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有恐同症,我却上赶着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多情样。
他深受其扰,我乐在其中。
只因他挖我墙角,我便毅然决然搬进了他的宿舍,故意恶心他。
没想到一次玩游戏输了,他要求和我隔牌接吻。
「愿赌服输,怎么,玩不起?」
我这个 gay 虽然是伪装的,但他恐同是真的。
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可接吻那一瞬间,扑克牌却被他吹掉了。
-1-
「宇川哥,我的电吹风坏了,可以借一下你的吗?谢谢啦。」
我洗完澡用浴巾裹好下半身,露出白皙且线条流畅的上半身。
自认为十分性感。
赵宇川又在画乱七八糟的线条,瞟了我一眼便转了过去。
「把衣服穿上。」
「你把吹风借给我,我就穿。」
画线条的笔顿了一下,没吭声。
到底借还是不借,给点反应啊。
我撒娇道:「宇川哥,借……」
「没有,不借。」
呵,多么干脆。
赵宇川不仅有恐同症,还是出了名的冷淡。
就他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没朋友,打一辈子光棍。
「小宋宋,我买了一个大马力的,给你用。」
张浩很大方,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大马力吹风机,还亲自帮我吹头发。
「谢谢浩哥。」
「客气什么,我跟你说,这个吹风是……」
「太吵了。」
赵宇川不知道什么把他的电吹风往我写字台上一扔,冷声道:「这么大人了,还让别人给你吹头发。」
我:「……」
关你屁事。
「张浩的噪音太大,用我的。」
这人果然是神经病。
一会儿不借,一会儿要借,偏不用他的。
我对他抛了一个媚眼,手指在他胸前轻轻划了一下:「谢谢啊宇川哥,但是,我已经吹完了。」
我转过身便自顾自整理发型,在镜子里看到身后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跟怨妇似的。
「走,浩哥,我们去吃晚饭。」
说完拉着张浩从赵宇川跟前走过去,顺道用小号发了一小段视频给他。
让他一人在宿舍好好享受。
-2-
其实我不是有意和赵宇川对着干的,谁叫他挖我墙角。
一个月前,我向汉语言系系花刘玉琪告白。
当然,被拒了。
理由是:「现在以学业为重,感情的事先放一下。」
我还是有机会的。
很奇怪,从那之后,赵宇川经常给刘玉琪买零食,周末还请看电影吃大餐逛街什么的。
之前怎么没见他追刘玉琪,这不明显挖墙脚嘛。
但有一点我至今没想明白,他是如何知道我追刘玉琪的,我从没向任何人提过。
不管他知不知道,追刘玉琪就是和我作对,我要与他势不两立。
我正愁想什么办法整蛊赵宇川,一次逛贴吧,有一条帖子写到:A 大大帅哥赵宇川患有恐同症。
对,恐同症。
巧了,半年前有许多女生向我表白,我不知道怎么委婉拒绝,干脆说自己是 gay。
说自己是 gay,主要是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我偷偷告诉过刘玉琪,让她替我保密。
为此她还夸我不是滥情的好青年。
我当时高兴了好久。
除了刘玉琪和之前很熟的朋友,其余人自然以为我真的是 gay。
包括赵宇川。
巧了嘛,这不是。
于是我申请换到赵宇川的宿舍。
恐同症嘛,当然最厌恶 gay 啦。
我们同一宿舍后,他几乎是和我保持三米远的距离,生怕我身上的 gay 气息污染到他。
他越这样,我越兴奋。
-3-
天气热,吃晚饭回来早就汗流浃背,我麻溜脱完衣服跑去澡堂洗澡。
客厅到浴室之间,有两扇门。
可能是习惯了,客厅那扇门我基本是不敲门的,反正有人洗澡浴室门关着,也看不见。
哪想我刚打开第一扇门,雾气氤氲中,对方紧实饱满的八块腹肌冲进视线里。
卧槽,还有黑色裤衩。
视线在他腹部定了好几秒,只听他冷声道:「关门。」
我抬起眼,他那张脸像熟透的苹果,又红又亮。
「哦哦哦,好好好,我关门。」
我连忙关上门。
「呼……」我靠着Ṭů₇墙长呼一口气。
嗯?怎么还有雾气?
