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


沈循
当了三年金丝雀。
但最近他好像有点奇怪。
同学聚会上被人起哄:「之前他们说你们住同一个别墅区,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我连忙解释,并拿出在 ins 上随便找的男生照片当做证据。
「不是哦,已经有男朋友了!」
闻言,对面的沈循咬牙切齿,险些捏碎酒杯。
手机适时收到他的微信消息。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这三年你把我当什么了!!】
【免费的*吗?!】
我:「?」

-1-
「幼嘉!这里——」
刚进餐厅包间,就被闺蜜乔苒拉到一旁。
她挽着我的胳膊,低声嘟囔:「你怎么来这么晚啊?」
我双手合十,笑着赔罪:「今天下雨嘛,路上有点堵车。」
环顾四周,昔日的高中同学们都已经到齐了。
我暗地里揉了揉发酸的腰肢,挨着乔苒坐下。
阔别七年的高中同学聚会。
我本来不想参加。
拗不过乔苒的一再恳求才答应陪她一起。
有人热络地打招呼。
「徐幼嘉,我刚刚都没认出你。」
「你变化好大,现在好漂亮啊。」
我也笑着回应寒暄,没说几句,他们便又移开了话题。
高中的时候,我就是班里的边缘人物。
他们和我不熟,这么多年没见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班长拿着菜单问。
「人到齐没有啊?我让服务员上菜了。」
「还差沈循。」
「方茉也没来,她才从日本回来,刚下飞机。」
「那不是巧了!」有人揶揄:「我前几天还看到沈循发朋友圈,定位也在日本。」
大家挤眉弄眼地笑成一团。
言语中的深意彼此心知肚明。
关于二人的传闻,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褪色。
我垂眸喝了一口茶,没说话。
话音刚落,有人推开了包厢的门。
男生额头的碎发沾染了雨水,更衬得一双眼眸漆黑。
或许是室内开了暖气,他随意地解开了衬衫衣领的纽扣。
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上看去。
是冷白的腕骨和微微布满青筋的手臂。
不知为何,我又觉得腰开始隐隐泛酸。
「在说什么?」沈循抬眸,随口问。
他身形高大,宽肩窄腰。
侧脸轮廓分明,只是一双眼眸还透着曾经的桀骜懒散。
「沈大少爷,你怎么才来啊,就等你上菜呢——」
蒋弈坏笑问:「大家都猜你是不是去接方茉了。」
「方茉?」沈循微微皱眉,有些不耐:「我刚刚在外面——」
话说到一半,见我轻抬眼眸。
沈循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
「……在外面抽烟。」
他来得最晚。
圆桌只剩两个空座。
一个在女生区,一个在男生区。
蒋弈替他拉开自己身侧的座椅。
他却目不斜视地经过,坐在了我的旁边。
蒋弈:「你坐那女生区干啥?」
沈循没看他,自顾自地喝了口茶:「这儿对着窗口,通风。」
他读高中的时候就脾气古怪。
没人敢触他霉头。
我垂眸不语,却感觉桌面之下,借着桌布的掩映。
有人伸手勾住了我的手指,慢慢摩挲。
指尖泛着凉意,连挑拨都那么漫不经心。
我一边笑着和乔苒聊天,桌下的左手却毫不留情地挣脱开。
——ťü⁵讨厌沾上刚抽完烟的烟味。
沈循的动作一顿。
半晌,才听见旁边的他咬牙切齿地冷哼了一声。
乔苒没发现我俩的不自然,还在低声八卦。
「幼嘉,上次你说你姨给你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有后续吗?」
我一时噎住。
感觉桌布下的那只手惩罚似地狠狠捏了捏我的掌心。
表面上,沈循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连忙开口:「已经有男朋友了。」
沈循这才满意地低头又喝了口茶。
门外传来吵闹的对话声,有人笑着喊道。
「方茉来了——」

-2-
大家抬眼看去。
果然看见一个女生推门而入。
几年不见,方茉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更显得落落大方。
高中的时候就是年级上有名的校花。
给她送奶茶和礼物的男生能绕走廊一圈。
平心而论,就连女生也会赞叹一句方茉的美貌。
四目相对的刹那,方茉朝我笑笑。
但看到我身旁的沈循时,她又愣了愣,佯装无奈。
「看来我确实来得有点晚。」
几个同学撺掇沈循换座位。
「沈大少爷,你挨着女生坐干嘛呢?」
「快过来喝酒——」
沈循坐着没动。
