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奖后,全家都在算计我

彩票中奖五百万,我兴奋地告知家里并承诺分他们一百万。
兑奖后妈妈为难地求我。
「小幺,你外甥读书要紧,要不你先把房子过户给姐姐?」
我用奖金提前还清房贷,将房子过户。
却没想到姐夫在外欠下巨额赌债无力偿还,对我心生恶念杀人劫财。
爸妈痛不欲生,含泪帮姐夫把我的尸体抛至荒野。
再睁开眼,我回到了告知家人中大奖前。

-1-
「列车运行前方到站是,南城南站。」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顿时浑身一激灵。
妈妈的专属铃声响起,我条件反射下手忙脚乱地接听。
「徐幺,你微信上说有天大的好消息到家后告诉我们,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昏昏沉沉的大脑瞬间清明,我重生了!
电话里妈妈还在不停地追问,野狗啃食的痛感席卷上来。
我隐瞒下中了五百万,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强忍内心的激动,顺着汹涌的人潮走出高铁站。
回到家时,爸妈他们正在吃饭,听到开门声连头都懒得抬。
倒是六岁的外甥徐光耀看向我,不高兴地问道:「小姨,你怎么又来我家了?」
这套房明明是我花钱买的,当初姐姐姐夫条件不好买不起房,和我商量暂住在这。
怎么我的房子他们住了几年,就变成他们的了?
我冷声道:「这是我买的房子,我的家我想回就回。」
徐光耀使性子把碗摔在地上,哭闹着不肯吃饭。
妈妈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一边「心肝肉」地哄着,一边黑着脸训斥我。
「徐幺,小宝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能让着点他!」
姐夫钱鸿才却罕见地发了火:
「徐光耀,你不想吃就滚出去,谁允许你这样和小姨说话的?」
其他人像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他恍若未闻。
朝我谄媚地笑道:「徐幺,你别和孩子一般见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先赶紧洗手吃饭。」
一个女婿半个儿,姐夫这个赘婿在我家的地位可比我高出不少。

-2-
事出反常必有妖。
钱鸿才平日里就不是一个顾家的人,更别提管我的闲事。
果然,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政策要求房户一致,徐光耀户口不在这套房子上,这孩子现在连学都上不了还有心思闹脾气。」
一听这话,我爸妈都急了,徐光耀可是我们家的长孙,怎么能不上学?
「那这可如何是好啊!」
钱鸿才为难地瞅了我一眼,吞吞吐吐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徐幺把这套房子过户给我们就行。」
前世过户房子这事儿是我妈提出来的,现在没有那一百万奖金,钱鸿才怕是等不及了。
爸爸松了口气,一锤定音。
「ẗŭ₁这好办,小幺你们明天赶紧去把房子过户,小宝上学可是大事儿,不能耽误。」
我为难道:「这恐怕不行。」
众人脸色沉了下来。
我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愿意,房贷没还清无法过户。我现在手头也很紧张,要不爸妈你们先借我点钱还房贷。」
养老金在爸爸手里,妈妈期盼地望向爸爸。
爸爸眼神闪躲,神色有丝不自然地敷衍道。
「钱存了死期,取出来不划算,反正小宝还要两年才上学,还是等你年终奖发下来还房贷。」
我爸在家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之主,脑子聪明性格果断。
前世发现我被姐夫杀害后,权衡利弊下果断地决定了我的归处,荒郊野岭。
姐姐欲言又止,却碍于爸爸的威严只是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

