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大雾天走山为什么不能带老人吗?
我爸走山伤了腿脚后,为了多赚点钱,只能喊我爷一块上山。
我爷年纪大,有经验,带着我们找了好些值钱药材。
可走着走着,佝偻的爷爷突然直起身子,话也不说就一个劲朝我们招手,腿脚还利索得不像话。
我正要让爷回来,再往里就得进野兽窝里了,我爸却骇得面色发白,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
「嘘,别出声,那是老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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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手脚僵硬得一动不动,牵着来的大黑狗也趴在地上。
直到浓雾彻底把我爷的身影掩盖,我爸才哆嗦着手点了火把烧了一圈艾草。
把我喊到近前:「涛子,记住,今天上山的只有我们仨。」
我一头雾水,搞不明白我爸在干啥:「那我……」
「闭嘴!」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爸急慌慌地打断,他冒着冷汗看了一圈,看他这样我也不敢说话。
周围风凉飕飕的,直往脖子里灌,风吹树叶声都显得很突兀,鸟叫都叫人害怕。
过了个把时辰,我爸才稍稍放松,他恶狠狠地看着我:「我说了,今天上山的只有我们仨!」
我哥也被我爸吓得不轻,他攥着我的胳膊很用力,脸是惨白惨白的,高原红都快没了。
他轻手轻脚朝我爸挨近:「爸,咱要是就自己走,它回头会找我们的。」
听说成了狈的老人,记不清回家的路。
可我们的背筐里都装得满满当当,这会儿天也快黑了,我们又没吃的。
再待下去太危险了。
爸混沌的脑子冷静了一下,说:「不能走。咱刚熏了艾草,老狈不敢靠近,但它能闻着味追着咱。」
他们商量着:老狈下山,村子里的人都得死。只有等破晓,山上阳气多了,大雾散开才能下山。
「咱今晚上住山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进去,今晚两个人守夜一个人休息。」
话落,我爸带头四处捡柴火。
我们三个人手腕绑了绳子,只要一个有动静,其余的都能知道。
我小声问我哥,老狈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哥支支吾吾说不清,看了爸一眼,才模糊回了一句:「老狈,就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这话说的我冷汗直冒,我爷当初明明就在我面前,却突然一点都不像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真要是这样,那是啥时候成怪物的。
大黑狗突然汪汪叫起来。
雾太大了,这绳子间隔才三米多,但我都快看不清我爸的身影了。
黑狗急急朝着我爸那里跑,我和我哥对视一眼,忙跑过去,结果就看到我爸右眼附近被抓了一样血淋淋的。
他还躺在地上直抽抽,倒抽气呻吟着。
太吓人了,刚刚还嘱咐我们捡柴火的人,突然就倒在地上。
黑狗不安地转圈四处看着,鼻子一动一动,好像浓雾里有什么东西盯着我Ŧú₍们。
没敢深想,我和我哥准备安静地把爸拖到之前的地方。
背筐里有简单的药,先把人安顿好再说。
然而我哥在前面走着走着却停了:
「涛子,你还记得我们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吗?」
-2-
我浑身僵硬,放背筐的地方离我们最多也就ẗů₍两三米。
我们都没走出多远,按理说不难找才对,可愣是找不到地方。
黑狗呜呜地叫,我紧了紧身上的狼皮,确定还在才松了口气。
我哥把爸交到我手里:「你在这里别动,攥紧绳子,我围着你们绕圈,看能不能找到之前的地方。」
我连连点头,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试图和我爸交流:「爸,你刚才遇到什么事了?」
他嘴里呼哧呼哧喘气,捂着右眼看起来疼得不轻:
「老狈,老狈不让我们走。
涛子,谁都别信,出了这山,再别进来了。」
爸言语混乱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爸,你先歇着,我拿布蘸水给你擦擦。」
我看我爸瞳孔都快散了,整个人要晕,这会儿要是晕了可摊上大事了,我和我哥经验不够,一个不小心,怕是会交待在山上。
「哥,你找着包袱没?」
黑狗突然大声地嚎叫起来。
哥那边绳子拽着我使劲,带着我和爸两人都拽了两步过去。
「涛子,快来帮忙!」
我顾不得多想,拿着砍刀顺着绳子过去。
一去就看到有怪物在和我哥抢背篓,见我来了,它还朝我们身上使劲丢石头。
怪物浑身都是老虎一样的毛,但瘦条条的还有手,拽着背篓带子时不时借力朝我哥踹上两脚。
「涛子,它现在腾不出手,快砍它。」
我随手捡了一根木棍,抵着怪物就想一刀砍下去。
可没想到……
看到的是一张人脸!
