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谢璟珩成婚前日,我拿出半生积蓄,托他去镇上替我打一支金簪。
可他归家之时,却只带回了一支银簪。
我询问缘由时,他头也不抬,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阿瑶想吃玉春楼的糕点,银子不够,便没买金簪,换了银的。」
我怔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蹙眉看向我,「你生气了?怎如此小肚鸡肠?」
「等过几日,你和我回到京中,还愁没几支金簪戴吗?」
阿瑶,是他那位从京中寻过来的青梅县主。
而他,也根本不是我在河边捡到的遇难流民,而是北凉王府的世子。
我自知,自己一个乡野村妇,和他有天地之分,云泥之别。
所以,后来王府的马车停在院外。
他皱着眉头催促,「愣着做什么?收拾东西,回京。」
我攥紧包袱,摇了摇头,「不必了。」
「喜婆婆为我说了桩婚事,我要嫁人了。」
-1-
我说罢后。
谢璟珩猛地抬头,「向葵,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我又摇了摇头。
他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一双清幽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像是已经把我完完整整的看了透。
「那你和我说说,这喜婆婆为你说下婚事的那个男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人丁几口?」
我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蹙着眉,走到我身前。
「阿葵,你不愿和我回京,是因为我没给你买那支金簪?」
谢璟珩突然拔高的音量,让我的身体蓦地一僵。
因为紧张,我藏在袖下的指尖,习惯性地开始掐着拇指侧边的软肉。
乱糟糟的思绪。
让我现在不知,该如何和他开口。
片刻后,他低低的嗤笑声传来。
「向葵,你的眼皮怎如此的浅?」
「我不都说了,等你和我回京后,想要多少支金簪,我都能为你买来吗?」
眼底忽有一股灼意逼来。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是这样的……」
却因为委屈,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谢璟珩不耐烦地出声,「那是如何?」
「你在跟我赌气?嗯?」
他平日里总说,我目不识丁,说起话来也毫无逻辑可言。
于是,我本想在心底酝酿一番,组织一下话语再开口。
但谢璟珩却似是没有什么耐性。
他像是早有所料般,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举至面前。
又盯着,方才在袖下被我扣得鲜血淋漓的拇指。
面露嫌恶。
「向葵,你是不扣手指,就不会说话了吗!?」
「我是不是曾说过,让你改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陋习,不然回到京中时,是会给我丢人的。」
许是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嫌恶,太过刺痛。
让我想起,数月前,他还曾替我包扎好,血流不止地手指。
最后温柔细语地开口。
「阿葵,不要总是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
我听进了他的话。
自那天以后,我便努力克制自己在紧张时,就爱扣手指的习惯。
却不曾想,今日在他如刀锋利的眸光下,我最终还是没忍住。
-2-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心中再难忍耐时。
我哽咽地开口,「我不愿跟你回京,不单单只是因为你为了给卫姑娘买点心,而将我金簪换成银的。」
见我落了泪,谢璟珩怔了一下。
旋即,松开了捏着我手腕的手。
「那是因为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昨日,我们成婚时……你和卫姑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谢璟珩眸中涌起诧异,遂后又蹙下眉。
似是思索他昨日到底说了什么。
昨日,我正欢欢喜喜的在铜镜前试着喜服时。
卫瑶拿着一把剪刀冲进来后,就将我身上大红色的喜服剪成了稀巴烂。
这身婚服的料子,还是我上山挖来药材,又摆了数月的摊,攒了许久的钱才买来的。
我心里又气又急,百般阻拦她时。
还不慎被她刺伤了肩膀,跌倒在了地上。
她目露凶光,语气里却是止不住地讽刺。