-3-
这套房子有三间房,因为我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所以安排我住朝北的小房间。
不过两年前徐光耀和妈妈吵闹着要自己的房间,我不愿妈妈为难,便允许我不在家的时候让他住。
饭后我把徐光耀的私人物品搬到了姐姐房里,徐光耀不高兴地直跳脚,小嘴都能挂油瓶。
整理完床铺后,我舒服地倒在了床上。
隔壁卫生间却隐隐传来吵架声。
我翻身爬起来,蹲在墙角用纸杯抵在墙壁偷听。
钱鸿才在和人吵架,对方逼着他还三百万赌债,还威胁道再不还对他不客气。
三百万?
我愤怒地捏紧了拳头,大奖税后四百万,还完房贷正好还剩三百万。
原来前世我的死亡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他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哪来的钱还这笔赌债?
婚前还有份 KTV 卖酒的工作,婚后摆烂直接在家躺平。
目前家里最大的收入来源是我爸妈的退休金和我每月雷打不动的转账。
我心中冷笑,爸妈还以为他撺掇着我过户是为了徐光耀,怕是想要这套房子还赌债。
房子是他唯一的指望,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二日睡梦中被客厅的谈笑声吵醒,我迷迷糊糊地穿着睡衣就走出房间。
妈妈见我不修边幅的样子皱眉道:
「家里有客人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亏你还是在大城市见过世面的,还不赶紧换身衣服过来待客。」
待客?我心底有些疑惑想多问几句,就被姐姐推进了卫生间。

-4-
收拾妥当后我刚在沙发坐下,今日的客人便亲热地拉着我的手一阵猛夸。
姐姐居高临下地说教:「徐幺你可真是好福气,这位王姨是来给你说亲的,这么好的人家你可得知足。」
王姨见状趁热打铁把男方说得天花乱坠,人老实本分话不多条件好,保管嫁过去对我百依百顺。
这人我知道,小时候高烧不退把脑子烧坏了,现如今连话都说不清楚,可不得对我百依百顺。
哦,条件好指的是愿意给一百万彩礼。
我妈一脸意动,见我毫无反应,暗自狠掐了一下我的胳膊。
我吃痛,怒火攻心反怼道:「这么好的人家,你们给自己留着改嫁吧,我高攀不起!」
我妈更生气了,又一巴掌重重地拍过来。
「你怎么说话的,这么好的条件你都不嫁,进了两天城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
姐姐嗤笑一声:「妈,你看她这个样子,出去几年钱没赚到心还大了。当年就该让她跟着鸿才去 KTV,指不定现在咱家都住上别墅,哪还用操心区区一百万房贷。」
王姨见情况不对,讪笑着跑了。
我心里酸涩不已,她从小就偏心姐姐,当年姐姐要死要活想嫁给在 KTV 卖酒的姐夫。
她那是一个呼天抢地、软硬兼施,直言姐夫家里条件不好就算了,人也不上进怕姐姐将来受委屈。
却没想到姐姐未婚先孕,她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吵闹声将爸爸逼出了房间,他不悦地看向我们:
「吵什么吵,家里的福气都被你们吵没了!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省心。」
我爸这人最好面子,小时候家里穷得吃酱油拌饭的时候,他依然是村里集资的积极分子。
我装模作样地流了几滴泪:
ťű̂¹「爸,妈今天想把我嫁给村口的那个傻子。他相亲那么多年都无人问津,我要是嫁过去,咱家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得起头?」
我爸愣了一下,脸上闪过怒火,瞪了我妈一眼。
我紧着说:「我知道妈着急那一百万的房贷。小宝是我亲外甥我心里也着急,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失了体面。您放心,这两年我会省吃俭用,尽快还清贷款的。」
爸爸欣慰地点点头,妈妈心虚地避开我的视线。
我瞅了一眼满脸失望不甘心的姐姐,随意找了个借口出门。

-5-
一阵秋雨一层凉。
出门着急忘了穿外套,一阵寒风吹过来,我冻得瑟瑟发抖。
我和姐姐都是女孩子,从小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当时实行计划生育,但我们农村的政策头胎是女儿,还可以再生一个。
妈妈满怀希望地生下了我,结果又是个女儿,还断送了她唯一的机会。
爸妈对我心生怨恨,从小非打即骂,在姐姐穿着新衣服出门玩的时候,我却只能穿着她不要的衣服做家务。
可是我从无怨言,这是我欠他们的。
高中时爸妈劝说成绩年纪前三的我退学打工,打算举全家之力送姐姐去读民办大学,然而姐姐被姐夫劝说读书无用,主动放弃了机会。
我不负众望考上了华清,四年勤工俭学后进入了大厂。
程序员虽然加班多但是工资高,不过几年我便买了这套房。
守得云开见月明,爸妈终于看见了我,每次过年回家都对我嘘寒问暖。
却没想到自己的付出,换来的却是抛尸荒野尸骨无存。
越想越不值得,我不禁悲从中来,蹲在街边抱头痛哭。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抱抱你病痛就飞走啦。」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抬头看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
她像小大人似的抱住我的头,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我埋在她的怀中收敛了情绪,轻声道谢。
小姑娘高兴地递给我一块饼干,蹦蹦跳跳地走向不远处的妈妈。
她妈妈借着递给我纸巾的机会,悄悄地告诉我饼干是她在幼儿园自己做的,不能吃。
我笑着答应,心里的顽石碎裂,我终于明白这么多年错的并不是我,我不欠任何人。
回到家后,正在看电视的他们齐齐地望向我。
姐夫意味深长地盯着我:「徐幺,这期彩票大奖得主在 S 市,你知道是谁吗?」

