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顾景淮生了个继承人。
孩子四岁那年,他和别人订婚,维港的烟花放了一整夜。
人人都在期待着这一段天作之合。
儿子也是。
没有人知道,那时,我坐的飞机正穿过烟花,飞往海市。
后来他们父子俩都后悔了,打来电话求我归港。
我边接听边换上演出服。
语气很淡:
「来海市看我的新舞吗?」
「看完你们就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头了。」
-1-
维港的最后一簇烟花坠落。
我按了按酸涩的眼角,拨通顾景淮的号码。
只想问他一句:「顾景淮,我到底输在哪里?」
可电话那边一片欢闹声,夹杂着女孩银铃般娇俏的笑。
顾景淮宠溺的哄着:「乖,别闹,让我先听电话。」
片刻后,他似乎找了个安静些的地方。
「你刚刚说什么?」
声音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淡。
我忽然觉得,答案是什么,并没那么重要了。
「恭喜顾总,订婚快乐。」
顾景淮愣了一瞬,开口语气更冷了。
「我订不订婚并不会影响我们之前的关系,你是予儿妈妈,谁也不会威胁你的地位,你老老实实待着就行。」
「这两天我会让人把山顶别墅转到你名下。」
冷漠、傲慢又无情。
这一瞬间,我忽然怀疑究竟是什么支撑我用五年的时间,去爱这样一个男人。
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心口有种麻麻的、钝钝的沉痛感。
随之而来是一种释然和解脱。
反正迟早都有这么一天,或早或晚而已。
我跟了顾景淮五年,为了他放弃如日中天的演艺事业。
无名无分为他生下儿子顾思予。
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个心甘情愿,不配有自己意志的玩物。
这一次,我不愿意再与他口舌之争了,只是平静地说:「那就谢谢顾总了。」
挂断电话,我用了不到半小时,整理好简单的行李和证件。
这些年他送我的那些奢侈品,一件都没有拿。
司机见我拎了行李箱很吃惊:「宴小姐这么晚要去哪里?」
不想节外生枝,我没说实话:「我和朋友约了度假。」
司机这些年早就对我和顾景淮吵吵闹闹分分合合见怪不怪,加上今天日子特殊,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
忙上前帮我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那我送您去机场。」
飞往海市的机票,是之前就买好的。
今天那通电话,也不过只是让自己彻底死心。
毕竟我晏殊,不屑做别人感情里的第三者。
-2-
两个月前,港媒开始大篇幅报道顾家太子爷的新恋情。
据说顾景淮这一次追江家刚回国的小女儿,可谓是大张旗鼓。
他这几年逢场作戏不断,我早就学会了隐忍不发。
这次,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高奢店遇到,江婉仪趾高气昂地拦住我。
「你就是晏殊?我跟景淮要订婚了。」
看着眼前这张和我三分相似,却像了顾景淮白月光八分的脸。
我忽然无比清醒的意识到。
顾景淮的温柔、亲昵,不过都是镜花水月。
他早就封心锁爱,永远不会真正爱上我。
那天,我失魂落魄的走出商场。
在停车场遇到顾景淮的表嫂。
她嗤笑一声:「听说你马上就要被景淮甩了?」
「你生了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怎么都进不了顾家的门?」
「顾景淮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要一个过气戏子。」
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反击,而ťű₁是直接绕开她。
那天我第一次有了离开顾景淮的念头。
……
江婉仪是顾景淮死去初恋的亲姐姐。
我跟顾景淮时,没有人告诉我,他有一个很相爱的初恋。
认识顾景淮,是在一次和投资方的饭局上。
被簇拥恭维坐在主位的顾景淮,视线频频越过精心打扮的几个主演,若有所思落在最角落我的脸上。
散场后的停车场,顾景淮的助理拦住我,礼貌的递给我一张印着顾景淮私人号码的名片。
之后便是很俗套的故事。
没有任何一个初出茅庐、生涩天真的女孩,能抗拒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人,唯独对自己深情凝视、体贴关怀。
我很快沦陷。
即便很清楚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直到我生下顾思予,无意中在他书房抽屉里看到他们曾经的合照。
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个替身,是顾景淮在思念另一个人时的慰藉。
那时的我,刚刚为爱退出娱乐圈,倾家荡产赔付了违约金解约。
父母怪我未婚先孕,伤风败俗,与我断绝了关系,连我产子时难产也没有来看我一眼。
