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沉迷厨艺,终日研制蟑螂煎、猪大肠甜羹、生腌牛脑等怪异菜品。
在太子府做针线的嫂嫂怀有身孕,看见大肠上未洗净的粪块,实在忍不住作呕。
太子妃委屈得泪水涟涟:
「我好心赏给你们上等美味,竟遭这般嫌恶,做人果然不能太善!
「先前你们都说好吃,定是太子使了银子叫人哄我,夫妻之间竟无半点真诚,当真令我心寒!」
太子见不得娇妻落泪,命人按住我嫂嫂,将滚烫的猪肠汤往她嘴里灌了一碗又一碗。
「不知好歹的贱奴,如此美味竟还不懂品尝,真是山猪吃不得细糠!」
太子妃被逗笑,二人重归于好,迫不及待地回房白日宣淫。
我嫂嫂的肚子被撑得如临盆产妇,口舌全被烫熟,再也没了气息。
一月后,太子妃有了身孕,却吃什么吐什么,很快骨瘦形销。
直到一名毛遂自荐的乡下厨娘,献上一碗红红的樱桃下水汤。
-1-
素来听闻太子妃珠圆玉润,貌比杨妃。
可如今虚弱躺在榻上的女子,明明身躯纤瘦,不堪一握。
太子满脸焦躁,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
一旁御医战战兢兢地禀报:
「殿下,娘娘多日来只靠米汤维持,已有油尽灯枯之相,再这样下去,恐怕母体和腹中胎儿,俱是危险啊……」
太子一听,对着已经须发花白的老御医当胸一脚。
「没用的废物,怎么伺候的!若惜惜和孩儿有事,本宫叫你们全家都活不了!」
殿中无人敢动,都生怕被太子的怒火烧身。
他阴狠的目光扫过屋中诸人,最终落在了我身上:
「你就是新来的厨娘?都有些什么本事?若是能令太子妃开口进食,重重有赏!」
那若是不能的话。
定会是和先前肢体残缺、家破人亡的十余位厨娘,一个下场。
-2-
我垂首低眉:
「回太子,民女擅厨艺,且家中有一祖传秘方。
「以猪肠、羊肝、牛肺、驴尿泡配上鲜甜樱桃,煮成一碗汤,可解妇人孕中呕吐之症……」
话还没说完,万惜惜恶狠狠地将枕边玉如意扔过来,擦过我额角:
「住嘴,这些恶心低贱的食材,哪里是给人吃的!还配樱桃?我听着就想吐,滚,滚出去……」
原来她明明知道,这样的饭食根本不能给人吃。
话音刚落,万惜惜喉间就发出沉闷的「呕、呕」之声。
只是她腹中早已吐到空无一物。
随着「哇」的一声,浓稠的黄绿色的胆汁,从她口鼻中喷涌而出。
有些还喷溅到了太子的华服之上。
太子赵元铭果然极其宠爱妻子,非但不嫌弃,还伸手为她擦拭:
「好惜惜,咱们不吃,都听你的,打出去!打出去!」
随后抬起眼皮,狠戾地瞪我一眼:
「什么低贱之汤,也能入得了太子妃的口!果然又是个骗子!
「来人,给我拖下去铡断她双腿,让她爬着滚出太子府!」
-3-
混乱中,我暗暗把食盒盖子打开一条缝隙。
被困在盒中多时的臊臭气味重获自由,迅速占领房内每一个角落。
连榻前纹丝不动侍立的婢女,此时也实在忍不住,伸手掩住口鼻。
太子更是怒不可遏:
「这是什么腌臜之气?如此污物,定是你制来毒害我皇家子嗣!
「速速把东西扔出去,再将这贱婢的四肢都砍掉扔去后院,叫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身子喂进猪肚子里!」
万惜惜的父亲,手握重兵的骁龙将军万荀,从军前却是个杀猪匠。
太子府后院ṭù₂,也一直圈养着十几头肥硕丑怪的黑毛猪。
世人喂猪多用草料麸糠,总误以为猪只食素。
可我却见过,掉入猪圈的醉汉,双腿被猪啃食得只剩半截白骨,被人抬着来找我娘亲救治。
传闻太子府中黑猪长年啃食人肉,甚至长出肖似人面的五官。
足见他视人命如蝼蚁。
可当今圣上仅余他一子,且如今疾病缠身,已多日不曾上朝,太子随时可能荣登大宝。
因此,他再如何跋扈暴横,也都是有恃无恐。
-4-
万惜惜孕后便闻不得一丝荤腥,更何况如此浓重的膻骚之气。
太子慌忙用袖口为其挡住臭气侵袭。
万惜惜却眼睛一亮,拨开太子的手。
只见她鼻翼微动,深呼吸几下,面上竟是一片陶醉之色:
「香,好香!
「快,端过来,给我尝尝!」
我将汤食端到万惜惜面前。
红荧荧的汤水闪着隐隐的蓝光,上面飘着几颗失了色的灰褐色樱桃。
那气味直冲面门,惹得太子都忍不住干呕。
一旁御医拿银针验过,无毒。
万惜惜忙不迭夺过汤碗,昂起头一饮而尽。
臭不可闻的汤水,竟为她枯涸的身体里注入了新生活力。
继而,她仿佛饿了多日的乞丐,徒手抓起碗中各色气息浓郁的畜生下水,狼吞虎咽地塞进口中。
太子不禁紧皱眉头:
「惜惜玉体尊贵,难道每日都要吃这等肮脏饭食?」
万惜惜一心大嚼下水,不曾捕捉到他面上的嫌恶。
我轻轻摇头:「殿下放心,这下水汤,是食也是药,只要每月服用一次,孕吐定不会再发。
「稍后我会用特质的熏香来给此屋祛味,保证不留一丝污秽之气。」
太子这才放下心来:「好!果然有些本事!往后惜惜的饮食就由你来伺候!
「只要保得生产时母子平安,你想要何等的荣华富贵,都应有尽有!」
我抬起头,一脸喜色地向太子谢恩。
他见了我昂起的脸,微愣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名叫甘棠。」
-5-
太子可不知道,四年前的甘棠,还不是这样勾人心痒的好颜色。
那时嫂嫂才刚过门,七天后,我娘就咽了气。
死前,她郑重将家传的巫蛊典籍交到我手中,叮嘱我好好继承我家巫蛊一脉。
而行医所得银钱,要全数交予我哥哥手中。
那时候,我还总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譬如,谁家若有一门体面干净的技艺,又或是奇珍异宝、古玩字画,为何总是循着传男不传女的规矩。
可换成我家这损伤机理、侵蚀血肉的巫医蛊术,却又为何须得传女不传男。
料理完了我娘的后事,嫂嫂把前来求蛊之人都撵了出去:
「阿月哪里像个十四的姑娘,可怜见的,瘦得像个猫儿,整天泡在蛇蚁堆里,毒得皮肉焦黑,连头发都没有几根。
「这样不成,我做主,这巫医,不许再做!」
我哥一个废物,只会念几句酸诗,平日全靠我与阿娘供养,自然不服反驳:
「那可不成吧?阿娘说她是百年不可得的巫医天才,若断了我家传承岂不可惜?
