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狗法则

上任监狱长的第四天,走廊尽头的囚犯一口唾沫直接喷在了我的脸上。
「Omega 不回家相夫教子,来这不怕哥哥吃了你?」
当然不怕。
我哼笑一声,望向了关在特殊房间的囚犯。
我养的那只疯狗,可是会咬死人的。

-1-
嗒嗒嗒嗒。
军靴踩过冰冷的地面,监狱里面的风裹挟着对我的嘲弄:「Omega?」
显然,我走马上任巡视监狱的第四天,就有人不知死活地挑衅:「哈哈哈哈哈……A 星真是没人了?找了个 Omega 当监狱长?」
一片起哄的声音。
我知道,刚刚上任的监狱长往往会被囚犯给下马威。
循声望过去,那人长得肥头大耳。
此刻咧着嘴笑着,发黄的牙齿整个都暴露出来。
0971,当年因为贩卖儿童被抓。
真是碍眼睛。
我哼笑一声,走到了那囚犯面前,抽出腰间的枪就是一下。
砰——!
剧烈的枪响响彻了整个监狱岛。
刚刚邪笑的人已经捂着自己的裤裆开始哀号。
血液溢出,以他为圆心慢慢蔓延。
我冷声:「全部蹲下,例行检查。」
一群喝倒彩的人也不敢说话了,纷纷噤了声音,乖乖地蹲了下来。
我踏着军靴一层一层走过,监狱岛的配置并不算差,而这群人真是被养得无法无天。
我一步一步地巡视完,正准备上第九层的时候。
身后的副官上前一步,几声耳语:「监狱长,最上面的这家伙很危险。」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是早就受教过上面的人厉害。
我挑了挑眉,从容不迫地往上迈步。
A 星自从称霸银河系之后,所有的穷凶极恶之徒全部都扔到了监狱岛。
杀人犯,抢劫犯,拐卖儿童,强奸。
但说是「监狱岛」,实际上是一个早就废旧的垃圾星。
而这座监狱岛最有名的,就是关了曾经声名远扬的星际大盗——
谢忘。
……
到了最九层,只有一间牢房。
配置甚至都和其他的牢房不一样。
下面几层的牢房都是一根根特制的铁杆子组成的,只有这一间,上上下下只能看到谢忘的一双眼睛。
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我低头看过去,那双眸子像是期冀极了被检查。
我笑着蹲了身,将那唯一一扇可以看见外面的小窗关掉。
至此隔绝。
「今天晚上,所有牢房的门都打开。」
我这么和身后的副官吩咐着,把他给吓了一跳:「长官,这……不合规矩。」
我轻笑一声:「规矩?我就是监狱岛的规矩。」
我可不是那些良善的监狱长。
在我这里,厮杀和弱肉强食才是这个监狱岛的主基调。

-2-
晚上,我站在监控前面。
这里是监狱长的房间,里面单独开了一个房间,放着整个监狱的监控。
镜头里面,被放出来的谢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了头,看着监控镜头,毛绒耳朵很快抖动一瞬。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笑容。
很快就闪身出了监狱。
不过几息的时间,他便跃下了楼梯,直奔向了当时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他的速度很快,像是一头在黑暗中捕猎的美洲豹,薄薄一层肌肉在月光下面泛着极其漂亮的光泽。
今天晚上,整个监狱都乱成一团。
那些以「人」为名字的野兽被释放,将弱者完全吞噬。
在这场厮杀中,无疑谢忘站到了顶端。
到了后半夜,所有人都像是累了一样,动作开始无比迟缓。
——我放了药,到时候能方便把他们重新送回自己的牢房。
唯独谢忘一步一步上了楼。
监控中他的身影翩跹,不一会儿就飞身上了顶楼。
下一秒,我的房间传来了敲门声。
——猎犬回家了。
我发出了一声愉悦的哼声,开门的下一瞬就被满身血气的谢忘抱了个满怀。
他支吾说着什么没听清,我只觉得他在本能地找我后颈脆弱的腺体。
他脖子上套着属于狱囚的颈环,此刻因为信息素暴涨已经隐隐有了容量漫溢的预兆。
我把他往外推了推,他便不满地哼出声:「要夸。」
就这么一句,然后是更用力的动作。
我往后推了一步,他却是步步紧逼。
直到将我整个人压在了床上才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撑着身子和我谈价码和条件。
他的眸子湿漉漉地抬起:「那个 0971,我把他吃了。」
0971,就是带头挑衅我的那个囚犯,前一任监狱长就是他带头弄死的。
至于谢忘说的那个「吃」,确确实实是真的把人吃了。
在监控里面,那头漂亮的白色豹子很快就将人撕扯得四分五裂。
他是星际当年通缉的 SSS 级 Alpha,最让人觉得恐怖的能力就是兽化。
此刻这个最危险的 Alpha 又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想要讨赏。
我没有开口,面前人很快就皱起眉毛,有几分不满地重复发问:
「我今天,做得好吗?
