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通关之禁忌游戏

为了三亿奖金,我参加了一场死亡游戏。
每个玩家的头顶都写着一个绝不能做的禁忌。
触犯禁忌者,会死。

-1-
当我睁开眼睛时,耳畔是密密麻麻的呢喃声。
昏暗的铁墙里,挤着几十道体态各异的身影,每个人的头顶都挂着一个微亮的灯牌。
灯牌上写着不同的字。
有人头上是「哭」,有人头上是「笑」,有人头上是「跑」……
不仅如此,我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似乎也紧紧裹着一圈铁丝,挂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东西。
只可惜,因为角度问题,我并不能看到上面的内容。
「所以……这是哪里?」
面对完全陌生的场景和人群,我有些愣神,脑仁像是被搅拌过一样,疼得要命。
足足过了半分钟,脑海里的记忆才终于慢慢清晰。
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报名了一场死亡游戏。
主办方拿出了三亿现金,引诱几十位玩家,进行一场豪赌。
而赌注,就是我们的生命。
走投无路的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场签下了合同。
本以为会给我几天准备时间,好好写份遗书告个别。
可没想到,写下名字的那瞬间,我便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这个拥挤的密室。
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我站起身来,刚想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就听见,一道刺耳的喇叭声,从四周传来:
【欢迎来到禁忌游戏。

-2-
【各位玩家请注意,本次游戏规则如下。】
【1.绝不能触碰禁忌!】
【每位玩家头顶均列有一件禁忌之事,凡做出对应行动者,死!】
【2.禁止对他人的禁忌进行提示,违者,后果自负!】
【3.请勿擅自离开游戏区域,否则将当场抹杀。】
【4.游戏共设四个关卡,全部通过,抵达终点,并准确说出自身禁忌者,方可安全离开,并参与平分 3 亿奖金池。】
【十秒之后,游戏正式开始,请各位珍爱生命,谨记规则。
【第一关,噩梦长桥,祝大家玩得愉快。】
喇叭声结束时,玩味地一笑,让我后背有些发凉。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类似于鱿鱼游戏的闯关游戏。
可没想到的是,在游戏内容之上,主办方还加了一条额外的规则。
触犯禁忌的人,会死!
而且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头上,到底写着什么样的禁忌。
那一块块微微发亮的灯牌,此时就像是一把把悬在头顶的剑。
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猜想自己的禁忌内容,无疑是每个人过关的重中之重。
可眼下,根本没有时间让我去进行推理和揣测。
因为……
随着十秒倒计时的流逝,前方的铁闸,已经缓缓打开。
第一个关卡,映入眼帘。

-3-
我做梦都没想到,密室之外,竟是一片高耸的断崖。
死寂的深渊横亘在脚下,无数条骇人的鳄鱼盘踞于此,张着血盆大口,眼神闪烁,仿佛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而深渊之上,仅有两座残破的木板桥,悬在空中,连接到远处的对岸。
大概有近百米长。
冷风吹过,木桥摇摇晃晃,时不时脱落几块木屑,无疑是上了些年头的。
也不知道,能否承受得起几十个人的重量。
正在我皱眉观察眼前景象时,喇叭里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请所有玩家在三分钟内到达对岸。
【跑得慢的人,将统一打包,作为鳄鱼的口粮。】
规则一出,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喇叭里的声音都还没完全落下,不少人就已经冲向了崖边。
开始抢夺过桥的先机。
三分钟转瞬即逝,没几个人甘心吊在队伍最后面。
万一前面的人出了什么差池,卡在了桥上。
后方的人,几乎不会有半点生机。
而这样的猛烈狂奔,自然会让一些玩家,触犯头顶的禁忌。
我看到,奔跑的人群里,有不少身影毫无征兆地停下,紧紧抱住头颅。
浑身抽搐,青筋暴起,五官几乎拧到一起。
最后活生生被额间的铁丝挖破了头。
彻底没了气息。
几块灯牌零零散散滚到了地上。
上面写着死者各自的禁忌。
有人是「跑」,有人是「握拳」,有人是「咬牙」……
看着这残忍的画面,本就跑得不算快的我,下意识放慢了步子。
心脏疯一样地狂跳,几乎ţüₗ要蹦出胸口。
游戏才刚开始,就有好几个人,因为触犯禁忌而死。
那么,决定着我生死的禁忌,又是什么呢?
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我试图瞥向水面,想要倒映出自己的禁忌内容。
却因为水质浑浊,什么都看不清楚。
无奈之下,我只好跟在人群的后面,踏上了其中一条,摇摇晃晃的木桥。

-4-
幸好,大家的求生欲望都相当强烈。
每个人都铆足了劲,想要到达对岸,行进的速度并不算慢。
哪怕是处于队伍的后方,我也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
紧抓着木桥两侧的绳索,不停前进。
要不是脚下有无数条嗷嗷待哺的鳄鱼,恐怕还能更快一些。
仅仅过去不到半分钟,就已经有人走到了四五十米的位置。
只要不出现意外,桥上的所有人,应该都能在三分钟内,顺利通关。
想到这里,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就在我刚要放下戒备时,一道惨烈的嘶吼,却猝不及防地从前方响起。
因为视线被人群阻隔,我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能听见一声「扑通」的落水声。
闻到了肉味儿的鳄鱼瞬间一拥而上。
眨眼的工夫,水里已经染上了一层污浊的血红色。
死不见尸的场面,让人毛骨悚然。
人群之中,有人疑惑发问:「前面到底怎么了?」
几秒后,一个声音哆哆嗦嗦地传来了回应:「木板……木ƭŭ⁶板断了。」
话音刚落,与我们平行的另一条桥上,也有一道身影落入水中,被咬成了一截又一截。
这一次,我甚至清楚地听到了,木板断裂的清脆响声。
一瞬间,桥上的所有人都如坠冰窟。
果然,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些已经接近腐朽的破旧木板,可能根本经不起几次,甚至哪怕一次踩踏。
就像埋在前路上的一颗颗地雷。
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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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坠桥的情况后,不少人都顿在了原地。
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本来还算通畅的队伍,突然变得停滞不前。
不仅如此,骚乱之中,随着人们的交流变多,不少人都突然触犯了禁忌,在木桥上忍痛翻滚。
最后跌落水底。
几番折腾之下,木桥摇摇晃晃,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这块木板,似乎也到了极限。
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这样紧张的氛围,足足僵持了十几秒。
最后还是迫于时间紧急,前方领头的玩家,才终于在一道道催促声中,重新前进。
而这一次的众人,显然要谨慎了许多。
一个个都死死攥住绳索,每踏出一步,都要先用脚尖轻踩,探一探前方的虚实。
但哪怕这样,惨叫声依然没有断绝。
时不时地出现在我们的耳廓里。
直到两分钟出头时,才终于有人踏到了对岸的地面上。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例子,剩下的人都安心了不少。
不再有过多的犹豫,纷纷循着前者踩过的木板,一路脚尖轻点,迅速爬上了岸。
看着前方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木板桥,我也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可就在即将到达终点的前一刻,一块早已被前人验证过,还算得上「坚固」的木板,却骤然出现了裂缝。
似乎已经到了承重的极限。
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刚想快速走过去,却没想到,它几乎没给我任何反应时间,就「啪」的一声,当场断开。
脚下踩空的我,瞬间失去了平衡,向下跌落。

