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风

世人皆道晋阳侯世子清冷禁欲,不近女色。
可是无人知晓,暧昧横生的夜晚他是如何将贴身侍女哄上榻,满身薄汗,索求无度。
「乖卿卿,别哭,一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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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软着身子朝帐外爬的时候,谢琢玉还是轻笑一声拽住我的脚踝拖了回去。
见他又有俯身覆下的意思,我忍不住羽睫轻颤,哑着嗓子求饶。
「公子,您饶了我这回吧,奴婢实在是受不住了。」一晚上我被他翻来覆去欺负了个遍,只记得晕过去的时候,他眼中情潮依旧汹涌,额角落下的那滴汗化在了我的眉心。
「卿卿怎的如此体弱,不过几回便受不住了?」谢琢玉没有停下动作,他的吻从唇角落到了脖颈,一下又一下地轻啄,一次比一次更往下方落去。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也没有闲着,一寸寸抚过我的脊背,抽掉了身上的最后一丝遮挡物。
我难耐地揪住了他的寝衣,咬紧了下唇,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来。
「我看卿卿明明尚有余力。」看着我揪着他的寝衣,他微微挑眉心情颇好,兴致也更高了。
我哑口无言,因为情动,眼中已是一片氤氲,知晓这遭是逃不过了,可他偏偏不紧不慢,极致挑逗,要看人丢盔弃甲的模样。
深知他的劣根性,我用细嫩的双臂主动缠上他的脖颈,勾着身子凑过去吻他,他偏头避过。
「求公子怜惜奴。」
带着细细哭腔的声音一响起,谢琢玉这才大发慈悲般吻住我。
「这可是卿卿你自己求来的,莫说公子不疼你了。」
春宵苦短,红帐暖情,布满暧昧红痕的手无力垂落帐外,又被另一只大手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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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管事允了我一天假,我正坐在房里出神,突然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衫的丫鬟走了进来。
「瑶清姐姐,你今日怎么怏怏的?」文雪凑到我身边关心道。
「无事,许是有些着凉,不打紧的。」借口张口就来,我和谢琢玉的事少有人知,文雪是不知情的。
「春寒易冷,姐姐要多注意身子。」她叮嘱道,看着小丫头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有些稀奇。
「怎么了?」我开口问她。
「昨日夜间我来寻姐姐,等了许久,姐姐都不曾回来,姐姐是不是被世子……」文雪吞吞吐吐,我却提起了心,谢琢玉入寝时,屋内不喜留婢女,我甚少在他房中留宿,昨日是他实在放浪了些。
「姐姐是不是惹世子不悦,被世子罚了?」文雪偷偷瞟我的脸色。
我心中一定,松了口气:「没有,只是伺候笔墨晚了些,你找我可是有事?」我搪塞过去,立马转移话题。
文雪没有多想,她红着脸支支吾吾起来:「姐姐你绣艺最佳,我来是想向你请教,我想绣个荷包……」
她声音讷讷却一字不落入了我的耳,她这明显一副春心萌动的意味,绣荷包的作用不言而喻。

-3-
「原是如此,不知是哪个有福气的引得我们小文雪春心萌动了。」我开口调笑,她的脸刷地红了,跺脚轻嗔:「姐姐!」
我捂嘴轻笑,小丫头虽然羞恼却也没有反驳。
「姐姐可有心上人?」她突然问道,我一愣,随后摇头:「我可没有,你别想促狭我。」
「没有也好,我都不知道这世间该有怎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姐姐,若不是……姐姐合当有更好的姻缘,像世子那种,要是……」她说着说着眼睛都亮了,可是她话中未尽之意我们都明白。
若不是身份低微,只是个侍女,可生当如此,万不可心比天高……
「别瞎说,隔墙有耳。」我立马打断她,她似乎也知道不妥,吐了吐舌头就此打住。
我以为此事揭过,可午间过后就有人来传唤,世子要我伺候笔墨。
我满心忐忑,想着是不是文雪的话传到了他的耳里,毕竟这侯府之中对他来说,没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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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叩门扉,谢琢玉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
「进。」
我深吸Ţü₄一口气,推门抬脚迈入,谢琢玉正坐在书桌旁目光沉静地看着我。
「过来。」
我顿了顿,朝他走去,行了一礼:「世子。」
他微微颔首,我起身,候在他身侧,刚抬手准备研墨,手腕被人紧紧拽住一扯。
我惊呼一声落入他怀中,打翻了砚台,墨汁染上了他的衣袖,我挣扎着要从他腿上起来,却被死死扣住腰肢。
他灼热的手摩挲着,开口的语气喜怒难辨。
「卿卿这是要去哪?去找更好的姻缘吗?不是说没有心上人?」
我推拒的动作一顿,谢琢玉像是找到了机会般,低头咬上我的耳垂,「卿卿,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世子,别,别这样。」青天白日,还是在书房,如此胡闹,我的心都紧张得揪了起来。
「呵,晚上便是好公子,白日就急着与我撇清关系,世子?卿卿说话,我可是越来越不爱听了。」谢琢玉哼笑一声,手上动作愈发肆意,眼看他的指尖已ṱūₖ经挑上了我的腰带,我急得被他逼出泪来。