「嘶……你他妈怎么把自己也关进来了……」
「出去……」
啊,我望了一眼四周,还真是。
可能是听到赵宇川的吼声,张浩和另一位室友连忙跑来敲门询问。
「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我们没事。」
「真没事?」
「没事浩哥,你们先过去吧,我们马上就好。」
「马上就好?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
我别过脸,朝气到冒烟的赵宇川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来。
「宇川哥哥……」
在对方凶狠又疑惑的眼神中,我低下头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吸了一口,发出「啵」的声响。
果不其然,门外的人更不淡定了。
「卧槽,你们居然在里面玩儿刺激?」
狭窄的空间里,我仿佛听到对方后槽牙的声音。
「哈哈哈,啊啊啊……痛痛痛。」
赵宇川被气疯了,开门前在我后劲上狠狠咬了一口。
撂下一句:「宋江,我真的恨死你了。」
热水落在被咬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洗完澡我连衣服没顾得上穿,跑到赵宇川讨个说法。
「赵宇川,你看你咬的,都他妈破皮了,你就不能轻点。」
他抬起眼瞟我,眼里有一丝丝歉意。
我正等他道歉,哪知他冷不丁一句:「把衣服穿上。」
我:「……?」
-4-
性子冷淡的人,其实也并非冷血,赵宇川估计良心发现,跑去医务室买了一瓶碘伏和一点棉签。
「给,你,自己擦。」
「不行。」
我把衣领往下拉,露出红彤彤的牙印。
「你咬的,还要我自己擦,是人吗你。」
估计是恐同症犯了,见我步步逼近,他一个劲儿往后退,生怕沾染上 gay 的气息。
见他这副模样,我心生一计,「赵宇川。」
他下意识「嗯」了一声。
我再次把衣领往下扯,露出一大块白皙的后背。
「是你帮我擦药,还是我咬回来,你自己选。」
对方乌黑的发丝挡住了额间,露出更冷冽的眉眼。
同班快一年,同寝一月,这还是第一次和赵宇川离这么近,我竟然觉得他和刘玉琪的眉眼之间有分相似。
魔怔了吧。
可能是房间过于安静,我能清晰地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恐同症会影响了心率?
赵宇川是绝对不会让我碰他的,僵持半晌,最后选择帮我擦药。
凉凉的液体擦过咬痕,身子不禁颤了一下。
「很痛?」他问。
我深吸一口气,无语道:「废话,要不换我咬你一口试试?」
擦药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会扔掉手里的棉花签,然后气愤地走Ŧũ̂ₖ开。
温热的气息拂过伤口,像羽毛一般扫过心间。
在镜子里,我看到赵宇川弓着背给我吹伤口。
是在吹吧,不是报复性地再咬一口?
我十分警惕地躲开半寸,「你,你别再咬我了啊,我怕疼。」
「别动。」
我还真听话没有动。
估计是镜子没有擦干净,加上我最近没休息好,导致眼疲劳,竟然在那双冷若冰霜的凤眸中,露出了几分心疼。
眼花了眼花了。
镜子里的画面过于暧昧,不怪张浩他们回来搞了个几连拍。
赵宇川居然没有阻止他们。
邪门了。
-5-
周末张浩过生日,邀请我们去 KTV,在这里,我们尽情释放出「野性」。
我们摇骰子摇到指定的点,便可以要求现场任意一位为自己做一件事情。
「哈哈哈,学长,可以要求接吻吗?」
包间里大部分是男性,还有小情侣。
「哈哈哈,只要不违规就行。」
我们玩得尽兴,高冷男神赵宇川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看手机。