-6-
凉风刺骨,一条条鳄鱼兴奋地在我脚下徘徊。
而跌落木桥的我,此时仅有一只手,仍在死死攥着桥板两侧的绳索。
悬在半空,虎口胀痛。
若不是拽得够紧,我恐怕已经死了。
但我平常锻炼不多,力量算不上大,这样的姿势撑死了也就能坚持几秒钟。
要是没有外力帮助,我的死亡,几乎已成定局。
幸好,绝望之中,一道身影从我的后方走来,俯下了身子。
那是一张憨厚的圆脸。
胡茬零零散散,颊上横着几条皱纹,显然是个略有些沧桑的中年人。
他穿着一身颇为随意的老式背心,和我目光相对。
或许是担心距离太远,够不到我,强行帮忙容易被我硬生生拉下水,他没有第一时间伸出手。
而是皱眉思考了片刻。
随后又站起身来:「你坚持一下,俺找个东西把你拉上来。」
本来已经近乎绝望的我,听到这样的话语,顿时燃起了一丝挣扎的念头。
手掌攥得更加用力。
几滴鲜血,甚至都从绳索间磨了出来。
幸好,中年大哥行事干净利落,没有耽误任何时间,从身后找了块还算坚硬的木板,狠狠砸穿,扯下一根细长的木条,递到了我的眼前。
我咬牙闭眼,把手搭在了木条上,一股力量传了过来。
我拼上了浑身的力气,总算在大哥的帮助下,顺利回到了桥上。
十分狼狈地,卡着最后的时间,抵达了终点。
倒计时的钟声在耳边回荡,喇叭里宣告着惨烈的「战况」。
【恭喜各位,顺利通过第一关。
【原有玩家总数:80 人。
【当前存活:38 人。】
足足有一半多的玩家,连第一关都没能活着通过。
死亡游戏的残酷性,在这一刻得到了彰显。
要不是有人对我伸出了援手,恐怕那个存活人数,还要再减去一个数字。
想到这里,我不禁看向身旁喘着粗气的大哥。
心中泛起感激,向他诚挚地鞠了一躬。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抬头的时候,我下意识瞥了瞥他头顶的灯牌。
可看清上面文字的一刹那,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顿在了原地。
冷汗,瞬间爬满了我的全身。

-7-
他头顶上的禁忌,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说「我」】。
也就是说,他只要讲出「我」这个字,就会因为触犯禁忌,当场暴毙!
而「我」这个字,几乎是每个人都句句不离的字眼!
摊上了这样一个禁忌,就必须少说话,甚至干脆不说话,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可我却下意识向他道了谢,开启了话茬。
一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很可能会因为和我对话而死。
我的心里就懊悔万分。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我急忙冲上前去,想要捂住他的嘴巴。
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径直躲开了我的手,让我扑了个空。
还没等我再次行动,他的声音已经传入了我的耳中:
「俺也是举手之劳而已。」
随后他挠了挠后脑,又继续说道:「别那么客气,俺叫陈执,比你年纪大点,你叫俺陈哥就行。」
听他说完,我愣在了原地。
回想起他救我时说出的话,我这才猛然发现。
他说话的时候,居然一直是用「俺」来代替「我」的。
真是虚惊一场。
我不禁长吁一口气。
陈哥见我面色古怪,不禁皱了皱眉:「俺说方言习惯了,是不是有点难听?」
我急忙摆手:「不难听,不难听,不用刻意纠正,我能听懂的。」
随后赶紧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林羽,羽毛的羽。」

-8-
休息五分钟后,主办方把我们带到第二个场地。
空旷的广场对面,并排设置了十个透明小隔间。
略有些反光的玻璃门上,分别写着从 0 到 9 的十个数字,象征着隔间的编号。
而每个隔间的天花板上,又都悬挂着无数锋利的刀刃。
让人看得后背发凉。
陈哥啧啧了半天,向我问道:「这是干什么?要把俺们凌迟处死吗?」
还没等我做出猜测,广场顶端的 LED 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排滚动的血色字体。
【欢迎来到第二关,刀光剑影。
【如各位所见,这里有十个房间,每个房间都设有全覆盖的刀刃,触之即死。
【请各位按照当前站位的先后顺序,等待屏幕出现指令后,依次做出选择,进入其中一个房间。
【选择完成后,其中九个房间的刀刃会落下,仅有一个房间安全。
【存活者,方可进入下一关。
【注意,每一轮的安全房间将在指令下发之前重置并锁定,所以请放心,绝不会出现暗中操控生死的情况。
【一分钟后,开始发出指令,请各位做好准备。】

