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无小事

嫡姐寻死觅活要嫁真爱。
我成了倒霉的替嫁鬼。
他人取笑我庶女嫁庶子,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算是后宅一亩三分地,我也要种出金疙瘩来。

-1-
嫡姐出门礼佛归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肯嫁给祖父为她定下的夫婿,勇毅侯府庶长子闵迎瑕。
即便被罚去跪祠堂,她也口口声声要嫁真爱,若不能如她所愿,就一头撞死在列祖列宗面前。
嫡母唤我过去,一副施恩的样子要我替嫡姐嫁去勇毅侯府。
我诧异万分。
「侯府的聘礼我悉数给你,再为你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你姨娘在府中我绝不会磋磨,你弟弟亦可去族学读书。」
嫡母给得太多,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寻思片刻后跪下,「全凭母亲做主。」
即便没有闵迎瑕,我的婚事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与其被嫡母随便嫁个糟老头做继室。
或者送给权贵做妾。
能被祖父看中的家族,不会差。
嫡姐看不上的婚事,对我来说,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至于丈夫……
他上进有本事,是我的幸运。
他平庸无能,我兴许会过得辛苦些,但是原配正妻,足以弥补掉这些不足。
下聘那天,我见到了闵迎瑕。
比我想象的还俊逸风流,谈吐也不俗,言之有物。
我不知他是否知晓,他的妻子已经换人。
倒是嫡姐对我说,「你要不要见他一面?」
我默。
嫡姐又道,「你要是想见他,我为你安排。」
她根本不是征询我的意见,而是直接把人请过来。
闵迎瑕看嫡姐的眼神,我猜他定是知晓,谁是他的未婚妻。
而我,不过是运道好,捡了个大便宜。
他朝我看来。
我压下心中的慌乱朝他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得体。
「三姑娘。」
原来他知晓我替嫁之事了。
我很疑惑他是怎么知晓的?
我们的亲事定下来,我每日都忙着绣嫁衣,为公婆准备敬茶礼。
闵迎瑕是庶长子,侯夫人出身国公府,没有孩子,只要他不作死,迟早是侯府未来的主人。
我抿着嘴垂眸轻笑。
我确实捡了个大便宜。
至于嫡姐的真爱,竟是贵妃之子,皇上宠爱的三皇子,难怪父亲、母亲,勇毅侯府都做了妥协。
可惜的是,嫡姐的皇子妃梦泡汤,被人捷足先登了,她只能以侧妃之礼进门。
我不知道她所谓的真爱,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位……
我猜应该是后者。
不过她用真爱做了遮羞布,我也不好去掀开暴露出来,免得惹怒她,给我和姨娘、弟弟招来无妄之灾。
我能得这次机会,是姨娘数年如一日谨小慎微、对嫡母毕恭毕敬换来的。
我不能让姨娘、弟弟成为嫡母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我现在的身份,我根本对抗不了嫡母,也护不住姨娘、弟弟。
出嫁前一天,姨娘握住我的手,苦口婆心叮嘱,「嫁人后要孝顺公婆,敬重夫君,姨娘知晓你心有沟渠,可如今你毫无根基,我和你弟弟又无法成为你的助力,万事只能靠你自己步步为营,处处谋划了。」
我紧紧ƭū⁶抱住她,轻轻喊了声,「娘。」
她瞬间泪流满面。
我的心亦是揪揪的疼。
这辈子,我能名正言顺喊她一声娘吗?