众叛亲离,我万念俱灰,所有的期待被击得粉碎,甚至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如今,我已经在这场无望的爱里迷失了太久,是应该醒过来了。
-3-
绽放了一夜烟花的维港,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硝烟味道。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纸醉金迷。
半个月前,我就已经悄悄计划好离开。
如今,这座城市唯一无法割舍的只有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那个小人儿。
去机场前,司机先绕路去了顾家老宅。
管家见到我深夜到来,眼神诧异,却也知分寸:
「宴小姐,小少爷已经睡了。」
我知道顾家人今天都会去参加顾景淮的订婚宴,请求道:「我想看予儿一眼,不会吵醒他。」
管家深深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
「我不会让您为难,麻烦了。」
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转身引我上楼。
几千平的别墅,沿途到处都是孩子的痕迹,足见顾家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仿佛脚下有千斤重石。
和顾景淮在一起的第三年,我意外有了予儿。
顾景淮闭口不谈婚事,只哄我先退圈生下孩子。
顾夫人看不上我的出身,可予儿刚生下来,她便借口我难产身体受损严重,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亲自从医院抱走了他。
我刚做完手术,刀口疼得床都下不来,根本没有追出去的力气。
只能哭着去求顾景淮。
他无动于衷,只说顾家的孩子自然要养在顾家,从小接受精英教育。
最后我也只争取到了一周一次的母子时间。
我很珍惜。
只是予儿似ẗūₐ乎从小就会察言观色,并不买账我的讨好。
与我不曾有过母子的亲昵。
目光被房间里那个小小的身影紧紧勾住。
予儿还在睡梦中,稚嫩的脸蛋红扑扑的。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缓缓蹲下,手指轻轻抚过予儿额头。
「宝贝,妈妈走了,你要好好长大。」
我在心里默念,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每多看予儿一眼,我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一下。
我知道不能再耽搁,咬了咬嘴唇,狠下心起身。
一直照顾予儿的奶妈于心不忍。
「宴小姐,先生太太都不在,不如——」
我摇了摇头。
不是没有过带走予儿的念头,可终究是不现实的。
我摘下跟随我多年的护身玉佩,轻轻放在予儿枕边。
「请多疼爱一些予儿……拜托了。」
走到门口,我又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孩子的睡颜。
眷恋又不舍。
直到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我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4-
顾景淮在订婚宴上喝得微醺。
他在休息室里扯开了领带,长舒一口气。
助理敲门进来,俯身毕恭毕敬低声道:「顾总,司机说刚把宴小姐送到机场,她去马代度假。」
顾景淮挑眉,不置可否。
拿起手机给晏殊转账。
嘴角却挂着一抹嘲讽的轻笑,眼神里满是不屑。
他还以为晏殊这次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甚至可能搬出儿子做要挟。
没想到她连这样的委屈都能忍下。
他还真是小看了她。
平日嘘寒问暖,演得无比深情。
其实也不过是惦记着他钱包里的钱,只要有钱拿,做不做顾太太无所谓。
可这次,晏殊迟迟没有回复消息。
顾景淮的脸色渐渐沉下来。
江婉仪在一旁又是按揉太阳穴又是嘘寒问暖,那些温柔的话语似曾相识。
这些年他身边来来往往的每一个女人都说过。
他听来却无比刺耳。
「这不是你需要做的事。」
他抓下江婉仪的手,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眼神里似乎还带着戾气。
女人愣住,眼中的热情瞬间被惊愕取代。
她垂下头,鼻尖泛红,双眼蓄满了泪水:「对不起……我只是看你很累……」
她极力压抑着即将决堤的情绪,双手交叠在身前,手指不安地绞着裙角:
「景淮,我会学着做一个好妻子,做予儿的好妈妈——」
听到予儿的名字,顾景淮眉头皱得更紧。
他不喜欢女人肖想不该想的东西,想说予儿有自己的妈妈。
可看着嘴唇在齿间被压得泛白,压着唇角的样子像极了委屈时的初恋。
恍惚间,顾景淮好像更醉了。
他手指抚过江婉仪的唇角。
叹息一声,轻吻上去。
-5-