上次把我咬伤,他不仅给我擦药,之后还买了凝胶,说是擦了才不会留疤。
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如果他没有追求刘玉琪,我基本找不到讨厌他的理由。
不过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嘛,半个月没有整蛊他了,手突然很痒。
「三个六,宋江,这次看你表演。」
摇骰子可是我在酒吧打工学的,这可不难。
「厉害啊宋江,第一次就摇到三个六了。」
「快快,十八号人,挑一个?」
其实是二十号人。
「这个嘛……」
我不疾不徐地从酒柜里拿出两个高脚杯,深红色的液体倒入半杯。
在众人疑惑又期待的眼神中,我端着两杯红酒,缓缓走到赵宇川身边。
「宇川哥……」
「卧槽,他要干嘛?」
「川哥好像说了不参与游戏,张浩之前喊了他几次都没来。」
赵宇川将手机息屏,百忙之中施舍出一个不悦的眼神给我,随即又垂下眼。
冷不丁说:「我不参与。」
「看吧,我就说川哥不参与。」
不玩儿才好,我要的就是他不玩儿。
我索性直接坐到他旁边,将其中一杯红酒递在他与手机之间,杯口在他唇上来回摩挲。
「宇川哥,你说,我们有过肌肤之亲了,喝杯交杯酒,不过分吧。」
宽大嘈杂的包厢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心照不宣地屏住了呼吸。
赵宇川快点发脾气吧,让大家看看 A 大高冷男神也有暴躁失控的一面。
最好有人拍下来,发到贴吧曝光他。
-6-
人性就是这样,当别人快要侵占你的领域时,要么毁掉他,要么干掉他。
没办法啊,赵宇川太优秀了,我干不过。
「你,再说一次。」
对对对,我要的就是这种快要爆发的效果。
「我说宇川哥,我们喝交杯酒,你看如何?」
我这副欠揍的样子,连我自己都想揍。
大家发觉气氛紧张,赶紧掺和中间缓和气氛。
「哎呀,今天人家张浩过生日,大伙儿就不用那么认真。」
「是啊川哥,宋江也是为了热闹气氛。」
「对啊,一起玩儿才热闹嘛,也不是故……」
「好。」
「……?」
这哥们儿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按照流程,他不应该接过我手中的高脚杯往地上一摔,然后扇我一巴掌怒气冲冲摔门离开?
「但是我有个条件。」
这才是他的作风嘛。
「你说。」
赵宇川站起身,漫不经心地走到茶几旁,随意摇了几下骰子,说:「十局,你赢了我,我就陪你喝,要是你输了,你,必须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这个人最不怕别人挑衅,越是这样,越是刺激。
我爽快答应:「好,我答应你。」
赵宇川眉梢微挑,勾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他揭开骰盅,六颗骰子叠在一起。
见此画面,众人惊呼不已,我也小诧异了一瞬。
他一字一顿道:「我说的,是任意要求。」
「来吧。」
六颗骰子,第一轮三个点,两颗骰子需叠在一起。
平手。
二轮三个点,三颗骰子叠起来。
又是平手。
依次类推,一轮比一轮增加难度,我是一轮比一轮紧张。
赵宇川有实力,加上他那副放松的状态,不得不紧张。
「宋江,你,输了。」
一阵惊呼。
我抬眼瞧他,昏暗环境下,对方那双高级的凤眸中,清晰写着:「老子玩死你。」
「宋江,最后一局,要来吗?」
我可能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结局已定,周遭十八双眼睛紧紧盯着。
最后一轮,六颗骰子重叠,最上面那颗必须是六。
我挽了挽不存在的衣袖,气势十足地说:「来,继续。」
这时赵宇川突然发话。
-7-
「要不这样。」
「怎样?」
「如果这一局,我们平局,就算我输,行吗?」
这是在侮辱我?