-6-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声色,惊呼道:
「一等奖在 S 市!不会吧这么巧,谁啊,这么幸运!」
钱鸿才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表演,半信半疑道:「你之前和妈说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我们,我还以为是你呢!」
我家是「以小博大」的忠实拥护者,我爸年轻没钱的时候买彩票,后来手里有积蓄就开始学人家炒股。
毕业后我也习惯每期都买一张彩票,也算是「家学渊源」,这点姐夫是知道的。
我走进房间,拿出我的背包开始摸索这期的彩票。
刚找到便被钱鸿才一把抢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一个个核对,然后失望地扔回给我。
见打消了他们的猜忌,我暗自松了口气。
我每期都买一张,唯独这期我灵机一动买了两张,以防万一,这张没中的我这两天一直放在背包里。
作为家里食物链的最底端,不享受留饭的待遇。
我走进卫生间,打算上个厕所开始点外卖。
关上门的一瞬间,我不小心蹭到了开关,把厕所灯给关了。
整个卫生间黑漆漆的,我正要开灯,却突然发现镜子底部有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
针孔摄像头!
一股寒意冲向四肢,我咬了咬牙故作镇定地走出了厕所。
回到房间我迅速把门反锁,然后调出客厅的监控查看。
这个房子的装修是我全权负责的,当时想着爸妈年纪大了,姐姐他们又不靠谱。
便在客厅装上了监控,以防爸妈身体不适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监控上显示,姐夫在我出门后鬼鬼祟祟地签收了一个快递,然后乘人不备溜进了厕所。
他可真是聪明,摄像头装在镜子底部,正好将人一览无余。
论样貌我比姐姐差上几分,不像见色起意,倒像是——我脑中灵光一闪。
裸贷!我读大学的时候,裸贷便传得沸沸扬扬。
这个家不能再待了。

-7-
我迅速收拾好行李,拉着行李箱脸色阴沉地往外走。
「徐幺,你这是做什么?还在生气上午你妈安排的相亲?」
我妈拍着大腿哭道:「看我养的好闺女,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
我放下行李箱,走过去一把拽住在旁边看戏的姐姐徐沁。
「我房间的护肤品是不是被你偷拿了?」
徐沁挣扎着不肯承认,妈妈着急地推开我:「你姐姐用你点东西怎么了,什么叫偷?」
我冷笑道:「我刚才发现手办被摔坏了,连印有签名的精装书都被涂得乱七八糟,是你的宝贝儿子徐光耀做的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徐光耀气得小脸通红:「那是我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就应该是我的!」
钱鸿才怕计划落空,拉住我还想说什么。
我没理他,摔门而出。
门后传来我妈的尖叫声:「让她走,有本事就别回来!」
我找了家附近的酒店住下,然后租车准备兑奖所需的物品。
第二日我驱车赶往省体育彩票管理中心,以防被认出来,我戴上了头套,穿了五件外套。
在工作人员指引下兑完奖,拿着兑奖单,支票和税票到工行完成最后的汇款。
看着手机银行上的四百万,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几年我的工资一到账,还完房贷后,只给自己留了少部分生活费,其余都打给了他们。
今天是我领取大奖的好日子,也是我前世的忌日。
想到这我沉思片刻,赶到了噩梦之地。
我来得刚刚好,正好赶上高利贷追债的人把钱鸿才堵在巷子里。
前世我为了抄近路无意撞见了这一幕,姐夫本就被追债的人逼得心烦意乱。
又担心我知道实情后不借钱给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我。
我被捅了十七刀,疼痛得全身蜷缩浑身抽搐。
我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向他求饶,可他早就杀红了眼。

