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执念

我被一个病娇盯上了。
「宝宝,今天的小裙子真好看。」
我回:「某宝店铺黑色草莓。」
「宝宝身上也好香。」
我回:「某奈儿七号香水。」
病娇沉默,问:「宝宝,你不害怕吗?」
我回:「看看姿色。」
病娇:「图片」「图片」。
我发起了位置共享。
我:「ok,过来验货。」

-1-
大约等了五分钟。
我已经擦干了头发,低头看手机。
还没回应。
不知道这个小中二会给我什么样的答复。
「砰砰砰——」
门响了。
我双眸一亮:「来啦!」
门打开。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门前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我拿了回去,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宝宝。」
「是不是只要长得帅,谁都可以和你亲,我真想弄死你。」
我有些许无语。
思索片刻。
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发:
「小中二。」
对面已读。
「我已经三十岁了。」
已读。
「没有那种颜色想法,就不要一直发虚假短信浪费我的时间。」
已读。
对方正在输入……
我把手机直接丢到一边。
过了个小时,拿起手机,对面有一条撤回的消息。
我发了个问号过去。
下一秒,赫然出现一个鲜艳的红色感叹号。

-2-
第二天。
我照常去花店上班。
「老板娘,今天开店的时候又有人送花。」
我习以为常。
点开了微信那个对话框:
「今天的花真好看。」
呦,红色感叹号不见了。
小中二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我笑了笑,又打字:
「每次害羞都拉黑我。」
「宝宝,你真可爱。」
大约又过了三分钟。
那边终于憋出两个字:
「闭嘴。」
我没有继续逗他,去忙了店里的事。
再看到手机的时候。
病娇:「不准叫我中二病。」
隔了十分钟,又一条。
病娇:「我真的会杀人,我要把你身边的男人都杀掉。」
再隔十分钟。
病娇:「…你等着。」
再隔半个小时。
病娇:「姐姐,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的,只是你把我忘了。」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把我忘了的。」

-3-
晚上下班了。
店里只留下我一个人收拾花材。
「喂,魏青。」
叫我的男人,是我的前夫。
他搂着一个年轻女人,面色潮红:
「看见没有,比你年轻。」
「哦。」
我早已习惯时不时出现,然后发疯的沈为。
「她开园艺公司,比你的破花店大。」他补充。
「嗯。」
我又想起什么:「那我找她进货能给我内部价吗?」
女人终于坐不住,抬手给了沈为一巴掌。
「神经病啊你!」
满身酒气。
难怪。
我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沈为跌跌撞撞地落在地上,女人回车上,把车开走了。
「喂。」
出于好心,我提醒了一下:「你车被她开走了。」
沈为坐在地上,像个赌气的小孩:「那怎样!我有的是,给她一辆,我也有几百个三百万!」
我看着他,突然想到了啥。
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前夫,身份证给我看看呗。」
他懵了一下,乖乖拿出来给我。
我把身份证正反面都拍了照。
发给了病娇:
「我身边最烦人的男人。」
「能优先处理吗?宝宝。」
对方秒回了。
「今晚等我来找你,姐姐。」
「别怂。」

-4-
回到家。
接到电话就是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让你去相亲,你又把人家丢在饭店!」
「说了多少次了,三十的人,相亲都难找,再不二婚就等着去讨吧!」
我早已习惯。
叹了口气,无语道:「妈,我再怎么二婚,也不至于要找一个带三娃的聪明绝顶吧?」
电话里还在说:「那你也要有礼貌啊,合不合适放后话,先见面,人家家底不输你前夫,对你可是满意的。」
又是前夫。
离婚这么久,我还活在沈为的阴影下。
真是窝囊。
「好了,知道了,我下次去。」
电话挂断。
我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还记得和沈为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场景。
「一个月冷静期,也没让你想明白你干了什么吗?」
沈为盯着我,目光幽怨:「你离开我,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再也活不过我。」
结婚多年,我未生一子。
婆婆在一天夜里叫了一个与我七分相似的女人,进了喝醉酒的沈为的房间。
再突然一天,拿着一张报告单威风凛凛地甩在我面前。
婆婆得意地说:「会下崽的母鸡多的是,你占我沈家这么多年的坑,该让给别人了。」
可我又不是第一天怀不上孩子。
我和沈为初恋就结婚。
他跟家里说我体制虚弱,难怀孩子,反正还有弟弟,决定丁克。
偏偏婆婆在我三十岁的时候反悔。
收了她给的三百万,我以移情别恋为由,提了离婚。
第一次,沈为不当真。
第二次,沈为以为我闹脾气,买了贵重礼物哄我。
第三次,他跑到我新家楼下发疯,淋雨一夜最后被救护车拉走。
至此恨上了我。