「不需要,我玩得起,也输得起。」
对方勾唇一笑:「好。」
一名学长一把搂着我的肩,「宋……」
不知为何,刚碰到我的肩膀,学长的手就像弹簧一样弹开。
「宋江好样的。」
两组骰子在骰盅发出急促「蹭蹭蹭」地声音,仿佛是在较量最后输赢。
张浩一声「开」,我和赵宇川同时打开骰盅。
对方六颗骰子叠在一起,第一颗六个点。
「宋江,你,输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骰子放到一边,十分干脆道:「我愿赌服输,只要不让我做违法乱纪的事儿,我都答应。」
「好。」
赵宇川拿出一张黑桃 A,在我嘴唇上轻轻一点,又将纸牌放在自己嘴边。
他呼出一口气,纸牌掉在地上,抬起手在我脸颊划过。
他说:「宋江,吻我。」
「什么?」
此话一出,整个包间直接炸了,耳畔的噪音直窜脑门儿。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哈哈哈……这是什么骚包要求,只有赵宇川想得出来。」
「快点快点,相机准备就绪。」
一群看热闹的玩意儿不嫌事儿大,一个劲儿起哄,把我推到赵宇川怀里。
患有恐同症的那个人竟然紧紧搂住我的腰。
「啊啊啊,快亲啊。」
我用力推,推了好几次才从他怀里挣脱开。
「姓赵的,你他妈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两男的亲个屁啊亲。」
用屁股想也知道他是在报复我,报复我之前调侃他。
他轻声问:「你不是 gay 吗?」
「我……」
我顿时被噎了一下,脑子飞快想借口:「我是 gay,但不是见一个男的就亲。」
「再说了,你不是有恐同症嘛,亲你岂不是要遭天谴。」
-8-
「不会的。」
他像是变魔术似的,两指之间突然夹出一张红桃 A 放在嘴边,说:「我们这样亲,就不会。」
好像也是,最多亲的是一张纸牌而已。
我咽了一口唾沫,说:「那,那可以,先说好啊,不许拍照。」
未来我不能预判,但一定要提前斩断可能会影响今后生活的阻碍。
比如这张接吻照,也许在将来会被人诟病。
「嗯。」
他轻轻按住我的后脑勺,缓缓向我挨拢。
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心率不受控制地加速。
体温也随之上升。
即将触碰到那一瞬,红桃 A 从对方的唇上掉落,温热而柔软的事物覆盖在我的唇上。
我猛地睁大眼,正要想推脱开,对方像是预判我接下来的举动,便用力按住我的后脑勺。
包间门也在此时打开,一道熟悉、高挑又漂亮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好几米的距离,我几乎能看清那人瞪大的桃花眼。
她一手捂住嘴,愣了十几秒转身跑了出去。
「玉琪,刘玉琪。」
我掰开赵宇川的手追了Ṫū₅出去。
卧槽卧槽,完了完了。
刘玉琪看到我和赵宇川接吻,呸,才不是接吻,只是游戏而已。
如此亲密的画面,她该不会认为追她的两位男生内部消化了吧。
我必须要解释清楚。
跑出 KTV,我往后看了一眼,发现赵宇川没有追上来。
没追来更好,我一定要把整件事一五一十解释清楚。
让她知道赵宇川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什么恐同症,有神经病吧。
不是,他一个患有恐同症的人,怎么会让我亲他?
明知道我是 gay,虽然是假 gay,但是在他心里,我就是 gay。
不对,我现在是要向刘玉琪解释清楚这件事,纠结他赵宇川干毛线。
我四处寻找刘玉琪的身影,一边发微信向她解释。
结果她回复:【没事,我回去休息了。】
天塌了。
上次她拒绝我,只是因为我们现在还是大学生,没有工作,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并不是拒绝我这个人。
现在好了,她一定觉得我是变态吧。
都怪那个赵宇川,亲什么亲。
我也是,嘴贱手也贱,好好的不知道招惹他干嘛。
完全没有心情继续玩儿,给张浩说了一声有事儿回学校了。
-9-
回宿舍没多Ṱūₕ久,赵宇川也跟着回来了。
他放了一个盒子在我书桌上,留下一句:「这是张浩让我给你带回来的奶茶」,便去洗澡了。
可能是房间过于安静,心情也极度不好,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就像是我此时情绪的催化剂。
我没忍住吼出了声:「姓赵的,你洗澡的声音吵到老子了。」
没一会儿浴室便安静下来。
洗完澡回来,赵宇川一声不吭地坐在书桌前,看手上的动作,又在画他那个不规则的线条。
乱七八糟的,和我心情一样。
……
刘玉琪发消息来说,她最近要参加文学创作赛,一周后又是古筝比赛,时间很紧。
