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了个被抵债的男老婆。
男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他浑身伤痕累累,只会一个劲闷头干活。
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害怕得跪下来。
后来,柳秋缩在我怀里,满脸通红,抓着我衣摆祈求。
「别把我送回去,求你了。」
我黏糊地亲了亲他发顶。
「傻子才送呢。」
「我家秋秋这么招人稀罕,千金也不换。」
01
我狠狠踹着门,这是这个月我第三次来这户家收债。
每踹一下门内就有一声闷叫,让我的眉蹙得愈发深。
门终于踹坏了。
房间比走廊乱,地板上堆积着许多衣服、食物残渣和瓶子。
脏得简直无处下脚。
「你男人呢?」
我看向缩在电视机边的瘦弱男人,语气很不客气。
他披头散发,穿着一条女士睡裙,裸露的白皙皮肤上是可怕的青紫,垂着脑袋像个哑巴。
瘦弱的脖子上套了一个几指粗的粗壮链子,和栓狗似的。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他。
每次来收债,我都会看见欠钱的那个老男人在打他。
开始时他还会可怜的叫唤,后面就闷着脑袋挨打,哪怕我帮了他好几次也是治标不治本。
我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揭走贴在电视上的便利贴。
【沈爷,最近手头有点紧,三十万真凑不出来。前几次看你好像对这个贱胚子有点兴趣。抵给你玩玩。】
「煞笔玩意!你老婆能值三十万吗?」
我把便利贴撕了个粉碎。
心里愈发烦躁,低头捏住了男人的下巴,撩起他凌乱的头发。
一张漂亮的脸蛋露了出来,他眼神湿漉漉地望着我,害怕得不停发抖。
我这辈子代人收过很多抵债品。
房子车子是常见的,黄金名表也好流通。
却唯独没收过老婆,还是男的。
「叫什么名字?」
他努力地张开嘴,露出粉嫩的舌头,说话说得很吃力。
嗓音带着许久没说话的沙哑刺耳。
「柳…柳秋…」
「你男人把你抵给我了,知道不?」我耐心地和他解释。
柳秋的眼里盈满了水,一点头,水就落了下来,烫了我的指尖。
我想起个词,一眸秋水。
「给他打电话,让他还钱。知道不?」
柳秋没点头也没摇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我,让我想起从前捡的那条灰色小狗。
我心里烦躁得不行,语气也重了起来。「说话!别他妈给我装可怜。」
柳秋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看得我有些难受。
算了,他要是有办法就不会被那赌鬼丢在这里了。
我进屋找了把老虎钳给柳秋剪开链子,把他带了回去。
02
我从没抱过这么轻的人,和棉花似的,掂一掂就飞走了。
柳秋头发又长又乱,浑身脏得和从哪逃难来的一样。
我把他整个人拎进了浴室。
柳秋光着脚,不安地站在地板上两脚摩挲。
脖子上铁链留下的青紫勒痕触目惊心。
他一如既往地垂着脑袋,两边的肩胛骨高高凸出一大块,显得更瘦骨嶙峋。
「洗澡会不会?」
柳秋看着热水器心里犯难,还是点点头。
我松了口气,出浴室帮他找衣服,越想越气。
这都什么个事。
钱没要回来,讨了个麻烦精回来。
丢又不能丢,把他留在那个地方早晚都得饿死。
那狗男人真畜生,还把人给拴起来,要是我这些天没去讨债,柳秋尸体臭了可能都没人知道。
热水器显示屏没亮,浴室里却传出洗澡的水声。
蠢货!
我抱着衣服,焦急地敲了敲门。
里面又传出类似小动物的嘤咛声,低低地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柳秋,开门!」
我可不想踹坏家里的门。
门一开,赤裸的人扑腾就跪在了面前,头发上的冷水不停地往下掉,皮肤上一块青一块紫。
他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我的腿,像个受惊的小狗。
「对不起。我错了。」
「别打我,别打我……」
我的戾气烟消云散,心头一酸,轻而易举用手臂把他捞进怀里。
柳秋抖得像个筛子,贴着我的胸口小心地呼吸,我像抱了一块冰在怀里。
我有这么凶吗?瞧把人给吓的。
我放了一缸热水,把柳秋塞进浴缸,第一次给别人洗澡。
柳秋的手始终紧紧抓着浴缸边缘,用力得手背青筋鼓起,却乖乖地一动不动任我摆弄。
只是我每次给他揉头发,他都紧闭眼睛,鸦色的长睫不停打颤。
哪怕柳秋非常配合,这一通洗漱也麻烦得不行。
他身上伤很多,我又糙惯了。
手上一用劲,他就疼得轻呼,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我不敢提醒。
让人可怜呢,我也就下意识放轻力道。
「记得我的好,让你男人早点把钱还给我。知道不?」
「那钱是我的,我留着娶媳妇呢。知道不?」
柳秋没吭声,漂亮的脸面无表情,我也没指望他回话,旁敲侧击给他心底留个印象。
03
我是被馋醒的。
柳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客厅沙发上留下他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
厨房香气扑鼻,空气里漫着饭菜香。
我路过阳台,一眼便注意到了洗好衣物中我的那条四角内裤。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洗的。
我的心情有些奇怪,久违地感到了羞赫。
柳秋端着一海碗面条出来,他垂着头发露出两只眼睛,眼神躲闪。
「吃……吃东西……你。」
我进厨房看了一眼锅,只剩一锅白白的面汤,疑惑地挠头。
柳秋他就煮一碗面吗?
