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到了夸父的尸体。」
在大兴安岭深处,考古队发现夸父国遗迹。
可在回来途中,全队人都自挖双眼,将自己离奇活埋。
只留下最后的信息:
「不要直视太阳!」
-1-
三个月前,大兴安岭遭遇连续一周的强降雨。
某处山体发生滑坡。
事后,山体出现巨大的空腔,连接着不见底的洞穴。
守山人雨后巡山,在现场捡到了一形制古怪的青铜罐。
第一时间上交文物局后,得出惊人结论:
这青铜罐,并不属于……目前任何已知文明。
作为考古界泰斗之一的徐岩山,当即组织人手,前往考古调查。
进行的第三天。
考古队传回信息,说发现了人类进化分支,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巨人种族『夸父族』。
刚高兴没多久,考古队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当再次取得联系,已经是十天后。
领队徐岩山,带着考古队返回,在返回途中,队员陆续精神错乱、发疯。
他们挖掉了自己的眼睛,将自己背面朝天,活埋地下。
被发现的时,整个考古队,除了徐岩山被抢救回来,外加两人失踪。
其他的,都已窒息死亡。
……
我穿上ťŭ̀ⁿ无尘ťū⁺服,站在病房门前。
旁边的工作人员递给我夜视仪,「徐央研究员,进去需要带上这个。」
「徐老先生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极度畏光,一直待在全黑的室内环境中。」
我点头,戴上夜视仪后,整个楼道灯光熄灭。
在一片黑暗中,我推开了门。
「爷爷,我来看你了。」
-2-
房间很黑。
瘦弱的老人坐在角落,满是不安,不停地左右张望,如同他周围,有着难以描述的生物。
听到声音,老人这才缓缓抬头:「小央?」
我停住脚步,在夜视仪中,爷爷眼眶黑洞洞的,仿佛眼睛不存在一般。
我点头道:「爷爷,我打算去大兴安岭了。」
「你去哪儿干嘛?!」
爷爷突然激动起来,颤声道:「会死的,都会死的!」
我连忙走上前安抚,道:
「爷爷,上面已经在组建新的考察队了,我自愿报名的。」
爷爷的恐惧,几乎从言语中溢出来,「祂在注视着我们,会死的,会死的!!」
我迅速追问:「他是谁?和夸父族有关吗?」
爷爷精神又开始错乱了,手舞足蹈,大叫着别过来,别过来。
就在我准备喊工作人员的时候,爷爷突然站定,猛地跑过来抓住我。
黑洞洞的眼眶,就像来自地狱深处的凝望。
「不要直视太阳,千万不要……」
「所有人都被污染了,别相信任何人!」
「嘿嘿嘿……」
说完,他像个『大』字,背面朝上,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古怪的笑声。
似哭似笑。
这时工作人员赶来了,连忙给他注射镇定剂。
我心中隐隐不安。
「爷爷,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3-
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爷爷终于安静下来。
我打了声招呼后,离开房间,但却没有回家。
而是来到了隔壁——文物收纳室。
所谓文物,其实就只有放在玻璃柜中的青铜罐。
斑驳的铜锈间,晦涩的象形文字,镌刻其上。
象形文不多,只有两行。
但这两行,目前还没有人能解读出来。
文字的旁边,则是用粗犷线条勾勒的人像,肌肉饱满的身躯,高昂的头颅上,那一双空洞的凹陷眼睛,格外注目。
这是铜罐唯一镶嵌的地方。
两粒如墨的石头,凹着镶嵌进眼眶的位置。
明明只是两个石头,但我却感觉,人像好似活了过来。
布满惊恐扭曲的人脸,眼球被挖掉,眼眶的空腔流淌黑血,扯着苍白的嘴角,在对我发笑……
