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鸟规则怪谈:赵钺林篇

透过窗户,我目睹了一起凶杀案,但警察却说我在撒谎。
透过上面写了高阶知识书本的书架,还有带着些青春活力略微中二的装饰,我看见三楼宿舍有人把刀子插进了另外一个人的脖子。
不知道那飞溅的血液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跳楼了。
时间停止了。
但天亮之后,阳光依然照在了我脸上。
我在水泥花砖上睁开眼,仿佛跳楼的那一瞬间不曾发生。
<01>1
我为什么跳楼?
在去警局之前,我甚至躺在地上安静了很久,差点被人当做宿醉露宿街头的醉汉。
我为什么在这里?
很显然,我身处的地方与之前我残存的记忆不同。
我应该是摔在一栋宿舍楼下,期间还看到了某个宿舍里的一幕。
可现在,我躺在警察局不远处的花坛边。
我忘了。
全都,记不得了。
怎么会这样。
我艰难地活动僵硬的四肢,爬起来进了警察局。
「我……」
看见警察同志,我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我失忆了……」
对面的人愣住了。
「我只记得……我在学校里跳楼,然后……还看见……宿舍楼里有人杀人了……我……」
这话说的,我自己都不信啊!
他们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但他人带我去做一下尿检,抽一下血。
……
……
然后就是我们俩人大眼瞪小眼,手里拿着两份毫无问题的报告单。
我什么也不记得,仔细回想就被内心深处的恐惧阻断,透着红光的影子,在脑海里环绕的声音。
经过研究讨论,他们准备把我移交民政部门。
由于我可能会是一件杀人案的目击者,会持续对我进行关注。

-2-
经过一系列基础身体检查,他们发现我的下腹部受伤,经过手术,拿出了一张
校园卡

应该是我带在口袋里,下坠的时候戳进去的。
【AH 大学】
学生姓名:赵钺林。
我叫赵钺林吗?
我坐在收容所里,呆呆地盯着窗外。
夏日的太阳照进来,刺眼,炽热。
后面树林里蝉扯着嗓子叫,声音双层玻璃都挡不住。
很安全。
这样的环境让我感到安心。
可以鼓起勇气探究那段残存的记忆。
我应该是在逃避什么东西。
那天……是晚上。晚上,很热,很潮。
外面……
下雨了。
对,很大。
雨,电闪雷鸣。
有……鸟叫……
不应该啊……小鸟应该在雨过天晴之后才会出来。
又不是海燕……
哈哈哈海燕。
自己下意识就笑出来了。
不要走神,不要走神,继续继续。
心里忽然变得轻松。
窗户外面有几个中学生在打闹,然后使劲跑,笑骂。
真好啊,我也曾经跟他们一样。
我打开了一点窗户,让热气和声音都涌进来了一些。
「啪嗒啪嗒。」
是他们在跑跳。
还有,说笑的声音。
然后……那天,好像也是……只是……
大家熄灯了,从水房跑回来。
【不要打开窗户,不要靠近窗户,拉上窗帘,不要开灯!】
什么?
脑海中猛地蹦出来一条忠告一样的东西。
【夜间暴雨要持续 3 天。】
周身有点发冷。
我闭上眼睛。
黄色昏暗的走廊声控灯似乎亮了。
是从门缝里进来的。
然后门缝越开越大,外面进来了……
【不要给查寝的人开门,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黑色的…….
那种感觉似乎很熟悉,有东西过来了,有什么东西,黑色的,红光……
不要……
【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不要理会阳台的任何东西。】
得快跑,快跑,如果不跑的话……
如果当时不跑的话!
如果不跑!!!
不管怎样,立刻离开,怎样都好!
必须!
「啊啊啊啊啊啊——!」
再次清醒过来,我躺在床上。
灯光昏暗,天色已晚。
电风扇慢悠悠地旋转着,三根长刀一般的扇叶影子分明,在我白色的被单上不停映现。
头很疼。
我扶着额头,看向窗外。
窗外反光,都是屋里我的倒影。
我和屋里的我就这样对视。
突然,窗户里我的脸变成了一只鸟。
「啊……」
「欸?您醒了?」
收容所的志愿者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嗯……」
这才回过神,定睛一看,有只黑色的大鸟飞到了窗台上。
黑鸟。
我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出现了这个词。
【黑鸟。】
那是……
<03>3
「不要,不要开门…….」
「不要…….」
几个年轻学生的脸不断闪现,他们正站在门边争执什么。
他们都站在黑暗里,看不清真切。
有的人似乎在喊我的名字。
有人攥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往后拉。
进来了几个戴兜帽的东西……黑色也看不清脸。
只是在最前面的一个男生突然仰面跪了下来,我看见其中一个人形伸出一团黑雾抚向他的脸……
紧接着,我的腿不受我的控制,发软。
不行……
不行……
我连滚带爬地跑向了阳台。
身子猛地一抖,我醒了。
心惊肉跳。
我的腿还带着刚刚噩梦带来的僵直感,受伤的腹部被牵拉得隐隐作痛。
动不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视线。
我好像被盯上了。
我不敢再看窗外。
那里是不是还站着一只黑色的大鸟我也不得而知。
被一只大鸟盯上听上去很奇怪。
不过说实话,我觉得是有人在透过黑鸟的眼睛看我。
应该没有走。
直觉告诉我那只鸟还在那里,我开着的窗户能够听见它扑棱着梳理羽毛的声音。
但我只敢盯着晃晃悠悠的电风扇。
「找到了……」
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我听见有人说这句话。
「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眼珠转动,缓缓僵硬的脖子,扭向窗户的方向。
扇叶,天花板,角落一侧的橱柜,窗帘的顶部……
窗户…….
窗……台……
「扑啦啦」一声,几根羽毛从视线里飘过,窗台上干干净净。
什么也没有。
我又缓缓地把头扭了回去。
「被发现了。」
我盯着悬在头顶摇晃的风扇。
彻骨的凉意席卷了全身。

-4-
如果我这样报给警方,他们很可能认为我有臆想症。
人要是问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梦里梦见的。
不给我撵出来才怪。
……
天亮了。
太阳出来,气温升高得很快。
在这一片温暖与明亮之中,我慢慢坐了起来。
AH 大学。
我要再去警局问问。
「赵钺林?」
「你先坐下,经我们调查,赵钺林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
「校方,家属,都证实过了。」
「不可能!我要见我爸妈!」
说不定见到他们就能想起所有。
「赵父赵母…Ţűⁱ…也已经……」
「什么?」
「因为悲痛过度……」
……
等一下。
低沉了很久,我提出 DNA 检测的请求。
警局表示,会帮我,但要稍微一等,要联系 AH 大学那边,调取赵钺林的 DNA。
我不知道怎么从警察局出来的。
稳住。
还不一定呢。
我安慰自己。
但如果我真的是他。
就连父母都没有了。
AH 大学有问题。
不能这样冒冒失失地就去。
在等待 DNA 的当天,我从网上查了 AH 大学的相关信息。
AH 大学是一所工程类大学,建校时间不长。
网络上留下的很多相关痕迹都让我有一种熟悉感。
在翻找了很久之后,终于发现了一点有用的。
那是这两天 AH 大学的【手机营业厅通知】。
【受暴雨影响,手机信号不通畅,正在抓紧抢修线路。】
这证明……信号被切断了,是吗?
