和男友在野外亲热时,撞见惨死的女鬼。
男友下意识把我护进怀里,可我不但不感动,反而浑身发冷。
因为除了我这种天生阴阳眼,能看见鬼的……
只有凶手!
-1-
回到家后,男友陈远把一杯泡好的热牛奶递给我。
他的手掌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蓓蓓,别害怕。
「只是无意撞见而已,它不会缠着我们的。」
我身子颤抖,双手紧紧握着杯子一言不发。
陈远以为我被吓坏了,叹了一口气,把我搂进怀里。
突然,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陈远看了一眼手机之后,皱起了眉头。
「蓓蓓,我有事要去处理一下,不能陪着你了。
「害怕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放心,我一直都在。」
他急匆匆地出门后,我放下了那杯牛奶。
紧贴杯壁的掌心,已经被烫得通红。
陈远根本就不知道,我刚才被吓到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害怕今天撞见的那个女鬼。
而是因为,害怕他……
-2-
我叫夏蓓,是天生的阴阳眼,从小就能看见鬼。
鬼的样子,和临死的时候一样。
所以,有些鬼看起来非常血腥恐怖。
但是看得多了,我也就不害怕了。
而且和所有人理解的不一样,鬼是不能害人的。
甚至,它们都无法接触到人类。
它们更像是一团团神智低下的魂体,到处飘荡,机械地重复着一些生前的简单动作。
我小的时候,村子里的王婆发现了我体质特殊,就想着收我为徒,教我一些阴阳上的东西。
可我父母不信这些,打死不同意。
后面我们家搬去了城里,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我跟王婆接触的那些时间,ƭū́⁷倒也耳濡目染地了解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
王婆说过,除了我这种天生阴阳眼之外,还有一种人能看到鬼。
那就是鬼生前快要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所看见的人。
今天在外面撞见的那个女鬼,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凄惨的一个。
她头发被剃光,眼睛被挖掉,眼眶处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洞。
鼻子和耳朵也不见了,脸上布满密密麻麻如同鱼鳞般的伤口。
见到她的时候,我确实被吓了一跳。
陈远看见后,赶紧把我护进怀里离开。
等我回过神来,却更加恐惧。
因为我知道,陈远并不是阴阳眼。
以前也有很多鬼和他擦身而过,他都看不见。
可这次,他却看到了这个女鬼。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
女鬼临死前,见过陈远。
而陈远,很可能就是虐杀那个女鬼的凶手。
我也想过,会不会是凶手杀人后逃走,女鬼濒死前正好被陈远撞见呢?
可这个理由,在浮现的一瞬间就被我推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陈远不马上报警和拨打急救电话呢?
和陈远在一起的这些年,我清楚了解他的性格。
他绝对不会是因为怕麻烦,而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眼前消散不管的人。
可现在,我宁愿陈远在我面前表现得勇敢,善良和正义都是装出来的。
也不希望,他就是那个会残忍虐杀女人的凶手。
一想到自己的枕边人是这样的恶魔,我就一阵反胃,几乎快要呕吐出来。
看了一眼桌上的热牛奶,想到这可能是变态杀人狂泡的,我就把杯子连着牛奶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躺在沙发上,我拿起手机,搜索起最近的凶杀和失踪案。
其实这个时候,我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如果那个女生死亡的时候,陈远正在我身边,或者有不在场证明就好了。
说不定当初王婆和我说的,是错的呢?
稍微一搜索,就有好几条新闻跳了出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鸡皮疙瘩不断在我身上浮起。
那个女鬼,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凶手还用同样残忍的手法虐杀了其他两个女生。
为了保护隐私,报道上对我看到的那个女鬼用了化名,只是用小丽来称呼她。
小丽的尸体,是在我和陈远亲热的那片树林不远处发现的。
那里处于公园的边缘,几乎没有人会过去。
那天正好有几个小学生去那边探险,发现尸体后,那些学生全都被吓得进了医院。
死去的女生变成鬼后,在死亡之地附近徘徊,正好被我看到。
看到这里,我皱起眉头,指节不断叩击着沙发的扶手。
陈远,会是凶手吗?
如果是凶手的话,他不至于带我去埋尸的地方亲热吧?
可是,我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有些变态的凶手,会回到案发现场,欣赏和回味自己的作案过程。
陈远特意带我来到这里亲热,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呢?
