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君

一朝穿成窝囊皇帝,朝野上下皆知,我只是摄政王操纵的棋子。
后来,保皇党帮我夺回皇权。
是夜,我闯入摄政王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怎么能突然撒手不管了啊?!让我治理国家?我是什么东西啊……我?」

-1-
三更半夜,皇宫里却一片喜气洋洋,为庆祝皇权归位。
宫外的摄政王府里极其寂静。
一道身影狗狗祟祟地溜了进去,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府主人的眼底。
极尽奢华的卧房里。
摄政王玩味挑眉,漫不经ṱŭⁿ心扫过我身上每一寸,语气揶揄。
「不知陛下深夜驾到,有何贵干?」
烛光昏暗的卧房里,看着他步步走近,周身一如既往带着隐隐压迫感。
我莫名有些紧张,语气干巴巴地命令道:「你你你……跪下!我求你件事儿……」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抬眼战战兢兢打量对方反应。
安静的卧房里响起一声轻笑。
下一秒:「咚——」
他破天荒真跪了,我反而更加局促了。
我瞪圆了眼,腿一软,差点也跪他面前。
「你能不能别让权啊……」
岑裕直直望进我眼底,故作疑惑地发问。
「哦?可夺回大权,不是陛下您和那群老东西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宽肩窄腰,跪得端正,可话语间流露出嚣张桀骜。
「夺权这事,你信我!我真的真的不知情!」
「朝政大权放在你那儿,我是放一百个心的,我一点不想要。最主要的是我……」
我哭丧着脸,支支吾吾半天。
最终选择了必杀技——真诚!
「让我管理国家,我是什么东西啊……我?」