我不死心,继续找。
终于,在一个论坛上找到了一个短信的照片。
上面还写着「兄弟们帮看看」。
【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部分的内容正好契合了我的梦境,虽然断断续续,但是可以证明一点,门外的东西真的存在。
而且,直面,会死。
所以我才在梦中慌慌张张,最终……
跳下了阳台吗?
即使跳楼也不愿意停留。
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或许是不是就是因为我跳了下来,才……跳了出来?
【不要理会阳台的任何东西。】
内容越强调,我越觉得那些东西是存在的。
但因为目前没有遇到,先存疑。
但是经过【黑鸟】相关内容介绍来看,我那天看到的黑色大鸟应该是真的存在。
而且,看起来很危险。
不能招惹。
至少有不祥的象征。
【宿管的玻璃】暂时没有看懂,默默记下来了内容,感觉好像起到了隔绝什么东西的保护作用。
【厕所隔间须知】与【走廊】,处处透着诡异。
我把上面说的都一一记下,以备不时之需。
收容所阅览室的电脑主机老旧,稍微用得过度散热扇就疯狂旋转。
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响,跟直升机要起飞一样。
由于手机也没有,只能拿纸笔飞快地写。
再一抬头,电脑一下子成了雪花屏。
怎么回事?
我点击按键,试图碰运气让它恢复。
但是等电脑再次恢复时,我所浏览的东西全消失了。
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得到了线索。
我焦虑起来,不停地点击网页。
什么也没有。
网络上的,关于 AH 大学查寝的任何消息,都如同不存在一样。
我看见的内容如同梦境。
但是,我明明都写下来了。
我明明都……
窗外有东西。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团小小的黑色东西,用它红色的眼睛,盯着我。
不是黑鸟。
【不要理会阳台的任何东西。】
我意识到了利害。
压住恐惧和紧张的心情,我定了定神不去看它。
装作根本没发现。
那东西有些兴奋,似乎在蠢蠢欲动。
似乎……
要进来了。
它像一只无头苍蝇,碰撞着玻璃,想挤进来。
它进来干什么呢?会像梦里一样吗?
我僵直地坐着,拼命想办法。
正在犹豫,那东西突然消失了。
也不能说消失,就是我单纯用眼角余光看不见了。
去哪里了?
犹豫几息之后,我还是回了头。
窗户那边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
我皱了皱眉,事情越发诡异。
回过头来,那双红色眼睛正看着我。
「啊啊啊啊——」
但当那东西即将向我扑过来的时候,只听「砰」一声,那东西化成一团黑烟消散了。
惊魂未定的我大口喘气,身子不住地发抖。
桌子上飘落了几根羽毛,还没等我捏起来就化成了灰。
怎么回事。
它被打死了吗?
死了的话……
被谁打的……打它的人怎么知道它在这里的?
又是谁?
谁……
在看着我?
缓了很久,我重新冷静下来去了监控室。
但是监控画面上,什么也没显示,只有我回过头来「啊」的一声惨叫,后撤好几步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
这样……显得我精神不正常一样。
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
不是。
到了医护换药的时间,我只能先颓然回去。
下腹部的伤口被再次揭开,恢复得并不好。
盖上药物,擦去脓肿,纱布重新盖上。
我不停地重复回想,用纸笔写下来所有想法,生怕遗忘。
鉴于刚刚出现的东西,我可以相信那里面提及的所有东西都应该是存在的。
有它提到的理由。
【走廊】的东西,衣服,黑鸟,彩虹伞。
那些意象,又在警告人们什么呢?
<05>5
这两天的药物让我总是昏昏欲睡。
毕竟肚子上这么深一道口子,愈合也需要很久。
DNA 调查通知我了。
赵家父母、赵钺林的尸体已经火化,不能支持鉴定。
这件事让我更无所畏惧了。
无牵无挂,我怕什么?
这个学校一定有问题,它害死了「我」,也间接害死了赵家父母。
我有时在想,多亏失忆了。
不然我可能会痛苦百倍。
现在只是心里被挖空一样。
但因为我有了新的执念,又迅速被填满了。
我想了一个办法。
在未来漫长的时间里,我调查了 AH 大学这两年来到现在的学生休学、退学情况。
经过艰难的查询,这段时间赶上暑假,休学的有 70 多个人,退学的有 13 个。
一下子休学 70 个人。
这不正常。
而且我尝试联系 70 多个人中的几个,他们的信息均查无此人,似乎改名换姓不曾存在一样。相关的近亲属也如同人间蒸发,就我有限的能力根本查不到。
但这个人数有鬼。
退学的人我尽可能联系了几个,他们听到 AH 大学大多避而不谈,或者暴怒或者沉默。
有人甚至劝告我,远离这Ṱů⁸个事情。
他们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口径如此统一。
还有一个人,我好不容易让他有所松动,但他讲了两句好像跟发了什么癔症一样开始嚎,差点以为他疯了。
时间过去了四年。
四年时间,我打零工维持生活,偏执狂一样去搜罗线索。
在第五个年头,我等来了一个招聘信息。
AH 大学的招聘信息。

-6-
由于学历问题,我只能应聘校工。
学校来者不拒,甚至没有问我任何关于多年之前那个赵钺林自杀的事。
他们不应该觉得我看起来眼熟吗?
不过已经五年了,忘了也很正常。
学校里充满了青春气息。
夏季的树木郁郁葱葱,蓬勃向上,鸟语花香。
一点也不像是有问题的学校。
这些场景之于我陌生又熟悉。
可能我确实在这里待过,又确实记不得。
我现在的身份是【食堂工作人员】。
他们发给我了我一份非常详细的【工作规范】。
里面事无巨细,甚至包含了对勤工俭学学生的心理照顾。
【要充分尊重家庭贫困同学的隐私。】
【他们的标志是:红色校园卡】
我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的话不是就把「我是贫困生」写脑门上一样吗?既然照顾自尊心的话不应该……
一视同仁吗?
【如果有其他学生问红卡来历,不要回答,尊重家庭贫困同学的隐私。
有卤煮窗口开放的时候向他人多推荐,照顾勤工俭学学生。】
不能告诉别人。
别人又不傻。
【卤煮窗口有对勤工俭学学生的重点倾斜。】
解释是这样的。
我不是很懂,但身边的人都告诉我,照着做准没错。
「但是……」
「新来的,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领班有些不耐烦。
「食材到了,赶紧处理。」
我一时说不太上来哪里不太对劲,周围同事各干个的,都沉默寡言,忙忙碌碌。
环视四周,发现卤煮配送肉类食材最多。
【卤煮店】
既然没人理我,也没教我,就加入了卤煮处理吧。
身边的人戴着帽子口罩,面无表情地用刀切割。
那些肉看起来很新鲜,内脏也是。
「咔嗒……咔嗒……」
处理室里只有刀划过肉类撞击案板的声音。
切多了积下的血水微微溅起。
这个过程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我有点想吐。
后厨给我的感觉总是忙碌,热火朝天的。
我只能也学着他们先进行切割,把肉扔进推车里。
来接货的卤煮店老板倒是挺正常。
等等。
正常。
对了……
我明白了让我感到异样的地方。
这些年四下打工,见识了很多不同行业不同脾气秉性的人,但他们,【食堂工作人员】,让我觉得他们不像人。冷漠,机械,活计并不累,但仍然没有交流。
就算是工厂流水线,下工之后也是会有人抱怨叹气,聊天笑骂的。
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们不问,不说,如果不是安排他们干活,甚至可以不动。
就好像……
被控制的畜力。
接着,到了中午,食堂开始上人。学生们说笑着涌进食堂,这才让我感到一些正常。
远远地看着老板开始营业。我结束了后厨的工作,站在门口点了一根烟。
经过观察,我发现我多虑了。
手持【红卡】的同学和老板都有一种默契,都不用交流,直接拿走吃的东西。还有挂着工作牌的人来吃饭,也是一样的流程。
而且那些红卡学生真的给人一种木讷感。
他们也不说话,眼神也有点呆。
看得我一脑袋雾水。
直到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我才想起来没吃午饭。
「先去吃东西。」
我把最后一个烟头扔进垃圾桶,准备离开。
突然,有几个人与我擦肩而过。
我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爆炸了,「嗡」地一下。
细细的冷汗从后背直往外冒。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没错……
那不是我的大脑记忆,是我的肌肉记忆,肌肉在颤抖。
我拼命克制自己,调动每一块属于我的肌肉,让它们再次听命于我。
回头……
线索……
快回头啊啊啊啊!