-3-
晃了晃脑袋,我继续看了下去。
报道上说,根据尸检结果,小丽的死亡时间是在三月十三日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
三月十三……
想到这个日子,我眼皮就控制不住地狠狠颤动了一下。
这个日子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永生难忘。
不过,随之而来我心里又是一喜。
三月十三是三天前,周四。
两点到四点的时候,陈远还在公司上班。
我只要稍微问一下,就能马上排除他的嫌疑了。
想到这里,我拿起手机给小刘打了个电话。
小刘是陈远的下属,有时会来家里吃饭,对我一口一个嫂子叫得热情。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小刘啊,我问你一下,这周四陈远上班戴的那条围巾你觉得怎么样?
「是我亲手织的,但总感觉他不太喜欢的样子了。」
「喀喀,嫂子你这话说得,你的手艺肯定是没话说。
「围巾远哥可宝贝了,那天他一直都在跟我们炫耀呢。」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颜色怎么样呢?
「我选的酒红色,怕和他不太搭。」
「怎么会,远哥就适合这个色。
「嫂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挂完电话后,我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我刚开始问的时候,就听出了小刘在撒谎。
按陈远的性格,是不会因为一条围巾而到处炫耀的。
后面我随便挖了个坑,小刘就露馅了。
因为我最讨厌红色,所以不可能给陈远织红色的围巾。
小刘太过机灵了,他一下就听出我是借机在问陈远在不在公司。
作为陈远的下属,小刘下意识地撒了谎为陈远隐瞒。
陈远那天根本就没去公司!
难道,他真的是那个连环变态凶手?
我重重地靠在椅子上,仿佛整个人都在不停地下坠。
伤心和恐惧快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我十六岁那年,父母因为意外身亡。
外婆忍着悲痛把我抚养长大,却在我二十岁那年撒手人寰。
认识陈远之后,他用无微不至的爱温暖了我。
到现在,我甚至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可如今发现了他的秘密后,我已经想象不到该如何面对他了。
想起那个女鬼凄惨的模样,我拿起了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无论陈远对我多好,包庇杀人犯的事,我做不到。
漆黑的手机屏幕上,映照出了我的脸。
和另外一张惨白的脸。
-4-
我没有害怕,回头静静地看着身后的那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她叫曼曼,是我租的这个房子的主人的女儿。
曼曼只有十岁。
她在一次练琴的时候,心脏病突发,倒在了钢琴上。
房东在租房的时候,和我说起过这件事。
我并不介意,因为要不是这个原因,我也租不到这么便宜的房子。
曼曼每天都会准时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她会在房子里转一圈之后坐在钢琴前。
手指舞动,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临死前正在弹的那首曲子。
可她的手触碰不到琴键,自然也发不出声音。
她弹琴的样子,像极了一位优雅的公主。
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继续报警。
可这时,我想起了一件事。
刚和陈远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没有安全感,害怕他会欺骗我。
所以,我偷偷在他的手机里装了一款定位软件。
可随着时间推移,我慢慢信任和接纳了他,就再也没有用过这个软件。
想到这里,我还是不死心地打开了那个软件。
把时间调到三月十三日,陈远的路径正在地图上慢慢生成。
啪!手机重重摔在地上。
鼻子一阵发热发酸,我的眼泪大颗大颗滴落。
软件显示,陈远早上出门后,先去了一家早餐店,然后就游走在各个婚庆公司之间。
他虽然经过了那个发现尸体的公园,却没有停留。
而两点到四点的时候,陈远的位置一直显示在一家名叫「予初」的婚庆公司里。
我知道,这是我们这边最好的一个婚庆公司。
那天他没去公司,是为了偷偷给我布置一场求婚!
而我却一直疑神疑鬼,甚至把他当作了连环杀人犯。
心里内疚无比,却又饱含期待和激动。
陈远,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向我求婚呢?
我早就已经做好了和他共度余生的准备了。
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我赶紧把垃圾桶里的杯子拿了出来洗干净。
看了一眼脏衣篓,准备去把里面的衣服都丢进洗衣机里。
里面都是陈远的衣服,我拿起一件深色的外套,把它抖擞开来,丢进了洗衣机。
正当我准备去拿别的衣服时,我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愣在了那里。
大拇指和食指上,晕开了一团红色。
凑到鼻尖一闻,一股腥味直冲鼻腔。
是人血的味道!