「呼……呼……」
我猛地回过神来,只是片刻,便大汗淋漓。
「这青铜罐,原本是装着东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望向来人,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问道:「周队,你刚才说罐子里有东西?」
「没错。」
周队,原名周邦,是这次新组织的考察队领队。
他解释道:「据守山人说,刚发现的时候,罐子里装着腥黄色的胶质液体。」
「但挥发速度很快,当他送到研究所的时候,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了。」
「难道是古酒?」我眉头微皱。
周邦摇了摇头,「还不清楚,幸好拿到的时候,罐底还有少量剩余,目前正在化验。」
我疑惑道:「这么久了,还没得出结论?」
周邦苦笑:「化验单位那边好像有发现,在进行新一步检验,这周会出通知。」
我沉默点头。
周邦拍了拍我肩膀,「压力别太大了,这周好好调整状态,下周我们就去大兴安岭了。」
「明白。」我说。
周邦走后,我拿出手机,翻看爷爷他们当时的资料。
其中一张合影,格外显眼:
考古队全员微笑着看向镜头,在他们身前,是一根长近三米的大腿骨,直径足足有七八十厘米。
这是唯一的,关于『夸父』的资料。
我揉了揉眉心,「人类进化分支么……」
当晚,我吃了两片安眠药,才压下心头躁郁,缓缓睡去。
可谁知。
刚一醒来,便收到噩耗。
我爷爷,自杀了。
-4-
他的死状极惨,透露出一股诡异。
监控画面显示,老爷子从晚上十二点开始,就静坐在窗前。
一直等到凌晨五点。
他拆掉了钉在窗户上的遮光板,双目瞪得浑圆,死死盯着窗外远空。
渐渐地,天亮了。
老爷子表情变得狰狞扭曲,目光随着太阳,一点点上抬。
蛛网般的血丝爬上眼球,刺目的光让他留下眼泪。
可他的目光,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忽地。
他狰狞的表情消弭,嘴角柔和,渐渐洋溢起欢快的笑,仿佛到了静谧祥和的温柔乡。
在太阳完全升起的刹那。
噗呲!
老爷子猛地抬手,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随后扔在地上,一脚踩得稀碎!
他喉咙发哑,笑声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魔:
「你看不到我了!你看不到了你看不到了哈哈哈哈哈……」
他疯了般乱窜,一会爬上桌子,一会躲在床底,一会钻进柜子……撞得满头都是血,也浑然不觉。
突然,老爷子在镜头里消失了。
就当我在视频中寻找时,一张满脸是血的面孔,几乎占据整个画面!
空洞眼眶中,淌着粘稠黑血!
老爷子嘴唇阖动,发出极致恐惧的警告:「不要直视太阳!」
说完,他转身跃出了窗户。
……
视频到此结束。
我心中五味杂陈,既为爷爷逝去伤心,心底又有难以言说的恐惧,在上浮。
这时周邦赶了过来,道:
「大家过来一下,青铜罐里的液体检验,出结果了!」
-5-
「玻璃体?!」
我感到难以置信。
周邦深呼一口气,「准确地说,是人类眼球融化后的组织液。」
「难道是『夸父』的眼睛?」
考察队中唯一的女生,王燕发言。
周邦有些兴奋,「不排除这个可能,这次考古,很可能会重塑人类起源历史!」
这话一出,其余队员也都摩拳擦掌起来。
研究历史的,那个不想史上有名?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相对于他们,我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郁。
眼睛,又是眼睛!