-2-
出嫁、拜堂、洞房。
中规中矩,没有出彩的地方,也没有ẗū₂出篓子。
闵迎瑕对我不咸不淡,不冷不热。
这便是没有感情,没有虚无缥缈的爱为基础,能做到相敬如宾,却做不到琴瑟和鸣。
敬茶的时候,我见到了侯夫人。
她身子确实不好,歪在椅子上,神色淡淡地看我一眼,吃了我敬的茶,递给我一个封红。
没有刻意刁难。
不入眼,便不在意。
倒是闵迎瑕的姨娘十分瞧不上我,觉得我高攀。
确实。
我只是伯府庶女,没有才名,也从未得过贵人们夸赞青睐。
但我有个嫁给皇子做侧妃的嫡姐。
她即便瞧不上我,也不敢直言出来,只能在请安的时候,让我屈膝良久,让我伺候她喝茶吃ẗú₅饭,捶腿、捏肩、打扇。
我有苦难言,闵迎瑕眼瞎看不见,亦不会过问。
直到那天,侯夫人唤我过去。
她赐了锦凳,让我坐着回话。
原来是她娘家侄女要来侯府小住两日,让我带人收拾个院子出来。
我知道,这是我表衷心、亦是我能不能得她青睐看重的机会。
她虽病着,但这侯府中馈却是在她手中,几个管事嬷嬷尊她命令行事,府里所有开销一律过她的手,依着规矩,多一钱都不可能。
「是。」
这差事是我的投名状,既要做得漂亮,又要把人招待好。
不能太出格,又不能寒酸。
侯夫人的娘家侄女爽朗活泼,说话做事精灵又逗趣,落落大方,自信十足。
这是父母、兄长疼宠才有的底气。
我一辈子都不会有。
她离开的时候,看着我笑,「闵迎瑕那伪君子娶到你,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笑而不语。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做妻子的即便嫌自己丈夫,也不能公之于众。
「少夫人,付姨娘唤你过去。」
我知道她又要给我立规矩,但这次,我不会如她所愿。
她指责我头不知道往哪边磕,连谁是闵迎瑕亲娘都分不清。
「姨娘,您想大爷做这侯府的世子爷吗?」
「……」
她当然想,都快想疯了吧。
「若您想大爷做这侯府的世子爷,接下来就得听我的。」
她面露疑惑,「听你的就能成?」
「侯爷有十一个儿子,个个都盯着这世子之位,以及侯府巨额家产。」
「大公子眼见着即将及冠,若不能抓住机会,等二公子、三公子娶妻后,再到侯夫人跟前去献殷勤就晚了。」
「可是夫人不让我们这些妾室伺候。」付姨娘轻叹出声。
「我这次差事办得不错,在夫人面前也混了个眼熟,若您允了,我以后厚着脸皮多去几次,只是,若去了夫人那边,您这边恐怕不能常来了……」
「大公子的事情要紧,你要记得,他贵了,你才能跟着荣。」
做母亲的,不管什么时候,总能为儿女的前程让步。
「姨娘教诲的是。」
闵迎瑕傍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付姨娘就让人把他唤过去,母子俩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回来后看着我的眼神灼热了许多。
夜里敦伦时也越发出力,哄人的好话不断。
男人,呵。
我又想到他这个人,相处下来给我的感觉。
没有庶子的谦卑谨慎,也没有嫡子的傲气自信,把自己弄得不伦不类。
如今因为我要帮着他争世子之位,变化之大,让我侧目。
真是太可笑了。

-3-
侯夫人的寝房、小厅我是进不去的,只能在偏厅坐一会,喝一盏茶,然后离开。
这位国公府嫡小姐,有倨傲的资格和本钱。
即便这样子,付姨娘对我亦和颜悦色许多。
闵迎瑕嘴上不说,却第一次给了我银钱。
让我拿着置办些东西去孝敬侯夫人。
「别缩手缩脚的,该花用的时候别省着。」
我想说银子要用在刀刃上。
轻贱便宜的东西,侯夫人看不上,贵的闵迎瑕买不起。
我的嫁妆,我也不会轻易拿出来贴补他。
我与他的感情,还没有到我为了他奋不顾身的地步。
成亲七月后,我有了两月身孕。
我腹中的孩子,是这侯府第一个孙辈,付姨娘开心坏了,打开她的库房,挑出几样好东西给我。
还说若我能一举得男,她再赏我些好东西。
侯爷也让人送了些补品药材过来,月银直接翻倍。
姨娘们开始去求侯夫人,希冀着她能为自己儿子相看相看,侯夫人谁都没见,也谁都没理。
她们去求老夫人,老夫人整日吃斋念佛,根本不出佛堂大门,曾经那些交情早就淡得不能再淡。
高门大宅瞧不上侯府庶子,低门小户姨娘们瞧不上。
奴才们更是见风使舵,将我高高捧起。
若我蠢些,早不知东南西北,张狂起来。
毕竟天要欲其亡,必先令其狂。
我又不是嫌命长了。
我有了身孕,依旧每天去侯夫人院子坐坐,不论她见不见我。
直到那天滂沱大雨,她站在屋檐下看着我。
「你叫魏珺?」
「是。」
她看了我一会,又看向我的肚子,「大概什么时候生?」
「大夫说来年二月份。」
侯夫人默然,好一会后才挥挥手,让我回去。
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但是第二日,她又与我说了几句,还问我身体可有不适?