-2-
自打上学起,一背历史,我就头疼,左耳朵进、右ṱũₜ耳朵出,高考直接选择了全理科。
以为这辈子不用受历史折磨了,谁他娘的知道一朝走狗屎运穿越了啊?
治国理政的方针政策什么的,我是一窍不通。
奏折上的字我都认识,拼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每天早朝比早八还痛苦,朝臣上奏比历史老师讲课还催眠。
每次摄政王岑裕滔滔不绝,提出自己的治国良策。
我都听得似懂非懂。
但是凭借微薄的历史功底,隐约能感觉到对方说得一定很有道理!
别问,ẗů¹问就是来自历史学渣的第六感蒙题自信!
而且在他执政之下,百姓丰衣足食,国库越来越充实,一片海晏河清,多好啊!
摄政王再一次满分答题完毕。
我一声暴喝,激动鼓掌叫好:「朕嘞个豆,谁能分得清你和爱因斯坦啊?难不成你真的是天才……咳咳,朕是想说,爱卿说得太好了!说的都是朕想说的。」
底下的保皇党都忧心忡忡看着我,满眼悲痛和愧疚,差点泪洒金銮殿。
我抿了抿嘴,将手揣回袖子里,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群忠心耿耿的保皇党老臣,平日里闷不吭声,谁能知道都是干大事的人啊?
一把老骨头顾不得养生之道,天天背地里熬夜开会帮我密谋夺回权力。
谁承想有一天真他娘的让他们夺权成功了。
金銮殿上,保皇党一脸得意骄傲地向我邀功:「陛下,您才是这皇权真正的主人!」
吓得我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
看着这群年龄都能当我爹的老臣,我面色古怪地干笑着。
活爹!你们就夺吧,一夺一个不吱声,谁能夺得过你们啊!
通知都不通知我一声,分明是夺我命呢这是。
我一边敷衍应付着那群皱纹笑成一团的老臣,嘴里说着赏,另一边余光不忘打量着从始至终都面色淡定的摄政王。
岑裕端坐在左侧位子上,抿了口茶,淡定得好像突然被夺权的不是他。
我两眼一黑,替自己捏了把汗,这该不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吧?
天地良心,清汤大老爷啊!
夺权这事儿我真心不知道!
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啊?会不会一气之下弑君夺位啊?
似是注意到我的视线打量,岑裕抬眼看向我,四目对视。
他抬眼冲我漫不经心地笑了,而后起身施施然行了个礼:「臣恭喜陛下羽翼丰满,得以重掌大权。」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3-
透过窗子洒进来的月光,清晰照见了岑裕眼底的一片幽黑。
听完我的「肺腑之言」,他眼底情绪翻滚,微不可察闪过一丝惊诧。
整个人虽然是臣服跪姿,但肩背笔直,周身气场矜贵又危险,隐隐压我一头。
突然,岑裕缓缓笑了,笑得像只蛊惑猎物的狐狸:「陛下是想让臣辅佐您处理朝廷政务吧。」
「辅佐」一词他咬得格外重。
看向我的灼热目光像是在紧盯着猎物。
可惜在昏暗的屋内,我却浑然不觉,赶忙乐呵呵点头,像是跳进陷阱犹不知的蠢兔子。
「哎对对对!摄政王就是聪明,没错没错,是辅佐我政务。」
下一秒,他语气急转,敛了笑意冷淡道。
「可是,凭什么呢?当个闲散王爷,领着花不完的俸禄去吃喝玩乐岂不快哉?」
我咽了咽口水。
妈的!说得我都心动了!
谁不想坐拥金山银山然后摆烂啊?
想到宫里堆成山的新奏折,我深吸一口气猛掐大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不能这样啊,想想黎民百姓,想想祈安王朝。」
「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这百姓是陛下的子民,与臣何干?」
「求求你了,朕求求你还不行吗?你想要什么,加官?进爵?美眷?统统都赏你怎么样?」
我满眼期待地贿赂他,希望他心动然后回心转意。
岑裕意味不明一笑,缓缓开口:「陛下,您知道的。钱和权,臣都不缺的。」
「哦,我知道了!色是吧!我回去就帮你安排王妃选秀怎么样?」
眼前一亮,我激动拍手,以为自己猜对了。
还没说完,就被他皱眉打断了。
「陛下,臣只想得到一人。」
「你看上谁家闺阁小姐了,我帮你……」
他又一次打断了我:「都不是。」
我一怒之下悄悄怒了一下,眉眼弯出假笑,耐着性子询问。
「那是谁啊?」
岑裕缓缓抬眼,黑眸直直望进我眼底。
「臣想要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4-
心底咯噔一声。
岑裕竟然也喜欢男人?!
还有,我的性取向什么时候暴露的?!
因为取向不对,穿来后我从未踏入过后宫。
但是仅凭这一点,也不能猜到啊……
这个王朝民风相对开放,短袖之好虽登不得台面,但也不少见,很多达官贵人都会私底下豢养一些男宠。
如果岑裕在现代的话,凭借着俊美如俦的长相Ṱũₐ和宽肩窄腰的极品身材,那绝对是无数零心目中的梦中天菜!
甚至我刚穿来时初见他,都狠狠心动了,但前提是对方不是危险又智多近妖的摄政王。
见我久久没有反应,岑裕自作主张地站了起来,比我高了一个头,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极为耐心地等待我Ṫù₁思忖。
要不,答应他?
不规矩的视线悄悄打量着对方的身材,怎么算自己都好像不吃亏。
我故作不情愿地矜持点头:「那好吧,朕答应你。」
「你打算怎么要我啊……」
话一说完,我就知道自己这张破嘴又激动了,没跟脑子商量。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是……」
一声闷笑打断我的妄图找补。
岑ţṻₕ裕站起身走近,尾音微勾。
「臣打算……」
我下意识就后退,被逼至了墙角。
最后两人面部距离仅隔了一寸,温热的鼻息扑打在我脸上,从脖子到脸都被烫红了。
我紧闭着双眼,眼睫紧张不安地颤动着。