-8-
在车上我就给爸爸发了条微信,告知他我看到姐夫又在和不三不四的人交往,让他管管姐夫。
说曹操曹操到,爸爸掠过躲在暗处的我飞奔向钱鸿才。
追债的人见来了个多管闲事的,凶神恶煞地怒骂:
「我们在追债,不想死就滚远点!」
我爸被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指着钱鸿才:「好你个钱鸿才,你竟敢背着我们去借高利贷!」
钱鸿才惊慌失措地望着我爸,顾不得再与他们周旋,双手合十拼命地朝追债的人鞠躬,苦苦哀求:
「求求你们再宽限我几日,等我有钱我一定马上就还!」
追债的人见今日要不到钱,朝地上吐了口吐沫,警告两句就走了。
钱鸿才砰的一声朝我爸跪了下去,红着眼眶一脸悔恨。
「爸我错了,都怪我鬼迷心窍一心想让徐沁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才会中了他们的圈套!求您千万不要告诉徐沁他们,我会尽快还上的,绝不拖累你们。」
我爸摇了摇头深叹一口气:「钱鸿才,看在孙子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还不完就等着被离婚扫地出门!」
钱鸿才一骨碌爬起来,笑着点头哈腰称是。
真是能屈能伸,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两拨人马。
回到酒店后,爸爸给我发了条消息。
【这件事你不用再管,我已经警告过钱鸿才了。】
我的好爸爸,他只知道钱鸿才借高利贷,却不知道欠下的这笔巨款他根本无力偿还。
电话响起:「喂主管,好的,我知道,我这边尽快处理。」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我含泪打开电脑处理项目刚出现的 bug。
眼睛一睁一闭两天过去了,我疲惫地关上电脑,伸了个懒腰,大功告成。
打开相亲相爱一家人群,群里罕见地安静,妈妈甚至没有分享需要点赞的抖音视频。
我内心有些不安,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9-
我手忙脚乱地打开监控,调取这两日的录像。
录像上前天只有钱鸿才一个人在家,他东张西望后鬼鬼祟祟地进入爸妈卧室。
卧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翻东西的声音愈来愈大,还夹杂着钱鸿才不耐烦咒骂的声音。
他在找什么?我心里愈发地疑惑不解。
终于,他怀里搂着一本红本本急匆匆地走出卧室。
房产证!
正在这时,大门处传来密码按动的声音,门开了。
低头走路的钱鸿才正好撞在刚进门的我爸身上,怀里的房产证也掉落在地。
我爸满脸的莫名其妙,他却顾不得和我爸周旋,弯腰捡起房产证就想往外跑。
红色一闪而过,我爸瞬间猜到了真相,一把拽住他,怒吼道。
「你手里拿的什么!是不是房产证,你拿着我家的房产证想去干嘛?」
钱鸿才一脸急切,拼命地挣扎想要甩开我爸。
「爸,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高利贷那群人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爸关键时刻可不糊涂,把自己的利益看得很重。
「这房子是我女儿买给我的!你要想卖我的房子我就和你拼了!」
见我爸死死抓着他胳膊不放,钱鸿才着急地一脚把他踢翻在地往外跑,脚却被我爸再次抱住。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辣:「这可是你逼我的!」
钱鸿才随手拿过门边柜子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向我爸的头,头被砸得鲜血直流。
爸爸失去力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钱鸿才一咬牙直接跑了。