她不太会关心人,也不太会跟人唠嗑,随意问了两句,就盯着我肚子看。
嫡母带着姨娘来侯府,侯夫人也没有招呼她们,直接让她们来我院子。
说了几句后,嫡母要在小花园里转转,留姨娘与我说话。
「珺儿,真好。」
我想告诉姨娘。
我有身孕,是喜忧参半。
「姨娘,侯夫人可能看上我腹中孩子了。」
「……」
姨娘错愕片刻,「那是好事呀,养在侯夫人身边……」
随即她又明白过来我的担忧。
万一去母留子……
「这……」她急得差点哽过去。
「姨娘,您别急,兴许只是我胡乱猜测,只是我总要以防万一。」
孩子可以给侯夫人养,若是男孩,这侯府八九成是他的。若是女孩,也能养得娇贵有底气和自信,比跟在我身边强。
但我也想活着。
人死如灯灭,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怎么办?」姨娘问。
「您回去与母亲说说,为我挑个靠谱的婆子,最好会接生,懂点医术、会些武功。」
这样子的人不好找。
即便找到价格也不菲,但为了我的命,这钱必须得花。
我拿出几张银票递给姨娘。
她犹豫了片刻,接过后塞到袖袋。
「你放心,姨娘会尽快把人送过来。」

-4-
闵迎瑕最近有些怪异,与我屋子里一个丫鬟眉来眼去。
我猜他们有了首尾,并很快有了证据。
「……」
自古男子多薄幸。
他娶我本就逼不得已,也没有什么情爱可言。
我也不是美若天仙,文采斐然的名门闺秀,更没有强大靠山,压着他卑躬屈膝。
相反,是我要仰望着他的鼻息生活。
我一个人沉默了好久,才去找付姨娘商量,要不要给闵迎瑕纳妾。
付姨娘夸我贤惠,又说她娘家侄女刚好年纪到了,倒是正合适。
「相公那边……」
「我来跟他说,你有了身孕,先养胎要紧。」
她自己为妾,还让自己侄女为妾。
倒是我身边的丫鬟,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佯装看不见,让她急着吧。
真以为做妾是一件幸事吗?不过是入火坑的第一步罢了。
闵迎瑕的表妹来得很快。
一个瞧着很温柔似水的女子,她和闵迎瑕是表兄妹,感情自是不同。
对于要纳她做妾,闵迎瑕欣然接受,夸我贤惠,要我以后善待小付氏。
去给侯夫人请安的时候,她忽然问我,把夫君推出去,是否难受,心是否会痛?
「谁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身处这内宅,本就身不由己。我做不了自己的主嫁给他,也做不了他的主,让他守着我一个人。我没有这个自信,也没这个底气。」
侯夫人默了片刻,才说道,「你这个年纪,倒是活得通透。」
不是我通透,是我识相。
若不是识相,也不可能嫁这么好。
等我有孕八月的时候,还未寻到合适的婆子。
小付氏肚子争气,有了身孕。闵迎瑕对她体贴、温柔,比待我好太多。
她满脸幸福,在付姨娘那边见到,她还刺我几句,野心昭然若揭。
侯夫人问我,「害怕自己生女儿,小付氏生了儿子吗?」
我摇摇头。
「我只怕生产艰难,活不下来。」
然后对着她跪下,「夫人,求您庇护。」
她没有应我。
让我回去养胎,不要再来了。
眼见临产日越来越近,姨娘还没有消息传来。
「时也命也,顺其自然吧。」
生产前夕,我还是交代丫鬟,若万一难产……
「保孩子吧。」
我是想保自己的,可又舍不得孩子。
没有我,侯夫人会不会把孩子抱过去养?
真当那天来临,我痛得撕心裂肺,才终于明白儿奔生、娘奔死,生恩之大。
我痛了好久,才把孩子生下来。
我听到有人说,「恭喜大少奶奶,您生了一个小公子。」
和闵迎瑕有染的丫鬟端着药过来,和人摁住我用力灌下去。
我才明白,要置我于死地的不是侯夫人,而是我的丈夫闵迎瑕。
「不……」
我几乎用尽全力,推开她大喊出声。
她手忙脚乱捂住我的嘴。
我心慌、惧怕用力挣扎。
我的儿子在外面大哭出声,似感觉到我这个做母亲的,命悬一线。
我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真是好可惜。
有人进来怒喝出声,「大胆狗奴才,敢谋害大少奶奶,拉下去关起来,等候发落。」
是侯夫人身边的管事林嬷嬷。
我私下送过她两次荷包,共二百两银票。
我庆幸万分,总算,总算保住了自己的命。
再醒来,我还在自己的院子里,照顾我的人是林嬷嬷,她笑着说,「大少奶奶醒了,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林嬷嬷。」
「奴婢在。」
「多谢你。」
她轻笑道,「大少奶奶应该谢夫人,也该庆幸您和孙少爷母子情深。」
「如今您醒了,那胆大的丫鬟,您打算如何处置?」
「林嬷嬷,您帮我去审一审,是谁指使的她?我想知道个结果。」
林嬷嬷应下,但很快又回来,「大少奶奶,不用审了,那丫鬟畏罪自尽了。」
我知道,丫鬟不是畏罪,是被人杀害的。
没有人会真心实意为我撑腰做主,更没有人让真相大白,会还我一个公道,这个亏,只能我自己吃了。
但闵迎瑕、付姨娘、小付氏……
我不会这么算了的。
「我知道了。」

-5-
姨娘来看望我,银票又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
她得知我生产那日的凶险,泪流满面。
「我以为夫人……」
「姨娘。」我打断她的话。
想来我那嫡母,并未尽心尽力,或者说根本没有让人去做这件事。
「都怪我,一点本事都没有,笼络不住你父亲的心。也怪你弟弟,连个能差遣的人都没有。」
「姨娘,弟弟他去书院了吗?」
「去了,但身边跟着个七八岁的书童,能做甚呢。」
「姨娘你糊涂了,弟弟能出府,为什么不让他去牙行先买两个人,即便不能带回府,在外头给租赁间屋子住着,差遣的人不就有了。」
真真是当局者迷。
我是真的无法出府,这府里我能收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大笔银子我没有,仨瓜俩枣这些奴才瞧不上。
姨娘后悔得直拍腿。
我把银票给她,「姨娘,我能依靠的也就弟弟了,即便他还小,但他聪慧又稳重。贫家孩子早当家,有些事情您得跟他说,让他早早立起来。」
姨娘直点头。
等侯夫人派人把孩子抱回来,她抱着舍不得撒手。
「这孩子长得真好。」
姨娘又问我,这孩子养在侯夫人身边吗?
