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止境的临时测验

最后一节晚自习，老师要来一场临时测验。
还说，全对的人月考能加 20 分。
可发下卷子，我愣住了。
整个正面，就一道题。
我是谁？
A，我就是我。
B，我是秦始皇。
C，我是拿破仑。
D，我是华盛顿。
这是什么鬼题目？
其他三个选项完全不相干，看来只能选 A。
就在我准备写下答案时，眼前跳出了弹幕。
「姐妹，千万别选 A！会死！」
「这题太阴险了，正常人都会选 A，选了就死！」
「没用的！没有一个人能通过这个考试！」

-1-
就在我愣神时，前面一个男生举起手。
「老师，这卷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张老师笑盈盈地走到他身边。
「有什么问题？太难了吗？」
「不是难，是太怪了，这是高三学生的题目吗？」
张老师拿起卷子，笑了。
「你是秦始皇吗？」
「不是。」
「那你是拿破仑还是华盛顿？」
「都不是，就是……」
「那不就得了，我讲过很多次了，排除掉错误的选项，不管剩下选项多奇怪，都是正确的。」
话音刚落，男生拿起笔。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选……A！」

-2-
在男生落笔的瞬间，我注意到黑板旁边的计时器突然亮起。
出现了一个数字。
1。
接着开始往上跳，最后停在了 13。
这诡异的一幕，加上之前出现的弹幕，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喂！你干嘛呢？老师都说了，选 A，你咋不写呢？」
同桌周倩拱了拱我胳膊，小声道。
「是不是觉得 20 分无所谓？也是，对你来说，少这二十分也是全班第一，不像我，加上这二十分也赶不上你……」
没等我解释，张老师敲了敲桌子。
「十秒钟后我将宣布第一题答案，没写的同学赶紧把答案写上……」
我硬着头皮，写了个 B。
周倩见状，愣了一下。
立刻划掉答案，也跟着写了个 B。
「好，时间到，下面，我宣布第一题的答案……A！」

-3-
前座同学欢呼着举起了手。
张老师笑着扫过众人。
「让我看看，有几个同学选对了？哦，12 个……让我们恭喜这 12 位同学……」
周倩对我怒目而视。
「你故意选 B 害我？少了这 20 分，我可能连前五都进不去了……」
但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喷了满嘴的鲜血……
前座同学的脑袋炸了！

-4-
在周倩刺耳的尖叫声中，到处血雾弥漫。
教室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连墙面都被染成了红色。
前座同学汩汩冒血的脖颈歪了歪，栽倒在地。
最可怕的是张老师。
她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头顶那半张下巴，张开滴落着鲜血的嘴微笑道。
「好了，下面是第二……」
没等她说完，坐在第二排的子涵惨叫着往外冲。
「这位同学，考试还没结束。」
子涵完全没听见，连人带声音很快就消失在过道里。
这时，眼前再次出现弹幕。
「找死！这种情况敢往外跑！」
「就是，留在教室还有一丝希望，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没用的，都得死！」
一旁的周倩捂着嘴，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但看到我没动，也生生坐了回去。

-5-
但还是有几个人跟着子涵逃了出去。
但一眨眼，几个人又回到了座位上。
张老师笑着走到子涵面前。
「还要继续考试吗？」
「考……」
只说了一个字，子涵突然碎了。
没错。
碎了。
一瞬间，子涵连同那几个人的身体碎成了无数块，就像一盘散沙一样，滚得到处都是。
教室里的空气立刻变得腥臭无比！
「好了，不管他们了，咱们继续考试，各位同学，请将卷子翻面，看第二题。」
卷子正面已经被血水浸透，但反面却洁白无比。
第二题，一样就几个字。
「你的梦想是？」
没等我想好怎么回答，周倩凑到我耳边。
「这题怎么写？」