-10-
我看得气血翻涌,强忍着怒气再次给我妈拨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我妈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徐幺,你还知道给家里打电话?你怎么不等我和你爸死了,直接给我们养老送终!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爸被贼人所害,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我问清医院地址后,狂奔下楼飞速打车去医院。
赶到医院时,妈妈、徐沁和钱鸿才都在病房里面陪护。
我爸面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鼻子上还插着输氧管。
见到我钱鸿才神色有些不自然,徐沁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朝我阴阳怪气。
「哟,我家大忙人可算是回来了。」
我妈又气又委屈:「徐幺,你看你买的什么破房子,治安这么差!你要是当初跟着你姐夫打工,你爸今天还用遭这个罪受吗?」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懒得和她吵架:「我爸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医药费够吗?有没有报警?」
钱鸿才眼睛滴溜着转,讪笑道:「爸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医药费够的,爸妈不是还有养老金吗!」
我妈脸上闪过一丝心虚:「行了,难不成没有你我们还连医药费都付不起?真把自己当回事,看完了就走,别再气着你爸。」
钱鸿才朝我不停地使眼色让我先走,我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离开了病房。
我走到电梯口,想了想,又悄悄地撤回去。
病房里面传来他们的小声议论,我轻手轻脚地贴在门边。
钱鸿才的语气有几分担忧:「妈,你说徐幺如果知道我们悄悄卖了她的房子,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她敢!这可是她爸。说来说去都怪老头子,炒股把养老金全赔进去了,要不然我们能偷偷卖徐幺的房交医药费?唉,这下没了房子,我们以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那天饭桌提到养老金我爸神色怪异有了解释,原来养老金都搭进去股市了。
「鸿才,你别担心,放手去做。你提出卖房还不是为了咱爸,就算说破天去咱也有理。」徐沁跟着附和。

-11-
我来到护士台,向护士询问我爸医疗费缴纳的截止日期后便离开了医院。
几天后,果不其然医药费还是欠费状态。
钱鸿才哪敢让我爸真的醒过来?
我缴费后拍照留存了缴费单。
周六Ṫùⁿ晚上六点,正是周末假期流量的顶峰,徐沁通讯录上所有的联系人都收到了一条彩信。
【徐沁借钱不还,麻烦各位认识的亲朋好友帮忙督促还款,否则别怪我全网发放。】
附带一张照片,徐沁闭着双眼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胸口还放置着一张身份证。
我心里一紧,徐沁没有意识,她不是自愿的!
联想到厕所镜子底部那个针孔摄像头,如果我当时没发现,现在被爆裸照的便是我。
我对钱鸿才的丧心病狂有了新的认知,他已经疯了,连自己的老婆都不放过。
不言而喻,钱鸿才欠了三百万,可那套房子哪值三百万,更何况他不是户主,只能通过黑市售卖。
村里的大群一下子炸开了锅,讨论得如火如荼。
有热心的人@ 我爸妈,问是不Ťũ̂ₕ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自己闺女做这种事情。
我给徐沁打电话:「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小姑的电话拨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徐幺,你家怎么回事!怎么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我和你二叔这下被你家拖累得还怎么见人?」
奶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因为二叔生了堂弟,所以爷爷奶奶都偏心他家。走的时候根据习俗让长孙摔碗,还把房子和所有存款都留给了二叔家。
可是小姑明明也是不被偏爱的一方,却总是讨好二叔挤兑我家。
「你爸妈呢,人死哪里去了,怎么电话也打不通?」
她骂骂咧咧不依不饶,我冷笑道:「我爸重伤住院还没醒呢,小姑你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我妈陪床累得不行,要不你去医院接替我妈让她缓……」
话还没说完,她吓得赶紧挂断,生怕被我赖上。

