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自救指南:少时风

2010 年夏天,我刚 20 岁,在肥水医科大读大二。
因为有事,要临时回一趟滨河老家。
刚下火车,就见站前广场围了一群人。
里面有哭声、有骂声。
出于好奇,我挤进人群。
发现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带着个二十出头黄毛。两人拉着一个年轻的小女孩。
女孩一个劲地叫:「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啊!」
但老妇女却直接上手,「啪啪」给女孩两个大嘴巴。
「贱人。我们家可是花了十几万的彩礼,能让你跑了。
「火车票都买好了,是不是要跟野男人私奔?
「走走走,跟我回家。这事我一定要找你爸妈讨个说法!」
黄毛也「扑通」一声跪在女孩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哀求。
「媳妇,别走好不好?究竟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还不行吗?」
女孩挨了两巴掌,口鼻流血,面色发懵。
直到被老妇女连拖带拽往外拉,才反应过来,大力挣扎。
可她那细小的胳膊,又哪是老妇女和黄毛的对手。
女孩挣不开,只能对周围看热闹的人求助。
「救命!救命啊!我真不认识他们!谁帮我报个警!」

-1-
老妈子又是一顿耳刮子,还不忘对周围赔笑。
「对不起,让大家看笑话了。这是我儿媳妇,和我儿子刚结婚一个多月,就出轨。现在要跟野男人私奔。
「见笑,见笑。我现在带她回去,找她爸妈问清楚。就算不给俺儿过了,也得把彩礼退了不是?」
老妇女说得有理有据,声情并茂。
周围多是农民工。
听到老妇女的说辞,议论什么的都有,却唯独没人上前拉一把。
我看不过,上前拦住去路。
因为,我知道有一种拐卖人口的方式。
就是先把「被拐人」打蒙,再用什么「儿媳妇和男人私奔啊」、「闺女赌气离家出走」之类的套路话麻痹周围人,然后直接当街把「被拐人」拖上车扬长而去。
等家属发现,报警的时候,人贩子早跑了。
在那个缺乏监控、警力不足、刑侦技术又不咋地的年代,压根找不到!
所以,为了防止这可能是一起人口拐卖,我拦住对方,并拿出手机报警。
「大妈,人家姑娘都说不认识你们了。你也别嫌我多事。我报警了,等警察来了咱问清楚再说。」
老妇女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我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旁边的黄毛突然暴起,一把抢走我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电池都给摔出去了。
破坏了手机,他又把我按在地上厮打。
「是你!就是你!你就是那个勾引我老婆的王八蛋!
「混蛋,今儿个我非打死你!」
突然的王八拳,让我有些蒙。
我一边抵抗,一边大叫。
「火车站前广场有人拐卖妇女!巡逻队死哪去了!还不来!」
旁边。
原本看热闹的人,听到我喊「拐卖妇女」,也纷纷围了过来劝说。
「好了好了,别打了。有什么事,等警察来了不就知道了。」
「是啊。大姐。不管是家事还是啥事,也不能打人啊。」
……
路人纷纷劝说,却没一个人敢拉。
就在我被动防御的时候,突然三四个穿着巡逻制服的人冲了进来。
上来就不由分说地把我和黄毛拉开。
「怎么回事?」
「谁喊的拐卖妇女?」
「走,和我去一趟派出所。」
……
见站前巡逻的来了,我连忙指着大妈和黄毛道:「他们!他们要拐卖妇女。」
拉我的人四十出头,慈眉善目。
他拽着我胳膊道:「行,知道了。先跟我回去做个笔录。如果情况属实,我给你记一功。」
说着,就驱散周围看热闹的群众。
「好了好了,别聚着了,像什么样子。」
然后,几个人分别拽着我、大妈、黄毛,还有那个小姑娘往外走,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小巴车。
尤其是一把匕首突然抵上我的腰。
瞬间,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乖乖……
这么倒霉的吗?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3-
我并不是普通的大学生,整天傻乎乎地连社会都混不清。
相反,虽然我才 20 岁,可我却接触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恶」。
所以,我对警务人员那套流程非常清楚。
按理说,每个火车站,都有铁道派出所。
如果是真正的警务人员,像这种情况,他们肯定会把我们带到站里面问话;而不是往外拉。
上的还不是警车,而是一辆小巴。
是我大意了!
没想到这还是个计中计,连环套!
先是假装儿媳妇出轨私奔,拐卖妇女。
然后发现情况不对,有人阻止;同伙再假冒警察,冲进来把好心人一块绑走。
此刻。
我心里一万个神马飞过。
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却胡涂一时。
早知道,我就先去站前派出所喊几个警察了。
可谁让我发自内心地对他们没好感,又逞强……
不过也怪那群家伙懒。
你们是警察啊!怎么能因为高温天,就不出来巡逻呢。
这闹得……
救人不成反被绑!