我轻轻推了推他,他这才起身,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往男生区的空座走去。
和方茉擦肩而过的时候。
方茉突然叫住他。
「沈循,上次在日本,你帮我买的那个表,我还没给你钱呢。」
她把手机递到沈循面前,笑意盈盈。
「把微信加回来吧。」
这个「加回来」三个字很有深意。
在场的同学们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谁都记得高中的时候,因为方茉留在了国内高考,原本要出国的沈循也放弃了出国的打算。
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捅破。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循对方茉有好感。
只是后来,二人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渐渐没了消息。
「不用。」
沈循满不在意:「麻烦。」
方茉便又笑起来:「行,那就当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了。」
周围同学又开始起哄:「哇!生日礼物!」
大家把酒杯塞二人手里。
说什么也要方茉和沈循一起喝杯酒。
「之前不管有什么误会,现在情谊都在酒里一笔勾销!」
要不怎么说同学聚会是旧情复燃高发区呢。
酒意上头,想起昔日的青春总会有些触动。
乔苒凑到我耳旁低声道:「这场面怎么那么像前任见面,破镜重圆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但看得出来沈循被撺掇得有些烦。
连酒杯都没接过。
偏偏其他人还没意识到他已经动怒。
只有我察觉了他的不对劲。
以他的脾气,估计下一秒就要甩脸走人。
当着这么多同学,总归不太好。
我心里叹口气,主动笑着开口:「先吃饭吧,菜都凉了,别辜负了班长点的菜啊。」
众人这才落座。
方茉坐在我身侧,看到我夹菜的举动,突然开口。
「幼嘉,你也买了这块表呀?」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腕表。
平日里我没有戴首饰的习惯。
但是沈循很热衷于给我买各种乱七八糟的首饰。
就连今天也是他让我戴上。
被方茉这么提醒,我才明白原来刚刚她和沈循说的手表,就是这条同款。
「没。」我轻声笑笑:「别人送的。」
方茉恍然大悟,又调笑问:「幼嘉结婚了吗?」
其实高中的时候,我和方茉不熟。
严格来说。
我和班里除了乔苒以外的其他人都不算熟。
我性格内向,又不喜欢社交,是班里的边缘人物。
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方茉热衷于和我聊天。
但我还是只有礼貌回道:「还没结婚。」
「那谈恋爱了吧?」她好奇问。
方茉问这话的时候。
我总感觉有一道视线直直地盯着我。
就算我不抬头,也知道那是沈循的目光。
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开照片。
「谈了。」
我笑着说:「这是我男朋友。」
照片上赫然是一个男人笑意盈盈的面容。
看上去阳光清爽。
这是我在 INS 上随便找的一张照片。
每次被催婚问对象的时候,我就拿这张照片堵住他们的嘴。
「啪——」
是玻璃酒杯落在地上的声音。
沈循面不改色,冷冷一笑。
「不好意思,手滑。」

-3-
聚餐结束。
班长忙着打车,叫代驾。
有车的同学自告奋勇送其他人顺路回家。
乔苒朝我招手:「幼嘉,我打到车啦,反正我们两家挨得近,我们一起回去!」
我连忙跟她解释:「我今天不回我妈家。」
「哦对,」乔苒疑惑:「你之前说你搬家了,没跟你爸妈住一起,你现在搬哪儿去了?」
我:「……这个,反正挺偏的。」
总不能说住在沈循城郊的别墅里吧?
话音刚落,蒋弈走到我们面前,好脾气朝我们笑。
「徐幼嘉,你住哪儿?顺路的话,我送你。」
蒋弈是沈循的好友。
但即便是蒋弈和乔苒,都不清楚我和沈循的关系。
我含糊不清地报了一个地名,没敢说具体位置。
蒋弈随口道:「噢,那你和沈循应该顺路。」
「是啊,还挺巧。」
沈循适时走过来,垂眸扫了我一眼。
「走吧,送你回家。」
他转头懒洋洋地朝方茉道:「不好意思啊,我们不顺路。」
「你坐蒋弈的车走吧。」
方茉抿了抿唇,目光再一次落在我的身上。
其他同学们也有去停车场的。
大家说说笑笑。
我跟在沈循身后,两人之间隔了一米宽的距离。
等到了沈循的车旁,我习惯性地走向副驾。
但又脚步一僵,反手准备拉开后座的车门。
被沈循打断。
他按住我的手,似笑非笑。
「你坐后座拿我当司机?」
那不然呢?
送人回家不就是当司机吗?