-5-
下一秒,身上一轻。
我呆愣睁开眼。
岑裕手上把玩着刚刚从我身上拿走的一块玉佩,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揶揄和玩味。
这块从不离身的贴身玉佩,是原主的母后在成年那天送给原主的生辰礼物。
可以说是原主身上最为重要的物件。
「这块玉佩不妨就当作陛下允诺的信物吧。对了,陛下刚刚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胡说,我……我才没有……」
磕绊的语气毫无说服力。
「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朕……先回宫了,你别忘了你答应的。」
岑裕站在原地淡定点头。
借着昏暗的光线遮掩,我从脖子到脸都红透了。
心底莫名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啊?
肯定是被对方的话心理暗示了!嗯,一定是这样!
他挥挥手,派了贴身护卫将我护送回宫。
我忐忑转身。
没注意到岑裕目光幽深,指尖反复摩擦着我的贴身玉佩,似乎在强忍克制着某些欲念,怕吓到即将到手的猎物。
岑裕说到做到。
第二天就在御书房帮我处理了一堆奏折,过程中不忘教授我理政之道。
晚膳我们俩也是一起用的,吃完饭继续「补习」朝政。
恍惚间我有种回到了高三的错觉。
贴身太监敲门进来,端着一堆牌子:「陛下,您看今夜要不要翻个牌子啊?前朝近来一直在催促陛下多去后宫……」
迎着摄政王探究的危险目光,我不甚自在地打断:「咳,朕与摄政王还要商议朝廷要事,这事以后再说吧。」
贴身太监离开后,岑裕随手撂下毛笔,语气讥诮:「天色不早了,臣就不打扰陛下的艳福了……」
眼看他转身欲离开,我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角,面色涨红道:「一直忘了和你说,朕也只喜欢男的……没踏足过后宫。」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我索性直接站起身,轻轻印上了他的薄唇。
不等我浅尝辄止抽身离开,腰间覆上一股大力收紧,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6-
摄政王生辰那天,我从贴身太监那里得知,摄政王自幼爹不疼、娘不爱,庶子上位,每年寿辰都是自己一个人过,从不设宴庆生。
我心头一动,莫名产生了心疼的情绪,大晚上,凭借着一股冲动劲儿又溜去了摄政王府。
月影树下,岑裕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正孤零零地喝着酒,连盘花生米都没有。
背影落寞又透着孤寂。
走近后,一坐一立。
他闻声抬头,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微仰着头安静盯着我。
顺着高挺的鼻梁视线下滑,喉结处的一颗红痣平添几分欲色,我恍神片刻。
看着向来淡然傲慢的岑裕罕见露出醉态,心里突生恶作剧的念头,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醉了?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岑裕眼神迷茫摇摇头。
「那朕勉为其难告诉你吧。」
「我……是英明神武、天下第一聪明的皇帝陛下,而你,我的爱卿,你是大蠢蛋。」
边说我边指着自己,又指着他,不禁露出得意的神情。
「来来来,重复一遍。」
岑裕眼底微不可察闪过一道暗光,点着头认真地呢喃着重复:「你是聪明蛋,我是大蠢蛋,我重复的对吗?」
「哎对……不对,呃……好像也对。」
我微皱眉头,总感觉还是哪里怪怪的。
不等我反应过来,岑裕低哑的嗓音再次响起:「不如我用笔写下吧,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了。」
「好主意!」
我眼睛一亮,拍手叫好,拉着他就去书房,誓要留下他的黑历史。
进了书房,他也醉醺醺地想不到要点灯。
我刚要回头提醒他,就被猝不及防按在了书案上。
对上那双清明的黑眸,我被他满是欲念的眼神烫了一下。
蠢兔子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狐狸根本就没醉。
但是,抱歉,晚了。
对方强势的冷冽气息侵入了我的感官,感受到他的用力紧紧桎梏着自己,我面红耳赤地试图挣了一下,无果。
下一瞬,他低下头,强势又不失温柔地一点点掠夺掉我的空气。
一并掠夺的,还有我的理智。
愤怒质问的话语消失在了两人缠绵的唇齿间。
我不受控地后仰,一吻毕后难耐地喘息着,眼神迷离。
身上突然一凉,他不知何时解开了我的腰带,利落地将我身上的龙袍大力扯开了。