我拿了一个碗和一双筷子出去,他眼巴巴地看着我挑面,不停咽口水。
我把挑出的面放柳秋面前,反而吓得他从椅子上掉下来,跪在地板上瑟瑟发抖。
「对不起,我煮多了,我浪费粮食了。」
「别打我,下次不会了。」
我喉头一酸,后知后觉发现柳秋之前过得比我想象中还艰难。
「不要道歉,是我想要你吃的。你难道不饿吗?」
柳秋愣愣点了点头,又疯狂摇头。
没办法。
我把人抱起来放到椅子上,把面条喂到他嘴边。
「没事的,我不打人的。多一张嘴吃饭而已,我没那么穷。」
「吃吧,你煮的面条闻起来就很香呢。」
我的声音温柔得自己都犯恶心。
天杀的,我一个大老粗居然学会哄人了。
柳秋边吃边哭,脸颊哭得红红的。
他哭了一会接过碗,自己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我从前是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男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柳秋哭起来我一点都不讨厌,有些心疼。
而且还有点上火。
面条出乎意料地好吃,我满足地眯了眯眼,连汤都喝了好几口。
崔文凯那小子真畜生,柳秋这么好一个人还苛待他。
我要是有这样一个老婆…呸呸呸,我纯直!
柳秋连面带汤吃了个一干二净。
他放下白瓷碗,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皮,眼神闪躲。
我眼尖发现柳秋白皙单薄的眼皮上长着一颗小红痣。
他沾染面汤的唇又红又亮。
我越看越口干舌燥,闷头喝了一大口面汤。
啧,夏天就是燥热。
04
「你昨天自己上药了吧?」
我直接伸手去撩柳秋衣摆,想要查看他伤口的情况。
柳秋吃惊,立即用手按住小腹边那一只大很多的手掌。
露出难为情的神情,睫毛紧张得乱颤。
我纳闷地捏了一把柳秋白皙的手,吓得他指尖一抖。
同样是男的,他的手怎么这么软,还这么小呢。
「已经上药了…你要做什么啊?」
柳秋抽出手,又乖乖任我摆布。
我掀开他的短袖,小腹上的青紫淡了许多,肚脐周围有两三个圆疤。
不自觉皱起眉,嘴角压得很低。
周围的气压骤然变低。
柳秋随我指腹的动作一抖,小腹一吸,腰细得一只手能把住。
「他还拿烟头烫你啊?」
我心里说不出的憋火。
生出一股冲动。
三十万我哪怕不要了,也不能让柳秋再回那个魔窟般的地方。
林三仁要是知道我这个向来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么大方,肯定惊掉下巴。
「很早的事了,已经不疼了的。」
柳秋推开我皱起的眉心。
他那双眸子实在漂亮,眼里流淌着我不明白的欢欣。
我又心疼又气。
柳秋不可能喜欢崔文凯吧?
喜欢到连对方留下的伤疤都这么高兴在意
柳秋飞快把衣服推平,遮挡住可怕的疤痕。
他身上除了烟疤,还有一些细长的疤痕和烫伤。
柳秋立马就要往下跪,我用两个胳膊架着他,把他按回椅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疤吓到你了。」
「你别生气了。」他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观察我的神情。
我实在不明白柳秋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我一个靠力气吃饭的大老粗可能会怕什么疤吗?
有些疤我自己身上也有,一天天见都见习惯了。
但柳秋的疤我就是越看越不得劲。
「给你洗澡都没吓到我,现在吓到我了?你看不出来我在心疼你啊!」
柳秋被我一番话问懵了。
他嘴角不自觉向上挑,高兴得眸子清亮,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谢谢你。沈末,你是个好人!」
神他妈的好人。
还给我发上好人卡了。
我擦了擦嘴揣上手机立刻出门,一肚子郁气。
脚下一踉跄,我差点被门口的黑色垃圾袋绑倒。
你个死垃圾,你就不能自己滚楼下垃圾桶去吗?