脑海中画面闪烁,爷爷死前,他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浑浑噩噩间,我走出了大楼。
阳光刺眼。
我抬头望向太阳,喃喃自语:「为什么不能看太阳呢?从小到大,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白茫茫的一片,好像还带着金光。
刺痛感袭来,让我收回目光。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在眼镜店停了下来,身前是墨镜的展台。
「先生,要试试吗?」店员温柔开口。
我摇了摇头,随意指着一个墨镜,「不了,就这个吧。」
「好!」
店员脸上一喜,职业装的袖口里,竟是探出八根触手,卷起墨镜,放入包装。
我亡魂皆冒,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你……」
店长走了过来,「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四肢冰凉,指着店员大叫:「她是……她是……」
「她怎么了?」
店长不解,挠了挠头,扭头对店员说道:「小铃,帮我看看后脑勺,感觉像沾了东西。」
店员说了声好,便抬起黏腻触手,掀开了店长的头盖骨。
头盖骨下,七个眼睛闪烁。
像是攒簇在一起的黑葡萄。
店员咧嘴笑,伸出白线虫般的舌头,「没什么东西啊?」
「行吧,就是有些痒。」
店长抓挠着后脑勺,头皮都被撕了下来,血肉模糊。
皮肤组织被他随意扔在地上,旋涡形的口器收缩,几乎怼在我脸上:
「先生,你有事吗?」
-6-
我疯了般夺门而出。
阳光刺眼,丝丝暖意洒在我身上。
「先生,先生您的墨镜!」
店长从我身后追了过来,喘气道:「您还要吗?」
来人国字脸,穿着戗驳领西装,肚子略微有些中年发福……哪里还有『怪物』的模样。
远处,站在店门口的店员,则是二十五六岁的女性模样。
我茫然看着周围的人群,刚才都是错觉吗?
Ṱŭ⁴「先生?」店长的喊声将我思绪拉回。
「噢,要的。」
我接过墨镜,拿出手机扫了店长递过来的收款码。
店长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去。
我揉了揉眼睛,不由苦笑:「真是魔怔了。」
莫名感觉,阳光好像也不是这么温暖,我打了个激灵,一只手揣进兜里。
嗯?
口袋中,一个圆柱形硬物,出现在我手心触感中。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卷胶卷。
这是哪儿来的?
我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好像在我见爷爷那晚,他抓着我时,手正好在口袋附近。
难道是爷爷留下的?
我对着阳光看胶卷,图像有些模糊,当即往回家赶,打算把它洗出来。
可到家了我才发现。
这些胶卷不是完整的,而是被切割成了三段,每段都二十厘米左右。
我想着,「还是先洗出来吧。」
爷爷一直都喜欢胶片机,家里有个专门的房间,就是他洗照片的。
我从小耳濡目染,操作十分顺利。
可随着照片内容,渐渐浮现。
我如遭雷击。
一股窒息的凉意,直冲天灵盖!
-7-
所有的照片内容,都是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
男尸,全身赤裸,整个人呈『大』字,躺在深邃的黑暗中。
容貌粗犷沧桑,紧闭着双眼,两边耳垂宽大,中间有孔洞,但比现代人的耳洞,要大许多。
身躯壮硕得惊人,虬结的肌肉像巨蟒般,攀附在骨骼上,仿佛随时都能迸发排山倒海的伟力。
「没有任何参照物,无法判断体型……」
我低声喃喃:「大耳洞,虚握的手,这就是爷爷他们看到的『夸父』么……」
在《山海经·大荒北经》中记载:「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
耳洞、虚握的手、黄蛇……
或许,只有到了大兴安岭的遗迹,才能知道真相。
第二天。
我早早来到研究院,打算将照片分享。
找到周邦时,他独自站在青铜罐前,眼神充满狂热,脚下的影子,像个章鱼般蠕动。
我目光一缩。
「所有人都被污染了,别相信任何人!」
爷爷的话,骤然回荡在我脑海。
吱吖。
「谁?」周邦猛地回头。
我装作茫然,扶了扶门,笑道:「周队,原来你在这,正找你呢。」
「我想着没事来逛逛,有什么事吗?」
周邦笑了笑,脚下的影子变成了人样。
我不动声色,将照片放入裤子后兜,「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装备的事。」
周邦走过来,顺手关门,「装备不用担心,都是最好的。」
说完,他拍了拍我肩膀:
「时间提前了,我们明天就出发。」
-8-
至于为什么提前,周邦说组织要求的。
真不真,倒是无所谓了。
反正这也是我希望见到的。
刚到大兴安岭,就有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在等着我们。
周邦主动迎了上去,「老张,好久不见啊!」
「周队,你和守山人认识?」
我有些好奇。
王燕及剩下几个队员,也有些疑惑。
被唤为老张的男人笑道:「以前周队来这考察过,当时也是我带的路。」
周邦接过话头:「当时是去考察二战时,日军留下来的军事遗迹。」
「原来是这样。」
我若有所思。
老张搓了搓手,「你们是直接去,还是?」
「老张你直接带我们去就是,现在天还早,我们又是坐车来的,体力、物资都很充沛。」
周邦笑道。ẗŭ̀₌
「行。」
话不多说,老张便带着我们窜进了林子。
我抬头看了眼天空,阳光刺眼,掏出墨镜戴了起来。
可谁知,刚戴上墨镜,我便看到了骇然一幕。
天上高悬的太阳,竟然变成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扭曲蠕动,亿万条触手在飞舞!