-9-
屏幕熄灭后,陈哥有些发愣。
「俺怎么看不明白,这规则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挠头的模样,我不禁苦笑。
「就是说,这十个房间只有一个是安全的,你需要选一个进去,选对了就活,选错了就死。」
「哦哦,原来是这样,」陈哥嘿嘿一笑,「他要是也这么说,俺不就懂了吗?」
给陈哥解释完,我下意识扫了一圈,看了看我们的站位。
很幸运,因为一直走得比较慢,我们排在了队ṭúₒ伍的最后方。
我在倒数第三个,陈哥在倒数第四个。
不管一个轮次是多少人,我们多半都可以先观察别人的选择和结果,谨慎思考后,再做选择。
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一分钟转瞬即逝,很快,第一个指令,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
【请第一位玩家做出选择。】
排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寸头青年。
看着颇为干练,做决定也非常爽快。
几乎没有犹豫,就走向了编号为「6」的房间。
或许是想博个「六六大顺」的彩头。
等他进去后,屏幕上出现了「选择完毕」的字样。
房间门也「啪」的一声,被彻底锁死。
看着略有些紧张的青年,我们也都屏住了呼吸。
忍不住在心中猜测结果。
他会活着出来,还是被乱刀砍死?
只可惜,三秒之后,无数道刀光落下。
血色,瞬间染满了整个 6 号房间。

-10-
看着像榨汁机一样的玻璃墙,好多人都忍不住呕出了声。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过残暴。
寸头青年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变成了模糊不清的血雾。
而唯一没有落下刀片的房间,是排在最左边的 0 号房间。
很明显,他选错了。
第一轮游戏过后,房间里喷起了水雾,机器自动打扫了房间。
虽然依然保留着很重的痕迹,但至少能见度好了很多。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文字也发生了变化。
【上一轮游戏结束,安全房间重新选定中,下一条指令即将出现,请做好准备!】
有了第一个玩家的死亡示范,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之后,第二条指令,也随之出现。
【请六位玩家出列做出选择。】
很明显,每一轮游戏玩家的数量,并不固定。
这一次,居然叫出了足足六个人。
按照顺序,第二到第七位的玩家纷纷走出队伍,各自做出了决定。
因为没发现什么规律,几乎每个人都硬着头皮选了自己的幸运数字。
巧合的是,足足有三个人的幸运数字都是 7。
而剩下的三人,则选了 2、5、8。
所有人选择完毕后,房门轻轻锁上。
众人纷纷闭眼,甚至不敢看接下来的结果。
紧张的氛围,也让我呼吸困难,几乎感到窒息。
又是一番刀光剑影。
又是一摊摊恐怖的血色。
这一次,哪怕七个人上去。
也依然,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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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房间的编号,是 3。
机器毫无感情地清理着碎裂的身躯,场下的我们,已经被这个场景彻底震慑。
「这一关……也太吓人了吧……」
陈哥慌张地吞咽着口水,忍不住看了看我:「你想选什么啊?」
我深吸ŧû⁾一口气:「还不确定,我想再观察观察。规则里并没讲过安全编号是随机产生的,说不定其实有什么规律呢。」
「你加油,俺没读过书,没什么脑子,只能选俺的幸运数字了,999,长长久久。」陈哥长叹一声,「你的幸运数字是什么?」
我摇了摇头:「我不信玄学,没有幸运数字。」
「那真是可惜了,感觉这一关你要纠结很久了。」
陈哥话音刚落,第三轮提示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
【请第八位玩家做选择。】
一个马尾少女,走出队列。
她的选择,竟和陈哥的想法一模一样。
径直走向了 9 号房间。
陈哥期待地看着少女的动作,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只可惜,迎接她的,依然只有一片血腥。
所谓幸运数字的说法,在这样的场景下,似乎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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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游戏走过了一轮又Ṭů⁸一轮。
玩家死了一个又一个。
十选一的命中率实在是太低,34 个玩家,竟只有 5 个选对了房间。
其中一个生还者,还因为劫后余生,太过兴奋,流出了悲喜交加的泪水。
而他的头顶,赫然写着「哭」的字样。
好不容易走出满是刀刃的险地,又被头顶的铁丝,挤爆了脑袋。
他这一死,也警醒了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
游戏内容吸引了我们的绝大多数注意力,好多人都已经忘了,自己的头顶,还有一个无论何时都不能触犯的未知禁忌。
无关紧要的动作,一定要少做。
随着屏幕上缓缓滚出新的指令,这一轮,也终于排到陈哥了。
【请下一位玩家做出选择。】
陈哥往前走时,下意识回了回头。
「到俺了,你有想到什么规律吗?」
我绞尽脑汁想了很久,也依然没有半点收获。
只好摇头:「抱歉,陈哥,我还没想出来。」
陈哥笑着摆手:「有什么好道歉的,俺又不是没有幸运数字可选,倒是你,要赶紧选个数字才行啊。」
道别之后,我目送着陈哥慢慢走远。
果然,他坚定不移地走向了心心念念的 9 号。
我忍不住揪住了衣角。
可就在陈哥靠近 9 号房间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找到了一条从未留意过的线索。
一番简单的计算后,我急忙叫住了那道马上要跨过门槛的背影。
「陈哥,选 2 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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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哥回头,愣愣地看着我。
显然是被我这一嗓子给惊到了。
幸好,他对我十分信任。
没等我费口舌向他解释原因,他就匆匆扭转了方向。
一顿小跑,赶紧溜到了 2 号房间。
门锁自动关上,选择完毕。
我抿着嘴唇,死死盯着玻璃房里的陈哥。
心中默默祈祷,自己的猜想并没有出错。
几秒之后,刀片纷纷落下。
「咔咔」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但唯独陈哥所在的 2 号房间,平安无事。
惊魂未定的陈哥不停盘弄着自己光滑的脑袋,五官都有些抽搐。
过了许久,才两腿战战地从里面走出来。
「太刺激了,给俺吓得够呛……」他哆嗦着走到我身边,不禁发问,「你怎么知道是 2 的?」
看着成功活下来的陈哥,我忍不住一笑。
「过会儿再跟你解释,马上轮到我了。」
因为省去了清理的环节,下一轮指令来得很快。
【请最后三位玩家做出选择。】
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我沉吟片刻,迅速往前。
走进了 9 号房间。
而剩下的最后两位玩家,显然是被我救下陈哥的画面给镇住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都做出了和我一样的选择。
狭小的房间里,挤进了三个人。
门锁关闭之后,我紧紧合上了眼睛。
哪怕心里已经笃定 9 是正确答案,但揭晓结果这一幕,我ṱų⁶还是不敢看。
直到熟悉的喇叭声响起,我才终于长吁一口气。
【恭喜各位,顺利通过第二关。
【当前存活:8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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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下一关的路上,陈哥挠着脑袋,问了我半天。
我费了好久的工夫,才终于给他讲清了第二关的规律所在。
这一关,乍一看有点摸不着头脑。
其实藏在暗处的谜底,非常简单。
只要想通了,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每一个安全数字,其实都和 LED 屏上的指令有关。
取决于指令总笔画的个位数。
比如说,第一轮游戏,指令是「请第一位玩家做出选择」。
笔画数为 80。
选择的数字就应该是 0。
第二轮游戏,指令是「请六位玩家出列做出选择」。
笔画数是 83。
选 3。
轮到陈哥时,指令是「请下一位玩家做出选择」。
笔画数 72。
就该选 2。
只要数出了对应指令的笔画数,就能选到绝对安全的房间。
这,就是「刀光剑影」游戏的底层逻辑。
听完我的解释,陈哥不禁一阵感慨。
读书原来是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本来救我只是单纯的恻隐之心,没想到,才刚到下一关,我就反过来救了他一次。
好人有好报,原来也是真的。
看着陈哥一本正经地总结着「真理」,我笑着附和的同时,也开始思考着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头顶的禁忌,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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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可以排除说话内容。
比如像陈哥,禁忌是说「我」。
如果是那样,他就不可能一直主动和我聊天。
无疑会增加触发的频率。
所以在说话方面,我大可以放肆一些。
其次,比较常规的,跑、笑、大喊大叫、爬行,大部分都做过,也不可能是我的禁忌。
我做类似动作的时候,陈哥也从未试图阻挠过我。
说明我的禁忌,或许是一个冷门且不容易实现的行为。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说它好,是因为游戏过程中不用过于担心,也不会面临措手不及的开局杀。
说它坏,是因为游戏进行到最终阶段,需要口述出自己的禁忌内容。
这样的禁忌,显然是最难猜的类别。
而反观陈哥那边,禁忌词条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
据我一路以来的观察,哪怕他已经尽力在模仿普通话了,口音还是非常重。
说话从不说「我」,全都是用「俺」代替,无一例外。
别人心惊胆战的禁忌,到了他这里,直接成了绝缘体。
唯一的坏处就是,脑子转不过弯的话,实在不可能猜出禁忌的内容。
我必须想办法,在不主动提示的情况下,让他知道自己的禁忌。
这也是一个难度不小的任务。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不愧是死亡游戏啊,处处都是陷阱和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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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一段路程后,我们抵达了第三关的场地。
这一关的布置,比前面两关都要简陋得多。
逼仄的走廊尽头,只有两扇门。
形状大小几乎完全一致,唯一的区别是颜色不同。
一扇红色门,一扇紫色门。
【欢迎来到第三关,绝望走廊。
【虽然你们只能看到两扇普普通通的门,但其实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每扇门的背后,可能依然会有两扇门。
【一扇门可以继续做选择,直到通向终点,一扇门后面是死胡同,通向灭亡。
【请注意,在这里,你们只能选择往前走,没有任何回头路可言。
【因为,硫酸,已经来了。】
听完最后一句话,我忍不住向背后看去。
果不其然,在看不清的远处,有一抹水流正在朝我们缓缓滚来。
虽然速度不快,但威力却很吓人。
沿途触碰到任何杂物,都会发出滋滋的声音,将其吞个精光。
很快,便把走廊的三分之一完全侵占。
毫无疑问,只要我们敢触碰那些液体,很快就会被强力的硫酸,腐蚀个干干净净。
就连骨头,都不一定能留下。
我们必须尽快做出正确的抉择。
否则,百死无生。