它虽然满脸老虎一样的短毛,可确确实实是人类。
那鼻子眼睛和头,怎么看都是人,我下不去手。
「涛子,那是老狈,不是人!」
怔愣一下,我仔细打量面前的怪物,它黑眼珠很小,就和老虎似的,透着捕食者的光。
一张嘴还露出尖牙,我想着先打晕再说,结果木棍打过去它直接给咬断了。
这肯定不是人。
我哥急得跳脚,可我才二十岁,真没砍过这东西,手抖得和帕金森似的。
「涛子,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那是老狈,根度不是人!」
没办法了,我才二十岁,我不能死。
砍刀举起就要砍下,然而那一瞬间我汗毛直竖,脚底板都发凉。
因为我看到一个头从下面的浓雾里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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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眼睛先看了看老狈,察觉我的视线又转头看我,嘴咧的老大,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在笑。
我脑子发晕,嗡嗡地响:「哥……哥。」
「涛子,快动手。」
「爷回来了。」
这一句话,让我哥泄了力,老狈被后撤力搞得一下子翻了好几个跟头。
可我们这会都没工夫管老狈。
爷爷就躺在地上,从下往上望着我们。
他动也不动,就盯着我们瞧,我身上鸡皮疙瘩一阵一阵起,根度停不下来。
黑狗汪呜汪呜地叫,像是在叫我们回去,可我们动都不敢动。
「吼呜呜…」
这声音一出我头皮都炸了,这是熊的叫声!
与此同时,我爷眼睛露出凶光,一个翻身就朝我们扑过来。
我拿着砍刀的手都在哆嗦,却拿起对准了我爷的脖子。
噗呲一声。
一股呛人的辣椒味逸散开来,被喷了个正着的我爷尖叫着跑远了。
回头一看,是我爸,他喷完这一下就倒在地上起不来。
「老狈,盯上我们了。」
我哥嘴唇止不住地发颤:「那可是我和涛子亲爷爷啊,怎么就……」
说着,他声音就哽咽起来。
「都成老狈了,你在它面前就是块肉!」
我爸牙关一咬,往手上喷了辣椒水,又往受伤的地方一碰,我看着都疼。
他却生生咬牙忍下来。
把艾草烧成灰抹衣服上让黑狗去闻,没一会儿就带我们找到之前点艾草和几个被老狈拽的到处都是的背篓。
大雾里人和狗的嗅觉都不行,但长白山最近一直下大雾,我们在外面干等进不来就得喝西北风了。
要不是没办法,谁敢在大雾天走山。
这一晚,爸只要一困就往脸上抹辣椒水,我哥还想撑着守夜,是我爸非得让我们临着休息,不然再来个老狈我们谁都跑不了。
黑狗始终警惕着,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站起来始终盯着那点一动不动。
搞得我们神经衰弱,却不敢放松一点半点。
天彻底黑下去,我们挖了个坑往里面烧火,要是树枝不够就砍些树上的树枝下来。
轮到我和哥换班时,我爸算了算树枝,转头对我说:「涛子,你上树掰点树枝下来,这火不能灭。」
我带上攀树的工具往上蹬,这树特别不好借力,怎么往上蹬都好像要掉下去似的。
摸到干枯的树枝,刚要掰下来,我爸就在下面吆喝:
「别碰那些,你再往上点,不然一会儿下来不好借力。」
「好。」
可是越往上攀,就越费力,我明明看清了脚下的粗树枝,一不留神老是踩空。
「爸,攀到这里行了吧。」
「再往上点,天太黑你是不是看不清啊,你左上边有块地方大树枝块掉下来了。」
我眯着眼往上看。
朝左上边攀。
可在又踩空了一根粗树枝后,我终于后知后觉地发毛。
我爸在下面,怎么看得比我还清楚?
这山上,可是有大雾的啊!