我赶紧取下墨镜,又戴上。
诡异的画面,消失了。
「小徐,赶紧的!」周邦喊道。
「来了!」
我招了招手,追赶大部队。
真是产生幻觉了。
老张轻车熟路,带我们走了几里地后,突然停了下来,表情凝重:
「你们真要去那地方?」
周邦回道:「当然,这说不定是重大考古发现。」
老张有些挣扎,最后还是开口:「你们实话和我说,上回来的考古队,是不是出事儿了?」
听到这话,我们不知如何开口。
「那就是了。」老张叹息一声:「总感觉那地方邪性,上次我把他们带过去,回去后总是心神不宁的。」
周邦安慰道:「放心,出事了我们自己负责。」
老张摇了摇头,「我得和你们一起下去,把你们安全带回来才安心。」
「不然,我就不带你们去了。」
「可以啊,老张本地人,地下说不定也比我们熟悉。」王燕一时嘴快。
她旁边的队员马强,顿时扯了她一把,「这不兴答应。」
王燕立马回过神来。
这次考古,涉及许多保密信息,带着老张不方便。
我们都看向了周邦,他是队长。
周邦看着老张那倔驴样,无奈道:
「可以随行去地下,但是出来得补签保密协议,这次就当特殊情况处理了。」
老张一口答应。
接着带我们继续赶路,大概走了一公里后,他指着不远处的山坳:
「那里,就是滑坡露出来的地下洞口。」
-9-
这里原本是个山包,后来Ťùⁿ山包侧面垮塌。
山体内的空腔,以及延绵的地下洞穴,便显露出来。
洞口黑黝黝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王燕打了个寒颤,「怪渗人的。」
「走吧。」
周邦打开探照灯,和老张走在最前面。
我和马强,以及另一个队员胡杰,赶忙跟上。
王燕见状,一咬牙还是跟了上来。
洞穴很深,越往里走越冷,凉意仿佛能刺穿骨头。
我随意搭着话:「老张,你们这有没有什么传说?」
「传说?」
老张一愣,笑道:「在大兴安岭,传说那可就多了去了。」
我想了想,委婉开口:「就是类似精卫填海、后羿射日、夸父追日这种。」
「这种的……」
老张脚步一顿,「还真有,小时候听老一辈传说,说这大兴安岭,以前有另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我问。
老张缓缓道来:「成都载天山,就是《山海经》里面记载,夸父族住的地方。」
我笑道:「那我还记得,《山海经》里面说,夸父是后土的孙子,住在北海的幽都呢。」
「也没错。」
老张神秘兮兮地说:「东北亚的鄂霍茨克海,在古代有一段时间,就被称为『北海』。」
我目光微凝。
确实是有这种说法。
「大家原地休息十分钟。」
周邦招呼了一声。
王燕作为女生,在城市住惯了,一说到休息,立马就坐了下来。
「真是又累又渴,喝口水缓缓。」
喝水?
我一脸疑惑地望向王燕。
渴了不应该喝血吗?
甘甜又解渴。
为什么要喝水这种难喝的东西呢?
-10-
靠!
我猛地回过神,冷汗连连,「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赶紧喝了口水压惊。
难道这就是爷爷说的污染?