-17-
「这一关该怎么办?」
陈哥一脸迷茫,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有了上一关的经历,他已经完全把我当作了团队里的智力担当。
只可惜,面对这样的场景,我也有些一筹莫展。
红紫两扇门,一生一死,该选哪个?
这谁能看得出来?
两扇门不管是材质还是形状,几乎都一模一样,细看去,就连纹路走向都找不出区别。
若是能像上一关那样,多给些时间和案例,我或许还能找出规律来。
可如今硫酸就在身后,我实在也没办法沉下心来,认真思考任何东西。
最后只能无奈摊手:「我也看不出来。」
本来有几个玩家也在悄悄等待我的选择,可见我这般反应,最终都摇了摇头,在其中一人的带领下,一股脑钻进了紫色门。
只有上一轮被我成功救下的最后两名玩家,依然坚定站在我们身旁,摆出了一副同进退的姿态。
眼看硫酸离我们越来越近,陈哥只好从衣服上扯下一个扣子。
「事关四个人的生死,咱们不能一直犹豫摇摆了,要不就用掷硬币的法子,纽扣正面落地选红,背面选紫,怎么样?」
看着慢慢逼近的硫酸,我点了点头。
「没问题。」
于是陈哥把纽扣往天上一扔,我们四人全都紧张地看着它缓缓落地。
最后正面朝上。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们立马冲进了红色门。
穿过一条漫长的走廊。
而走廊尽头,摆在我们眼前的,又是两扇门。
绿色和粉色。

-18-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面,我不禁长吁一口气。
至少不是死胡同,说明我们第一轮选对了。
身后的硫酸已经吞噬了第一扇门,选到紫色门的四人,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起点,重新选择。
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死亡。
硫酸尚未完全抵达,哭喊声和惨叫声已经隔着墙壁,传到了我们的耳朵里。
「我靠……」
「我的天!」
「他娘的,为什么要选紫色!」
听着隔壁狠狠捶墙的声音,我们感到幸运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害怕。
站在原地直面硫酸却没法逃跑。
这该是何等的绝望。
等死,比死更值得恐惧。
怪不得这个游戏的名字,叫作「绝望走廊」。
几乎每次选择,都有 50% 的概率,感受到最浓郁的绝望。
再度看着眼前两扇崭新的门,我不禁呼吸一滞。
那么,第二次,该选哪扇门呢?