-5-
「啪塔。」
房子里的灯突然全部灭掉。
窗户传来了很大一声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滚了进来。
我想都不用想,下意识问道:
「小中二,你来了。」
回应我的又是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
「叮咚——」
微信响了。
病娇:「你不是要验货吗?」
我挑眉。
来真的?
「那你过来啊。」
我对着空气说道。
下一秒。
果真有走路的声音。
脚步不重,大约是个年轻人。
屋里漆黑一片。
可我也感觉到了,有个黑影站在了我面前。
低沉地开口:「我来了。」
我没动。
他又问:「你害怕了?」
「怎么可能。」我笑了。
三十离婚,每天活在前夫和父母贬低、催婚的日子。
我感觉自己似乎就是个物件。
离婚了,就像不值钱了一样。
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小病娇。
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只是。
「小病娇,」我忽然开口:「五年前,我还是律师的时候,见过一个特别瘦的孩子,也是孤儿,姓段,长得很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
我似乎感受到了他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接着慢悠悠地开口:「听说那孩子从小性格阴暗,大家都不喜欢他,要不是家里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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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他打断了我。
急切地捉住我的手:「先别管他。」
他的手冰冰凉凉的。
接着,我的掌心碰到了温热的皮肤,被他带着动。
一块、两块、三块……
足足八块腹肌。
我一个三十的单身少妇,从未见过如此赤裸裸的勾引。
我听见他吞咽的声音。
他缓慢地开口:「怎么样?」
「有没有开心一点?」
我愣了愣。
他又说:「今天的事,相亲的事,别因为烂人生气。」
「谁再让你不高兴,我做掉他。」
说完。
风一样的,他翻窗跑了,灯也恢复点亮。
我才看见地上有一个礼物盒子。
打开,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和一封信。
信里有一张照片,一个秃头衣衫不整地求饶,背上被写了我的名字。
正是和我相亲的那位。

-6-
白天去看店。
我闲聊一般地问起:「我记得我们市里有个姓段的大户人家,家里是不是有个小儿子?」
打工小妹点点头:「好像是,他爸妈都车祸没了,听说性格挺阴暗的,不过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哦。
有钱的阴暗小少爷。
我心里笃定了一个答案。
但是似乎。
也没必要拆穿。
电话突然响了。
我妈打的:
「真奇怪,那个男的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不相了,说你相不中他,你一个二婚女,还这样抬举。」
「完了吧,连他都不要你,我看谁还会要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电话挂断。
我会想到昨晚看到的那张照片。
和小病娇的八块腹肌。
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原来身材照不是 p 的啊。
「咦,老板娘新买的表真好看,很贵吧?」
打工的小妹意外看到我手腕上的表,问了两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人急了。
沈为推花店门进来,轻蔑道:「哇,劳力士,看来傍上金主了,可你现在年老色衰,小心是假的,就为了白睡你。」
年老色衰?
我皮笑肉不笑,回复道:「我觉得以隔壁赵老板给我献殷勤的频率来说,我大概是风韵犹存吧?」
正在店里帮忙搬花材的赵老板听了,涨红了脸,没敢说话。
沈为脸都黑了,正要再说。
外面就传来「嘭」一声巨响。
有人在喊:「出车祸啦!」
沈为的保时捷被撞了,摔到路边,稀烂。
那辆撞它的罪魁祸首,一个漂移跑了。
我看见开着的车窗里,座驾上是个很白的男人。
还很好看。
电光火石之间,我们似乎还对视了一下。
沈为看着他被撞废的车,狠狠地跺了跺脚。
回头骂我:
「真倒霉!你这花店真丧门!」
我立马拿出来手机。
看了看微信,果不其然躺着三条消息。
小病娇:
「你想见我吗?」
「晚上,我想来找你。」
「等我,姐姐。」