我几乎要坐在地上。
最后,只看到了ŧŭ₍一个衣角进了拐弯的处。
是餐厅内部的包间。
迈开腿……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
在包间门口路过……冒充传菜的……走错了……
脑子飞速编造理由,人已经到了拐弯处。
进去吗?
还是……
「诶同学?」
一声清脆热情地声音把我叫住了。
「那边是包间哦,要买卤煮到前面来。」
「不不不……我,我找人。」
「找人?」
那个老板娘挑了挑眉。
「里面的人你认识吗,你要找谁?」
「巴山,巴老师。」
我冷静了下来。
本次到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那个人」。
我注意到被开除退学的人之中有一个人,在我之前进来当了老师。
我冒充保险推销才套出来的。
「他不在里面。这里面是校领导的专用包间。」
「好的,那就不打扰了。」
我点点头,走了出去。

-7-
终于,我那天找了个机会,凭借多年打工人的经验与老板娘套上了近乎。
她说她也是来这边做生意,这个学校轻松,管得少,月底结算工资,省心。
「确实,姐,我看你们这边墙砖都黑了。」
「是啊,可能是上一家留的。擦了擦不掉,都是干餐饮的,理解,无所谓啦。」
「那你可找对人了,我之前也干餐饮也干保洁,你给我一百把后厨全给你收拾了。」
「真的?」
「那肯定。」
我第二天就带来了清洁工具。
趁着学生陆陆续续来买饭,我开始仔细打扫。
首先对墙角的污渍进行了取样留存,再收拾储物间杂物,寻找可用线索。
掐着时间注意那些去包间的领导,哪怕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在杂物间霉菌肆虐的角落里,真的找到了一摞旧纸。是新店开业的宣传单,里面还裹着一张菜单。
【菜单】
【鸟蛋】(介绍)宿管出示工作证件领取。
【鸟蛋】这个我见过!
那年我在阅览室……那张照片的最后!要给什么鸟蛋……就是从这里获取的吗?
这个东西一定有用……
但是……
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肉卤煮】【内脏卤煮】换成鸡肉类刷红卡领取。
【工作人员吃饭打折】。
在打折之前,请出示工作人员证件。
可领取工作人员套餐。
【视察领导餐厅】。
视察领导有专门餐厅,走过长廊右拐。
如果不慎误入专用餐厅,不要说话,一起进餐即可。
一起进餐?
我有些茫然。
就这样莽进去啊?
【视察领导】……不应该是校领导吗?
犹豫几秒,我打算直接推门而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按照上面说的来。
刚要推门,我的胳膊就被抓住了。
「你想干什么?」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啊……打扫卫生……」
「都来马上来吃饭了打扫什么,出去。」
「啊……我……」
「出去!」
那个男人使劲往后拽我。
不过是声音大了一点,看样子也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教书人。
你怎么拽动我呢?
咱可是五年打工人了,什么体力活没干过,要多壮有多壮。
我一拧身,给他推进了旁边的储物间。
「巴山?」
我看见了他挂在脖子上的工牌。
「你就是巴山?」
「你认识我?」
好家伙,得来全不费功夫。
还寻思去大学教室挨个旁听才能找到他,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没有上来就表达自己的意图,平复了一下情绪,反手把储物间门关上了。
「没有,你工牌上这样写的。你……」
他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别出声。」
别出声……
别出声……
好熟悉。
有人跟我说过这句话,而且是在耳边反复强调的那种。
【别出声……有人……进了宿舍……】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完整映现。
时隔五年,画面重现。
尤其是储物间的门虚掩,门外走过了四五个黑衣人。
让我想起了当年……黑衣人……鸟群……斗篷……黑鸟………
还有【鸟蛋】。
「唔唔唔……」
我头很疼,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抖。
是了,鸟蛋,我们很早就吃了。
我们当时宿舍里的人都吃了,没错……
然后,然后到了那天晚上,我们确实心情平静了一些。我记起来了,是那种心如死灰的平静……有人违反了规则……
他们进来了。
那团黑雾抚摸那个男生的脸。
然后……
他的嘴张得很大,从里面飞出来一只雏鸟。
雏鸟迅速长大……变成了一只黑鸟。
它落在那个斗篷人肩头,歪着脑袋看着我那个奄奄一息流涎的室友。
巴山放开手。
我大口喘气。
「五年前的……那天……」
「查寝……」
我想起来了,直接跟他说出了关键词。
他神色一僵。
「你也是?」
「不……不完全是。」
他带我去了自己的职工宿舍。
关上门,他文化人的样子瞬间消失。
他的眼睛,透出的不知道是他快疯了还是我的倒影。
「你告诉我……你们当年,到底看到了什么!门外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实话,我也说不很清楚。
那东西有人形,但看不真切。
但我很明确地告诉了他我们的遭遇,相互交换信息。
他们当年住 231 宿舍,我们住 243,不同专业。
巴山听完颓然地坐在了床上。
他应该很想知道是谁害了他的室友,是谁逼得他这些年都不得安宁。
「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我发现我既查不清真相,也出不去。」
「什么意思?」
「我被困住了,你明白吗?」
巴山摇摇头。
「我就该像当年那个人一样,直接跳楼,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什么?」
我心里一惊。
「你是说,你看到跳楼的人了?」
「没……」
他显得很痛苦。
「没看到,那天晚上,应该是第二天晚上吧,我听见有人喊了。」
我腾得一下站起身。
「我,是我。」
「那个跳楼的人,是我。」
巴山看见我激动的脸,让我坐下。
「当你总是经历这里的失望,你就不会那么激动了。」
所以说确有其事,不是我在幻想。
都是真的,我就是赵钺林!
所以我看到的,听到的,虽然可怕,但……
最起码是真的。
等等……
「巴山……」
「嗯?」
「你刚刚跟我说,你们宿舍有人被害了,对吗?人杀人?」
「对……」
「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
这次轮到他「腾」地站起来。
「等等,不对……」
「他是上午,白天,当时快中午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巴山瞪着眼,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对,是晚上,」我坚持,「查寝刚开始,我跳楼的时候看到的,一个人,拿着刀……」
我在脖子位置比划了一下。
「这个时间……也有错?」
巴山抱住了脑袋。
「还是说……他早就已经……」
<08>8
巴山说他需要静一静。
我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只能先离开。卤煮店墙角的污渍我进行了取样,还得去做一下检测。
走的时候,拐角处的刷脸机引起了我的注意。
指纹识别处散着绿光,刷脸屏幕上嘶嘶拉拉地闪过雪花。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多看了一眼。
然后我感觉那个刷脸屏也看了我一眼。
只是那一错位的瞬间。
是我的影像?