傻子都能看出她这是不想理我,说不定还觉得我很恶心。
一边在追她,一边又在和别人接吻,而且还是和男的。
这误会大了,跳进粪坑也洗不清。
但我觉得赵宇川更恶心,一边追刘玉琪,一边又来和老子搞这种暧昧游戏。
什么恐同症,就是个神经病。
和刘玉琪模棱两可的状态,着实难受,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魂不守舍的。
打个球也能崴到脚。
「宋江,我扶你去医务室。」
「没事学长,我能一个人去。」
刚走两步,脚一软,又摔了下去。
脚部实在使不起力,没办法站立行走。
学长伸手拉我起来,说:「还是我扶你去医务室吧。」
心情不顺畅,运气也差,没走多远,碰到黑着脸迎面走来的赵宇川。
我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姓赵的。
他像个木桩似的挡在我们面前,扯出一个很僵硬的笑来,Ṱü₋「学长,谢谢你,我送他去医务室吧。」
「谁让你送,关你……啊……」我下意识往后退。
由于脚部受伤重心不稳,身子朝后倾。
赵宇川眼疾手快地搂住我的腰,倏然感觉天旋地转,他把我扛在肩上。
动作行云流水。
「喂喂喂,姓赵的你放我下来。」
赵宇川转过头厉声道:「你的脚还要不要了?」
学长的表情丰富得很,他向我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露出一个看不明白的笑来。
视线越来越远,学长轻喊一声:「宋江,好好和室友一起,啊。」
「啊,学长,我和他不认识。」
赵宇川像是金刚不坏之身,任由我一路拳打脚踢极力反抗,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一个劲儿扛着我朝医务室方向走。
从球场到医务室,大概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脚踢累了,嗓子冒烟了。
医生详细检查了一遍,大问题没有,只是肿胀,短时间不能下地走路。
冰敷两天,每天擦药,直到消肿能下地行动为止。
从医务室到宿舍,赵宇川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背上三楼。
还是不喘气儿那种。
一进宿舍,他就像倒垃圾似的把我扔到床上。
「哐当」一声,双层木床轻微摇晃了几下。
我随即骂出口:「姓赵的,医生说了,对病人要有耐心,嘶……你在干……。」
我坐起来,只见眼前这一幕着实奇怪。
-10-
「赵宇川,你他妈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肿胀的脚踝从对方手中猛地抽出,由于我用力过猛,对方被踹在地上,冰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你是不是变态啊,一边追刘玉琪,一边跟老子搞这种暧昧。」
赵宇川从地上捡起冰袋,一茫然望着我。
瞧着他这副无辜的表情,火气一下窜入脑门:「上次在 KTV,玩游戏,是,我是输了,接受惩罚。」
「你说接吻,行啊,你喜欢玩刺激,我输了我认,但是吻之前你说过扑克牌挡在中间,为毛亲的时候又掉了。」
「风吹的。」
「吹你妈吹,包间哪来的风,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接吻的时候被刘玉琪撞见,她到现在都没有理我。」
其实也不是一点没理会,只是文字表达上,总感觉少点什么。
堵得很。
「原来这十天没有理我,是因为刘玉琪?」
赵宇川皱着眉朝我逼近,质问:「这么在乎女生,你不是 gay 吗?」
「你还恐同呢,干个鸡毛亲老子……」
「啪啪啪啪……」
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啪嗒在阳台的玻璃上,我大喊一声:「卧槽,我的被套!」
我顾不上受伤的脚下床,结果踩了空。
赵宇川将我抱上床,说:「你的脚不要了?」
大概十几二十秒,我收到了刘玉琪的消息。
她说在前几天,赵宇川已经把 KTV 所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而且她说她很感兴趣,又让我再描述一下。
讲到我和赵宇川摇骰子那一段,她的眼神中带有很奇怪的意味。
像,灌了蜜糖。
我问:「你看到我和赵宇川接吻那会儿,你没有觉得我变态?」
刘玉琪喝了一口奶茶,愣了一下:「没有啊,我还怪自己来晚了。」
「……来晚了?那你为啥要跑?」
刘玉琪「嗯」了一声,说:「因为我怕管不住自己的嘴。」
「……」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新思路?