-4-
想到这里我脸都绿了。
用脚划拉了两下,脚下像踩到实地似的,鼻尖也一股土腥气。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势不是往上攀,而是趴着往前爬。
Ťŭₑ身下是一根被修剪过一样歪到的大树,而周围,有好几只老狈直勾勾盯着我。
它们的眼在晚上还发绿。
凉气直冲天灵盖,我嘴唇都吓白了。
干疼的嗓子咽了咽唾沫,我缓缓往下:「爸,这上面的树干不好借力,再踩空我得掉下去了。」
耳边嘶哑的声音混合着野兽的吼叫声:
「涛子,你再往上一点点,不然树枝不够用啊。」
我一动,那些老狈就跟着动,绿油油的眼睛全都盯着我。
在外层还有密密麻麻的一圈眼睛,让人想不管不顾地逃跑。
它们粗糙长着毛的手试探着朝我靠近,喉咙还一滚一滚的。
我手心紧张地冒汗。
这一刻我是真正意识到,老狈,会吃人的。
爸呢,不是说好两个人守夜的,他是没忍住困过去了?
我不小心和一个老狈对上眼,它头直接转了半圈,小心往前伸着试探。
不能这么下去了,我慢吞吞往后撤,老狈也跟着往前。
我连它们的呼吸都感受不到,更不敢回头看,但我觉得,我后背附近怕是还趴着几个老狈。
见我往下,树枝都没砍,我又听到我爸的声音了:「涛子!你干啥,我不是和你说谁的话都不能信吗!」
「涛子,别上当,要是没了火,那老狈杀人跟玩儿似的。」
「涛子,快回来!」
野兽的低吼混合着我爸的声音。
我被惊得心神俱颤,根度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我爸的声音。
周围根度没有树枝,我就看到趴着一个个老狈,要是我打上去,它们被惹急了咋办。
冷汗狂冒,我爸还在吆喝。
「涛子,火要灭了。」
我看了看我手腕,这一路蹭掉不少,再瞎动弹,早晚彻底没用。
快想想,我爷以前带我们上山,肯定教过些东西的。
我拿着砍刀,不能见血,不然老狈被激发了血性,我能不能活下去不好说。
右脚费力往上抬,一阵凉飕飕的风激的我脚踝生疼,我不敢想那里是不是守着一个老狈。
砍刀划拉了两下树皮,把东西往下放。
出乎意料的,我听到咚嘭的一声。
我真在树上?
想到这,我胆子大了点,不敢碰树枝,碰干燥的树皮总行了吧。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之后我动作大了点,那些老狈也没变化。
看到这里,我眼一狠,反手握着砍刀,朝我的脚蹬上狠狠拍着。
顿时一阵吱哇乱叫声响起,噗通噗通,有东西掉地上去了。
我哥嘶吼着叫我:「涛子,快ŧű₄下树!」
我忙不迭往下爬,到树下心情更沉重了,外面,有一圈老狈守着我们。
「砍树皮,多砍点,这火不能灭!」
那一晚上,我们再没敢睡,直到天亮,大雾散了,山上静悄悄。
我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马不停蹄背着背篓下了山。
-5-
等回了家,我累的不行,但精神紧绷实在不敢休息,总觉得老狈会忽然从哪里蹿出来。
我问我哥:「哥,咱爷到底怎么了?」
哥沉着脸:「咱爷成老狈了。」
「老狈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哥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眼珠子惊惶的转了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涛子,狈就是人形的怪物。」
我已经听过这话了,但还是没懂。
我哥接着说:「咱走山的人,都得学野兽叫、穿野兽皮、沾上野兽的气味,把自己当成野兽一样养着,有了兽性,一方面可以和山里的野兽沟通,另一方面是山里的野兽就不敢来惹咱了。」
这些我知道,我从小就是披着狼皮长大的,身上慢慢有了狼味。
就因为这,以前我走山和大部队走散遇到熊瞎子时,还被几只狼救了命。
我哥却恨我没听懂:「这人怎么能有兽性呢!」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凑到我耳边说:「只有野兽,才有兽性,才听得懂野兽说的话。」
说这话时,他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而后,带着一股熊的腐臭味,我背后顿时唰唰冒冷汗。
我爷以前说,对付熊瞎子时千万别一动不动或者装死,要缓慢后退并制造噪音。
旁边的热水咕噜噜冒着热气,我小心拿过来放到我们两个中间,然后把我面前的碗装满。
期间我能感觉到我哥始终盯着我。
「涛子,你不是才喝了一碗水吗。」
我咽了咽口唾沫,头皮一紧:「这水才烧开,我倒点凉一凉。哥,你接着说。」
见他始终盯着我,我把滚烫的水也给他添了一杯,他这才没再盯着我。
「涛子,这人学野兽学的时间长了,就分不清自己是人是怪了。你得小心,这狈,比野兽聪明多了。」
我哥这么一说,我顿时连狼皮都不敢穿了。
要是有一天我认狼不认人,带狼进来把家里人都吃了咋办。
像是看出我的害怕,我哥突然笑了,明明是以前我很熟悉的模样,现在却看的我胆寒。
「涛子,你不用怕,ťůₗ咱还年轻,到不了那一步。
老人才会脑子发混,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兽,咱这会没多少学野兽的经验,和野兽打țû₁的交道也少,怎么可能突然变成老狈呢。」
是不可能,可要是……
这人是从小被老狈养起来的呢?