还是……
不对,我没有离那么近。
那里刚刚明明有一只眼睛。
看了我一眼。
我屏住呼吸,往前迈的步子缓缓停住了。
什么……东西?
不看为好。
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示我。
别看了,快走。
不,是快逃。
我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
还是回去找巴山。
巴山一定比我知道更多。
前进,还是后退?
人在恐惧的时候容易贴着墙走。
我也不例外。
就当我紧靠墙壁越走越急时,一扇门把我吞了进去。
门没锁,我直接摔了个仰面朝天。
这个屋子里,摆了一大圈类似于按摩椅的东西。
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比普通所见过的所有按摩椅都……「高级」。尤其是上面还带着一个扣斗,从上往下都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周围充满了蓝色的光线。
我从地上爬起来,胳膊肘被磕破了。
疼痛让我更加清醒。
时刻提醒我,无论前面是什么,都不能乱了方寸。
但处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我还是把门关上了。
环顾四周,仔细看了那些椅子上插着的管子,可能是连接在墙里,连个线排都看不见。做得这么精细吗……
那些机器看上去很舒服,如果坐上去,在这里待一夜等到天亮也不错。
坐在上面,仰躺下的话……应该很舒服吧……
蓝色的光照着我的脸。
就连刚刚摔痛的手肘都好了很多。
这个房间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休息室吗……
看Ṭũ₉来真的很让人放松啊……
……
我猛地醒了。
几点了?
怎么会睡着了!
这么……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从椅子上挣扎着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角的余光看见管子动了一下。
来不及管这么多了,我拿出手机看时间。
时间……跟我刚刚我出来的时候只间隔了四分钟。
手机屏幕不知道怎么,已经裂了两条缝。
应该是刚刚摔的。
我想。
天已经很晚了,这个学校……
或许现在是探查学校的好时候。
我决定叫上巴山一起。
但我去走廊拍他的房门,也没人回应。
可能是睡了。
怕影响其他人休息,我也没再继续。
再路过刷脸机时,那感觉让人觉得别扭,仔仔细细看了看,有什么也没有。
我「噔噔噔」跑下了楼。
半夜的校园很寂静,但感觉……
很亮堂。
我下意识抬头,以为是今晚的月亮ẗŭₒ格外地大。但是没有,这普照整个校园的光亮是从一个水塔顶部发散出来的。
顶部的大圆球,比月亮还要亮,那似乎就是月亮一般的存在。
这么明显的东西,我入职的时候竟然没注意?
那个光球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好像要把我吸进去一样。
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不是它越变越大,而是我越靠越近了。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第一次见,也有可能是我走神在想刚刚到刷脸机。
那个水塔球上也好像有什么东西看着我一样。
<09>9
暂时的清醒让我停下了脚步。
这个学校到了晚上危机四伏。
别看这么亮堂,但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
我赶紧躲到阴影里。
路的那边走过来几个人,他们穿得有些破旧,身体僵硬地往灯塔方向走。
他们……是谁?
看年纪有点大。
也不是很大……好像是学生……但又和我白天见到的学生气质不一样。
正在犹豫,他们已经走近了。
我往角落里缩了缩。
只见他们往水塔方向挪动步子,直到消失在爬满爬山虎的水塔外墙里面。
我咽了口唾沫,屏息凝神等待。
又大概过了几分钟,又有几个人从另外的方向进了水塔。
他们进去干什么?
我看得一脸懵。
又过了几分钟,在我犹豫走不走时,几个穿着保卫科衣服的人跑了过来。
他们可不像刚刚学生那么呆滞。
这几个人很机警,四下张望,好像在找什么。
手里还拿着一个像炮筒一样的东西。
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想挤进墙缝里。
紧接着,其中一个人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招手都跑了。
呼啦——
爬山虎藤蔓里飞出了几只黑鸟。
他们在找黑鸟吗?
不是。
黑鸟从我头顶飞过,有树挡着,希望没人看见我。
包括那黑鸟。
保卫科的没走,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我也紧盯着他们目光注意的区域。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黑鸟飞过的位置,虚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个黑点慢慢裂成一条缝,越裂越大。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猛然间,红光一闪。
一团模糊的黑影飞快地挣扎出来就要往学生宿舍方向去。
「砰!」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几个保卫科的人已经收了炮筒。
走了。
走了?
我不敢出来,想多待一会。
一是为了整理思绪,二是为了安全。
首先,刚刚钻出来的东西很像之前在图书馆里遇到的。
其次,那些保卫科的人似乎在驱逐那些黑鸟。
最后,那些进水塔的人怎么还不出来?
如果我现在出去跟他们打了个照面岂不是很惨。
我只能继续缩在墙角。
长夜漫漫,看来整个晚上就要搭在这里了。
我捏着兜里的后厨取样。
那么就把今天的事整理一下,做个思考。
但是……
但是……
「唔!呃呃呃!」
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攀附在我背后已经来不及了。
将将躲开了一点。
有东西,有东西!
是那个东西!
红色的眼睛就在我的脑后,尖利的牙齿狠狠地扎进我的肉里。
我努力压着嗓子,压着疼痛想要嚎出来的本能,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也顾不得多想,只能逃。
那东西的速度也不慢,在后面穷追不舍。
去找保卫科,不知道正邪,万一把我和那东西一起埋葬了呢?
但眼前的东西,这个东西……
也会让我死啊!
偌大的校园被水塔顶端的球照得亮堂堂,本来,本来应该很安全。
但是……
顾不了这么多了,我直接冲进了灯塔围墙里。
万一里面的那几个人,就是僵直走进去的人还在呢?
围墙里面,杂草丛生,水塔矗在正中间。
几只黑鸟在杂草间蹦蹦跳跳。
我一进来,它们也并没有惊飞,而是歪着脑袋看我。
进水塔!
我看到了水塔中间的破木门。
进去,不管怎么说。
黑鸟还是盯着我,直到我拽开木门进去。
关门的时候,我用余光看了一眼围墙门口。
那东西并没有追上来,而且还有些慌乱。
这是怎么回事?
我留了一条缝。
很快,就又响起了「砰!」地一声。
保卫科的跑过,四下搜寻了几遍才走。
当然,也包括我刚刚躲藏的角落。
这次都被他们毫无遗漏地找了一遍。
这次我很确定,他们在找刚刚那东西。
而且,刚刚那东西不敢进这个地方。
不对……
还是说……
那个东西在害怕……黑鸟?
肩膀上的伤口突突地跳起来,疼痛刺得我想起了现在的处境仍然危险。
血湿透了我的衣服。
看来创面不小。
有液体从我手臂上流了下来,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拿出手机,已经三点了。
距离天亮应该至少还有小两个小时。
我能坚持得住吗?
我撕了衣服做简单包扎,一直忙活的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环视一下水塔里的情况。
只是头抵着门疼得大口吸气。
哪怕多看一眼,我也不会在这里待着。
当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往后仰了一下头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不对。
台阶上有血迹。
血迹不是一滴一滴的,是从上面往下流的,一道一道。
一道,一道。
流下来。
还没干透。
我不敢上去,也不敢回头。
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但我不愿意再去细想。
甚至有一点想吐。
待到凌晨四点半,实在是坚持不住,我出来了。
出来我就吐了。
本来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饭,这一下恨不得把胆汁都吐了。
外面静悄悄的。
没有黑鸟没有什么保卫科。
更没有黑色的红眼雾气。
先去……
医院。
这个时候校医院开门吗?