「比跟着我好。」
我连自己周全都顾不了,又怎么顾得了他。
跟着侯夫人,比跟着我强,至少往后前途光明。
姨娘看我一眼。
她定是没想到,我能舍得。
姨娘离开后,林嬷嬷笑着说,「小孙少爷真真是入了夫人的心,大少奶奶可愿意让他养在夫人身边?」
我看着襁褓里酣睡的孩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是他的福气。」
至于闵迎瑕,他怕是更愿意了。
这人,从我醒来就露过一面,心虚遮掩不住地让我好Ţū₆好休息,便急急忙忙离开,再没回来过。
洗三是侯夫人操持,来了不少人。
满月也是侯夫人操持,来的人更多,她抱着孩子,笑容满面,病气都消失不见。
疼爱的样子不似作假。
侯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我不知道他是喜欢孙子,还是因为侯夫人病愈。
酒至半酣,侯夫人忽然说道,「今日亲朋满至,甚是感激。」
「我儿元朗幼年早幺,至今已经二十余年,作为亲娘,我悔痛万分。我不能让他膝下无子,清明节气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
「所以我替他过继这孩子,承继香火,待他大些,便为他请封世子之位。」
世子……
越过了父亲。
哦不,以后就是叔叔了。
我忽然觉得,世上最狠的报复不过如此。
闵迎瑕机关算尽,结果啥也不是。
我看见闵迎瑕蹭站起身,脸色难看到极点。
「坐下。」侯爷沉声。
闵迎瑕张着嘴,像缺水的鱼,失魂落魄坐下。
付姨娘紧紧捂住嘴,才没能让自己哭出声。
她恨恨地朝我看来。
我此刻脸上什么神色?是茫然、错愕。
内心则是欢喜、激动。
恨不得大笑几声。
等到满月宴散,我才回到院子,闵迎瑕激怒而来,二话不说扬手给了我一巴掌。
「贱人。」
我捂着脸,泪水滚落。
心中有憋屈,亦有恨。

-6-
当初他鼓励我去侯夫人跟前献殷勤,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敢去找侯夫人,也不敢去找侯爷,就只能拿我出气,发泄心中的愤怒。
「你现在去侯夫人那里把孩子抱回来。」
他不敢去做这个恶人,就让我去做。
我又不是傻。
孩子抱回来,他也不见得会疼爱。
到时候要亲情没亲情,要权势没权势,要依仗没依仗,那我抱他回来做什么?
吃苦受罪遭白眼吗?
我沉默着不动。
他扬手又扇我一巴掌,「魏氏,你真是好样的。」
他拂袖离去,丫鬟、婆子簇拥上来,「大少奶奶。」
我摇摇头,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一个人坐在妆台前,铜镜里的脸红肿着,我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泪。
我拿起剪子抵住自己的咽喉,刺痛传来,我慢慢地放下。
拿起帕子擦拭血迹。
死了又如何?不爱我的人,永远不会爱我。
只会亲者痛,仇者恨。
我不死,我的孩子就有母亲。
我也不能鸡蛋就放一个篮子里,侯夫人能留给他多少东西我不管。
依着闵迎瑕对我的厌恶、憎恨,他以后可能再也不会碰我。没有兄弟姐妹相互帮扶,我得给他留些东西,多一条退路。
若我有足够的权势、地位、金钱……
我收拾好自己,起身前往侯夫人的院子。
远远就听到欢声笑语,她们都在夸孩子,见我出现在门口,笑声骤断。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我。
我脸上巴掌印清晰明了。
侯夫人抱着孩子面色微凝,她问,「你是来看孩子的?」
我扫视一圈,都是侯夫人娘家人。
「我想问夫人要一个能自由出府的对牌。」
「……」
侯夫人把孩子给奶娘,起身朝外面走去。
我立即跟上。
小厅里,她让人给我上茶。
「迎瑕打的?」
「是。」
她轻轻才嗤笑出声。
不知是在笑我不自量力,还是笑闵迎瑕两面三刀。
「不就是随意出府的对牌么,我给你便是。」
「多谢夫人。」
我起身行礼。
朝外面走去。
我还得去见一见侯爷,我要开间铺子,得从侯府铺子这边拿货。
省事还能赚钱。
对于没有根基的我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快的捷径。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侯夫人忽然开口,「魏氏,你可怨我抱走你的孩子?」
她这么问算什么呢?