「你这个以恩挟报的山野村妇,竟敢逼着我的世子哥哥娶你?」
「你浑身上下,哪一点能配得上他!」
「就是世子府门前栓的那条狗也比你的命金贵!」
后来,谢璟珩进门时,盯着我被戳出一个血窟窿的肩膀。
当即冷着脸,怒斥了卫瑶一句。
「阿瑶,你过分了!」
后来,她便赌气哭着跑了出去。
谢璟珩也再无心管我。
当即追着出了门。
二人最后,等到日头落了才归家。
那时卫瑶的面颊,比那天边的火烧云还红。
当天晚上,我听到谢璟珩在院中央哄她的话。
「阿瑶你傻不傻?我陪她逢场作戏而已,这你也信?」
「你见过哪家成亲,不换庚帖、不去官府登记造册的?那都做不得数的……」
我自幼父母双亡,是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
没人教过我这些繁杂的流程。
我只当,两个人扯上一张红布。
拜了堂成了亲,那便就是一家人了。
却从未想过,谢璟珩压根不想娶我。
现在想来,成亲那日,他身上连我提前为他准备好的那身婚服,
都没穿。
思绪回笼后,谢璟珩盯着我受伤的右肩,看了良久。
似是也想起了昨日的何种情形。
以及他曾说过的话。
我泪眼涟涟地开口,「我虽没读过几天书,可也知道这北凉王府,是皇亲国戚、天皇贵胄。」
「阿葵身份卑贱,只是侥幸那日在河边捡到了身受重伤的您,就像卫姑娘所言,不该以报……以恩图报。」
「您不想娶我,没有错。」
「可您不该……来骗我的。」
这些年,我一直独自一人生活,实在是太过孤单。
我只是想和别人一样,有一个家而已……
-3-
我此生还未流利地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的话。
如今一股脑地吐完。
我便迅速地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只觉脸上的那热潮经久不散。
谢璟珩俊美的面庞,静默了一瞬。
他喉结滚动三遭。
最终晦涩地出声。
「此事,是我不对,没有和你说清楚。」
「阿瑶性子急躁,我是怕她又冲动,又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
「所以,昨日说的那些话,我只是为了安抚她而已。」
他朝我伸出手。
「等回到京中后,我会补给你一场婚礼的。」
「不仅有翡翠、金簪,我还会为阿葵准备一套漂亮的头面。」
他言语恳切。
彷佛昨日的种种,皆有隐情。
是我误会了她。
谢璟珩眉心紧蹙,望向我的眸中带着几分急迫的希冀。
那瞬间,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可就在指尖即将落在他的掌心时。
我却猛地缩回了手。
谢璟珩见状,骤然沉下脸,攥着拳头收回了自己的手。
身后传来卫瑶一阵催促地声音,「阿珩哥哥,你怎么还不上马车?」
他先是安抚一声。
遂后盯着我,语气冷淡的出声。
「阿葵,我哄都哄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扫了一眼,我头顶破旧的茅屋。
讥讽地扯了扯唇。
「你如今正值豆蔻年华,难道真就甘心,在这槐安乡随便找一个乡野村夫,草草余生?」
我讨厌谢璟珩用和卫瑶那般,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我。
仿若,在他们这些身份不凡的权贵眼里。
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如砖缝里的蝼蚁无异。
隔壁的孙大娘,虽也没读过几天书。
可她也从小教导我。
人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于是,我将谢璟珩撵至门口。
难得有骨气的说了句。
「我如何选择,那都是我的事。」
「与世子无关。」
「你还是快快带着卫姑娘回京去吧!」
说罢后,又迎着他那道错愕的目光,砰地一声把门关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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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门后,听着马蹄声碾过青石板。
一声声碎在雨中。
院子又空了。
我突然蹲下身,用力地攥紧心口的衣襟。
原来心口发疼是这样的。
像是有人把那段偷来的时光生生剜走,连血带肉,只留下个漏风的窟窿。
我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了,谢璟珩曾住的那间西厢小屋。
那时我忙碌一天回来后——无论多晚,他的窗纸上总映着一点暖黄的烛火。
我每次都会站在门口,盯着看许久。
直至,眼底眼也被那一豆烛光映亮。
我想,那就是家的感觉吧。
所以后来,谢璟珩问我,有什么心愿想实现时。
我只是抱着膝坐在他屋前的台阶上,低低的说了句。