「况且她不做,往后我的开销从哪里来?」
嫂嫂气得拧他的大腿:
「一个大男人,竟这般厚脸皮靠妹妹供养,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
话虽这样说,可里里外外把家操持起来的,仍是嫂嫂一人。
地里的活计做完,她又一刻不停出去给人浆洗缝补。
十根棒槌粗的手指头,却能灵巧翻飞,把花样子绣得跟活过来一般。
连嫂嫂喂养的猪牛,都比其他家的体格更壮实些。
几年间,我也被她养成了杏脸桃腮、乌发如云的好模样。
初次从太子府领到工钱时,嫂嫂欢欢喜喜地拿这银子送我去学了厨艺Ṭúₑ。
「要学技艺,也学这样大大方方的本领,当个厨娘,往后无论是什么世道,总有口饭吃。」
可后来,我哥被通知去太子府领人。
十两银子扔过来,我哥还给人叩头谢恩,一声不吭将嫂嫂几乎被烫个半熟、四肢残缺的尸身拉了回来。
转头就拿银钱去喝了花酒。
嫂嫂的娘家听说是招惹了太子妃,也躲得远远的,不曾来看一眼。
人人都和太子想的一样:
一人之下的未来天子杀个人,不会有人在乎,更不敢有人在乎。
可我很在乎。
很在乎很在乎。
-6-
经我几日的调理,万惜惜的呕吐之症已明显好转。
这日,伺候她服用药膳后,身边的吴嬷嬷扔给我一张身契,和二两半的卖身银子。
我立时跪下,急得直叩头:
「民女此来只求为家中老母求得银钱治病,定会全心全力伺候娘娘直至生产,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只是民女世代良籍,将来家中小弟还要科考,万不可卖身为奴,望娘娘体谅啊!」
万惜惜从榻上坐起,冷冷一哼:
「呵,区区贱民,果真蠢钝。我太子府里用人,若是身家性命都没能捏在手里,我如何放心启用?
说完,她勾起绣鞋,挑起我下巴左右打量:
「还是个这般清丽的美人儿……罢了,既然需要银钱,你好生侍奉,我定会重重有赏。
「否则,你家中的老母幼弟,可不一定能活到需要你的卖身银子的那一日了!
「往后记住,在我面前,要自称奴婢,什么民女民女的,没一点规矩!」
我被她用脚尖杵倒在地,伏着身子啜泣不已,一副伤心无助的模样。
她却与身边的嬷嬷轻飘飘地闲语:
「人人总爱道自己不容易,难道我便容易?做太子妃,难不成还比当个平民百姓容易许多?
「还让我体谅她,那试问谁来体谅我?真是笑话!」
她明明从我话中得知我家中有老有小,日子过得艰难。
却只道我这样的人好拿捏,硬逼我卖身太子府。
见我无奈之下,含泪咬破手指,在那二两半银子的卖身契上,按下血红的手印。
她浮起一个藐视的微笑,高高在上地吩咐:
「去,给我做一碗芙蓉血燕羹来,燕窝要细细挑干净,若有一丝燕毛,仔细你的皮!
「这几日我孕吐已止,胃口上佳,我要吃什么,你需得一盏茶内呈上,否则饿到了我腹中小皇孙,你多少脑袋也不够砍,知道了吗?」
我应诺后低头退下。
嘴角却暗暗勾起一个隐秘的笑容。
愚蠢如万惜惜,还因孕吐消止而沾沾自喜。
殊不知,她肚里的胎,如今已经化成一摊黑血,消散在她的血肉之中。
自然不会再有孕吐之状了。
-7-
万惜惜如今身子大好,胃口更胜从前。
太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日,太子陪万惜惜用膳,由我侍立在侧。
为太子斟过几杯酒后,他便有些醉意朦胧。
我的汤水养人,万惜惜不但已恢复成丰肌玉骨的杨妃之姿。
甚至比从前姿容更胜,肌肤滑嫩,身姿曼妙。
屋内兰薰桂馥,甜香逼人,太子望向自己爱妃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迷离情欲。
「爱妃身子已大好,太医说腹中胎儿甚稳,想来本宫与爱妃亲近些,也定然无碍……」
万惜惜到底理智尚存,嗔怪着拂开太子伸向她一对玉乳的手:
「殿下不顾孩儿,我这做母亲的,可不愿陪您胡闹。」
是啊,这一胎,万惜惜求了许多年才怀上,自然极其珍惜。
和我嫂嫂一样呢。
求子而不得的痛苦,可是折磨嫂嫂整整三年。
直到那日,我暗暗捂着取血喂孕蛊而割破的手臂,笑着对嫂嫂讲:
「嫂嫂,我昨日梦见一个大胖娃娃抱着条大鲤鱼跳进咱们家水缸,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个胖娃娃来咱家了!」
后来,嫂嫂果真很快有了身孕。
我心中想着,嫂嫂忙着做活,肯定会把娃娃交给我照料。
我会给她熬牛乳,煮米糊,定把她养得像梦里一样白白胖胖。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幸好我会这巫医蛊术。
现在,是我第二次这么觉得。
-8-
「您爱去找那脏的臭的泄火,便去就是,何必来招惹臣妾呢。」
万惜惜甜腻娇嗔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唤醒。
太子仿佛得了赦令,抬眼瞄了一眼正垂眸布菜的我。
「听说爱妃收了甘棠进府,如此甚好,这样她也算是我王府中的奴婢,用起来更放心些。」
我暗淡一笑:「回太子,奴婢既卖身进府,这副身子便归了太子府所有,日后但凭主子们吩咐。」
太子听我所言,喉头动了动,突然向万惜惜请辞:
「惜惜,我忽而记起今晚还有要紧政事,明日一早我再来瞧你。
「只是我喝多了酒,便叫甘棠制一碗醒酒汤,送到我书房去吧。」
-9-
万惜惜闻言,却是打翻了手边的琉璃盏。
进府后,我便听好心的侍女提醒,在太子面前侍奉时,万万要低调行事。
前几个被太子看上的丫头,开了脸没几日,就染病的染病,溺水的溺水。
这一切,自然是出自万惜惜的狠辣手笔。
可是若我被太子宠幸,她却不敢像从前一样,立刻对我痛下杀手。
毕竟还要依赖我,每月为她烹制能止孕吐的樱桃下水汤。
她略一沉吟,咬了咬牙,身子软倒在太子怀中:
「臣妾喝多了,殿下将我抱上榻去再走,好不好?」
一边说着,一双娇嫩柔滑的玉手往太子身下伸去,拂开袍衫,撩拨着太子的心弦。
这一夜,我被命令在太子妃的床帐之外,侍奉整晚。
万惜惜娇媚的淫靡之音,和太子沉重急促的喘息,此起彼伏到了三更天,二人才沉沉睡去。
待到日上三竿,二人慵懒起床,万惜惜第一件事便是向我炫耀:
「太子哥哥坏死了,竟这般不懂怜香惜玉,弄得人家那里好痛,幸好不曾伤到龙胎呢。」
我讪讪伺候他们二人更衣。
太子趁万惜惜梳洗,悄悄在我耳边低语:
「小美人儿吃味了?别急,等寻到机会,本宫也让你试试这般快乐升天的滋味。」
我心中一阵恶寒,却装作羞红了脸。
转身挽起床帐,打开窗户,散一散屋里满溢的淫靡气息。
以及燃了一夜的迷情香药。
万惜惜下身疼痛,还沾沾自喜以为是太子雄风大展的缘故。
殊不知,昨夜趁他们昏睡,我已经在她体内种下新的生命。
只待瓜熟蒂落的那一天了。
-10-
三日后,正逢霜冻节气,秋风萧瑟,凉意渐起。
万惜惜吩咐吴嬷嬷,将府中一众人等召集至后院。
下人们在院里乌压压跪倒一片,俱是瑟瑟发抖,却不全然因为秋凉寒风。
院中支着一口大锅,形形色色不曾清洗过的下水,在黄绿色的浓汤中上下翻飞。
因而,这院中冲天的骚臭气味,犹如炖煮尿粪,万惜惜竟也丝毫不嫌。
太子虽是皱眉捂鼻,却难得爱妃兴致盎然,依然耐心陪伴在侧。
万惜惜嘴角上扬,带着轻蔑的笑意:
「秋日正该进补,今日便恩赏你们上等滋补药膳,都给我放开了肚皮吃,吃得最快最香的,本妃重重有赏!」
太子却满眼爱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妃,转头训导众人:
「你们是有福的,外头去打听打听,何曾有这般慈恩的主子,若有那不知好歹、不懂品味珍馐的,从前那做针线的蠢妇人,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话音未落,院中诸人便争先恐后地开始抢着从锅中盛汤。
我如何不知这汤有多难以下咽。
可面前所有人,个个都吃得狼吞虎咽。
有我嫂嫂那般惨烈的例子,哪有人敢再做出一丝嫌弃之状。
不久,跪在最前面的一名身形健硕的马夫,举起手中的空碗兴奋高喊:
「娘娘,奴才吃干净了!