-6-
我苦笑着摇摇头。
「你一定知道什么，不然第一题你怎么不选 A！」
「我是……」
刚准备解释，张老师走到我身边，伏身下来。
「这题，有什么思路吗？」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温柔。
如果那个下巴不砸在我手上的话。
我咽了口唾沫。
「还……还没有……」
周倩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师，这题太难了……您觉得，该怎么写？」
「难道你没有梦想吗？」
张老师笑了。
「你就没想过做一名警察？当一个法官？」
周倩立刻回答：「有！我的梦想是当警察，还有……当法官！」
「那不就得了！我讲过很多次，哪怕不会，也绝对不能空着！写吧！」
张老师一走，周倩立刻奋笔疾书。
「我的梦想，是当一个小偷，把别人的钱都偷过来，还要当一个杀人犯，把……」
当她发现我在看她，周倩立刻捂住卷子。
「自己想，别抄我的！」

-7-
我明白周倩的意思，只要和老师的答案反着来就行。
但我注意到，当周倩写完，黑板旁的计时器再次出现数字。
1。
「我觉得你这么写不对……」
周倩冷冷道。
「少来这套，那你说怎么写？」
我苦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该怎么写。
我想等弹幕给我提示，可直到张老师开口，都没等到。
「二十秒后，我将宣布第二题答案，没写的同学赶紧把答案写上……」
我急忙举手起身。
只能赌一把了。
「老师，如果我真的没有梦想……这道题，能不能不写？」
张老师依旧笑颜如花。
「你怎么可能没有梦想呢？就算没有梦想，也要编一个，我说过很多次了，任何题目，都不许空着！」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坐下时，我发现前面的黎轩正满脸诧异地看着我。
并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8-
说起来，黎轩才是班里的学霸。
他又高又帅，是所有女生的暗恋对象。
但不知为何，这段时间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仅成绩下Ŧùₜ滑严重，待人也不像从前那般真诚热情。
「喂！你就准备这么空着吗？」
周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犹豫了一下，把卷子往我这推了推。
「不写会死啊……算了，你抄我的吧。」
周倩这人挺自私的，没想到，生死关头她竟然愿意帮我。
既如此，我也没藏着掖着。Ṱũ⁹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没注意到，老师说的话，重点一直是……不许空着！所以，这题，不能写。」
周倩愣住了。
「你……你这是玩命啊。」
我苦笑道。
「你不也一样嘛！」
这时，张老师敲敲黑板。
「时间到，下面让我看看，有几个同学答对了……」
在张老师说话时，计数器上的 7 变成了 6。
「让我们恭喜这六位同学。」
刚说完，教室里再次炸出一团团血雾。
周倩没事。
她把答案全都划掉了。

-9-
周倩长出一口气，趴在了桌子上。
「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不客气……」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不然怎么两次都猜对了。」
想了想，我还是没告诉她实情。
反正考试已经结束，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只是没想到，张老师看了看手表。
「正好，还有十分钟，咱们来个附加题……这次，咱们换个题型。」
她一摆手。
那些尸体全都堆到了后门处。
落单的同学，也都有了新同桌。
「答案直接写在卷子上就行，这道题很简单，你想让你的同桌……死吗？」

-10-
好像是担心我们不懂，张老师补充了几句。
「这道题，再不许空着了哦，不然的话……会死。
「这道题，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所有结果，都由你同桌来承担。
「如果……你对他有意见，这将是个好机会。」
说完，眼神落在了周倩脸上。
那表情，分明就是鼓励！
我扭头看过去，周倩立刻低下头。
「别看我！写你自己的。」
「这道题没这么简单，先不要着急写……」
没等我说完，一直没说过话的黎轩举手提问。
「老师，如果说一个生物他可以是任何人，也没有梦想，那他还是人吗？」
张老师显然被问住了。
犹豫了一下。
「应该不算是人了。」
「那他是什么？」
张老师尴尬一笑。
「对不起，这个问题……老师不会。」
这题，老师不会。
但我会。
答案是，伪人！
伪人能变成任何人，而且没有梦想！
因为，只有人才有梦想！