-7-
上身一片赤裸,深秋的凉意冲散了我的心神微乱。
我咽了咽口水,不知他想干什么。
书案上的身体被靠窗洒进来的朦胧月光笼罩。
粗硬的狼毫笔蘸墨,大笔一挥,在赤裸白净的上身左右两边分别写了「贺礼」两个大字。
字迹如游龙舞动,潇洒狂妄。
我躺着的视线,只能看到对方专注的神情,和清晰利落的下颌线。
他用的是御赐的特制墨,沾在皮肤上根本洗不掉,必须满七七四十九天才会自然淡化消失。
铜镜前,我怔愣了好久,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狂草墨迹。
羞愤至极地快速套上衣服,我转身瞪着岑裕,闷声低吼着:「你你你……朕好心陪你庆生,你无耻、你你下流,你馋朕身子……」
「你真的太……太过分了,我告诉你,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他毫无悔改之意,低低笑出了声。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昏暗的书房里格外蛊人。
「陛下以身饲狼,就该想到终有一日会被狼吃得渣都不剩。」
眼看对方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我一个激灵哆嗦,怀疑是刚才没穿衣服冻的。
第二日上早朝时,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岑裕的视线一直在似有若无地打量着我胸前的位置。
我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捧起奏折挡住他目光停留处,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认真听左相和右相各执己见吵架。
下了早朝回去的路上,我步履匆匆,好似身后有狼追赶。
「陛下,慢点儿,走那么快干吗?」
一道慵懒低哑的嗓音在身后缓缓响起。
我身子一僵,没由来又想到了昨夜的书房。
他的嗓音比现在还要更低哑一些,似乎掺杂着某种欲念和克制。
「陛下,乖一点儿,别动,要是臣不小心写错了,就要腾换到陛下身体的别处……」
衣衫半褪,我仰躺在书案上,四肢被对方禁锢着,挣扎不得。
只感觉到温热的鼻息扑打在腹部,又缓缓下移,带着缱绻却又威胁的意味。
我不自在转身。
一转身,就猝不及防对上他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我脸上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你找朕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陛下了吗?」
一旁的太监丫鬟均低着头,诚惶诚恐地听着摄政王又在对皇帝挑衅和大不敬。
我却总感觉这话里尽是挑逗、揶揄。

-8-
要我说,古代皇帝也没有啥好的,还不如现代的普通人呢。
这天,吃完晚饭,我都不知道干点儿啥打发时间。
瞅了瞅一旁的贴身太监:「最近皇宫里有什么趣事吗?」
对方心有神会,上前一步:「陛下,宫内近来没有,但是这宫外倒是有一件。」
我赶忙支起耳朵:「哦?细说!」
「近日里有传闻摄政王似乎是也喜好上了断袖之癖,屡次前往南风楼寻欢作乐。这不,听说今夜又去了……」
胸口处发闷,我没由来地有些烦躁。
「是吗?那朕也要去看看,看看有什么绝色美男,说不定朕一高兴统统收入后宫!」
在南风楼里乱逛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硬性条件比岑裕好的。
我嫌弃撇撇嘴,突然目光一顿。
顶楼拐角处的一间包厢,仆人端了酒水送进去。
借着半开的门缝,我看见了岑裕的身影。
悄悄走近,听见那过分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语气轻蔑散漫:「折辱高位之人,才最为好玩,不是吗?」
「这场交易,我不亏……」
想到了什么,我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
轻扯唇角,自嘲一笑。
为什么要难过啊?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不是吗?你情我愿的……
我深吸一口气,憋回了眼眶的酸涩。