「这汤浓香味美,奴才吃得不够尽兴,求娘娘再赐一碗!」
万惜惜兴致高昂,眉飞色舞:
「好你个赵五,次次都是你拔得头筹,好奴才!
「你是懂美食的,今日这汤管够,另外,本妃还要赐你一份大赏!」
说罢,她从身后将我猛地拽出,将我的手递到赵五手中。
「你刚死了婆娘,本妃就做主把甘棠赏给你当媳妇,今日便领回家去,你可愿意?」
-11-
赵五咧开嘴谄笑,牙上沾满猪肠中涌出的黄绿色浆糊:
「娘娘赐的恩典,奴才有什么可嫌弃的?」
我低垂着头,任由赵五抓着我,粗砺的手指狎昵地来回磨蹭我的手心。
随后仰起脸望向太子,迅速将阴冷的眼神转换得凄哀婉转。
「这甘棠姑娘」,赵五淫邪的双眼来回打量我腰臀处,「应是个好生养的,奴才可要早日叫她怀上我的种,快马加鞭生个小奴才,好生伺候未出世的小世子!」
万惜惜被逗得花枝乱颤,太子的脸色却阴凉如水。
「惜惜,听闻这赵五的婆娘是被他活活打死,恐怕不是良配,何必做这伤阴鸷之事?
「再者说,甘棠每日要伺候你饮食,将她嫁出去岂不多有不便,要以腹中孩儿为重!」
万惜惜嗔怪地跺了跺脚:「殿下不知内情,赵五的婆娘偷汉子,赵五盛怒之下才失手打死了她,倒也情有可原,这正是顶天立地的阳刚气概!
「再者说,赵五虽说有些年纪,可身子精壮又会疼人,甘棠嫁他只有享福的份,怎就不是良配了?
「甘棠傍晚归家,伺候完赵五,再回来为我守夜,多跑两步路罢了,能有什么不便?陛下莫非是心疼上这个贱婢了?」
太子正欲辩解,万惜惜却挥挥手打断他:
「赵五,今日是你大喜日子,许你早些归家,春宵一刻值千金,早些回去好好享受你的赏赐吧!」
赵五甚至已将我当作他的私有物,一脚踹进我膝窝,押我跪地磕头。
自己更是一脸喜色地向万惜惜叩头谢恩。
可梆梆叩了几下头,他再抬起头来时。
原本闪着精光的眼神,却痴愣愣地望着万惜惜,口角还垂下几滴浑浊的涎水。
「奴才……奴才,谨遵娘娘教诲,一定会……尽心疼爱……甘棠,叫她尽早和你一样……怀上我的……孩儿……
「就如同那……晚,娘娘……跟奴才借种那般……那般,一样的……销魂
「娘娘的玉足纤腰,那……般白嫩柔滑,奴才日夜都沉……醉咱们春风……一度的那一夜……」
-12-
在场众人听此秽语俱是目瞪口呆,却无人敢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万惜惜自鸣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僵在脸上:
「你!你胡说什么!你一介贱奴,我我我何曾与你借种!」
太子脸色铁青,额上青筋都在不自觉地抖动。
吴嬷嬷最先反应过来:「来人!这厮犯了疯病,快堵住嘴,拖下去速速打死!」
才有几个小厮急忙上前,七手八脚将赵五按倒在地上。
可四周没有趁手的物件,能堵住他还在不停冒着不堪污语的臭嘴。
混乱中,我稳稳地端过去一碗,刚从沸腾热锅中盛出的下水汤。
几人硬掰开他的嘴,由我上前将那碗汤,干脆利落地地灌了下去。
滚烫的热汤登时把他的嘴周烫得皮肉翻卷,一层白色的皮很快脱离原本的皮肤,像覆了层残破的湿纸。
非人所能承受的灼痛,终于止住了他口中香艳无比的污言秽语。
他被拖往猪圈的方向,嘶哑的痛苦的嚎叫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秋风中。
我端碗的手也被溅上了热汤,却丝毫不觉得痛。
只有心头压不住的畅快淋漓。
若是嫂嫂在地底下看见,害他的人如此下场。
一定会像从前一样,叉腰大笑,声动四方,好不快活。
-13-
入府第一日起,我就暗中调查嫂嫂被害时的情状。
她并非太子府家生奴婢,当时只远远跪在院子角落,轻轻干呕,并不容易被发现。
可第一个吃完猪肠羹的赵五,却趾高气扬地在人群中来回巡视。
看见我嫂嫂作呕,他立刻高声呵斥,故意引起万惜惜注意。
太子为此发怒,也是他,借机一碗又一碗地将那满是粪块的滚烫汤羹,大笑着灌进了我嫂嫂腹中。
因此,在他不知死活地摸我手之时,我就给他下了迷惑神智的蛊毒。
他很快沉浸在自己夜夜臆想的,将太子妃征服于胯下,并令她怀上自己孽种的春梦之中。
还无知无觉地将梦中那些不堪细节,描述得宛然在目,不辨真假。
此前,我曾听到太子与身边小厮抱怨,太子妃不喜他近女色,自己却任意和低贱马奴调笑,实为不公。
因此,今日之事,绝不是单单令万惜惜丢尽颜面那么简单。
尽管太子还不曾完全相信,万惜惜真的会和一名不堪的马奴媾和。
可即便再亲密的爱侣之间,一旦被种下了猜疑的种子。
每次的迟疑和遮掩,都会成为裂缝处的养料。
滋养那颗种子,开出最艳美的花。
-14-
这晚的寝宫,爆鸣的争吵声和瓷器碎裂的声音,响了整整一夜。
天亮后,万惜惜派去彻查此事的侍从前来回禀。
在那汤锅中,发现被牲畜吃下肚却未来得及消化掉的致幻毒蕈。
喝下汤羹的其余诸人,也有腹泻呕吐之症。
虽说唯有赵五如鬼魅附身一般癫狂无状,无可解释。
事情却到底算是有了个台阶可下。
两人各退一步,万惜惜同意太子将我纳为侍妾。
可在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前,太子不可沾染女色。
最终令他们达成和解的,竟然是靠献祭我的命运。
又拖了几天,赵元铭终于从书房暖阁,搬回了万惜惜的寝宫。
只是又斥令万惜惜,不可再给下人赐那些奇诡菜肴,免得惹出祸事。
煎熬太子府下人们多年的赐菜噩梦终于在深秋萧索的日子,彻底落下了帷幕。
-15-
太子不被允许近女色,便时常拉着身边清俊的小厮泄火。
万惜惜对此倒是宽容许多。
甚至还将太子宠幸的小厮传到身边,故意在我面前赏赐他们金银珠玉,还犒赏其家人。
「你们是胸有丘壑的男子,将太子爷伺候好,看住了别让一些贱婢趁虚而入,往后自不会少了你们的功劳。」
在她眼中,女人天生下贱,人人都妄图勾引她的太子哥哥,死有余辜。