-7-
晚上。
等了很久,都没有听见窗户边传来熟悉的响声。
我终于忍不住,主动给病娇发了微信:「沈为的车是你撞的吗?」
结果那边秒回:「你要感谢我吗?」
我笑了笑,回:「那开车的人是你吗?」
对方又秒回:「我好看吗?」
像个求夸奖的小朋友。
我看着手机屏幕,有一两秒的愣神。
还没来得及问他来没来。
他就又问:「白天说的,你想见我吗?」
我还没回。
就听见我的衣柜里传来了响声。
我想都不用想,给他发微信:「你今天怎么进来的我家?」
他很诚实:「你妈给了那个秃头你家的钥匙。」
这样卖女儿,有点过分了。
他又问:「那我可以出来吗?」
与此同时,衣柜传来两下轻轻地敲门声。
我回复:「出来做什么?」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再回复:「出来做?」
聊天框上的正在输入立马消失。
他也消失。
我知道他在装死。
上床,关灯,进入我的美梦。
只是迷迷糊糊间。
感觉有人摸上了床,紧紧抱住我。
很烫。
接着,背后顶到了一个有温度的东西。
还有一句小声的:
「姐姐,验货。」

-8-
一觉睡醒。
我只觉得身上酸酸的,莫名有些累。
转过头,对着衣柜喊了一声:
「你走了吗?」
没人回应。
身边的床单也还是整齐的。
可枕头上落下的,短短又乌黑的头发出卖了他。
拿出微信,我打字:
「宝宝。」
「来都来了,害羞什么?」
过了三分钟。
没反应。
我眉头一皱,不对啊。
按照平常,应该立马出现正在输入中,然后恼羞成怒。
我正觉得奇怪,正在打字。
下一秒。
「起床了。」
卧室门被推开。
小病娇围着我的白色蝴蝶结围裙,手里拿着锅铲。
好看的脸上没有表情。
眼神落在我裸露的上半身时一下子红脸歪过去。
说:「我做饭了,过来吃。」
我一愣。
「啊?」

-9-
奇怪。
怪怪的。
我非常确定,我想要的做饭,不是这个做饭。
是有颜色的那个做饭啊。
「过来吃。」
小病娇解开围裙坐下,手里还端着给我盛的饭:「你爱吃的鱼香肉丝,糖醋排骨,黄瓜皮蛋汤。」
第一次,我感觉自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起床,桌上就是大人们做好的,自己爱吃的饭菜。
明明以前,没嫁人的时候,嫁人了的时候,都是我做饭。
做的都是他们爱吃的菜。
自己终于坐下时,他们已经吃完走了。
留给我的,不过些凉透的剩菜。
「愣着做什么?」
小病娇把饭放到我面前,又夹了一筷子肉:「再不吃都凉了。」
我开口:「你……」
他打断:「我叫段怀。」
他简直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不仅知道我爱吃的菜,甚至都能猜到我的下一句要说什么。
我放下筷子,问道:「你惦记我多久了。」
段怀终于在我面前露出了第一个笑:「很久,姐姐,真的很久了……」
这幅死样子。
我没忍住敲了他一个爆栗:「说人话。」
段怀委屈:「好多年了…我也记不清。」
好多年?
我问他:「你今年多少岁?」
他回答:「十八。」
我一口饭差点没吐出来。
十八。
这日子太有判头了。

-10-
「姐姐。」
「我已经成年了,真的,别赶我走,你对我怎样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段怀可怜兮ţù₎兮地蹲在门口。
试图唤醒我最后一丝色心。
然而我关门的动作异常坚决:「你太小了,我们不合适。」
关上门。
我松了口气,坐回饭桌上。
不是我绝情,而是这孩子才刚刚成年。
本以为是个变态美男,玩玩也没事。
可他这么小,被家长找上门就不好了。
我妈正好打来电话:
「又给你找了个相亲,约了周六的饭店,位置我发你了。」
「再次警告,敢放人家鸽子,别怪我不客气!」
确实是最后通牒,都不骂我了。
我叹了口气:「好的,妈。」
电话挂断后,我看着桌上还有热气的饭发了会儿呆。
起身收拾了桌子。
才看见冰箱上,有一张便利贴。
上面写:
「姐姐,不要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身体好了,才有力气做有颜色的事情。」

