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两个暗卫

我是大周最骄纵的公主。
打小就欺负身边的两个暗卫。
及笄后,母后让我在他们之中选个驸马,我正犹豫,眼前却忽然飘过发光的字幕。
【公主千万不要选玄言,他本体是蛇,天性凉薄,还记仇,会弄死你的!】
我扭头看向老实巴交的玄离。
【这个也不能选啊,他是狼族,最擅长伪装了,实际上也小心眼,还对你怀恨在心,他的房间里藏着一大堆报复工具呢。】
我吓了一跳,连夜选定大臣家的貌美庶子为驸马。
可新婚当晚。
驸马被打晕,一热一凉的身子前后贴上了我,两人的声音一委屈一哀怨:「殿下,为何不要我们了?」

-1-
及笄的第二年,母后将我召去寝殿。
我才到,打眼一看,却见玄离和玄言都在。
登时吃了一惊。
这俩犯什么事儿了?
两人都生得很高,玄言性情冷,瓷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但他一贯如此,玄离倒是主动看了我一眼,落在我眼里就是「求捞捞」。
虽然我打小就爱欺负他俩,但毕竟是我的人。
于是我连忙看向上首的母后,试探道:「母后,怎的好端端的将他们都叫来了?」
母后没察觉出不对,示意我坐到她身边去,我照做后,她替我理了理鬓边有些乱的流苏:「你呀,也不小了,别整日只知道玩耍,婚姻大事也得上上心。」
又是催婚来了。
我吐了吐舌头,抗拒道:「本朝驸马不得入朝,那些个世家有才学的好儿郎Ṱŭ̀₅才不想当我的驸马呢。」
本以为这般说,就能成功转移母后的注意力,却没想到,母后只沉默了一下,随后轻叹了口气:「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好违背,好在你身边这两个还算不错,他们待你也忠心,不妨选一个收到身边。」
啊?
我错愕地看向殿上站着的两人,虽然没这么想过,但母后的话也有道理。
我认识他们十多年,也算是知根知底,若说没有一点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率先将目光转向玄言。
但就在这时,眼前却闪过一排发光的字幕。
【公主千万不要选玄言,他本体是蛇,天性凉薄,还记仇,会弄死你的!】
【公主好像怕蛇吧……】
【呜呜要是选他,公主一定会被欺负得很惨的。】
我看到上头的字,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扭头看向老实巴交的玄离。
接触到我的目光,玄离深邃的黑瞳亮了亮。
我想。
玄离确实要比玄言热情好说话一些。
但还不等我开口,字幕又开始了。
【这个也不能选啊,他是狼族,最擅长伪装了,实际上也小心眼,还对你怀恨在心,他的房间里藏着一大堆报复工具呢。】
【就是,看着老实巴交的,背地里却对公主的画像做大逆不道之事!】
【就是,公主得赶紧甩掉他们才对,不然有可能会成夹心饼干,两人三根啊(小脸通黄)】
我:「??」
变成饼干是什么意思?

-2-
我发愁,很愁。
见我迟迟没有开口,母后有些不解:「明儿,你选好了吗?」
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比起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字幕,我更相信与我一起长大的玄离和玄言。
他们怎么可能会欺负我?
我欺负他们还差不多。
而且蛇啊狼啊什么的,我从前与他们相处时从未察觉,总不能是他们隐藏太好吧?
思罢,我垂下眼睫,决定顺从自己的本心:「母后,儿臣还得再想一想,晚点告诉您。」
母后也不强求我当下做出选择,遂点了点头。
字幕似乎猜到我的心思,狂刷起来。
【公主殿下是不是不信啊?玄离最好试探了,你去摸一摸他的屁股,会有尾巴冒出来!】
【楼上这主意不错,就是有亿点点危险。】
【你们还真是一方有难八方添乱啊,公主别听他们的,先去试探玄言,他通体冰凉,情动时会出现本体,那玩意儿有两个,一摸就知!】
【噗,你也没放过她呀!】
我扫过这些字幕,目光在玄言和玄离之间徘徊。
最后定格在玄离身上。
摸下屁股而已。
应该问题……不大?