-11-
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周倩，她变得目瞪口呆。
「你在胡说什么，哪有什么伪人！」
「看看现在还活着的这些人，多淡定？这是正常人该有的状态吗？那些死掉的，才是人！」
「你的意思？子涵，陈浩……他们都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倩呼吸有些急促。
我没理解她的意思，继续道。
「对，咱们要假装伪人，伪人是不会自相残杀的，所以，答案只能是不想，明白吗？」
「那……你觉得现在还有几个是活人？」
「你，我……应该在加上一个黎轩。」
周倩重重一点头。
「谢谢你，我明白了。」
这时，张老师看看手表。
「时间不多了，再给你们十秒钟，搞快点！」
我赶紧写上了答案。
不想。
一扭头，周倩已经写完，并捂住了答案。
不用想，她的答案一定是想让我死。

-12-
「周倩，你……」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对不起，你高高在上，理解不了我被压在下面的感受。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用，现在，子涵、周浩都死了，黎轩不是对手，只剩下一个你……
「我必须考虑，这是不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我彻底呆住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学习成绩什么都代表不了……」
张老师的声音打断了我。
「好了，时间到，让我看看大家的答案……」
她扫视了全班，眼神落在了周倩的脸上。
「不错，很好，有一个同学选择要杀死同桌，那好，如你所愿……」
我绝望地闭上眼。
只听「砰」的一声，耳边响起仿佛西瓜炸裂的声响。
随即，脸上传来一股温热……
没等我睁开眼，久违的弹幕出现了。
「傻了吧！伪人只会代替人类，是不会杀人的。」
「这题就是陷阱，只要你不想害人，就不会死，这个周倩，我只能说好死！」
「姐妹运气真好，真让她活下来了……」
周倩死了？
我立刻睁开眼，却发现周倩好端端坐在旁边。
正在这时，下课铃响了。

-13-
「周倩，你……」
「我怎么了？」
听到我声音，正在收拾书本的周倩愣了一下。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做噩梦了？」
「噩梦？」
「对啊，你从上课就开始睡，还打呼了……」
「不可能，刚才那么多……」
我一扭头，却发现同学们一个不少。
大家如同往常一般，嬉闹着正在收拾东西。
「张老师呢？她没来吗？」
周倩奇怪地看着我。
「她来了一下就被叫去开会了，你到底怎么了？」
难道真是噩梦？
可那也太真实了吧？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
温热、细腻，还带着一丝丝的油腻。
看来，我果然是做噩梦了。
可能是最近伪人小说看多了，连做梦都是伪人……
放学后，我觉得有点饿，想去买个手抓饼。
还没开口，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上面是一只热气腾腾的手抓饼。
不要鸡蛋，加根肠，正是我最爱吃的。

-14-
「吃吧，刚做好，专门给你买的。」
我一看，是黎轩。
和最近一样，他帅气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不要鸡蛋的？」
「我观察你好久了……」
前脚做梦梦到了他，后脚他就说观察我好久了……
这种感觉奇妙无比。
但下一秒，黎轩的话让我如坠冰窖。
「刚才那个……不是梦。」
我一哆嗦，手抓饼掉了下去。
黎轩似乎早就料到饼会掉，伸手稳稳接住。
「那是系统在迭代。」
「什么……什么意思？」
这两个词语的意思我都明白。
但放在眼前这个环境中，却仿佛天书。
黎轩把手抓饼递了过来。
「这个世界是虚拟的，根据我观察的规律，每周六都会迭代一次。
「那个所谓的考试，就是迭代过程，优化系统，消除 BUG……你和我，就是 BUG。」
我摆摆手。
「黎轩，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可笑。」
他表情异常严肃。
「ťūₚ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15-
黎轩说，他大概是几个月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刚来时，身边每个人都像是 NPC。
他疯狂地试过无数种方法，都离不开这个世界。
就在他陷入绝望时，周六晚上，他遇到了和我差不多的考试。
他反应比较快，糊弄了过去。
考试结束后，他发现周围的人多了些「人味」。
接下来，是一次又一次的考试。
每次结束，这个世界就会多一分真实。
直到今天，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周五，却突然加了一场考试。
中途，黎轩才意识到，这次考试针对的……是我。
听完Ţŭ⁷后，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的意思，周倩也是伪人？可她……」
黎轩点点头。
「这就是迭代的威力，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像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手里的饼突然不香了。
「黎轩，你说的太不可思议了，我还是不太相信。」
「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你多试几次就知道了……但是，你记住，不要对任何人暴露自己身份。」