非要麻烦别人去扔?
05
我一直在打听崔文凯的消息,可惜那畜生藏得太好,这事没什么着落。
居然他丫的一丝蛛丝马迹都没,人就和凭空蒸发了似的。
于是柳秋就被我一直养在家,反正多一张嘴而已。
柳秋很少说话,总爱缩在角落,他爱干净,每次我一洗完澡他就抱着我的衣服去洗,包括四角内裤。
我说了好多次,甚至说到脱敏了,柳秋只会表面乖乖点头。
他喜欢藏在家里那个很小的杂物间。
从第一天把柳秋带回家,我就想等得空时要给他理理头发。
我拿了剪刀,打开杂物间的门。
柳秋正趴在地毯上看一本小学生名著。
神情认真得让人觉得可爱。
偏长的头发盖过眼睛,被他用黑色夹子别了起来,眼皮上那颗小红痣依旧很吸睛。
短袖往上跑,一截雪白的腰裸露。柳秋太瘦了,腰一下塌,两个腰窝就显露出来。
我呼吸一窒,本想着给他剪头发,现在发现长发也很适合柳秋。
「沈末,你饿了吗?我马上去做饭。」
他的唇又红又亮,我很难挪开眼。
我的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一下。
柳秋撑起身子,注意到我手上的剪刀,摸了一把垂在肩膀上的碎发。
他睫毛弯了弯,那张脸养养后变得愈发漂亮了,和出水芙蓉似的。
原来男人也可以这么清纯。
「要给我剪头发吗?怎么不说话。需要怎么配合吗?」
柳秋疑惑地坐起来,两手熨帖地放在合拢的书籍。
坐得笔直,眼睛明亮。
我的老天奶。
柳秋在邀请我!
可是他是别人的老婆,而且……还有三十万。
「一会说,现在有事。」
我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把衣服拉了拉盖过裤子的一部分。
飞速关上了杂物间的门。
06
一到换季度催单会变多,我忙得脚不沾地。
我早习惯柳秋的存在,甚至觉得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
三十万而已,我也不稀得要了。
柳秋才是最稀罕的。
提着菜市场新切的卤肉和草莓蛋糕,我哼着歌掏出钥匙开门。
一开门,就惊得我心一跳。
家里焕然一新,跟新装房似的。
玻璃亮得反光,鞋摆得整整齐齐,玄关的柜子一尘不染。
柳秋跪在地板上,格外认真地用抹布在擦一块顽固的污渍。
两条腿又细又白。
我嘞个老天奶,现实版灰姑娘吗?
我吓得赶紧把人从地上举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可不是崔文凯那个畜生,尽会苛待你!」
柳秋眼里流露出诧异,上身靠在我肩膀上。
他眼中的光变得黯淡,垂下眉梢,声音低如蚊吟。「放我下去,我很脏。」
我的心脏骤然紧绷,像被人用力抓住。
柳秋挣扎着要下去,我以为他又应激到想下跪。
我手上劲更大了,心酸地同他讲事实。
语速急促。
「千万别跪,没人值得你下跪。是不是从前崔文凯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脏,你那么白,不像我,黑得和块煤炭似的。」
柳秋疑惑地歪头,扬了扬手里的抹布。
「抹布,脏的。」
「啊?」
我脸上的悲伤凝滞了。
赶紧把人放了下去,尴尬得满地找缝。
林三仁的电话来得恰是时候。
「什么?有崔文凯的消息了?」
我注意到柳秋瞬间僵在原地,脸色变得很难看。
被我养出来的闲适荡然无存,他不安地用手指搅动衣角。
我想也没想,立即伸手把人拉进怀里,轻声安慰。
「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
柳秋垂着脑袋不说话,看得我快紧张死了。
电话那头的林三仁被我温柔的语气惊起一背鸡皮疙瘩。
「沈末,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恶心了?」
靠,林三仁这人真烦。
「有事,迟点聊。」
我毫不犹豫挂了电话,一颗心提起,又重重放在了柳秋身上。
他在发抖,像那只被雨淋湿的小灰狗。
07
柳秋哭得很安静,死死咬着下唇不说话,他身体僵硬地维持那个动作。
我心里七上八下,又急又担心,语无伦次地继续安慰。
「你别哭了……」
一阵天翻地覆,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巴迎上去追着吃那像果冻一样的东西。