我永远忘不了这个味道。
十多年前父母出了意外,我赶过去时他们已经静静地躺在了血泊里。
我抱着他们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把我紧紧包裹,让我永生难忘。
陈远的衣服上,为什么会有人血呢?
我拿出那件深色外套,在衣服的下摆,一团褐色的血迹和衣服颜色重合,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深吸一口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巧合罢了。
陈远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他不可能是凶手。
你都看了,他那天都是在准备向你求婚呢。
夏蓓,你能不能别疑神疑鬼了?
虽然是这么想,可我的目光还是控制不住地看向了书房。
陈远的工作需要灵感和创意,书房是他的私密空间,我很少进去。
而现在,一股无形的冲动控制着我,让我进去仔细看一看,找一找。
鬼使神差之下,我去推开了书房的门。
几排高高的书柜下面,放着一张电脑桌,桌上散乱着书籍和图纸。
连着拉开几个书柜的下层,里面都是空无一物。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狠狠给了自己一拳。
不过现在我终于放下了所有对陈远的怀疑,心里的不安也尽数散去。
今天晚上,就好好给他做一顿大餐当作补偿吧ẗű̂₅。
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有一次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陈远在中间那个书柜的下层拿什么东西。
可我刚才去看的时候,那里却是空的。
难道……
我咬了咬牙,又折返回去,仔细地在那个柜子里摸索起来。
手掌贴着冰凉的柜体不断滑动,我下意识地侧起耳朵,生怕陈远这个时候突然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一ƭû₎个微小的凸起划过了我的手掌。
我摸着那个地方,伸出手指轻轻一按。
「吱呀」一声,手指挨着的这块木板滑动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暗格。
我身子微微颤抖,把手伸了进去。
暗格里,入手是一片冰凉和滑腻。
轻轻揉搓,还伴随着沙沙的声音。
想明白这是什ẗũ̂ₛ么东西之后,我几乎要尖叫起来。
是一大团头发!
那个女鬼的样子,又在我眼前浮现。
她的头发,就是被剃光的。
我触电一般缩回手,身子软倒在地上。
抬眼,正好看到了书房门口的那个人影。
是曼曼。
这一惊一乍,把我差点吓出心脏病。
曼曼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并没有看我,而是看向了我的身后。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什么,心脏猛地缩成一团!
僵硬地抬起头,透过书柜的玻璃反射。
我看到了身后面色阴沉的陈远,和他手里的那一抹寒光。
-5-
我吓得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惊恐大叫。
陈远从后面抱住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蓓蓓,吓到了你了吧?
「这是我藏起来准备送你的生日礼物,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我惊魂未定,看了看手上,是一顶做工精细的假发。
而陈远手里的寒光,也仅仅只是他的金属手机壳的反光而已。
见我不说话,陈远拿过我手里的假发,语气温柔。
「这是我花了很多钱找人手工定制的假发,要提前好几个月预约呢。
「戴上之后不但不会因为出汗而难受,而且完全看不出破绽。
「蓓蓓,我给你戴上试试看吧。」
说着,他就把我头顶现在戴着的假发取了下来。
我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布满疤痕的头顶,眼神一黯。
每次看着这些伤痕,那段惨痛的记忆就会浮上水面,让我心脏刀割一般疼痛。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泪流满面。
陈远温柔地擦去我的泪水,轻柔地把假发给我戴上。
这顶新的假发确实很不一样,和头皮的贴合处异常柔和,不会像上一顶那样刺激得头皮瘙痒难耐。
他帮我梳理好头发,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有些发愣。
曾经,我也有过这样一头漆黑茂密的秀发。
转过头,看着陈远充满爱意的眼神,我再也控制不住,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陈远这么爱我,不嫌弃我丑陋的外貌,可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他。
我在心底暗暗发誓,再也不要想起这件事。
可偏偏事与愿违,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满身是血的父母流着血泪,死死抓着我的手大喊。
「蓓蓓,快逃!」
我从梦中惊醒时,已经是天亮。
陈远早已出门去上班,床头柜上是一杯牛奶和一个三明治。
每天,他都会为我做好早餐再出门。
吃完早餐后,我心里暖暖的,准备把客厅打扫一下。
可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是一个满脸英气的女警察。
她有着一双出挑的丹凤眼,眼神锐利得像是一只鹰。
女警察出示了警察证后,自我介绍道:
「夏蓓是吧,我叫祝青,刑侦局的。