「好公子,奴知错了。」我一咬牙,主动倾身投怀送抱,双臂紧紧抱住他,身子与他相贴,打断他的动作。
谢琢玉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抚着我的长发,嗓音沉静:「卿卿错哪了?」
「奴胆大包天,心悦公子,想留在公子身边,不敢言明所以欺骗了文雪。」我一向知道他爱听什么样的话,极有眼力劲,要不然也不会成为他的贴身侍女。
心悦不是假,可此时说出口更多的为的是取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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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确实是胆大包天。」他嘴上附和着,可是语气里却是掩藏不住的愉悦。
「但是本世子允你这个胆子。」他补了一句,我暗暗翻了个白眼。
「瑶清谢公子垂怜。」我看向他,眼里满是羞怯与仰慕,这大大取悦了谢琢玉。
他凑近吻上我的眉心,喃喃自语又像是承诺:「放心,公子疼你。」
对于这些话,我一向是过耳不入心。
我只是一个被主家拿捏生死的奴婢,身似浮萍,而谢琢玉,翩翩公子芝兰玉树,是京中多少世家贵女的春闺梦中人,更不用说,他还身份尊贵,才华横溢。
能与他有一段露水恩情我并不排斥,只盼着日后主母入府,他能看在往日那微薄的情分上,允我出府,做回自由人。
等到再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我抚了抚已经捋平的衣角,脸上绯红散去,看不出异样,除了……
我下意识抿了抿有些微肿的唇瓣,想到了刚才那人是如何的荒唐,不知节制,虽未做更多,但是这唇却叫他里里外外尝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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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我再回到自己的住所,半路上,侯夫人的侍女已经候在那里笑盈盈地等着我了。
「瑶清姑娘,夫人有请。」穿着粉衫子的侍女见我停住,走上前开口。
我心里咯噔一声,脑子里却清晰地闪过一句:【终于还是来了。】
侯夫人派人来请,必然是知道了我和谢琢玉之间的不清白,狡辩也没有意义。
「劳烦姐姐带路。」我福了一身,跟在女子的身后,脑中思绪斑驳,思索着今日如何才能保下性命。
哪怕我与谢琢玉之间从来都是他主动,可是他是主子,我是奴婢,主子不会有错,那么错的就只能是奴婢了。
引诱主子被杖杀的奴才比比皆是,毕竟对于权贵世家来说杀几个奴才跟杀畜生也没什么两样。
等到侯夫人眼前时,我都还未思考出章程,只对高位上的人遥遥一跪,倾身拜下:「奴婢给夫人请安。」
「好孩子,你便是瑶清吧,快起来,上前来,让我瞧瞧。」没有我想象的声色俱厉的呵斥,恰恰相反,侯夫人的态度称得上和善。
但我还是紧紧提着心,不敢松懈。
「是,夫人。」我从地上起身,小步却不敢慢,直到在她能看清我,又不冒犯的位置停下。
「是个标致孩子,今年多大了?」我不知她的用意,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
「回夫人,已有十六了。」
「二八年华,正是朵鲜妍的花,难怪珩之护得紧。」
珩之是谢琢玉的字,话到这里已是明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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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话音刚落,我又跪下,虽然她语气中不似有怒气,但是我却要时时刻刻揣测上位者的言外之意。
如今这话,就算没有不满,也是敲打了。
「瞧你,这么害怕作甚,本夫人可不是那等凶神恶煞之辈,只要你恪守本分,我和世子都不会亏待你的。」
我松了口气,虽然是在训诫让我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可是到底今日这一遭不会丢了性命,已经比我想得要好太多了。
「奴婢谨遵夫人教诲。」她所担心的无非是我贪心不足,借着谢琢玉第一个女人的身份恃宠而骄,认不清自身,平白害了谢琢玉和侯府的名声。
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过这样的念想,这些话在我听来并没有何处不妥。
「是个机灵的,好好侍奉世子,日后总会抬举你的。」侯夫人为我的识趣听话感到满意,我明白她说的抬举,无非是主母进府后,将我抬为妾室。
这样的事情在权贵人家不是什么稀罕事,对于一个贱籍的丫鬟来说,确实也是莫大的抬举。
「是,夫人。」我应和着,垂眸掩下眼中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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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夜间,谢琢玉罕见地没有传我伺候,近身的也成了其他小侍,我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是大抵这样才是好的。
「你看她平日里清高那样,就她一个人能近世子的身,可不得把她得意死了,如今好了,世子大抵是厌弃她了。」
「谁说不是呢,都是丫鬟,凭什么她特别些。」
「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世子要议亲了,可不得把身边的狐媚子清一清。」