-12-
最终还是妈妈接听了我的电话,我顺着她给的地址来到了他们落脚的出租屋。
他们在老小区,租了一个阴暗潮湿闭不透光的地下室。
客厅狭窄得连落脚的地都没有,发霉的墙皮摇摇欲坠。
妈妈和钱鸿才满脸愁容,不住地叹气。
徐沁脸色灰白,眼睛红肿精神恍惚。
我不禁皱眉:「妈,你们好端端的房子不住,搬到这里来干嘛?还有徐沁你到底怎么回事,小姑刚还打电话来质问我情况呢。」
话音刚落,徐沁像受了刺激般,抓着头发疯狂地大喊大叫,妈妈把她哄回了房间。
我用余光扫了一眼钱鸿才,他脸上一丝愧疚都没有。
徐沁是受害者,他才是罪魁祸首。
安抚完徐沁后,妈妈忍不Ŧū́⁰住红着眼眶哭诉。
「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我想搬到这里来吗?你爸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笔钱,可是养老金都被他炒股输光了。」
她声音小了下去:「没办法我们就把房子挂在黑市卖。可是那些黑心肝的一直拖着不给钱,鸿才怕耽误病情才瞒着沁儿借了,借了裸贷。」
她捂脸哭得泣不成声:「鸿才原想着等卖房钱一到,就立马还款,谁知黑市拖着不给……」
钱鸿才甩了自己一巴掌很是愧疚:「都怪我!怪我没本事,一心想救爸,却害惨了沁儿。」
我嘲讽地盯着他:「所以,我爸的医药费是你付的?」
「不是你姐夫付的,难不成还是你付的?如果不是你没用,赚不到钱会这样吗?」
太可笑了。
「我赚不到钱?你们住着我花钱买的房子,每月花着我的工资,就连现在急用钱卖的还是我的房子,我甚至到现在才知道!」
我妈气势弱了下去,像是想到什么,她眼睛突然一亮,死死握着我的手。
「幺儿,我求你救救你姐姐,你就答应上次那个王姨介绍的对象好不好,有一百万彩礼你姐就有救了。」
我强硬地甩开她的手,胸腔里的火焰把五脏六腑灼烧得生疼:「我们这个家真让人恶心,简直烂透了!」

-13-
夺门而出后,我回酒店收拾好行李退房,坐上了回 S 市的高铁。
年假结束,我调整状态认真地工作。对于如今的我而言,没有什么比银行卡上的存款更靠得住。
这日,我和同事一起下班,远远地便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在门禁处东张西望。
我妈和钱鸿才怎么突然跑到我的公司来?
「徐幺,这里!」钱鸿才大声喊叫着,朝我挥手,所有人的视线朝他望去。
他们俩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目光炙热。
钱鸿才挑了挑眉:「徐幺,你别瞒着我和妈了,我可查得清清楚楚,那期中彩票一等奖的幸运儿就是你!」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卧槽牛逼,太幸运了!」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额头的冷汗直冒,我领奖的时候做足了防范,他们怎么查得到?
「行了徐幺,别给我演戏!赶紧把你的四百万给我交出来!」
我垂眸轻声回应:「若是我不给呢?」
他们愣了一下,随即我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干号。
「大家快来看啊,我这个没良心的女儿!我们家穷得揭不开锅,可是为了供她念书,她姐姐连高中都没上完。现在她有出息买了房还中了大奖,却对躺在医院的爸爸见死不救!」
周围人火辣辣的目光打在我的身上,我恍若未闻,径直拨开人群走出大门。
在年少敏感的那段岁月里,我穿着洗到发白不合身的校服,脚上的鞋子都是脱胶的,手上长满了冻疮,在寒风刺骨的楼道中借着微弱的灯光读书。
我当时都不介意各种恶意的目光,现在更不会在乎!

-14-
晚上计划落空不甘心的钱鸿才发起了直播。
我刚进去就正好赶上热闹。
他面色憔悴拉着我妈声泪俱下地控诉我。
「咱家太穷了,小幺好不容易从底层挣扎着爬出来,不愿意和我们再联系,我都明白。我真的不愿意打扰她为难她。」
情到深处,他哭到小声抽泣。
「可是爸现在生病住院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我就希望她能看在我们曾举全家之力供她念书的分上,高抬贵手分点奖金给爸治病。」
直播间一下子炸了,弹幕疯狂地滚动。
【不孝女】【狼心狗肺的东西】等骂名一下子给盖在了我的头上。
还有些更脏的发不出来,被系统屏蔽成星号。
这场直播打赏颇丰,钱鸿才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我打算让他再多笑会儿。
三天后,事情愈演愈烈,钱鸿才的哭技也炉火纯青。
谁还不会开直播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前我妈坐地撒泼的视频全网疯传,我的脸网友们也都不陌生。
才刚开播,一大批网友便闻到味儿来了。
我这次有备而来,特地画了个憔悴苍白,眼睛红肿的妆容。
「从小爸妈就不喜欢我,因为我是二胎的女儿,断绝了我妈生儿子的希望。
「我太内疚了,一直任劳任怨,生怕多用了钱少干了活,就要挨打。」
我恰到好处地哭到抽噎。
弹幕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但是先入为主认为我做戏的网友依旧占大多数。
不过我早有准备。
我先是甩出两张读书时期每月生活费的转账截图,一个是我的一百,还有一个是姐姐的一千。
【这是 P 的吧,一个月一百怎么活?】
紧接着是我姐当年高调示爱和为爱放弃大学、诗和远方的朋友圈。
随后我又发了我的购房证明,每个月还贷的资金流水以及给他们打的生活费。
【自己傻缺为了个男的不念书,现在后悔还好意思冤枉妹妹!】
【这个妹妹够可以的,就这样的家人还给他们买房住!】
最后的致命一击。
我在病房外录制的录音,他们未经我的允许,擅自在黑市售卖我的房产。
舆论完全倒戈,网友们纷纷安慰我。
钱鸿才的直播间被骂到关闭,之前刷礼物的网友更是高喊退钱!
见效果良好,我茶言茶语哭诉了一番多年的委屈后,满意地关闭了直播。