而换成了男子,即便和太子苟且不堪,那也都是豁达磊落之辈,应该拉拢示好。
我没多给他们一丝眼神,只一心照顾万惜惜的饮食。
日日按她的吩咐,用最精贵的安胎药材为她烹煮精致菜肴,养得她气血充盈,容光焕发。
待此事告一段落,万惜惜小腹已然高高隆起。
御医每日来诊脉,皆说胎像稳固,母子康健。
只是劝说万惜惜无需过度进补,却被她一顿责骂,从此也不敢言语。
太子妃如今万事顺遂,近日更是发生一件大事,将她推上了人生的顶峰。
日前,西北来犯,万荀带兵迎击,大获全胜。
圣上听闻捷报,精神大振,都有了力气在宫中设宴犒赏将士。
皇后亦在后宫款待女眷,万惜惜自然会是这次宴会的主角。
此时已是深冬,昨日里刚下了一场大雪,雪窖冰天,寒气侵骨。
万惜惜点名要我入宫随侍,扔给我一身单薄的翠色藕丝纱裙,说是要和她的雀裘大氅相配。
我近来时常施蛊消耗气血,又日夜劳作不得休养,体虚畏寒,一路上瑟瑟发抖。
万惜惜掩鼻嘲讽:「一股乡下的酸臭气,真是上不得台面。
「我警告你,宫规森严,若是错了规矩遭宫里人责罚,可别怪我保不住你!」
-16-
宴会上,皇后高坐殿中,敛容向万惜惜举杯:
「万大将军驰骋疆场,勇猛无畏,为国家安宁与百姓福祉立下赫赫战功,这杯酒,我代天下子民敬万将军,敬太子妃!」
万惜惜却眯着眼,慵懒地靠向身后软榻。
「皇后真爱说笑,天下子民的事情,岂是咱们区区女子有资格关心的?
「女子之所用,无非是给天下男子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可真称得上是无能、无用了!」
她刻意挺了挺孕肚,眉眼中俱是挑衅。
皇后虽然位居中宫,可万惜惜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当今圣上开疆扩土,杀戮甚重,后宫中的孩子都没有养活几个,元后及诸后妃亦是早亡。ŧű̂⁹
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人过中年,开始尊佛抑道,想为自己攒些阴德。
五十五大寿那年,一位极具慧根的昙华寺小禅师,为皇帝献上佛祖显灵的祥瑞。
皇帝大喜,恩赏之际发现小禅师是个女子,于是当即召其入宫,封为昙彻夫人。
八年过去,当年缁衣素袍的小禅师,竟然也爬到了皇后的位子上。
甚至皇帝病重,皇后代为理政期间,内外政事反倒井然有序。
可万惜惜只能看到皇后外无娘家傍身,内无子嗣依仗。
便一如既往地要把她看不上的人踩在脚底。
皇后淡淡一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身边的大宫女随即出言喝止:「太子妃慎言!怎可对皇后娘娘无礼!」
万惜惜捂嘴娇笑:「早就听闻砚兰姑姑是皇后的一条忠犬,很会咬人,如今竟连句实话都不让说。
「罢了,既是妾妃失言。
「那就请我贴身伺候的奴婢甘棠,为皇后娘娘斟酒赔罪吧。」
我一介奴婢,哪里有资格为皇后赔罪。
万惜惜快要生产,自恃已无需我侍奉饮食。
她又怕惹太子不喜,不敢亲自动手害我。
于是想借皇后之手,除掉我。
-17-
我并无拒绝的权力,只能硬着头皮走向皇后身边。
冰冷僵硬的指尖穿过赤金执壶的凤柄。
集聚在心口的寒意突然钻胸而出,我剧烈地打了个寒颤。
晶紫色的葡萄美酒倾泻,洒落到青玉案几上,沾染了皇后的九凤朝服。
我慌忙将沾了酒的袖口翻开,用干净的里衣袖子揩拭狼藉的桌面。
皇后侧头看我一眼,略一皱眉。
砚兰姑姑随即竖起眉眼:「大胆奴婢!殿前失仪,拉下去,杖责五十!」
宫中执刑严苛,结结实实的五十杖打下去,我非死即残。
殿中武将家眷低声议论:「这小侍女竟为了太子妃这样羞辱皇后,砚兰姑姑下手一向狠辣,难道她不要命了?」
「莫慌,太子妃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忠奴被打死?想必会为小丫头出头。」
这些人可真是低估了万惜惜的歹毒。
面容严峻的的带刀侍卫,上前捉住我双手,将我双臂反剪向后。
万惜惜还不忘为我添一张催命符:
「娘娘,我这奴婢最不懂规矩,竟然还说,皇后娘娘出身低贱,哪里配得我这万家独女尊为嫡母,我为此可是狠狠责罚了她。
「可她屡教不改,今日对娘娘大不敬,那就任凭娘娘处置吧,臣妃绝无二话。」
她高高在上地望着我,满脸的歹毒笑意。
皇后皱眉沉吟,眉宇间尽是肃杀之气。
殿内悠扬的丝竹之音已悄然停歇,在场女眷俱是低头不敢言语。
僵持了一会,皇后最终摆了摆手:「罢了,大好日子,杀生不宜。
「既然不懂规矩,砚兰,你安排这侍女在尚仪司好生学几日规矩礼仪,若不用心学,就狠狠掌嘴!」
在席间众人看来,皇后是给万家面子,不欲撕破脸,才饶我一命。
可万惜惜竟然毫不领情:「哼,身居后位,竟然这般软弱可欺,连个小小奴婢都不敢杀,当真德不配位!」
说罢,伸手掀翻面前堆满奇珍佳肴的案几,转身拂袖离去。
-18-
几日后,我被送回太子府。
万惜惜看着我高高肿起的脸颊,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她见我神情委顿,她料定我在宫中受了不少磋磨,心中无限快意。
可她并不知道,这些掌印,只不过是我用茜草汁液染上去的。
那日洒了酒,我翻起衣袖,里衣上绣的诗句,令我对皇后表明了心迹。
我不会诗词,可听过我哥吟咏过这句:「我觉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龙云雨。」
我不擅刺绣,嫂嫂却教会我能够歪歪扭扭地把花样子缝出来。
我不懂朝堂争斗,却知道皇后代政期间,百姓得以削减赋税,休养生息。
而机缘巧合,当年嫂嫂曾接过一个宫中送出来的绣活。
据说是宫人大意,洗坏了皇后亲手为圣上缝制的寝衣,偷偷送出来修补。