「我看啊,有些人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三两个侍女围在一起,看到我经过还刻意放大了声音。
不用伺候谢琢玉,其实对我来说并不能算得上一件坏事,至少如今夜间我也能睡个整觉不被人弄醒了。
「喂,瑶清,你知道世子要议亲了吗?」见我没有反应,她们叫住我,语气暗含嘲讽。
「与你们何关?妄论主家私事,我看你们是舌头不想要了。」没有头脑的蠢货,不过看人一朝失势,就不管不顾想要上前踩一脚。
「你!」有人冲动,也有人很快冷静下来,身为下人,她们刚才说的没有一句话是妥当的,反应过来的已经快速拽住了冲动的那个。
我无意纠缠,径直离开,可是身后还是传来了小声的愤懑。
「呸!神气什么,就她最懂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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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房中,刚送走精神亢奋的文雪,我坐回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指尖揉摁着低头绣花酸胀的脖颈,这才放空深思,想到了今日听到的事。
谢琢玉要议亲了
这几日的平静想来就是因为此。
我叹了口气,饮尽了杯中茶水,准备沐浴,也得益于谢琢玉的吩咐,我沐浴时不需要与其他人在一处,而是在自己房中。
刚进入浴桶,温热的水涌上缓解了一身的疲乏,贴身伺候谢琢玉的事少了,其他事可是半点没少,更何况晚上还抽出时间教文雪那丫头绣荷包。
我靠在桶壁上,热气氤氲,意识迷离,舒适得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后颈,我吓得一激灵,睡意去了大半。
「卿卿可真会享受,亏得本世子还以为你和我一样,茶饭不思呢。」身后的人轻笑一声,只一开口我便去了所有警惕,是谢琢玉,我没想到他今夜会来。
「公子。」我欲转头看他,却被按住了肩,只能背对着,这时他居高临下用指尖挑起我的下颌,仰头与他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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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吻了下来:「好久没尝过了,卿卿怎的还是那么甜,甜得爷心都软了。」
在世人眼中光风霁月,不近女色的世子爷,此时却夜闯香闺,偷香窃玉,开口的话都满是调情。
仰头接吻的姿势并不好受,我高高扬起脖颈承受着他,好在谢琢玉也知晓分寸,浅尝辄止。
只一会儿,我的面颊便晕上了薄红,他难耐的吻又落到了我的脸上。
沐浴完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只能倚靠在谢琢玉怀里,任由他将我抱上他。
他倒是满脸餍足,眼含笑意:「真是娇气,还要公子抱你。」
我不接话,等他一放手,我就裹着被褥滚到了里侧。
「长进了,知道给公子让位置了。」谢琢玉挑眉,他也上了榻,一把将我捞进了怀里。
「这几日可是受委屈了?」他低声问我,我看着他清隽的脸摇了摇头,委屈也谈不上,不过是下人之间正常的捧高踩低罢了,更何况,管事也会因为谢琢玉的关系多看护我几分。
「不怪我冷落了你?」他继续问,我还是摇头。
「这么好脾气?」他捏了捏我的脸,我反过来蹭了蹭他的指尖,动作顿了顿,谢琢玉叹息一声,「没什么想问的?」
他是说这些刻意疏远的日子,我猜测他大概想让我问,但我还是遵从本心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奴婢,主子要如何便如何,我有什么资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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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疼你了,还说心悦我,再晚来几日,卿卿不知道要把我忘到哪个角落里去了。」谢琢玉哼笑一声。
「奴婢自知身份,能侍奉公子已是大幸。」我枕在他的胳膊上,低眉顺眼轻声回道。
「你放心,日后就算有主母进府也不会与你为难,该有的,公子都会给你。」谢琢玉再一次许下承诺,无非是今日几个侍女的话也被报进了他的耳里。
那几人会受什么样的惩处我不在意,反倒是谢琢玉说的主母我有了几分好奇。
听他的意思,大概已经有了人选,可能是位柔顺温婉的小姐,若是日后能求来出府机会便是再好不过。
至于谢琢玉口中说要给我该有的,我并未放在心上。
「卿卿在想什么?」谢琢玉察觉到了我的出神,他突然出声。
「奴婢想,公子的眼光定是极好的。」我这句话取悦到了谢琢玉,他没有细究,就此略过。
不过议亲一事,确实是板上钉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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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清姐姐!」文雪满脸兴奋地找到我,她双眼晶亮。
「怎么这么高兴,是那个小护卫收了你的荷包?」我一语道破,文雪红着脸连连点头。
随后又有些羞怯扭捏:「他说他亦心悦我,我们是两情相悦。」
果然是热辣大胆的少年人,就连表露心思都是这么直白又炙热。
「哎呀,姐姐你别笑了,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文雪捂着脸,我看着她很是羡慕,真好啊,心意相通,也没有太大的身份鸿沟。
「我不笑你,我是为你感到高兴。」我牵过她的手拍了拍,文雪咳了咳平复情绪。