-4-
明白自己上当后,我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不吵也不闹。
因为我深谙一个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上了贼车,闹得越大,挨得就越狠!
就像坐我前面的那个小女孩……
她正被老妈子照脸打。
直到黄毛用胶带缠住小女孩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我就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坐我旁边的假警察反倒好奇了。
「小子,你不会是傻的吧?这都没看出来我们是一伙的?」
我实话实说道:「看出来了。」
「那你怎么不叫?」
假警察一边说,还一边晃荡着橡皮棍。
我笑了:「这不是怕挨打嘛。」
「哈哈,算你识相。」
假警察大笑起来。
老妇女则恶狠狠地说道:「怕挨打你还多事?这都是你自找的。」
好吧。
我很后悔。
后悔自己冲动,后悔自己鲁莽。
但事情已经发生,后悔又有什么用?
我大脑飞快转动,想着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才能脱身。
可对方压根不给我机会。
不等我想明白,后脑勺处就传来一阵剧痛。
随着「砰」的一声,我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5-
再次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气味也很难闻。
像是混合着屎、尿、屁、人体汗液,还有腐坏的食物发酵味。
我尝试着起身。
刚抬头,就是「砰」的一声,撞到铁块。
可为了搞清楚周围环境,我只能强忍着疼痛四处摸索。
很快,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而且还有车辆快速行进的颠簸感。
好嘛。
我这是被人当猪仔抓了,打算带到外地卖出去啊。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无法大致算出离滨河有远。
于是,我试着喊了一声。
「有人吗?」
过了好一会,从上方传来一个男人微弱的声音。
「别喊了,没用。咱逃不掉的。」
「……」
好丧气的话。
我正想打听几句,车辆突然停下;紧跟着没两分钟,就见车厢后门被人打开。
长时间在黑暗中,突然看到光线,让我下意识地闭眼。
就在我想强行睁开眼看一下外面情况的时候,两个大汉爬了上来,分别拿着手电筒和电棍。
他们很小心,刚来就关上门,同时挑挑拣拣。
我也趁机看清了车内的情况。
十几米的厢式货车,两侧堆满笼子。
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人。
大多数是女人和小孩。
有年轻的,也有年纪大的,甚至还有抱着婴儿的少妇。
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神色憔悴,有气无力地躺着。
领头的男子是打晕我的那个。
他像在菜市场挑鸡鸭似的,在车厢内挑挑拣拣。
随后打开一个笼子,强行把小婴儿从那女人怀里抢走。
而女人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好似早就麻木心死了一样。
男子咧嘴笑道:「就这个了。没想到这么大的小娃,还能卖三万。不错啊。」
说着,两人就下车往外走。
我在他们关门的瞬间,瞟了一眼外面。
山!
连绵的山!
但山上的植被稀疏、矮小。
偶尔有叶子的,叶子很小。
大多数则是针状,这一看就是西北地区特有的旱生植物。
一瞬间,我心里拔凉。
难道我昏迷了两三天?
不然怎么解释,我从滨河一觉醒来就到这种地方?
滨河方圆三四百公里,可都是没有山的。
我连忙对关在我上方的男人问道。
「大哥,你是从什么地方被抓的?」

-6-
刚我看了一眼笼子的摆放方式,那群人贩子应该是从下往上装的。
所以,关在我上面的那个男人,或许是在我之后被抓进来的。
如果知道他被抓的地点,我就能大致判断出这群人贩子的路线方向、车速规律。
可男人并没搭理我,只是有气无力地喘着气。
见状,我只能默默把着自己的脉搏数次数。
人的脉搏和心脏跳动是一致的,我正常时候心率是 75-80 次每分钟;静息的时候在 55-60 之间。
现在被关着,心跳可能有些小快,我就按一小时脉搏数则在 5000 次。
这样,等他们下次开门的时候,我就能通过大致的时间,判断出大致的车速和位置,为我后期的自救工作做准备。
可就在我刚数没多久,车突然再次停下;紧跟着那俩男人又上来。
「哈哈,这群山里人还怪舍得的。一下买三,女人都快不够用了。
「老刘,你先把这俩弄下去。」
他们笑声狰狞,只有赚钱的喜悦,完全没有丝毫道德上的愧疚。
三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被拖着带下车。我注意到女人身上的衣衫凌乱,像是早已受过虐待和侵犯。
这次,车停了很久。
外面,还有叽里呱啦讨价还价的声音。
方言!
西北方言!
我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大致位置。
只是一直被关着,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直到一个小时后,我才明白关我上面的男人,为什么不愿多说话……

-7-
饭来了!
外面的天,有点发暗。
车厢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们拎着一个蛇皮袋进来,给每个笼子丢了一块发酸发硬的馒头,连水都没有。
「吃吧,总比饿死强。」
车门关上后,上方的男人低声嘀咕。
我摸着又臭又硬的馒头,虽然很想直接丢掉,但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我艰难地啃着馒头,同时强大精神,问道:「你想不想逃出去?」
对方没再说话。
我道:「只要你们中有一个人配合我,我就能帮你们跑掉。」
对方依旧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车厢内突然响起一道怯生生的女声。
「大哥,你真能带我们逃走?」
女声似曾相识,我只是想了一会儿,就想起了她。
是那个和我一起在火车站被拐的女孩。
我道:「骗你做什么?咱们一起在滨河被抓的,还是老乡。但你要先和我说说,这几天的大致情况。」
女孩瞬间哭了。
她哽咽着说完自己这两天的地狱生活。
原来从我被打晕后没多久,就和她一起被带到这辆货车上。
我是男人,还好。
而她是个女孩,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女孩说,那群禽兽白天开着车到处拐人;夜里停车休息的时候,就会拉些女人下去发泄兽欲。
她被拉下去两次了。
反抗的话,还要挨打;也吃不饱,饿得完全没力气。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被人买走。
至少被买走,也比在这里遭罪好。
听完女孩的描述,我心中的怒火早已到了极点。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至少还是人。
而那群人贩子,早已不能用「人」来形容。
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低声问道:「他们大概有多少人,你知道吗?」
女孩道:「这两天欺负我的男人有八九个。还有人欺负其他女的……」
十几个,甚至二十多个吗?
我基本能确定,这就是一个庞大的人口贩卖组织;他们应该是一路绑,一路卖,流窜作案。
这么算下来,要对付的人很多。
就在我想着对策时,女孩已经急切地问道:「大哥,你说有办法救我们,需要怎么配合?只要能逃出去,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犹豫片刻,正想说出自己的计划,关我上面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你的办法确定能行吗?他们人很多。」
我咧嘴笑道:「人多,就一定有用吗?要不这样,我们打个赌,只要你们帮我出了这个笼子,我保证救你们出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男人沉默了。
女孩也哭哭啼啼。
我当然知道原因。
眼下的情况,除非是被人买走,不然完全没有机会出去。
可这一路走来,男人都被关在车上,那些人只买女人和小孩。
所以,想出笼子太难。
见男人不说话,我道:「赌一把吧。毕竟谁也不想被活生生地挖走器官。若我猜得没错,他们之所以留着咱们,就是因为咱们身上的器官!再不反抗,来不及了。」
「呼……」
男人像是被我说动,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赌?」
我反问道:「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被抓的?我看你体格魁梧、右手手掌全是老茧,一看就是练家子。为什么被他们抓到?」
男人同样机警,他冷冷地说道:「观察得挺细,你是干什么的?」
我呵呵一笑:「学生!爱好广泛。你呢?我不问你职业,只想知道怎么称呼!毕竟一会还要合作。」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数,何必知道那么清楚。你叫我老周吧。你呢?」
「那你叫我小秦。」
说完,我继续问道:「老周,你是怎么被抓的?」
老周叹了口气:「大意了,他们有电棍。」
……
还真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更何况是比菜刀更厉害的电击棒。
老周见我不说话,便催促道:「说说你的办法?如果可行,或许我也能搭把手。」
我想了想,感觉自救计划还是让老周配合更合适。
毕竟老周体格、身手在那儿。
刚那些人上来的时候,我特意观察过车厢里的其他人。
大多数都是女人和小孩,男人没几个。
唯独老周右手手掌特别,他之前绝对不是从事正当行业的。
要是能说服老周帮忙,那计划的成功率绝对更高。
于是,我对老周道:「一会他们再上来的时候,你撞笼子!越大力越好!至少撞得头破血流!」