我能想到最近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先去看看。
对了,今天一定要找到巴山跟他说!
我跌跌撞撞跑去校医院。
<10>10
远远地看见校医院还留着灯,自己心里就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口子深流血过多,我多多少少有点头晕。
天已经快亮了。
撑住。
路上还没有人,一切都显得很安静,就像是每一个正常、宁静、平和、即将迎来朝阳的早晨。
即将迈上台阶的时候,我停住了。
不行。
我怎么知道,大夫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如果,如果他一眼就看出我的伤口有问题,是那个东西咬的,怎么办?
他会怎么做,对我做什么?
我又闪身进了草丛。
不行。
不行。
得……万无一失……
我咬着牙,找了一根尖利的树枝,狠狠地划在了伤口上。
「呃……」
伤口上的齿痕被我一道一道连起来,然后掰开,撕裂,成了三四条触目惊心的口子。
「他妈的,疼……死……我了……」
我抽着凉气,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胳膊上的伤口拉扯着全身的神经,疼得嘶嘶直喘,眼前一阵阵发黑。
撑住……
撑住……
我挪动着脚步,推开了玻璃门,消毒水和医用酒精的味道掺杂在一起,让过速的心率慢了两拍。
「胳膊……大夫……胳膊……」
我向一个值班的白大褂求助。
他吓了一跳,赶紧出来把我带到了处理室。
清创、包扎、打针。
「你这是怎么弄的?」他问我。
「呼……刮的,意外。」
「你这看起来很像刀伤,有人故意伤害你吗?」
「不不不,没事没事真的。」我看他从一开始关切的语气变得严肃,看着他要报警的架势,赶紧拦住,「我咱们学校食堂的,我送菜的车……后挡板,掉下来刮得……」
他没再说话,皱着眉拿镊子给我继续消毒。
「没事,一会儿就好。」
医生努力安慰我。
我咬着后槽牙,浑身肌肉都缩着发颤。
「你……」他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被什么咬过吗?」
我摇摇头。
也可能是抖了抖脑袋。
疼得已经没法回答他了,否定就对了。
白大褂将信将疑,没再说话。
「可能……有钉子……吧……我觉得被扎了一下。」
赶紧找点理由掩饰一下。Ṭű̂₌
「那我得考虑破伤风针了,你怎么不早说。」
我心虚地移开视线,正巧看见桌子上放了一本书,隐约能看见有两个字【准则】。
那是什么?
「大夫还是……爱学习啊,半夜……都……看书。」
「是啊,要考试了,趁着值班看看。」
「考……什么……啊……」
「行医资格证。」
啊?
不是……
您还没证呢吗……
我苦着脸,觉得这个学校越发不靠谱。
「破伤风针这边没有了,我得去后面仓库里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点点头。
说完,他就出去了。
我人就坐在他桌子边,等着也是等着,目光就落在了他的书上。
【……到这种情况,及时报告保卫科。】
附加一张图。
保卫科?
真是让人敏感的三个字啊。
这是什么准则?
我凑近看。
那张图上面画了一个伤口,是一圈齿印。
艹。
那种多亏划开伤口的庆幸感不亚于死里逃生。
我抬起那边好的胳膊去翻前一页。
趁着医生还没回来。
前一页我就看清了几句话:
【对每一个收治学生的状况都要仔细甄别,尤其是精神状态不佳和意外受伤的学生……】
【一旦学生受伤,伤痕与下图符合,遇……】
「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就在我背后。
说话还是温和充满关切,但这回却吓我一跳。
他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我一点都没听见。
他就站在过于亮的白炽灯下面,背着光,对我微笑。
「我,我随便看看。」
心脏今天已经超负荷运转,疯狂跳动,尽管我极力装作若无其事,但声音还是有点哆嗦。
「来,打针了。」
这这这……
救命好疼……
这人打针也太疼了吧……
啊啊啊……
我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大夫……我……我什么时候……能……」
话还没说完,我晕了过去。

-11-
等再次醒来,自己手上插着输液针,躺在医务室里。
我怎么晕过去了?
9 点整。
旁边的手机已经被打爆了。
食堂主管打了 7 个电话来催我上班。
「大夫,大夫!」
我喊。
「怎么了?」
这次来的是另外一个白大褂,女的。
昨晚上是个男的。
换班了?
我Ŧü₃没多问。
我更担心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对我做什么。
除了这瓶液体,就是昨晚上的针剂。
「这输的这是什么?」
我想起身,奈何伤口不允许,只能又躺了回去。
「生理盐水。」
生理盐水。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对了,还有,垃圾桶。
应该,应该没问题。
我好不容易等输液输完了糊弄过去,才跑进值班室。
现在才早晨九点半。
运气好的话昨天的包装应该还在。
值班室现在没人。
赶紧……
赶紧翻。
我现在就剩一个胳膊灵活,着实不容易。
有了!
破伤风抗毒素。
呼……
我这才放了一点心。
回拨了主管的电话,迎接了一顿骂。
晨光很温暖,很安心。
暂时一件心事落了地。
太好了……
只是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前来了。
因为我的伤口,牵扯着我。
慢慢地就把我又拉回了昨天晚上。
想想昨晚的一幕幕,就觉得窒息。
怎么办……
怎么办……
正头皮发麻的时候,巴山着急忙慌地往我这边跑了过来。
「我早晨看见保卫科进校医务室了,是不是你!」
「什么?」
「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不知道,我目前……感觉没有异样。」
他没再说话。
「对了!」
我赶紧跟他讲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想了几分钟,对起来了当年他们宿舍楼里假扮宿管的东西。
或许就是那东西成型之后的模仿的。
「这就解释清楚了。」
「这样【黑鸟】、【那个东西】、【保卫科】之间的关系就有眉目了。」
「【校医务室】也点东西,还有【保卫科】,怎么说?」
「不知道,都防着好,还有【时间】,死亡时间我们看到的不一致。」
「嗯,还有你明明跳楼了,却还活着。」
巴山摆弄着他的教案。
「据我所知,有的人死就死了,再没出现过。」
「对……」
当啷啷——
尖锐刺耳的上课铃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巴山下一节有课,只能先跟我道别离开。
「下午,下课之后,去我那边。」
「行。」
我也该去食堂了。
<12>12
进了后厨,不知道是不是逐渐适应了恐怖气氛,食堂的环境也不是那么压抑了。
主管看见我这肩膀连着胳膊的一大片伤口,也没有再骂我。
「你这样,你回去休息两天再来吧。」
「啊……没事,我送菜还是能干的,就跑跑腿。」
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眉目,不能说走就走。
我的任务也变得简单,就是推着小推车去独立餐点送食材。
比如给卤煮店送肉和内脏。
经历了昨天的事,现在看这些食材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心里犯恶心的那股劲也没了。
今天也不用蹲点了……
对了。
差点忘了那个样本,在后厨采集的。
不过……
其实……
我捏着口袋里的标本玻片,站在垃圾桶边。
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纠结。
有的时候吧,你疯狂猜想的结果是一种结果,完全被证实又是一个结果。
这两个结果一重合,很可能……
把人逼疯。
我盯着肉。
不知道是不是肉的本体也会盯着我。