-19-
陈哥本想再度使用掷骰子大法,可当他扯下第二枚纽扣时,却忍不住双手发颤。
迟迟没做出投掷动作。
显然,是被隔壁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吓得够呛。
事关四人性命,他的心中估计已经满是负担。
做错决定的后果,实在不是一个人可以承受的。
尤其是对他这种好人而言。
最后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只好由我来提出另一个「笨办法」。
「要不,我们按照自己的幸运颜色来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或者干脆各选各的?」
听我这么说,陈哥有些纳闷:「你不是跟俺说,你不信玄学吗?」
「没有办法的时候,也只能依赖玄学了。」我无奈地苦笑,「我喜欢绿色,你们呢?」
见我做出了选择,陈哥立马跟上:「俺也喜欢绿色。」
剩下的两人,是一个精干的短发少女,和一个年纪很小的小男孩。
因为上一轮结束时,他们俩向我道过谢,所以我知道他们的名字。
少女有个罕见的姓氏,名叫洛叶,沉默寡言,头上顶着「脱鞋」的禁忌。
虽然才 19 岁,但听她的意思,已经工作了几年。
或许是因为名字的原因,她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绿色。
小孩哥名叫许天天,头上的禁忌是「咬手指」,幸好他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现在这个年代,成年人咬手指的概率可能反而比小孩大。
听他说,他现在刚刚上小学二年级。
实在很难想象,这种年纪,为什么会想到来参加这样的死亡游戏。
他恐怕根本不具备对三个亿的具体认知。
但事关别人的隐私,他没有主动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小孩哥显然是拿不定什么主意,压根没做选择,直接表示,我们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三票绿色,一票弃权。」陈哥捏着下巴,打开了绿色的房门,「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赶紧继续走吧。」
深吸一口气后,我们穿过绿色的门,进入了下一条漫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是两扇门。
蓝色和橙色。

-20-
好消息,还活着。
坏消息,又要做选择。
而且更可怕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前方到底还有多少个这样的二选一,在等着我们。
煎熬,实在是太煎熬了。
硫酸跟在身后,滚滚向前。
虽然流动速度不快,没有到急死人的程度。
但却总能跟得紧紧的,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
听规则的意思,这个迷宫的大小,恐怕超乎我们的想象。
少说也要再经历二三十次选择,才能到达终点。
连续二十次全部猜对的可能性……只能说是极其渺茫。
看着眼前这永无止境的门,陈哥已经疯狂地抓起了头发。
哪怕压根也没有几根。
「俺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到底要多少次才能到头啊,也没人给个准数?」
我本来也想跟着他感慨一番,但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硫酸,实在是不敢耽误。
只好故技重施。
「要不……我们再投一次票?」
话音刚落,却看见一直埋头不语的洛叶,猛地抬起头来。
她的眼里闪着光芒。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正确。」

-21-
所有人屏住呼吸,齐齐看向了洛叶。
或许是没被这么多人期待过,她显然有些紧张。
结巴了几下,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刚才回忆了一下,感觉每一次的答案,都有一个共性。
「第一次的正确答案,是红色。
「第二次是绿色。
「而第三次的选项里,又出现了蓝色。
「我记得小学时,美术老师曾经说过一个光学术语,叫三原色。
「三原色指的是色彩中不可以被分解的三种基本颜色,也就是红、绿、蓝,可以相加组合出各种各样的颜色。
「所以,我猜想,会不会我们需要选择的生门,都是三原色中的色彩,而通向死胡同的门,全都是需要三色组合形成的相加色?」
听完她的说法,我不禁皱眉。
虽然乍一听有点牵强,但好像也是眼下唯一能把几个答案联系起来的方式了。
而讲完这些后,洛叶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紧咬着嘴唇,等待着我们的回应。
好像对自己的答案țų⁺不太自信。
但我权衡半天,也不可能找出比她更合理的解释,于是果断推动把手,进入了蓝色门。
他们三人紧跟在我身后,一起钻进了走廊。
穿过深邃的走廊,我们迎来了第四次门的选择。
绿色和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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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两扇重新冒出的门,我的心里泛起一丝兴奋之情。
不仅是因为又活过了一轮。
更是因为,这一次的选项里,又出现了绿色。
也就是洛叶提出的,三原色概念里的颜色。
这个画面无疑向我们证明,洛叶的理论,多半就是正确答案!
想到这里,我不禁长吁一口气。
转头看向洛叶,她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激动的神情。
「我的想法居然是对的!」
接下来,面对一扇扇铁门,我们不再犹豫。
确定答案之后,推门便进。
果不其然,出现在走廊深处的,永远是一扇三原色门,和一扇相加色的门。
就这样,我们一连钻过了整整 50 扇门。
终于抵达了第三关的终点。
当喇叭声响起的时候,我们回头看去,已经想象不到这个可怕的迷宫,到底有多么的庞大。
【恭喜各位,顺利通过第三关。
【当前存活:4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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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过关异常顺利,我们的速度比硫酸快了很多。
也远超过主办方的预想。
所以在前往最后一关之前,给了我们整整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陈哥是个随和的人,闻言直接躺到了地上,彻底放松自己。
见他这么做,我们三个也有样学样,零零散散地躺在了一片空地上。
接连三个死亡关卡,好几十人化作血雾,死在我的面前,让我精神始终保持着紧绷。
此时此刻,总算是难得地轻松了下来。
迷迷糊糊之间,陈哥的声音传过来:
「洛叶大妹子,刚才真是多谢你了,救了俺们三个的命啊!」
洛叶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道:「第二关的时候,你们不也救了我的命吗?现在也算是共患难了。」
「那确实,咱们四个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了。」陈哥嘿嘿一笑,「话说,马上就最后一关了,要不咱们都讲讲为什么来参加这个死亡游戏吧,最后谁要是能活着走出去,也好帮另外几个人,把愿望实现一下。」
听他这么说,每个人似乎都陷入了回忆。
沉默了很久很久。
迟迟没有人回应。
见场面有些尴尬,陈哥自己率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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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能都不太好意思,要不俺先说吧。俺要是死了,希望你们能帮俺完成心愿,外面还有人在等俺呢。」
闻言,我抬起了头:「陈哥你说吧,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我一定会留着你的那份。」
陈哥挠了挠头:「其实俺要的也不多,俺只是想要三百万而已。」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涌起一分好奇。
「三百万,是为了做什么?」
陈哥面色一变,显得有些尴尬:「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其实俺,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在那种地方工作的女人。」
说完,他特地看了我们三人一眼。
我和洛叶都陷入了沉默。
只有小孩哥依然瞪大眼睛,期待着陈哥的「故事」。
见我们不吭声,陈哥自顾自地做出了解释:「听起来可能有点风尘,但确实就是你们想的那种地方……或许你们会觉得有点脏吧,但她是俺心中最纯洁的女人了。
「俺爱她。
「爱上她很久了。
「俺工资只有四千多,长得还埋汰,父母走得早,亲戚里也没谁瞧得起俺,相亲也从没被人看上过。
「只有在她那里,俺才能得到世界上唯一的一点温柔。
「俺知道,这种感情,也许并不真实,但这就是俺能接触到的,最可能接近爱情的东西了。
「所以有一次俺喝多了酒,趁着酒壮怂人胆,俺问她,要多少钱才能帮她赎身,帮她重归自由,和俺一起走向正常的生活。
「她哭着对俺说,三百万。
「三百万,俺连十分之一都拿不出来。
「但俺愿意赌上俺的性命,试一试。
「试一试,能不能帮她,恢复自由。
「哪怕是死在这个劳什子游戏里面,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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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之后,陈哥又找了根铁丝,在地上写出了对方的工作地址和名字。
随后释然地叹了口气,重新躺回了地上。
看着他复杂的眼神,和他所描述的有些畸形的「爱情」,我不禁想起了他的名字。
陈执。
执着的执。
因为对爱情的执着和渴望,他走进了死亡游戏的赛场。
放到武侠小说里,怕也算是个「痴儿」了吧。
和他质朴的外表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见陈哥打了样,我也不再沉默,说出了我自己的需求。
其实我的人生,没有陈哥那样轰轰烈烈。
需要钱的理由,也全是迫于无奈。
我的父亲好赌,欠下了一屁股债,然后隐姓埋名,丢下我和母亲,跑到了国外。
还债的日子还没持续几天,母亲又突遭变故,生了重病。
没办法,一切的花销只好转移到我的肩膀上。
我放弃了学业,一天打五份工。
却依然无济于事。
我找不出什么办法,因为需要的钱,实在太多了。
学着陈哥的模样,我把母亲所在的医院,写到了地面上。
我真的很想要钱。
做梦都想要。
洛叶看着我疲惫的脸,不禁有些感慨。
「没想到,你的生活居然这么苦。」
「和我的名字对应上了,林中一羽,命何其轻,生来注定是烂命一条,」我摇了摇头,看向了她,「那你呢,又是为了什么?」