考古队精神错乱,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短暂休息后,我们再次赶路。
路途上,我们发现了爷爷照片中,那巨大的腿骨。
老张顿时惊了,一口咬定,这是霸王龙的骨头。
我们也没过多解释。
将近八个小时后。
周邦组织就地露营,休息五个小时再继续。
我们一行,除了王燕一个女士外,其余的就是四个男队员,以及老张了。
守夜这项任务,便落在了我们五个男士身上。
前两个小时,由老张和周邦守,然后再是我、马强、胡杰。
「小徐,到你了。」
周邦的声音传来。
我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睁眼,「周队。」
洞穴中凉飕飕的,我坐在火堆旁,有些昏昏欲睡。
「嘻嘻嘻……」
莫名的声音,如跗骨之蛆钻入耳朵。
我瞌睡瞬间吓没了,左右张望起来,「谁?!」
「嘻嘻~」
丝缕声音挤入耳膜,我头皮发麻,仿佛就在我耳边。
突然,不远处的帐篷,一阵晃动。
我们总共就带了两个帐篷,几个男士挤一个,剩下一个留给了王燕。
此刻晃动的,正是王燕的帐篷。
我小心翼翼地凑近,「王燕?」
没有回应。
那种吊诡的笑声,也消失了。
听错了?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帐篷里亮起了光,一道曼妙的影子,倒映在篷布上。
凹凸有致,腰肢纤细,一头长发随意披散。
早就知道王艳健身,没想到平日宽松衣服下,身材这么顶级。
想到这,我脸皮不由发烫。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徐央~」
我刚准备转身,不料王燕探出了头,脸色潮红,咬着娇艳红唇,嗓音媚得勾魂:
「陪陪我~Ṱŭₗ我想要……想要你……」
说着,她纤细五指,就朝我裤裆伸来。
虽然都说男人本『色』,但我还是有底线的,连忙抬手挡住她的手。
可在接触的一瞬。
一股黏腻、冰冷的触感,传遍我全身!
-11-
「我想要嘛~」
王燕的脸蓦然扭曲,从眉心开始,裂开一条线,探出尖针般的牙,两边脸皮,如同食人花般开合:
「为什么不给我,为什么!」
嘶啦!
帐篷被撕破了,王燕的身体爬了出来,竟是个长满雪白触手的蠕虫!
她速度很快,我被掐住了脖子。
「不要!不……」
我感觉快窒息,眼睛血红一片,手Ťúₗ疯狂乱抓着。
不知哪儿来的石头,我死死握住。
砰的一下,砸向了她的头。
王燕眼皮一翻,倒了下去。
我从她满是粘液的身下,艰难爬出,「被污染了,被污染成了怪物!」
「发生什么事了?!」
其他几人醒了过来,说话的是周邦。
我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周……周队,王燕她……她变成了怪物……」
老张和马强、胡杰,正在检查『王燕』的情况。
几分钟后,老张说:「死了,后脑勺被打烂了。」
周邦看向我手中的石头。
我触电般扔掉,「我是自卫防御,她都变成怪物了!」
周邦深深看了我一眼。
「小徐,你先休息一下吧。」
说完,他带着其他人,开始处理王燕尸体。
我看着自己满身红迹,那是王燕这个『怪物』的血。
奇怪。
怪物的血,也是红的吗?