我垂眸,懒得和他理论。
但我的沉默看在蒋弈乔苒他们眼中,便是被沈循怼后的委屈。
「沈循,你对我们幼嘉太凶啦。」
乔苒上来打圆场。
她知道我和沈循在高中的时候没有交集。
沈循大少爷脾气所有人都领教过。
我属于是哑巴吃黄连。
沈循:「……」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旁边的蒋弈趁机上前,递过手机给我:「徐幼嘉,加个微信吧,咱老同学,万一以后工作上也有交流。」
沈循垂眸看我。
我不用抬头就已经察觉到他眸光沉了下去。
但毕竟是昔日同学,我还是硬着头皮添加了蒋弈的微信。
偏偏蒋弈还不嫌事大的叮嘱几句。
「别怕啊,要是他半路把你扔下,你就给我们打电话。」
我温声笑道。
「大家就是普通同学。」
「沈大少爷总不能不讲情面吧。」
等到周围同学们的车一个个驶离停车场。
我这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沈循面不改色地拽住我的手腕,轻轻一带。
我就落入了他的怀中,酒意瞬间醒了一大半。
我连忙推开他,急急低声道。
「沈循!你放开!」
这是地下停车场,随时都有人经过。
沈循扣着我的后脑勺,不准我挣扎。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他凑近我耳旁。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耳廓。
是他漫不经心的声音。
「徐幼嘉,你再说一遍。」
「我们是什么关系?」

-4-
我和沈循的关系,要怎么说明白呢。
只不过是大学毕业后机缘巧合,在酒会上认识,他看在昔日同学的面子上替我解围。
沈循是我们公司曾经的大客户。
他知道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他喜欢我的乖巧温顺,像他圈养的鸟雀。
这种关系维持了三年。
我们不是恋人。
我们各取所需。
所以在熟人面前,他替我维持着应有的体面。
我也保持沉默,尽量不让他落人口舌。
当晚,不知道沈循哪根筋搭错了。
像是发疯一样。
我鬓发凌乱,连开口说话都没了力气,只剩下低声的呜咽。
他偏偏还不肯放过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声音沙哑地质问。
「徐幼嘉,我很拿不出手吗?」
「他们当着我的面,找你要微信,你怎么不拒绝?」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第二天睡醒,已经是中午。
我揉了揉发酸的腰腹,起身。
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今早天蒙蒙亮,沈循才睡着。
只睡了几个小时,就又去公司了。
我不明白他昨天为什么火气这么大。
只能归结于可能是沈循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表面上沈循是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
但集团的各项大小事,他爸还是放权交到了他手里。
最近公司不算太平,几个股东高层争权。
沈循要平衡各方局面,伤透脑筋。
每天回来也是坐在客厅,揉着眉心,闭目养神。
看见他疲惫的模样,我从不过问太多。
只给他倒好热茶,帮他按摩一下肩颈。
沈循每个月按时把钱打我卡里。
就是我唯一在意的事了。
手机传来震动,我瞥了一眼屏幕,又挂掉。
对方锲而不舍地打开电话。
我没忍住还是皱眉接通。
「什么事?」
「怎么半天不接电话啊?」我妈在电话那头埋怨:「工作太忙连亲妈的电话也不接了?」
「上次让你给你弟安排的工作,有眉目了吗?」
我沉默半晌,才说:「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么大能力。」
「就只用你动动嘴皮的事儿,那个沈董,是你之前高中同学的爸爸吧?」
「你和他儿子还是同学呢,帮个忙也不肯?」
她嘴里的弟弟,是她和继父的儿子,从小就性格蛮横。
高中毕业跟着继父做了几年生意,现在眼看着最近行情不行,想找个稳定的工作。
便把注意打到了沈循家里。
「我上次还看到你和他儿子一起开车回来呢,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我妈突然警觉,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要是你俩在一起了,那不就是亲家了吗?」
「妈!」
我打断她:「没有的事儿,țůₔ你别瞎说。」
我妈突然沉默了。
隔了许久,才缓缓道。
「之前你弟说你变了,我还不信。」
「你奶奶上次过寿,你弟说你背的包,一个就要几万块。」
「他有次和朋友吃饭,看见你进了一个别墅区,是个老头来接的你。」
「徐幼嘉,做人不能忘本啊,我和你弟弟都是你的亲人,你不能有钱了就不要家人了吧。」
我皱眉,声调都冷了几分:「徐天骄跟踪我?」
我妈却不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反正我还是那句话。」
「你的钱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最后两句,几乎是冷笑着威胁。
「你弟知道你现在的住址了。」
「要是不想撕破脸,被其他人指指点点,该给家里拿的钱也别忘了。」
「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不会害你,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5-
我想给沈循打电话。
但点开屏幕的一刹那,又后悔了。
我以什么身份找他帮忙呢?