-26-
闻言,洛叶低下了头。
扯了扯肩上的发梢,小声地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她是一个孤儿。
三岁时被弃养,在孤儿院长大。
但她非常争气,哪怕没能顺利完成学业,也靠着能力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吃饱穿暖,在寒冬中长大,走向了自己的人生。
只可惜,孤儿院却并没能熬过自己的寒冬。
因为负债累累,占地太大,被开发商看上了地皮,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被拆除。
洛叶不想看到这个情况。
她说,那是她的家。
她想留下孤儿院,给那些失落于世间的孩子,一个安心长大的家。
可她一个普通上班族,根本不可能攒出足够买下孤儿院的钱。
于是她来到了这里。
她已经是一片落叶了,她不希望,自己连归根的地方,都找不到。
听她说完,就连一直算得上乐观的陈哥,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为了缓和气氛,他搓手笑了笑,冲我们说:「看来大家的身世还都挺凄惨的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俺真是废话多,生活美满的人能来这儿吗……」
说到这里,我们三人不禁齐刷刷看向了许天天。
直到现在,我们终于可以问一问这个二年级男孩。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这么个年纪的小朋友,走向九死一生的死亡游戏。
许天天抿了抿嘴,说出了一个让我们难以置信的答案。
「其实我……其实我想要钱,是为了去一次游乐场……」
「啊?」

-27-
听他这么说,我们三人纷纷陷入了震惊。
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为了去游乐场,赌上生命的代价?
开什么玩笑?
见我们震惊,许天天的眼里,瞬间弹出了几滴泪来。
「我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幻想全家人一起去游乐场的画面了。
「同学们都去过游乐场,全班就只有我没去过。
「我问爸爸,什么时候能去游乐场啊?
「那会儿我刚上小学,他告诉我,只要考到班级前十就可以了。
「于是我很努力,考了班级第一。
「可他又告诉我,要年级第一才行。
「所以第二年,我又考到了年级第一。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带我去游乐场。」
说到这里,小孩哥的瞳子明显黯了下来。
「爸爸跟我说,家里很困难,他很辛苦,不应该把钱浪费在这种地方。
「而且他还经常打妈妈,说我们母子俩是败家子,一直吸他的血,没能珍惜他拼命赚来的钱。
「妈妈每次都很疼,她哭着对我说,她已经足够省吃俭用了,但生活真的太难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解决不了爸爸的苦,也抚平不了妈妈的痛,只有钱才可以办到。
「只要有钱,我们就能家庭和睦了吧。
「只要有钱,我们就能一起开开心心去游乐场了吧。
「所以……」
许天天没敢说出最后的结论,可能是生怕我们否定了他的价值观。
但听到这样一个家庭故事,实在是没人能说出半句教训小孩子的话来。
洛叶的眼泪稀里哗啦,心疼地抱住了天天,不停揉着他的脑袋。
说是安慰对方,估计自己的心里也碎成了几片。
小孩的世界,就是这样,纯粹得让人心疼。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我们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默默地消化着彼此的愿望。
直到三十分钟慢慢走完。
主办方催促我们,走向最后一关的场地。

-28-
【欢迎来到第四关,火海之上。
【游戏开始时,各位需移步进入一个地板透明的房间。
【而透明地板的正下方,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进入房间后,请你们各自选择一块不同的地板,站立在上方,并且在游戏开始后,不可以主动离开自己的地板。
【随着游戏时间的推移,地板会一片片落下,直到只剩最后的四块。
【请不要试图寻找规律,地板的掉落将完全随机,这一关考验的是绝对的运气。
【禁忌游戏要筛选的能力,有体力、智力、勇气、忍耐力,自然也包括最虚无缥缈的幸运。
【所以,幸运儿,来迎接你的三亿奖金吧。】
喇叭陷入沉寂,摆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条铁丝编成的长廊。
长廊的对面,就是那个承载着游戏终局的房间。
我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迈步,走向了那个房间。
可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一声「哎哟」。
转过头去,我才发现,是洛叶的鞋跟,扎进了铁丝网的缝隙里。
她的鞋跟并不算高,乍一看甚至看不出是有跟的鞋。
一路闯关也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但偏偏在这片铁丝网里,仿佛走到了沼泽之中,寸步难行。
看着她摸上脚踝,准备脱鞋的样子,我猛然想起了她头顶的禁忌。
她的禁忌,就是「脱鞋」!
这一路下来,我们又差点忘了禁忌这回事儿!
一个不留神,就险些在这种小环节上出了差池。
眼前这个画面,惊得我满身爬满了冷汗。
趁着她还没解开鞋扣,我急忙走了过去,冲她伸出了手。
「这里光脚也不好走的,要不我背你吧。」
谁知洛叶认真审视一番后,却拒绝了我,转而看向了远处的陈哥。
「你看起来就没什么力气,要不让陈哥来背我吧,他看着结实。」
闻言,本来默默走路的陈哥立马跑了过来。
看了看洛叶头顶的灯牌,又看了看我,狠狠点了点头:「确实,还是俺来比较合适。」
看着他俩慢慢走远的背影,我不禁有些纳闷。
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双脚。
真有这么羸弱吗?