-11-
小病娇消失了。
三天内,我没有收到一条他的短信。
每天按时送到店里的花也停了。
连打工小妹都忍不住问我:
「老板娘,经常送花的那位被你拒绝透了吗?怎么突然消失了。」
我只能笑笑:「是啊,小打小闹。」
段怀回到他自己的轨迹,我应该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却觉得心里闷闷的。
听见微信响了,都会下意识的心头一颤。
到了约定吃饭相亲的日子。
我化了一个淡妆,随意收拾了一下。
走进饭店前,心中默念无论对方多煞笔也要忍住吃完这顿饭,不要揍人。
谁知道对方开口第一句就是:
「要几个孩子?」
我一口水差点呛到。
维持着脸上的笑:「哈哈,有点太直接了吧……」
对方再次打断:「我的预期是三个,然后你也是二婚,彩礼咱们就别要了,你出点陪嫁,凑合过日子,婚后也不用你上班,照顾孩子就行,但是我比较挑食,每天做菜清单必须发我一份。」
「…」
我面上的笑已经彻底僵硬。
忍不住反驳一句:「那你现在什么家底,月薪多少,有车有房吗?」
谁知对方来劲了,问:「如果一个男人,月薪 3500,每天接送你下班,比任何人都爱你,你会嫌弃他吗?」
我沉默片刻:「会吧。」
「肤浅不是好事,这可是大部分人都梦想的日子!」他大声说道:「想要做将军的女人,必须先嫁给士兵!」
「我士你妈个蛋!」
我把包狠狠地往他身上一砸:「老娘一个包买你命,去你的士兵,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我骂骂咧咧地走出饭店。
却不想跟个人撞了个满怀。
沈为一脸幸灾乐祸:
「后悔了吗?前妻。」
「现在回来追求我,我就给你一个复婚的机会。」

-12-
是了。
我想起来,沈为家旗下有个婚恋公司。
我恶狠狠地用包砸他:
「你是不是有病,联合我妈给我找秃头相亲!」
沈为梗着嗓子说:「我这是让你认清现实!我就是你的最佳选择,你跟我离婚纯属你有毛病!」
「难道是我想离吗?!」
我没忍住吼了出来。
沈为一愣:「你果然有苦衷,对吗?」
我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
提起包就要走。
「让开!」
「不,你给我解释清楚,」沈为总算聪明了一回,拉着我:「是不是因为我妈?」
刚结婚的时候,沈母就不喜欢我。
说我长得就水性杨花。
尤其是结婚多年不下蛋,我听见她跟旁人说:「年纪轻轻就无法生育,谁知道以前是什么人。」
可事已至此。
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甩开沈为的手,胡扯道:「不,因为我已经有新男朋友了,比你小。」
「不信。」沈为反驳道。
偏偏这个时候,我的手被人牵住。
段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紧紧扣住我的手,声音竟然有些委屈:「姐姐,我比他大的。」
我瞬间石化,脸上泛起热意。
胡扯被正主发现了。
对方还纠着一点不放:
「姐姐,我只有年纪比他小,你知道的。」
沈为的眼神像要杀人。
他盯着段怀,又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句:
「你,知,道,的?」
「魏青,你怎么知道的?」
段怀笑得无辜,继续煽风点火:「当然是看到了呀,不看不对比怎么知道,你这人怎么就喜欢明知故问。」
完了。
沈为炸了。
抬手就要揍人,骂道:「我去你**的!」
「跑啊!」
我抓住段怀就跑。
他在背后哈哈大笑:
「姐姐,你都没看过,为什么要心虚地跑呀?」

-13-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
自己跟年下男友这个东西牵扯太深。
三十岁离异,就谈过一段恋爱,就是小我三岁的沈为。
现在好了,日子更有判头,又来一个十八的段怀。
跑到安全地方,我松开他的手,麻木道:
「回你家去,没跟你开玩笑,我不搞十八的。」
段怀委屈巴巴:「姐姐,我是自愿的。」
我油盐不进:「哈哈,你看我是自愿的吗?」
段怀叹了口气:「那好吧,姐姐,让我最后给你做顿饭,我就不烦你了,好吗?」
我愣了愣。
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松地放弃。
心里隐隐有些闷。
也是,十八岁的小屁孩。
犯中二病骚扰我这么久,三分钟热度早就该过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
「好。」
早点结束,对我们都好。