他不是我的男友,不是我的家人。
要说角色的话,更像是每个月给我发工资的老板。
适时,乔苒发了条微信过来。
【爆炸消息!嘉嘉!我刚刚得知了一个八卦!】
我发了个疑问的小猫表情包。
乔苒滔滔不绝地讲着她的重大发现。
【昨天同学会,我就觉得沈循和方茉有问题。】
【你猜怎么着!今天我去甲方交材料,看见方茉和沈循了!】
【两人好像在一起逛街!】
【沈循之前还一副不想加微信不想搭理方茉的样子,人家勾勾手他不是就回头了?】
【这就是白月光的威力啊!】
【方茉家里条件也不错,两人也算门当户ẗù₁对了,你说他们结婚会不会请我们参加啊?】
【这俩人办个婚礼,咱随几百块份子钱会不会太少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
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自嘲笑笑,看来我很快就要失业了。
打了一串字,又慢吞吞删掉。
只能回道。
【那希望他们百年好合吧。】
下午,沈循回来就看见我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解开衬衫衣领,随口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垂眸准备去给他挂外套:「只是有点累。」
沈循长臂一伸,将我抱在腿上,揉了揉我的头。
「今天看到一个熟人。」
他笑了笑,语气倒是再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我以为他要说方茉。
没想到他薄唇轻吐,说得却是另一个名字。
「你弟弟。」
我垂眸,睫毛微颤。
「他长大了些,高中的时候我见过两次,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吧。」
「他今天主动来跟我打招呼,我都没认出来。」
我皱眉问:「他找你干什么?」
「没说什么,」沈循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把玩着我的头发。
「就是打个招呼,问我还记不记得你。」
我沉默半晌,又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这人不喜欢撒谎,」
沈循歪着头看我,眼睛带笑:「我说我认识。」
「而且才见了面。」
我一颗心沉了下去。
沈循根本不知道那个家庭是种什么样的存在。
一旦沾上,宛如水鬼。
会想尽一切办法狠狠缠着你,让你动弹不得。
「怎么了?」
他见我不说话,微微挑眉:「我应该说不认识吗?」
我笑了笑,起身去给他倒水:「没事。」
我不想欠沈循人情。
要是可以,根本不想让他和我的家庭扯上任何关系。
当晚,沈循血气方刚,缠了我整整一晚,最后我气得牙痒想把他踹下床。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二人急促的呼吸声。
他提前察觉到我的举动,钳住我的脚腕。
伸手一拽,我就落入了他的怀中。
沈循伏在我肩头,低笑。
「过几天你要是想打我也打不了。」
「最近家里有点事,我要出国一趟。」
我皱眉,都没意识到自己多嘴问了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月吧。」
他像往常一样低头吻了吻,交代我:「有什么事联Ṱųₚ系不上我,你就给陈叔打电话。」
我垂眸不语。
想着也好,他不在的话,我弟他们上门也找不到人。
但我的沉默看在沈循眼里,又是另一个意思。
「怎么了啊?是想我吗?舍不得我?」
沈循压低了声音歉意道:「这次要办的事很多,没办法带你一起,等我回来。」
我点点头,搂过他的脖颈,轻轻吻住他的喉结。
从小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
很少有沈大少爷低头的时候。
我知道他喜欢我的乖巧懂事。
为了拿工资,我也是一如既往地假扮成他喜欢的模样。
但今日,我忍不住,又轻声问了一句。
「今天遇到了其他人吗?」
「都是集团那几个老头子,」沈循笑起来,抚摸着我的头发:「你以为我又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我摇摇头。
沈循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能跟我说家里的事就已经和他平日的性格不太符合了。
怎么能要求他像男友一样时刻报备。
沈循有秘密。
我也有秘密。
深夜,身旁的人传来绵长又均匀的呼吸声。
我从沈循的怀中钻出来,轻轻描摹着他的轮廓。
感叹这几年也是吃上好的了。
不然以我的条件,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男人。
也许就连Ṫû⁹沈循都忘了。
我们之前签的合约,已经要到期了。
我不想让我吸血鬼一样的家庭被沈循所知晓。
他被那群人缠上后,连带对我也会心生厌恶。
沈家所谓的门当户对,自然不是我能攀上的。
我再一次看着沈循的睡颜。
在心中轻声道谢。
沈大少爷,这三年,多谢啦。
要是没有你的资助,我可能也没有钱逃离那个魔窟。
我一笔一划郑重地写完纸条,轻轻夹在他的钱包里。
【祝你我以后顺风顺水,也祝你拥有真爱。】
再见啦。
沈循。
于无声寂静的黑暗里。
一滴泪悄悄隐于我的鬓发之中。
三天后的机场。
我笑意盈盈朝他挥手。
等到沈循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
我这才缓缓收敛了笑意,平静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在机场了,麻烦把我的行李送过来吧。」
「对,我马上登机。」

-6-
离开前。
我做了十足的准备。
到期的合同放在进屋的玄关处,沈循一回家就能看见。
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我都全部拉黑删除。
连带家里有关我生活的痕迹,也被我抹去的一干二净。
俗话说,一个合格的金丝雀。
该让位的时候就不能有所留恋。
并非我清高不想介入他和方茉的感情。
而是我的角色注定我和沈循只是各取所需的身份。
我那吸血鬼一样的家庭就算找到沈循,也没有任何办法。
以沈循的脾气,没把他们打断腿,他们就要ẗŭₕ烧高香了。

刚下飞机,就收到了乔苒的信息。
【姐妹你去哪儿了!】
【快给我回电话!有人找你找疯了!】
我心里了然,唯一知道她电话的只有我妈。
应该是找不到我,急着要生活费了。
我拨通了乔苒的电话,歉意道:「抱歉苒苒,这个事一直没给你说……」
「我不知道她还打电话来骚扰你。」
「我这次离开的事,谁也不知道,我就是为了躲她的。」
「下次她再联系你,你就直接把她拉黑就行。」
乔苒和我妈并不认识。
只有曾经为了我弟看病的事,让乔苒帮忙联系他们科室的主任。
这才留了个电话号码。
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我妈还记得。
乔苒在电话那头连连埋怨。
「我也想拉黑他啊,但他就跟疯了一样!」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还以为毕业后你们就没有联系了。」
我一愣怔:「什么?」
什么毕业?