发觉晏殊似乎是在闹脾气已经是五天后。
顾景淮翻看微信时,忽然想起似乎有些日子没收到她发来的消息了。
他心底并未在意,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晏殊做女明星时,在镁光灯下总是优雅而疏离的。
但其实她私底下就是个没安全感的小女孩。
黏人到让人厌烦。
不见面时电话信息不断。
见了面就像撒娇的小猫,又娇又媚的跟在身边,眼神都不肯离开一刻。
有段时间,顾景淮确实很上头,甚至想过跟她定下来。
可顾家人不喜欢她。
顾夫人觉得小门小户的出身,又是个女演员,上不了台面。
即便后来顾思予出生,也没有松口。
顾景淮起初还会争取,后来身边多了些更有趣的年轻女孩,便闭口不提。
晏殊性子温软,这些年竟也没再要过名分。
顾景淮回去别墅那天,距离晏殊离开,已经整整两周。
十二月的港城,室内湿冷,没有一丝人气。
顾景淮打内线叫来佣人:「晏殊旅行还没回来?」
家具都蒙上了一层灰尘,佣人小心翼翼摇头解释:「晏小姐不喜欢她不在的时候我们过来整理。」
顾景淮的脸色愈发难看。
忽然想起今天是周末,是雷打不动晏殊和予儿见面的日子。
她很珍惜,以前就算出门也会在这一天赶回来,和儿子短暂相聚。
「老宅上周派人送予儿过来了么?」
「送了。但是晏小姐没有接电话,小少爷待了一会儿就吵着要走……顾夫人很生气,说这周就不送小少爷过来了。」
顾景淮顿了顿,神色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怵。
「联系晏殊,告诉她,今天不回来,这个月就不要见予儿了。」
-6-
顾景淮很久没见予儿,独自回了老宅。
小男孩趴在小桌子上画画,抬头看见只有他一个人,有些疑惑。
「妈妈没有来么?」
提起晏殊,顾景淮脸色瞬间沉下来。
又想起之前佣人说,晏小姐不回来了。
他垂眸摸了摸儿子圆溜溜的脑袋,「嗯」了一声。
予儿的后脑勺和晏殊如出一辙,圆润饱满,明明像是块精心雕琢的美玉,又透着几分娇憨可爱劲儿。
孩子明显一怔,看爸爸脸色不佳有些胆怯,没说什么就重新趴了回去。
整个人看着怏怏的。
不怎么高兴地抠着手里的小物件。
顾景淮一向不喜欢男孩小家子气,刚要训斥,看清予儿手里是一枚玉佩。
倏地心跳停了半拍。
「你妈妈的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怎么会不认得这是晏殊最宝贝的东西。
五年来,他送过无数贵重的珠宝项链,都没能取代它在她颈间的位置。
可这样一个晏殊从小戴到大,早就用皮肤养得珠圆玉润的玉佩,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顾太太心疼眼里已然噙着水汽的孙子,主动开口:
「你跟孩子凶什么!是你订婚那天晚上晏殊送来的……装模作样的也不知道想吓唬谁呢。」
顾景淮眉心紧蹙,神色比往日还有冷了几分。
他向来最讨厌身边的女人太精明,欲擒故纵的把戏在他这里没有用。
低头摸了摸予儿乌黑的发顶,顾景淮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妈妈乱发脾气,她如果不勇敢承认错误,就不让她回家了。」
-7-
……
离开港城后,我才发现自己逃离的不光是一座城市。
而是一座困住灵魂的围城。
我以为自己会躲起来疗伤好一阵,可刚来到新的城市,看着陌生又充满活力的新环境,我一下子便对过往释怀了。
我再也不用像过去五年的每一天那样,心惊胆战又在热搜上看到顾景淮的花边新闻。
不用日复一日盼着周末的到来,又黯然伤神夜夜难眠。
也不用再面对顾景淮的冷漠,身心俱疲。
不想让自己再继续蹉跎时光,我加入了一个小型舞团,重新开始跳舞。
多年没有踏入过专业舞蹈教室,我依旧能在音乐的旋律中舞动、旋转、跳跃。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绯红,眼中却闪烁着久违的光芒。
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重新定义自我,对未来有了期待。
幼儿园老师打来电话,说予儿在幼儿园摔倒,膝盖流了血。
我的心猛地一紧,像被一直冰冷的手揉搓般难受。
可尽管喉咙发紧,连呼吸都艰难,我还是拒绝道:
「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请联系顾家其他人。」
挂断电话,我看着通讯录里被拦截的一长串顾家人号码,叹了口气。
转眼离开港城也快一个月了,顾景淮竟真的一通电话也没有打来。
我想了想,还是主动打了过去。
我们两个的关系,开始ŧű⁴是由他主导。
那么结束,就由我来,正式说个再也不见吧。
-8-
看着来电显示上有些久违的号码。
向来处事不惊的顾景淮脸上难得露出了近乎幼稚的欣喜表情。
签完手中的文件,又清了清嗓子,才故作镇定的接起电话。
「喂。」
「顾景淮。」耳边响起晏殊熟悉的温软声音。
如春日溪流般,淌进他耳中。
往昔的一些画面,冲破时光的藩篱,将他淹没。
顾景淮忽然想起初见那天的晏殊,娇俏中透着灵动,回眸的瞬间,时间都仿佛定格。
后来的那些清晨,她总是比自己先醒来,在厨房里做早餐。