-14-
厨房传来热腾腾的饭香。
这是第二次,我像小朋友一样乖乖等饭做好。
段坏又穿上我那条蝴蝶结围裙,端着汤出来:
「姐姐,可以洗手吃饭了。」
一大桌,都是我爱吃的菜。
可是我却没什么胃口,反而看着他问:
「你家在哪?」
「你出来找我,你家长知道吗?」
「这么会做饭,在家没人给你做饭吃吗?」
段怀放下筷子,回道:「姐姐放心,没人会找你麻烦,我家只有我一个人。」
我疑惑道:「他们不在家吗?」
他声音很淡:「他们死了。」
我后半截话卡在嗓子里。
说了句:「抱歉。」
段怀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笑笑说:「没事,习惯了,我是孤儿,父母车祸去世,留了笔钱,一直一个人住。」
也许是到了年纪了,也许是母爱。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没事,以后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来找我。」
偏偏他抓住我的手。
抓在他的手心,反复摩挲。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什么需要都可以吗?」
我想挣脱,却挣脱不了。
段怀步步紧逼:「姐姐都三十岁了,有些方面的需要应该也不低吧,不然怎么一开始给我发那么多,那种短信。」
「段怀!」
我羞红了脸。
偏开头,恼羞成怒道:「松手!」
他松开了手。
低头,乌黑的碎发遮掩,看不清神色。
说:「吃饭吧。」

-15-
饭后。
段怀在收拾桌子。
我躺在沙发上,竟然觉得有些困。
便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在哪。」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微信发你了。」
我都忘了还有微信。
上一次聊天,还停留在我叫他宝宝。
而今天,我就要和他彻底结束。
我躺着,碎碎念道:
「我家的位置你知道,有时候如果觉得孤单,就过来和我一起吃饭。」
「学校里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我能帮你都会帮。」
「我也三十岁了,比你大一轮,你就像当妈妈一样,什么麻烦都可以找我。」
好困。
说完,我都感觉我的眼皮子要打架了。
便跟他说:「段怀,我睡一会儿。」
他「嗯」了一声。
我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只是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什么。
段怀的声音很轻,话语却带着浓重的偏执意味:
「谁要把你当妈妈。」
「儿子,会这么对妈妈吗……」

-16-
一觉醒来。
我发现我糟糕了。
房子门锁起来了,窗户也紧闭着。
小混蛋故意让我睡着的。
我冲过去打开门,喊叫段怀的名字。
「你醒了,姐姐。」
他就坐在沙发上。
看见我,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说道:「你睡了好久,睡着的样子,还是很乖。」
身上的睡衣,似乎沾染了什么东西。
我羞红了脸,表情激动起来:「段怀!你干了什么?!」
段怀站起来,一步步朝我走来。
他的个子其实很高。
站在我身前,低头,居高临下的样子。
一字一句开口:
「姐姐。」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质问我的资格吗?」
我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尤其清脆的一声「啪」。
段怀脸上立马出现了清晰的巴掌印,
他不躲不闪,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说:「继续打。」
「姐姐,最好打到你没力气,我不会还手的,我会留着力气,来……」他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吐出下面两个字。
我又是一巴掌打过去。
「混蛋!」
我跑到电话机前,威胁他道:「你怕不怕我报警?」
段怀歪头,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印子,淡淡道:「报吧,然后让大学开除我,让我进监狱,起码进去了,不会像现在那么孤单,每天活在一个死过人的大房子里。」
我说不出话来。
沉重的不止腿上的铁链。
还有我的怜悯,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放下电话,无力道:
「我大了你十二岁,你还是个小孩,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们没有未来的。」
「什么是未来?」
段怀反驳:「就是每天和不同的烂人相亲,和前夫纠缠,活得浑浑噩噩,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我说不出话。
他又问:「你就那么在意,我比你小十二岁这个事情吗?」
我依旧不说话。
他再说:「好,再不理我,我就把你和我发的暧昧短信挂到你爸妈家里,说你骚扰未成年。」
我忍不住骂道:「无耻!」
段怀终于露出一个笑,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哄道:
「姐姐,我会证明,我不是三分钟热度,我们一起住一段时间,我会把你照顾得很好。」
就像你曾经照顾我一样。