-15-
我舒服地美美睡了一觉,刚醒来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赌债和裸贷的追债人员对钱鸿才步步紧逼,可是他的计划一次次落空,没有从我身上弄到钱。
追债人员不再相信他的一次次敷衍和承诺,直接找上了出租屋。
直到这个时候,我妈和徐沁才意识到原来钱鸿才借了高利贷,她们俩被骗了。
徐沁又惊又怒,和钱鸿才大打出手。
追债的人不管闲事只认钱,逼迫钱鸿才赶紧还钱,否则别怪他们不客气。
许是被逼得太紧,钱鸿才气血上涌不管不顾道:「来啊,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追债的人原也没想见血,可被他这么用话一激, 盛怒之下一刀朝他捅去。
见寒光闪过,钱鸿才才怕了,惊慌失措下一把拉过身旁的徐沁挡刀。
这刀正中心脏,血根本止不住,徐沁软倒在血泊中,救护车还没来,人已经僵硬没气了。
追债的人见不小心真把人杀了,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跑。
我赶到出租屋时,我妈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身上。
许是悲伤过度,她的声音嘶哑难听。
「幺儿, 妈只有你了。这个钱鸿才就不是个东西, 自己在外面欠下赌债还不起,竟然用自己的老婆裸照借款还债, 现在还害死了沁儿。
「你爸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等他醒来我怎么和他交代?房子没了, 女儿也没了, 我真是命苦啊!」
我扶着她站好,帮她擦干了眼泪。
「钱鸿才呢, 现在在哪里?」
我妈恨得咬牙切齿:「那个白眼狼早跑了!他要是还在,我,我……」
我妈这人欺软怕硬,我打断她的狠话。

-16-
我将爸爸被钱鸿才重伤的监控视ţŭ̀₈频调出给妈妈看。
「妈,当务之急是赶紧报警!将钱鸿才绳之以法。」
报警后,在外逃窜的钱鸿才不过几天, 便被警察捉拿归案。
开庭时, 钱鸿才依旧很嘴硬,上蹿下跳着不肯承认。
我妈气到哭出声, 朝法官喊着:「家门不幸,招了这么个白眼狼上门!求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
我拉住还想下跪的妈妈, 将所有视频, 录音证据一一呈上。
最终,数罪并罚, 钱鸿才被判处有期徒刑。
黑市非法售卖的房子也兜兜转转回到了我手里。
休庭后, 我妈抹着眼泪握着我的手道歉。
「幺儿,这些年是妈亏待你了, 妈向你道歉!如今你姐姐走了, 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把手抽出来。
「过不去!我爸的医药费是我出的, 你们从头至尾被钱鸿才骗得Ŧŭ̀₁团团转。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生养我一场, 我没你这么狠心。
「那套房子就送给你们住, 房贷我会按月还清。我爸如今可以出院,虽瘫痪在床需要人伺候,不过以你们每个月的退休金想必生活费不成问题。以后没什么事, 就别联系了。」
我妈惶恐不安地望着我,Ṫū⁸ 红着眼眶哭道:「幺儿, 妈错了,真的错了。」
我知道,她不是真的知错, 而是需要我这个依靠。
可是即便这些年的薄待我可以不计较,前世的死亡又怎么过得去呢!
毕竟我是真的死过一回。
高铁飞速地行驶,载着我驶向彼岸。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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