锅碗瓢盆碰撞声中,她时不时哼几句歌,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ŧũ₌,和烟火的温度。
顾景淮忽然有些怀念那段棉花糖一样绵软甜蜜的时光。
他想,她要是服个软,自己也并不是不能原谅她。
「晏殊,想好怎么认错了么?」
听筒里足足三十秒,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正当顾景淮准备再开口时,那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嗤。
「顾景淮,我们这样应该不算分手。」
「看你表现。」
顾景淮莫名松了口气,声音都带了些许笑意。
闹了这么久脾气,还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
即便没有名分,孩子都生了,她哪来的勇气闹下去。
「从头到尾,我们的关系都是不健康不平等的,根本算不上恋爱,自然也谈不上分手。」
顾景淮嘴角扬起的弧度瞬间定格:「你说什么?」
-9-
手中的签字笔在文件上划出一条线。
「不要再让佣人和你母亲联系我了,我不会回去了。」
「予儿的幼儿园,麻烦你叫助理抽空去变更一下紧急联系人。」
「晏殊,你闹够没有?我说过,即使我订婚结婚,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
「顾景淮,你送给我的珠宝奢侈品,都不是我喜欢的,我留在别墅没有拿走。这些年你陆续给我投资过基金股票,收益还不错,就当是给我生下予儿的补偿吧。」
「从今以后,我们一拍两散,互不相欠了。」
顾景淮攥着手机的直接泛白。
平日里深不见底的瞳孔此刻翻涌着怒意。
「晏殊,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用了。」
晏殊甚至连一秒都没有犹豫。
顾景淮冷笑一声,挂断电话。
打内线叫来助理。
助理有些忐忑,毕竟这些天没有好脾气的晏小姐给顾总泻火,他们这些身边人首当其冲承受他那些无名邪火。
这次,顾景淮的脸色异常平静。
「把晏殊留在别墅里的东西都捐了。」
「装修都给我砸了。」
助理愣了一下,点头答应退出办公室。
刚关上门就听见办公室里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顾景淮刚砸了杯子,手机响了,是江婉仪的电话。
他盯着执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忽然觉得烦躁。
若不是江婉仪有一张像极了初恋的脸,还有能和他匹配的家世。
那种矫揉造作的女人,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这段时间江婉仪仗着和他已经订婚,恃宠而骄,愈发让人倒胃口。
或许他和别人订婚,确实让晏殊难以接受。
受了刺激,闹一闹,也情有可原。
她那么爱自己,家里又有她费尽心思才生下的儿子。
她想清楚,会回家的。
外边助理缓了口气正准备交代下面人办事。
顾景淮又改了主意。
「先别动,别墅里的一切维持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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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淮大概明白晏殊这次为什么这么反常。
他想,既然她想要,他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给。
他最后一次去见了江婉仪。
江婉仪不懂,明明之前一切都很好,为什么订婚后他反而疏远起来。
但无论心里有多少怨气,顾景淮主动约她,她还是按照他喜欢的样子打扮好,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圈着他的脖țůₜ颈撒娇。
顾景淮却没什么风度的扯开她的手。
「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联系。」
「也不用再见面。」
「我让了城东那块地给你家,你父亲已经答应取消婚约了。」
顾景淮看着她,穿着白色长裙不施粉黛的样子不输任何女明星。
甚至比初恋还要美一些。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见到她心底生不起半点波澜。
「好聚好散,以后你有任何麻烦尽管联系我助理。」
顾景淮说完,就转身离开。
江婉仪忍不住哭了,用力甩了他一耳光。
「顾景淮!你混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很抱歉,你没有错,我只是我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谁?喜欢晏殊么?只有她,你把她留在身边五年!」
顾景淮垂眸,没有回答。
喜欢她么?