「阿烬说等他攒够了聘礼就娶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夫人赎回身契。」说到后面她有些忧心,一般丫鬟到了年龄,若是讨主人家欢心是会归还身契,让其Ťùₗ嫁人的。
文雪如今是世子院子里的丫鬟,身契却还是在侯夫人手中,她不是什么出色讨喜的丫鬟,只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时常还犯些小错,世子爷也不可能为她去向夫人开口。
「若是换瑶清姐姐,世子肯定会为你说话的。」文雪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艳羡。她觉得我在谢琢玉这里是得眼的。
听到她的话我手一顿,只能笑笑说不出反驳的话。
「不Ťû⁶过我听说世子在议亲了,等世子妃进府,让阿烬向世子求了恩典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文雪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压低声音跟我说,我点头附和,是这个理。
「此事不可妄议。」像前几天那几个大声议论的已经被打了板子发卖了。
管事的还拿这件事出来训诫了众人。
「我晓得的,只偷偷跟姐姐说了。」文雪赶紧捂嘴,警惕地看向四周。
「你啊。」我好笑地点了点她的眉心,她笑意盈盈,半分不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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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府内却一片风平浪静,似乎前些时候侯夫人有意为世子议亲的事只是谣言,只有我知道,这是谢琢玉亲口承认的事实。
「珩之,你这院子倒是雅致,想不到你还是爱花之人。」一道陌生的男声传来。
我拎着篮子站在花圃中有些避让不及,只听那人惊奇地咦了一声
「珩之院中竟有花中仙,今日倒是饱了眼福了。」我一惊,转身正好看到了谢琢玉,他身侧还有个身着月白长衫的青年。
青年轻摇折扇的手有一瞬间滞涩,我赶忙行礼。
「珩之,你这花中莫不是真的生出灵来了。」云琅咋舌。
「这是我府中侍女,莫吓她了。」谢琢玉淡淡瞥他一眼,看到我惶恐不安的模样,云琅后知后觉有些不妥,刚想找补两句就被谢琢玉截住话头。
「摘好了吗?」他轻扫一眼我臂弯处的花篮,就明白了我的意图。
「回世子的话,摘好了。」我低着头回道。
「摘好了就去忙吧。」他并不想我在这里多待。
「是。」我应下,再行礼退下。
「珩之啊珩之,真真是不解风情。」云琅摇头轻啧,谢琢玉不接话,他却来了兴致。
「你那小侍女生得花容月貌,对上个你这么个无心佛实在可惜,不若让给我,我定会好好待她。」云琅自顾自地说着,谢琢玉的脚步一顿,他停下,冷着一张脸看向云琅。
「你说什么?」
突然冷下来的语气让云琅愣了愣,但是他没有多想,反而正了脸色,表明自己不是戏言:「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浑不懔的,若你允了这件事,改明儿,我就将她抬为妾室,不委屈她半分,你说可行?」
他与谢琢玉是多年好友,一个丫鬟而已,既然开口讨要了,他没想过谢琢玉会拒绝。
他觉得谢琢玉冷脸,大概是这般玩笑的态度让他不喜了,世人皆知眼前这位是如何的清冷自持,克己复礼。
「不可。」谢琢玉拒绝得不留余地,云琅这下是真愣住了,他下意识反问:「为何?」
这次谢琢玉没有回答,只是看他一眼,径直离去。
云琅在原地站了许久都没想明白谢琢玉为何拒绝,当他的妾室难道还比不过做丫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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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琅说要纳你做妾。」谢琢玉手中的笔未停,狼毫沾染着墨水,落在我的心口,一笔笔勾画,冰凉,微痒……
他制住我的双手,半分动弹不得,开口却是一道惊雷。
我顿了顿,知道他口中的云琅大概是今日跟在他身边的公子了。
「奴婢与云公子素不相识。」我在谢琢玉身边伺候两年,早听说他有一个云姓的好友,如今却是第一次见到。
每次会客,谢琢玉从不让我近身伺候,这次也是偶然。
「卿卿心动吗?他要给你名分。」谢琢玉还是在试探,虽然我和他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可是除了不会亏待我的承诺,他没有说过一次要给我名分。
「瑶清早就是世子的人了,旁人如何,与奴婢何干?」我的回答他勉强满意。
「就知道卿卿不会让我失望。」谢琢玉轻笑一声,手中微微一勾完成最后一笔,一簇红梅绽于心口。
可是世间美好,总是盛极必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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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那位云公子,不仅是谢琢玉的好友,亦是他未来的舅兄。
晋阳侯夫人选定的世子妃,就是云家的嫡出大小姐云琬。
人如其名,是个温雅似玉的姑娘,与谢琢玉很是相配。
「瑶清姑娘,我们小姐有请。」从布庄出来ŧü₍的时候,一位少女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大树下,那是云府的马车标识。
我跟着人到了马车前,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挑开了帘子,姿容柔美的少女面带笑意地看着我。