柳秋哭得很凶,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
细白的手臂撑在沙发上,眼皮上那颗红痣更艳了。
我大脑一片混沌,只有一个想法――
嘴唇好疼,是不是破了?肯定流血了。
「崔文凯那混蛋不是告诉你了吗?」
柳秋很少有说话这么大声的时候,我迷茫地眨眨眼。
「什么?他告诉我什么?」
柳秋说话又急促起来,让我担心他缓不上气。
我自然地伸出一只手臂,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柳秋露出难堪的神色,眼泪不断从眼眶滑落。
「崔文凯不是说,把我给你玩吗?你为什么还要找他!我难道不够听话吗?我什么都听你的啊。」
「是我不愿意给你吗?是你根本不喜欢我。」
我想起那张被撕碎便利贴,明白了柳秋的意思。
一股无名火迸发。
我捏住柳秋下巴,气得不行。
「不准说轻贱自己的话!是不是那天谁把你带走都可以……」
「蠢货!」
啊
我被柳秋骂愣了,火瞬间熄灭。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骂人。
柳秋骂人这么和别人不一样呢,骂得怪好听的。
「才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可以的只有你沈末……因为我喜欢你!」
柳秋说完这句话后脸瞬间变得煞白,低头不敢看我。
他单薄得像一张白纸,好像很容易被人撕碎。
一片烟花在我脑海里炸开。
柳秋喜欢我。
原来他喜欢我。
柳秋突然扑腾跪在地上,像一个拿出最后赌注的赌徒,抱着我的大腿哭得很狼狈。
「对不起,沈末对不起,我不该喜欢你,可是我真的很高兴你把我带走了。我早就想和你走了。
「对不起,不要不要我……」
「不要再道歉了!」
我如他愿地赶紧把人抱起来,脑子还是懵懵的。
柳秋喜欢我,我很开心。
可是我真的喜欢男人吗?
我担负得起把柳秋从一个魔窟拯救出来,再给他搭一片庇护所的责任吗?
而且,我比他大那么多。
我比他年龄大啊……
「柳秋,你得让我想想,我没喜欢过男的。」
08
我回房间和林三仁继续聊刚没聊完的话题。
「对了,柳秋还在你家吗?」
「问这个做什么?」我脑子乱得心烦,态度自然算不上好。
「嚯~脾气真大。你先前不是抱怨家里多了个麻烦精嘛,这下好了,你可以摆脱他了。」
门外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我眉心一跳,语气愈发不好。
声音大得像刻意说给某人听一样。
「谁说我想摆脱他了!这事你别管,我有分寸。」
我穿上外套,出门和林三仁一起去赌场抓崔文凯。
路过客厅时,看到柳秋蹲在角落吃我买的草莓蛋糕。
心情稍稍松了些。
我没注意到他端盘子的手指在发抖。
柳秋放任我离开。
认命我会知道那些事。
09
我和林三仁找到崔文凯时,他赌红了眼。
我从前在赌场坐过庄,你以为的大赢都是赌场特意放给你的小恩小惠。
不过是鱼线的饵料罢了。
崔文凯显然是那只咬着饵料不松口的鱼。
他露出兴奋到癫狂的表情,即使被我和林三仁叫了出去,我知道他一会还得进去赌。
「沈爷,我今天手气很好。筹码马上就能翻四倍了!」
崔文凯赢钱了,精神很高。
「哦,那赶紧把三十万还了吧。」我双臂环抱,压着脾气不揍他。
崔文凯疑惑地挑眉,露出恶心的笑。
「咦?柳秋也不怎么样嘛。本来以为他能从他妈妈那里得一点真传。」
「这小子说什么呢。赶紧还钱!」林三仁云里雾里,上前抓住崔文凯的衣领。
「沈爷,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每次我一打他你都恨不得弄死我。原来根本不喜欢嘛!」
我压了压火气,上前拉开林三仁。「你说清楚,别给我扯这些。」
崔文凯得意洋洋地说起这件事。
「你是不是好奇柳秋为什么不跑?因为他已经没地方去了。」
「他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百家饭可不正经。因为他母亲做皮肉生意。」
「我是柳秋远房表哥。」
「他母亲还以为我是个好人,临终前叮嘱柳秋去城里一定要少说话,遇事多道歉,多下跪,不要给我添麻烦。」
「你说他们母子是不是很蠢?」
你特么才蠢!