鬼使神差的,玻片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下午干完活,直接就去找了巴山。
天色逐渐变暗,要赶紧说完赶紧离开才行。
当当当。
我敲门。
巴山打开门,脸色不太好。
「我感觉这辈子我都会讨厌敲门声。」
他皱着眉。
「今天可能批改实验报告超负荷工作了,脖子也难受,腰酸背痛。」
「不要紧吧……」
我有点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当老师超劳啊。」
「干啥都不容易。」
巴山搬了把椅子让我坐下。
「没事,再聊聊吧,你早走。我晚上去休息室里按摩一下,有按摩椅。」
「你那个休息室的按摩椅看着挺有科技感。」
「学校里给配的,用完还行,挺舒服的,你见了?」
「嗯嗯,昨天晚上我摔进去了。本来还想在里面躲会儿,但是……里面冷森森的。」
我回忆着昨天晚上的细节。
「对了,我怎么老觉得你们的刷脸机有问题。」
「刷脸机?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巴山想了想,又摇摇头。
「应该是没有,如果非得说有,也是记录控制我们的一个出退勤时间。」
我又跟他详细聊了一会儿,看他脸色不是很好。
「你……身体没什么事吧。」
「没事。」
他摆摆手。
「活累,我课多。对了,你跳楼的那天晚上,还有个细节。」
「嗯,你说。」
「袁寿说徐昌床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想仔细看清却发现那东西扭过头来看他,也有红色的眼睛。」
「徐昌?」
「死的那个。」
「哦哦哦,他叫徐昌。」
我反应过来。
「那……那个红色眼睛的东西?」
「应该跟你碰见的一样。」
「但是我没有发现那东西或者黑鸟有控制人行为的能力。」我回忆昨天晚上的一幕幕,「但是几个走向水塔的人确实跟失了魂似的。」
「对了,我想起了来了!」
巴山拍腿。
「在厕所隔间那一夜,最后一夜,我看到林荫道上有人往办公楼方向走。或许,或许不是办公楼,就是水塔方向,二者挨得很近。」
「有可能。」
看来【水塔】是有吸引人的能力,但是他们为什么会被吸引呢?
「你说,那些人,什么样的人,才会被……引过去?」
我问巴山。
「不知道,有可能是完全违规的人,有可能是完全遵守规定的人,这个不知道怎么界定。」
巴山仔细想了想。
「不过我来应聘的时候,倒是见过一个红色宿舍的。」
「红色宿舍的存在,那么是绿色宿舍的?」
「概率非常大。」
我们两个达成了短暂的共识。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时间。」
我把话题拉回来。
「确实,我这个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杀的,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巴山也很苦恼这个问题。
「我觉得最合理的解释,可能是他早死了,我看到的是假的。」巴山一边想一边揉脖子,「李晓涛当年留的字条,同学不一定是同学,有的人不是之前那样了。」
「有可能徐昌早就有问题?」
「有可能。不然那个红眼睛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宿舍。」
「但是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后来红眼睛又去哪里了?我看见的可都非常有攻击性。」
我肩膀上的伤口还疼着。
「让阳台的黑鸟给吃了?」
巴山又跟我详细说了最后一晚的情况,还有徐昌袁寿的事。
「今天说得够多了。」他捂着脖子,「不行了,我颈椎病可能犯了,有点头晕恶心。」
「好好好,你歇着,你歇着。」
我给他捏了两下颈肩。
「那你先休息,我不打扰了。也急不得这一时。」
我跟巴山道别,趁着现在 7 点多还早,赶紧回了校外的出租屋。
<13>13
回到出租屋,因为太累,我沾枕头就睡了。
这一觉睡的。
全是噩梦。
在梦里极度挣扎,终于牵扯到了伤口。
我一下子给疼醒了。
「嘶……」
该死。
我躺在床上大口喘气,整个人还处于一个木僵状态。
在噩梦里没反过劲来。
心直扑腾。
缓了一会儿我才打开了手机。
刺得人睁不开眼的屏幕显示时间为凌晨 3 点。
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四处逃窜呢。
我下意识望向窗外。
夜色沉静,从我的出租屋可以看见校园一角。
学校沉睡在树木环绕的风景之中。
本应该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等等……
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看着学校,总觉得哪里很别扭。
这个方位能看见教学楼。
就表明能看见……
对了,水塔。
是水塔!
水塔怎么没了!
我,完全看不见水塔!
这不对!
我拿起手机给巴山打电话。
打了三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这家伙晚上睡觉不会调成静音了吧!
我气得想锤墙。
算了,明天再找他。
我又不敢贸然进学校。
实际上也进不去,晚上校门口看管得很严格。
我就在床边枯坐,呆呆盯着学校里面。
脑子里胡思乱想。
水塔到底为什么会出现,什么人能看见?
这下子彻底睡不着了。
我焦虑地划着手机,想做点什么消磨未来 3 个小时的时光。如果没扔玻片样本就好了,这样晚上可以自己拿来看看。
我怎么能扔了呢……害……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晨。
晨雾还没有消散,我就马不停蹄赶往学校。
出示了证件就去找巴山。
「巴山!巴山!」
我拍他房间的门。
「巴山!」
巴山从里面打开门一脸怒意。
「你干什么!」
我才想起他讨厌被拍房门的事。
一下子忘了。
顾不了这么多了。
「巴山,水塔,外面看不见!」
「你说什么呢?」
「水塔!水塔啊!」
我扒着他的肩膀,就差给他晃散架了。
「不是,」他推开我,表情带着戒备和冷意,「你是谁,哪儿来的?」
嗯?
我愣住了。
巴山的表情也不像有假。
「我,赵钺林啊!你不认识我了?」
他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想把门关上。
我赶紧挤住,想进去。
「巴山?」
巴山还是一脸淡漠。
TMD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用力,我受伤的肩膀吃痛,卸了劲。
砰的一声,他把门关上了。
卧槽。
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人 TMD 傻了。
怎么会这样。
到底……
他经历了什么……

-14-
我站在走廊里。
已经早晨七点了,但是今天阴天。
天气突然转凉。
没有什么太阳。
很不舒服,湿冷。
我不知道是不是巴山故意装的,但看样子不是。
我一个人来到这里。
唯一一个能跟我并肩作战的人,也把我忘了。
孤立无援。
不过如此。
我真的疯了吗?
教师宿舍层陆陆续续有出来洗漱的人。
他们从我身边走过去。
我与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厚厚的透明壁垒。
与我无关,与我有关。
我环视着四周,刷脸机还是那个刷脸机。
甚至白天看有点破旧。
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正眼仔细看没什么问题,用眼角的余光看老觉得诡异。
长长的宿舍走廊多几个拐角。
难怪我那天晚上会走错。
我真是……
我的目光落在了墙壁里面双开门的一间屋子上。
这间是会议室……
吗……
不对。
那晚的记忆和这个地方重合,蓝光的休息室,有点诡异的新科技按摩椅……
按摩椅……
好像有什么在我脑子里突然炸开。
如果非得说巴山经历了什么事,就是那个按摩椅!
没错!
按摩椅!
那个按摩椅有问题!
如果真的是它的话,它的功能就是消除近期的相关记忆!
艹!