-3-
出了长春宫,我先支开玄言去御膳房给我拿桃花酥。
玄言性情淡冷,但还算听我的话。
闻言略点了点头,嗓音清冷如玉:「那殿下稍等。」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之后,瞄了一眼还跟在我旁边的玄离。
一想到之后要做的事,指尖就忍不住紧张地搓了搓袖子。
玄离啊……
希望你是个正常人。
我在心里念叨着,目光飞快扫过四周,从长春宫回我住的寝宫不算太远。
走过一条宫道就到了。
蓦地,耳边传来玄离关切的声音:「殿下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偏头,对上少年担忧的目光,Ŧů⁻莫名生出些心虚愧疚来。
若是确定他不是,那我之后就对他好一点好了。
「有些热,快些回宫吧。」
我随口回了句,加快了步伐。
玄离没有多想,同我一起进了长乐宫。
进入内殿后。
我坐在对榻上,喝了盏茶后,挥手屏退伺候的宫人,幽幽地看向站在一边的玄离。
少年眉眼英气,像是锋利的刀剑,天然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
我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道:「玄离。」
「属下在。」
他抬眼看我。
我轻咳了声:「方才母后召得急,我不小心落了一颗棋子,掉到这里头了,你来帮我拿出来吧。」
说着,我从对榻上下来,指了指里头。
对榻上放了一副棋盘,棋子通透碧绿。
——我刚刚趁着喝茶的功夫扔进去一颗。
闻言,玄离深深望我一眼,也没多问,凑上前,跪在榻上,弯腰去够,臀部高高抬起。
……还真挺翘。
不对。
我横看竖看,眼底浮现纳闷,这也没有尾巴啊。
不过,眼见为虚,手摸为实!
这个念头落下,我的手已经覆上了少年的臀部……

-4-
捏了捏。
手感还不错。
「殿下!」
几乎是下一刻,玄离猛地扭过头,一双黑眸怒睁,瞪视着我。
我心虚作祟,又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嘴硬道:「干什么找那么慢!」
「啪」的一声脆响。
玄离神情几乎呆滞了,但很快,俊脸气得通红。
我正寻思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准备安抚几句时,手底下突然出现怪异的触感。
下意识低头看去。
就见他臀部那块布料鼓囊起来,像是藏了一条尾巴。
还真的是……狼?!
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见玄离腾地弹起来,跳出窗外,不见了踪影。
偏偏就在这时。
玄言推门而入,嗓音清冷:「殿下,你要的桃酥,属下拿回来了。」
恰好撞见玄离一闪而过的身影。
我和他面面相觑。
玄言沉默了下:「玄离抽风了?」
我打了个哈哈:「可能是吧。」
【哈哈哈哈哈公主宝宝好可爱,临场反应好绝!】
【瞧给玄离气的,回去肯定又要对公主画像做坏事了。】
【说了吧,玄离真是狼!公主这下信了吧!】
我信了。
但如果玄言是蛇,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蜕皮?
还有……
我的目光下意识往他下半身瞄。
这该怎么试探啊?