出于愧疚,我对赵宇川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宿舍是赵宇川值日,我主动帮忙。
他打球回来,我立即把洗澡水帮他放好,虽然是多余的行为。
他换下来的被套我一起洗,一块儿晾,晚上又收回来。
张浩有时候开玩笑说我像小媳妇儿似的。
就连晚上他爬我的床,也没有一脚蹬开他。
一次我在宿舍打游戏打得起劲,张浩气喘吁吁从校外跑回来,「宋江,赵宇川让帮忙拿他的摄像机去社团,我临时有事走不开,你拿给他一下。」
我想也不想退出游戏,拿起赵宇川的相机直奔摄影社团。
结果走得急,手机忘了拿。
这里我第一次来,不熟悉,找了一圈,在一道玻璃门外看到他的身影。
我刚敲门,便听到里面的对话。
「川哥,我觉得你很不厚道啊,听说上次你们ẗú⁾在 KTVṱũ⁰ 玩游戏,你还亲了宋江?」
「你晚上还爬他的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该不会是真的上心了吧。」
因为我态度的转变,赵宇川要求每晚和我睡。
睡就睡吧,他还搂我的腰。
每次想把他踹开,但转念想到对他的误会,就随他去了。
可能是习惯了睡之前和他闲聊,聊未来,聊爱好。
有一天他有事出去没有回来,那晚我竟然破天荒失眠。
-11-
听到这里,我紧紧贴在玻璃门上,全身紧绷,呼吸逐渐放慢。
我很期待他的答案。
然而屋内安静了许久,随后听见赵宇川发出低沉而轻佻的声音:「他这个人,挺好玩儿的。」
我很好玩儿?
出于教养,我没有一脚踢开房门质问。
之后屋内的谈话,像细针一般扎进我的心脏。
回到宿舍,我立即申请搬宿。
和往常一样,灯一熄灭,赵宇川像做贼似的跑到我床上,动作娴熟地伸进衣服搂住我的腰。
脸颊与我紧贴,耳畔扫过温热的气息。
我压住那股莫名的烦躁,将他放在我腰间的手扯开,起身去那张空床。
可能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赵宇川回到自己的床。
第二天我成功搬寝,删除赵宇川所有联系方式。
暑假很长,我在之前那家酒吧打工。
这家酒吧生意不错,保底加上酒水提成,两个月能拿上万元。
有钱挣就有动力,辛苦并快乐着。
我很听领班的话,他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学会察言观色,学会见机行事,学会怎么推销酒水。
第一个月就挣了六千多。
非常可观的工资。
今天 302 的客人要求服务员必须一直待在包间,老大点名要我去,说我样貌出众,价格也不错,一晚上两千。
表现得好,还有额外奖励。
然而走进包间后,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哟,宋江还真在这儿啊,难怪我们川哥点名要来这家酒吧。」
这声音相当熟悉,那天在社团门外,就是这道声音。
在灯红酒绿的包厢里,我一眼就看到那张最熟悉的脸。
赵宇川身穿黑色背心,头发梳成大背头,身子很自然地靠在墨绿色真皮沙发上,手里拿着酒杯,清冷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来了?」
赵宇川换了一个慵懒的姿势,用手示意我过去。
我现在是服务员,理应服务好每一位客人。
赵宇川命令我:「给他们倒酒。」
服务客人是我的本职工作,我一一给在场的每一位客人满上一杯酒。
「我是说,把茶几上的所有酒杯满上,然后一杯一杯递给他们。」
我咬了咬牙,恭敬道:「好。」
满上后,我识趣地站在最角落的位置,没曾想赵宇川却命令我陪他们喝酒。
「宋江,今晚,把他们陪高兴了,价钱,随便你提。」
此时的赵宇川哪像一名大学生,分明就是恶霸地主。
倒酒,点烟,玩游戏,赵宇川让我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最后包厢只剩下我和他的时候,他竟然让我把工作服脱了。
「赵宇川,你别太过分。」
「脱了,我给你加三千小费。」
我他妈是服务员,不是出来卖的。
「如果我拒绝呢?」
「你可以试试。」
赵宇川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我,一股压迫感席卷而来,我只能往后退。
没注意到身后的沙发,一不小心倒在沙发上。
赵宇川随之压身而来。
胸膛相抵,气息浓重,我快要窒息了。
「你,还想逃吗?」
「姓赵的,你……」
「宋江,你真的好狠心,换宿舍换班级,和我呆在一个房间,就这么让你难受?」
搬完宿舍一周后,他发消息问我为什么躲他。
我性子直,删掉他的联系方式之前,把社团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全还给他了。