是喜欢的吧。
不然为什么她走后,自己会如此怅然若失。
如果不喜欢。
五年来,自己遇到过很多比她更像初恋的女人。
可每次用不上几周,就会觉得索然无味。
唯独对她,在一起五年,丝毫没有厌倦过。
这几个月她偷偷跑掉,向来不隐藏自己旺盛欲望的他,好像突然对这种事失去了兴趣。
他甚至像青春期时那样,梦到了很多和晏殊一起的画面。
有欢笑,有旖旎……
醒来以后,床单都没法看了。
他终于想清楚,婚姻而已,给谁不是给。
如果晏殊主动回家,他可以给她一场全港城最盛大的婚礼。
-11-
但晏殊却再也没有回来。
那通电话之后,顾景淮发现晏殊的朋友圈成了一条黑线。
她把自己拉黑了。
顾景淮内心不悦,只当是她的新手段。
结果顾思予忽然昏倒送医,顾家竟没人能联系得上晏殊。
这次连见惯风浪的顾夫人都六神无主,顾景淮也推了工作亲自带着予儿做了全部检查。
等待期间,顾太太气得大发雷霆:
「予儿这段时间食欲不佳,发热了好几次,家庭医生也束手无策了。」
「我给晏殊打电话,她竟然把我拉黑了,她现在真是越来越目无尊长。」
顾景淮摸了摸予儿苍白的小脸,没说话。
顾太太见他不应,继续道:「她闹脾气也有个限度,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管了么?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就有恃无恐,小门小户就是上不得台面。」
顾景淮眼皮一掀,目光裹挟着寒意射过去。
冰渣子一样砸在顾太太身上,她立刻噤了声。
顾景淮起身,去了吸烟区摸出香烟。
接连抽了三根依旧没有缓解一丝内心的焦躁,反而更胜。
他给助理打电话:「停掉晏殊的所有信用卡。」
断了她的财路,她自然学得会乖。
然而没几分钟,助理便战战兢兢打来电话:「顾总,晏小姐很久没有用卡了。我查了她之前其他卡号,全部都注销了。」
他很少会有情绪波动,这下也难得动了气。
咬牙忍了半天,才要助理去联系晏殊的朋友。
无非是些女明星、经纪人、时尚编辑……
助理接连打了好些电话,得到的回复都是——自从晏殊退圈,就没有再联系过。
顾景淮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些类似无措的情绪。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了解晏殊。
曾经只要他想,就能触手可及的女孩,被他弄丢了……
-12-
重新开始工作的日子,很累,但很充实。
不到一个月时间,我便适应良好。
每天在舞团和出租屋之间两点一线,日子是从未有过的朝九晚五。
很平凡,也很踏实。
离开港城,比想象中还要好一点。
我渐渐放下了对顾景淮的执念。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我拼命生下的予儿。
顾景淮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但我可能只有予儿一个。
但我很清楚。
即便这样,顾家能给予儿的,远比我多得多。
我挣扎很久,还是没有脸面联系当年负气移民国外的父母。
从小他们都给了我足够的自由,无论我提出多么天马行空的想法,父母总是微笑着鼓励我去尝试。
唯独在顾景淮这件事上,我们第一次产生分歧。
在激情的驱使下,当年我全然不顾父母的担忧和反对,毅然选择退圈。
我满心憧憬着和顾景淮的未来。
伤痕累累才如梦初醒,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个四不像的替身。
我所在的舞团正在为省里的一场大型演出筹备节目。
后台准备时,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晏殊?怎么是你!你还记得我么?」
认出是我,何肖宇很惊喜。
我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多年前。
那时我们还是青涩的少年少女,作为最默契的搭档一同在舞台上绽放光芒。
然而年少的懵懂情愫还没来得及言说,我便被星探选中,离开舞团去拍了电影。
后来和父母决裂后,也渐渐和过去这些朋友断了联系。
「好久不见,肖宇哥。」
我回以微笑,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遇见故人,明明应该高兴的。
可想起年少时我们一起跟母亲学跳舞的时光。
我却忽然生出近乡情怯的委屈。
眼泪控制不住滚滚落下。
「都是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掉金豆?」
他抬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替我拭泪,手抬到一半又顿住。
「你不是和顾先生定居港城了么?」
「怎么会重新进舞团跳舞?」
知道我为了顾景淮退圈的人并不多,何肖宇便是其中一个。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此刻,在他面前,努力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冲破了理智的防线,我顾不上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再也伪装不了坚强,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何肖宇有些慌,小心地拍着我的背哄道。