-17-
我已经一个星期没去花店。
打工小妹每天都给我发短信:「老板娘,身体好些了吗?今天赵老板还在问你呢。」
我回复:「好多了,好全了就来了。」
段怀幽幽地从我身后冒出来:「为什么一直让赵老板帮忙搬花材,不叫我来搬,你要钓他吗?」
我无奈扶额:「我钓你妹。」
段怀委屈:「我没有妹,钓我呗。」
我无语道:「你还需要钓?」
拌嘴的这两分钟里。
小妹又给我发了两条微信:
「老板娘,你前夫又来找你了。」
「这次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把他关在店外好几天了,还在等你。」
沈为?
被段怀圈养起来的日子有点太舒心,我都对这个名字感觉有点陌生了。
上次不欢而散后,我拉黑了他的号码。
搬新家后,他也找不到我,只能在店里守。
我思索了两秒,回道:「过几天再说吧。」
段怀捏着我的手,在发呆。
忽然说了一句:
「你刚结婚的时候,手没有这么粗糙。」
我一愣,他又继续说道:「生不出孩子,难道不是好事吗?是我的话,我才不要孩子,我不要你因为孩子变得忧心仲仲,我要我们好好的。」
我终于忍不住问:「段怀,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说:「我说过了呀,我真的惦记了你很久很久。」

-18-
因为知道沈为围堵在花店。
段怀更加理所应当地待在我身边了。
理由是我和前夫见面,他一个没名分的男人没有安全感。
要么带着他去,要么我就再也别想回去。
可我没想到沈为竟然找到了我家。
「魏青,出来。」
沈为站在门外。
开门的是段怀。
他眯着眼睛打量,说道:「好大的口气,这种没分寸的男人,难怪被甩了。」
沈为脸一黑,口气却变好了,说:「让魏青出来,我有事跟她说,而且不管你的事。」
「哦?」
段怀思索片刻,回道:「是不是关于你那个尖酸刻薄的妈的事情?」
沈为瞪大了眼睛。
我这时候才从房间里出来,看了看他俩:「怎么了,在说什么?」
「魏青!」
沈为看见我,气终于有地方撒了:「你们都到这个地步了吗?关于我们的什么事都给他说。」
我真是有苦说不出。
段怀这个变态,知道得太多了。
连我都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
只能先把他们拉开,然后问沈为:「到底什么事?」
偏偏他开口第一句是问我:
「我妈给你的三百万,是不是有隐情?」

-19-
起初离婚这件事,除了婆婆都没人同意。
包括我的爸妈。
觉得两人都这个年纪,合得来最重要,孩子可以慢慢要。
可先被收买的就是我妈。
「离婚。」
一个电话打过来,她的语气听着就不容拒绝:「沈家这种家底,不能绝后,你分走的钱够你用下半辈子,这么多年好日子也过了,该走了。」
我沉默片刻:「你说的好像,我跟他结果就是为了分钱一样。」
其实大家都这样觉得。
只因为我家境普通,还有一个不争气的弟弟。
沈为爱我,连带着帮扶我家。
婆婆早就看不下去。
一开始偷偷收买了我妈,给弟弟找了个不错的媳妇,就开始收拾我了。
说给我一笔巨款让我离婚。
我不愿意,那就拿着报告单,只给我三百万,就立马滚蛋。
沈为知道的,只有我收了三百万,把他卖掉了。
而今天来找我,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快生了。
而他终于知道了所有真相。
「对不起。」
沈为看着我,那双以前我总说好看的杏眼,此刻泛着泪光:「我不知道…我,我,我真该死啊,我怎么会把别人当成你……怪我,都怪我……」
「没事,不怪你。」
因为那天晚上,酒里还被下了药。
沈母是铁了心要生米煮成熟饭,逼我走。
本以为婆婆的态度,我可以忍一辈子。
这样结束了,也好。
沈为看了看我,又看看段怀。
说道:
「他确实年轻,确实比我好,我就是个混蛋。」
「我不会再打扰你了,魏青,我依旧爱你,可我现在没有脸面对你了……」

-20-
「还是我比较好,姐姐。」
沈为走后。
段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得出一个结论:「我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你既不用考虑婆媳关系,也不用担心嫁进门尴尬,我们还可以一直拥有二人世界。」
他用着开玩笑的语气,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摸了摸他的脑袋:「你ţú₂一个人,很孤单吧?」
段怀太缺爱了。
夜里睡觉,每次我醒来的时候,他都在睁着眼睛看我。
发现我醒了,就露出一个笑。
我问他为什么还没睡。
他说看见我躺在他身边,安稳睡觉的样子,就觉得很幸福。
我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闷着头,不愿意说。
我就扳正他的脑袋,威胁:「不说今晚睡客厅。」
他就一下子老实了,语气闷闷的:「你结婚前。」
结婚前。
他才十几岁吧。
我给了段怀一个暴栗:「十几岁的年纪,整天脑袋里装了什么黄色废料!」
结果他来气了。
反手把我压在床上,咬牙切齿道:
「我对你从来都不是见色起意。」
「只有你,一开始就馋我的肉体。」