-9-
回到宫里,我越想心里越不痛快,扫了眼书案上剩下的奏折,直接化悲愤为勤快。
以前高中我每次生气难过,刷题效率都会大涨,古代也没什么休闲娱乐设施,我索性狂批奏折。
朕要当事业脑!
不知不觉批了一夜,什么时候伏案睡着的都不知道,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还是摆烂快乐。
我睡得并不安稳,嘴里一直梦呓着:「岑裕这个以下犯上的狗东西……」
「讨厌他,最讨厌他……」
天朦胧亮的时候,我被脸上温热粗糙的触感弄醒了。
岑裕的掌上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眼下正轻缓蹭着我脸侧未干的泪痕,微不可察轻叹着。
见我睁眼醒来,他打趣一笑,眼神复杂:「陛下怎么嘴里骂着别人,自己却哭了呢……」
从睡意里惊醒,脑子里还残存着昨夜的所见所闻和所感。
我冷冷皱眉,狠狠拍开了他的手。
「与摄政王无关!」
语气冰冷疏离至极。
岑裕愣了一瞬,脸色也缓缓阴沉下来。
我咬了咬舌尖,努力聚集起所有的勇气:「谁允许你擅闯朕的寝宫的?滚出去!」
他冷笑一声,扫了眼案上被我如数处理完的奏章。
「陛下这是学会了,就想把臣弃了?」
这些日子里,他的确一直在尽心辅佐我,把那些治国理政政策思路,一一掰开了揉碎了耐心讲解给我听,教我治国平四方,授我帝王之术。
偶尔走神,我都在想,当年我的历史老师要是也讲得这么好,我肯定不会因为历史不及格被我妈揍得嗷嗷乱叫。
不知不觉间,我进步飞快,早已能够独自处理很多朝政大事。
我垂着眼,也不看他:「是又怎样?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不是吗?」
「现在朕不需要了,交易结束!」

-10-
突然他俯身低下头,大力按住我,吻得又凶又狠。
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正当我以为他会继续下去,岑裕却突然起身,黑眸中不沾半点温情与情欲,皆是冰冷。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之后一连几天,摄政王都告病没来早朝,我自然也一直就没再见到他。
罢了,不见就不见,谁稀罕他啊?!
他,该不会真的病了吧……
不对,与朕何干?
我闷闷不乐地盯着午膳,毫无胃口。
贴身太监见状,走近道:「陛下,楚将军听说陛下您近日里心情不佳,特请了位民间戏法大师,望博陛下一悦。」
我沉思片刻,点点头。
戏法大师来得很快。
我兴致缺缺,随意挥挥手免了对方的大礼:「免礼,直接表演吧,演得好就赏!」
对方缓缓抬起脸,我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直接一整个大写的震惊。
四目对视,他冲我了然一笑。

-11-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这变戏法的江湖大师,竟然是我高中理科班的同桌温绪!
当年我俩奋战高考之余,上至天文物理,下至男人腹肌,无所不聊。
没错,我俩同好,而且一个型号。
鉴于两人谈论之事,不便被他人知晓。
我屏退了所有人,借口想要安静欣赏戏法。
寝宫门紧闭,我俩盘腿坐在地上,大聊特聊。
「我靠,你小子穿来多久了?」
「一年多了,你小子牛逼啊!直接穿成了皇帝!」
「别提了,你是知道我对历史狗屁不通的……」
原来他和我穿越来的时间差不多,穿成了京城小商人的儿子。
家中意外破产后,他就运用前世所学的一些物理小实验,变起了「戏法」。
无奈物理知识太过先进、优秀,一不小心惊艳了这个古老的朝代。
他一不小心成了大名鼎鼎的戏法大师,无数达官贵人砸钱只为观赏他一场戏法。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温绪找到了自己的梦中老攻——楚将军,又从楚将军那里得知了我的大致相貌,感觉和我极为相像,便设法入宫与我会合。
我满眼艳羡,给了他一拳:「卧槽,当年说好的谁先脱单谁是狗呢!你小子背着我偷偷幸福这么久了?」
他哥俩好地揽着我肩,正要开口安慰我:「哎呀你傻啊,你现在可是皇帝,普天之下多少美男还不是任你挑……」
话还没说完,殿门传来一声巨响,被来人一脚踹开了!
逆着光,岑裕高大的身影来势汹汹,周身危险气息。
不等我慌乱起身,岑裕就大步走近。
我脖子一疼,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晕之前最后一眼,看见岑裕猩红的眼底满是不加掩饰的偏执和占有欲。