「小殊,觉得委屈就回家吧,老师一直很惦记你。」
我哭得不能自已,摇头道:「我寒了爸妈的心,他们不会原谅我的。」
「怎么会呢,你一直都是老师的骄傲,是她的心肝宝贝……你自己也当了妈妈,应该明白,父母和孩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他们一直都在等你回心转意。」
我想Ṫù₀起青春期时和妈妈因小事争执,互不相容。
晚餐时,妈妈便会故意支开佣人,亲自做一桌我爱吃的菜摆满一桌。
而我则默默夹了一筷子放进妈妈碗中,相视一笑,嫌隙全消。
我忍不住破涕为笑。
何肖宇神情宠溺的抽来纸巾,毫不嫌弃的自然替我擦去笑出来的鼻涕泡。
「如果妈妈还生气,你还像以前那样替我说好话好不好?」
何肖宇笑了。
「好,我陪你去。老师生气,我还帮你打掩护。」
-13-
何肖宇毕业后加入了全国最有实力的歌舞团。
短短几年时间,已经首席舞者。
重逢后,他经常会来舞团接我排练下班。
有时候会给我带最新的舞蹈视频,陪我一起研究。
有时单纯只是路过一家新开的甜品店,觉得我会喜欢。
同事见了总会起哄:「小殊,何老师在追你吧?」
「他看你的时候,眼里有星星呢。」
有性格活泼的女孩子调笑着搔我腰窝上的痒肉:
「小殊,你和何老师男才女貌,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就从了咱们何老师吧。」
「别乱开玩笑了,肖宇哥从小就优秀,现在已经是最顶尖的舞蹈家。」
「以后他的身边会有更好的女子。」
我也跟着笑。
笑容却苦涩不及眼底。
外界盛传我退圈是因为拒绝潜规则被公司封杀。
顾景淮把我退圈生子的事瞒得死死的,即便是以敢说著称的港媒拍到我和他的照片,也没有任何一家敢发出来。
某种程度上,我很感激顾淮景绯闻满天飞,却始终将我和予儿保护得很好。
即便他的出发点,只是觉得我上不得台面。
学表演的人心思敏感。
何肖宇对我的感情我又怎么可能不懂?
可我这样一个伤风败俗,未婚生子的女人,又怎么能配得上闪闪发光的他?
「可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
何肖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递上一束娇艳欲滴的碎冰蓝玫瑰。
何肖宇的长相不能算很英俊,但脸部线条柔和,身形颀长挺拔。
可他望向我的时候,那双眼睛永远明亮专注。
「小殊,在我眼里,这世间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子了。」
我愣愣的看着何肖宇。
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肯定过。
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被否定,被控制,被 PUA。
顾景淮总是不耐烦地皱眉,说你能不能学别人一样懂事。
顾家人看我的眼神,永远都只有鄙夷,说你除了脸蛋还有什么上得了台面。
这五年,我渐渐从曾经那个自信笃定的我,变得越来越胆怯,越来越没有自我。
「小殊,俄罗斯国立芭蕾舞团给我发来了邀请函,邀请我加入。」
「你是我最默契的搭档,现在我邀请你和我一起。」
我不敢相信,如今我还有机会站上全世界最耀眼的舞台。
「肖宇哥,我不行的,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跳舞了……」
何肖宇却说:
「小殊,你不要妄自菲薄。」
「我知道这些年你没有一天停止过跳舞。你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
「这些日子,我看过很多次你训练,我相信你可以的。」
他指了指我怀中的碎冰蓝玫瑰。
「就像这束花的话语,我送给你的希望是星辰和大海。」
这一刻,所有的焦虑和迷茫都变得明朗。
原来真正爱护我的人,永远都不会指责嫌弃我的人生有多么狼狈。
他会耐心听我抱怨生活琐碎,不打断、不敷衍。
只在我说完后,温柔地鼓励我:
「有我在,我们重新来过。」
-14-
何肖宇看着我,从来都风轻云淡的眼中有深深的懊悔。
「小殊,你应该感觉得到,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
「可是以前的我太瞻前顾后,总觉得你还小,我应该慢慢等你长大……没想到,一下子把你弄丢这么多年。」
「我真后悔这么多年怕自己伤怀,一直刻意回避你的消息,我早知道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辛苦养育孩子,我一定会……」
我还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和顾景淮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恋爱分手,我只不过是顾景淮养在身边的初恋替身,不过是他随手包养连感情都不曾付出过的情人。
鼓起勇气,我把这些年的事统统倾诉,有关顾景淮,有关予儿。
说到最后,我声音已然哽咽。
「肖宇哥,这些年我做错了很多事……根本不像你说得那么好……」
「这五年的经历,连我自己都难以启齿,你真的不在意么?」