「你今天穿军装好好看。」
我伸手,他便乖乖地变出了他的țůₓ兽耳来给我摸。
指腹触及细腻的毛绒,很快激得面前人耳朵连带着身体轻微颤抖。
我声音冷淡地评价道:「你身上很臭。」
谢忘像是受了委屈,那耳朵很快耷拉下来,他嗅了嗅自己的身上,苦着一张脸。
「那我去洗澡。」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走了两步又回来把我整个人扛着抱了起来。
「我刚蹭你,那你也臭,和我一起去洗澡。」
他愉悦地眯起眸子,身后的尾巴也是摇来摇去。
我沉默着,觉得这只狗真是笨极了。
这么笨,怎么帮我杀人越狱呢。
这一夜,我无比纵容他。
薄荷味的 Omega 信息素和红酒味的 Alpha 信息素在空中交缠。
旁边写着他信息的白纸在夜光中反射出颜色。
谢忘显然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他接近我的目的。
他委曲求全,不过是为了逃出监狱。
而我装模作样,只为了让他帮我杀人越狱。
相互利用,倒也算天作之合。
行至酣时,面前的豹子甚至还会自作多情地问我:「除了我,你还可以依靠谁,程云除?」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小钩子。
落在我皮肤上面的舌头长了倒刺一般。
说实在话,两个人的结合不过是相互驯服的结果。
面前的人嗓子沙哑,声音笃定。
——像是确定极了,被驯服的一定是我。
天真。
结束之后,我一巴掌扇上了面前人的脸,慢条斯理地抓起来旁边的衣服:「起来,谢忘。」
「奖励结束。
「现在滚回你自己的牢房。」
谢忘愣了愣,两只耳朵飞快地收了进去。
他眼眶通红,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我依旧没有理他,捡了衣服就径直去了淋浴间。
冰凉的水打下,我静静地听着谢忘离开的声音。
他重重地摔了门,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似的。

-3-
新官走马上任的一周以内,会有审查官过来。
那审查官穿着军装,一下飞船就过来和我打招呼。
——扬着一个极其讨人厌的笑脸:「云除,真是好久不见。」
他手上捻着报告,下一句就是兴师问罪:「你这四天,政绩感人啊,光是人就死了……87 个?」
「当然。」我从容不迫地笑道,「按照您的指示,废物没有资格留在监狱岛。」
眼前的人,A 星最新上任的执政官,季醒。
对外以铁血手段著称,实行白色恐怖统治。
对内培养自己的亲信,大搞人体实验以升级自己的 Alpha 等级。
季醒脸上有了几分高兴的神色,过来环抱住我的手臂强劲有力:「当然当然,我还担心没人能做好呢,不愧是当年我带出来的人,云除。」
我皮笑肉不笑:「是审查长教导得好。」
「是啊,你一向是最听我话的人,毕竟在那群实验品里面,你最懂得审时度势啦~若是这监狱岛既定时间没有减员到我的标准,你也就一直留在监狱岛了。」
恩威并施。
他的意思,就是如果没有完成他的任务,我就会被扔进这里,做一个阶下囚。
而当过监狱长的囚犯,还是个 Omega,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会面临什么样子的局面。
是威胁,也是让我完成任务的保障。
一如既往地恶心人。
不过一想到这座监狱岛就是他的葬身之地,我心情就无比愉悦。
我赔笑:「当然。」
季醒下一秒露出了一个笑容,抬手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一翻两人便十指相扣:
「那先去视察一下我们可爱的囚犯们吧。」

-4-
在他的指示之下,所有的囚犯都在监狱门口站好。
监狱岛的层级管理和 A 星区别很大,A 星是上下级制度,但是监狱星只有监狱长。
他命令我,从而命令整个监狱岛。
穿着țűₔ白色囚服的囚犯们手上脚上都被挂上了金属的锁链。
经过昨晚的厮杀,脸上或多或少地带上了伤痕和血腥气息。
他们看向我的眸子,全然都是敌视。
季醒眯着眼睛,边走边评价道:「都很好啊,很有精气神。
「你刚刚上任这么几天,整个监狱欣欣向荣,要我怎么奖励你呢?」
他语调雀跃,步伐轻松,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奖励。
我以往被当作实验品的时候。
那座白色实验室里面的奖励,就是被打倒只能跪下,然后去亲面前的季醒的脚。
我强撑着笑容,季醒攥着我手的力气也是越来越大。
我不能叫出声音。
季醒在监狱里面闲庭漫步。
最后在那间特殊的病房面前停了下来。
里面关着谁,我们都清楚。
他偏头看我,笑容令人不寒而栗:「释放你的信息素,云除,攻击信息素。」
我不能违背面前人的命令,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攻击性的薄荷味的信息素一瞬间逸散开来。