她要孩子,闵迎瑕都拒绝不了的事情,我能拒绝?
「他跟着夫人,比跟着我好。」
「你是他生母,你给他取个名字。」
「宁字甚好,智者豁达,就叫宁智吧。」
我去见侯爷,他很意外。
见我脸上有巴掌印,更是诧异。
得知我要出门开铺子行商,错愕地瞪大眼睛。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应下。
我行礼告退,他唤住我,「魏氏,你别怨,孩子跟在夫人身边,比跟着你强。」
我当然知道。
若不是清楚,我早就闹起来。而且这也是我在没有任何选择的情况下,自愿的。
嫁进侯府,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门,我带着所有的银票,直奔掮客行。
在东城租赁下两间铺子,南城、北城各买下一间铺子。
去牙行买了三家共十一口人,随后想想又添三个小厮。小厮跑腿搬运东西,识文断字会盘账留在铺子里做掌柜。
等回到侯府,累得腰都直不起。
付姨娘派人来唤我过去问话。
我装死没去。

-7-
我以为今日能得个清净,却不想付姨娘亲自过来,二话不说就扇我几个巴掌。
脏话、恶毒的话从她口中喷出。
「你以为儿子跟了侯夫人就能长命?她儿子是个短命鬼,你儿子ŧŭ̀₄也是短命鬼。」
她骂我、诅咒我可以。
诅咒我儿子不行。
所以我一头将她撞翻在地。
「啊。」
她尖叫一声,让她的婆子丫鬟摁住我打,我屋子里的丫鬟们上前来拉,一时间乱成一团。
林嬷嬷沉冷的声音响起,没人知晓她来了多久,听到多少?
付姨娘被禁足了。
闵迎瑕没有来找我麻烦。
侯夫人没唤我过去问话,林嬷嬷给我带了句话,「孩子随时都可以去看,但是不能抱回走。」
我想,我能做的,就是拼命赚钱。
抓住一切可以赚钱的机会。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五年过去,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
小付氏连生三个女儿,闵迎瑕又纳了两个妾室,各生了一个儿子。
他对我依旧没有个好脸色,也从不踏足我的院子,即便碰到,厌恶之色从未消散。
我赚了许多许多银子,不说成为一国首富,至少也能说富甲一方。
宁智聪明乖巧,听话上进,启蒙以来夫子夸赞。更让我震惊的是,侯夫人居然有了身孕。
府中有传她会生下真真正正的嫡子,而宁智很明显的,被慢待了。
差别是什么呢?