很明显,我被玩弄了。
但是就算现在砸烂它们也没用。
我只会被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我愤怒的时候,还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越发明确。
「为什么……不去试试按摩椅……」
「为什么不躺上去……」
「……忘了一切呢?」
「如果忘了,就可以安安心心生活下去了。」
不。
不,能!
留给我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
我看着肩膀上的伤口,陷入沉思。
越痛苦,越得冷静。
一步一步地推敲已经不可能了,或许有一天我也可能会像巴山一样忘记很多东西,在这个地方困住一生。
当务之急,我要找到背后的主使。
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以。
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随黑鸟。
休养胳膊了一段时间,我开始了跟踪黑鸟的计划。
夜幕降临,我就等在水塔附近的树藤边。
结合这些天的经验总结,黑鸟总会在这附近出现。
我又开始推算它们的周期。
鬼知道我这一个星期怎么过来的。
东躲西藏,到处挪地方。
好在水塔附近没有监控。
一个星期之后,水塔的光终于再一次亮起。
蛊惑人心。
又来了几个人。
就如同我残存记忆里的那样,真的有人从嘴里吐出了鸟。
亲眼所见。
还是震撼非常。
我有点庆幸当初扔了玻片。
不然那些成分清清楚楚证实了我的猜想,岂不是当场就会崩溃一次。
新的雏鸟。
他们吐出鸟之后,像僵尸一样,手脚并用地缓慢爬向水塔。
对不起啊兄弟们,我也真救不了你们。
只能说能让后来的人不被……
我知道他们最后的结果。
所以头都不敢回地去追逐那些黑鸟。
黑鸟穿过树木,飞一会停一会。
远远地听见了保卫科的声音,交谈声,奔跑的脚步声。
他们一定在驱逐黑鸟。
我趁着他们没到,提前离开,去了我预判的地方。
办公楼。
驱散不驱散是对于学生区域的。
黑鸟最终还是会回到巢穴。
我猜那个巢穴,就是办公楼。
如果不是呢?
不是我也有足够的耐心。
我会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蹲点。
直到分清他们的去向。
只是巴山是在办公楼被消除的记忆,教师也都住在办公楼。
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还是最好控制的。
我赌办公楼。
周围又安静下来。
临近秋日的蟋蟀叫得格外大声。
今天晚上没有风。
树叶偶尔动两下。
我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不害怕了。
像即将迈入一个战场。
终于,空气中传来了翅膀忽闪的声音。
来了。
来了!
我没等错!
只见黑鸟先是飞到了办公楼楼体上,越往上越多。
然后呢。
让我看看你们去哪里。
我不停地安慰自己,让自己有耐心。
过了没几分钟,它们又飞走了。
往天上去。
然后陆陆续续消失了…….
消失了。
卧槽?
消失了?
妈的鸟呢?
艹!
我一路狂奔进办公楼。
一口气冲到了楼顶。
楼顶还是那些布置,一间间宿舍楼都关着门,休息室还是老样子,蓝光发亮。
明明就在眼前!
怎么就会没有了!
我得去楼顶,玛德去楼顶!
应该有一个通往楼顶的路才对,总得给维修留个后路吧。
我从这头转到那头,像无头苍蝇一般。
没有。
什么也没有。
作为一个打工多年的打工仔,楼顶不留通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被藏起来了。
一定是被藏起来了。
那就用黑鸟的方式。
冷静。
到了第二天半夜,我背着攀登工具来的。
老子就不信了。
我自己安慰自己,当年在高层大楼外面做玻璃窗清洁都干过,不比这高?
当我终于要爬到楼顶时,突然脑袋「嗡」地一下。
来了。
上面……
果然有问题。
我接着往上探了半个身子,呼吸也有点困难了。
往上……
至少看一眼楼顶啊!
胳膊上的旧伤还没好利索,甚至因为攀登带来的拉扯撕裂了。
血开始往外淌。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往上一窜。
就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脑子的最后一点意识就是「多亏老子落在了楼顶」。

-15-
我自己似乎沉在了一片混沌之中。
身子完全动不了,眼皮也抬不动,只剩下单一的呼吸。
我觉得我的伤口可能撕裂出血了,血流到了我的耳朵边。脖子底下,头发旁边似乎都有。
黏糊糊,温热。
那感觉如同鬼压床一样。
呼吸。
呼吸。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想因此牵扯自己更多的感官。
突然,我听到了「声音」。
但我说不出是什么。
「声音」很奇怪,像是老式 DVD 光盘花了的感觉,滋滋啦啦,还混着尖细的声音。
紧接着,「声音」慢慢变成了可以分辨的规律人声。
低语。
好像无数人在你耳边低语。
「那是什么?」
「怎么进来的?」
「不是一种东西,不一样。」
「是啊,不一样,不一样。」
「是什么,是什么。」
「怎么进来的。」
这样混乱的场面持续了不知多久,突然又都消失了。
四下变得静悄悄的。
我能看见了。
那淹没我的混沌全部散开,环境变得清晰可见。
我躺在办公楼的走廊里,尽头坐着一个人的形状,周围落满了黑鸟。
那个……
那个形状!
我浑身颤抖起来,没错,就是那个东西!
那个夏天的暴雨夜,进来的东西!
看不清脸,一团黑,但你能知道,那东西在看着你。
我țű⁼的下意识告诉我,如果祂愿意。
我就会死。
祂现在在看着我。
黑色的脸之间裂开的一条缝。
「你,很,特,别。」
祂说话一字一顿。
「你,找,到,了,很,竟,然,这里……」
好混乱。
然后就是沉默。
祂似乎还在审视我,或者在想什么。
外面又飞进来一只黑鸟。
黑鸟扑棱棱地飞进来,找了一个地方落脚,歪着脑袋看我。
祂面中位置突然冒出来一个充满红血丝地眼球。
眼球转了两圈,盯住了我。
脸上的裂缝刚想张嘴,却被从那只飞进来的黑鸟后面裂开的黑色缝隙打断。
那个东西也……咬我的那个!
我死死地盯着祂们。
那东西刚刚探出脑袋,就被伸手捏爆了。
就像捏死一只虫子一样轻而易举。
「残秽,垃圾。」
祂甩甩手,这次说话流畅度提高了。
「我想好了。」
「我要改变这枯燥的玩法。」
祂放出去一只黑鸟。
「去跟祂们商量一下。」
<16>16
「我听它们说起过你。」
那个人性东西的眼球又转了两圈。
伸出了自己幻化的「手」。
手掌之上展现了一个微型学校立体图。
接着他指了指一个地方。
我仔细看过去,那个地方突然展开放大,吓了我一跳。
很眼熟。
那是……
那是我跳下来的地方。
那个地方很明显有一个裂隙。
我不想跟那个眼珠子对视,只是低头又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唯一的裂口,幸运的小虫子。」
细细的黑色触角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缓缓绕上了我的脖子。
我被迫抬起头看着他。
祂冲我笑了一下。
脸上相似嘴的裂口消失了。
祂坐着的位置变得透明,黑鸟扑簌簌地飞起又落回,站出了一个更庞大的透明轮廓。
我知道祂没走,祂仍然注视着我。
压迫感如同山一样拔地而起。
但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这是我视觉里最后留存的画面。
紧接着,一个个沉闷的声音如同炮弹一样在我大脑里直接爆开。
神经似乎连接了无数的耳道,每一个耳道都经过不同的信息,在同一时刻汇入大脑。
窒息。
恶心。
胃里翻江倒海,缩成一团。
天旋地转。
我摔在地上。
地板如同镜子一样,或许这个空间都渐渐化成了镜面,四周映射的都是我痛苦狼狈的样子。
「不……」
我在呼吸急促中挤出来一个字。
脑海中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祂似乎在笑。
乱七八糟的声音似乎在慢慢调频,成为了正常人声。
TMD。
我不知道祂知不知道人类的语言,祂应该不知道。
因为我此时骂完了毕生所学的骂人话。
「除了知道真相之外,就不想让同类活着吗?」
「什么……」
好像有一把铁锤在我的脑子里由内而外地砸。
「我们只有几个地方,已经够了。」
什么……几个地方?