-8-
老周也是聪明人,略微沉默后,就问;「我受伤可以?但你怎么确定他们会放你出笼子?」
「忘了告诉你,我是医学生。他们想要的,只是咱们身上的器官,而不是一具尸体。」
我深信那群人贩子之所以把我们留到现在,肯定有所图。
可我和老周都是男人,不是女人,更不是小孩,不会有人傻到买个男人回家。
那么他们留我们的原因,必然是为了卖器官了。
所以,他们一定不想看到有人死。
就在我为自己的计划沾沾自喜时,老周却道:「他们一般都是两个人上来,你不怕死?」
我轻笑道:「人都会死。不是吗?如果不能逃出去,一样要死。」
老周道:「如果外面还有他们的帮手呢?那小女孩可说了,这群人贩子至少二十多人,且分工明确。」
我道:「若是之前,还可能有这么多人。但现在绝不可能!」
「为什么?」老周问道。
我:「他们是人贩子,逐利而为。刚也说女人不够了,要去再拐一些来。以我被拐的经历,他们至少分出去五个人。而且……现在咱们是在山里,一群人聚在一起,目标太大。我估摸着,外面绝对不超过十个人!」
「十个也不少啊。你就那么自信?」
老周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我没接话,只是用手沾着笼子里的污秽涂抹在脸上,遮挡五官。
黑暗中,我们相互看不见对方的长相。
可一旦逃出去呢?
毕竟,我并不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好人!
有时候,藏在阴影里,并不是一件坏事。

-9-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用自己特有的轮转计数法,计算着脉搏的跳动。
一万三千次。
差不多两个多小时。
车厢的后门再次打开。
外面,一片漆黑。
有山风鼓荡、有虫嘶鸟鸣……
只是……
这次上来的,是三个彪形大汉。
手电筒的光影中,他们在装有女人的笼子面前挑挑拣拣,嘴里还说着淫词秽语。
我轻咳一声。
原以为老周会暴力撞笼子。
哪知,一直没说话的老周却像羊痫风发作似的,全身剧烈抽搐,震得铁笼哐哐作响。
看到老周的表演,我心里不由暗骂:「好一个狡猾的家伙,为了不受伤,演得倒挺像。看来,一会要提防的人,又多一个。」
果然。
狭小的车厢中,老周制造的声音太过刺耳。
三个正打算带女人下去发泄的大汉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嘴里骂骂咧咧。
「干什么!干什么!皮痒了是不?」
最先过来的,直接用手里的甩棍给了笼子一棍子。
他应该是想震慑。
可老周的表演还在继续,嘴里都开始泛白沫。
时候到了。
我急忙叫道:「癫痫!他这是癫痫发作。不救的话,会死人的。放我出去,我是学医的,我能救他。」
和我预想的一样,大汉并没立刻打开笼子,而是破口大骂。
「晦气,怎么绑了个羊角风。」
其他两个也围了过来。
「不会真要命吧。好几十万呢,死了怪可惜。」
「是啊。真死车上,想着就恶心。」
我装作焦急的样子:「让我试试,可能还有救。」
一个大汉骂道:「自己都被绑了,还那么好心?」
我道:「医者父母心,作为医生,我不能看着任何一个还有抢救机会的人死在我面前。这是一个医生的原则!」
听到这话,有个人贩子松口了。
「要不让他试试?真救回来,还能多分一点。」
「行,那就让他试试。你先去把门关上。」
领头的大汉拿出钥匙打开笼子,手里的电击棒同时开启,闪烁着劈里啪啦的电花。
他们的站位很讲究,两个堵在车门的方向,一个在我前面,好似在防备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道:「先把他放出来,在笼子里我没办法急救。」
大汉又打开老周的笼子,生拉硬拽地把老周拖了下来,丢在车厢里。
同时,眼睛还紧紧盯着我。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威胁的语气,加上手中的电棍,仿佛是他自信的来源。
我没搭腔,而是叫他帮忙。
「按住他。现在最怕咬到舌头,我需要先在他嘴里塞点东西。」
大汉犹豫了一会儿,直接一脚踹在老周的胸口,将老周死死踩在脚下。
「现在塞吧。」
……
我翻了翻白眼,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本以为能用老周牵制住一个,可对面那家伙丝毫没放松,手中的电棍还在「呲呲」闪电花。
不过我还有后手。
我脱下外套,弯腰塞到还在抽搐的老周嘴里。
趁上身遮挡住他们视线的工夫,我抽出藏在鞋底的钢针,捏在手里。
感谢我平时的小心,总会在鞋底藏上几根特制的钢针。
更要谢谢他们把我装进笼子时,没脱掉我的鞋子。
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自救。
当我再次起身,将捏着钢针的右手自然地垂在腰间,对挡在我面前的大汉道。
「现在找药是不可能了,有没有针一类的东西?我学过针灸,能缓解他现在的情况。」
大汉骂道:「又不是娘儿们,谁闲着没事带针啊。」
「那就有点麻烦了。」我故作焦急,同时四处观察,随后指着大汉后面的笼子。
「那个女的头上有发卡,发卡也能用。快,拿给我。」
「靠!那玩意也能用?」
或许是怕老周真死了,亏损几十万。
大汉不疑有他,径直转身。
而我身后的两个大汉,也好奇地看向我指的那个女人。
就在大汉转身的瞬间,我猛地上前一步,手中的钢针飞速插入他的脖颈。
这手法,当初练习针灸的时候,我练了上万遍。
一切,都是顷刻间。
十厘米的钢针,在娴熟的发力技巧下,顺着男人天柱穴,没入小脑。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
随着钢针的没入,大汉只是愣了下,就轰然倒下。
连痛叫都来不及。
这就是我练习了上万遍的针法!
通过破坏小脑的中枢神经,让人瞬间失去抵抗能力,乃至生命。
因为人的小脑,主要是控制躯体平衡、肌肉张力的调节和协调随意运动。
而如果小脑部位的中枢神经受损,那必然瞬间失去对四肢的掌控能力。
若是技术再好一点,更能致死!
恰恰我就是那个技术很好的人。
除掉眼前的大汉后,我又迅速转身,不等身后两个大汉反应过来,手中的钢针扎向距离我最近的人贩子。
钢针从左眼球进入,刺入脑垂体。
然而,就在我刚拔出针,准备对下一个动手时,那人也反应过来。
因为车厢两侧放满了笼子,中间的过道很小,第三人又站在第二个人后面。
所以,影响了我的速度。
不等我推开第二个人贩子,他已经嗷嗷叫着拎着电棍冲了过来,对着我就是一电棍。
虽然人在危险的时候,肾上腺素会飙升,能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电棍毕竟是电棍。
强大的电流穿体,我眼前一阵发黑。
好在我提前咬住舌尖,让我勉强保持清醒。
我强忍痛,准备刺下最后一针。
老周突然跳了起来。
平地弹跳,完全不是常见的鲤鱼打挺。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可他确实做到了。
老周一脚把我踹开,又揉身而上。
微弱的手电筒光中,我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
只知道他两手好似触碰到第三个人贩子的头,紧跟着就是「咔嚓」一声。
第三个人贩子瞬间倒地。
老周没有丝毫停顿,他像狸猫似的窜出车厢。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一阵惨叫。
也就三五分钟的样子,老周回来了。
我还没从被电的感觉中缓过劲,躺在地上大喘气。
老周蹲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矿灯。
橙黄色的光,照亮车厢。
我看清了老周的脸。
棱角分明的脸上,皮肤黝黑;额头上,有着一道骇人的刀疤。
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小子,不错嘛。」
我呸了他一口:「刚出笼子的时候怎么不动手?」
他哈哈笑道:「原本是想动手的。还没来得及,你就解决了俩。不过多亏我没动手,不然上哪看这么一出好戏?厉害,够狠的啊!」
……
我懒得搭理他,问:「外面的都解决了?」
「解决了。你猜得没错,果然不到十个人。刚进来三个,外面还有四个在打牌。」
说完,老周突然指着我满脸的污秽大笑:「你应该是个怕麻烦的人。那这些人怎么办?」
老周像是看穿了我遮掩面容的目的,指着还关在笼子里的女人。
我叹了口气,心中却是发愁。
虽然车厢黑暗,大多数被拐来的人没见过我的面容。
但那个和我一起被拐的女孩还在……
若不解决,终归是个麻烦……