「我想有个家。」
当时,他答应的极其干脆。
我一度以为他也是同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的。
所以,高兴得一晚上都没合拢眼。
直至后来,卫瑶不远千里地来到此处将他寻了见。
她哭着扑进他的怀中,「阿珩哥哥,我就知道你没死,他们都在骗人。」
「还好,我将你寻到了。」
当时,谢璟珩一脸心疼地将她搂在怀中。
脸上亦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疼惜。
再后来,他将我为他买来的。
那些舍不得吃糕点、舍不得穿的料子……全都给了她。
平日里,他对我说的话,也从曾经的:
「阿葵,你累不累?」
「阿葵,你怎如此可爱?」
「阿葵过来,我教你识字。」
变成了:
「明日阿瑶要吃丝瓜,你去集市上买一些。」
「ŧų⁶阿瑶嫌她身上穿的料子太粗了,你去为她重做一身。」
「阿葵你怎如此粗笨?」
-5-
有敲门声在身后响起。
来的人,是隔壁的孙大娘。
我一见她,就掉了眼泪。
话也说不出。
孙大娘一脸心疼地抱住我,不停地摩挲我的手背。
安慰道。
「傻阿葵,别去想那个忘恩负义的黑心肝儿了。」
「这三条腿的男人找不到,两条腿的满大街都是。」
我从她的怀里抬起头,大娘揩掉我眼眶上的泪珠,又说。
「你知道咱们镇上书塾里的那个陈秀才不?」
「他家儿子今年刚考中了武状元,模样也长得好看,大娘这就想办法引见你们认识。」
我忍俊不禁,害羞的低下了眉。
「大娘,那陈家大郎如今考中了武状元,近日来媒婆都快把他家的门槛踏破了。」
「哪会看上我一个无父无母、目不识丁的孤女?」
更者,经此一遭。
我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去认识那些人中龙凤的人了。
只想守着我手里的这一亩三分地,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能凭着自己挣一口饭吃。
可她大娘却啧得一声打断我的话。
她言之凿凿地开口,「这你就别管了。」
说着,又嘟囔一句,「说来,你们小时候还见过面呢。」
我在脑中细细思索一番。
却并无想起有关这个武状元的事。
许是孙大娘她又将我和别人的事弄了混。
我便也没说话,索性由着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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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万万没想到。
第二日,孙大娘真的将传闻中的那个武状元,领到了我的门前。
他名叫陈迹。
身高足有九尺。
长相却不似我想象中的那般粗犷。
眉眼间反而带着几丝清俊。
只是深邃的五官看起来却比谢璟珩凌厉了几分。
四目相对时,他浅笑着开口。
「阿葵姑娘,莫不是不记得我了?」
我怔愣片刻,忽然觉得他唇角映出的那颗梨窝,竟有些熟悉。
便试探性地问了句。
「你是……小瘦子?」
陈迹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
我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孙大娘昨日说,我们幼时还曾见过。
那时陈迹还仅有八岁,瘦得就如同小猫一般。
还不爱说话。
每逢佳节,他和他的父亲来到我们乡里探亲时。
陈迹总会被我们同村的几个小孩欺负。
我那时是个热心肠子,每每都会将他护在身后,还专门为他取了个雅号。
小瘦子……
再后来,他便去了他京中的祖母家。
没想到一晃多年未见,他竟变得如此健硕。
还成了大名鼎鼎的武状元。
但毕竟我们之间隔了十年的光阴,已不似从前那般相处熟络了。
孙大娘不知何时悄悄退了出去。
将陈迹迎进门后,我便尴尬得替他倒了一杯茶。
「这茶是我从山上随便摘了晒干的,你别嫌弃。」
谢璟珩从前喝了一口,便吐了。
只说,我这茶满嘴苦味,很是不顺口。
于是,我盯着陈迹捏起茶杯的手,声若蚊蚋的开口。
「就算你不喝…..也行的。」
下一秒,杯中的茶水被他一饮而尽。
他唇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渍,却是只说了句,「甜!」
我脸一红,磕磕巴巴的说了句,「你喜……欢就好。」
陈迹毫不避讳般地盯着我看了良久。
我只觉脸上的表情都僵了时。
他低低的声音忽然想起。
「小辣椒,你不似从前那般活泼、话多了。」
我怔了一下,牵强一笑,「人都是会……」
话还未说完,却被他出口打断。
「一定是受了很多苦吧。」
我舌打了个结,竟不知再说些什么了。
只是默默垂下了头。
寒暄了一个时辰后。
陈迹突然起身时,我以为他想走。
便忙不迭地跟上去,想要送他一程。
谁知,他竟拿起斧子,利落地将我院中的那些未砍完的树桩,都码垛成了柴。