-16-
黎轩告诉我，只要他做出出格的事情，对方就会愣住。
就像掉线了一样。
可我回家的一路上，几乎ƭũ̂ₘ没碰到什么行人。
眼看就要到家，路边窜出一条泰迪，冲我狂吠。
我怕狗，总躲得远远的。
它好像知道我好欺负，每次都对我又追又赶。
眼看它越跑越近，甚至蹦起来咬我。
我想起黎轩的话，往地上一趴，冲它叫了起来。
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仿佛有人按了暂停，泰迪在空中定了足足一秒钟，才嚎叫着逃走。
这一秒，就像是你问 AI 问题，它思考的过程。
等我魂不守舍地回到家，妈妈照常接过书包，递给我一个削好的苹果。
「你爸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茴香面呢……宝贝，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拉着我坐在沙发上。
「赶紧歇会，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脑袋一热。
「妈，我不高考了，我要当网红！」
随即，我绝望地发现，妈妈定住一秒后，才开口。
「这是受啥刺激了，好好的怎么想起当网红了？」
这时，我爸端着碗走了出来。
我不死心，迎上去。
「爸，我怀孕了。」
然后一把打翻了碗。
那个碗，就这么停在空中，过了一秒，才摔在地上。
爸妈，都是伪人！

-17-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接着，是爸妈压低的声音。
「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要不，问问老师？」
「别，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老公，我……我好担心咱们女儿啊。」
听着妈妈的抽泣，我心如刀绞。
即便是假的，我也不该让她伤心……
我想给她一个拥抱，就在我准备开门时，门外的抽泣声一停。
妈妈的声音压得更低。
「确定了吗？」
「确定，抓住她。」

-18-
「你去拿绳子，我在这等着。」
如果不是站在门口，根本听不见。
家里就三个人，他们要抓谁，不言而喻……
我想躲，可卧室就这么大，而且还是十三楼。
忽然，我看到了床上和我一样大的玩偶。
我拿起玩偶放在书桌前，将校服披在它身上，然后打开台灯。
乍一看，就像一个人顶着校服。
做完这一切，我钻进床底，向黎轩求救。
眼下，除了他，没人能救我。
「黎轩，爸妈要害我，怎么办？」
他几乎是立刻回复。
「怎么可能？只要不暴露自己人类的身份，就不会……等着我，我马上来！」
不暴露自己身份？
回家后，我没暴露过自己身份……
难道是因为考试中对周倩说的那些话吗？
没等我想明白，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他拿绳子回来了。

-19-
「宝贝，睡了吗？妈妈想和你谈谈……」
接着，门被推开。
「宝贝，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我和爸爸来看看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借着过道灯，我能看到爸爸手中那捆绳子。
以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等二人绕过床尾，我手脚并用爬出了房间。
然后起身，快步往门口逃去。
身后，传来了妈妈惊讶的声音。
「怎么是玩偶？宝贝，你在哪？快出来！」
刚抓住门把手，门竟然被人敲响。
「玥玥在家吗？我是张老师。」

-20-
张老师！
爸爸也听到敲门声，迎了出来。
我只能一弯腰，钻进了沙发和酒柜的夹缝中。
门一开，张老师温柔的声音响起。
「你拿着刀……人抓住了吗？」
「还没有，我们进去时房间没人，肯定是藏起来了……」
「把刀给我，你去找。」
「好，我这就去。」
爸爸转身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停在我面前，看了一圈，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准确来说，是我刚从沙发拽在身上的毯子。
「咦？这个……」
没等他说完，带血的刀尖从他胸口钻出，又迅速抽回。
一刀毙命。
爸爸的尸体朝我倒了下来，正砸在我身上。
听到声响，妈妈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张老师，你……老公！老公你怎么了？张老师，你为什么……」
没等说完，我又听到了一声惨叫。
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前后不到十秒，张老师杀了两个人。