我当时还好生奇怪,为何寝衣龙纹上的红色绣线,竟然沁了能噬人血肉的血引蛊。
后来再想,一切豁然明朗。
还要感谢万惜惜带我入宫,让我与暗藏野心的皇后,搭上了线。
-19-
庆功宴后,万荀仍回边疆大营。
临走时,却为太子在城郊留下了两万的兵马。
在宴席上,他也看得出圣上的身子支撑不了多久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剑拔弩张的那一刻。
可等着等着,老皇帝竟又撑过了月余。
这日,过了晌午,万惜惜就嚷嚷着小腹坠胀,继而开始阵痛。
府中众人早已准备多时,此刻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各司其职地迎接小皇孙的降生。
若干年后,当年接生的嬷嬷依然感叹:
「老朽接生了那么多孩子,头胎只一个时辰就生下来的,却只这么一个,是个极有福气的。」
承明三十五年的新岁,盛国赵氏皇族的第一个孙辈,安然降生。
这孩子,身躯浑圆,四肢粗壮有力,哭声更是如龙吟虎啸,震耳欲聋。
是个健康强健、充满生命力的女孩。
孩子出生后,第一时间被抱到万惜惜眼前。
她无限欣喜地望着自己初生的女儿,丝毫不嫌弃她并不秀美的脸庞。
可仍在床尾善后的接生嬷嬷却有些慌乱。
「娘娘的胎衣没随胎儿一同娩出,还需用些力气!」
-20-
四天过去,胎衣仍在太子妃身体里,没有一丝要出来的迹象。
而她的下身已经开始流出发臭的脓水,连日来高烧不退。
御医下了虎狼药,却也只催下来星星点点的碎肉。
老先生战战兢兢地跪在太子面前禀报:
「老臣早就劝告太子妃,固胎药材无需多用,否则催化胎衣如大树生根般植入胞宫,生产时不易娩出,久后胞衣在体内腐烂,胎毒入体,危及ŧú⁵生命啊!」
太子竖眉大怒:「现下讲这些还有何用!无论用什么方法,务必保住太子妃的性命,否则我要你全家陪葬!」
御医的头低垂到了地板上:
「如今之计,只有寻一名双手细小柔嫩的女子,深入子门,将胞衣一点点掏出来,才能保住性命了!」
-21-
被选来手剥胎衣的,是府里的一名十五岁的烧火丫头蕙儿。
小丫头仅是因为手小被选中做这事,吓得直哆嗦,却被逼着不得不做。
万惜惜的痛苦呻吟声整整响了一天一夜,比Ṭũ⁼生育孩儿之时,惨烈百倍。
破破烂烂的碎肉,艰难地被一块一块地掏出来。
太子妃的性命终于保住了。
可胎宫受损严重,几乎破烂成一块破布。
以后再无生育的可能。
好在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宫中传来恩旨,圣上亲封她的女儿为端和公主。
她会是太子妃此生唯一的血脉,背靠万家大旗,此生贵不可言。
万惜惜身子稍恢复一些,便日日抱着这孩子,爱不释手。
可赵元铭却对孩子的样貌心存疑虑。
他与万惜惜俱是姿容出众,五官秀美。
可这孩子眼似铜铃,宽鼻厚唇,皮肤黝黑,怎么都看不出与他的相似之处。
他想起了当初赵五的那些疯话。
赵五长得什么样子,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但府里那一众下人,不都是这般皮肤粗黑、五官丑陋的模样吗?
见到他有些嫌恶地看着小公主的神情时。
我知道,当初种下的那颗种子。
马上要绽放出最艳冶的花了。
-22-
这日,太子来看望将将能下地行走的太子妃。
我在他进门时,故意打翻了插梅的玉净瓶,引得他多看我几眼。
太子总推说政事繁忙,已经多日没来万惜惜房中看望。
万惜惜叫奶娘把孩子抱了下去,原想和太子温存一番。
可在太子眼里,这反倒是不想让他见孩子的心虚之举。
万惜惜刚刚倚靠到太子怀中,就猛然受到当头一棒:
「太子妃如今身子大好,此前你我的约定可是该要履行了。
「这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我打算在那天抬甘棠进府,太子妃早些着人预备起来吧。」
万惜惜听闻,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养出来一丝血色的脸颊,登时变得苍白。
随后,挣扎着起身要上来抓我的脸:
「你个勾引爷们的骚蹄子贱婢!若不是我身子不好顾不得,我早就该让后院的猪把你啃成白骨!」
太子拧了拧眉,将我护在怀中。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看中甘棠的是我,你别胡乱泼人脏水!」
我装得懵懂不知的模样,只在心底冷笑。
呵,这就是男人,曾经那般的恩爱无双、山盟海誓。
在心里有了别的念想后,就能瞬间对为自己生育孩儿的爱妻冷酷如铁。
万惜惜好不容易平息掉一阵剧烈的咳嗽,怒而质问:
「赵元铭,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为了给你生育子嗣,险些没了性命,你心里竟然还时刻记挂着这个贱婢?
「不!我绝不可能同意!」
赵元铭面色阴沉如水:
「惜惜,你太任性了,我是大盛未来的帝王,怎么可能只守着你一个女人?你这般善妒,哪里有一点母仪天下的胸襟,将来可堪大任?」
这话,既是斥责,也是威胁。
万惜惜气得浑身发颤。
「赵元铭你个忘恩负义之辈!我父亲为你铲除了你太子之路的多少阻碍,你三皇弟也想娶我,我却为了你亲手把他…….而现在,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
「我……我要给我爹爹写信!我要告诉他,你如何欺我辱我,他一定会给我出头,好好教训你!」
万惜ťůₓ惜真是病糊涂了。
赵元铭可是未来的皇帝。
在他眼中,他万荀再能干,也不过是皇家豢养的一条狗。
如今让狗来教训主人,岂不是逆天犯顺,倒反天罡?