随后,又替我挑了几担水倒入水缸之中。
最后又替我修缮好漏雨的房屋这才作罢。
这一套一气呵成的动作下来后,他额头上竟连一丝薄汗都未出。
我看得直愣了神。
直至,他走到门口时,我才急忙迎了上去。
「要下雨了,别送了。」
我连忙弯腰和他道谢。
「多亏了你,帮我省下不少的力气。」
前一月,发现屋子漏雨时。
我因为恐高的缘故,也曾和谢璟珩开口求助过。
当时,他却满脸诧异地朝我说。
「你竟让我给你修缮房屋?」
「这是我府邸那些下人才会做的事。」
我知他不愿意,便就没再开口。
只是忍了一月的梅雨季。
屋子漏水洇湿床褥,落下了腰痛的病根。
思绪回笼后,面前的陈迹理了理衣襟,「别客气,下次再漏雨,我再来修便是。」
我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话落,他将拳附在嘴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阿葵你若不讨厌我,那便日后多多来麻烦我,好么?」
我愣了一下,在听清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后。
当即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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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珩从大槐乡行至数百里地后,突然接到来自皇帝的一封密函。
信上说,如今江南水患严重。
许多大坝都已年久失修,丧失了水利的基本功能。
朝廷命他查清,去年国库拨下的那笔修缮大坝的钱款,到底落入了谁人的囊中。
也就是说,他重返江南时。
可以再次见到,阿葵。
想到这里时。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泛起一股喜悦之情。
就连前几日,从大槐乡离开时,心中的那股郁结也一扫而空。
于是,他勒紧缰绳,即刻掉转了马头。
又大喝一声。
「原路返回!」
谢璟珩到了乌镇的衙役,像个陀螺般转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彻底查清这件事。
只为腾出一月的时间,再次重返大槐乡。
在去大槐乡的一路上,他盯着手中的那支新买的金簪。
却忍不住想起阿葵曾说的那句,她即将要嫁给别人的话时。
心中竟隐隐升起一股不安来。
最后,倒也是嗤笑出声。
「她这么喜欢我?怎么可能舍得嫁给旁人?」
「说不定这几月,夜夜哭到天明呢。」
「哎,她也是命苦,就当破例施恩,日后娶她进王府做个妾也不是不行。」
一旁的卫瑶听到谢璟珩正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时。
疑惑地问出声。
「阿珩哥哥,你方才在说什么呢?」
他怔了一下后,不自然地出声道。
「没什么,瞧这天气,许是又要变天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说罢后,他便双腿用力地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阿葵了。
更是好奇,她再次见到他时,脸上将会露出何种表情?
大概是惊喜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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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我在镇上的集市上摆摊,卖药材时。
竟见到了多月未见的谢璟珩。
他骑着骏马行在最前,身后还跟了一队气势汹汹的护卫。
方才还泱泱的人群,自觉地为他避让出了一条路。
于是,我们的视线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对了上。
往日的回忆,如洪水般在我脑海汹涌而ƭū₂过。
想象之中,再次重逢时。
我的心口像是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我只是浅浅地朝他,生疏又客气般的一笑。
谢璟珩的神色瞬时一僵。
此时此刻,他头上束着白玉冠,穿着精美的华服。
比从前更为俊美了。
但却让我觉得更为陌生了。
他开口唤ṱṻ⁾了我句阿葵。
我一句话埂在喉间,倒不知该叫他什么好了。
不过须臾间,他的眼神就从我的脸上移到了我身前支的那个药材摊。
他的脸上又露出了,我从前万般熟悉的神情。
倨傲的、轻蔑的。
「你怎么还在抛头露脸的出门摆摊?」
「日后我若是带你回了京中,岂不是会被人取笑?」
谢璟珩说完这番话时,几近是不可抑制地地扬了扬眉。
他这样说,阿葵应该能深察他话中其意吧?