-21-
张老师下手又准又狠，就算黎轩来了，也只能是送死。
就在我准备给他发消息的时候，我听到了我的名字。
「玥玥，出来吧，是我。」
第一时间，我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怎么会是黎轩的声音。
直到黎轩出现在视线中，我才确认，来的就是黎轩！
可刚才明明听到了是张老师的声音。
「玥玥，快点出来，不然来不及了……」
「来了。」
我推开尸体。
「刚才怎么是张老师的声音，还有，他们没认出你来？」
「我来几个月了，总得学点东西吧。」
说着，黎轩敲敲酒柜，向我走了过来。
这个动作，让我瞬间警觉起来。
有这个习惯的人，只有张老师！
我拼尽全力把尸体往他身上一推，并大喊道：「黎轩，我爱你！」

-22-
张老师被定住了一秒，等她回过神，已经躲不过去，被尸体砸倒在地。
我趁机打开门逃了出去。
但张老师比我慢不了多少，我才下了半层楼，她就追了出来。
我本来腿就发软，根本跑不快。
张老师很快就追了上来。
「站住！抓住你了……」
在我感觉后背被抓住的瞬间，背后传来一声闷响。
我扭头一看。
地上躺着一个浑身带血的黎轩，旁边还站着一个拿着球棍的黎轩。
「你又是谁？」
「我……我是黎轩啊。」
望着黎轩惊讶的神情，我故技重施。
「黎轩！我爱你！」
「我……」
他只是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你在试探我？」
我长出一口气。
「这是张老师，她刚才变成了你的样子，差点把我杀了……」
「张老师？快走！」
黎轩一把抓住我，开始往楼下飞奔。
「她不是已经被你打昏了吗？」
「她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就算被打昏了，也能控制别人，别说话了，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直到我跟着黎轩跑下楼，才真正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威力。
对面漆黑一片的楼栋，瞬间所有的灯全亮。
对着我们的窗口，出现了无数个身影。
他们齐齐喊了一声。
「看到你们了！」

-23-
接着，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看到你们了。」
我被眼前一幕吓得头皮发麻。
「你们小区有没有没人的地方？」
直到黎轩拽了我一把，我才如梦初醒。
「有，跟我来！」
凌晨两点，地下车库肯定没人。
而且，我家楼后就有个地下车库的入口。
往常黑漆漆的车库，此刻却灯火通明。
角落有一辆报废面包车，车门一拉就开。
我们刚钻进去，入口处传来了喊声。
「我们看到你了。」
接着，是无数的脚步声。
这么多人，就算是只蚂蚁也不可能逃得掉……
我翻了一下周围，连个砖块都没有。
就几件没人用的破烂衣服。
我刚准备丢掉，黎轩拉住我。
「穿上。」
「穿什么？」
「衣服，把这些衣服穿上。」
他不由分说，开始换。
我跟着也把脏衣服套在了身上。
然后，他教我抓起地上的灰土往头上洒，抹得满脸都是。
摇身一变，我俩成了要饭的。
刚弄完，一群人远远地走了过来。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甚至能看到一个刚满月的婴儿，也挤在人群中。
更可怕的是。
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24-
我咽了口唾沫。
「这样……行吗？」
黎轩脸上冒了汗。
「不知道，只能赌一把了。」
「如果咱们死了会怎么样？」
他抓住我的手。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来，躺下。」
虽然他手上全是汗，可这一瞬，我竟觉得无比安心。
就像行军一般，人群很快挤满了过道。
突然间，仿佛一声令下。
人群四散开来，分别走向每辆车。
朝我们走来的，是几个壮硕的大汉。
有人趴在地上检查车底，有人拉开了车门。
四目相对时，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壮汉提着菜刀，语气却很文明。
「你好，你们是什么人？」
黎轩装出一副苍老的声音回答。
「我们是要饭的，没地方住，就睡在这个车里。」
「你们看到过两个孩子吗？」
「没有。」
「谢谢。」
壮汉应了一声，几个人重新回到了人群中。
我刚松了口气，却发现黎轩比之前绷得更紧。
「坏了，快下车。」