林三仁没拦住我,我又狠狠地了揍崔文凯。
崔文凯护着脑袋任我出气,等我冷静下来,他终于说出目的。
「你要是喜欢他,我把他身份证给你,钱能不能一笔勾销?你要是不喜欢他,我也有其他客源。」
我答应了。
我早就知道会做这笔看似亏本的生意。
林三仁目瞪口呆地看我用借条换走了柳秋的身份证。
「你不会真喜欢那个什么秋了吧?」林三仁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捂着胸口,迷茫地摇头。
「我不知道,我又没喜欢过谁。」
我的心脏很难受。
心疼柳秋或许把那句母亲最后的遗言――[少说话,多道歉,多下跪]奉为圭臬。
怎么会有母亲最后给自己的孩子叮嘱那样一句话。
还是说,他们之前的人生就是按照那句话度过的
10
我踏入玄关处就闻到厨房的香气了。
柳秋在做饭,颠锅的声响很闷。
他单手颠锅的操作惊呆了后手进来的林三仁。
当然,还有我。
柳秋手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他好像离我印象里菟丝花的形象远了些。
「今天吃青椒炒肉!去洗手吧。」
他侧头朝我们笑了笑,碎发披肩,气质温柔,和没事人一样。
林三仁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
「原来这个麻烦精长得这么勾人,难怪你钱也不要了。」
「滚蛋。我是人道主义的帮助。」
我扯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过我清楚知道,如果那个人不是柳秋,我应该也会帮助。
但我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林三仁去了卫生间,我站在门口看柳秋做饭。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他的动作很麻利,腰背挺得很值。
已经不像两个月前总是不自觉佝偻着背。
那时的他如同一棵被风雪压了十来年的小树,自卑、敏感。
我把他家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递了过去。
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柳秋,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以为他会欣喜。
柳秋愣住了,眼里流露出震惊和感动,和一些我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锅里热油彭彭响。
他回过神,没接我手里的东西,赶紧把菜倒进锅里。
「柳秋?」
「别赶我走。」
柳秋背对我,近乎哀求地祈道。
「没赶你走,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终于自由了。」
我因他这出乎意料的态度,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柳秋挥舞锅铲的速度变快了,整个厨房都是锅铲和铁锅的碰撞声。
他声音冷然,像冬日的河水。
「不需要。」
11
饭桌上,我和柳秋沉默不语。
林三仁心比铁锥粗,一个劲的夸柳秋菜做得好吃。
「沈末,你可真是捡大便宜了。」
柳秋抿了两口白酒,我没敢说他。
他朝林三仁露出腼腆的笑。
我更不爽了,于是伸腿踢了踢林三仁的椅腿。
「吃完赶紧走!真当这是自己家了啊?」
「你这狗脾气,柳秋跟了你真是受大罪了!」
柳秋立即维护我。「不是的,沈末他很好。」
我埋头干刨白米饭,耳根子爬上绯红。
林三仁离开后,房间的气氛更沉闷了。
柳秋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眉如远山,气质恬静。
头顶的灯光照得他影子很孤冷。
我突然想抱他。
「我这辈子跪过很多人,因为在村里,只有我们家不炊烟,多跪才有饭吃。
「我母亲名声不好,有天她带走我从村头跪到村尾也没要够一碗饭。
「我哭着让她带我离开那,哪怕在外面随便找些零工也能比在村子里活得有骨气。
「沈末,你是唯一一个叫我别跪的人。」
我呼吸变得急促,想起了那句叮嘱。
――少说话,遇事多道歉,多下跪。
柳秋抬望眼,秋水剪瞳,眼底如死水般沉静。
他看着我倏然挑起了唇角。
眉间流转着痛苦,笑容也就变得让人倍感苦涩。
「别说了!」
我终于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光是他这么说两句话我就受不了,我怎么忍心看他继续剖析自己。
我栽了。
我就是喜欢柳秋。
「你怜惜我。」柳秋露出得逞的笑,却并不让人反感。
柳秋缩在我怀里,满脸通红,抓着我衣摆祈求。
