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金主车祸受伤,成了绝望养胃男。
他万念俱灰,准备自杀:「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我立刻给他死对头打电话:
「喂李总,我这边马上空窗了,您知道的,我温柔体贴会撒娇……」
顾衾从浴缸里蹦出来,怒目圆睁:「我还没死呢,你敢去试试!」
第二天,我拿着李总送的爱马仕,不耐烦地问:「你啥时候死啊,李总那边还等着我上任呢。」
顾衾一口血呕出毒药,追着把我绑到床上。
「老子他妈不死了,老子想办法先把你弄死。」
-1-
被顾衾强取豪夺三年后。
他出车祸了。
鸡飞蛋打。
成了绝望养胃男。
得知消息时我差点笑出声。
三年了,没人知道我过得多苦。
这泰迪精仗着自己天赋异禀,丝毫不知节制。
每个我眼神虚焦浑身抽搐的夜晚,都在心里狠狠诅咒:
死变态你迟早养胃!
谁知道报应来得这么快。
病房里,顾衾一脸绝望:「你觉得我还能好吗?」
我强压嘴角:「你还年轻,肯定可以。」
顾衾一顿,看向我的眼神复杂:
「如果治不好呢?」
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但我表面不显,柔声安慰:
「不会的,你放心,我会陪你治疗的。」
他垂下眼眸,眼尾有些红。
不知道在想什么。
-2-
最初半年,顾衾非常配合治疗。
国内外先进技术疗法都试了个遍。
但始终没有效果。
他愈发颓靡。
与之相反,我过得相当滋润。
不用干活还有钱,每天睁眼就是买买买。
别人啃老,我啃养胃金主。
没办法,现在大环境不好,金丝雀一出笼就得噶。
就这样美美过了半年。
突然有一天,顾衾没ƭūₐ去医院。
他坐在开满蔷薇花的院子里,长腿交叠,脊背挺直。
衬衫领微敞,显得高冷矜贵。
其实他不发青的时候,挺有清冷贵公子的味道。
四目相对,顾衾朝我招招手。
不会是让我检验一下治疗效果吧?
我小跑过去,弯腰扒他裤子。
顾衾一愣,猛拍开我的手:
「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事吗!?」
哇塞真是今非昔比,泰迪精有天也能说出这种话?
「我只是想帮你检查……」
「不用!」
顾衾移开视线,很快恢复平静。
沉默片刻。
忽然问:
「杜冉冉,你恨我吗?」
我愣了下。
「怎么了?」
「我以前做了很多……」
养胃让这泰迪精通人性了?
我啧啧称奇。
「你别胡思乱想了,治疗要紧,今天怎么不去医院?」
你去了我才有时间逛街。
顾衾沉默许久。
「不想去了。」
我一愣。
「别啊,你还那么年轻。」
主要你不去医院我也不敢放肆出门买买买啊。
风吹乱他额前碎发,他垂下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卡里,我打了一笔钱。」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这栋别墅,留给你了。」
他抽风了?
「你看中的车,我也让人去提了。」
我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站起身,垂眸望向我,眼底浓黑晦暗。
风里夹着甜腻的花香。
「往后……你自由了。」
顿了顿,他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高大的背影说不出的孤寂落寞。
我愣愣站在原地。
许久,才回过味来。
他这是……
要放我离开了?
……
可是人就有下岗焦虑症。
金丝雀也不例外。
裁员补偿不少,但还是不如继续工作来得稳定。
我想了一晚上。
觉得应该劝顾衾换个思路。
前面不行还有后面。
我愿意为钱搞四爱。
-3-
第二天,我买了点工具。
悄悄溜进顾衾的卧室。
他没在床上。
一门之隔的浴室有水声。
我轻轻推开。
水雾氤氲,顾衾闭目躺在盛满暗红的浴缸里。
我愣了下。
刺鼻铁锈味闯进鼻腔,我才后知后觉那是什么。
顾衾……自杀了?