乔苒在电话那头疑惑问:「你以为我说的是谁?当然是沈循啊!」
「我听他声音都在抖,全班好几个人都被他打电话了。」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乔苒察觉到了我的沉默,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质问。
「你快点如实招来!」
「我听沈循那语气,可不像是找老同学的态度!」
「你是不是欠他钱了?」
「欠了多少?我工作这些年还存了些,能帮你还一点。」
我:「……」
给沈循当金丝雀这事儿着实不好开口。
我含糊不清地说,是工作上的事儿。
幸好我的行业和沈循的公司有所往来。
乔苒这才放下心来:「吓死我了,沈循那语气我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报警了。」
「那你落地之后记得给他说一下啊,毕竟都是老同学,别闹太僵了。」
所有人都觉得我和沈循不可能会有交集。
毕竟在高中的时候,我是透明得不能再透明的边缘人物。
沈循家境优越,在全校风头正盛。
几乎没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整整三年,我们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谁能想到后来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身份。
在挂断电话之前。
我再次拜托乔苒,要是下次沈循问我去哪儿了就说不知道。
她信心满满地保证:「放心吧,咱俩什么交情,我肯定站你这边。」
「不过……」
她又满不在乎地随口道:「最近沈循可能没心思找你了。」
乔苒压低了声音,悄悄和我八卦。
「我听说他家要破产了。」

-7-
我一愣。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那沈循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呀,开始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呗。」
「他把房子车子债券卖了,也能过得比我们好。」
「只是后面就可怜咯。」
我沉默半晌,不自然地笑了笑,只是声音有些低落。
「说的也是。」
乔苒没听出我的异样,说起这些头头是道:「不过要是他破产了,估计方茉也不会和他结婚了。」
「追方茉的人那么多,她现在也看不上沈循了。」
「我的份子钱终于可以存下来了!」
挂了电话,我想给沈循打个电话问问。
但很快又放弃了。
他现在为了公司急得一头乱麻,我还是别去添乱了。
打开微信,果然好几个高中同学跟我说沈循在找我。
前几天刚加完好友的蒋弈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
【幼嘉?沈循找你呢。】
【你俩没加好友啊?】
我对不熟的人总有一种客气,礼貌回复他。
【刚下飞机,我等会联系他,麻烦你了。】
隔了许久。
蒋弈才发来消息。
但像是自来熟一样,大大咧咧问。
【你去哪儿啊?】
他一直都是这种外向的性格,高中的时候就和全校男生称兄道弟。
对于这种社交悍匪,我这种 i 人避之不及。
只能敷衍回复。
【出去旅游散散心】
蒋弈的头像不停显示「正在输入中」,半晌才说。
【去哪儿旅游啊?我刚好最近休年假】
【我看到你朋友圈了,景色还挺好看】
还附带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我看着屏幕微微皱眉。
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干脆扔了手机当做没看见,去浴室洗澡准备睡觉。
第二天早晨醒来。
发现微信消息空空如也。
除了乔苒发了几个视频链接,蒋弈的对话框没有再显示未读消息。
想来昨天也是他随口一问。
我因为没回消息而产生的愧疚终于在这一刻能够烟消云散。
推开窗户,站在阳台看着楼下的景色。
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
说是旅游,其实是旅居。
原本计划在这个地方呆三个月左右。
幸好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能够线上办公。
处理完手头的项目,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偷偷向同事打探起沈家的消息。
我和沈循的再次相遇,本来就是因为工作场合认识。
也不算骗乔苒。
沈家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要是出了问题,首先受到波及的就是我们。
然而同事只是摇头,没听到有什么风声。
只说最近对方的老板忙得人影都看不见,合同堆了几十份还卡在流程上。
我心里又松了口气。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沈循帮过我,我对他没有恨意,自然也不想看他落入困境。
适时,蒋弈发来微信消息。
【幼嘉,你昨天还没给我推荐旅游地呢。】

-8-
我看着这行字陷入沉默。
蒋弈是沈循的好友。
很难不让人猜到屏幕那头是沈循在和我对话。
像是猜到了我的顾虑,蒋弈发了个语音条过来。
点开,是他熟悉的声音。
「幼嘉,我看你昨天发的朋友圈那景色还挺好看。」
「我女朋友一眼就看上了,想问问那个地方是哪儿啊?」
我沉默半晌,报了个地名。
但却没有告诉他详细的地址。
蒋弈果然没放在心上,乐呵乐呵地回了个「收到」。
他性子活络,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了些工作上的事。
大家行业相似,项目都有往来。
没有一句提到了沈循。
我渐渐放下戒备,暗自笑话自己草木皆兵。
谁料他又话锋一转。
「对了,前几天沈循不是一直找你来着,后面你给他回电话了吗?」