「你就是瑶清?珩之哥哥的侍女?ťù₁」她嗓音温柔,轻声询问,我低头应是,暗暗揣摩着眼前这位贵女的来意。
「你别紧张,我不是为难你,只是有些好奇,听我兄长说,他向珩之哥哥讨要你受了呵斥,我心想该是怎样的妙人儿,让珩之哥哥都出口相护,赶巧今天便遇上了,忍不住邀你一叙。」
她嘴上虽然说得好听,但是从她自始至终都只是高高坐在马车上向我问话的举动,就知道,她没把我放在眼里。
也是,不过一个丫鬟而已,还能反了天不成,世家贵女眼里Ŧŭₘ从来不留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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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云琬了?」无论是府内,还是府外,我的所有举动似乎都逃不开谢琢玉的视线。
「嗯,见过了。」我回应,谢琢玉继续追问:「觉得她怎么样?」
「奴婢不敢妄议……」话还未说完,谢琢玉就打断了我:「我借你这个胆子,说吧。」
我愣了愣:「云小姐是极好的。」容貌出色,家世出色,自身修养品行也是经过名家培养的。
「嗯,知道了。」谢琢玉淡淡应了一声。
不多日后,晋阳侯府与云府要结亲的消息尽人皆知,是侯夫人亲自带人上门提的亲。
「想不到世子这么快就要成亲了,也不知道未来世子妃是位怎样的贵女。」文雪再一次溜进了我的房里,近来谢琢玉事忙,没有时间再来偷香窃玉,反倒是文雪。
情窦初开的少女,最喜欢向我这个姐姐吐露心思。
今日她少见地没有说她和小护卫的事,反倒是提起了谢琢玉。
「只要咱们守好了本分,其他事也不需要操心。」我摇头失笑,文雪吐了吐舌头,她总是这样,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妥。
「还好有瑶清姐姐教我,我最喜欢姐姐了。」她挽着我的胳膊撒娇。
「哦?是吗?最喜欢我?不是那位阿烬?」我有意调侃,文雪却不如从前那般容易脸红了。
「好姐姐,就知道促狭我,等你有了心上人,哼哼……」她娇俏地哼了哼,我看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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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却传来响动,这时候会来的不会再有旁人了,我心中有了计较,只得打发走文雪。
「行了行了,快回去睡吧,你不累,我可是困了的。」
「那行吧,姐姐好好休息,改明儿,我再来找你聊天。」文雪很好说话,只等她刚走出去不远,窗子被打开,有人翻了进来。
「收拾东西,跟我走。」是谢琢玉,他眼底难掩疲惫,却利落地出声吩咐。
「公子要带我去哪?」我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江南水患,此行你陪我一起。」谢琢玉目光沉沉地看向我,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再多言沉默地收拾好包裹。
翌日天还未亮,我和谢琢玉就踏上了去江南的路。
直到半个多月后才到达,这一路的风餐露宿让人止不住疲惫,谢琢玉安顿好我后又马不停蹄投入了正事。
江南受灾严重,他明明很忙,却不忘在出发前夕带上我,我已经不敢去想他的用意,只有乖乖等着,等着他每日满身疲惫地回来,不发一言与我相拥而眠。
但是每次睡到半夜他总会起身披衣在书桌前燃烛点灯,勾勾画画,我看得出来他很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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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走到他身后,双手指尖触上他太阳穴轻轻揉摁,半刻后,谢琢玉的脸色和缓了几分。
「吵醒你了?这次倒是让你陪我出来吃这个苦了,有没有在心底偷偷骂我?」谢琢玉放下笔轻声询问,调侃意味明显。
「能跟着公子,是奴婢的福气。」我一如既往,答得让人挑不出错处,可是这回谢琢玉的反应却明显不一样。
「卿卿可别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哄我开心。」我按在他穴位上的手指顿了顿,下一秒就被他捉住。
「卿卿的手可真冷,这次让你受苦了,等一切事了,我回去好好补偿你。」我从不怀疑谢琢玉的大方,金银器物,华服美饰他从不吝啬,只是他给的那些,不是我一个侍女有资格使用穿戴的,大多是私藏堆积在那里,不曾动用。
又是一连忙了十余日,谢琢玉不曾停歇,直到灾情开始好转后,他却突然病倒了。
大夫说极有可能是疫症,谢琢玉多次亲临灾区,多日来连轴转,身体疲惫虚弱已是到了极限,极易感染,如今一病来势汹汹,高热不退。
他如同所有灾区的病人一样,需要隔离,近身伺候的人依旧也只有我一个。
我倒是不害怕,只要谢琢玉不死,那我便不会死,谢琢玉若有事,我也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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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烧到第三日的时候,谢琢玉恢复了点意识,他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偏开我擦拭的手,开口让我出去。
「公子,我已经守着你三日了。」我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怕我也感染了疫症,可是我告诉他,我已经跟他在一起待了三天了,若是要感染也早就感染了,如今再避已是来不及了。