-25-
我们刚下车挤进人群。
刚才那几个壮汉又往面包车冲去，嘴里念念有词。
「没有要饭的，没有流浪汉……」
我俩随着人群走了没多远。
就听到壮汉的喊声。
「没有！人跑了！」
接着，周围的人全都喊了起来。
「没有要饭的，没有流浪汉……」
正好旁边有个出口，我俩把衣服一丢，钻了出去。
沿着楼梯走到地面，才发现出口旁也挤满了人。
可能是因为灰土盖住了衣服的颜色，他们并没有阻拦。
前门都是人，不能走。
我们只能走后门，不远处有座大山，那里人肯定少。
等我们来到山脚，确定身后没人跟着，才放慢脚步。
想起刚才的事，我忍不住开口。
「他们喊没有流浪汉啥的，是什么意思？」
黎轩抖了抖身上的土。
「这个世界，很怪。」

-26-
黎轩说，他来之后几个月，就没见过一个要饭的。
没有打架斗殴，没有车祸，甚至连闯红灯都没有。
一切都井井有条。
最夸张的是，在上上次迭代之前，同学之间也相敬如宾，连吵嘴都没见过。
「如果不是有考试，这简直就是个童话世界。」
说着，黎轩拧断一根树枝。
「看这手感，越来越真，估计再迭代几次……我就分不出真假了。」
我也跟着摸了摸树叶。
树叶上脉络清晰，连因降温生出的雾水都能感觉到。
「再真，也不是真实世界，咱们……还能回得去吗？」
「不知道。」
「那咱们是怎么来的？」
「我……也不知道……」
眼见黎轩情绪越来越低落，我赶紧开口。
「没事，大不了咱们不下山，当个野人！总有一天会想出办法……」
可还没等我说完，身后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扭头一看，是密密麻麻的手电！
只听有人喊了一声。
「他们在山上！」

-27-
我呆住了。
「他们是怎么找到咱们的？」
黎轩摸了摸身上，掏出手机。
「定位！他们监视了我们的手机，怪不得张老师会模仿我，她看到咱们发的短信了！」
我俩把手机丢在原地，加速往山上爬去。
这座山虽然离我家很近，但我根本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
但黎轩说他知道，而且来过很多次。
「你怎么知道？你家不是离这很远吗？」
「这几个月我到处转，这里是来的最多的……」
黎轩拉着我没有一路往上，而是穿过一片竹林，找到了另外一条小路。
沿着小路走了没多久，远远能看到一座桥。
「那里，是出城的老路，现在几乎没什么人走了，我总觉得那边有什么……
「我试过沿着路一直往前，以为能走出去，可……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尽头。
「嗨，说这个干什么，咱们赶紧走，桥那边没什么人，咱们过去就安全了。」
黎轩声音平静。
我的心却像是翻江倒海。
我都不敢想，他是怎么明知真相，却又在这个世界熬过几个月的。
换成是我，可能过不了三天就会发疯。
刚走到桥边，黎轩突然愣在原地。
「你看到了吗？」
「什么？」
「弹幕……」

-28-
我四处张望，黑漆漆一片，哪有弹幕。
说起来，从考完试，我就再也没见过弹幕了。
「我想起来了，」
黎轩突然喊了起来，拉着我就往桥上跑。
「全都想起来了，你还记得吗？几个月前咱们去研学……」
研学？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黎轩边跑边解释：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就开始写日记，不止写现在的，也写之前的。
但不管怎么回忆，中间总是少了那么三四天，原来，是研学！
「当时，咱们坐的那个车……」
就在他说话时，从桥对面来了一辆车。
黎轩停下，招了招手。
车稳稳地停在我们面前，探出一个男人脑袋。
「你们也是去抓那两个孩子的吗？走，上车，我带你们去。」
「谢谢。」
黎轩应了一声，扭头对我说。
「你先上车。」
等我上车后，黎轩又对男人说：「师傅，我还有点东西要放上去，你下来帮我抬一下。」
「小事。」
男人很热情。
但黎轩比他更热情。
在男人下车的瞬间，黎轩扑了上去。
「我杀了你！」