这整个监狱中,绝大多数都是 Alpha。
而且大多是高攻击性的 Alpha。
Omega 攻击性信息素和 Alpha 的诱导信息素是一个作用,都会诱导 Alpha 发狂。
只是 Omega 的信息素范围更广,效用更大。
高浓度的攻击性的信息素很快溢满了整个监狱岛。
除开我特意挑选的两个 Beta 副官,监狱里面绝大多数的 Alpha 已经开始撞上监狱的门。
这整个监狱岛,唯一没有反应的 Alpha 就是面前季醒,和门里面的谢忘。
季醒眯着眼睛,像是真的在夸奖:「不愧是 SSS 级,居然在你的信息素下都没有反应。」
下一秒,鹰隼一般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我,相扣的手下一秒松开,然后整个人贴近了我的皮肤:
吐出的气息抚上了我的耳垂:「云除,你也是个好宝贝。」
他自豪于他的试验品是整个星系唯一一个 SS 级 Omega。
同时锁着我的手腕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他恨着我,因为我只是一个 SS 级。
里面的红酒味信息素一瞬间爆了开来,直接开始攻击我身边的季醒。
季醒的身体微微颤抖一瞬,很快放开了手。
他是靠着试验强撑着的 SSS,信息素当然没有谢忘这个货真价实的 SSS 强大。
他微微往后退了两步,眸光沉静地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抬手吩咐身后的两个副官:「今天开始,狱门晚上开启,白天落锁,生存各凭本事。
「只有一条,谁杀了谢忘,谁就能出监狱岛。」
看着眼前的季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总算松了口气。

-5-
依旧是充满血腥味道的一个夜晚。
监狱长的那间房间被季醒给霸占,我颈后的腺体被他的信息素封闭克制得死死的。
但就算我这么委曲求全,季醒依旧生了气,把我关到了谢忘旁边的禁闭室。
「呵。」
我的喉咙中嘶哑出喑哑的声音,身后的墙壁冰凉无比,我身上冻得有些不自觉地瑟缩。
季醒,真他妈该死。
禁闭室的门被缓缓打开,我能看到无数人影跃了出来。
他们直奔顶楼,像是无比相信只要人多就能靠着成山的力量将谢忘杀死。
可是下面的人撑死了不过是 S 级。
等级差距,实力上就是天堑。
我哼笑一声,等他们发现没办法对付谢忘,自然而然会发现在旁边的我。
那么多个 Alpha,将我这个 Omega 吃干抹净简直是轻而易举。
季醒的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
我非常清楚,季醒不过是想我受了伤,在这个禁闭室里面受了委屈。
然后乖乖地爬回去,重新做回他手下的一条狗罢了。
我太清楚了他了。
——自以为是的狗东西。
下层囚犯往上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像是催命的短哨。
我头上冒出了几分冷汗,恐惧在不经意间深入了骨髓,侵入了皮肤肌理。
他们现在上来,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顶层门被众人撞开的一瞬间,红酒信息素一下子爆了开来。
乌泱ṱúₙ泱的一群人离着顶楼只差一步的距离,却被完完全全地压制。
连带着我颈后的腺体都开始发热。
难受。
渴。
想要。
无数种感觉由腺体诱发出来,流向四肢百骸。
清晰的漫步声从隔壁牢房传了过来,我的感官无比敏锐,以至于连谢忘那只漂亮的尾巴是怎么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摆动的我都一清二楚。
我暗骂一声,被信息素压制导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忘步步逼近。
走到我前面,他定了定身,眯着眼睛笑:「监狱长大人,好狼狈啊。」
脖子上限制信息素的颈环发着警报的红光。
按理来说,超出了信息素限度,上面应该开始发射足以让人昏厥过去的电流,但他只是亮着,像是一个装饰品。
谢忘低头看着我。
经过先前在他狱门前面那一遭,他已经意识到了我也受人挟制。
「你的耳垂,被亲了,我今天很不高兴。」
我打量着他,喘着粗气,尽量抑制住自己唇齿之间溢出的颤音:
「是吗?你这条狗不听话,我也很不高兴。」
他蹲了下来,和我平视,手指指向了摄像头:「没关系,只要我有用,你就不会把我丢掉。」
他凑过来,和我耳语:「现在我们不是有共同的敌人吗?」
他指的是季醒。
气息吹拂,引起了我一阵战栗,像是被一条毒蛇锁住了喉咙,然后被严严实实地圈入了他的蜿蜒的尾巴里面。
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我和你,什么时候是同一个阵营了。」
谢忘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下一秒手直接扣住了我的手腕,将手腕死死按在了墙上。