如今她应该很是欢喜。
他不仅原谅了她,还愿意带她回京。
他想象之中阿葵面露欣喜的表情并没有出现。
她就那样无悲无喜,甚至是有些漠然地望着他。
最后,只扯了扯嘴角,说了句。
「我摆不摆摊,这和世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便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哎,罢了。
小姑娘还在生气。
他在花些力气哄哄便是。
但碍于还在人前,他还是冷下脸。
「我和阿瑶先回家中等你,你早早回来,别误了饭点给我们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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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珩扔下这句话后,便带着卫瑶扬鞭而去了。
我无心理会他们,照常吆喝招揽顾客。
到了日暮时分,我才疲惫地背着竹篓步行回到了家中。
却不曾想,家中的大门已被人强行破了开。
门外,还有站着一行面无表情的侍卫。
卫瑶则是坐在马车内,一脸轻蔑地看向我。
想到谢璟珩曾说的话,我气愤地入了门。
恰好,撞见他坐在院中等候的身影。
「我不是告诉你,要早点回来吗?」
「阿瑶一路颠簸,粟米未进,饿坏了她的千金之躯,你能赔得起吗?」
他的目光定格在我提着几颗丝瓜的右手上。
又起身,走至我身前。
「还算你贴心,知道阿瑶爱吃你做的丝瓜炒蛋。」
「快去厨房做吧,就当你将功补过了。」
我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笑。
「谢璟珩你可知道,一颗鸡蛋要五文钱,我一天累死累活至多挣得十个铜板。」
「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为何要给你们吃?」
月光像是一柄淬了寒霜的剑,铮然劈落在我和他之间。
多了一道雪亮的界限。
谢璟珩嗤笑一声,又从怀中掏出一支款式别致,带着翡翠珠子的金簪递给我。
我没有伸手接过。
他蹙着眉将簪子重新装回袖中时,讥讽地说了句。
「阿葵,你还是和从前那般小气。」
话落,他将视线定格在我的发髻上,眯了眯眼。
像是终于看清。
谢璟珩脸色大变时,我竟在他的眼底看到一抹惶恐。
「阿葵,你怎梳着……妇人的发簪?」
「你、你嫁人了?」
与此同时,我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娘子,我买了鸡蛋回来。」
「我今日拿丝瓜煲汤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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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下,而后急忙回过头。
又上前自然地接过男人手里的那小篮子鸡蛋。
笑得眉眼弯弯,「怎今日回的这么早?」
陈迹先是皱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谢璟珩。
而后这才看向我,然后也慢慢地回了个笑。
眉宇间的戾气便如烟消散开来。
「今日军营里没什么事。」
「想着早点回来陪你一起烧饭。」
谢璟珩目光阴鸷,紧握双拳,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
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阿葵,你和这个男人什么关系!?」
陈迹垂下眸。
不过须臾间,他就已经伸手捏住了谢璟珩的腕骨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
「这位应该就是北凉王府的世子殿下吧?」
「怎攥着别人娘子的手不松呢?」
他暗自加大力道,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有骨裂的咯吱声响起。
谢璟珩终于捱不住,猛地松开了我的手。
捂着手腕,面容扭曲地看着陈迹,「一个卑贱草民,也敢对本世子动手。」
「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陈迹照旧揉着我的手腕,连眼皮都没抬。
低低的询问了句。
「阿葵疼不疼?」
我羞怯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他像是这才放心,又走至谢璟珩身前。
背脊直挺的做了个揖。
「绿营军参将陈迹,见过世子。」
「不知世子大驾光临寒舍,我们夫妻二人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招待。」
陈迹朝着门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还请世子移步镇上的官署休息吧。」
谢璟珩上下打量他一眼,「原来是个小小的参将。」
又转头盯着我低低嗤笑出声。
「阿葵,你的眼皮还和从前一般浅。」
「他一介鲁莽武夫,怎比得上我?」
「我现在再给你个机会选择,你要和我回上京还是……」
不等他说完,我直接将他推搡出了门外。
直截了当的开口。
「我已经成婚了,以后别来打扰我了!」
门外的谢璟珩暴跳如雷。
「向葵,你别后悔!」
-11-
谢璟珩走后,我看着陈迹有些愧疚地开口。
「对不起,是我给你招惹了麻烦。」
「今日得罪了谢璟珩,万一他日后寻你麻烦……」