我:「……」
沈循没有向他的好友提起过我的存在。
蒋弈也和乔苒一样,都被蒙在鼓里。
我只能硬着头皮撒谎:「嗯,回过了。」
「沈循有些时候脾气比较坏,你多担待啊。」
蒋弈像个老好人一样劝架。
「他没什么坏心眼的,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
说到这儿,蒋弈又叹气。
「这几天沈循在住院,家里公司又都出事,我看他都要崩溃了。」
我一愣怔。
刚想问是什么病。
蒋弈又结束了话题。
「害,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呢,你俩又不熟。」
「过几天我带我女朋友来玩会儿,希望到时候你还在这儿。」
「咱老同学可以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旅居的这几天。
没了催债的弟弟和妈妈,也不用再去顾虑沈循。
我终于能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小镇是政府专门打造的旅游区,我在靠近湖边的地方租了一个短期的民宿。
独门独户,和隔壁一墙隔开。
没多久ƭũₚ的半夜,隔壁也有了搬家的动静。
听着声音有一群人,想必也是情侣夫妻来这儿度假。
第二天的清早,小院的门上挂了一个竹篮。
里面是一些鲜花。
附带了张画着笑脸的纸条。
——是新搬来的邻居准备的。
我惊喜地收下,回家插在花瓶里。
也许是巧合,送来的鲜花正是我喜欢的鸢尾。
新搬来的这对小夫妻或许还不知道。
我们这个民宿离最近的商业区还有些距离。
平日采购食材都要等房东每周一送来门口。
想需要一些日常用品,还要骑半小时的小电驴到镇上的超市。
想到这儿,我又找来一张卡片,除了写道谢的话。
又提醒他们,如果有需要的日用品可以找我拿。
出门散步的时候,顺手插在了他们小院外的白色栅栏上。
察觉到有人看我。
回头,却只有落地窗的白色窗帘随风飘动。

-9-
这半个月过去。
我从来没见到隔壁的邻居夫妇。
只是时不时会听到从隔壁客厅传来的音乐声。
女主人的听歌品味和我很像。
我做饭的时候,听着隔壁的音乐,心情都愉快了许多。
他们似乎也是一对不擅长社交的人。
需要我交换提供的东西,也只是在我的门上贴小纸条。
有时候是卫生纸,有时候是调味品。
这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第二天又能收到他们感谢的物品。
从最开始的鲜花,到几枚鸡蛋,五花八门。
对方似乎也在绞尽脑汁地想,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感谢的物品。
所以今天,我收到了一条珍珠手链。
泛着淡淡粉光的珍珠项链,静静地躺在丝绒盒中。
这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一直想要的生日礼物。
当时我刚认识沈循。
刚和他有了亲密关系。
我生日的时候,他问我想要什么。
我指着橱窗里的手链,笑眯眯说想要这个。
他却只是不屑一笑,有些无奈:「让你挑个生日礼物,你怎么尽按便宜的选?」
最后,他送了我一只十多万的手镯。
样式精美。
却不是我喜欢的。
和沈循在一起的三年,平心而论,他确实对我很好。
给我买各种奢侈品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像曾经那块和方茉一样的手表。
但他并不知道我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他只是在用他以为最完美最让人羡慕的方式,来饲养他的鸟雀。
曾经的我对沈循有过不一样的情愫。
但后面也渐渐接受了现实。
我并非他爱的人。
他在情浓时一遍遍说的爱我。
或许只掺杂了他的半分真心。
我也慢慢明白,原来爱才是奢侈品。
我没有家人的爱,没有恋人的爱,难道我就不生活了吗?
我可以自己爱自己。
金钱成了我和沈循唯一的链接。
但今日看到这条手链。
我心头酸涩,竟然有朝一日会因为陌生人送的礼物而险些落下泪来。
门外的小院传来敲门声,我连忙拿着手链跑去开门。
以为是隔壁邻居的登门拜访。
然而打开门,才发现院子外站着房东。
对方憨厚一笑:「今天给你买了些蔬菜水果。」
每周都是房东顺路把这一周的食材买好送上门,我再给他付钱。
他热情地介绍说:「今天看见有现杀的鱼,给你拿了两条,你可以煲鱼汤。」
房东和我差不多年纪,笑起来很是腼腆。
「徐小姐,下个月的时候我们这儿樱花也要开了。」
房东笑着提议:「到时候我可以开车带你去看樱花。」
见我面露惊喜,他又给我解释什么地方拍照最好看。
这半个月以来多亏了他的照顾。
有一次晚上我胃病发作,还是麻烦他开车送我去镇上的医院看病。
「在我们这儿度假疗养最舒服了。」
房东说:「你可以在这儿长租,房租我给你优惠。」
我连连道谢。
他临走前,又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低声问:「徐小姐,方便问一下……那个……你有男朋友了吗?」
见我抬头看他,对方满脸通红结结巴巴:「我、我就是随口问问。」
「你别放在心上。」
「要是没有的话……」
他期期艾艾,整张脸红得快熟透:「我是觉得你性格温柔,这半个月我……」
院落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有人慢条斯理地走上前
对方戴着棒球帽,看不清面容。
我还未开口,他已经俯身按住了房东的肩膀。
傍晚的霞光旖旎,给他周身披上了一层暖暖的光。
帽檐下,是沈循那道似笑非笑的眼眸。
「我跟了她三年,都没名没分。」
「现在找她要个名分,你要不先排个队?」

-10-
客厅里,二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沈循先打破了寂静。
「幼嘉。」
沈循靠在沙发上,朝我晃了晃手里的茶杯,轻笑:「再帮我倒杯水吧。」
我看着他,身形未动。