-12-
再次醒来,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认出是岑裕的卧房,松了一口气。
脖子后传来钝痛,我抬手想要摸摸,却带起一阵金属碰撞的响声。
急忙起身,四肢束缚处都传来锁链冰冷的触感。
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了摄政王府。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我一个大活天子,偷渡出宫的。
所以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岑裕真的篡位了!
虽然刚穿来发现自己是个被架空的皇帝,就对这一天早有预感,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我以为……
我眼神黯然地看着锁链,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所以……一直都是在利用欺骗我。」
「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想得到一个人,都是谎话,骗子!」
自以为已经看清了岑裕的狰狞真面目,可眼眶还是不知不觉湿红了,心口被不知痛般反复撕扯着。
房门突然被打开,岑裕端着饭菜走进来。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陛下这几天身体抱恙无法早朝,陛下可以安心待着了。」
他坐到床边,亲自给我喂饭。
我偏头躲开,冷声质问:「把我绑来这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岑裕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目光沉沉盯着我,眼底是微不可察的受伤:「陛下乖一点,和我一个人就这样待着好不好,臣会对陛下很好的……」
「乖,陛下先喝点儿汤……」
我抬手挣扎,差点打翻碗筷。
岑裕脸色一沉,一只手稳稳拖着托盘,另一只手大力捉住我的下巴,狠狠亲了过来。
我四肢被锁链束缚着,挣扎不得。
良久,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反复摩擦着我被啃咬过的下唇,嗓音微冷:「陛下不吃饭,是想让别的男人喂吗?让臣猜猜,是那个变戏法的江湖骗子吗?」
我越听越不对劲儿,对方应该不是想篡位。
大概率好像是吃醋了?
我低头扫了眼,目测锁链长度,我所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这床上。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细想。
开口想要跟岑裕解释我和温绪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一勺饭菜直接堵住我的嘴。
「臣暂时没耐心听陛下狡辩之辞。」

-13-
那天之后一连三天没见到岑裕人影儿,都是一个哑巴丫鬟送饭过来给我,也就没人逼着喂我吃饭了。
我成功开始绝食,一连两天粒米未进。
直到第四天早上,半睡半醒中感受到一道炽热的视线在我身上流连。
一睁眼,岑裕站在不远处直勾勾盯着我。
「听下人说你两天没吃饭?」
我偏过头,不理他。
恰好丫鬟又送来了饭菜,在桌子上摆放好,就静悄悄离开了。
一室安静,只听见一声叹息后:「罢了,不吃就不吃吧。」
岑裕起身走到桌前,自己用起了午膳。
饭菜诱人的香气传进我鼻腔内,勾引我饥饿难耐的胃部。
我悄悄咽了咽口水。
岑裕大口吃着我最爱的菜,一看就很好吃。
不是,大哥你再劝劝我啊,我说不吃就不吃了啊?你怎么突然那么尊重我的意愿了啊?你逼着我吃啊!
慢点儿,慢点儿,你饿死鬼投胎啊,快给我吃完了!
眼睁睁看着最大的一块肉即将被塞进岑裕嘴里,再忍下去我就成忍者神龟了!
我急忙起身冲过去,捉着他的手,一把将肉塞进自己嘴里。
因为只有一副碗筷,索性直接夺走他的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岑裕低低笑出了声,目光灼灼盯着我吃饭。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对了……那日你将我绑来,那你把温绪……呃,就是那个变戏法的弄哪去了?」
笑意散去,他眼底布满冷冽戾气,冷冷道:「死了。」

-14-
「啪嗒。」碗筷掉落。
我浑身冰冷,抬眼不可置信地瞪向他,喃喃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死了,我杀了。」
动作剧烈地起身,带翻了凳子,手上死死扯住他的衣领,我嘶吼着:「你他妈再说一遍!」
「呵,不过一个江湖术士,我杀了便杀了,陛下又能奈我何?」
「怎么,陛下心疼自己还未得到手的小男宠?」
我的眼底恨意翻滚,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我也能杀了你!」
岑裕面色阴沉至极,眼底尽是执拗,忽地笑了:「陛下要为了他杀我?」
「好,臣拭目以待!我也想看看陛下如何逃出这摄政王府,然后将我千刀万剐!」
接下来几日,我一直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麻木,了无生机。
岑裕只有晚上会回来,搂着如活死人般的我就寝。
这天傍晚,我悠悠醒来,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岑裕端着饭菜进来,一如既往逼着我吃晚饭,我又一次吃完就反胃吐了个干净。
他给我漱了漱口,拿了碗粥,想再次喂我。
我奋力挣扎,过程中踢到了他腹部。
他脸色惨白一瞬,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见他腰腹间的布料被渗出的血缓缓洇湿,我惊愣地抬眼望向他,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秒,我自己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岑裕神情罕见地惊慌,满脸悔恨内疚地冲向我。
视线模糊中,我隐约看见他的眼眶似乎都湿红了。