-21-
那年段怀十四岁。
这个年纪,刚开始有男女之情意识的少年,家里就遭遇了重创。
父母都因Ţú⁴ẗű̂⁺为一场车祸去世。
巨额遗产落在他头上,却压得他窒息。
Ţú⁶
平时来巴结的亲戚,为了这些钱争得头破血流,却没人管他的死活。
魏青是他表哥找来的律师。
不知道是什么没逃谈妥,她摔了公文包甩一句:「我不干了!没良心的钱谁爱赚谁赚!」
偌大的别墅,听得很清楚。
她踩着高跟鞋哐哐下楼的声音。
此时的他,带着口罩,发高烧,缩在房间里奄奄一息。
魏青就是这个时候发现他的。
「怎么回事,为了挣遗产孩子都不管了?」
这是她最有魅力的时候。
美艳大律师,爱憎分明,出类拔萃。
却因为看见了生病的段怀,停下脚步,给他擦脸喂药。
一边喂,还一边嘟囔:
「这小孩怎么这么瘦,几岁啊。」
「营养不良吧,难怪这么矮。」
段怀睁开眼,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一边照顾他一边嫌弃他。
此时的魏青, 白衬衫解开两个扣子,春光半漏,因为照顾他而出了不少汗, 沾湿一点额前碎发。
脸上画了淡妆,明目皓齿,明艳而大方。
只一眼,他就看痴了。
再后来。
他打听了她的公司,知道了她是有名的大律师,名校毕业,有一个相恋多年的男友。
也打听了他们的婚期, 在那天偷偷去看,偷走了一支她捧过的玫瑰花。
他一边观察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边提升自己。
她成了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可是她结婚了。
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婚姻, 把光芒万丈的她, 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
他反复警告过自己很多次, 不要打扰她,她幸福就好了。
偏偏。
她离婚了, 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让她很伤心。
魏青永远不知道, 离婚当天晚上, 她在河边偷偷抹眼泪的时候,过来给她送了一包纸巾和一朵玫瑰的少年。
就是段怀。
而那朵玫瑰。
就是他要重新, 拿回她的信号。

-22-
关系稳定后。
段怀开始找我算旧账。
「开花店以来, 你一个星期能去五次赵老板店里要帮忙。」
「每一次都是要求他们店里那个小鲜肉给你搬花材,其中三次你得逞了,那个男人脸红得都不敢看你,而你穿着低胸衣服次次主动和他说笑。结果是,他准备给你送花的那天被我逮到了。」
我碎碎念道:「难怪突然有一天后他看见我就跑,后面更是直接辞职了……」
段怀面无表情:「很烦人的是, 那个姓赵的家里长得帅的小鲜肉足足有三个。」
「哈哈哈……」
嘴巴被捂住。
段怀的脸很黑。
他吐出来两个字:「算账。」
「怎么算账?」
答案显而易见。
「怎么样?」
小屁孩翅膀硬了。
掐着我的下巴问:「验货多少次了, 有没有一次不满意?」
「没有。」我说。
确实没有。
只是当时的某人,害羞地有点可爱。
「段怀啊,」我捧着他的脸,「当时为什么躲在衣柜里不出来。」
段怀顿了一会儿。
说:「不敢让你看。」
我问:「为什么?」
Ṱű̂⁰他说:「我怕你对我不满意,觉得我不够好看, 身材不够好。」
我愣了愣。
「怎么会呢。」
我们都是残缺的。
只有与对方相遇, 才变得完整。
至于蝴蝶飞起来之后的事情。
就要等秋天再说了。
『正文完』
小剧场:
段怀把魏青偷偷拉黑之后, 对着红色感叹号自娱自乐。
发过去什么她也不会看见。ťū́₍
「你今天又对别的帅哥笑, 讨厌你。」
「你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酒窝, 他看了你好久, 你知道他肯定会爱上你的,讨厌你。」
「明明我比他更好看(他们都这么说的,我应该比他好看吧。」
段怀偷偷拍下自己,和那个勾引魏青的小帅哥照片发在网上。
提问:借个楼, 我和我朋友谁更帅?
结果是他的票数远远高于小帅哥。
段怀满意了,继续编辑文字发送:
「我比他帅。」
「如果我也这样出现,你对我会更热情吗?」
「会只对我热情吗?」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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