「有些情况,想要找你了解。」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祝青请了进来。
还没来得及给她端茶,祝青就摆了摆手,开门见山地说道:
「最近发生的三起凶杀案,受害者皆惨遭凶手虐杀,这件事你知道吧?」
见我点了点头,祝青继续说道:
「我们在最新的那名受害者的衣物上,发现了你男友陈远的 DNA。」
轰隆隆!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我说不出话来。
祝青玩味地看着我说道:
「你觉得,陈远他会是凶手吗?」
我目光坚毅起来,和祝青对视道: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陈远不是凶手。」
祝青微微一笑。
「你倒是挺了解你男友的。
「放心,我们调查过陈远了。
「受害者遇害的那天,他正在前往各家婚庆公司,没有作案时间。」
听了她的话,我顿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可祝青的下一句话,又让我把心提了起来。
「但是,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叫陈观。
「陈观十八岁那年杀人潜逃,至今未抓捕归案。
「他杀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6-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陈远居然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这件事,他从未对我提起过。
不过仔细想想,有一个弑父的逃犯哥哥,他不告诉我也是情有可原。
这样看来,凶手肯定就是陈观了。
一个十八岁就弑父的人,心理肯定极度阴暗扭曲。
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残忍地虐杀这些无辜的女性。
祝青紧紧盯着我,慢慢地说道:
「看你的表情和反应,你应该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只想问你,你有没有发现陈远有什么异常。
「或者,他是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我摇了摇头,满脸厌恶。
「这个我倒是没有发现。
「而且陈观杀了自己的父亲,又虐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女性,这样的人陈远躲着都来不及,怎么会和他接触呢?」
祝青眯起眼睛,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我脸上刮来刮去,似乎在分辨我是不是说谎。
半晌,她站起身子,在桌上放下一张纸条。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遇到了陈观,马上联系我。」
祝青走后,我重重地把自己靠进沙发里。
没想到,陈远居然有一个这样凶残变态的亲哥哥。
我恨不得陈观马上就被绳之以法,因为我害怕他会影响到我和陈远平淡的生活。
胡思乱想间,门口响起脚步声,陈远推门进来了。
他笑着冲我晃了晃手里的包装袋,是我最爱吃的炸鸡。
似乎是看出了我眼里的疑惑,陈远解释道:
「今天完成了个大单子,领导给放了半天假,就提前回来啦。
「小馋猫,尝尝你最爱吃的炸鸡柳吧。」
我咽了咽口水,拿起炸鸡柳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和陈远摊牌,提起他和他哥哥陈观的事情。
可我转过头,却发现陈远正眼角带笑,一直盯着钢琴那边。
他轻轻开口,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
「有个音节弹错了。」
-7-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曼曼正坐在钢琴前。
他在看曼曼!
平时陈远和曼曼擦肩而过都是毫无察觉,可今天他怎么突然能看到了?
突然间,我想到一个可能。
这个想法刚冒出的瞬间,两股凉气就从脚底板直接蹿到了我的天灵盖。
眼前的人,不是陈远。
而是他的双胞胎哥哥,陈观。
陈观和我一样,也有阴阳眼!
我仔细看着他的脸,和陈远太像了,看不出任何异常。
而且他的语调和行为完全就是和陈远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甚至连我喜欢吃哪个牌子的炸鸡柳都知道。
可是,眼前这个和我男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却是一个心理变态的连环杀人犯。
我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陈观看出了我的异常,关心地问道:
「蓓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强颜欢笑,表示自己没事。
陈观坐了过来,搂住我的肩膀。
他身上的气味,甚至都和陈远一模一样!
陈观如此费尽心机地模仿陈远,到底是为什么?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浮现。
他花费了很多时间去模仿陈远。
了解陈远的说话方式,穿衣风格和各种习惯。
甚至,陈观把我的性格和所有爱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不想继续当一个逃犯,他要取代陈远,用他双胞胎哥哥的身份生活下去。
不得不说,他做得很成功。
要不是有阴阳眼,我都没能发现他的异常,更别说其他人了。
他现在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面前,那就说明……
陈远很可能已经遇害了!