宁智对我开始依恋,想和我多待一会,甚至想跟我走。
「宁智,你等母亲一些时间,母亲一定带你离开。」
我这几年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他。
侯夫人有孕,给了我想要带走他的决心。
但我要走得光明正大,所有需要有所行动。
我与侯夫人商量,往宁智身边安置两个人。
人我已经准备好,她们正在来京城的路上。
有些时候,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宁智染上了天花。
几乎是瞬间,他就被关进侯府最偏僻院子里。
就他一个人。
我得到消息赶回来,远远就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侯夫人说,「我不能拿自己和孩子来赌,那是你的儿子,你带他走吧,往后不必送我这来了。」
「……」
我看着侯夫人。
这些年,是我高看她。
她对宁智,或许从未付出过真心,她拿宁智不过当个可以逗趣的玩意罢了。
如今她即将有自己的孩子,若是个嫡子,宁智就是喉咙里的刺,亦是她儿子夺取侯府的绊脚石。
「多谢夫人这几年的照顾。」
我行礼后匆匆离开,奔跑至偏院。
宁智见到我,扑进我怀中,「母亲。」
他泪流满面地问我,「母亲,祖母不要我了,您会不会也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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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母亲要你的。」
不管在腹中,还是过去、现在,抑或者是将来。
我都要他。
我说要带着宁智去庄子上,天花可不是闹着玩的。
侯夫人直接就允了。
宁智很少有机会出府,我想过带他出去玩,侯夫人不允许。
这样子也好,往后我能让他活得更肆意快乐些。
天花是会死人的……
好在宁智并不是感染天花,只是吃错了东西,引起热疹,和天花极其相似而已。
我是不会让他再回侯府去,所以我让他病逝了。

-8-
侯府的孙少爷没了,好像无人伤心。
他们该吃吃,该喝喝,没有人会为一个孩子伤心。
小付氏来我跟前说,「虽然她生了三个女儿,好歹都还活着。」
付姨娘说,「我就说那孩子是个短命鬼,如今你看,才几岁就早幺了。」
我全当听不见,开始让人清理在侯府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些的嫁妆,我早已经运出侯府。
当年的聘礼,倒是悉数俱在,我一件都没动过。
我用八成家产,终于见到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个男人,他一袭龙袍,威严赫赫,尽管面带笑意,我也不敢直视。
他的身后站着我父亲、侯爷,两人皆是惊愕万分。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解决边疆将士三年粮草、一年冬天棉衣的奇女子竟是我。
「跟朕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回皇上,民妇想要一纸和离书,儿子与闵家断绝关系。」
皇上笑了出声,扭头问,「闵爱卿,你怎么说?」
「臣、臣……」
侯爷蹙着眉,脸色沉沉。
我父亲忙道,「皇上,小女在胡闹,她……」
「皇上,民妇与闵公子本无情意,这几年他亦不曾有过丝毫关心爱护,对儿子生死亦不过问,姨娘咒骂孩子短命,对我非打即骂,从未拿我当人看。」
「我对他们心灰意冷,再勉强相处,也不过是徒增痴怨,还请皇上怜悯。」
我跪下去,匍匐在地。
皇上沉默了。
侯爷和我父亲也不敢言语。
倒是太子站出身,「父皇,魏夫人品性高洁,知道朝廷军需紧迫,自告奋勇拿出存粮,搬空全部粮仓。还拿出银子购买许多,边疆将士三年口粮无忧,冬日棉衣已悉数送到,解了朝廷燃眉之急。」
「父皇是天下之主,更是明君怜恤百姓,体察民情,父皇,魏夫人大义,您成全她吧。」
皇上盘着手里的翡翠手持,默了片刻道:
「太子所言倒也在理,魏氏大义,耗尽家财为朕分忧,该赏。
金银钱财都是俗物,依着你的本事也能赚回来。你这般女子困于内宅确实可惜了。
朕允你和离,子嗣与闵氏断绝关系,从闵氏族谱划掉。」
我闻言心情澎湃,哽咽道,「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起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朝我走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这手持伴朕多年,也是个象征。你为国为民,边疆将士记你的情,朕不能啥也不赏,这手持便赏你了。」
我忙伸出双手。
皇上随意把手持丢我手中,对我来说却是重如泰山。
这手持我不会戴,也不敢戴。
要高高供起,供人瞻仰。
当然更多是震慑那些对我别有居心的人。
从皇宫出来,侯爷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上马车离去。
我父亲看着我叹息,「你啊,你啊,好好的日子不过,何苦来着。」
「父亲,等我和离后,便会离开京城去江南,我想带着姨娘和弟弟一道前往。」
「你说什么?」
我直接说给他银钱,五千两到一万,到五万。
「父亲,你若不愿意,我便去与母亲说,我只需说不分家产,她立即就能让我带着姨娘、弟弟走,到时候这银子我可就不给你了。」
所以这银子要还是不要?
他怎么能不要,魏家日渐落寞,他想高升就需要银子打点。
「以后每年我都给你一万两。」
他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依你便是。」
到底还是为钱屈服,如我所愿。

-9-
我是奉旨和离,宫中内监总管亲自走的这一趟,不管闵迎瑕什么脸色,付姨娘恨意浓浓,满眼恶毒,小付氏满心欢喜。
侯爷沉着脸,让族长划去我和宁智的名,让闵迎瑕写和离书。
闵迎瑕写了几句看向我。
我亦淡然地看向他。
曾经我也怀着期待和希冀,想着ƭṻ₈与他携手共进,甘苦与共,是他亲手毁掉所有。
如今和离、情断义绝,此致陌路。
拿着和离书,我留下聘礼,侯爷说让我带走。
付姨娘说,「都和离了,凭什么让她带走聘礼。」
「闭嘴。」
侯爷的呵斥声后,还伴随着狠狠的一巴掌。
付姨娘捂着脸没敢吱声。
「侯爷,既是一别两宽,钱财之物还是分清楚比较好。若一定要给我,就将它折算成现银,给侯夫人吧。谢她照看宁智这几年……」
我从容淡定地离开侯府,上马车回家。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接姨娘、弟弟去我家住,然后我们一起出发去江南。
江南风水人情好,大儒众多。
弟弟想要更上一层楼,去江南潜心读书再好不过。
我到魏家的时候,父亲笑意相迎,嫡母脸色不是很好。
我和她的那点点情,在当年她拖着不给我找人,就断个干净。
这几年姨娘明哲保身,不惹她,却也不帮她,她没少被其她姨娘使绊子。
儿子不争气,女儿日子过不好,她能过安逸?