「你何须如此,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谢琢玉蓦然开口,像是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突然落了地,那日的密谈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那天与云琬相见,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未来世子妃对我心有不喜,恐怕入府后,我定会碍了这位主母的眼,于是我大胆地同她做了个交易。
她助我离开侯府,而我将谢琢玉的喜恶一一告知,让她能够顺利成为世子妃。
本来以为是一段足够隐秘的联络,可是没想到谢琢玉这么精明,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推测那么多。
他早就知道我想离开,所以这次江南之行才会突然又急促地带上我。
「呵,你不是能言善辩?如今怎么不说。」病中的谢琢玉变得尖锐又刻薄,我不置一言,端起桌上的碗要给他喂药。
「喝药,等您病好后,奴婢这条贱命任您处置。」我看似低头,实则在赌他心软。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叛主的奴才能有好下场的。
「胡言什么!」他低声呵斥,我眸中含泪看着他,手上还端着那碗汤药。
对峙良久,谢琢玉终于败下阵来。「罢了,只此一次,卿卿你乖一点。」他真的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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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药谢琢玉又沉沉睡去,我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谢琢玉渐渐好转,他是幸运的,感染的症状不重,又有大夫及时开药,只是其他百姓就没有如此幸运了。
人多,不便于管理,加上对死亡的恐惧,百姓一次又一次闹事,直到谢琢玉撑着还虚弱的身体出面武力镇压,这才让状况有了好转。
随行的太医和听到疫病主动赶来的大夫合作商榷,共同研制药方。
等到每个人都喝了三次药后,疫情明显得到了控制,众人喜不自胜,更加配合。
谢琢玉如今已经挑明他知晓我存了离开心思,我亦不敢轻举妄动,只有本本分分做人,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这日,谢琢玉将我抱在怀中,轻叹一声开口。
「这次回府,我便禀明母亲,给你个名分,卿卿,别逃了,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他以为我设计要离开是因为他迟迟不开口给我定下名分,让我没有安全感。
出乎意料,听到这句话的一瞬,我也有些惊愕,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这次,在他眼中我见到了和情欲完全不同的陌生情愫。
我有些心慌,收回目光靠在他肩上回应:「ŧû⁼多谢公子。」
可是离开侯府做自由人的念想,我从未减淡半分,如今不行,但来日方长,总有一日我能再找到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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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没想到,这机会来得这样快。
替谢琢玉挡剑掉入湍急的洪流中时,我以为我这次必死无疑了,真是血亏,我蝇营狗苟,虚与委蛇,不过就是为了一条薄命。
这次倒是如了我的愿自由了,却是要死在外面了,直到彻底失去意识,我也没想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只是隐约间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泣血般地嘶吼:「瑶清!」
等到再次醒来对上木质的床顶时,我还有些恍神。
我没死,被人救了。
「姑娘,你醒了。」房门被推开,一位少女手中端着药碗进来。
我从床上撑起身子看向她:「咳咳,你是?」
「我叫绿芽,是我们公子救了你。」她连忙过来扶我,「姑娘小心些,喝药吧。」
我道了声谢接过了药碗,汤药下肚,我缓了缓才开口:「绿芽姐姐,还问恩公姓氏?」
「我们公子姓云。」绿芽的话让我愣了愣,云吗?是巧合还是真的是旧相识……
不等我多想,午时来人已经给了我答案,真的是云琅,他还是手执一柄折扇轻摇:「醒了?还有哪里不适?」
我摇了摇头:「多谢云公子救命之恩,瑶清无以为报,只能……」
「以身相许?」云琅接话接得快,我顿住:「只能来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好好好!不愧是珩之的女人,确实有意思。」他折扇击手,大笑出声。
我抿唇不语,不知他是如何知晓我和谢琢玉的事。
这人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
「好奇我如何知晓的?」
我摇了摇头,他却来了兴致逗弄,「你倒是镇定,就是不知,珩之若是知道你有孕了,会不会跟你一样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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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蓦然抬起头,满脸错愕,下意识伸手摸在腹部,牵扯到伤口了都不知疼痛,满脑子都是有孕了?