只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垂下眼眸,漫不经心。
「比你晚两天。」
我愣怔住。
也就是说,沈循来这儿住了半个月。
「我开车沿着你给的地址,找了整整一天。」
沈循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往日里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他们都说没见过你。」
「还好。」
他不提自己有多辛苦,仿佛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语气云淡风轻。
「最后,找到了。」
花了比市场价高三倍的价格,租下了我隔壁的民宿。
怕被我发现,只有在晚上才出门。
我皱眉问:「你来这儿干嘛呢?来这儿住了半个多月。」
「你之前都说紧要关头离不得人,出差都买最早的航班,你现在一走了之,那你公司怎么办?」
沈循抬眸看我,轻笑道。
「没怎么办啊,徐幼嘉。」
「我本来是想直接把你带回去的。」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眸,一字一顿。
「签完合同我就直接回了国。」
「结果家里什么都没了,你连个念想都没给我留下。」
沈循声音很平静:「我当时快要气疯了。」
「想着找到人之后,绑也要绑回去。」
他摩挲着杯沿,自嘲笑笑。
「我以为这三年,你总会对我有一点感情。」
「哪怕不多,但不至于连声招呼都不打。」
说完这话,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沉默片刻,轻声开口:「抱歉……」
沈循像是没听到一般,又自顾自地说开了。
「协议我带来了。」
他拿出合同,当着我的面撕了个干干净净,扔进了垃圾桶。
「恭喜你,你自由了。」
我垂下眼眸,将水杯递到他面前:「先喝点水吧。」
沈循却没有接,只是平静开口。
「但有个意外条款,我们的协议中没有写明。」
我微微愣怔。
他低头呷了口茶,漫不经心。
「你父母找上门来,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让我拿钱封口,要么把你交出去。」
「你猜我选的什么?」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你家里的那烂摊子,我替你收拾了,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
「这件事,本不在我们的约定范畴之间。」
「我也没必要帮你。」
「徐幼嘉,我让步了这么多,你总得给我一点好处。」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眸。
沈循眉眼倦懒而认真。
「我不想人财两空,血本无归。」
我终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合着前面兜圈子说了一大堆,是在这儿等我。țüₘ
「所以呢。」我随口笑着问他:「你想要什么?要钱吗?」
沈循已经有些恼怒:「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这三年跟着你没名没分,我要个名分!」
我看着他动怒的模样,这才有了实感。
面前的这人,的确是沈循。
「什么名分,前男友的名分吗?」
他沉默着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比你那个房东,好多了。」
「至少……比他有钱,比他年轻,比他好看。」
「而且我们这三年各方面也熟悉,适配度也挺高……」
「我清楚你的喜好口味,你不用再和别人磨合……」
他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开不了口。
沈循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有些喑哑。
「幼嘉,这三年我没把你当成那种角色。」
像是怕我不信,他又轻声补充。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爱人。」
他话说完,房间里静悄悄的。
风吹起落地窗的纱帘,微微作响。
我垂眸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沈循,他手指上还缠着绷带。
是昨天切菜的时候伤了手,来找我交换物资。
我给他了几张创口贴。
他送了我一条珍珠手链。
我突然问:「那条手链,你什么时候买的。」
沈循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他送的礼物。
「忘了,」他移开视线:「可能是之前你生日的时候买的。」
我又问:「那为什么不送给我?」
他满不在乎:「做工太垃圾,没见过瑕疵这么大的珍珠,我送不出去。」
我沉默片刻,朝他伸出手。
他一愣,抬头看我。
「给我戴上。」
我认真地说:「帮我戴一下,那条手链。」
沈循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佩戴的时候又忍不住抱怨。
「之前想退货的,这孔位都有瑕疵,看你又喜欢得很。」
我举着右手, 在灯光下反复看着手链。
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地方似乎被填平了。
「沈循, 」
我突然开口:「突然觉得你审美也不错。」
「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事。」
我垂眸, 轻声笑了笑。
和过去拧巴又不善言辞的自己告别。
坦然面对昭然的心意。
「那就试试吧。」
【番外】
酒过三巡, 大家结束了聚餐, 准备去 KTV 唱歌。
沈循看了一眼手机。
该到徐幼嘉日常睡觉的时间了。
他刚想起身, 被蒋弈拽住:「沈大少爷, 你今天一口酒都没喝啊。」
那不废话吗?