如今我姨娘、弟弟即将脱离她的掌控,她能有好脸色才怪。
姨娘、弟弟欢欢喜喜搬东西。
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值钱东西,把喜欢的重要的东西带走就行。
离开的时候,父亲还笑眯眯送我们到门口。
姨娘、弟弟受宠若惊。
毕竟他对我们,从来没有温和体恤过。
「姨娘,走了。」
姨娘忙点头,又对父亲说道,「老爷要照顾好自己。」
我真怕她舍不得父亲,又要留下。
我在京城有个三进的宅子,宁智目前就住在这里。
被敬重、喜欢、真心对待,小小的孩子是懂的。
见到我,他笑着跑过来,炫耀他已经会独自骑马,虽不能策马奔腾,但能一个人骑马也是勇气可嘉。
「等咱们到了江南,你的小马驹应该也到了。」
他眼睛瞬间亮得惊人。
抱着我一个劲地喊,「谢谢母亲。」
离开京城前往江南那天,在城外十里亭碰到太子。
「那日多谢殿下为民妇求情。」
「即便没有孤,父皇也会成全你,孤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魏夫人不必客气。」
「孤今日前来,还是想请夫人为孤调教两个人。」
「?」
我很是不解。
「想要坐稳太子之位,手里可不能紧巴巴。」
太子这话我懂了。
上下赏赐处处需要银钱。
抠抠搜搜,即便是太子,人家也不愿意跟随。
「殿下信得过民妇,民妇定竭尽全力。」
从龙之功,我也想贪一贪。
宁智……,不叫宁智了,我给他改了名。
叫魏熙和,跟着我姓。
他掀开帘子一角,被太子瞧见。
太子笑了笑,「若是孤真登顶皇位,定不负随行之人。」
「殿下定能得偿所愿。」

-10-
在江南十年,我的熙和已经是个俊逸非凡,武能以一敌十的少年郎。
师从大儒,文采斐然。
这次回京,我们是来收获胜利的果实。
因为太子登基了。
这十年,我赚的银钱,一半都给了太子。
源源不断的银钱,四处收罗的能人异世,让太子在夺位的路上走得十分顺利。
他的胜利,就是我们好日子的开始。
「母亲。」
熙和掀开帘子,笑得爽朗肆意。
随即递上来一捧野果子。
「刚刚摘的,还新鲜着,母亲、外祖母尝尝、甜着呢。」
我笑着问他,「你吃过么?」
他轻笑,没有回话。
这种野果子,能得一捧可不容易。
「我留着,前方若有茶寮,停下来喝盏茶,一起分享。」
「好,全听母亲的。」
到京城这日,春风和煦,骄阳明媚。
「母亲,前方就是京城了。」
「走吧。」
弟弟早几年已经分家出来,除了一个姓氏什么都没要,他已经娶妻生子,家庭美满。
娘在魏家还是姨奶奶,但如今再也不是那个能随意拿捏、责骂、惩戒、发ţü⁸卖的妾室。
弟弟先我们两月回京城,打点一切。
「母亲,我看见舅舅了。」
青松如竹般的人,见着我们面容上瞬间染上欢喜,上前来行礼,「娘,姐姐。」
又急急忙忙地去扶他的妻子,抱他的儿女下马车。
他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儿子,好兄弟、好舅舅,他为孩子们做好了榜样。
「进去吧。」娘笑得温柔。
我们才坐下,父亲就急急匆匆地赶来。
温柔似水的妾室,和冷眼怨怼的正妻,他不去找结症何在,自私地只顾自己。
子不言父过。
我也不好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
他对我倒是客气,甚至还带走点巴结。
尤其得知皇上宣我进宫,他巴巴地看着我。
希望我得了恩赏,也别忘记他。
「父亲放心。」
侯爷的外祖,也是恩赏。
当年的太子,如今的皇上,十年不见,他瞧着变化还是挺大。
做太子时是示弱,做帝王时是霸气。
「民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朕的钱袋子,免礼。」
「……」
我诧异他竟与我开起玩笑。
说是钱袋子,也不为过。
五五分,他这一半是纯利,我那一半还要给伙计、掌柜工钱、赏钱,偶尔还要赔偿……
「走吧,朕带你四处转转。」
我不太想去。
孤男寡女的容易落人口舌。
我可不想跟皇上有什么桃色谣言。
「你这些年为朕付出颇多,朕做了这宫墙内的主人,带你走走本也应该。」
「是。」
他似乎有许多话说。
一花一木他都愿意徐徐道来,我听得十分无趣。
这些东西我在宫外早已经看腻。
他把我带到宫墙上,看着长安城。
「等到天黑,万家灯火,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我确定,他是别有用心。