他伸出手将我贴着面颊的发丝,别到耳后。
「放心阿葵,我虽品阶不高,但也是朝廷的命官,就算他是世子,也不敢直接越过当朝律法ťŭₐ对我动手的。」
陈迹这人沉稳的像座山。
平日里就算遇到多大的事,为了不让我担心,总会轻飘飘地揭过。
我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正欲开口时。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展眉笑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更加生动了。
「好了好了,你夫君可是一甲一名的武状元,你还怕我打不过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世子啊?」
我被他逗笑出声。
他催促出声。
「你快进屋休息,我去烧饭。」
说罢,他撸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抱着柴火进了厨房。
陈迹干活的时候,从来不ŧŭ̀₈许我在身侧帮忙。
我闲得无聊,就去房中拿了一块葵花饼,又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院中嗑着瓜子。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院中。
当初选择嫁给陈迹,我其实大多是觉得惶恐的。
他对我好时,我心有感激。
却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太过沉溺。
也一早就做好了,他会和谢璟珩一样过了那股新鲜劲以后,就会厌恶我的准备。
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陈迹不仅没有变心,反而待我的好却更甚从前。
他总是说,「阿葵,你不必强求自己将全部的信任交付给我。」
「你只需看我,如何去做。」
后来ţù⁷我才知道。
原来,不是随便和人相伴在一处,就是家。
原来,真正的家,是有一人知你的冷暖、懂你的不易。
最后无论何时都会,坚定不移的成为你的靠山。
-12-
谢璟珩这人大抵是有病。
那日吃了闭门羹以后。
他不仅没有回京,还花重金在大槐乡买了一处极其简陋的宅子。
第二日,陈迹一早就去了后山的军营。
随后,我便也背着竹篓出了门。
结果,一转身竟撞见了身后的卫瑶。
她掀起眼皮,郁郁沉沉地看向我。
「向葵,看着两个男人围在你身边,为你争风吃醋,你很得意是不是?」
这句无厘头的话实在是让人不解。
我蹙眉看向她,「卫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猛地扬起手,将一巴掌甩在我的面中。
我被打偏了脸,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石墙上时。
背篓中的药材也洒落了一地。
我顾不上疼得火辣辣的面颊。
急忙蹲下身去捡。
若是,这些药材沾了土,可就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了。
可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一株药材。
下一秒,它就被卫瑶一脚踢了开。
她似是觉得不解气,又挨个将那些药材踩了个稀巴烂才罢休。
最后,又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向葵,你的药材都没啦!」
「你要变成穷光蛋啦!」
从前,我在街上摆摊时,那些油嘴滑舌的男人。
见我是个女子,家中也没有父母和夫君为我做主。
总会刻意地欺负我。
我也不是没尝试反抗过,结果总会遭来更重一顿的毒打。
久而久之,我便养成了这副事事忍让的怯懦性格。
可如今,盯着卫瑶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我的脑海里蓦地想起陈迹曾和我说的几句话。
「阿葵,谁欺负你,你便打回去便是。」
「如若遇到打不过的情况,那就跑回来告诉我,我替你撑腰。」
-13-
心中反复压制的怒气最终轰地一下窜到头顶。
我顺手捡起手边的一块石头,用力地朝卫瑶砸了过去。
她百般躲闪。
可无奈我手边的碎石太多。
不一会儿,就将她身上砸了个淤青遍体,头破血流。
卫瑶尖叫着躲闪,「向葵,你是不是疯了!」
见她再没了还手的力气。
我冲上前,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朝着她大吼道。
「你赔我草药!」
「你赔我草药!」
「你赔我草药!」
……
卫瑶最终痛苦地捂住耳朵,忍无可忍地大喊。
「别吵了!!!」
「烦死了!」
说着,她伸手拔下自己脑后的一支簪子塞到我手上。
「这可是阿珩哥哥送给我的,你一辈子去山上挖药材卖的钱,都买不起这支簪!」
我松开了攥着她衣领的手。
有些怔然地盯着手上这支翎羽样式的金簪。
这不是,前几日谢璟珩递给我的那支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
我如有所感地抬起头,恰好撞进谢璟珩那双深幽的眼底。
一旁的卫瑶哭着扑进他的怀中。
谢璟珩盯着她额角处的血口,当即沉下了脸。
「谁干的?」
卫瑶泪眼朦胧的从他怀中抬起头,用手指向我。
「阿珩哥哥,是向葵非要抢走,你曾送给我的那支簪子,还说这支簪子是你原本要送给她的。」
「我和她争夺时,她竟捡起石头要把我砸死!」
谢璟珩听罢后,疑惑地开口,「我何时送过你簪子?」
卫瑶面色惨白,嘴唇哆嗦地开口,「难道你放桌上的那支凤翎簪,是打算送给向葵的?」