-23-
赵元铭震怒,揽着我从万惜惜房里破门而出。
他怕万惜惜对我下毒手,连夜将我安置在城中一处宅子。
见我战战兢兢、梨花带雨,他心中更是升腾出一股恶气。
「无需怕那恶妇,待我安顿好一切,必然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随后他身披玄色披风,翻身上马,奔着成西边万家军驻扎的兵营扬长而去。
太子和太子妃为了我心生嫌隙。
谁也没想到,倒霉的竟是西郊大营的兵士们。
太子当夜便带了鱼符,撤了那大军的统领,安排自己的人接管。
只不过,如今朝中能臣,不是明哲保身,便是倒戈皇后,并无良人愿为他做事。
他派去接管大营的。
是此前在床上伺候他最卖力、最逢迎的一名的小厮。
当初,还正是万惜惜「广施恩泽」,要她父亲给这人在军中安了个虚职吃空饷。
如今由他接管大营,确实也并非无名无分之辈。
此人接任当晚,便挑选了军中最英俊精壮的兵丁,进他营帐中「训诫」。
待到天亮诸人从营帐中走出,俱是面带羞愤,对帐中之事绝口不提。
听说,自古以来,以身谄媚权贵的奸佞,身心长期屈辱压抑,大多产生畸变。
一旦自己上位,便会变本加厉地凌辱他人。
也不知是真是假。
-24-
接下来几日,太子接连不断派人送来绫罗绸缎、珠玉金帛。
还派人带话,叫我忍一时寂寞,安心待嫁,好日子还在后头。
他多虑了,这里很热闹,根本不寂寞。
皇后乔装来到这不失雅致的小院。
她有些苦恼地捏捏鼻梁:「可惜是个公主,到底麻烦些。」
我浅浅一笑,为她奉茶:「即便是公主,也是正统嫡出的赵氏血脉、大将军万荀独生爱女的唯一亲儿。
「娘娘身为女子,不也是胸怀宽广,志在天下,运筹帷幄之中,将这偌大的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皇后轻啜一口清茶,沉吟良久。
我何尝不知,若是个男婴,事情将会简易许多。
那孩儿本就是我取了哥嫂精血,喂养孕蛊催生而出。
当年从嫂嫂尸身上取回,到植入万惜惜体内这段时间,我亦是可以通过蛊术,改换胎儿性别。
可嫂嫂曾满脸憧憬地抚着小腹:
「我只希望这胎是个女儿,如棠儿这般聪慧乖巧,那该有多好。」
她本来就是个女儿,现在也应该是个女儿。
况且,谁说这皇位,只能由男人来坐?
-25-
五日后,赵元铭如约迎我进太子府的大门。
甚至为了与万惜惜置气,他为我准备了民间迎娶正妻所用的凤冠霞帔。
我假装拿帕子拭泪:
「殿下的心意棠儿都懂,可您日后还多需仰仗万将军,何苦为了我,得罪太子妃?」
太子脸色阴沉:
「本宫堂堂太子!未来一国之君!离了他一个出身低贱的杀猪匠,难道就握不住这江山社稷了?笑话!
「我不过是纳个看上眼的女子罢了,她生的那个丫头片子,恐怕都不是我的,还敢来管我?
「以后休得妄言!」
我吓得讪讪低下头,不敢再说。
他捏住我的下颚,带有怒意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小美人儿,柔顺和婉的女人,才最惹人怜爱,记住,我将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是你要仰仗一生的夫君,你应该知道,该讨好的人是谁。今晚好好把你对我的景仰和爱意表现出来,知道吗?」
他欺身上前,眼看不老实的双手就要顺着我的衣襟探入——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正在兴头上,刚要发怒,外间的侍卫急声禀报: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圣上怕是不好了!」
-26-
赵元铭急匆匆离去后,不久,宫城里的丧钟就敲响了七下。
老皇帝驾崩了。
外头乱作一团,赵元铭接连几日都没有回府。
我不知宫里的情形如何,只吩咐府兵守好门户,外人一律不得入府。
也不许任何人往府外传递消息。
除此之外,就只是日夜守着小公主,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饮食起居。
万惜惜从那日与太子起了冲突,没养好的身子又添了病,下身流血,淋漓不尽。
我是太子从正门抬进来的妾室,如今倒成了府中唯一能主事之人。
小公主自然也顺理成章地交由我照顾。
嫂嫂生前给孩子起名「甘宁」,希望她恬静安宁,如今公主的小名便称「宁宁」。
一连十几日过去,外头纷纷扰扰,却没有太子继位的消息传来。
可这日午后,侍女却进来禀报,万惜惜已有油尽灯枯之相了。
我抱着宁宁,去了她的房中。
遣散了伺候的人,我仔细看了看她如今的模样。
生产之前,她还在我的调养下神采奕奕。
可如今宁宁才满月,她已经形容枯槁、眼窝深陷。
犹如深秋的一片枯叶,摇摇欲坠。
她见到我抱着宁宁,撑起身子来想要把孩子抢回去。
「你这个贱婢!你要害我的孩儿,我化作恶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笑了笑:
「娘娘急什么,宁宁不过满月,胳膊腿已经胖得长出肉轱辘,瞧她睡得这样鼾甜,像是被人害了的模样吗?
「她是我家的孩子,我只会倾尽所有护她一世,怎么可能会害她?」
万惜惜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依旧胡乱怒骂:
「你放什么屁!她是皇家血脉,天潢贵胄,怎么会是你这样低贱门户的孩子,你疯了是不是!」
我走近她,闻到她身上接近死亡的腐烂气息:
「尊贵的太子妃娘娘,你害了那么多人,是不是都忘记了,曾经有个吃不下你那肮脏恶浊的猪肠汤,而被灌下二十三碗滚汤,活活烫死的那个已经有了身孕的绣娘了?」
万惜惜眼神空洞:「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可那又怎样!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无论我赏赐什么,他们就没有资格拒绝!谁叫我是他们的主子!
「低贱的奴仆,死了她一条命又怎么样,这样穷苦的人家,生出孩子也是受苦,我这是做好事,积德的大好事!」
她已经有些疯癫了。
可她凭什么疯癫,我要让她清醒地知道真相!
我摊开手心,一只血红色甲虫飞出来,钻入她顶心。
她涣散的神智被强行凝聚起来。
「万惜惜,你也不是没疑惑过,为什么你亲自生出来的孩子,和你们夫妇二人却长得丝毫不像吧?」
她眼睛睁大,我知道我猜中了她心中所想。
「我来告诉你,因为你那尊贵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正是你看不起的低贱门户家的孩子呢!
「我家世代行巫医蛊术,你自己的孩子,早就被我一碗樱桃下水汤,化作一团乌血了。
「而你拼了命生出来的孩子,正是当年我嫂嫂肚里那一个,她是被我用巫术种入你腹中的!