-10-
前面说了,我虽然不是好人,但我至少还是个人。
那个和我一起在滨河火车站被绑的女人,也算是老乡。
她被拐卖,已经很可怜了。
要是就因为看到我的长相,就因为我怕麻烦,怕被人认出,便死了,太可惜。
最重要的是,我下不去手。
虽然刚刚我能毫不犹豫地杀掉两个人贩子,可那Ṱù₁是为了自救。
因为杀掉猪狗不如、拐卖人口的畜生,在我的道德底线范围内。
而杀一个小女孩,已超出了我的底线。
因此,我很头疼。
老周见我不语,像是看出了什么。
他若有深意地笑了笑,从躺在地上的人贩子身上摸出钥匙,走到关女孩的笼子面前。
许是因为从没见过杀人,女孩吓得瑟瑟发抖。
嘴里不断哀求:「别杀我,别杀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只要不杀我,你们要我干什么都行。」
「聒噪!」
老周把女孩拖出来后,一个手刀劈在女孩脖颈。
女孩哼都没哼地晕了过去。
他把女孩扛在肩上后,又扶起我往车外走。
到了外面,我指着车厢。
里面还有十几个被拐的妇女。
「你不怕传出去?」
我想着虽然人是我和老周一起杀的,但我提前用污秽遮住了脸;可老周没有。
现在死了那么多人,刚刚矿灯又那么亮,不可能没人看到。
而我现在是要救人,警察必然会来。
到时候问起是谁杀的人,那些人会不说?
老周已经把女孩丢在一辆小货车里。
那是死掉的人贩子的。
他一边试着钥匙,一边满不在乎地说。
「怕什么?我只是回国办事,很快就走。等警察查到,我早远走高飞了。」
说话工夫,车辆已经打着火。
「上来!」
老周对我招了招手。
我没动。
因为我有些看不透他。
可他身上的气息,还有刚刚的雷霆手段,让我觉得他比这些人贩子更危险。
「怎么?你想留在这里等那些人的团伙回来吗?」
老周嘴角勾勒出一丝诡异的笑。
我想了想,道:「还有人在笼子里呢。至少,先打个电话给警察吧。」
「我打过了。」
老周说完,再次对我招手。
我后退两步,手中紧紧捏着钢针,警惕地看着老周。
他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
「呵呵,你以为自己能走得掉吗?秦风!」