似泣非泣,楚楚可怜。
「所以别把我送回去,求你了。」
太犯规了。
可我想让他如愿。
我黏糊地亲了亲他发顶,说话时居然带上了哭腔。
「……傻子才送呢。」
「我家秋秋这么招人稀罕,千金也不换。」
他吃惊我态度的转变,圆瞳睁大,笑得像个得了蚀糖的小朋友。
柳秋如泥鳅般滑进我的怀里。
紧紧抓住我后背的衣服,抱着不肯松手。
作为无家可归的人,我从未被人如此紧紧拥着。
……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一样。
12
我总是很担心柳秋。
他并不想回归社会,即使被束缚多年,也不愿要自由。
柳秋是个很安静的人。
哭得也很安静,就像淅淅小雨顺着公交车的玻璃窗往下滴。
哪怕在那事上也不会有太多反应,战栗着钻进怀里用力抱我。
「老公,有…有东西掉了。」
柳秋的手抓着我胸口的衣服,眼眶泛红,眼皮上的一点红恰到好处。
红梅覆雪。
我吻却他眼角细泪。
这种时候没人会停,我轻声吻他、哄他。
「秋秋,掉便掉了。」
胡闹过后,我才探出半个身子够手去捡掉在床边的相框。
柳秋对它生出了反常的好奇。
我抱着男人温存。
柳秋捧着相框,用指尖点了点抱着小灰狗的我。
后面是崇山峻岭,一山高于一山。
山峦重重,曦光暖暖。
我把玩他细软的头发,亲昵无比。
「这是在扶夕村拍的,这个村子很特别。因为群山好像阶梯,从村子的民宿看,太阳从第一座山升起,不一会便会从第二座落下。」
我抓着他的手,指了指远处的日出。
「那一天我看了七次日出和日落。
「秋秋,我们去旅行吧。
「世界没你想得那么小,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关于自由的答案,先踏上追风的路我们再寻找好不好?」
柳秋诧异地抬起脸,眼睛发亮,细软的头发蹭了蹭我的颈侧。
「自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13
【在路上】
我按着各地景点手绘了一副中国地图。
柳秋拿着飞镖,不安地看向我。
我握了握他的手心。
「没关系,去哪都成,不要想着省钱。」
飞镖被漂亮男人丢了出去――青海湖。
我们坐了 15 小时 44 分到了西宁。
硬座坐得我屁股疼,柳秋一上火车就犯困,爬我腿上睡着了。
一出车站,西北的风狂野如马。
我们找了当地跑青甘环线的跑车师傅。
【日月山】
日月山是文成公主远离家乡,回望故乡的地方。
1300 年前的一位长安姑娘曾于日月山上,遥望长安,终身未能归长安。
日月山海拔 4000 米,我怕柳秋高反,事先买了两瓶氧气瓶。
他比我想象中坚强。
倒是我,还没到山顶就有些喘不过气。
彩色的经幡飘于绿山与蓝天之间,由一根金色立柱支撑。
在这能更近距离向漫天神佛许愿。
「我没事,不用回头。」
柳秋频频回望,风吹五彩经幡,我的爱人遥如巍巍远山。
眉间恣肆如少年。
原来视频没有吹假。
不止是幡动,也是心动。
我和柳秋都喜欢软绵绵的可爱东西。
我们租了藏服,他抱着小羊羔,笑得睫毛弯弯。
柳秋出乎意料地会拍照,他借了相机给我这种大老粗都拍了许多出片的成品。
柳秋拍出的照片有一种独特的熟悉感。
但我没多想。
我不知道有的人在十年之前就有过一面。
因为我不擅长砍价,柳秋总是心疼钱。
不止是和小羊羔合照,这路上项目基本都是他在与人沟通砍价。
我心稍稍松了,毕竟我比柳秋大一轮。
他生活技能多点满一些,就算我们真走到了白头。等老了,我越不会担忧我走之后的事。
【青海湖】
青海湖是中国最大的内陆咸水湖,被称为「仙海」。
蒙古语则称之为「库库诺尔」,意为「蓝色的湖」。
湖水潮湿,柳秋跑远了几步,我和师傅靠着车抽烟,聊忆各自的轻狂当年。
蓝色湖水飘来的风吹得柳秋短袖往后跑,勾勒出他细细的腰肢。
高山环抱,蓝调的湖水外,牛羊是在山腰飘动的云,金灿灿的油菜花绵延不绝。
我去握住柳秋的手。
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对在湖边拍婚纱照的夫妻。
「我们以后也要拍。」
我和柳秋现在都是孤儿,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外界的话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甚至比不上西北偶然刮过的风。
【丽江古镇】
跑完青甘环线,我们停歇不到一个周,又踏上旅程。
全程 10 小时 47 分,在昆明换乘,最终抵达丽江。
柳秋比上次有精神,兴奋地趴在窗户上看稻田青山的地形变化。
大自然是最厉害的铸造师,鬼斧神工。
我们到丽江古镇是下午,没多久白天就被人借走了。
灯火闪耀。
丽江和昆明一样,到处是繁花,本就是浪漫至极的地方。
溪水割裂镇子向下,五彩斑斓的花朵开得很活泼,颜色绚丽却不杂乱。
黄朴的古楼高耸,观景台上对整个丽江古镇一览无余。