-12-
处理完尸体,所有人都没了睡意。
休息了半个小时后,我们继续前行。
老张从小在山里长大,洞穴中起伏不平的道路,对他来说十分轻松。
他一马当先,在前面为我们探路。
马强和胡杰,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窃窃私语,时不时地瞟我两眼,让我不太舒服。
我看向旁边的周邦,「周队,他们两个,怎么感觉怪怪的?」
周邦看了马强二人一眼,把我拉过来,道:
「你也注意到了?」
我点点头。
周邦小声道:「你不是说过污染吗?他们很可能就被污染了。」
「什么?!」
我心脏一抽,「他们也会变成怪物?」
周邦摇了摇头,「别担心,我观察很久了,他们目前还没有『变异』趋势。」
「你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交给我,他们说不定还有救。」
我神色郑重,「明白!」
「你们快过来,有尸体!」
老张呼声传来。
我们赶紧追了上去,还未靠近,便闻到了腐臭。
只见前方一块青石上,躺着两具腐尸,五官已经模糊,皮下爬满蛆虫。
但穿着的考古队服,以及身上的遗物,我们可以确定,这两人就是之前考古队,失踪的两位队员。
虽然早就预感。
可看着两个同类尸体,就这样摆在眼前,我心中不免有些戚戚然。
我抬了抬手,苍白的探照灯照在腐尸上,让本就惨白的腐肉,白得渗人。
不对。
我蹲下身子,将探照灯凑近腐尸,发现他们将烂未烂的眼皮下,好似有着什么东西……
-13-
我忍住心头恶心,捻开腐尸眼皮。
看见眼球表面,竟是覆上了一层『黑膜』!
「这是……」
我抬手去触碰,『黑膜』很轻易地就掉了下来,其表面,还有模糊的图像。
这是……胶卷!
被裁剪过,变成了刚好贴合眼睛的模样。
周邦蹲下身子,用小手电照射胶卷,摇头道:「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老张后退了两步,「这太邪性了!」
马强、胡杰两个格外沉默,嘴角却是挂着诡异的笑。
胶卷塞进眼睛……
我脑海中整理着细节。
爷爷也留下了胶卷,还被切割了,三段,每段二十厘米左右。
放在眼前,刚好能挡住眼睛……
我下意识扶了扶戴着的墨镜,「是为了看见什么吗?还是为了不看见什么?」
「小徐,你说什么?」
周邦疑惑回头。
「没什么。」我摇头。
短暂停留后,我们继续赶路。
经历这件事后,马强和胡杰,好像变得更加奇怪了。
总是鬼鬼祟祟的,跟在队伍最后面,刻意和我们拉远距离。
时不时,我还能听到古怪的笑声。
终于,在又走了两个小时后。
他们两个没有跟上队伍。
出事了?
不会是变成怪物了吧?
我放慢脚步,悄然和周邦、老张拉开距离,然后往回走。
如果真变成怪物,我们都有危险,必须得去看看!
滋滋。
听到动静,我俯下身子,看见不远处,两个『怪物』正在撕扯。
看衣服,赫然就是马强和胡杰!
马强裂开四瓣的脸上,伸出黑色的触手,缠在胡杰头上,不断收紧。
胡杰则用他肚子上,长出的六根尖锐节肢,疯狂扎进马强身体,黑色的血淌了一地。
不到十分钟。
都死了。
-14-
「可算找到你们了。」
周邦跑来,边喘边说:「你们怎么掉队……」
话音未落,他抬头,探照灯就照到了马强和胡杰的尸体。
我解释道:「周队,他们两个被污染,已经完全成了怪物,我刚才看见他们在自相残杀。」
「同归于尽了。」
周邦满脸惊恐,直愣愣望着我,「我不是让你别动手……」
「周队,我没动手啊。」
我大口喘气,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感觉好累。
周邦铁青着脸,不再和我多言,「老张,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带着,我们继续赶路。」
咕咚。
老张咽了口口水,在胡杰两个的尸体上摸索。
片刻后,道:「干粮可以带上,可惜了,探照灯都坏了。」
「行,带上吧。」周邦回道。
探照灯坏了?
没灯光,我刚才怎么看见他们两个撕咬的?
我感觉手上有些重,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拿了块石头,还带着血!
吓得我赶紧扔了出去。
老张将干粮装在包里后,站在哪里一动不动。
我喊了声,「老张,干嘛呢?」
周邦见我向前,也立马赶了过来,「老张,都收拾好了就走吧。」
老张没有回应。
半晌之后,才艰难开口:
「那里……还有具尸体!」
-15-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心头一颤。
无边的黑暗中,一道仿若顶天立地的身影,呈『大』字而立,扑面而来一股莽荒气息。
肌肉虬结,样貌粗犷,双目紧闭,耳垂上的大耳洞,让人记忆格外深刻。
夸父?!