怎么可能!
「原来你自己也不知道啊,这孩子命大,又是剑伤又是落水,竟然都没掉。」云琅挑眉开口。
他不会骗我的,没有必要。
「多谢云公子救命之恩。」我朝云琅行了个大礼。他不仅救了我,还救了我的孩子。
「行了,拜什么拜,好好养伤,缺什么都跟绿芽说。」云琅扶起我。
「你的事,我不会跟珩之说的,放心。」他想了想还是安抚道。
「瑶清知道。」我点了点头,从我醒来见到是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会告知谢琢玉的。
「哦?你怎么知道?」云琅反问。
「若您要告知世子,现下瑶清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云琬是他嫡亲的妹妹,如今我有孕,他不会神志不清把我送回侯府给她找不痛快。
「你倒是聪慧,现在既然珩之以为瑶清已死,那你日后可就不是瑶清了,你可明白?」云琅救我一命,要求我隐姓埋名,我自然不能拒绝,更何况这还是我求之不得。
「锦欢明白。」我改了口,云琅满意点头:「是个好名字。」
休养半月后,我提出告辞,云琅有些不解:「如今这般不好吗?」
他为我安排入了良籍,生活安稳顺遂,他不明白我为何一定要离开。
「云公子恩情,锦欢没齿难忘,只是我日后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笑着回复他,我从一个笼中出来,不是为了成为另一个笼中雀。
「也罢,若日后有什么难处,且自来寻我。」云琅也不纠缠,他将腰中玉佩递给我,我正要推拒,他却再次开口,「拿着吧,不为自己,也为你腹中孩儿想想。」
「多谢云公子。」闻言我收下了玉佩,这段时间我已经说了太多谢谢了,没想到只一面之缘的公子,如今助我良多。
云琅摆了摆手:「走吧,好自珍重。」

-23-
云琅大方,给了我许多盘缠银两,我也不矫情,现在孤身一人,还要养孩子,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我用这些钱在远离京城的汝州开了一家绣坊自给自足,攒下的银两分出一部分,日后是要还给云琅的。
几月匆匆而过,我也将近临盆,腹中孩子倒是安静从不闹腾,我也少受了不少苦头,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东家,有客来访,他说是您的故人。」我坐在桌子前对账的时候,绣娘匆匆来报。
我一愣:「可是位公子?」
「是。」听到肯定的答复,我第一反应就是云琅来了,来不及多想,我拿起一旁的锦盒,里面是我要还给他的银票。
可是当我踏进会客厅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时,止不住一愣。
他转过头来,谢琢玉那张清隽无双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卿卿,别来无恙。」他的视线黏在我的脸上,不舍得移动半分。
「奴家名叫锦欢,不是什么清清,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紧了紧手,护住肚子,有些防备。
「不管你叫什么,你都是我的卿卿,你……」他突然顿住,好似这时候才发现我突出的腹部。
「你……你有孕了,孩子是我的。」谢琢玉哑着嗓子,语气却是肯定。
他疾步上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顾及什么缩了回去,看向我的目光里是我没见过的期待和脆弱。
他瘦了许多,相比以前像完全换了个人般,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腹中的孩子动了动,我感到一阵剧痛。
好好好,早不生晚不生,偏偏他来就要生了。
「卿卿!」谢琢玉察觉到我的异样,他扶住我,满眼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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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叫产婆,我要生了……」我揪着他的衣袖忍着疼痛开口,谢琢玉一把将我抱起来出门叫人。
小家伙很是急切,两个时辰后产房就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这期间谢琢玉怎么赶都不愿出去。
直到听到孩子的哭声,他蓦然红了眼,不顾我额上的汗水一下又一下吻在我的眉心。
「辛苦了,卿卿。」
「孩子呢?」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谢琢玉,我控制不住多想,是不是他把孩子抱走了。