-11-
深山老林、夜幕阴沉。
在这种环境中,突然被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喊出名字,我心中大惊。
我记得很清楚,之前的交谈中,我从未告诉过他,我的名字。
他让我喊他「老周」,我只是让他喊我ẗù⁶「小秦」。
可现在算什么事?
他竟然直接叫出我的名字。
我手中钢针紧握,直勾勾地盯着老周。
「你到底是谁?」
老周嗤笑一声:「吆喝,好浓重的杀意。这是想干掉我啊。不过你有把握吗?」
我没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哈哈,别那么紧张嘛。」
老周笑眯眯地盯着我:「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我依旧没理他。
……
老周掏出一根烟,又给我丢了一根。
我没接,任由丢过来的香烟跌落在地。
「警惕性还挺强。」
老周自顾自地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后,吐出淡蓝色的烟雾。
「不用那么紧张。或许,我应该叫你独狼!」
「呃?」
听到「独狼」二字,我双眼微眯,上前一步,确保自己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
「你还知道多少?」
老周笑了。
「我知道很多。其实,也是刚刚你动手的时候才确定。」
见我没说话,老周耸了耸肩。
「精湛的刺穴杀人手法,冷静的头脑,缜密的计划。
「还有那句我看了无数次的口头禅——『人都是会死的』。
「如果这些都在一个人身上出现,我要还猜不到你的身份,那就真不用混了。」
我敏锐地注意到老周话里的信息。
他说,他看了无数次我的口头禅。
而正常人,应该会说「我听了无数次」。
而他偏偏用「看了」这个词。
那么结果显而易见。
他应该是我在那些见不得光的论坛上,看到我发的帖子。
如此,答案就来了。
我或许没在现实中见过老周,却一定在网上接触过。
我立刻在大脑中搜索着关键信息。
一个右手满布老茧的中年人。
一个精通搏杀技巧、狠辣无情的中年人!
一个说只是回来办事,很快就要出国的中年人!
一个能准确叫出我名字和代号的中年人……
是了。
一定是他了。
「你是狼头!」
我喊出老周的代号。
「哈哈哈哈……」
老周大笑着下车,给了我一个拥抱。
「正式认识一下,我是狼头,本名周鸣桦!」
……
我捂住鼻子,嫌弃地踹开老周。
「滚!一身屎尿味,很好闻吗?」
「嘿嘿,这不是首次面基,难掩激动嘛。」
老周边说,边闻了闻自己胳膊,跟着疯狂干哕。
「妈的,失算了,被关两天,难闻得想吐。走,找个地方洗洗去。咱哥俩再好好撮一顿。」
老周说着,上手就要拉我。
我闪身避开,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有事,最好现在说。毕竟咱们只是网上的朋友,现实中没有那么熟。」

-12-
老周瞬间露出无语的表情。
「年纪轻轻,心思那么重,你活得累不累啊?」
我轻声哼道:「如果今天遇到的不是你,我应该很轻松。说吧,到底什么事?」
见话已说开了,老周叹了口气。
「也是巧合。原本我只是走之前回家看看。没想到能遇上你。既然遇到了,我想你跟我走一趟。」
「为什么?」
我并没问老周要带我去哪。
这就是聪明人直接的聊天,不需要过多啰唆。
因为单从老周的语气,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然,以老周的本事,也不会用「走之前回家看看」,这么伤感的字眼。
老周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淡淡地说道:「因为我相信,你能帮我;也会帮我!」
「呵呵,感觉错误。」
面对老周的情感牌,我直接拒绝。
「首先,我们没有那么熟;其次,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都没问什么事,就拒绝。难道就一点情分都不念?」
老周的语气中带着怒意。
我耸了耸肩:「人世间的一切,除了因果,还有利益。」
老周忙道:「我可以给你回报。钱!多到你不敢想的钱!」
我笑了:「虽然逐利而为,是人的天性;但趋吉避凶,亦是天性!我并不想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被我连番拒绝,老周急眼了。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帮忙?」
我摇了摇头:「直接告诉我,不能帮你。因为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连你都做不到的事,即便我去了,也很难。」
老周气道:「什么叫以我的本事都做不到的事,你去了也难?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事。还有,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其实,我发的那些帖子,大多是吹牛。我这人喝多了,就喜欢吹牛,实际上真没什么本事。」
我笑了:「不不,敢于吹牛的人,往往都是真正的狠人。毕竟我就下不去嘴。要不下次你再吹牛的时候,录个视频,让我见识见识?」
老周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听懂了我的笑话。
他气急败坏地道:「想看我吹牛是吧!只要你肯跟我走,不管最后事情成不成,我都给你吹一个。」
「呃……」
我诧异地看着老周,这家伙够拼的啊。
可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他连尊严都能放下?
毕竟,我知道老周的底细。
一个真正打过仗的雇佣兵,常年在北非流窜,和那些黑猴子们打来打去。
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
之前我在那些见不得光的网站上,看过老周发的帖子和视频,知道他手下还有一群人。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顶着暴露后被抓的风险,偷偷潜逃回国,只为在死之前看一眼家乡。如此举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我并不想帮他,更不想跟着他出国。
因为我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好人,为了自身的安全,我必须保障自己的所有行为轨迹、社交活动,都是正常的。
这也是我刚刚要遮挡五官的原因。
可我好奇啊!
于是,我思量片刻,道:「回到最初的话题。你先说说什么事?」

-13-
老周连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是老周一个兄弟的女儿被抓了。
小女孩才 12 岁。
而抓小女孩的人,则是老周对头公司的老板。
抓小女的目的,也是为了逼老周就范,让老周和他的团队放弃对现在雇主的支持,并背刺雇主。
如此,老周很难办。
毕竟他就是干这一行的。
一个雇佣兵组织,一旦失去信誉,不光面临着以后再无活干的困境,甚至还会遭到所有同行的追杀。
所以,他手下很多人都想着放弃那个女孩。
可老周不愿意。
因为那个女孩的爸爸,也就是老周的战友,不光是他二十多年的兄弟;还在几年前,为了救他而死。
自从女孩爸爸走后,老周已经把女孩当作自己的闺女养,怎么可能放弃。ţù₋
老周说,他都做好单枪匹马营救的准备了。
毕竟就算最后死了,也不会良心上过不去。
至少,他去救了。
这也是老周偷偷潜逃回国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此去必死。
他想在死前再看一眼故土,再看一看亲人。
老周说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个公司是中东地区最大的人体器官贩卖组织,他们常年靠着战争,获取器官。现在已经放出话了,如果十天之内,我不给答复,就把女孩的器官挖出。」
「……」
听到是个小女孩,我没来由地一阵心酸。
这该死的恻隐之心!
尽管我知道,想成大事,就不能有太多的慈悲;可若是连最基本的良知都沦丧,还谈什么为人!
最终,该死的恻隐之心让我做出让步。
我叹了口气:「我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而且出去的时候,不能留下任何记录。因为学校那边,我请的是事假,若长时间不回,甚至有出国记录,早晚会是个麻烦。」
见我让步,老周大喜,连忙表示:「放心,一星期够了。而且我有办法无记录出入。毕竟我就是这么回来的。」
听到这,我稍微安心,又道:「咱事先说好,如果出现不可控的风险,我会第一时间走。毕竟,我有父母,也是人子!」
「可以!」
老周爽快地应下。
我又告诉老周,现在还有几个人贩子见过我的脸,不能留。
老周同样答应,安排人去解决掉那些潜在的麻烦。
就这样,我们达成共识。
同时,远处的山道上,响起了警笛的声音。
我连忙上车,对老周道:「走!」