何肖宇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连他都接受不了我的过去。
他却用力握住我的手,在我面前单膝跪下。
「小殊,原谅我的求婚如此仓促,没有准备,没有场地,甚至没有戒指。」
「但我真的一刻也等不了了!我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我想和你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你相信我,或许我什么都没有,可我有一颗爱你到老赤诚的真心!」
「我从不在乎你的过去,只是懊悔自己这些年没有站在你身边。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会陪着你,爱你敬你,永远做你最坚实的后盾,好不好?」
我长久注视着真诚的眼神,隐忍许久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何肖宇无比珍重的将我拥入怀中,小心翼翼擦干我的眼泪。
「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再流一滴泪。」
-15-
我答应了何肖宇的求婚。
从小到大,他是我最熟悉的朋友,不需要再经历任何磨合。
我辞去了舞团的工作,很快办好了签证。
我们决定先去国外找我的父母,在他们的祝福见证下注册结婚。
可是出国前一天,公寓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何肖宇很大度的主动将他请进门,还帮他倒了杯白开水。
顾景淮和平时一样一身高定西装,高贵冷傲,和我三十平的单身公寓格格不入。
可细看会发现,他下巴上泛着青色,双眼布满红血丝,脸周身的烟味都比平时呛人很多。
整个人都透着颓废。
我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到,觉得他是为了我才如此低迷。
果然,骄傲如他,甚至连何肖宇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都没有问。
「晏殊,跟我回港城。」
他看也不看何肖宇一眼,固执地盯紧我。
我没有回应他灼热的目光,平静道:
「我不会回去。」
顾景淮愣住,敛眉冷声道:
「晏殊,我今天能来亲自接你回家,已经是我能拿出最大的诚意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写了纡尊降贵四个字。
似乎在说,我不跟他回去就是我不识好歹。
而我没有丝毫退缩。
「顾景淮,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再回去……你也看见了,我已经开始新生活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顾景淮却沉声打断我。
「予儿生病了,再生障碍性贫血。」
我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的孩子,我拼了命带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个小人儿,他生病了。
顾景淮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也不值得他如此。
我没有看顾景淮,第一时间将无助的眼神投向何肖宇。
没有任何犹豫,他退掉了去莫斯科的机票,定了两张最近的,飞往港城的机票。
他陪我一起,赶去医院给予儿做了配型。
很遗憾,和顾家所有人一样,我也没有配型成功。
顾景淮的脸上看不出失望,他理所当然地看着我。
「医生说,可以用予儿亲生兄弟姐妹的脐带血造血干细胞移植,成功率很高。」
「我们再生一个孩子。」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景淮,仿佛听到了一个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
「顾景淮你疯了!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再生一个孩子?你把孩子当什么?」
顾景淮眼神犀利,神情淡漠的看着我: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
「我已经和江婉仪取消婚约了,我们马上就结婚。」
顾景淮按住我放在桌上的手,调情般摩挲。
看着他脸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把感情当成儿戏,我心里涌起一阵厌恶。
「顾景淮,我做不到。」
我用了点力气才抽出手。
「你碰我一下都让我恶心。」
顾ṭűⁿ景淮愣怔片刻,嗤笑一声:
「装什么,你以前明明很喜欢我抱你。」
我忍着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的冲动,听到他继续说:
「晏殊,我必须提醒你,你跟了我五年,给我生了予儿,我们之间相处的一直很好。」
「顾景淮,我没忘,但我们之间没有法律约束。」
「予儿是我的孩子,只要能救他,哪怕卖血割肾甚至要我的命我都愿意,只有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起身要走,却被他攥紧手腕。