红酒味的信息素一瞬间暴涨,他的吻直接落在我唇上。
一触即离的吻,我们两个却不约而同地用余光看向了监控摄像头。
他笑:「现在是了。」
我看得分明,他那双眸子里面藏着深深的占有欲。
这么迫切拉我入伙,恐怕不只是为了他逃离的计划吧。
现在,被驯服的是谁,难道还不清楚吗。

-6-
我第一时间切断了通信。
谢忘的行为也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天一亮,季醒就冲到了禁闭室,他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你背叛我?」
「背叛。」
我笑了笑,明明氧气已经入不敷出,我依旧笑:「我可没有背叛你,季醒。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人。」
季醒勾出一个体面极了的笑容,他调了光脑,三下五除二地提交了对我的革职申请。
得亏于他培养自己势力的法案,只要我在 A 星有职位一天,我就不可能直接被杀。
A 星的身份卡有临终记录功能,我一死,整个 A 星就知道是他杀了我。
他只有先提交通过我的革职申请,才能把我名正言顺地杀了。
真是可惜,棋差一招。
发出的那一瞬间,光脑就亮起了红色的【无网络状态】。
季醒把我放下,他挑了挑眉,感叹我的计划:「程云除,你忘了,明天就有人来接我。
「只要我回到了 A 星,那你必死无疑。」
我咳了两声,大口泵入氧气,像是溺死的鱼找到了水。
季醒依旧在旁边思考:「程云除,你要真想活着,就必须在明天之前杀了我。
「你怎么杀呢?」
「当然是按照你的说法啊,所有人都杀你。」
「寡不敌众的道理?你还真信了?从普通的 S 级,到每一步,都是天堑一般的距离……」
他摸着下巴,思考起来:「难道你是想要让谢忘杀我吗?」
季醒笑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脱力的我,皮鞋直接碾上我的手指。
他用了力,发了狠。
手指上传来了近乎要把我吞噬的痛感,我咬着牙,忍着没有叫出声音。
真是狼狈。
季醒停了笑声,愉悦地眯起眸子:「我真是佩服你,谢忘当年,亲手杀了他的 Omega,你居然还押宝在他身上。
「真是天真。」
他放开我的手:「今天,好像是新年。
「我依稀记得,监狱岛Ṭŭ̀⁷是有新年舞会的传统,监狱长大人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虽然现在我没办法联系外面,但还是有命令你的权限,那麻烦监狱长好好准备开场舞吧。」
他扬长而去,像是一个知道要胜利的将军。
这是季醒的习惯。
从他小时候开始,他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把蝴蝶放进罐子里面。
看着它一点一点一点失去扑腾的力气,然后在罐子里面死去。
现在,在他眼里,我就是那只蝴蝶。

-7-
舞会是监狱的传统。
新年那天,囚犯们可以戴着镣铐参加一场温暖舒适的聚会。
相比于往日稀得像水的粥和那些和猪食一样的菜。
新年舞会,算得上是 A 星对囚犯唯一的人道主义。
我将我的手指包扎好,换了一套新的军装。
外面已经准备好了,整个监狱罕见地有几分人的暖意。
两天的厮杀让囚犯们疲惫不已,但他们脸上依旧有着几分笑意。
那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温暖的人露出的浅薄又虚伪的笑意。
会场里面放着舒缓的音乐。
谢忘半倚在沙发上面,他以前是星盗的头,此刻褪去了杀戮气息,像是个颓废的贵公子。
我靠过去:「和我跳开场。」
他并没有说话,掀起眼帘看了我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得到了那个吻,作为统一战线的保证,现在居然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我晃了晃神,下一秒那只系满了绷带的手就被季醒牵了起来。
他在我手上落下一吻,很快抬头:「第一支舞是我的。」
像是在挑衅谢忘。
但谢忘没什么情绪,只是喝了一口酒,甚至连信息素的味道都没泄露出来些许。
眼皮都没掀起来。
握着杯子的手却是青筋毕现。
这只小狗,快要忍不住了。
季醒很会跳舞,我却是个生手。
但他也不恼,反而是饶有兴趣地评判着我的计划。
「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杀了我?我看他对你可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抿着唇,并不言语。
季醒从善如流地继续提问:「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真的忍心杀我吗?