「我要感谢你,给了这孩子一个无比尊贵的身份。
「她有一个纯净高贵的皇室血脉,又有你父亲这大将军的呵护拥戴。
「她可以一直一直往前走,走到她能够到的最高最高的地方去,这一切,都要谢谢你呢!」
万惜惜曾经顾盼生姿的美目中,因恐惧和震惊,而布满了红色血丝。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世上哪有什么巫蛊之术,定然是你想与我争夺太子的宠爱,故意来骗我!我不信,我不会相信!」
她胡乱舞动着干枯的手臂,好像要拼命挣扎出这场噩梦。
可那只能够被我操控的甲虫,却在她头皮底下迅捷爬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随着她剧烈的动作,身下一团又一团的污血,喷涌而出。
我怀抱着宁宁,坐在一旁的榻上,一遍又一遍唱着嫂嫂以前喜欢哼唱的山歌。
泪水不自觉地潸然而下,打湿了她身上华贵的明黄色襁褓。
-27-
万惜惜死了。
金尊玉贵的太子妃,死在了自己身下流出来的腥臭不可闻的血污之中。
我是害过她,可只把她当作能给宁宁一个高贵身份的炉鼎,并不想计较她的性命。
可她并不知道,给她手掏胞衣的烧火丫头,正是她亲手按在湖水里溺死那侍女的亲妹。
身负杀亲之仇的女孩,终于等到了复仇的机会,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我早就把女孩送出了府,送到宫里跟着砚兰姑姑学着做事。
坚毅果敢的女孩子,无论在哪,总能闯出自己的一条路来。
而我的路,还远没有走完。
当年下令杀死我嫂嫂的,是那个自负情深、不可一世的太子赵元铭。
轻易杀了他,没意思。
我就是要他眼睁睁看着,他被夺走一切,像个畜生一样,被人踩在脚下!
-28-
三天后,皇后派了砚兰姑姑,迎我和端和公主进宫。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我们所某之事,应当是成了。
先帝生前的近臣,内阁首辅章贺公布了先帝遗诏,称太子残害手足,行事乖张,难堪大任。
若太子妃平安诞下孩儿,则废去太子之位,改立其子,由皇后及内阁诸臣共同辅佐教养,直至其成年。
赵元铭自然不服,一口咬定章贺与皇后有私情,假造遗诏,拒不执行。
他急召西郊大营的首领,他的男宠尤永成,带兵前来救驾。
然而就在昨夜,赵元铭虐待万大将军的爱女,害她血崩而亡之事,一夜之间传遍大营。
将士们跟着万将军出生入死,赵元铭却敢这样虐待他们将军的独女。
还派个娘娘腔来执掌军务,简直忍无可忍!
那个作威作福,把兵士们当男宠亵玩的尤永成。
被一刀砍了脑袋后,顷刻间斩成了肉酱。
赵元铭眼看着有人带兵闯入皇城,还扬扬得意地要皇后跪地舔他靴子,才考虑饶她一命。
可将士们走近,众人才听清他们嘴里高喊的是:
「拥端和公主为帝,有不服者,一律斩杀!」
赵元铭傻了眼,嘴里喃喃絮念:
「不可能,都疯了,这些人都疯了!哪有公主称帝的,女人都天生愚蠢的啊,脑中只有那些争风吃醋的小气的心思,怎敢越过男人去,我可是男的啊!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皇后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少他妈放屁!你个废物,除了胯下多出二两肉,何曾为百姓谋过一丝福祉?我身为女子,却强过你千倍百倍!」
-29-
皇后本想将赵元铭交给我处置。
可关押他的宫苑莫名起了场火,让他趁乱溜了出去。
虽说如今大势已定,未免夜长梦多,宁宁的登基大典不日即将举行。
趁宫中上下都在忙典礼之事,我悄悄出了趟宫。
一路西行,去了嫂嫂的墓地。
嫂嫂死得比我哥早,连个属于自己的墓碑都没有。
孤零零的坟包上长满了杂草,不知多久没人来看一眼。
我深吸了口气,弯下身子来清理枯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初春乍暖,草芽破土,可我频繁施蛊而日益寒凉的身躯,却怎么也感受不到暖意。
我微微发颤地对地底下的嫂嫂絮叨:
「嫂嫂啊,害你的人,都死啦,那个讨厌的太子,也没有好下场,咱们的仇终于报了,你瞧着欢喜不欢喜?」
我好像已经长大了许多,可是对着嫂嫂,却还是习惯用撒娇的语气说话。
「你在下头,除了吃吃喝喝之外,也一定要保佑宁宁,事事顺遂,平安长大。
「我血里已经浸满了蛊毒,很快就要去找你,就没办法一直护着她啦——」
话还没说完,一口黑血从我喉头涌出,喷在在坟包旁丛生的杂草上。
我眼前发黑,一头栽了下去……
-30-
再醒来时,是皇后守在我跟前,身边跟着我从前送进宫来的蕙儿。
皇后眉头微皱,眼中有明显的责怪:
「你若思念家人,大可告诉哀家,哀家想法子接你家人来团聚。
「如今端和继位在即,朝中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私自跑去祭拜孤坟,难道不怕被人抓住把柄?」
见我默不作声,一旁的蕙儿急忙劝解:
「甘棠姐姐,你别怪娘娘着急。
「废太子出逃后,竟辗转联络上了万将军,称前太子妃的死因有疑,怀疑是遭了巫蛊术镇魇,甚至还疑惑起端和公主的血脉,更是把脏水往您身上泼。
「万将军天天向皇后娘娘要人,说他有法子,是否曾用蛊术,拿您的鲜血一验便知。
「要不是娘娘三番五次压着此事,您此时怕是早被他们捉拿去放血啦!」
我无力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娘娘何必救我回来,只告诉他,我染疫暴毙,尸首连夜烧了,岂不方便?」
皇后怒目圆睁,声调陡然拔高:
「狡兔死、良狗烹?若我也做出这般无耻行径,岂不是和那废太子一般无二?
「我拿你当志同道合之人,若你这么想,那算是我看错了人!」
说罢,她掀了帘子拂袖而去,蕙儿忙跟了上去。
只留下屋内毕毕剥剥,炭火兀自燃烧之音。
-31-
皇后念及我思念家人,动用势力,将我哥找了出来。
当初我进太子府,他怕被牵连,逃到外乡,再无音信。
如今进宫来,他还以为自此要飞黄腾达,红光满面,得意扬扬。
只不过,见到我眉间黑气氤氲,如阿娘死前形状一模一样,多少还是愣了愣。
「阿棠,你如今算是出息了,阿兄我满腹经纶,你可定要向皇后娘娘举荐,给我个官当当,让我也享享福。」
我没说话,只是把宁宁抱到他身边。
他一看宁宁的面容,如遭雷劈般,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32-
两日后,我向皇后禀明,甘愿让万荀验血,以证清白。
只因那万荀屡次向皇后要人,甚至拿手中大军和宁宁的继位大典相威胁。
一直拖下去,只怕耽误大计,皇后在我坚持下,也只好点头同意。
万荀找来的巫医,带了一只通体血红的小蛇。
那蛇吐着紫黑的信子,猛然一口咬在我脖颈上,贪婪地吮吸着我的鲜血。
失踪了的赵元铭也在旁,一脸狂傲地向万荀拍胸脯保证:
「此女因为爱我深入骨髓,发了狂一般嫉妒惜惜,所以下了毒蛊害死了她!」
「行巫蛊之人,其血脉必遭蛊毒侵蚀,这昆仑阴蛇饮下能克制它的毒血,一炷香之内必死,岳父大人瞧着看吧!」
可足足两炷香时间过去,阴蛇不但没死,反而十分精神地在殿上来回游走。
皇后直视着万荀,浮起一个讥讽的笑:
「巫蛊之术本就是危言耸听,若真有此术,这天下岂不是覆手可得!