-29-
跟上陈哥和洛叶,我带着天天,匆匆走进最后的房间。
一盏红灯闪过后,地板下燃起了火光。
温度疯涨,我的脸上很快就堆满了汗。
喇叭声催促着我们选定位置。
看了看房间的布局,我凭着感觉,选择了最中心的位置。
并且转身告诉陈哥他们,大家最好离得近一点。
这样的话,就算真有人掉下去了,也有机会被拽起来。
就像陈哥当初救我那样。
毕竟规则里也没说过,被拽起来算不算主动离开自己的地板。
或许能在生死危急的时刻,卡一个小小的 bug。
但可惜,陈哥和洛叶没听从我的建议。
陈哥站到了离我五格远的位置,洛叶则离我四格远。
陈哥说,他希望大家站得分散一点,千万不能互相拖累,死在一起了,至少也要出去一个人,才能完成大家的心愿。
只有天天乖巧地采纳了我的意见,选了大家中间的位置。
距离每个人,都差不多是两格远。
单块地板的面积算不上大,他如果真掉下去了,大家说不定有机会把他捞起来。
所有人站定后,游戏正式开始。
火海之上,一块块地板不断脱落。
我紧张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最后保留的四块地板,刚好是我们脚下的四个。
可让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才掉到第五块地板,死亡就袭击到了我们的头顶。
陈哥脚下的方块,产生了剧烈的晃动。

-30-
「俺靠嘞!」
听着陈哥惊吓的感叹,我不禁心里一紧,急忙看向他的位置。
他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想要让自己别摔倒。
但我们都知道,这样的挣扎只是徒劳。
几秒后,地板彻底脱离,陈哥的身子也跟着往下掉。
他试图抓住连接地板的支架。
可主办方怎会允许这样投机取巧的行为,上面早已经涂满了润滑材料。
陈哥本就体型较重,难以支撑,遇上光滑的架子,更是有力使不出。
仅仅挣扎了几秒,就彻底掉进了火海。
我几次想要冲出自己的方块,去救他。
可他却拼了命地摇头,示意我不能过去。
坠入火海之前,他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人生最后的遗言:
「别忘了俺的心愿!」
随后便再没了声响。
烈火焚烧的声音噼里啪啦,烧焦的味道飘到上方。
我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一路来见识了太多的死亡,我本以为我已经看轻了生死。
可直到陈哥死去的时候,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为陈哥痛心,其他地板掉落的速度就又快上了几分。
几乎没相隔多少时间,洛叶的脚下,也开始了剧烈的抖动。