-5-
许是我的目光着实可怕,一贯冷淡的玄言眉心不Ṫū́ₕ由自主地皱了下,端着桃酥后退了半步。
我:「……」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就是单纯地想验证一下而已。
且不论他们当不当我的驸马,是人是蛇我总得知道吧!
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留在本公主身边的。
【玄言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哈哈哈哈】
【我给公主出个主意,给他灌醉,绑起来,这样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啊不对,就可以验明正身了。】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过程记得给我看看(眼睛)】
我扫过这些字幕,眼珠子转了转。
灌醉玄言啊。
我好像很少见玄言喝酒。
此计可行。
但在此之前,我还是决定先给他坦白从宽的机会。
我从他手里接过桃酥,尝了一小口,甜甜的滋味在口腔里散开,故作不经意地问:「玄言啊,你还记得我最怕什么动物吗?」
年少时,我曾被皇兄拿御花园里抓到的无毒蛇吓哭过,此后一提到蛇就心生恐惧。
说着,我紧紧盯着玄言的表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来,但很可惜。
少年的面色没什么变化,淡定回:「公主怕蛇,怎么了吗?宫里近来并没有蛇出没。」
这我当然知道!
但我身边也许有一条大蛇呢!
光是想想,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勉强保持自然:「对了,玄言,今晚你陪我用膳吧。」
这在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玄言并不起疑,点了点头,问:「那要叫上玄离吗?」
「他不知哪儿去了,先别管他了。」
「……好。」
我不知道的是,就在窗棂后面,冒出两只毛茸茸耳朵的少年气地锤了下地。

-6-
待玄言转身出门后,我一屁股坐在对榻上,托腮想了想,吩咐婢女春桃悄悄去准备一些物件。
「绳子?烈酒?」春桃重复了一遍。
见她一脸惊讶又隐隐兴奋的模样,我沉默了下,却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嗯,去吧。」
春桃:「是。」
在那之后,我用了午膳,又睡了个午觉起来,才发现天已经快黑了。
春桃已经备好了东西,悄咪咪问我:「殿下是要绑谁?可需要奴婢帮忙?」
我打断她:「嘘!低声些!」
玄言武功高强,耳力过人,万一给他听见了那就不成了。
「哦哦。」
春桃立刻闭了嘴,但水灵灵的大眼睛还在盯着我,欲言又止。
我把绳子在床榻下藏好,确定准备完毕后,拍了拍手,佯装淡定道:「你去叫玄言过来。」
「玄言啊?」
听见是玄言,春桃明显震惊了:「殿下,这没几十个侍卫怕是按不住他吧?」
我板下脸:「快去,别啰嗦!」
「是。」
晚膳陆陆续续上来,玄言陪侍在侧。
我微扬起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位置,随口道:「坐吧,现在宫里就我们俩人,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打小你俩还和我抢过东西吃呢,长大了还拘谨起来了。」
玄言和玄离都是我捡回来的,自幼一起长到大,比起寻常的宫人自然要亲厚得多。
我现在还记得,捡到玄言那日,雪下得很大。
他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冻僵在雪地里,小脸乌紫,被放在马车上也昏迷不醒。
直到回到宫里,太医给他灌下药,又给他盖了许多棉被,他才缓过来,睁开眼睛。
我那时候话本子看得多,冲他露出一个笑:「喂,小孩,你有福啦,往后就留在本公主身边吃香的喝辣的!」
他就那么看着我,呆呆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便是十二年。
从七岁,到如今的十九岁。
闻言,玄言望了我一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也没推脱,坐了下来:「多谢公主。」
我摆摆手,敛下眼底的紧张,握着筷子的手却不自觉发紧。
要开始了!
殊不知,这一幕皆落在对面少年眼底,但少年只是微微弯了下唇,又很快压下,什么也没说。