那长大的,到底是人还是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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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哥出去卖了山货,家里我爸找张拐子要了几服药贴上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睡在炕上。
嘴里念念叨叨的都是老狈。
这一笔赚的不少,够我们生活三四个月了。
度想着最近不去走山了,可没想到,最近村里的雾却越来越大。
我爸把我们喊到近前来,他身上的药味很重:「涛子,大海,你们俩趁早出村吧,别待在这儿了。」
我和我哥对视一眼,说:「爸,要走一起走。」
爸猛地抬头看我,可能灯光太暗了,我竟然看到爸的眼睛泛着绿光,一揉眼再看,他已经闭上眼了。
「爸快不行了,你们拿上钱走,到人多的地方。老狈怕人,你们进了城它就不敢追了。」
我还想再说什么,哥狠狠闭了闭眼,拉着我就走出去。
「涛子,别说了,大雾天不能带老人出门,咱爸在大雾里待的时间长了,怕是会出事。咱先走,看能不能找人帮忙。」
爸不行了,哥就是我的主心骨,他说什么我都点头。
临走前,哥对我说:「大雾天邪性,那些兽皮就别带了,不然我怕我们也脑子犯浑。」
我拿上砍刀,看了眼救了我很多次的狼皮,手动了动,越看越害怕。
脑子里,好像模模糊糊想起些什么东西。
救了我那么多次的狼皮,真这么诡异吗,那我们到底还为什么要学兽去活着。
出门时,我哥拿着绳把我俩的腰拴一块。
两三米的长度,不碍事,也能活动开手脚。
我们没走几步,就听到有狼嚎声。
我哥脚都顿住了。
「哥,是不是狼叫啊。」
他脸色灰白灰白的:「涛子,老狈把狼赶下山了。」
人哪里跑的过狼,顿时我就想后退,家里还有地窖,大不了先躲里头。
见我后退,哥一把攥着我的肩膀:「涛子,不能退,这些狼开春都饿的很,要跑只能趁现在,不然等它们吃饱养足精神了,抓咱们就和瓮中捉鳖一样。」
他带着我往前走,我却一动没动。
回头的时候,我哥身后好像有一个巨大黑影。
他脸在浓雾里我都看不清,就一双眼好像在发光:「涛子,怎么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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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一件怪事。
今天一天了,家里的黑狗一声没叫。
这正常吗?
那狗虽然平时不怎么叫,但饿了和听到狼嚎的话,肯定会叫的。
「哥,咱家狗呢?」
他盯了我好一会儿,才笑开:「咱家狗老了,让它陪着爸吧。」
「那给它喂点东西,不然没力气和狼打。」
我哥回转过身看着我:「涛子……你,不会是老狈吧。」
我猛地一个激灵,顿觉毛骨悚然。
「哥,你……你说啥呢。」
我还怀疑你成老狈了呢,这些天就不正常,不会真成老狈了吧,和爸一块算计我?