-15-
由于多日绝食,身体支撑不住,我突发高烧,久久昏迷不醒。
再次醒来时,感觉身体状况好多了。
身上的锁链也不知何时被去除了。
岑裕趴在床头正睡着。
我打Ṭûₔ量着卧房里的每一处,好似前几天我还因为头疼政务溜进来求他帮我。
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滚着。
不明白两人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般处境,物是人非。
黯然收回视线。
下一秒阴影滑过,一只温热的大掌伸过来试探我额头的温度。
我抬眼望去,和醒来的岑裕四目对视。
他憔悴了很多,眼底布满疲惫和担忧。
收回手,语气却是极为疏离冷淡。
「太医说陛下您醒过来退了高烧,就差不多痊愈了。」
说完他就起身,拿了衣物放在我手边:「陛下先休息一会,稍后臣就安排人护送陛下回宫。」
不等我惊诧他怎么突然愿意放了我,岑裕就转身离开了。
我呆愣看着他落寞又孤寂的背影,指尖攥紧了被褥。

-16-
寝宫里,我和安好无恙的温绪大眼瞪小眼。
一个时辰前,我前脚刚被岑裕派人送回寝宫,衣衫不整的温绪后脚就被摄政王府的侍卫绑着扔了进来。
两人交换了下信息,我这才知道,那天岑裕将我带走,只是顺手让人将温绪扔出了皇宫,并恐吓他有多远滚多远,并未伤害他。
我神情怔忪,看向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既然没什么事,你就赶紧放Ţû⁴兄弟我走吧!我还急着回家哄老攻呢……」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
视线一顿,看着对方衣衫不整、领口大开,隐隐露出露骨大胆的特殊装束,我面色古怪地打趣道:「你俩玩得还挺花?」
原来他之前千方百计想要进宫见我的行为,也一不小心产生了误会,楚将军误以为他将自己作为进宫的踏板,好一番醋坛子打翻了。
这几日他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哄楚将军。
被绑来时,他刚换好精心准备的「装备」,准备跟楚将军玩个新花样,谁料就被一众黑衣人绑来了皇宫。
温绪的性子向来比我大胆开放许多,注意到我揶揄的目光,反而回了我一个嘚瑟的眼神。
他迈步离开前,我犹豫开口:「你这样穿,真的能增进……感情,哄好对方吗?」
温绪挑眉转身,打趣道:「陛下,『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句话你总听过的吧?」