-7-
我心脏砰砰乱跳。
这玄言可比玄离要难搞多了。
不过——
我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又给玄言倒上,扯出个话题来:「你听见母后今日说的话了吗?」
料想他们都该是听见了的。
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提起这个,玄言神情微动了下,轻声回应:「听见了。」
「咚」的一声。
窗棂蓦地响了一下。
我沉浸在给玄言倒酒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要往那边看:「哎,刚刚有什么东西响了?」
「没有,公主听错了。」
玄言从我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继而从我手里接过酒壶:「属下来。」
我的注意力顿时被他吸引回来,也没多想,任由他给我倒酒,专心致志掰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哄着他喝下一堆。
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喝了不少。
一壶空了后,少年皙白如玉的脸颊上泛起酡红,醉眼迷离地看了我一眼后,栽倒在桌上。
我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打了个酒嗝后晃悠悠站起来。
总算灌醉了!
我先是戳了下他的脸颊:「玄言?」
「放肆,竟敢在这里睡觉!」我故意提高音量。
但趴在桌上的人毫无反应。
我松了口气,应当是醉了吧?
我将他搬到床上,掏出麻绳费劲巴拉地绑住他的双手。
打是打不过的。
叫侍卫又丢人。
还是这样稳妥。
等绑好,我喘着气,叉着腰盯着他全身看了片刻。
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也得上手才行?
我看着床榻上,少年双手被束缚在身后,青丝散落在泛红的脸颊旁边,一脸醉迷糊的模样,平日里清冷的人此刻乖顺得不像话,莫名带着几分蛊惑,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心跳如擂鼓。
我咽了咽口水,缓缓朝他伸出了魔爪——

-8-
但还不等我摸到。
手腕忽然被一拽,天旋地转间,形势逆转,我整个人被压在少年身下。
原先还闭着眼睛的玄言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盯着我,嗓音有些沉:「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我脑袋一空,嘴硬道:「你不知道吗?公主成婚前都是要找人试婚的,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这话一出,我懊悔得想咬掉自己舌头。
看字幕说,这两人本就对我怀恨在心,如今还要承受我的羞辱,想必杀了我的心思都有了。
但眼下这情形,又一时间找不出其他理由。
左右我骄纵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若他们真有不臣之心,赶出去就是了。
我可不会把居心叵测之人留在身边!
虽这般想,心底却莫名涌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明明救他们的人是我。
我也就是打发他们做点事情,偶尔提出一点娇蛮的要求,也算不得太过分吧?
怎么就那么讨厌我呢?
一想到这,我又是恼又是怨,酒气上头,催生出几分恶胆,索性抱住玄言的脖子,强硬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和他这个人一样,凉凉的。
身上的人好似僵了一下,却没躲开,任由我动作。
直到我探出舌尖时,他的身子一颤。
蓦地,耳边传来一道难捱的闷哼。
我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我的腿。
而且……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我下意识低头看去,就见原本的长腿化作黑色的蛇尾,正缠绕在我腿上。
双唇分开来些。
少年漆黑的眸变作竖瞳,嗓音低哑:「殿下,别看……」
竖、竖瞳!
我强忍着到喉咙的尖叫,眼睛一闭,直接晕死过去。
玄言:「……!」
他眼皮微垂,扫过自己的蛇尾,复而抬眼,凝视着我装死的脸庞,目光微黯。
才这样……就受不住了么?

-9-
我不知道玄言是怎么想的。
等确定身上的人离开后,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望着帘帐发呆。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相处了十来年的两个暗卫竟然都不是人?
这时候字幕又出现了。
【公主殿下不要怀疑人生,他们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玄离在那个世界是狼族少主,自出生起就众星捧月,莫名其妙穿来这个世界就不说了,还被公主呼来喝去,肯定会心有怨言啊,玄言也是,他是尊贵的蛇王后代……】
【搞笑,要是没有公主,管他是什么狼族少主,早死了!更何况,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们也是喜欢公主的吧,不然怎么可能会对公主动情?】
【但要不是困在皇宫里,他们早就回家了好吗?什么狗屁暗卫,你当他们稀罕啊?就算他们对公主有欲望,那也是本能好吗?毕竟除了公主,他们又不能接触其他宫女。】
字幕飞快滚过,闪得我眼睛发晕。
但一行行字在脑海中排列,组合,最后形成一个结论。
那就是——
玄言和玄离有点喜欢我是真,怨我也是真。
难怪他们从小就和普通小孩都不一样。
亏我还以为是我惯的他们。
原来是他们也曾高高在上。
直至坠落这个世界,成了我的暗卫。