-31-
我绝望地伸出手,却根本不可能隔着这么远,拉住迅速下坠的洛叶。
她比陈哥要安静得多。
几乎没说任何的遗言,就这么咬着牙,默默掉进了火海里。
和我刚见到她时一样沉默。
她总是不够自信,一声不吭,ṱù¹或许是因为她那破碎的身世。
现在的她,被生命放弃了。
一如三岁的她,被父母放弃。
我趴在地板上,浑身发软,本来坚定的心态,被现实打得粉碎。
天天更是早已手足无措,待在原地大哭起来。
幸好,接下来的时间里,下坠的地板,没有波及我们两个的身上。
我咬紧牙关,死死盯着房间里每一块地板。
最后十块……最后八块……最后六块……
直到只剩五块的时候,我已经要松口气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庆幸,最糟糕的事情,却出现在了眼前。
天天脚下的地板,竟也开始剧烈摇动。
那是最后一块,象征着「死亡」的地板。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下坠。
幸好,他用细弱的手臂,死死抓住了支架。
因为体重轻,反而没像陈哥那样迅速落地。
看着我俩相隔不远的距离,我赶紧俯下身子,保证着和脚下地板的接触,伸出我的手,想要够到他的手臂。
一边努力尝试,一边安抚着他。
「天天,你坚持住,我会把你拉回来的。
「咬牙多坚持一会儿,我们就能一起活着出去了。
「你放心,你的体重很轻,我就算把你举在头顶,也算不上什么负担的。
「为了你的游乐场,千万不能放弃……」
可当我们两个四目相对的时候,天天却突然憋住了泪水,笑了。
瞳子里满是遗憾和告别的味道。
这一刻,他仿佛彻底脱离了孩童该有的幼稚。
长出一口气后,摇头对我说:「以后不可以那么辛苦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呀。」
随后如释重负地放开了双手。
我怔怔地看着他慢慢掉入火海,被烈焰迅速吞没。
嘴上忍不住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可以拉到你的。」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
让我无奈地苦笑出声。
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32-
【恭喜玩家林羽,顺利通过四道关卡。
【请输入你的禁忌内容。
【正确则独享三亿奖励。
【失败,则死。】
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我不禁有些愣神。
屏幕的背后,是一张承载着三亿现金的支票。
可现在的我,却压根提不起兴奋的心情。
只觉得浑浑噩噩,怅然若失。
我机械地拿起键盘,输入着自己的禁忌内容。
【肢体接触。】
没错,贯穿在整个游戏里的,属于我的禁忌内容,就是肢体接触。
正因如此,陈哥在第一关救我的时候,没有选择立即伸手,而是回头找了根木条。
当时我以为是距离不够,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他看到了我的禁忌。
也正因如此,洛叶才会拒绝了我背她行走的提议,反而叫住了更远的陈哥。
也更是因为如此,在最后关头,天天才会主动放弃了我对他的救援,径直掉进了火海的深渊里。
只要我和任何人产生了肢体接触,就会当场暴毙。
他们三个各自用了善意的拒绝,向我暗示着一切。
只可惜,直到天天松手的那一刹那,我才猛然醒悟。
他用自己的善良,替我搭建了通关的最后一座桥。
用战友的鲜血换来的「战果」,就算再诱人,也依然难以下咽。
拿着三亿奖金,我孤零零地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场关于禁忌的游戏,终于,结束了。
番外 1
不得不说,三亿现金,真的能做很多事情。
离开游戏之后,我很快就付清了手术费和住院费用,给母亲安排了最好的病房。
也没费什么力气,就还清了赌鬼父亲留下的所有赌债。
他听说我一夜暴富,还清了所有欠款和利息,兴高采烈地回了家,向我伸手要钱。
我请了几个保镖,把他打回了国外。
染了几十条人命的钱,他不配。
解决了自己那一团乱麻的生活,我开始寻找他们三个给我写下的地址。
许天天的城市离我最近,所以我第一个跑了过去。
可当我找到那儿的时候,他的家庭已经横生变故。
因为儿子失踪的事情,他的父母大闹了一场。
暴躁的父亲一失手,把烟灰缸甩飞,砸到了母亲的头。
当场休克,抢救失败死亡。
他父亲被判过失杀人,关进了监狱。
看着这支离破碎的家庭,我摇了摇头,也实在无可奈何。
于是,我在这个城市,盖了一座游乐场。
用小孩哥的名字命名,叫作「天天开心」。
那里的摩天轮永远不会停止,让许天天的在天之灵,一直都能看清整个游乐场的模样。
紧接着,我又去了洛叶的老家。
找到了即将被拆除的孤儿院。
二话不说,用业内最高的价格,拿回了这块地。
我把孤儿院重新装修了一遍,留下很多资金,用以帮助那些找不到家的孩子。
院长对我感激涕零,甚至想要下跪道谢。
我拉住他的手,告诉他,买下这里的,是一个叫洛叶的人。
或许这样,也算是一种归根吧。
最后,我去了陈哥那里。
在灯红酒绿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破旧的按摩馆。
番外 2
那个被陈哥偏执地喜欢着的女人,叫李红梅。
很朴实的名字,却打扮得相当惹眼。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跷着二郎腿,抽着烟,手臂上的文身黑漆漆一片。
实在很难,把她和陈哥眼中纯洁的白月光联系到一起。
她说,一般很少有客人会直呼她的全名,多半都是喊她的编号。
9 号。
当我和她讲起陈哥的爱情,她只是摇了摇头,不屑地弹了弹烟灰:「你说的原来是那个肥猪啊。
「神经兮兮的,喝多了跟我闹,一直哭,一直哭,居然还说是老娘哭了,开玩笑。
「他抱着我就不撒手,一直逼问我,到底要多少钱,才能帮我赎身。
「真是个神经病,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赎什么身?老娘要是想金盆洗手,直接辞职不就是了?
「关键是,就他那点可怜的工资,来消费都经常欠账,能养得起个什么东西?
「低端消费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情圣了。
「为了糊弄他,我就随口说了个三百万。
「果然吧,男人就没一个靠得住的。
「那天听了我的话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跟死了有什么区别,笑死了。」
看着她嗤笑的神情,我忍不住问:「那……你就没有一刻,期待过他的诺言吗?」
她笑得更大声了。
「拜托,这店里人来人往的,都是老江湖,谁还没套深情的话术了?为了折扣和白吃罢了。我要是见一个信一个,我还活不活了?」
我沉默了很久。
为了不辜负陈哥的遗志,还是留下了一张三百万的银行卡。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李红梅愣住了,她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陈哥给你的,三百万。」
她疑惑:「那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我摇了摇头:「分手费。你不该是他故事里的女主角。」
在她震惊又不解的神色里, 我悄悄退出了那间破旧的小店。
走出巷子时,凉风卷落了几片树叶, 但墙角的三角梅依然自顾自地开。
番外 3
很幸运,我完成了每一个人的愿望。
我的,陈哥的, 洛叶的,天天的。
手里的现金, 也只不过花了一千万。
其实有时候,让我们感到绝望的困境, 在真正大额的金钱面前,好像压根算不上什么。
连塞牙缝都难。
离开游戏的时候,我向主办方要来了他们三个人的骨灰。
我带着他们三个, 在新建成的「天天开心」游乐场, 把每个项目都体验了一圈。
然后把他们带上了摩天轮, 一起看看这个复杂但依然美丽的世界。
最后,我把他们葬在了洛叶名下的孤儿院后山上。
看着母亲痊愈后, 我给她留了一笔钱,又分别给游乐场和孤儿院留下了足够维持几十年的运营资金。
剩下的钱, 通通捐了出去。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 我就从坐拥三亿的富豪, 变回了孑然一身的穷人。
但做完这些事情, 我还蛮开心。
也算是人生圆满。
只可惜,离开游戏以后, 我变了很多, 变得提不起生活的兴致。
似乎干任何事情, 都觉得索然无味。
不知是患上了什么心理疾病,我越发浑浑噩噩。
再也不想工作, 也不想拓展自己的人生, 随便租了个破烂的海边民房,每天躺在无人的海滩上,晒着太阳。
茫然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
直到一个电话,打破了生活的死寂。
「游戏结束之后, 你是不是变得很无聊?」
我沉默不语。
「想不想再来参加一次, 生死之间的游戏?」
我的眼角忍不住跳动:「禁忌游戏吗?已经被我打通关了,还能有什么意思?」
「不, 我是说全新的游戏,」电话那头的人, 有些兴奋地解释道,「不仅更换了全部的游戏内容, 就连禁忌这个元素也被新的元素代替了。」
「哦?」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他笑了笑,「随时欢迎你过来看看,禁忌游戏之后, 我们很期待你的表现。」
夕阳西下, 对方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渔船缓缓驶入港口, 天边的飞鸟往四面八方飞去,风在赶云在走。
深呼吸了很久,终于打开手机, 买了一张,重回旧地的机票。
或许游戏的旅程,并未结束。
而是刚刚开始。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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