-29-
男人定住，被黎轩推到了旁边沟里。
随即，黎轩上车，一脚油门，车猛地冲了出去。
黎轩的车技很生疏，我只能紧紧抓着扶手。
「你刚说的研学，我完全想不起来。」
「那段记忆肯定被隐藏了……没事，等会到地方，你就能想起来了……别和我说话，我要集中精神……」
山路又窄又破，还没有路灯。
黎轩本来开得就紧张，偏偏后视镜又出现了一个亮点。
我扭头一看。
竟然是一辆……
不，好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
拐过一个小弯后，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对面，对面山路上，也出现了警车！
黎轩深吸一口气，指着远处一个大拐角。
「就是这里，当时咱们就是在这出事的，等会我停车，你就往下坡跑……」
「那你呢？」
刚说完，车开到了拐角处。
车速降了下来。
黎轩紧抓方向盘，假装随意道。
「你刚才说的话，是……在试探我吗？」
「什么话？你还没说你怎么办呢！」
「我爱你……那句话！」
我鼓足勇气。
「不是！」
车猛地停下。
「下车，快跑！我一定会来找你！」
前后的警车已经越来越近。
再犹豫，我们俩都跑不掉。
黎轩说会来找我，就一定会来！

-30-
「我等你！」
说完，我跳下车，迎面就是破损的护栏。
缺口足有上十米宽。
越过缺口，就是陡峭的山坡。
我趴在坡下，等着黎轩和我汇合。
谁知，他竟然再次启动，往前开去。
这时，一辆警车停在了上面。
「刚才是不是有人下车了？快去找找！」
我只能起身，往坡下冲去。
直到发现一棵被砸断的小树。
记忆……慢慢浮现！

-31-
那次全市联考，我们学校考了第一。
校长一高兴，举办了一次研学活动。
大巴车队从校门口出发，浩浩荡荡开往郊区景点。
从上车开始，我就觉得司机不对劲。
一路上，他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
直到坡上那个大弯，他刹车踩晚了。
大巴车翻下了山崖。
最后一格画面。
其他人全都被安全带紧紧拽在座位上，只有我，安全带断裂。
整个人飞了出去……
等我回过神，已经来到谷底。
远处，出现了一辆侧翻的大巴车。
车灯还在闪，发动机还在轰鸣。
只是，看不到一个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走近些，才发现里面有两个抱在一起的黑影。
「喂！你们怎么样？能听到吗？」
黑影毫无反应。
我捡了块石头准备砸窗户，可碰到窗户的瞬间，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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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我躺在病床上。
身上几乎插满了管子。
看到我睁眼，正帮我擦拭身体的妈妈一哆嗦，把整盆水都泼在了我身上。
「宝贝！你醒了？你醒了！」
她哭嚎着抱住了我。
「妈……」
「妈在呢！妈一直在呢！」
她捧着我的脸。
「你想说什么？妈去给你找医生。」
「等一下……」
我拽住她。
「妈，我怀孕了。」
妈愣了一下，忽然开始放声大哭。
「医生！快来啊！我女儿变成傻子啦！」
看到她的反应，我眼泪再也止不住。
「妈！我骗你的，我没事！妈！我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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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了真实世界。
那……黎轩呢？
我叫住准备给我削苹果的妈妈。
「妈，我有个同学，黎轩……他怎么样了？」
听到我的话，妈妈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他还……没事，宝贝，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都醒了，他肯定很快就能醒过来！」
「他还活着？」
「嗯，就在隔壁病房……你干嘛去？」
我拔掉管子冲了过去。ŧŭ̀⁻
一推门，先看到了一个陌生女人。
和黎轩有几分相似，应该是黎轩的母亲。
「玥玥？你怎么下床了？」
「阿姨，我来看看黎轩。」
黎轩瘦了。
帅气的脸庞变得凹陷、干枯。
我拉住他仿佛树枝般的手。
「黎轩，你快回来啊，我还等着你呢……快回来啊……」