「届时我家也是这万家灯火中的一盏,和千千万万的百姓一样,都是您的臣民。」
「……」
皇上默了片刻才说,「你当真不懂朕的心思?」
「懂,却不敢也不能做任何回应。民妇视皇上为知己,是友人,是民妇的靠山,亦是君王。」
「您为君,民妇为民,民妇愿为君生,愿为君亡,愿为君赴汤蹈火。民妇忠君,亦爱君。」
「只是此爱非彼爱。」
我这些年算是看明白,情情爱爱算个甚。
不如金银钱财来得实在。
有了金钱钱财,要什么样的快活没有。
「若是朕非要留你在宫里呢?」
「您不会。」我笃定道。
我跪伏在地,言辞恳切,「您是明君,是高明远见的圣帝明王。」
「可你这般奇女子,朕真不想放手……」
男人……
说得好听,不过是猎艳心起罢了。
「这天下能称得上奇女子的只有两人,太后娘娘为了您,在后宫周旋数十年,熬尽心血,白发丛生,她是奇女子。」
「皇后娘娘与您情比金坚,携手共进退,挚爱不移。这十年来,娘娘频频写信给民妇,托民妇寻找奇珍药材。她为您亦是殚精竭虑,亦是奇女子。」
皇上愣了片刻后,才哈哈大笑,「你这张嘴。」
「平身吧。」

-11-
我从宫里出来时,已从商妇摇身一变成了老封君,熙和被封为万熙侯。
三代后降爵。
我靠在马车上哈哈哈大笑。
笑得眼泪直流。
曾经我触手不可及的,如今真真正正属于我。
儿子、权势、金钱。
我才回到家中,宫里宣旨的人便来了。
「恭喜魏老太君,恭喜万熙侯。」
来贺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认识的,不认识的。
人家来贺喜,我也不能把人打出去,笑着招呼客人,挑选日子办喜宴。
侯夫人会上门,我是没有想到的。
更没有想到她的孩子没能生下来,如今的她宛如七旬老妪,白发满头,走路都要人搀扶。
「……」
「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本事。」
我听着她言不由衷的奉承话,心中一片平静。
那几年,我感激她照顾熙和,让我有机会出门闯荡。
「我可以见见宁智吗?」
「侯夫人,他叫熙和。」
我让人去请熙和,熙和翩然而来。
恭顺有礼的问安。
侯夫人泪流满面,「你把这孩子教得很好。」
我其实并没有怎么教熙和。
我只是给了他独一无二的母爱,无论什么时候都偏爱他。
支持他所有喜好和决定,夸他所有成就。
写得好的字,画得好的画作,第一次弹奏的曲子,射中靶心的箭,策马奔腾的样子。
单枪匹马闯匪窝救人。
我心疼他,却也肯定他。
侯夫人临走时,熙和伸手扶她,「晚辈送送您。」
他是个好孩子,即便被抛弃过,亦记得养育之恩。
我确实把他教得很好很好。
再见闵迎瑕时,他被降职,在酒楼买醉。
不凑巧,这是我的酒楼。
我看着喝得烂醉如泥,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的他。
他亦看向我。
不得不说,当年的我目光浅薄,这种烂东西还俊逸风流。
呸。
简直侮了我的眼。
「魏氏?」
他朝我追来,被人拦住。
当初弃之如履,如今可别巴上来占我便宜。
嫡母上门来,没有当年的高高在上。
她谦卑恳切地希望我把嫡姐从侯府接回来。
「?」
我简直惊呆了。
三皇子夺位失败自尽。
嫡姐竟做了闵迎瑕的妾?
她在想什么?脑子坏了吗?
「她失宠后被送去庵堂,然后闵迎瑕让其假死……」
兜兜转转一圈。
嫡姐的爱情灰飞烟灭,又选了曾经抛弃的夫婿。
还自辱自身去做妾,破罐子破摔的人,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也不值得我去帮助。
「这事我帮不了,母亲请回吧。」
我强行让人送她回魏家。
为了免去这些麻烦事,我决定早些带着熙和出发。
这次的我们赚钱为辅,游山玩水为主。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只有真真正正见识过人间疾苦,以后入朝堂才能做一个真真正正为民的好官。
「母亲,您坐好了吗?咱们要出发了。」
熙和在马车外问。
「走吧。」
我微笑着。
等下次回来,就是熙和成亲入朝为官的日子。
我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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