跟这个学校处境一样的,还有?
我后背有点冒冷汗。
「但是,最近感到枯燥。」
「所有我们放出了你。」
眼前又浮现出了我坠落点的那个裂隙。
不必我刻意去看,它自己已经展现出来了。
那个……
裂隙……
根本没有击穿最后的底座。
这……
这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根本……没有……
出去。
我根本没有出这个地方!
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呼吸
碱中毒
的症状。
浑身发抖。
好疼……
为什么……
「枯燥的日子,年复一年的日子,即使是贪婪的残秽,尾随在黑鸟后面日日夜夜,都不能调剂。」
「我们想起了你。」
我们……
我们?
这样的东西,也不止一个?
「既然事情在我这里发生了,就决定把盛宴放在我的猎场里狂欢。」
颠三倒四的语言也不是不能理解,我只读出了狂妄自大。
你的猎场?
狂欢?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不满,脖子上的触角猛地拉紧。
「啊呃呃,呃啊……咳咳咳……」
我想去抓那东西,以至于撕裂了我自己脖子上的皮肉。
但是。
但是我什么实体也抓不到。
只感觉血流了下来。
祂把我困滞在那条裂隙里。
尘封了不知道多久。
不知道过了几年。
直到他们缺少一个玩具。
早该察觉的到才对。
我用拳头捶打着地面作为回应。
溅起刚刚肩膀伤口留下的血污。
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祂又笑我。
一瞬间,周围又寂静起来了。
身子在经过折磨之后轻飘飘的。
被万般折磨的神经突然放松,好像一切都泡在柔软的棉花里。
很累,很困,很冷。

-17-
等我再次醒来, 一只黑鸟就在旁边看着我。
它歪着脑袋,见我睁开眼就飞走了。
我躺在按摩椅上。
休息室吗……
身上被残秽咬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已经愈合了。
但脖子上的还在。
红色的勒痕还有我自己抓的痕迹。
没有血痂,是触目惊心的疤痕。
时时刻刻跟我证明,不是梦。
这该死的按摩椅。
我先起来……
这东西太危险……
不仅会消除记忆, 还可能会绞死意外觉醒的人。
等等……
我怎么知道的?
这, 怎么回事?
我推开门, 大步走到走廊上。
走廊上的刷脸机。
监视器。
什么?
脑子里自己往外蹦词汇。
就好像大梦初醒,记起了一切。
监视器。
监视该层存疑之人。
对一系列变故做调整。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有眼睛。
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包裹了我。
我现在就要把它拆了。
我伸手想过去,却好像有什么屏障隔住了我。
碰不到!
我努力往下按, 但每次都差一点点。
怎么回事……
正在费劲, 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过来。
「赵科长, 请您去办公楼四楼报道。」
什么?
赵科长?
我还没来及说不行, 就被他强行拖走。
跌跌撞撞地被扔到一个挂着【安全应急处置科】的门牌前。
办公桌上摆着的一本【守则】。
和一封信。
【赵先生您好。】
【诚聘您作为我们新部门——安全应急处置科的科长。】
【该部门的使命就是在突发事件出现时,尽力保证学生安全。】
【接下来是各个部门的工作守则, 请认真学习阅读。】
【左手边抽屉里有一部应急手机, 除了接打相关工作人员给您的电话, 您每次事故发生有两次匿名群发短信的权限,篇幅和具体要求请翻看安全应急处置科工作守则内容。】
【在不久之后将会给您一次实践机会,尽快学习守则内容。】
【再见。】
<18>18
实践机会?
翻开那本【守则】,就如同掀开了地狱的一角。
对那天为什么我和巴山看到的同学死亡时间不一致也有了一定的猜想。
【宿管守则·新】部分写着【学生不一定是学生】。
有的学生在不同的时间就早已经被同化。
再翻到【黑鸟】和【鸟蛋】的介绍, 包括【走廊】出现的一些应急反应。
或许就是因为, 早早的招惹到四处乱飞的黑鸟被污染。
我攥紧了拳头。
巴山告诉我, 袁寿杀的徐昌。
但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狂躁的学生】。
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描述袁寿。
那袁寿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虽然暴躁,但自主意识清晰明确。
狂躁的学生是污染还是表演?
也是他助长了巴山逛【绿色宿舍】的决心。
越想越不对劲。
就如同袁寿献祭了他的室友一般。
具体他们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晓, 但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或许袁寿和徐昌都已经有了问题。
徐昌后期没有什么异样, 会不会当时他已经被……
巴山上午睡醒看到的已经是假象了。
早在那个雨夜, 袁寿就献祭了徐昌保证平安。
床上的那团黑影,也可能就在那里等着控制徐昌。
不知道……
不知道……
我的脑子越来越乱。
到底……
应该怎么办……
我把自己关在屋里, 很久没出去。
直到晚上日落才有点饿。
出去吃点东西的时候,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那些我躲藏的树、灌木丛、好像不太一样。
就……
树是不是矮了。
那天夜里我见黑鸟从树顶飞出来, 跟办公楼差不多齐平。
怎么今天不太对……
我仔细看了看楼。
多了一层。
卧槽, 多了一层?!
明明只有五楼的楼多出了第六层。
读了一天守则的我意识到了那就是里面说的【办公楼六楼】。
所以昨天晚上我躺着的地方……
就是【六楼】。
诡异的存在所有的窗帘都紧紧拉着,连个灯都不开。
我慢慢往前走。
时间已经入秋了,天黑得越来越早。
嗯?巴山?
天色昏暗,我也没看仔细。
巴山和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去。
他那几个人就在马路对面。
因为之前的事情,我没再喊他, 只是站在马路对面默默地看着他们。
「涛子, 你买的那个是什么好东西?」
「拿到就知道了。」
「听说过两天就下雨了老袁,你那车刚擦了吧。」
「袁寿买车?!」
「屁,你听冯庆瞎说,一辆山地自行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就这样过去。
震得我脚步都挪不开。
不是……
据我所知……
不是都死了吗?!
那他们是谁啊!!!!
怎么回事啊?
来不及多想, 这个问题必须得到证实。
我加快脚步, 直接飞奔起来。
回我的宿舍。
回我的宿舍!
当年的自己,一定还在!
刚刚跑到半路,突然脖子剧痛。
那熟悉的窒息感和疼痛深入骨髓。
简直要把我的脖子勒断。
「跟过去的自己见面,想没想过后果?」
脑子里出现了声音。
那天晚上的声音。
「虽然我不在意, 但你也要遵守规则。」
我抱着头伏在地上。
有学生走过来问我要不要紧。
「你怎么样?」
「要叫校医吗?」
我疯狂摇头,站起身跑了回去。
吃什么饭。
时间不多了。
过几天,大雨将至。
– 完 –
□ 安无灰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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