这是爷爷拍过的场景!
爷爷胶卷洗出后,就是这个内容,之前因为背景关系,我一直以为是躺着的,没想到是站立的!
周邦眼神流露出狂热,「去看看!」
说完,直接向前而去。
我们赶紧跟上。
可随着我们不断前行,发现远远低估了间隔的距离。
跑了两个小时,那莽荒的尸体,依旧在远处,只有细微地变大。
或许是亢奋,我们一直在跑,都没怎么休息。
可能连夸父都没想到。
后世,有人会像他当初追逐太阳般,追逐着他的尸体,狂热且执着。
不知跑了多远,我们喝光了带着的水。
感觉体内的水,都被蒸发了个干净。
ŧū́⁽老张指着前面大喊,「有水潭!」
周邦面露欣喜,直接奔过去,大口汲水。
汲?
我神色骇然。
周邦的嘴,已经变成了长长的口器!
至于老张,将胳膊放进了水里,上面的三张嘴不断合开。
而水中,则是密密麻麻的红线虫!
「你们……你们也被污染了!」
我颤抖着开口。
周邦蓦然回首,四颗眼睛满是凶狠,「污染个屁,我看是你魔怔了!」
老张抬头,满脸的黏腻鳞片,神色不善。
「你才是被污染的。」
-16-
我被污染了?
在我眼中,周邦和老张的模样,在不断变幻,一会儿是怪物,一会儿是人。
「怪不得,怪不得!」
我心头悚然,捡起一块尖石,猛地刺入手心。
如潮水般的剧痛袭来,我终于不再模糊,他们怪物的模样消失了。
「我看清了,看清了……」
周邦连忙赶来,「你怎么样?」
「还好。」我白着脸扯下一节袖子,简单包扎好伤口。
「周队,我们继续吧。」
「行。」
约莫两个小时,也许是三个。
终于,我们靠近了『夸父』的尸体,他就这样悬浮在空中,周围弥漫着浓稠的黑雾。
在黑雾下,是一方祭坛。
祭坛周围,则摆放着数千个青铜罐。
「这和我捡到的一模一样!」老张惊呼。
周邦一个没站稳,撞倒了身旁的青铜罐。
咚咚。
伴随着少量粘液,两颗硕大的眼球,从罐子里滚了出来。
足足有西瓜大小。
「眼球!」
我吓得后退一步,脚下发出脆响,低头一看。
这片区域地上,竟都是巨型骸骨!
有巨人的,也有巨蛇的。
只见老张神色虔诚,穿过白骨,走向祭坛,一步一叩首:
「尊敬的夸父王,您的臣民已到达终焉之地。」
「终焉之地?」
我满头雾水。
周邦按着我,和他一同跪下。
我不解,小声开口:「周队,这怎么回事?」
「高悬之日坠落的时候,到了。」周邦解释道:「世界将从污染中,被拯救!」
「高悬之日,是指的太阳?」我有些纳闷。
周邦颔首,叹息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17-
哗啦。
仿佛有无形的风吹动,黑雾翻涌。
渐渐有画面浮现:
连接北海的大山上,有一部落,他们自出生起,便每天观日,沐浴阳光。
这让他们拥有恐怖的生长速度,成年便是小山丘般的巨人。
可成年后,他们如果继续观日,就会精神错乱,变成奇异嶙峋的怪物。
于是,在成年那天,他们挖掉了自己的眼睛,不再观日。
相应的,那惊人的成长速度,停止了。
这样的行为,引起了『太阳』的愤怒,降下惩罚,数不清的灰色虫子落下,吸干了河水溪流。
虫子犹不满足,还会吸食血液,部落中出现了一个个『人干』。
压迫总伴随着反抗,部落中出现了一位超凡领袖。
他将死去的族人,呈『大』字埋葬,意为战士不应『束身』,这代表着反抗的姿态,面朝下,则意味着死也不观日的决心!