沈循心想。
总不能跟他说, 因为徐幼嘉坐不惯别的司机开车。
只习惯坐他开的车, 所以他不能喝酒。
「你看那几个女生,就连徐幼嘉都比你喝得多。」
听到这个名字。
沈循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一眼。
果然看见徐幼嘉正低头和旁边的女生说着什么, 一张脸红扑扑的。
像熟透的水蜜桃, 眼眸也泛着水光。
低头的刹那,露出白皙的脖颈。
领口细腻的肌肤也染上了绯红。
他曾经和徐幼嘉的见面也是在一场酒局上。
徐幼嘉正被几个老头劝酒, 他看在同学的份上替她解围。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徐幼嘉的。
可能是对方温声细语的声调。
也可能是日常中淡然的性格。
爱意确定的瞬间并非次次都声势浩大。
只是在平凡不过的日子里突然有了盼头。
在一个瞬间。
脑海里出现了对方的面容。
他甚至都有些后悔。
高中的时候怎么没有再多和徐幼嘉相处几年。
对方想要找他签下沈家的项目, 他本可以公事公办。
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手中已经多了一份另类的协议。
实属卑劣。
他想。
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别人困在自己身旁。
感情这种事瞬息万变, 只有金钱的交易是长久的。
他绝非圣人。
只想为自己谋利。
这几年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徐幼嘉男友」的身份。
除了不能曝光。
除了不被承认。
没什么不好。
沈循有些不自然地舔了舔唇角,感叹自己今晚没吃饭, 真的饿了。
蒋弈还在喋喋不休:「我今天真没把徐幼嘉认出来, 说实话我都快忘了高中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
他推了推沈循的胳膊,低声道:「我听说徐幼嘉没结婚也没谈恋爱。」
沈循挑眉:「所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幼嘉不想公开和自己的身份。
他也不能自爆。
即便他忍得很辛苦。
蒋弈喝多了,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大着舌头问。
「你觉得我要是追求徐幼嘉怎么样?」
沈循皱眉,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不行?」蒋弈半开玩笑问:「哥,凭啥你说不行?」
「徐幼嘉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他恨不得对着蒋弈的耳朵怒吼几万遍。
「我是她男朋友!」
但是他不能。
没得到徐幼嘉的允许。
他不能。
方茉笑意盈盈走上前, 说想要借他的车回去。
他想也没想就拒绝。
「不顺路, 不好意思。」
对方抿了抿唇, 有些难堪。
沈循又平静叫住她。
「对了,我本来不想找你还钱,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你买表本来就是找我借的钱, 明天记得把钱还给我。」
他笑了笑,云淡风轻道:「不然我女朋友查账的时候, 说不过去。」
「不想被她误会。」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心狠。
没想到徐幼嘉也不遑多让。
「给她发消息, 问她去哪儿旅游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循知道自己的眉眼阴沉得可怕。
一旁的蒋弈都有些被吓到了:「你俩什么关系啊?」
「让你问你就问。」
沈循冷冷开口。
「她是我女朋友。」
徐幼嘉把自己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生怕自己找上门去。
戒备心也强。
给蒋弈报的地址都模糊不清。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对方报来的地址, 摸出手机就准备订机票。
只剩蒋弈还被吓着:「不是吧?你们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啊?」
「我谈个恋爱还要给你报备吗?」沈循连声催促。
「你的微信借我登几天。」
谁知回家的时候遇上不速之客。
本来就一肚子火, 看到徐幼嘉名义上的家人。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把他们打个半死已经是仁慈。
等到对方哭天喊地道歉,他才让人把他们赶了出去。
沈循对徐幼嘉的家庭了解甚少。
徐幼嘉不说, 他也不会问。
被今天这么一闹,他心里对徐幼嘉愈发愧疚。
但一想自己帮她处理了这个大麻烦。
她要是问怎么感谢自己, 自己能提出让她留下来吗。
沈循心里又把自己骂了一顿。
被别人卖了还想着怎么帮别人省钱呢。

不得不说,湖边的小镇景色宜人,住十天半个月都心情舒畅。
沈循一边感叹徐幼嘉真会选位置。
一边又恨不得把她抓到床上,狠狠揍她。
他在半夜偷偷搬去了徐幼嘉的隔壁。
只等合适的时机到来。
和徐幼嘉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一墙之隔。
坐在客厅里都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
晚上睡觉的时候身旁空落落, 但一想到徐幼嘉就在隔壁。
又觉得自己可以忍受黑暗。
不能暴露自己在隔壁。
不能让徐幼嘉直到是自己。
和徐幼嘉交流的方式只有写小卡片。
他为了掩饰字迹, 写得字都歪歪扭扭。
徐幼嘉好像没放在心上,还给他送了水果。
没他在身边,对方并不孤独。
反而心情很好。
每天都能听到隔壁传来她哼歌的声音。
他心里又隐隐有些失落。
妈的, 真是没心没肺啊。
不过这样也无所谓。
沈循安慰自己。
我公司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切菜的时候也装作满不在意。
却无意中被隔壁的说话声牵动着注意力。
直到手指传来疼痛,他才认命咬牙。
算了。
这辈子是栽徐幼嘉身上了。
他以为三年期限已满,他可以靠着一些瞬间活很久很久。
但人本就是贪婪的动物。
只要拥有过哪怕只有短短一瞬。
也越发不能满足。
生命给了他数不清的积雪。
但徐幼嘉是他唯一的春天。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3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