-14-
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就像老周说的那样,因为太过谨慎,我活得很累。
因为我总在每时每刻,防范着可能出现的一切不可控风险。
比如,我不愿意暴露自己。
因为那样,很有可能我过去做的那些事,会被查到。
在这个法制健全的国度,我之前的任何一件事被揪出,都会面临死亡的风险。
所以,我必须谨慎。
车上,我问老周打算如何处理那个和我一起被拐卖的女孩。
老周想都没想地说道:「杀了你肯定不同意;放回去,你就会暴露,和你的理念不符。干脆一块带出去,我给她找个家。」
我瞬间火大:「那咱们和人贩子有什么不同!」
老周默默开车:「要不你想个招?」
漆黑的夜色,蜿蜒的山道,疾驰的车辆。
我和老周再不言语。
直到天色渐亮,我终于想到一个最大程度上不违背良心的方法。
我让老周调转方向,同时用人贩子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导师,帮个忙吧。我遇到麻烦了!」
虽然我嘴里喊着「导师」,可语气却并没那么好。
因为我口中的「导师」,虽然有着光鲜亮丽的身份,可实际上,他和我一样,从法律层面上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人。
我抓着他的把柄呢!
他作为赫赫有名的犯罪心理学教授,背地里浏览着一些不被允许浏览的网站。
我们有过交流。
而且,我还知道,有件事是他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不过我相信,他应该快要动手了。
果然。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在强压着心中的愤怒。
过了好一会儿,郝孟义的声音才从手机中传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以为有我的把柄,我就要听你的。」
我淡淡地回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我出事,你什么后果,应该比我清楚。」
又是一阵沉默。
可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郝孟义愤怒地说道:「说吧,什么事?」
「一个女孩!她发现了我一些事。我不想她死,也不想她失踪。你学生遍天下,应该有办法。」
「不想死,也不想失踪?你这是为难我!」
郝孟义很是愤怒,可他却拿我没办法。
毕竟我只是一个学生,而他的身份太过耀眼。
一旦我们的事情暴露,他失去的不仅是生命!
我很了解郝孟义这种在某一领域到ŧũ̂⁾达极致的人,他们把名誉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因此我相当淡定:「你就说帮不帮吧?」
沉默依旧。
过了许久,郝孟义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地址!」
我笑着说出地址,并催促他快一点,我只能等一天。
而郝孟义也没让我失望……

-15-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戴着大檐帽、墨镜、口罩,把自己完全遮掩的人出现在约定地点。
上来就说:「老师让我来接人。」
我知道他不是郝孟义,但我相信他一定是郝孟义最信任的学生。
我让老周把女孩拖到对方车上,然后看着对方驱车离去。
再次踏上旅途的时候,老周很好奇。
「那是谁啊?你就这么放心把人给他?万一暴露怎么办?」
我点了根烟:「不会的。我们相互之间都有把柄;只要他不傻,不会拿名誉去赌。」
「是吗?」老周还是不放心,「他就那么有本事?能让一个人在不死,又不失踪的情况下,保守你的秘密?」
我道:「别人或许没办法,可他一定有!毕竟,他可是国内享誉盛名的两大心理学泰斗之一。」
「催眠吗?」
老周立刻变得八卦起来:「世上真有催眠吗?是不是和影视剧里拍的那样,一个催眠,人就乖乖听话的那种?」
我沉默了。
世界上是不是真有催眠,我不知道。
至少以我现在的能力,做不到。
我最多能做到通过心理暗示,让人做出下意识的反应;以及长时间的心理暗示,形成某种意识。
就这,还要建立在对方个人意志不坚定的情况下。
同样,我也不知道郝孟义是否能做țũₛ到真正意义上的催眠。
因为我在现实中,和郝孟义接触不多。
每次接触,不光偷偷摸摸,还都相互防范着对方。
可我却知道,郝孟义绝对可以搞到一种药——让人忘记最近一段时间的事。
这也是我找郝孟义的原因。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不违背自己道德底线,既不杀掉女孩,又不把她拐出国的情况下,完美守住我的秘密。
旁边。
在得知我是找了一个心理学宗师级别的人物帮忙;老周兴奋得和小孩似的,好奇心浓重得不得了。
一个劲追着我问——催眠到底是不是真的;心理学大师是不是都很牛逼。
我懒得搭理他,转口问道;「先说说你的计划吧。对方既然是个人体器官贩卖组织,武装力量必然不少。你怎么确定,我肯定能帮上忙?」

-16-
其实这个疑惑,一直在我心里。
只是之前没想好怎么处理那个和我一起被拐的女孩,我就没问。
毕竟我做人的原则是——事,一件一件地办;路,一步一步地走。
现在车都往国门外去了,自然有的是时间。
老周倒没隐瞒,直言道:「怎么说咱也在网上交流过几年,我很佩服你的心机和智商。昨夜见你身手那么好,我感觉如果不出意外,我的计划一定能实现。」
「是吗?说说看,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计划。」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老周。
车辆行驶在喀喇昆仑公路上,老周一点点说着,我则静静地听着,同时在心里分析。
老周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让我假装游客,然后他安排我去一个那组织出没的地方,故意被绑。
用老周的话来说:在那里,黄种人很受犯罪组织的偏爱。他们最爱绑的就是黄种人。
老周说,只要我被绑走,肯定会被带到女孩关押的地方。然后他和我里应外合,想办法逃走。
我就好奇:「你怎么确定我被绑后,一定会和那个女孩关在一起?」
老周道:「你以为人体器官贩卖的生意很好做吗?需要很多专业的设备和技术高超的医护人员,才能保证器官移植的成功率。那里就是一个交易中心,很多需要器官的有钱人,都会以旅游的名义过去,花高价就地更换器官。」
……
我忍不住骂道:「你都说是中心了,武装力量会差吗?这不摆明让我送死?停车,我不去!」
老周急了:「别啊,咱都说好的。而且你还没听我后面的计划呢。」
我吐槽道:「屁的计划,就你这智商,除了送死,我实在不知道你能ťųⁿ想出什么高明的招数。」
就在我嚷嚷着下车的时候,老周道:「书生!你忘记书生了吗?」