-10-
哪怕之前我再不想相信这些字幕,但现在也不由得我不信了。
原先藏在脑海深处的一些记忆开始复苏。
十五岁那年,我曾听见过玄离和玄言争吵。
玄言:「明明有机会可以走,你怎么不走?难不成你想留在这里一辈子?」
玄离气得跳脚:「谁想啊!」
玄言:「那你走啊。」
玄离垂着头,嗓音闷闷的:「……怎么光说我,你怎么不走?」
玄言:「……时机未到。」
当时我并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他们不想一直当暗卫,还想过等我嫁人之后就放他们自由。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他们就是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一夜未眠。
我终于想清楚了。
既然不属于这个世界,那就回去啊。
我又不是个会强留的人,何必藏着掖着那么多年,徒生怨恨。
远方的天空渐成深蓝,一缕天光破开云层,天亮了。
晨间,春桃端着脸盆进来伺候,拉开帘子时,吓了一跳,惊呼出声:「殿下,您的眼睛怎么那么红,是不是玄言欺负您了!」
「啊?有吗?」
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打哈哈道:「没有,就是昨夜有些睡不着。」
「怎的不点安神香?」春桃目露担忧,等伺候我洗完脸后,想起什么,又道:「对了,皇后娘娘今早又派人过来了,说是让您过去,今儿皇后娘娘摆了赏花宴,各家小姐公子都来了。」
「……好。」
换作之前,我定然是要推脱不去的,但现在想到那两人,心里堵得慌,索性一口应了。
便去瞧瞧也无所谓。

-11-
等梳洗完,我带着春桃径直ƭṻ²去了长春宫,给母后请过安后,坐在旁边不吭声。
自打昨晚玄言离开后,一直到早膳都未露面。
就连玄离也不知所踪。
罢罢罢。
总归都不是良配。
我敛下情绪,呆望着四周的风景。
长春宫里摆了许多名贵的花种,来往间都是世家公子小姐。
似是察觉我兴致不高,母后偏过头来,轻声问我:「明乐,你可Ṭú₃想好了?若是那两人都不行,今日在场的人也可以挑一挑,里头不乏有一些庶子,身份虽低了些,可人品贵重便是好的,左右是要进公主府的,母后断然不会让你去婆家受委屈。」
女人温柔的嗓音敲在耳畔,我忽然有些想哭。
怕母后察觉出不对劲,忍了哽咽道:「好。」
「对了,那丞相家的庶子你年少时也曾见过的,是玉树兰芝的君子,只可惜没什么野心,不入朝,只做个闲散教书郎,他虽为庶子,可丞相独他一个儿,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
见我没有抗拒,母后欣慰地笑了笑,目光移向人群,定格在某一个身影上,对我道。
我虽骄纵,却也能听出母后的意思。
丞相位高权重,父皇自然忌惮。
若他的儿子入了公主府,断了入仕的指望,那自然就能让父皇心安一些。
我的目光下意识望向人群里的那道身影。
猝不及防间,四目相对。
少年生得清秀俊逸,眉眼间带着温润,与我对视上也不避开,不卑不亢地微笑了一下。
诚然,这个少年我曾见过的。
年少时顾临仪入宫做太子伴读,与我见过几面,他是个脾性极好的人,又喜诗书,文采斐然,那时人人都以为他会登科折桂,却不想,到了科考时,他却没来参加,ṭū́²转头去做了教书郎,可把丞相气个半死,却也拿他没辙。
……
在母后的撮合下,我与顾临仪漫步走在小径上。
沿路的花开得正好。
我斟酌了片刻,还是坦言道:「顾公子,你可愿做驸马?」
虽然可以赐婚,但婚姻大事,总得问过他意愿。
许是没想到我这样直白,少年一顿,轻笑了声,嗓音清透:「殿下凤仪万千,臣自然是愿意的。」
闻言,我终于将目光从地上的鹅卵石转到他脸上。
见他目光澄澈,心中微动,怕他是迫于皇家威压,想了想,安抚他:「你放心,若你不愿,我不强求,当然,你若真心愿意,入了公主府后,虽然不能入仕,但本宫会对你好的!」
听见这话,顾临仪一怔,唇角眉梢皆带上笑意:「那臣就全仰赖公主垂怜了。」
我:「……」
嗯,很有觉悟!