之后他便想方设法找机会接近我。
来我宿舍借东西,看到我去食堂吃饭,他故意坐我对面,我前脚踏入图书馆,他也跟着来了。
就好像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我在哪儿,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
一次我在体育馆打篮球,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买水递毛巾。
那次我彻底怒了,放了一句我们进水不犯河水便离开。
赵宇川高大的体型压在我身上完全出不了气,但我越用力挣脱,他便更用力压制我。
「赵宇川,你打算这次怎么玩儿死我?」
-12-
「我没有玩你,你听我说……」
「说什么ťŭ̀₁?」
我喘着粗气道:「说你怎么在朋友面前讽刺我的?说你怎么计划整我的?说你怎么把我当玩具一样玩弄?」
赵宇川的神情看上去很悲伤,当然,他会演。
「怎么,不说话了?起开。」
我别开脸,平静地说:「赵宇川,我承认是我先戏弄的你,也误会过你,是我有错在先,但我自始至终从未把这件事告诉过别人,至少,没有让你难堪。」
赵宇川垂下头埋在我胸膛,一言不发。
「今晚陪我,不能拒绝。」
照顾好客人是我的本职工作,当然不能拒绝。
从那晚之后,赵宇川便隔三差五来酒吧消费,每次点名要我去。
不过都是他一个人。
他话不多,只需要按照他的要求做,一晚上的服务还是很快就过去了。
不喝酒,不聊天,偶尔说两句,大部分时间静静陪他修改照片和室内设计稿。
真的很无聊,也很无趣。
我从包间外端来一杯温水,哪知道他站在门口,结果整杯水撒在他白色的衣服上。
沾水后的衣服变得透明,饱满的八块腹肌狠狠出现在我视线里。
我下意识侧过身,脸和脖子跟着发热发烫。
「我,我去,去给你找一件衣服。」
赵宇川立马抓住我,说:「我穿你的。」
我:「?」
「我有洁癖,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上脱衣服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
反正里面还有一件打底短袖。
以前同住,又不是没见过我光膀子。
「赶快换上,还有,麻烦你不要投诉我,我……我不是故意把你衣服弄湿的。」
酒吧有严格规定,所有工作人员对客人一定要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照顾周到。
赵宇川还算有人性,没有投诉我,就是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
要我陪他睡同一张沙发。
连续一周没见赵宇川来,这段时间我心情大好,终于不用陪他过夜了。
然而这天,却碰到了刘玉琪来这里喝酒。
不,准确来说,她是特意来找我的。
-13-
狭窄安静的病房里,散发出淡淡的消毒水味。
病床上那人紧闭双眼,嘴唇泛白,额头上的白色纱布被染成淡红色,脸上的淤青很明显。
病床上那张画满奇奇怪怪线条的画,换一个角度看,其实是我的画像。
曾经在我眼里废纸一张,如今惜如珍宝。
我握住对方的手,凉意窜入肌肤。
「望远镜那么贵的玩意儿,说买就买,我不过只是提了一嘴。」
望远镜是我和他同睡那会儿聊天随口提的,我说之后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去山上看星星。
有望远镜更好,这样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现在不能进食,只能用棉签保持嘴唇的湿度。
我话多,估计是听见不停的唠叨声,当晚醒来了。
第二天出检查报告,好消息,各项检查指标正常。
不幸中的万幸,轻微脑震荡。
刘玉琪是赵宇川的同胞妹妹,他们一个随妈姓,一个随爸姓。
她哥有位青梅竹马一直在等他大学毕业后结婚。
这位女孩是他们妈妈朋友的女儿,早在三年前就筹划婚礼。
要不是没到结婚年龄,估计双方家长会要求先把结婚证领了再继续上学。
当然,那位女生很是愿意。
我搬进他宿舍不久,赵宇川直接向家人摊牌自己有喜欢的人,而且还是男生。
当家人面出柜,下场就是被赶出家门,断掉一切生活费以及学费。
望远镜是他在广告公司做兼职赚来的。
是我才让他变成这样的,我是罪人。
「宇川,这段时间你要好好休息,一日三餐交给我吧。」
出院后搬到赵宇川的出租屋,简单的家电还是有的。
「小宋宋。」
我顿时愣在原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瞧着躺在床上的赵宇川。
这么娇气的声音,怎么可能是他发出来的?