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但现实里我只全神贯注拿着砍刀紧紧盯着我哥。
「涛子,别怪我,最近确实有些神经质。在大雾天里走山的老人才会成老狈,可是你…真的太反常了。」
我眼眶一酸,两行泪唰的淌下来:「哥,我也觉着你是老狈,一惊一乍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哥往后退了一步,解开腰上的绳:「那别绑腰了,在手上缠几圈攥手里就行,不然我也害怕。」
我们现在彻底不敢一前一后走了,往村子外走,还得防备着对方。
度来还想一下要不找找村里人,可怕他们里头也有老狈,愣是闷头往前走。
走到村口,那里有几个模糊的影子,我哥立马停下来,试探着问:「谁在那儿?」
雾太大了,吸进来的气让人难受,我们口鼻都捂在围巾里。
外面味道也杂,什么都闻不出来。
那身影摇摇晃晃往我们这里走。
我和我哥默契的隔开一段距离,警惕着四面八法。
哥提高声音问:「到底是谁在那儿,别装神弄鬼!」
直觉让我汗毛倒竖,一步步往后退,这周围狼嚎熊叫野猪吼声接连不断,一而再挑衅着我的精神强度。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和我哥说咱跑回家吧,不管怎么说至少是熟悉的环境。
「再不说话,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哥呲牙拿刀摆出攻击架势,鼻腔里发出熊一样的吼声。
现场一触即发…ƭṻₔ
我哥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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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
大军不是……在城里吗?他是我们村专门负责对外销售走山找到的药材的。
我赶紧拉着我哥后退:「哥,小心点,爸说了大雾天里,谁都不要相信。老狈可聪明着。」
前面的人穿着绿色军大衣,是我们村独一份的。
可是他就站在前面也不说话,隐约能看到他头朝这里一探一探的。
「坏了,不会真是老狈吧。」
话音刚落,大军说话了:「是真人,不是老狈吧?」
我们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可下一瞬,大军说的话就让我们心头骇然。
他走近了,脸上带着大围巾和眼镜,声音咝咝啦啦有点含糊:「我在村口遇着老狈了,老狈在这里守株待兔,好几次想拖我走。」
「那咱仨结伴出去,好歹有个照应……」
大军摇头:「老狈都在前面蹲人呢。」
说着,他转头拿了什么东西,往前面一扔,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顿时各种嘶吼嚎叫传开,我还听到了人声一样骂骂咧咧的话:「是老狈……!」
话说到一半被断开。
大军招招手,好像在让我们过去。
可刚走两步,我和哥背后猛地发凉。
炮仗的气味,怎么一点都没闻到?
但那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东西,有车。
「涛子,咱过去看看。」
我们屏住呼吸朝前走,突然一串鞭炮朝我们兜头扔过来。
我和我哥被惊得不停跳着脚往后退,炮仗噼里啪啦响,车周围一下窜出好几只老狈。
除了被吓得跑走的老狈,穿着大军衣服的人很快就被一把刀给抹了脖子。
等它倒下,我们才看清那也是一只老狈。
我背后一凉,脖子都跟着泛疼。
一个粗粝的声音在背后大吼:「愣着干什么,快把车抢过来。」
是大军,他衣服被扒了,身上好几道伤口,手还泛着烧焦的肉香味,一看就是被炮仗炸的。
我一边放炮仗吓老狈,一边和我哥往车上跑。
大军带着我们横冲出去。
跑到车边我忙不迭问:「大军,刚刚怎么回事,那老狈穿着你的衣服。」
「老狈到底是人变来的,他们学人朝我Ťũ₉招手,还拿录音机录了我的声。快上车,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可我们关上车门刚要走,前面又窜出来一个人,血腥味很浓。
「救我……救我……」
大军脸色不好,他身上出那么多血,活不活得成不说,光是血腥味就很容易让老狈发狂。
他骂了一声,朝外头喊:「快上车,别墨迹。」
可没想到越说他走得越慢,最后啪叽一下倒在地上了。
大军急得把头探出去:「要晕上车再晕,再不过来就不带你了!」
周围听着有窸窸窣窣声,不知道什么情况。
可能大军说的话有点用,外头的人往前窜了一点,血腥味更浓了,我和我哥很不安。
大军又把身子探出去一点。
还用手拍了拍我这边的车门。
我站起点身子问:「怎么了?」
大军不说话,就一个劲拍我这边的车门。
我打开车门就要下去,没想到一把锃亮的刀直接朝我砍过来,还是我哥反应快,一脚踹出去,又给我把门关紧了。
「别下去,是老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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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的身子还在往外探,我哥眼疾手快抓着他,他脖子上的血呼啦啦朝我们飞溅过来。
大军……头没了。
我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的。
可这一拽,连带着把一个老狈拽进来,是我爷!
他头往里伸,伸手就要抓我们。
我和我哥吓愣住了,手忙脚乱的就拿着大军的身体去堵它。
「拿砍刀,给它几刀,涛子你会开车不?」
我不会啊,我哥他自己都不会。
说完我哥就反应过来了。
外面车窗上也趴着好几个老狈,我拿着砍刀和大军身体挡着窗口的老狈。
我哥在车上到处乱按,没一会儿真让他找到锁车门车窗的东西。
到这里我们刚松一口气,老狈就搬石头想砸我们,还在外面放炮仗。
这些老狈根度不怕这东西!