他的神色微变,「怎么会?那支簪子原就是我打算给阿瑶的惊喜。」
下一秒,谢璟珩的刀的目光扫来时。
我瞬间如烫手的山芋,松开了手中握的那支簪子。
下意识地开口解释。
「我没有抢……」
「是她踩坏了我的药材,说要赔给我的。」
簪子和青石的地板相撞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谢璟珩走至我面前,伸手钳住了我的下巴后。
又俯下身,将唇附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开口。
「向葵,你当日假清高,不肯收下这支簪子。」
「怎么如今,倒要和阿瑶去抢了?」
「难不成是后悔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语气并非沾着怒气。
反而带了几分得意。
趁他不备时,我伸出手将他一把推了开。
「谢璟珩,我从不后悔!」
「不管你信不信,刚才是卫瑶故意将这支簪子塞到我手里的!」
说着,我快步跑回房中,拿出了个木匣子。
又当着谢璟珩打了开。
盒子里有各种首饰,就是光金簪子的款式都不下十种。
我将盒子抱得紧紧的,一脸戒备得盯着谢璟珩开口。
「我自己也有,没必要抢别人的。」
谢璟珩呆望了我半晌。
像是最终接受了现实。
再次张口时,声音竟沙哑地不像话。
「这些都是、他……送给你的?」
想起陈迹。
我心情也好了不少。
于是笑眯眯地开口,「恩,我夫君送我的。」
谢璟珩盯着面前笑得眉眼弯弯的阿葵。
那瞬间,只觉浑身的血都涌在了面颊,可随即又褪成苍白的颜色。
也就在那一刻,他猛地感觉到。
好像他真的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14-
近日,陈迹总是起得越来越早。
回来的时间却越来越迟。
尽管他每次在归家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可我还是发现。
他眉心处的褶皱越来越深了。
某天,我枯坐在床上,等他至天色将明时。
他才急匆匆地回来。
我数着他的脚步声。
然后迅速地上了床,背转过身,佯装假寐。
可几分钟过后。
他的身影依旧笼罩在我床前。
就像是,盯着我看了许久。
而后,我竟从空气中嗅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意识到,他可能是受了伤。
我的眼睛立马湿润了起来。
又死死咬着唇,强忍着泪意。
过了许久ţüₐ后,陈迹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而后,在我脸上落下了一个极轻的吻。
院子中的门又发出轻微的响动。
意识到他可能又已经离开了时。
我穿起鞋袜,匆忙下了地。
一抬眼,竟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纸,还有几张票据。
这些月,陈迹教我识得了很多字。
所以,我一展开那张纸时,便发现了这是一张和离书。
陈迹在上面已经签了名字,摁了手印。
其余的那几张票据。
便是他名下的几处庄子。
他这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留给Ṱű̂ₕ了我。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他不愿意告诉我?
-15-
翌日一早,谢璟珩带着一队人马从集市上找到我。
「阿葵,和我回京吧。」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我眼皮一跳。
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再次被放大。
「是陈迹……让你来找我的吗?」
「你竟猜到了。」
我环顾了一圈四周,方才还人满为患的集市。
现如今,已经被官府派出的官兵强制疏散了。
我抱紧手中的竹篓。
「到底发生什么了?」
见我一副执拗的模样。
谢璟珩犹如片刻,最终还是和我开了口。
「剑南的节度使起兵造反了,不出几日就会攻到这里。」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还是跟我回京避一避吧。」
竟是这样……
我急着开口,「那陈迹呢!?」
谢璟珩语气平淡的开口。
「他被任命为车骑将军,负责镇压此次的叛乱。」
「他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我虽没读过几本书。
但也知道乱世人命如草芥的道理。
叛乱,是会死人的。
我红着眼眶,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的家在这。」
「我不走。」
谢璟珩不可置信地看向我,眼底有勃然的怒意翻涌。
他翻身下马,一把将我扯至了怀中。
愤怒地吼出声。
「你为了那个陈迹,连命都不要了吗?」
「再者,他不是已经给你留了和离书吗?从此以后,他是死是活,都与你没有关系了!」
我错愕地看向谢璟珩。
他怎会知道陈迹给我留了和离书。
难道……
泪水涌出眼眶时,我猛地一把将他推开。
「是不是你以带我回京为条件,威胁他给我写下了和离书!?」
谢璟珩没有出言否认。
只是抬起手,轻轻地揩掉了我眼角处的泪珠。
「阿葵,我这都是为你好。」
「陈迹就是一个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武夫,他怎能伴你长久?」
「难不成你还要为他守一辈子的活寡吗?」
我死死盯着他。
犹如壮士断腕般,一字一顿地吐出。
「有、何、不、可!」
谢璟珩怔愣地看向我,眼底意外的泛起一丝红。
「你就、那么喜欢他?」