-17-
听到「书生」俩字,我又坐了回去。
「你找书生了?他肯帮忙?」
作为常年混迹一些见不得人网站的人,我也接触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书生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我们俩关系还特好,没少私下交流一些药理问题。
我知道「书生」真名叫「宁九」。虽然长得寒碜,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和个农民工似的;但却是实打实的毒药学博士,精通毒理,是个玩毒的高手。
如果有书生亲自帮忙,事情就简单多了。
让书生随便做几个毒气瓶丢进去,多少人解决不了。
毕竟这个和平年代,就算那些武装力量,也不会好心到给全员装备防毒面具。
而且,就算他们佩戴的有防毒面具;以「书生」的本事,手里肯定有能通过皮肤接触传播的毒气。
然而,就在我心中大定的时候,老周突然讪笑道:「我还没联系他。」
「你……」
我气得又要下车。
老周急忙拉住我:「这不是之前我想着一个人送死,钻牛角尖了嘛。而且我和书生接触不多,在网上大家又相互防着嘛。」
我气道:「那不还是没联系!」
「可这不是有你嘛。」
老周满脸的谄媚:「你和书生他们关系最好。我听说书生背后也有一个大组织,实力不容小觑。就当哥哥求你,你帮我约一下书生。」
「呵,敢情你的计划就是让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啊?」
我呸了老周一口。
「这可是入侵一个武装力量。我和书生关系再好,他肯帮忙?」
老周叹了口气:「别人他或许不会帮,但你开口的话,他一定会帮。」
「你就这么自信?」我哼道。
老周道:「因为你的人格魅力!我们那么多人,之前谁敢坦言身份,聚在一起聊天吹牛?」
说到「吹牛」,老周像是想到我之前的笑话,顿了顿。
「反正这些年你的出现,无形中凝聚了不少人。尽管你最年轻,可我们都相信你。奔着你的那些帖子,聚在一起。」
「之前我们谁相互知道真名啊?」
「书生那么谨慎的人,不还是告诉大家真名了?」
「一句话,你帮我约书生。我对天发誓,有生之年,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还能动;以后你有需要,不管我在哪,都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帮你做任何事!哪怕是让我死!」
老周神色激动,诚意十足。
他说,本来他就是打算自己送死的;如果能救出兄弟的闺女,自己又不死的话,那这条命就是欠我的。等我需要,随时还给我。
我沉默了,在心里算着这笔账到底划不划算。
按理说,我现在过得那么小心谨慎,未来应该没有需要搏命的地方。
可未来,谁又说得清楚?
如果我现在不帮老周这个忙,以后我若出现需要协助的不可控事件,那就失去一个好帮手。
思虑再三后,我感觉这买卖划算。
毕竟我要做的,只是和宁九打个招呼。
以我和宁九的交情,像这种只需要技术手段配合,又没有生命危险的行动,他应该愿意。
可我感觉不能答应得太轻松。
不然老周会感觉事情办得太过容易,万一将来反悔了怎么办。
因此,我沉默了十来分钟,道:「联系书生倒是可以,但也不能让他白帮忙。毕竟,他的那些药都很贵。」
老周听到希望,急忙表示:「可以可以,要多钱都行。我现在还有些积蓄,如果不够,以后我分期还他。」
我笑了笑:「钱,未必是万能的。」
「那他想要什么?」
老周问道。
我笑了笑没说话,而是指了指前方的路。
「走吧,快到国界了,你先想好怎么让我悄无声息地出去吧。只有出去,我才能联系书生。」