「我,好难受。」
「难受就好好躺着啊,我去做饭。」
「想要抱抱。」
「?」
这不是被撞出轻微脑震荡,这是被撞出第二人格。
赵宇川很倔,非得让我抱抱才肯放我去做饭,抱就抱吧,手还不老实,伸进衣服摸我的腰。
他是病人,我不能计较,理应顺从他。
医生说轻微脑震荡的人不能受刺激,得用十二分耐心照顾。
我发现越是顺从他,他越来劲。
这不,喝汤还需要我喂他,睡觉要抱着睡,不然晚上要做噩梦。
「喂,赵宇川,你,你往哪儿摸呢?」
睡到半夜,一股温热的触感在下身游动,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掀开被子才发现是赵宇川的手在我大腿处来回游荡。
我顺势把他的手从我裤裆里拿出来。
「要亲亲,要抱抱。」
「?」
还未等我松口气,他又翻过身压在我身上。
「小宋宋,要亲亲。」
亲你妈,亲。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睡觉。」
-14-
可能是声音大了点,赵宇川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我。
昏暗中,那双凤眸中流露出清澈又无辜,就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心顿时一软,问:「亲哪儿?」
他嘴巴翘起,「这里。」
无奈,我象征性地在他嘴上嘬了一下,「好了, 睡……」
话音未落, 赵宇川如饿狼扑食一般吻过来。
他凶猛撬开我的牙关,软舌占满我整个口腔。
「不够,不够。」
他的吻太过于猛烈, 很快被他亲得浑身发软。
「想要, 宋江, 我想要。」
感受到他某部位的变化,我猛地将他推开。
他清醒了,我脑子反倒成了浆糊。
那张胡乱线条构成的画像,如褶皱一样堵在心口。
醒来半个月, 他从来没有正面提过那件事。
也罢, 装吧, 纸还没捅破, 大家一起装。
医生提醒过,病人吃新鲜饭菜, 对身体更好。
于是照顾赵宇川这段时间, 每天早上六点起来到菜市场买新鲜的肉和菜。
回来听到屋内有较为激烈的理论声。
「我对未来的规划很明确, 宋江, 工作。」
这是赵宇川的声音。
「宋江宋江, 他和你一样是男生,结不了婚生不了孩子,社会给不了你们任何保障。」
清脆响亮的女性声音, 应该是他妈妈。
「你以为办个结婚证就能真正保护好他们?」
「至少结婚证能证明他们是夫妻关系, 你们呢, 用什么证明, 怎么证明, 证明你们是什么关系?」
赵宇川愣了好几秒,十分平静地说:「妈, 你知道意定监护吗?」
「什么?」
我已经听不清里面的理论内容,「意定监护」这几个字直冲我的天灵盖, 耳朵嗡嗡作响。
赵宇川,居然想过和我签意定监护?
我平复好内心后掏出钥匙开门, 刘玉琪也在, 向她们一一打了招呼。
赵宇川像他妈妈吧, 很漂亮很干练的女性。
她走到我跟前,理直气壮地问:「你,就是宋江吧。」
「我是。」
赵宇川和刘玉琪两兄妹立马挡在我和他们妈妈前面。
「妈,你想干……」
「赵宇川你给我闭嘴, 刘玉琪你闪一边儿去。」
「我问你,你和我儿子是什么关系。」
我毫不犹豫回答:「同学关系。」
阿姨轻笑了一声,十分讽刺。
他侧过身对赵宇川说:「儿子, 你听见了吧, 他说……」
「阿姨, 我想和你儿子谈恋爱, 想和他过一辈子, 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只是告诉你一声。」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三双眼齐刷刷看向我。
赵宇川却挑起眉, 看着他妈妈得意地扬起嘴角。
「妈妈,好像,不止是同学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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