-34-
后来才知道，我两条命都是黎轩救的。
除开这次虚拟世界外，大巴车翻下山崖时，也是黎轩解开安全带抱住ţù⁸了我。
替我挡住了绝大部分撞击。
结果，其他人安然无恙。
只有我们俩陷入昏迷不醒。
而他的伤，比我更严重！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一直偷偷过去看他。
陪他说话，给他讲我刚补习的课程。
可直到出院那天，黎轩也没有醒来。
但我不担心。
黎轩说会回来找我，就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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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第二天，我回到了学校。
一进教室，所有人都愣住了。
「玥玥！玥玥你醒了？」
「天哪，你终于醒了！」
「我们等你好久了！」
大家纷纷围了上来，抱着我又哭又笑。
回到座位上，周倩虽然没动，但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你好，周倩。」
「你好，赶紧坐下，马上要上课了……」
我翻开课本，顿时愣住了。
这几个月的笔迹，课本上全都有。
是周倩写的！
「墨水都帮你灌好了，这次考试……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我也是！」
一整天的课程，虽然困难，但还算能应付。
最后一节晚自习，我正在做之前的卷子，张老师走了进来。
她今天开了一天会，我们还没见着。
「玥玥回来了, 太好了，这次月考咱们又添了一份力量。」
她放下手里的书, 拿起一沓卷子。
「今天, 咱们来个临时测验，全对的人，月考能加二十分……」
番外：

-1-
一个坐了上百人的大厅里, 所有人都盯着前面一张大屏。
画面上, 一个叫玥玥的女高中生正在参加一场「临时测验」。
最前面的男人叫李华, 是字幕员。
他的工作，是把预定好的字幕输进系统, 让玥玥看到。
「姐妹，千万别选 C！会死！」
「这题太阴险了，正常人都会选 C, 选了就死！」
「没用的！没有一个人能通过这个考试！」
输入完，他小声问身边的主管。
「他们太可怜了，为什么不让黎轩也进入这个版本？」
黎轩……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黎轩，他的理性, 是给这个世界打基础的, 就像是盖了一栋房子。
「而玥玥，是用自己的感性来给房子装修的，他们在一起，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说着, 主管看向另一块屏幕。
左下角, 是一颗蓝色的星球。
右上角，有一个很小的发光体, 正朝着蓝色星球快速逼近。
「毕竟,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2-
两年前，卫星侦测到一颗快速朝地球逼近的超大型陨石。
大到全世界所有核武器加一起，也不足以摧毁或者改变轨迹。
联合国紧急磋商, 结果是……
不告诉民众真相。
其他国家高层全都摆烂, 只有东方大国, 集中全部力量，偷偷修建了这座地下城。
电，由核聚变产生。
食物, 由二氧化碳合成。
这座城市, 一共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足够一千多万人生活的生活区。
另一部分，则是冷冻区。
这里, 能冷冻保存人类躯体百年。
数量则是十四亿。
为防止长时间停滞造成大脑不可逆的损伤, 也为了科技正常发展。
需要将十四亿个记忆上传到一个完全真实的虚拟世界。
国家集中了所有 AI、脑机公司, 共同研发了这个虚拟世界。
但常规迭代太慢，必须有人进入世界找 BUG。
这个人，还必须不知道真相。
不断有临死之人被送进这个世界。
但每次结果都是失败。
直到一个高中生被发现。
黎轩。
世界开始快速迭代。
为了产生火花，工作人员又把另一个高中生上传进去。
玥玥。
本以为两个相互认识的人能加速迭代, 没想到，差点把系统搞崩溃。
于是，才有了前面的一幕……

-3-
李华对主管的解释并不满ťù₂意。
「但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凭什么让他们牺牲……」
「他妈的！」
主管照李华脑袋上就是一巴掌。
「我又不是杀人犯！再等两个月, 咱们都得进去，到时候，他们不就见面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