-12-
赐婚下来还得一段时间。
在此之前,我去找国师盘算了一下,说是下月十五,天有异象。
我寻思了下,天有异象,想必那时候玄离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为了避免在宫里引起混乱,我回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发他们离宫去临城。
这时候他们都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也假装无事发生:「你们简单收拾一下,帮我去临城一趟吧。」
玄离原先还幽幽地盯着我不吭声,乍一听见这话,黑眸瞪圆了:「好端端的,让我们去临城做什么?」
就连玄言也有些讶然,看着我的眼睛,像是要从我眼里窥出什么。
我避开他们的视线,平静地解释:「再过两个月就是中秋了,我想给父皇母后献上中秋礼,临城盛产玉石,你们且去帮我挑挑,有没有合适的奇珍异宝?」
这过去一趟最快也得七天,来回小半月。
到时候恰好我完婚,放走他们母后那边也解释得过去。
【公主殿下真是好人啊。】
【呜呜他们离开,公主心里也是难过的吧,毕竟一起长大的情分呢。】
【没关系,顾家公子温润如玉,感觉和小公主也挺好磕的呢!娇俏公主 vs 温润世家公子,嘿嘿~】
【……就我期待玄言和玄离知道公主不要他们了之后的反应吗?】
我扫过字幕。
什么叫我不要他们,分明是他们要弃我而去!
我顿时来了气,看眼前两人也有些不顺眼起来,开始轰他们走:「要是没找到,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玄言&玄离:「……」
玄离性子急一些,忍不住问:「之前不是说选驸马的事么?不选了?那你还,还……」
说到后面,少年死活说不出来,耳根通红一片。
我深吸了口气,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还驸马?
驸马个劳什子!
你还有脸提这事!
你们两个的身份瞒了我那么多年,我还没和你们算账呢!
但既然都要分别了,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索性不提这事:「驸马的事再议。」
「哦。」
玄离瞄了眼我和玄言,最后狠狠瞪了眼玄言,方才应下:「属下定尽快赶回来!」
玄言扯了下唇,亦不甘示弱:「必不辱命。」
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出了门,我缓缓收回视线,有些心累。
都到这时候了,还在哄我。
装得可真好啊。
不过也没关系。
我的婚期正好定在他们要离开那天,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

-13-
在玄言他们离开皇城后,赐婚就下来了。
婚服一应物件都是早早就备下了的,婚期虽短,却也不算赶。
父皇准我离宫开府,内务府忙活了足足一个多月,总算将仪式都备好了。
很快,就到了大婚那日。
锣鼓喧天,流程繁琐。
等拜完堂已经是晚上了。
我坐在桌边吃东西,春桃和青黛陪在我身边,见状,春桃忍不住问:「殿下,玄言和玄离两人怎么不在呀?今日可是您大婚的重要日子!」
闻言,我吃糕点的动作一顿,顺着窗棂望出去。
就在这时,走廊上隐隐有下人惊呼:「哎,刚刚天上是不是有光闪过啊?好美!」
我也看见了。
像是流动的星星闪过,美得出奇。
这就是所谓的天有异象?
青黛笑着道:「咱们公主是有福气的人,这定是吉象!」
我抿唇不语。
这是不是吉象我不知道,但玄言他们……应该离开了吧。
口中的糕点顿时失了滋味,味同嚼蜡。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伴随着一声声驸马爷,春桃和青黛对视一眼,纷纷告了退。
我坐在屋内,手持团扇,回眸,瞧见身着红袍的顾临仪。
男人温润的眉眼浸润了酒意,添上了几分昳丽:「殿下。」
他行至我跟前,拿掉我手里的团扇,坐在我身边的位置上,端起桌上的合卺酒递给我,皙白如玉的耳垂有些红。
我接过,一饮而尽。
见状,男人的喉结微滚了下,站起身来,正要朝我走来。
蓦地,窗棂呼哧作响,婚房内的烛火骤然熄灭。
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我不明所以,正要喊人,突然听见一声闷哼。
「顾临仪?」
没人应。
「驸马?」
我又喊,有些心慌。
莫不是刺客?!
我转过头,正要喊人进来,眼前却闪过两道黑影,一冷一热的身躯分别在前后拥住了我,其中一人的手蒙住了我的嘴,熟悉的气息萦绕在我的鼻翼,二人的声音一委屈一哀怨:「殿下,为何不要我们了?」
我:「!!!」
他们怎么回来了?