「明明小时候,还一直跟在我身后叫哥哥。」
哥哥?
我不由得有几分想笑。
如果我当时知道他会割掉我的 Alpha 腺体去做研究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叫他哥哥?
如果我当时不是被诱导长出这个该死的 Omega 腺体,我现在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嗤笑一声:「怎么不忍心。」
「你这么说,叫我好难受。」季醒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样子,「不过你押宝的那只狗,我看也不是很忠心啊。」
我挑眉,不置可否:「你知道的,我向来都喜欢赌。」
——而且向来运气好得要命。
舞曲终了,我留下这一句话就放开了他的手。
身后灼灼的视线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从开始到结束,谢忘那双眸子就一直死死盯着我。
像是要将我烧出一个洞一样。

-8-
果然,我一下去,就被谢忘扯走了。
他扣着我的脑袋,两双眸子在空气中相撞,却谁也不服谁。
我轻声问道:「怎么?」
谢忘的嘴唇颤抖半天,最后才像是认输一般说出一句:「我们才是一边的。」
我皱着眉,反问道:「一边?我可没说和你是一边的。
「我只记得和你说过,我不喜欢不乖的狗。」
我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强迫他跪了下来,下一秒直接抓了他的下巴,握了起来。
「我可以换一只。」
他眸光复杂地看着我,红酒信息素下一秒将我笼罩起来。
他想诱导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眼疾手快地抓起了一支抑制剂注射进了静脉。
被 Alpha 信息素挤压的难受感觉在下一秒缓解不少。
面前的人却愣住,他呼吸突然变得短促起来。
像是知道威胁不到我,他有几分慌张地问:「那你和季醒就是一条船上的吗?
「你今天想对他干什么?」
我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几分深深的不耐烦:「看不出来吗,我在勾引他。」
刺激,对狗来说实在是太有用了。
谢忘的脸很快因为气愤而涨红。
他像是吞了气一般,扣着我的脑袋就要落下吻来。
我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清醒点。」
败犬,就该乖乖摇尾乞怜。
谢忘脑袋上面的两只毛绒耳朵抖了抖,身后的尾巴耷拉下来。
只一瞬间眼眶通红,看上去就是要落下泪来。
他抓着我的手,像是想让他这副可怜样子讨到我的几分怜悯。
迷途的狗狗,什么时候能看清你的主人是谁。
我掸了掸军装上的灰,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领,抬步往房间里面走去。
谢忘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上前几步抓住了我的袖子。
他像是委屈极了,整个耳朵都耷拉下来,脖子连同脸红了一片。
「别……别不要我。」
他说得很慢,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
他比我略高几分,此刻像是整个人笼罩在我的身上。
我没回头,只是将他攥的那件外套都脱了下来。
扔在了他的手里,然后异常嫌弃似的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抬起眸子,终于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9-
季醒对他又活了一天感到非常开心。
他向来不是一个稳重的人,将走之际还不忘邀请我共进午餐。
是一盆被碾碎的薄荷作为装饰的菜。
银色的叉子碾过,他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
像是在暗喻我的下场。
「我和你说过,那并不是一条忠诚的狗。」
我专心致志地切着牛排,牛排煎到七分熟,已经完全没了血丝,是野兽不爱吃的那种类型。
季醒完全忘乎所以,他看着我,目光像是要将我整个人都给吞进去:
「云除,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以后乖乖当我的娈宠,之前这些事情,我既往不咎,你的那些小心思,我也不会再计较。」
季醒仰着脑袋,仿佛给了一个天大的恩赐。
我抬眸去看他,并没有什么表情:「食不言,寝不语,季醒,你真是失礼。」
季醒脸色微微一变,最后还是哼笑一声:「理解理解。」
他沉下的眸子里面酝酿着浑浊的风暴。
他并不高兴。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这餐饭,我用餐巾点了点唇,算是结束。
我沉着眸子:「以后ţṻ⁽再也不会见面了,审查长。
「作为离别的礼物,我送你一个拥抱。」
季醒似乎很震惊于我的主动,他挑了挑眉:「刚刚我说的依旧做数。」
我并没有应,只是任由季醒将我环抱进怀里。
身后不远处,在我和季醒都没办法看到的视线死角。
谢忘坐在那里。
脖子上面的抑制环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两只极其鲜艳的耳朵连带着他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的脖子上面青筋显现,双拳紧握。
就那么过了十几秒,我退出了季醒的怀抱。

-10-
砰——!