心脏抽搐成一团,我死死咬着牙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眼角,瞟向了桌子底下。
那里,放着刚才祝青留下的纸条。
打电话给她,肯定要比直接拨打电话报警来得快。
我轻轻拍了拍陈观的肩膀:
「帮我去泡杯热牛奶吧,我肚子有点不太舒服。」
陈观起身去了厨房后,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滑落。
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我拿起纸条,按照着上面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可是手上沾满了泪水,加上流泪导致的视线模糊,导致我连续输错了好几次电话。
厨房那边的声音,已经消失了,陈观随时都有可能过来。
这时,我终于输对号码,按下了拨打键。
可是电话只响了一声,一只手就从背后把我的手机抢了过去。
陈观淡淡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蓓蓓,你在给谁打电话呢?」
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小区那个摆摊卖提拉米苏的小姐姐的电话,我想着让她送点提拉米苏过来。」
我相信以祝青的机警,就算电话接通后陈观真的问起,她也会反应过来,不会暴露我。
可我没想到,陈观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他嗤笑一声,冷冷地盯着我。
「祝青追捕了我那么久,我能不知道她的电话吗?」
-8-
我吓得浑身发抖,充满绝望。
可一想到陈远,我又鼓起勇气瞪他。
「你把陈远怎么样了?」
陈观笑了。
「你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和他,不能同时存在。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是个冒牌货的。」
我心如死灰。
「你先弑父,如今又杀了自己的亲哥哥,真是个畜生!」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指头晃了晃。
「准确来说,那是我的养父。
「我杀他,是因为他该死。」
陈观的语气不紧不慢,像是有魔力一样,让我沉浸其中。
「我和陈远十六岁的时候,我们的亲生父亲因病去世了。
「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后,母亲无力抚养我们两个,最终还是找了个男人再婚。
「那个男人叫刘明,四十多岁一直未婚,家里有点小钱,而且没什么不良嗜好。
「大家都说,我妈给我们找了个顶好的后爹。
「刚开始,他对我们极好,简直就是把我和陈远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我们的亲生父亲工作繁忙,陪伴我们的时间很少。而刘明有钱有闲,能带着我们两兄弟到处去玩,我们很喜欢他。
「可现在想想,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
「就算有,也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罢了。」
陈观自嘲笑笑,继续说了下去。
「十八岁那年,我的母亲因为车祸死亡,刘明得到了我和陈远的抚养权。
「那天晚上,他就摸进了我的房间。
「他力气很大,死死捂着我的嘴,我反抗不了。
「后面,陈远也遭了他的毒手。
「他囚禁我们,给我们办理了退学,对外宣称我们因为母亲去世受了刺激,要休学在家调理。
「刘明伪装得很好,所有人都以为他很爱我们,没有人怀疑他。
「就这样过了一年,他才在一次得意忘形中说漏了嘴。
「我们才知道,他早就盯上了我们。
「而且,我母亲的车祸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从那时候起,我就想着一定要杀了他。
「陈远胆子小,我怕他暴露,就没有告诉他我的计划。
「我自己寻找机会,获取刘明的信任,最终趁他睡熟,用磨尖的牙刷柄捅进了他的喉咙。
「直到他死透了,我才告诉了陈远这件事。
「可刘明是一个成年人,有着自己的人际圈子,我们无法隐藏他的死讯。
「所以,我让陈远报了警,自己拿了一笔钱逃走了。
「陈远没有和警察说出事实,只是说我精神状态日渐恶化,在一次争吵中失手杀死了刘明。
「我没想到,这一逃,就是十年。」
陈观冷笑,肆无忌惮地看着我。
「这些年,我一直隐藏在ƭŭₗ陈远附近。
「我看着他重新接受教育,参加工作,最后和你相恋同居。
「我的嫉妒,如野草般疯长。
「是我,把他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
「可如今他能坦然地出现在太阳下,而我依然只能躲在黑暗里。
「这不公平。
「而且,我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那就是,我已经喜欢上了你。」
听了这句话,我心里一阵犯恶心。
他的目光黏稠,带着不加掩饰的欲望,让我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可能是你身上的某些特质,让我们两兄弟同时爱上了你。
「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要光明正大地得到你。
「于是,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去模仿陈远。
「我知道他喜欢黑色,知道他会在周三晚上下班去吃一碗干拌面,再给你带一份炸鸡回家。
「甚至,我还知道,他在床上最爱对你用什么样的姿势。
「到后面,我感觉自己完全变成了陈远……」
啪!