像是觉得荒唐,他轻笑出声。
「那我呢?」
「你曾经、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哽咽地不像话了。
我从未见过一向高高在上的谢璟珩,有过如此卑微的时候。
他轻扯着我的衣袖,像是在恳求。
「阿葵,和我回京吧好不好?」
见我冷着脸,不说话。
他放在我面颊的手指,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
「曾经是我伤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我那时总是自持不凡,自尊心作祟下,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乡野丫头。」
「可直到发现你嫁给了别人,我从刚开始的不可置信,然后是愤怒,再然后便是无尽的悔恨……」
谢璟珩紧闭着双眼,彷佛在承受着一种内心的煎熬。
我轻叹了一口气。
「谢璟珩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众星捧月的你,最后没有被我这个乡野丫头选择。」
他睫羽轻颤,睁开了通红的眼睛。
「如若,我当初跟你回了京,你肯定不过几日便厌烦了我……哪会又有今日之种种?」
「因为,你从一开始你便瞧不上我。」
他摇着头,「不……不是这样,我常年混迹于官场,习惯了与那些阴谋诡计斡旋。」
「是阿葵你身上的善良与纯真,才会让我不自觉地被吸引。」
「我是喜欢你的。」
我迎着他殷切的目光摇了摇头。
「可阿葵,不喜欢你了。」
「卫姑娘曾不远千里的寻你到这里,你与她很是般配……希望你早日醒悟,别再辜负另一个姑娘的情意了。」
谢璟珩喉结滚动了两下, 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 直到透不过气。
她竟然为了摆脱他……
要将自己推给别的女人。
谢璟珩的贴身侍卫上前催促道。
「世子,我们该走了。」
「再不走就真的迟了……」
趁着谢璟珩望着我失神之际。
我先一步越过他, 踩着脚蹬,翻身上了他的马。
「借你快马一用!」
在他反应过来时。
我已勒紧缰绳,冲了出去。
-16-
我曾经对陈迹驻扎的军营的位置有些印象。
没想到最后还真的让我找了到。
他们的营帐四周看守严密。
我最后还是被巡逻的士兵发现,被押着肩膀送到了他跟前。
「将军, 我们在营长四周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莫不是从剑南那边来的奸细?」
陈迹一身银白的铠甲,捧着一本军书,端坐在案前。
似是看的认真, 连眼皮都未抬。
「哦,那拉出去砍了吧。」
我在小士兵的手里挣扎几番, 又愤怒地抬起头。
「陈迹,你要砍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
陈迹捧着军书的手一僵。
猛地,抬头看向我时, 眼底顿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阿葵, 你怎么会来!?」
一左一右,押着我的两个小士兵, 惶恐道。
「将军,这、这奸细、你认识啊?」
陈迹走上前, 挨个在他们屁股上踹了两脚。
「滚犊子!这是老子的夫人!」
我被他扶起身后, 有些气恼地偏过脸不肯看他。
陈迹连忙将我搂在怀中。
「你……怎么没回京,这、这儿太危险了。」
我眸光如刀地看向他。
当着他的面将那份和离书撕了个粉碎。
「我说过,我要改嫁了吗?」
许是, 我从未向他露出过如此神情。
陈迹一个哆嗦竟朝我跪了下来。
「阿葵……是我错了。」
「今日, 你要砍要杀,我绝不反抗一下!」
-17-
这场叛乱持续了三个月, 才终于结束。
这其间, 我留在了陈迹的军队。
忙着替他们看护伤员。
先前我为了在山上能更好的识别出名贵的药材, 所习得的那点医理知识。
没想到在这, 竟全派上了用场。
后来, 我便跟着随行的军医又学到了很多东西。
从刚开始拿着针线哆哆嗦嗦的不敢上手。
到最后能面不改色地替伤员缝合伤口。
后来, 我竟也成为了一名救死扶伤、受人尊敬的医官。
不再是从前,那个一无是处的阿葵了。
陈迹带着我回京述职、领功的那天。
我走在长长的官道上,和穿着一身官服的谢璟珩迎面撞了上。
多月未见, 他似乎是比以前清瘦了不少。
原本光洁的下巴上, 也多了不少青茬。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
像是要将我的模样深深的烙在心中。
半晌后, 才缓缓吐出一句。
「阿葵, 你变得比以前更漂亮、更自信了……
「我都快、快认不出你了。」
我牵起身旁陈迹的手,有些羞怯地挠了挠头。
倒不知再说什么了。
听陈迹说, 谢璟珩曾自掏腰包为我们的军队捐了不少钱粮。
这才让我们被叛军包围在城中时, 多撑了几日。
无论何时,我对他还是有感激在的。
陈迹握紧我的手,朝他颔首。
「世子, 皇上还在等我们,失陪了。」
我抬起脚,含笑着和僵在原地的谢璟珩擦肩而过。
从前往日种种,皆在这一刻如烟消散。
谢璟珩站在原地盯着阿葵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支从未送出过的金簪。
心中只剩万般悔恨。
如果当时, 他能认清自己的心。
他没有错把珍珠当成鱼目。
这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可回答他的,只有一阵风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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