整个部落,向『太阳』宣战了。
他们建造祭坛,血肉骨骼为祭,欲召唤上苍之力,将那高悬的太阳,堕入地下!
可在最后关头,祭品还未完全献祭。
这名为『夸父』的部落,便被『太阳』抹杀了个干净。
……
「这便是夸父逐日么……」
我浑身战栗。
画面中的太阳,是个长着亿万触手,躲在黑雾中的东西,看不清,道不明。
与其说追逐,不如说夸父族是在抗争,抗命运,争自由。
周邦低声道:「天上的恶鬼还没死,我们要做的,就是完成最后的祭献!」
「所有人都被太阳蒙蔽了,祂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我想起进山前,看到的那一幕,顿时头皮发麻。
立马道:「周队,我该怎么做?」
猛地,我感觉后脑一痛,意识瞬间模糊了。
周邦的声音传来:
「需要你,当最后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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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制隐形眼镜取下来了吧?」
「都取了,一路上忍这怪物太久了,还得带眼镜看他真身,真他妈恶心!」
「行了,用他完成最后的祭献,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可惜了那几个年轻人,啥也不知道就被害死了。」
「他们是英雄,人类的英雄。」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周邦和老张的对话。
他们在说什么……胡话?
怪物?谁是怪物?
我缓缓睁眼,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
周邦和老子面目狰狞,满身腥臭粘液,已然变成了怪物!
我握紧腰间的兵工铲,悄声绕到他们身后。
猛地一下,直接削掉了老张的三个脑袋。
随后反手又是一戳,铲尾尖锐金属,直接刺破鳞片,插入扑来的周邦心口。
直直倒下。
我拔出铲尾,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想救天上那怪物,门都没有!」
「畜生!混蛋……」
周邦绝望谩骂。
我置若罔闻,来到祭坛。
刚才的画面,其实我还看到后面部分。
后面的内容,是在说,虽然献祭尚未完成,但其实『太阳』已经被困住了,处于衰弱期。
要不然,恐怕全世界的人早就疯了。
只不过,『太阳』留了后手,用最后的力量改造了祭坛, 作用不是消灭祂,而是助祂脱困!
周邦和老张, 早就被污染了, 所作所为其实是……为了帮『太阳』脱困!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我将祭坛改造, 改成了夸父族最开始建造的模样。
伴随着一声轻震, 悬浮着的『夸父』尸体, 血肉融化, 流向祭坛。
翛然间,祭坛亮起微光,直冲天际!
一道金色的光柱,涌向太阳, 隐约能听见, 遥远的惨叫与嘶吼。
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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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兴安岭后,我写完考察报告上交。
因为事件结束, 老爷子终于可以下葬了, 我特意请了几天假,料理丧事。
经过几天的忙碌,我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已是中午, 打开手机, 不小心点开相册,正巧看到张青铜罐的照片。
看着上面两行象形字, 我鬼使神猜念了出来,「高悬之日, 不可直视。」
奇怪, 我怎么认识象形文了?
我摸了摸我的第三个鼻子, 说起来, 刚才还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 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
他们两肢直立行走,全身是惨白光滑的皮肤,头顶一团黑毛,更可怕的是, 他们只有两个眼睛, 一个嘴巴……
简直太绝望了。
我眼睁睁看着王燕、马强、胡杰还有周邦和老张,都变成了怪物, 最后我不得不亲手杀了他们。
喝了两口温血,我才平静下来。
给周邦打了个电话, 他竟然关机。
我无奈摇头,洗漱后来到阳台,看见一个墨镜,只有两个镜片。
这是谁的?
反正不是我的,毕竟我有五个眼睛。
好像在梦里, 眼睛前要有『隔离物』, 才能看到怪物?
有些记不清了。
阳光温暖,大日高悬。
我仰头虚眯着眼,不由感叹:「真美啊!」
亿万条数不清的触手,蜂巢般的眼睛, 黏腻冰冷的鳞片……简直是完美的艺术品。
在我静静赏日时,城市广播响了:
「今天的太阳真美啊,抬头看看吧。」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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