我浑身颤抖,用尽全力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这个畜生,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和一个虐杀女人的变态杀人狂在一起!」
陈远摸了摸泛红的脸,玩味地笑着对我说道:
「蓓蓓,我杀那三个人,完全是为了你啊。」
-9-
见我满脸不相信的样子,陈远慢慢吐出三个名字。
「杨玉、许乐、贺莉。
「这是那三个受害者的真名,你肯定还没忘记吧?」
听到这几个名字之后,我浑身的血液猛地往头上涌去。
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反胃。
我抓起垃圾桶,开始呕吐起来。
陈观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等我平复下来之后又给我递了一杯水。
我呆呆地盯着地面,半天才回过神来。
见我缓过来后,陈观继续说道。
「蓓蓓,我知道,是这三个人毁了你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们已经死了,你心里的梦魇终于消散了。
「这难道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我死死抱着自己的头,尖锐地大喊,打断了陈观的话。
他的话像是一根尖锐的铁刺,深深扎进我的脑海深处。
苦心建筑起来的一层防护被轻易戳破,回忆顿时喷涌而出。
-10-
高三那年,因为父母的工作变动,我转进了新的学校。
在那里,我遇到了这一辈子都挥散不去的梦魇。
十八岁那年的我,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
在班里男生的起哄下,我被评选为班花。
而贺莉,是曾经的班花。
在嫉妒和愤怒的驱使下,贺莉伙同杨玉和许乐对我开始了长达一年的霸凌。
一开始,她们只是丢掉我的课本,在我课桌上写侮辱性的文字。
爸妈工作繁忙,我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贺莉她们家里也有些势力,老师对她们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导致了她们越来越肆无忌惮。
三月十三日那天,我扎头发的发箍掉落,一个男生自告奋勇地帮我扎好了头发。
这一幕,被贺莉看到了。
而那个男生,是她的暗恋对象。
那天下了晚自习,贺莉她们把我拉进了一个废弃的教室。
杨玉和许乐把我死死按在椅子上,贺莉拿着一瓶液体慢慢朝我靠近。
她狞笑着,表情扭曲如同恶鬼。
「你个臭婊子真是有心机,假装发箍掉了来勾引男人是吧?
「放心,很快你这辈子再也用不上发箍了。」
我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拼命挣扎起来。
贺莉把手一扬,瓶子里的液体一滴不落地倒在了我头上。
我看清了瓶子上的标志——高浓度硫酸。
-11-
到现在,我还是忘不了那一刻的感觉。
硫酸刚流到我头上的时候,是不痛的。
一股股毛发燃烧的腥臭味,不断往鼻孔里钻。
仅仅过了几秒钟,头皮上就像是有一万把刀子在不停切割。
我痛得在地上打滚,不断用手想把头上的硫酸弄掉。
不但无济于事,反而把我手上的皮肤烧成了一块块焦炭。
贺莉还不解气,她拿起我的手机,拍摄视频发给了我爸妈。
我痛晕过去,早上校工发现我后,才将我送往医院。
醒来后才知道,我的父母在收到贺莉发过去的视频后,连夜开车从外地赶回来。
他们在路上出了车祸,和大货车相撞当场身亡。
等我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他们的尸体躺在血泊里,还没来得及收殓。
我跑过去抱着他们的尸体大哭,直到流不出任何眼泪。
可我没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杨玉、许乐、贺莉她们居然只是得到了拘留三个月的惩罚。
外婆想要上诉,却被她们家里找来的混混殴打。
她怕我被报复,带着我离开了那座城市。
我花光了外婆的积蓄,经历了长期的心理治疗,才慢慢把这段记忆给封存起来。
如今被陈观再次提及,让我的精神彻底崩溃。
陈观紧紧抓着我的手,任由我的指甲把他的手背抠出一道道血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陈观开口了,这次他用的是自己的声音。
不同于陈远,陈观的声音更加阴冷和纤细。
「她们嫉妒你的美丽,我就刮花了她们的脸。
「她们毁了你的头发,于是我也剃光了她们的头发。
「而且,我还挖了她们的眼睛,让她们走不了轮回路,不能转世投胎做人。
「这一切,都是我为你做的。
「对了,你应该还没发现,那天和你在公园的人是我吧?