-14-
我试图挣扎。
但他们的力道很大,压根挣扎不开。
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道:「那什么,我知道你们的身份了。」
这样说他们应该就明白了吧?
我自认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
他们不想给我当驸马,那我就另选旁人。
他们不想留在这里,我还贴心地替他们的离开找好了理由!
果不其然,这话落下,两人齐齐沉默了下。
就在我以为他们会放开时,忽闻一阵簌簌的声响,紧接着有布料落地的声音。
我正疑惑,手忽然被拉住,被带着握住一条毛茸茸的东西。
「殿下,你摸摸,不吓人的,我可比玄言要好多了,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把他一个人赶走就行了!」耳边传来玄离不太自然的声音,像是羞涩。
手底下的触感很好,像是母后宫里那只猫。
我摸了又摸,耳边的呼吸忽然就重了。
但紧接着,我的另一只手也被拉住,与人十指相扣,身后,玄言的嗓音也有些哑:「别听玄离说的,他一只蠢狼懂什么,我轻易不会变出原身,也绝对不会伤害殿下的,殿下别怕。」
我:「……」
不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15-
我内心抓狂,可这时候字幕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出现。
关键时刻掉链子!
被两人挤在中间,我感觉有些缺氧,脑袋晕乎乎的,但好在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之前见过的字幕,他们对我怀恨在心,尤其是玄离,还准备了一大堆报复工具。
当下心就定了。
松开玄离那手感颇好的尾巴,狠下心来:「你们走吧,我已经有驸马了。」
这话一出,气氛忽然变得沉寂下来。
我后知后觉地感觉有些危险,转头就想走。
却被两人拽住。
玄言幽幽的声音钻入我耳中:「殿下之前不是说要试婚?怎么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就选了别人?」
玄离紧跟着道:「就是啊,殿下这样不公平!」
我:「……」
完了,乱套了。

-16-
那一晚,驸马是在地上睡的。
我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幻灭的,腰肢酸软得厉害。
这两人,也太行了。
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顾临仪解释,他一觉醒来,府里又多了两个驸马竞争者,总感觉他头顶绿油油的。
转头一看,玄言和玄离两人正躺在旁边,睡得正香。
我:「……」
我抬脚欲踹,却没力气。
这时候字幕倒是又出现了。
【过程呢!我要看过程!竟然只能看到一大堆马赛克,我恨!】
【叫你们骗公主,这俩早就痴迷公主很久了,但之前一直碍于身份不敢接触公主,这下好了,被公主这么一整,直接原形毕露了,走是不可能走的哈哈哈哈。】
【哪有骗,说的都是大实话,他们之前确实身份尊贵,却是被族人坑害,才落得那样的ṱṻ¹下场……我本来还以为他们要回去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呢,没想到他们压根没这个念头。】
我眯起眼。
等等。
照这话的意思,他们本来就不打算走?!