我们的民宿是个老婆婆的院子,她打理得很仔细。
柳秋和她聊得很来。
或许是因为柳秋是个安静有耐心的人。
他坐在那哪怕只是应和笑笑,老人都开心得不行。
灯火暖黄,炉火上的茶盖跳着舞。
老婆婆在院子里泡普洱,清香四溢。
我在门口抽了烟才敢进去。
等去过玉龙雪山后,回了昆明,我会带柳秋去普洱小城。
柳秋很放松,他抱着那只狸花猫,抓着我手腕强迫我也摸摸那只可爱的狸奴。
人间有味不过是半两人间烟火,半两山川湖泊。
我们躺在民宿的床上,窗台上摆着一盆红色三角梅,一盆紫色龙吐珠。
「秋秋,去成为一道自由的风。」
「你……你说话怎么文绉绉的!」柳秋惊奇地轻呼。
是啊,我啥时候这么多柔软情绪。
矫情得要死。
可是我有我的担忧。
我掰过他的脸,正色道。
「因为我不放心你啊。」
「为什么?」
【日照金山】
我们提前一天进了山,租了玉龙雪山对面的民宿。
房间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一拉开窗帘,便是银白的雪山,如临其境。
柳秋进山生起了病。
身体烫得不行。
我喂他吃了头孢,照顾他睡去,直到他退烧,我才迷迷糊糊睡着。
有人在耳边细语,像是聊斋里的狐狸。
「老公…老公……」
我浑身一激灵,揉着眼睛坐起来。
见我醒来,柳秋兴奋地跳下床,拉开帘子。
我不悦地看他赤脚踩在地板上。
柳秋远望对面的雪山,认真的神情像十岁的小朋友。
太阳还没出来,天空黑蓝,群星闪烁。
「又不穿鞋。」
我把他抱起来。
「对不起嘛,我忘记了。」柳秋讨好地蹭了蹭我的脸颊,眼睛却紧盯着窗外,好像下一秒会天光乍现。
天蓝得很快,呈现日出前的漂亮蓝调。
几缕霞光以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突然穿破天幕。
金色的光芒撒在皑皑雪山上,如神明的垂爱。
整个世界一霎被点亮,每一座山峰都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
我们不禁屏息凝视,生怕错过稍纵即逝的奇迹。
「好漂亮!」柳秋一手撑在我的肩膀上。
我高高抱着他,让柳秋始终在我之上。
让他离漫天神佛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我咬咬牙,又要说些与粗人不符的酸话了。
「柳秋,哪怕没有我,你以后也会很幸福的。」
藏传文化中,日照金山象征着神的恩赐,能够带来吉祥和好运。
他会好运的。
柳秋的一双含情眸透亮。
「老公,你是不是蠢?」
我又挨骂了。
「我知道你在忧虑什么?年龄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死了,我就为你殉情。
「沈末,你才是我的自由。」
灵魂好似被那一双眼吸走,我的心神也因此颤抖。
我的爱人面对皑皑雪山,说我才是他的自由。
「我明白了。」
我终于完全懂柳秋了。
自以为是的[为你好]并不一定是真的好。
我把柳秋托到肩膀上,托得更高更高……
「秋秋,我不会再推开你了。」
14
我再一次见到崔文凯,已经入秋了。
他被一群人围着揍。
我早就知道他会如此,提着一堆各种口味的盒子幸灾乐祸。
那天我们聊过后,崔文凯又马不停蹄地回赌场。
赌场老板做了个局,他不仅输得一毛不剩,连房子都赔了进去。
林三仁和我聊这事时,我们都当个笑话看过了。
「沈爷,沈爷!」
这人鬼精。
从别人胯下看到我的身影,努力往外爬。
怎么不打死你呢。
我上前啐了一口。
打他的是赌场的人,全是熟面孔,他们客气地给我递烟递火,我摆摆手表示戒了。
不是我不喜欢抽烟了,是柳秋鼻子太灵,我不想他不开心。
崔文凯顺杆爬,血污的手抓着我裤管不放,哭得丑死了。
我突然想了个报复的法子。
「我有个办法,他保管还钱。」
崔文凯瞪大眼睛,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魔鬼。
我进了五金店买了一条链子,像拴狗似的给他套了个结实,又把链子那头递给了那几个男人。
我拍了张照片给林三仁看乐子。
崔文凯一把鼻涕一把泪,遮挡着脸嫌丢人。
他两只手被人扯开,我拍了个全脸。
「沈末,你就那么喜欢那个贱人?」他愤怒地嘶吼着,像个跳梁小丑。
我踹了崔文凯一脚,把他打老实了,他又哭着道歉。
有的人就是这样,永远不见棺材不落泪。
15
我在公厕洗了很久裤腿,上面的血污依旧洗不干净。
只得小心翼翼溜回家。
柳秋在餐桌边捏面点,他不知什么时候学的手艺,捏出的桃子和兔子都讨巧得很。
我们在附近开了一家早餐店,柳秋看着文弱,干活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几十斤的面粉说揉就揉,肌肉线条漂亮无比。
柳秋总有我不知道的惊喜,我更喜欢了。
他就像储藏了许多年的普洱,越品越香。
「你去哪了?你又去要债了?