「之所以会选那里,是因为我想让你看到贺莉那凄惨的样子。」
我呆呆地看着陈观,心里五味杂陈。
听了他说的,现在我对陈观的看法完全改观了。
他杀了自己的养父,完全是迫不得已。
而且,他是我的恩人,帮我和我的父母报了仇。
可是,他又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我的男友陈远。
恩仇交替,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伸手指了指门口。
「你走吧,我不可能Ṫṻₗ和你在一起,但也不会马上报警。
「你走之后,我会向警察说明一切。」
陈观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盯着我。
他的眼神里,藏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
这时,门被踹开,祝青举着枪冲了进来。
陈观冲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手里不知什么时候Ţũ⁻多了一把小刀。
刀光一闪,划过陈观的脖子。
而这时,祝青的枪也响了。
-12-
陈观的刀子还没来得及划破喉咙,就被子弹击穿了手掌。
刀子掉落,他也被冲上来的警察制服。
陈观被带走后,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狠狠地抱住了我。
是陈远,他还没死!
祝青脸上带着笑意看我。
「我猜到了陈观的计划,及时派人去解救了陈远。
「他浑身是伤,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重伤昏迷。
「可他放心不下你,醒来后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就急着要来见你。」
我看着陈远满是伤痕的脸,流着泪亲了上去。
-13-
陈远的伤完全养好之后,已经是一个多月了。
他和我商量想要去看看陈观,那毕竟是他的亲哥哥。
我答应了。
到了看守所后, 我们见到了祝青。
她打了个招呼, 允许我们和陈观见面。
陈远和陈观隔着玻璃交谈的时候,我和祝青聊了起来。
「祝警官, 陈观最后会被怎么判呢?」
祝青冷哼一声。
「他本就是逃犯,又连续犯下如此恶劣的大案,死刑没得跑了。」
我为难地开口ẗúₖ。
「就没有可能减轻判罚吗?」
她又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知道,现在陈远没事, 所以你对陈观其实并没有那么厌恶了。
「你和贺莉她们的关系,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
「在你眼里,陈观是为你复仇的英雄。
「可在我眼里, 他是个手段残忍的罪犯。
「你的遭遇,我很同情。
「可法律不容侵犯, 有罪的人必须交由法律判罚,而不是私自代替法律去惩罚他们。
「更何况按照法律来说,她们三个罪不至死。」
我冷冷地看着她。
「那该死的人是谁呢?我的父母吗?
「她们只用了三个月, 就换了我的一辈子, 这公平吗?」
祝青起身离开。
「所在的位置和遭遇不一样,我们的想法也完全不同, 我不会继续与你争辩。」
她走后,我继续看着陈远和陈观。
他们两个隔着玻璃, 拿起通话筒放在耳边, 可都只是盯着彼此,没有一个人说话。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见面时间结束。
陈观冲陈远点了点头, 放下话筒, 被看守警察带着离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14-
这次去看守所后, 又过了半个月, 我接到了祝青的电话。
她的第一句话, 就让我愣在了那里。
「陈观死了, 肝癌晚期。
「临死前他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和过程。
「我虽然有些疑问, 可随着他的死亡, 就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这个案子,彻底结束了。」
陈观火化后,我和陈远去取了他的骨灰。
用一个小小的白色骨灰盒装着。
陈远红了眼眶, 开着车把陈观的骨灰带回了老家。
他把陈观葬在他妈妈的墓边上, 一边烧纸钱一边哭得撕心裂肺。
这是我第一次见陈远这么伤心。
回程的时候, 陈远指着一栋废弃的房子对我说道:
「当年我妈再婚后, 我们一家人就是住的这个房子。」
说着,他又指了指二楼的一扇窗户。
「就是在那个房间, 陈观杀死了我们的养父刘明。
「我很感谢他, 是他用自己的命,把我从黑暗里拉了出来。」
突然间,陈远像是看到了什么, 脸上瞬间布满阴狠和厌恶。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窗户边有个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看得真切,那男人喉咙上有一个血洞。
再转过头时,陈远脸色又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那只是我的错觉。
车子启动,车窗外景色飞逝,很快就把那栋房子甩在了身后。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