「晏殊,你也说了,予儿也是你的儿子。你忍心见死不救么?」
「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也可以试管。」
我只觉得喉咙瞬间哽住。
想起病床上苍白羸弱的小身体,死死咬住腮肉才忍住眼泪。
予儿才不到四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虽然他和我不亲近,却不妨碍我爱他。
若是遇到何肖宇以前,无论让我做什么,只要能救他,我都会义无反顾。
但何肖宇曾经告诉我,我最应该先爱的,是我自己。
至于予儿……
「顾景淮,就算是试管,要等到造血干细胞也要至少一年时间,况且谁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配型成功。」
「我们可以积极寻找合适的供体,也可以用现在最先进的离子治疗。但是要我为了救予儿,再把另一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我做不到。」
顾景淮难以置信。
「晏殊,你为了予儿去死都愿意,却不愿意再给我生一个孩子?」
「我们一起把予儿治好,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不好么?」
「顾景淮。」
我疲惫的打断他。
「你怎么永远都学不会什么是尊重。」
我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心早已彻底凉透,无论他做什么都唤不醒曾经的爱意。
我很清楚,从我离开港城的那天起,就已经彻底放下了。
「顾景淮,我承认,我爱过你。与你的身份无关,我实实在在地爱着你这个人。」
「即使是现在,哪怕我们已经分开,哪怕过去的一切千疮百孔,我还是要承认,你在我心里,始终是不一样的。」
「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放下过去的种种,重新来过。」
顾景淮喉结上下滚动,想开口,却先红了眼眶。
「晏殊,你说你爱过我,但你甚至可以为了予儿去死, 也不肯和我复合。」
我点点头。
「因为我不想再来一次万劫不复了。」
顾景淮剑眉紧蹙,平日深邃有神的双眼此刻黯淡无光。
原本英俊的脸庞此刻满是痛苦,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晏殊, 你是予儿的亲生母亲!你忍心他在没有母爱的环境下长大么?」
多新鲜。
原来他也清楚,予儿需要母爱。
当初我求他不要带走予儿的时候,他是怎么跟我说的?
「予儿要接受顾家的精英教育。」
「男孩子不可以依赖妈妈。」
我直视顾景淮的眼睛, 毫不退缩:「若你不忍心,可以把予儿让给我,我虽然没有你那么优越的条件,但我会尽我所能给他我所有的爱和关怀。」
「晏殊, 你别后悔, 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不需要了。」我平静地摇头,内心无悲无喜。
顾景淮却近乎卑微的挽留。
「晏殊,如果你是因为江婉仪的事,我可以道歉, 并且保证以后我不会有其他女人。」
「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 和你在一起以后,除了你我没碰过别人。」
「晏殊, 你相信我,我身体上从未背叛。」
「可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我相信顾景淮绝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可那又怎么样?
五年, 把初见那天所有的心动都消磨干净。
我看着窗外的月光。
恍惚想起第一次见他那天,也是这样一轮圆月。
顾景淮就在这样的月光下, 弯唇对我浅笑。
曾经的美好浪漫,月亮曾经看到过, 那就留给月亮吧。
而我,只想往前看,不再回头。
-16-
(顾景淮视角)
晏殊拿到国际舞蹈大奖的那天,我带着已经痊愈的予儿飞去巴黎看她领奖。
舞台上的她耀眼夺目,我痴迷地看着她翩翩起舞。
觉得我这一生做过最错的事就是当初非要折断她的羽翼。
但我这一生做错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晏殊离开顾家后, 和予儿的关系反而更好。
每次她来港城看予儿,我都会提前安排开工作,在Ţűₘ家里等她。
运气好的话, 她也会跟我礼貌的寒暄几句近况。
我很满足,哪怕她看我时,笑容从不及眼底。
我也甘之如饴。
晏殊离开这些年,我住回老宅,陪予儿长大, 再没交往过任何女人。
年过四十, 也算明白什么叫作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予儿已经是快上初中的小少年, 很疼爱晏殊和何肖宇生的那一对双胞胎妹妹。
何肖宇这几年发展势头很猛,除了跳舞, 渐渐开始参加一些综艺做评委,甚至有进军娱乐圈的苗头。
我知道文娱圈诱惑多,一直等着他犯错,我好乘虚而入。
可惜,他圈内的风评似乎一直不错,无论我怎么想抓他小辫子, 都没等如愿。
也罢,那我就孤家寡人,就这么过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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