「万将军赫赫威名,没想到竟愚昧至此,还不如乡野老妪,传出去可真是让人贻笑大方了!」
万荀被年轻的皇后这般冷嘲热讽,大失颜面。
皇后又挥了挥手,奶妈将宁宁抱了上来。
「将军瞧瞧,甘棠姑娘受太子妃所托,待端和如珠似宝,日夜守护,将她养得这样好,你竟然还怀疑她?」
来之前,我特意差人给宁宁做了一顶形似将军之冠的软帽。
此时的宁宁,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挺着身子伸手去抓万荀冠上的红缨,好似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
万荀越看越觉得,宁宁这不怒自威的相貌气质,明明和自己一模一样。
赵元铭那什么巫蛊之术、血脉之疑,简直放屁!
而挑拨离间的赵元铭,还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拿根草棍瞧拨弄着地上的阴蛇。ťűₓ
「不可能啊,这蛇肯定有问题,怎么可能还活着呢,是不是喝的血不够多?
「来人,给我按住那贱婢,让蛇再咬!脖颈、胸口、大腿,咬遍了全身才能见效!」
我咬牙冷笑:
「太子这么想置我于死地,无非就是想掩盖自己当初残害太子妃娘娘的事实吧!
「太子妃为你生育致身子虚空,可你那时还只想着纳妾,这才气得她一病不起,最后血崩而死,这可是阖府众人都看着的事实!」
万荀思及自己惨死的爱女,再也压不住喷涌而出的怒火。
他抓起地上的赵元铭,亮出蒲扇般大掌,铆足了劲,对着他的脸颊噼里啪啦,狠狠甩了十余个响亮的耳光。
随后,拎起地上的蛇,对着赵元铭面门怼了上去!
「这么喜欢让蛇咬,自己尝尝滋味!」
那蛇本就受了挑衅,呲牙就对着赵元铭脸上的肉,猛然咬下……
-33-
验血之事,有惊无险地过了。
宁宁顺利继位,皇后被尊为太皇太后,遵先帝遗诏代为辅政。
而我,作为前太子唯一有名分的妾室,亦是登上了太后之位。
这场纷争中,唯一不幸死去的,是我的亲哥。
我那唯一的血脉至亲啊,竟然在入宫那日吃多了酒,不小心跌入了太液池,没了性命。
被找到时,他脖颈上被湖中利石割了个血洞,浑身的鲜血都流干了。
那湖里的绿石,正是当年赵元铭献给先皇的寿礼。
我自然要把这事算在他的头上。
万荀那日拿蛇咬遍了赵元铭全身,直喂得那阴蛇肚腹滚圆。
随后将他扔给了我,任凭处置。
我可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死去。
而是将他关在了曾经的太子府,拴在臭不可闻的尿桶旁。
他每日的吃食,都由从前府里的下人供给。
凉拌生蚯蚓、蟑螂煎饼、癞蛤蟆刺身、活蜈蚣蘸酱……
人人都挖空了心思,每天变着花样想出他们心中最令人作呕的可怖菜肴,掰开嘴逼他吃个一干二净。
当年他们受过的罪,势必要让赵元铭,一滴不剩地,全都还回来。
这天,同我一起送去一碟蒸臭虫的,正是从前专门侍奉太子府的那位老太医。
赵元铭一见他,异常激动地猛扑过去。
「就是你这个老东西和贱婢勾结!骗我说她会什么巫蛊之术,叫我去万荀面前告发,害我落得如此下场!
「我命你现在立马放开我!不然等我起复,我杀你全家!」
他一边叫骂一边向前猛冲,可锁着他的铁链,却将他狠狠拽回到尿桶旁。
老太医佝偻着腰,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
「呸,无情无义的狗东西,我从你尚在襁褓就替你看病,多少次将你从鬼门关拉回,你却动不动以我全家性命威胁,你现在还不如一条狗,我难道还会怕你?」
孙太医对着赵元铭字字带刀地一番羞辱怒骂,直累得气喘吁吁。
我连忙叫人把他搀下去歇息。
送走了他,我转身一脸坦然地望着赵元铭:
「你确实冤枉孙太医了,他说得没错,我真的会巫蛊术。」
赵元铭神情怔住, 继而满脸得意地大笑:「哈哈哈, 本宫果然料事如神, 早就猜到你是会邪术的妖女,来人,快来人,我有要事要禀告万将军!」
我动作夸张地捂住嘴:
「哎呀, 糟糕!怎么不小心把我的秘密说出来了呢?」
随后嘴角露出一个阴诡笑意:
「知道了我秘密的人, 恐怕, 就不能让他再活着了呢?」
我打开房门,屋外传来一群猪此起彼伏的哼哧声。
这些猪, 从数日前起, Ţů₉就没给过一点吃食, 个个饿红了眼。
它们被赵元熙训得奇特。
吃人时先吃四肢,再从躯干周边, 逐渐吃到肚肺心肝。
赵元熙会活着,保持清醒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 被一口一口吞食殆尽……
-34-
又一个萧索秋日来临的时候, 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二十年的太皇太后, 积劳成疾, 倒在了书桌上。
病榻前,她按住了我想要为她施蛊延命的双手。
「甘棠,我命数已尽, 不必强留。
「江山百姓交付给宁宁, 我很放心。
「这些年我们走的路极其不易,却亘古绝今,能有你这样的伙伴,我这一辈子, 值得了。」
绥和二十年,丹阳城古井坊闲汉甘源和槐树村民妇方二妞的女儿,端和帝赵方宁, 登上了亲政的宝座。
她不似人们心目中的皇室女子那样高贵娴雅、纤弱美丽。
在朝堂上,她时而叉腰怒骂玩忽职守的官员。
时而抚掌大笑,嘉奖克己奉公之能臣。
她选拔贤能,只看能力, 毫不在乎性别、出身。
她精力旺盛, 日理万机, 夙兴夜寐, 从不知疲倦为何物。
田间地头、市井巷尾,是她最爱去的地方,只因为在这里, 才能听见百姓们最真实的需求。
有人嫌她粗鄙, 有人敬她仁爱,有人讽她放诞,有人喜她可亲。
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她与先太皇太后并肩, 都是世间最了不起的女子。
嫂嫂,你看见了吗?
若你看见如今的宁宁,一定会像从前一样。
叉腰大笑、声动四方!
好不快活!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