「别急,孩子让奶娘抱下去了,一会儿就送来。」谢琢玉握住我的手轻声安抚,我狐疑地看着他。
我没有请什么奶娘,那就只有是他叫的人了。
「是个儿子,很可爱,长得像你。」谢琢玉自顾自地说着。
我没有开口,直到孩子被送了过来,我才松了口气,看到孩子小小的一团,我忍不住地心软。
「卿卿……」谢琢玉依旧叫我,他的嗓子因为缺水有些沙哑。
我叹了口气:
「世子,瑶清已死,过去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莫再……」
「莫再纠缠?卿卿你好狠的心,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真的以为你死了,却连你的尸身都找不到。」他红着眼,开口的话满是痛苦。
看着他这副憔悴狼狈的模样,我有些不忍:「瑶清只是个婢女,世子你何至于此。」
他当如世人眼中光风霁月,娶一个名正言顺的妻,而不是执着一个丫鬟。
从前他做得很好,虽然对我有几分喜欢,但是从未想过为我打破原则。
如今,又是何必呢。

-25-
「若我不做世子呢?」谢琢玉蓦然开口,我一惊。
「卿卿,若我不做世子,可否做你的夫君?」他像是下定决心般问我。
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怎么会不做世子呢,他生来就是世子了。
「我想娶你,卿卿,明媒正娶,做我的妻,做世子我娶不了你,那做平民,你可愿嫁我?」心动吗?这番话听在耳里无疑是心动的。
「我以为娶个柔顺温婉的妻,相敬如宾,也不耽误我疼你爱你,可是江南之行,我便动摇了,直到你掉入洪流里,我生平才体会什么是痛彻心扉……」他一字一句剖析自己,是卖惨也赌我心软。
身为世子,他确实从未想过要娶一个丫鬟为妻,但是在选妻时, 他总想着要寻一个温婉大度的,他给她妻子该有的一切,而她有容人之量, 不因我受宠与我为难。
可是后来经历的种种, 他渐渐排斥娶别人为妻,但是我的身份太低了。
江南之行, 他想着先回去纳我为妾, 等诞下子嗣再做安排,就算不能做妻,他也不会委屈我。
可是没想到那一次竟是死别,他在那里找了我许久, 直到侯府多次传信呵斥,他的弟弟也亲自来抓他回京。
他的母亲呵斥他鬼迷心窍,弟弟也劝他娶亲,僵持了几个月他生出了不做世子的心思。
晋阳侯打断了几根藤条也不能更改他的心意,直到后来他发现了云琅的异动, 从那里查到了蛛丝马迹。
他几乎是马不停蹄赶来了汝州。
「你何必。」我从未想过自己的离开,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卿卿,嫁给我吧,或者, 娶我也行。」高高在上的世子为爱甘愿低进泥里。
「可是云小姐……」我心动了, 但是我没忘记他还有一桩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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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琬要的是世子妃的位置, 不是做我的妻。」所以如果他不是世子了,她也不会愿意嫁他的, 谢琢玉当时选云琬有很大的原因就是这个,她更看重的是世子妃的身份。
「卿卿,你信我一次。」谢琢玉苦笑, 我低头看了眼身侧的孩子,又看了看他, 终究还是点了头。
「好,我信你。」话音落下, 谢琢玉几乎喜极而泣。
他在汝州待了三个月,对孩子也是事事亲力亲为, 放下了以往做世子的骄矜。
直到昭儿百日宴过后,他开始动身去往京城了,就算不做世子了,他也不能大手一甩把烂摊子全部丢下。
他要回去安排好后续,这一去可能需要很久很久,也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但是他说:「卿卿,你和昭儿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我说好, 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于是我在汝州等了他一年又一年,等到昭儿牙牙学语,等到他又跑又跳会找我问爹爹。
绣坊人都说他不会回来了, 那又怎样呢, 我不是刻意在等, 只是他来不来,我都在原地。
终于那年春和景明,昭儿可以启蒙了, 清隽无双的青年笑意满面,策马而来。
他说:「卿卿,我来娶你了。」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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