枪声骤响。
我往后退了两步,贴近季醒腿部打出的那发子弹后坐力大得要命。
季醒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眸子里早已没有原来的兴味。
安静的餐厅里面并没有如他所料涌出警卫。
——我在短短四天时间内,完成了监狱岛的换人。
他从后腰抽出了枪,像是发了狠似的将枪口对准了我。
砰——砰——砰——
三枚子弹一并朝着我的方向发射出去,金属子弹在空中闪现出极其漂亮的弧度。
千钧一发之际,一头漂亮的豹子从旁边扑了过来!
接触到猛兽的一瞬间,子弹完全被反弹出去。
季醒没了支点,身体一整个往后倒了下去。
狩猎的豹子是很有耐心的。
他步子迈得极其优雅,一步步逼近了季醒。
往日优雅得不行的季大审查长六神无主地往后不停缩着。
Ţúₚ他尝试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但很快被谢忘完全压了下去。
虚假的 SSS。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真正地害怕起来:
「程云除,你不能杀我,你这样会被整个星际都知道的。」
我挑了挑眉,阴阳怪气:「星际?我好怕怕哦~」
「你在星际往后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那又怎样,不杀了你我不ťū́ⁿ是会死吗?」
季醒重新端起了架子,像是再次有了筹码:「只要你乖乖地,我保证——」
一声惨叫下一秒响彻了整个餐厅。
谢忘一口咬断了面前人的脖子!
血液四溅,谢忘在下一秒却直接变成了人形。
他的眸子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踟蹰着始终不敢开口。
像是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在等待主人给出结果的狗。
而他的身后,异常浓厚的 Alpha 攻击信息素爆了开来!
随着空气的流动,季醒的攻击性信息素在一瞬间传遍了整个监狱岛。
所有的 Alpha 开始暴动起来。
SSS 级别的诱导信息素的爆炸,足够让整个监狱岛处于狂躁状态。

-11-
我暗骂了一声。
拉着谢忘就往外面跑。
监狱岛的主体建筑外面,是一整片海岸线。
和监狱岛的风格一致的海岸,渗透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喘不过气来。
季醒死了还得给我找事。
等我到了海岸尽头,才堪堪停下。
监狱岛四面环海,有一段海崖往远处伸出,只有那个地方飞船能够停下。
监狱岛里面已经一片丧尸屠城的样子。
旁边的谢忘无知无觉,像是痴呆一般盯着我拉着他的那只手。
我喊了一声:「谢忘。」
他才如梦初醒,嘴角勾出一丝笑容,乖得吓人:
「这下你是不是只能依靠我了。」
他像是个想要讨赏的大狗,两只眼睛那么看着我。
仿佛只要我开口,就能把命给我。
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你准备的飞船在哪?」
「飞船?」小狗装出了无比疑惑的表情。
还装。
我咬了牙。
那群发了疯的 Alpha 在整个监狱岛弥漫了开来,像是腐朽的病毒将整个监狱城笼罩了起来。
他们向着海岸线不停地涌了过来。
谢忘依旧是问着那个问题:「这下,你是不是只能依靠我了。」
他咬字无比清晰,一双灰色眸子紧紧锁住我。
无数欲求的叫喊声中,海浪一波一波涌起拍打岸边的过程中, 他就站在我身边。
他想要一个答案,他太没有安全感了。
但是我, 并不想给。
我看着他,又看向了那涌过来的 Alpha「丧尸群」。