-17-
第二天早朝,我心里惴惴不安。
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正当我不知怎么面对岑裕时,贴身太监悄悄跟我说摄政王今天没来早朝,但是派人递了个折子。
心如鼓跳,我慢慢展开奏折。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我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岑裕奏请离京外守西北,余生不再回京。
保皇党听了喜出望外,就差连夜敲锣打鼓庆祝了。
我眼底黯然,颤着手合上奏折,浑浑噩噩地熬过了早朝。
下了早朝我就急忙冲出宫,直奔摄政王府,生怕晚了一步。
摄政王府,下人们进进出出,似乎在收拾行囊了。
我彻底慌了,趔趔趄趄直接冲进了他的书房,一如三个月前的那晚有求于他。
书房里,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气男人正笑着和岑裕说着什么。
我认得他,在大殿上见过,他是今年的科举状元——李锡。
当时殿试,主要都是岑裕在掌控全局。
这位状元的诸多见解回答,都很受岑裕欣赏。
看着两人和睦交谈,我心情复杂,难免产生别样的猜测。
见我突然闯入,李锡惶恐起身,就要行大礼。
我脸色不太好,摆摆手示意免了。
而岑裕从始至终只是淡定地低头喝了口茶,置若罔闻。
我张了张嘴,犹豫开口:「可以让他先出去一下吗?我想和你谈谈。」
岑裕垂着眼皮,语气冷冽:「陛下尽管发号施令便是了,无须询问他人。」
我扫了李锡一眼,他便很有眼色地赶忙离开了。
深吸一口气,憋回鼻尖的酸胀,我犹豫开口:「对不起,我错了,误会你了。」
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18-
良久,房间内响起一声轻笑。
「陛下不会犯错。」
走近他身侧,我抬手想要捉住他的衣袖。
他动作一顿,放下茶杯,顺势自然地躲开了我的手。
我心头酸涩,实在受不了他对我这般疏离冷漠。
「温绪和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天在殿内只是……想跟他学习戏法,但是不好让外人知道堂堂天子不务正业,就关了门。」
岑裕面色稍缓,抬眼看向我。
「况且他是楚将军的心上人,你不信大可去楚将军府一探究竟。」
说完了我该解释的,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哽着嗓子,眼底透着委屈。
「还有一事,我还没生你气呢。」
「前不久,我去了一趟南风楼。」
他面色一滞,语气突然有些急切:「你去那里干什么?没出什么事吧?」
「呵,当然是听你怎么跟别人炫耀折辱我的了……」
「我已经说完我想说的了,离不离京随你。」
心底一片涩然,我偏过头转身打算离开。
「我说的不是你, 是反贼头目。」
被他一把攥住手,我身体一僵, 诧异转头, 满脸疑惑。
原来,岑裕查到有前朝余孽反贼聚集在南风楼里密谋造反。
他之前屡次前往南风楼, 就是为了调查此事。
前朝太子拉拢了一些前朝旧臣, 意图刺杀我。
那晚他那番话, 是与反贼中的一个卧底说的, 话里的人指的是反贼头子,也就是前朝太子。
后来对方突然反水,导致岑裕在活捉前朝太子时不慎被暗伤。
成功捉拿对方后,岑裕也的确如所言般狠狠折磨了对方一番。
这些年, 前朝太子在谋划造反的同时, 经常借着势力在背地里强迫民女,害得人家不堪受辱自杀。
岑裕索性让人直接将他阉了, 然后扔给了一堆军营壮汉轮番进进出出了一夜, 最后断掉他的手筋脚筋扔进了大牢。
腕上的大手用力一扯,我一时不察跌坐在了他大腿上。
我抵了抵他胸膛,还欲说什么, 就被对方扣住后脑强势撬开了唇齿。
良久, 他终于放开了我,我倚靠在他的怀里呼吸不稳。
岑裕埋在我的颈间啄吻着, 动作不断向下,有些蹭开了我的领口, 露出了里面别样的风景。
岑裕嗓音喑哑, 呼吸一瞬变得粗重。
「陛下……这是什么?」
我心底一惊。
糟糕, 差点忘了。

-19-
眼下既然已经哄好了, 我本来是不打算用下下策了。
这个朝代的衣服宽大, 外面看来并无异常。
顶着对方虎视眈眈的压迫感目光,我犹豫了一瞬,脸侧覆上一层薄红,深吸一口气, 还是抬手解开了腰带, 缓缓褪去外衣。
褪去外衣终于得以窥见那大红色的粗绳,在赤裸冷白的身体上纵横捆绑着……
岑裕罕见一怔, 眸里暗光流转,喉间一紧:「陛下, 这是做什么……」
那刺眼的红,好像要烫断岑裕紧绷着的最后一丝理智。
喉结滚动,他的视线滑过每一寸肌肤与红绳的交集处,久久难以回神。
我低着头不看他,脸色不知何时‌开始逐渐变红, 犹如一团胭脂落入水中, 晕开扩散。
这时候他轻唤的尊称,莫名沾染了股禁忌的刺激。
看不到的地方,殊不知我的突然之举早已唤醒了一头蛰伏已久的欲兽。
岑裕很慢很轻地吻着我的额头、脸侧,伴随着温热的鼻息下移至嘴唇, 深入攻占。
他眼底藏着股执拗的占有欲,要在‌所有物上一点点、一点点留下自己的味道,想让对方被自己由内而外、彻彻底底地占有。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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