「不要做危险的事,我们好好过日子。」
柳秋的鼻子一如既往地灵。
我不擅长对他说谎话。
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柳秋捏兔耳朵的力道重了,可怜的面粉耳朵在他两指间被压得又扁又大。
他看着我出神,喃喃道。
「沈末,你不知道,其实我们很早之前见过。」
我从后面揽着他,耐心倾听。
听完后,我心一酸,用力把人抱进怀里,低声道歉。
「不是你的错,只是那时我们缘分还没到。
「但这 10 年我都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你在雨中也把我该多好啊。」
16
我和柳秋早就见过,在 10 年前。
那时我才 22,即将毕业,和室友一起去了稍微偏僻的地方旅游――就是在扶夕村。
我也是在那捡到那条小灰狗的。
刚到扶夕村,下了一天一夜的雨。
入村有一段土路, 被淋出许多个小水坑。
一个小孩背对着我们蹲在马路中间。
开车的本地司机骂了句脏话。「这有娘生没娘养的破小孩!」
我脑子晕乎乎的,颠得胃里翻天覆地。
「应该没多远了, 我想走路。」
我按着胃, 脸色一定不好。
司机按了好几下喇叭,开窗骂了好些听不懂的方言,终于把挡车前的小孩骂走了。
「不能放你自己下去,丢了怎么办。」
我脾气一向不好, 再多说一句话肯定会晕车到呕吐,干脆直接上手反复拉车门开关。
在朋友们劝说下, 我终于拿着伞下车了。
清新的空气缓和了晕车的难受。
那小孩蹲在对面,脏得像泥坑里滚过一样, 穿着一双成人的灰色凉鞋。
他淋着雨,怀里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灰狗。
小孩头发很长,漆黑的眼珠亮得惊人。小灰狗的眼睛通人性得可怜,像在哭。
「狗, 狗, 你要吗?」
他伸直手臂, 把那只半死不活的小生命递过来。
我没见过这么可怜的小孩和狗。
我把伞递给他,脱下外套把小灰狗包起来。
「带我去扶夕村李家民宿。」
他点点头,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
「扎西德勒彭松措!(愿吉祥如意美满!)」
17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不想活了。想随便来一个什么车把我撞死我就解脱了。」
「柳秋, 你说这种话我会很难受。」
我抱得很紧。
他安抚性地朝我笑,睫毛弯弯。
「都说了是从前……遇见你之后我只想再见你一面, 再见你一面, 见你一面又一面。」
18
小灰狗比我想象中生命力强。
可能村子养出来的生物要坚强一些吧。
我给它洗了澡,吹干后居然是毛茸茸一只, 活泼得屋里乱跳。
它很通人性,能听懂我说话。
很讨同行小姑娘们的喜欢。
至于那个小孩,却很久没见了。
久到我已经忘记。
离开扶夕村的前一天, 是一个难得的晴天。
老板说, 如果运气好,能看到太阳七升七落。
同行的女生们说要找当地人拍下这奇迹。
帮我们拍照的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小男孩,十岁左右。
他一见我就笑,说普通话说得很结巴。
当时我没认出他, 包括在今后的十年里,我一直没认出他。
「小朋友拍照还拍得挺好看呢。」
我偶然听到同行的几个女生在和民宿老板聊天。
「那可不,他七岁就扛相机了, 可怜呢, 也算给他机会挣点家用。」
漂亮男孩怯生生地靠近我, 又看了看我怀里的小灰狗。
我非常大方。
「可以摸, 不咬人。」
狗早就认出他了。
一个劲地舔对方的手心。
「你, 你走,什么时间?」
我奇怪他的问题, 还是诚实回答。
「明天。」
男孩眼神瞬间黯然, 欲言又止,和二十岁会挽留和恳求的柳秋不一样。
他只祝福我。
「Tashi Gyatso(吉祥如意)。」
19
「所以你当时想要跟我走?」
我抱着柳秋,他的腰依旧很细,永远吃不胖。
好像被我虐待了一样。
可惜时光不会倒流,我又开始心疼他。
柳秋讲述往事时表情是很平静的,没有一丝哀伤。
他眨眨眼, 露出狡黠的笑容,蹭了蹭我的掌心。
语气轻快。
「没关系,我已经和你回家啦。」
「我已经有家了。」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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