「完了完了完了。」
「这车到底咋开的啊。」
我要被吓哭了:「早知道就该把家里的黑狗带上。」
哥皱眉急得喊:「那黑狗爸要留着做伴,不然我不知道带上黑狗更好?」
嘭咚一下,车使劲往前一挪。
可动一下就没再动。
我哥在车上到处按,还真让他找到开车的窍门。
一下、两下,撞开了几个老狈,呲溜一下,转了半圈。
嘭!
车猛地往上蹿了一蹿。
颠簸两下后,右后边陡然下去一块。
坏了,老狈把车胎弄没气了。
我和我哥,清晰的在对方眼中看到绝望。
「涛子,我一会儿开车门,夹死几个算几个,他们一旦把头和手伸进来,你千万别犹豫,看到就砍。」
我吓得直点头,砍刀也在手里握的紧紧的。
外面传来嘿嘿的笑声,搞得我更加紧张。
老狈果然先伸了胳膊进来,我利索的砍下来就闭上车门,喘口气又打开门想砍。
可是老狈学聪明了,它竟然把一开始浑身是血趴在地上的老狈来当障眼法,吸引我注意的时候爪子朝我的头抓过来。
幸好车内空间小,我把尸体往上一顶,它就抓不到我。
但坏消息是……
尸体太大,车门关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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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以为是我这边先掉链子,我被尸体压的不能动弹的话,老狈从下面拖着我的腿下去也能拖死我。
可我背后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炸的我浑身都疼, 脸有一半露在外面,一只眼离得近直接被炸的睁不开了。
有老狈顺着我哥那边往里头丢炮仗!
我哥惨叫着被拖出去。
我心里一阵绝望, 完了,我自己根度跑不了。
腿被拽着拖出去的时候, 我像条死狗似的,浑身提不起力气。
耳边好像听到了狼嚎声,那些张着爪子要把我分尸的老狈, 突然被狼咬上来嚎叫着和狼打斗在一块。
我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散开,里头是我悄悄藏在里头的狼皮。
我嚎了两声, 狼护着我后退。
拿着砍刀我还想把我哥就出来,但他浑身是血,看着我呲牙, 等我好不容易把老狈赶走。
他吼叫一声朝我扑过来。
救我的狼在我面前被砍成两半。
他眼睛幽幽闪着绿光,没了人样,狰狞的吓人。
我哥……变成老狈了。
我们村的人都有兽性,濒死的时候, 变成老狈的概率也大。
腿突然没了力气,我踉踉跄跄的朝村子外面跑。
眼前大雾快散了,我睁大眼睛使劲加快脚步。
咚一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横出来一根绳,我被绳绊倒了。
而我爸, 在前面等着我……
他嘴里发出野猪叫, 周围是几个横尸不完整的人。
我爸什么时候跑我们前面的?
他和一般人还不太一样, 看着更聪明……
啊……
哥说爸要留着黑狗作伴, 爸他是不是故意让我们被消耗体力, 还弄死了黑狗。
不然我们家黑狗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的,除非是熟人。
爸朝我招着手, 可看到我身后出来的狼后又警惕的后退。
我和狼合作着, 把我爸打的不能动弹后,就朝镇上奔过去。
这里车很多,人也多,我看着害怕。
他们和我认识的村里人都不一样。
路上有人说了些我费劲也听不太懂的话。见我浑身是血,他们怜悯的看着我, 还把我送到了警察局。
我知道警察, 可以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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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交流很费劲,可警察也很快出警。
车上我又慌又怕, 他们谈及的内容让我蒙了。
「小心点, 我看这狼孩不太会说话, 还带着凶性, 别放松警惕。」
我想解释, 说我不是狼孩。
可他们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窖。
「什么狼孩, 他们村里, 都把被野兽养大的孩子叫老狈。」
「好像是山上经常起大雾,那里头有致幻的东西。人致幻,动物也致幻, 不然人和动物怎么一块在村子里生活。」
「听说有的老狈看野兽没口粮了,还会借口卖药材把人骗进村吃了。」
「咱这段时间一直盯着没让人进去,它们是不是忍不住了…」
我木着眼抬头,像是没听懂。
面前, 是一双双警惕审视我的眼睛。
而隐蔽处,有黑洞洞的东西,正直直对准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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