-17-
我穿好衣服,把玄言和玄离都拍醒。
见我阴沉着脸,玄言和玄离顿时恢复了清醒,老实巴交地坐在我面前。
顾临仪也醒了,定定地看着他们。
我本来还以为他会大怒,但他的目光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我身边,嗓音温和:「殿下不ŧù₀必自责,我与殿下确实没有他们与殿下亲厚,殿下心喜他们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如今我既已当了驸马,自然也不能新婚第一日就和离,不如这样,委屈他们先当面首,待遇上与我一致便是。」
我有些心虚愧疚:「临仪,你若是介意,我自会去同父皇言明情况,你不必委屈自己。」
闻言,顾临仪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又从锦囊里掏出一方帕子,显然是珍藏的物件,他将帕子递给我,喟叹了声:「臣不委屈,当年臣给太子当伴读时,惹了三皇子不悦,他命人将我推入莲花池,臣水性不好,险些溺毙,是殿下经过,救我性命,当日惊鸿一瞥,臣便想过要娶殿下,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我早忘了还有这一遭。
印象里确实有个浑身湿透的少年,我将手帕赠他,他低声道了谢。
原只是一件小事,却不想,他放在了心上。
「等等,凭什么我要当面首?」
玄离总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插嘴。
玄言也看向我, 眼底隐隐透着委屈。
我:「……」
顾临仪看向他们,故作为难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陛下赐婚的是我和殿下。」
玄言和玄离齐齐捏紧了拳头, 眼底迸射出狠意。
我默默溜走了, 像是看着三妻四妾争风吃醋却没有作为的坏男人。
但我有什么错。
只是想给全天下的美男一个家罢了。

-18-
我本来还做好了他们打起来的最坏打算, 但没有。
也不知道玄言说了什么, 拉住暴跳如雷的玄离不和顾临仪争辩了。
但到了晚上。
玄离一定要拉着我去他的房间。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但一进门,整个人就被他压在了门板上。
炽热的吻落下来。
我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张了口, 却叫他攻城略地。
「玄离……」我迷迷糊糊地唤他。
他含糊地应:「殿下, 我比玄言和那姓顾的都厉害,我还会很多花样呢!」
我一头雾水。
什么花样?
一直到被他带进密室, 看着那一幅又一幅画像。
我吃了一惊:「你有病啊?画那么多我的画像做什么?」
玄离目光幽深地拉开柜子:「自然是为了学习取悦殿下。」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就见那柜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件。
「放肆!」
我还当他要报复, 色厉内荏地呵斥了声,转头就往外走:「玄言呢!」
玄言虽然是蛇,但好歹比他要稳妥一点!
但我还没走出几步, 就被人抱住了, 温热的呼吸扑在我的后脖颈, 嗓音透着缱绻:「殿下, 我学了好久的……」
谁管你学了多久啊。
可密室之中, 我手无缚鸡之力, 只能任由他摆弄。
……
一直到最后, 画像落了一地。
我两眼迷离,失去焦距,脚上的铃铛响了一夜。
之前字幕也没说,报复工具是这样用的啊!

-19-
我短时间内都不想再见到玄离了。
他倒是也心里有数,没在我跟前露脸。
玄言和顾临仪倒是一如往常。
入了夜后,顾临仪亲自为我更衣:「殿下, 之前的新婚之夜被旁人打搅了, 如今补给我吧。」
我微微红了脸:「嗯。」
可还不等他吻上我的唇,门外就传来春桃的声音。
「殿下, 清苑那边来人说, 玄言发起了高热,让您过去瞧瞧。」
我:「……」
我总觉得这话术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不过玄言作为蛇,发高热会不会危及性命?
我有点担心,还是过去看看好了。
这个念头落下, 我回头看向顾临仪, 见他还眼巴巴地看着我,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道:「且等我去看看就回来。」
闻言,顾临仪面上浮现失落,却还是平静地应了声:「好,殿下去吧。」
但等我离开后, 原本还一脸大度的人笑容消失。
和他争宠?
再怎么争,他也是驸马!
来日方长,且等着吧。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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