-18-
之前我答应帮忙的时候,曾和老周约法三章。
其中一条就是——我可以跟他出去七天。
前提是,我的来回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现在眼瞅着还有几百公里就到国界,我也很好奇老周怎么做到把我悄无声息地带出去。
这次老周笑了。
「放心,我有办法。」
「是吗?」
我没问他什么办法,只是说:「我补个觉。快到了喊我。」
老周继续开车,我爬到后排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老周突然把我摇醒。
「下车,一会跟我走。」
老周给了我一个帽子和口罩,让我戴上。
我看了下四周,发现并不是之前走的喀喇昆仑公路,而像是一个大型货仓。
等我戴上帽子、口罩,老周就领着我去见了一个黄发白皮高鼻梁的人。
他们叽里咕噜地不知用什么语言交流,但我看到老周给他塞了厚厚的一沓外币。那人就随手指了一辆大型货车,让我们上去。
憋屈!
虽然我能想到是偷渡,可我没想到偷渡的过程这么憋屈。
油箱!
奶奶的,我竟然被塞在一个改装过的油箱里,全身蜷缩着不说,周围的味道还特难闻。
老周把我塞进去之前,还特意交代。
「你安静待着,路上不管停车还是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声;这群人是专门帮人进出的,有路子有关系,只要你不出声,边防就能过。」
……
我瞪了他一眼:「现在你欠我四条命了!扣掉你和小女孩的,还特么两条我自己的!因为我特么要这样来回两次!」
老周咧嘴一笑,关上铁盖。
黑暗中,我既憋屈又难受。
除了空间狭小,一片黑暗外,我还要忍受颠簸和高温。
我感觉自己和放在铁板上烤的鱿鱼没什么两样,要是不能尽快出去,迟早要完。
好在对方的速度很快。
就在我快忍受不住高温的时候,车辆停了下来。
老周全身油污地打开铁盖,紧张地对快要昏迷的我问道:「没事吧,快出来透透气,这有冰水。」
我费力地钻出油箱,大口大口地喝着冰水。老周还在旁边往我身上倒水,嘴里一个劲地道歉。
「形势所迫,让你遭罪了。」
我缓了好久,才彻底缓过来,摇晃着还在发昏发蒙的脑袋,道:「给我找个计算机,尽快。」
因为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而我只有七天时间。
老周急忙喊来旁边的老外,叽里呱啦一顿后,又给了对方一笔钱后,对方才领着我们去旁边的房子里。
里面有很多计算机,也有不少人在忙着敲键盘,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反正老外推开一个人后,示意我用。
我熟练地输入一个网址,然后找到书生,要了他的号码。
让我没想到的是——事情顺利得超乎我想象!
当书生听说我现在和狼头在一块儿,并要去一个武装组织里救一个小女孩,他让我先等等,过会儿给我回过来。
于是,我和老周坐在一棵大树下面等。
约莫过了半小时左右,书生的电话来了。
第一句就是:「谈好了,你们去接人吧。」
「呃……」
听到这话,我微微愣神:「这么简单的吗?」
书生憨厚的笑声从手机中传出。
「不然呢?那个组织隶属我老板下游的一个势力。没我们老板的庇护,早被人端了。
「不就是一个小女孩嘛,一个电话的事。」
书生的话中满是骄傲,给了我准确的地址后,还不忘嘲笑狼头。
「你和狼头说一声,他那都是小打小闹,遇到真正的权贵,不堪一击。切,为了一点小事,还拉你去搏命,闹呢?告诉他,办完事以后跟我干吧。」
……
老周愤愤不平地要骂回去,书生却大笑着挂掉电话。
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老周。
「要不算你欠我三条命吧……」
老周气得捶胸顿足,一个劲地后悔:「该死,早知道这么容易,老子就豁出脸去求书生了!」
说完,老周还作势要揍我。
「是你,肯定是你和书生串通好的!你们俩合起伙坑我。」
我笑着跑开:「反正你欠我三条命,以后记得还。」
打闹一阵后,我和老周按书生直奔给的地址。
就和书生说的一样,当我们出现的时候,果然见到一个小女孩。
许是那组织怕得罪书生,在放小女孩出来之前,还特意给她精心打扮了一遍。
小女孩很漂亮,看到老周的时候,眼神中充满喜色,飞奔而来,冲进老周的怀里。
「周叔,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老周泪目了。
他哭着抱起小女孩,低声呢喃。
我识趣地退到一边,默默点了根烟。
过了好一会,老周拉着小女孩出现在我面前。
「谢谢你风叔。要不是他,咱俩……」
后面的话,老周没说,只是满眼慈爱地看着小女孩。
可我知道,在老周原本的计划中,他是准备单枪匹马搏命的。
一个人的力量,又如何对抗庞大的武装组织……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我,躲在老周背后不敢说话。
我笑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怕,叔叔不是坏人。」
小女孩却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往后躲。
「可你的气息让人感觉你是个恐怖的家伙。」
……
我翻了翻白眼:「这丫头一直这么没礼貌的吗?」
老周嘿嘿发笑:「别生气țū́¹,小孩还不会撒谎。再说,你确实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呸!」
我踹了老周一脚,本打算嘲讽他忘恩负义。
老周突然说道:「再帮我个忙。」
我无语:「不会你还有什么亲戚被绑了吧?」
老周摇了摇头,反而依依不舍地看着小女孩,让小女孩先到旁边去玩。
等小女孩走后,他才说。
「国外太危险,帮我带她回去,再给她一个新的身份。」
……
好家伙,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
帮你救人就算了,咋,还想找我托孤啊。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看我像是会带孩子的人吗?」
老周果断摇头:「不像!」
……
这么干脆的吗?
我气道:「那你还找我?」
老周死皮赖脸地说道:「可我知道,你有能力给她一个新身份。毕竟你手里捏着不少人的把柄呢。就像帮你处理麻烦的那个教授…
「而且她自理能力很强,只要有了新身份,生活方面不用你操心。我会安排人和钱。」
说着,老周还故意激将:「不会是你没能力吧。」
「放你……」
我本想爆个粗口,但想到小女孩还在,又忍了下去。
于是我阴阳怪气地说:「你脸皮咋恁厚呢?又是让我帮你救人,又是让我帮你带人的。合着我就是一个工具呗。」
老周哈哈大笑:「我这不还欠你三条命嘛。你帮我带她回去, 再给她个新身份, 当我欠你五条命!万一你哪天因为意外走在我前面, 我不光帮你送终, 还帮你报仇行了吧。」
ŧṻ₋「啊呸呸呸……老子绝对比你长寿。」
听到这么丧气的话, 我气得想骂人。
老周却嘿嘿发笑:「反正就当我欠你的,毕竟咱们的故事还长着呢。」
我连忙摆手:「长个锤子, 资料不好, 没人点赞。就到这吧。」
我哼哼着抱怨,才转口问道:「你以后什么打算?」
老周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说:「安排好一些事, 我去找书生。他说得没错, 我那都是小打小闹;想过安稳日子, 还是要跟对人。」
「行吧。」
我叹了口气, 知道有些人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 是回不去的。
于是,我看向小女孩,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红菱!栾红菱!」
老周道出女孩的名字后, 还极为显摆地告诉我, 栾红菱在计算机上很有天赋, 别看她才 12 岁, 但已经精通各种计算机程序设计, 是个不折不扣的网络天才。
网络天才吗?
我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小女孩, 她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正在抹眼泪。
当老周把小女孩喊过来的时候,小红菱已经哭成泪人。
「周叔,别赶我回去好不?我想和你在一起……」
老周同样泪目,弯下腰紧紧抱住小红菱,哽咽道:「你还小,不该过这样的生活。回去吧,没什么比我们的家乡更安全。」
小红菱哭着说:「那我长大后, 是不是就能出来找你了?」
老周只是依依不舍地说:「等你长大再说。回去后,听你风叔的话。他是除了你周叔外,最值得信赖的人。」
当我们用和来时一样的方式再次踏上故土, 老周没有再跟下去。
他和小红菱抱头痛哭, 像是生离死别的父女。
我看了下时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老周这才起身,对我说:「那么红菱我就交给你了。」
我比了个 OK 的手势。
「放心, 办好后我给你地址。」
不知是不舍,还是感动, 老周的眼泪又下来了。
我瞅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车辆。
那是来接我的。
于是, 我嗤笑道:「我可不是白帮忙,你还欠我五条命哩。等我需要的时候,记得还!」
说完, 我拉着小红菱就往车边走。
身后,是老周不舍的疾呼声。
「还!我一定还!你可要好好活着,等我还你五条命!如果你哪天走在我前头,用不到我还命, 那我一定给你披麻戴孝,送终往生!」
我潇洒地挥了挥手:「说什么丧气话。故事还长,不急一时……」
《全书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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