我们两个都知道, SSS 级的 Alpha 所释放的诱导信息素,是不可能被平复的。
「不是。」
我回应道,眸光深深:「我永远有底牌, 我也不可能只有你一条狗。」
面对越来越ťū́₋近的丧尸群, 其实我们两个也清楚。
——即使是谢忘,也不可能完全解决。
沉默了两三秒之后,谢忘抬起眸子。
那眸子亮晶晶的,像是有水雾泛起一样。
他在心里天人交战之后,似乎来自犬类的忠诚总算超过了对我的算计。
两只毛绒耳朵立了起来, 显出几分滑稽的可爱:「程云除, 我要奖励。」
他就那么说着, 脸凑下来, 也不管我的意愿就低头亲上了我的唇。
一触即离的吻, 却比以往两个人戴着面具的情事真心万倍。
他像是笃定了他会死:「以后, 叫别的狗做事的时候, 记得先给奖励。
「给我就给亲亲吧。
「谁让我是一条杀人前要接吻的,不听话的疯狗。」
说完这句话, 谢忘身形猛地一变, 一头银白色的豹子瞬间出现。
然后猛地往那边冲了过去。
我安排的飞船在下一秒从天际开了过来。
谢忘在那群「丧尸」堆里。
被信息素诱导发狂的 Alpha 是无法接受别的 Alpha 信息素的压制的。
那头豹子身上很快就出现了血迹。
有他的, 也有那群 Alpha 的。
我眯着眸子,看着那头豹子。
——那确实是一条非常骁勇善战的豹子。
而在刚才, 他也证明了自己是一只无比忠心的狗。
他们的厮杀仍在继续,无数的 Alpha 爬上了豹子的身体。
用手、用脚、用嘴巴、用指甲。
他们誓要在谢忘身上啃下一块肉。
就在一个拿刀的 Alpha 砍向谢忘的脖子之际, 我似乎看到了一双极其悲伤的眼睛。
来自谢忘的灰蓝色眼睛。
一瞬间, 属于 SSS 级 Omega 的信息素突然暴涨开来!
薄荷味道通过海风以一种极其迅速的姿势席卷了整个监狱岛。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带着谢忘都晃晃悠悠变成了人形。
他有几分愣住地看向我。
眼眶通红, 像是愣住了一样。
头顶上面的耳朵抖了抖。
这一刻, 他应该已经想通了所有。
即使没有他,我也能把季醒杀掉。
我不是他们认知的 SS, 我自己有实力,是整个星际最强的 Omega。
我的底牌, 就是我自己。
飞船停靠在岸边,推进器的强大作用力让周围的海面呼呼作响。
谢忘冲过来,像只真正的狗一样将脑袋放进我的颈窝里面。
我松了劲, 任由他将我抱了起来。

-12-
显然。
狗并不是那么好养的。
重点表现为他吃得多, 占有欲还强。
我们从监狱星逃离,于是理所当然地变成了逃犯。
两个逃犯靠着劫富济贫过日子。
但狗吃得太多。
他早上要吃一顿, 晚上要吃一顿,有的时候甚至还要遵循一日三餐的食谱来吃饭。
他受得了,我不怎么受得了。
但更加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只狗在长期的相处下似乎懂得了拿捏我的小妙招。
——哭。
不管前因后果,不管前世今生。
想吃吃不到, 趴在人身上就开始红眼睛掉眼泪。
长长的尾巴就开始往别人腿上蹭。
毛绒耳朵就直接抹上了颈窝。
只要哭了,十次有七八次是能得偿所愿的。
够了我说够了。
我通过匿名的星际网购,给狗买了一个口枷,还威胁要做绝育。
狗听了, 狗说他并不明白。
他乖顺地戴了口枷,甚至还无比贴心、无师自通地买了项链和环。
……我说我该绝育吧。
现在开始不是他一个人开始贪吃了。
我闭了闭眼睛,试图把他蹲着来亲脚踝的画面忘得个一干二净。
经过三天三夜的不懈奋斗。
我决定提高狗的吃饭频率。
这就是我们狗门。
END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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