手里工具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顾衾闻声睁开眼。
我松了口气。
还没死,有的救。
「出去。」
他声音虚弱。
我站着没动。
顾衾冷笑了声:「怎么,想救我?你不情不愿跟了我两年,不是应该盼着我死?」
他咳了声,周身红色更浓了。
「杜冉冉,别白费功夫了,出去吧,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说完,安然闭上眼。
……这傻逼。
就算是个陌生人在我面前自杀,我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大脑飞速运转。
片刻后,我果断举起手机。
报警没用,救护车也只能救这次。
阻止他自杀,只能——
「喂,李总。」
我夹着声音开口。
顾衾身形猛地睁开眼,声音冷硬:
「哪个李总?」
我瞥了他一眼,满脸不耐。
用嘴型回答:李慕泽。
李慕泽,顾衾生意场上的死对头,也是当年和他一起抢白月光的情敌。
只是最后白月光逝世,两人都成了遗憾。
之前顾衾带着我出现时,李慕泽恍惚了许久。
此后开始不遗余力地挖顾衾墙角。
听说我给李慕泽打电话,顾衾猛地坐起身。
我背过他,假装向外走:「李总,我这边马上空窗了,您知道的,我温柔体贴会撒娇。」
身后传来巨大的水声。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向外走:「嗯嗯,明天是吧,我知道了,您……」
手机猛地被拍飞。
顾衾握着滴血的手腕,身后一路血迹,脸色苍白得吓人,怒目圆睁:
「我还没死呢,你敢去试试!」
我皱眉捡Ŧū́ₚ起手机:「被裁了还不能另谋高就?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说着,我朝浴缸扬了扬下巴:「我先走了,你继续吧。」
我一脸无所谓地离开。
卧室门关上。
我立刻换了副面孔,耳朵贴到门板上。
直到听到顾衾走出浴室的脚步声,才松了口气。
晚饭时间,顾衾照常下楼。
手腕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狠狠盯着我。
我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早已狂风巨浪。
怕他不给我钱。
怕他要赶我走。
可相比之下,我发现自己更怕他还会自杀。
但我不敢提这事儿。
毕竟我现在的人设是无情金丝雀。
餐桌上非常安静。
吃到一半,我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人:李慕泽。
我心头一跳。
上一通是我假装打给他的。
可这次,是他实打实打给我的。
不用想,又是来挖墙脚。
放在往常,我肯定会遵守雀德不予理会。
但这次……
我抬头看了眼顾衾,果断接通。
「喂,李总。」
顾衾猛地折断了筷子。
李慕泽惯常含笑的声音响起:「顾衾治好了吗?」
这半年,即便保密措施完美,也走漏了风声。
我没有回答。
「你不如考虑考虑我,我给你更好的待遇,而且,我男性功能完好,还很有服务精神。对了,我给你买了个包,估计明天就能到。」
我转过身:「那我……」
手机猛地被夺走。
通话被迫中断。
顾衾目眦欲裂,声音几乎从嗓子里挤出来:
「杜、冉、冉——」
顾衾脸色铁青,嘴唇又白得吓人。
「你敢跟李慕泽试试!」
我强装镇定,一脸不耐:
「你不是要死了?」
他猛拍桌子:
「我还没死!」
声响极大,我跟着抖了一下。
顾衾狠狠盯着我,不放过我细微的表情。
但我还是一副无所谓不耐烦的样子。
他又砸了下桌子。
转身走了。
背影摇摇晃晃,像是快被气晕。
直到他离开视野,我才松开桌下攥紧的拳头。
这么一闹,顾衾今晚应该没心情自杀了吧?
-4-
忐忑地睡了一晚。
天刚亮我就弹射起床。
李慕泽的爱马仕已经送到了。
鳄鱼皮铂金包。
我顿了顿,把它挎在臂弯,敲响顾衾的门。
半天没有回应。
心头猛地一紧。
他不会又自杀了吧?
我后退一步,用力踹开门。
窗帘紧闭,卧室里漆黑一片。
隐约能看到顾衾躺在床上,地上散落一堆不知名药罐。
我慌忙上前:
「顾衾?」
床上的人动了动。
「滚出去……」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Ṱůₐ皱眉睁开眼,看起来很难受。
我强装镇定,抬了抬胳膊:
「李总送我的爱马仕,好看吗?」
顾衾瞳孔一缩,眼神恨不得杀了我。
我硬着头皮,装作不耐烦:「你啥时候死啊,李总那边还等着我上任呢?」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顾衾的怒火。
怒急攻心,他弯腰吐出一大滩血。
其中夹杂着许多未消化的白色药片。
他果然又在自杀。
「杜冉冉!」
他回光返照般突然爆发出巨大力量,从床上弹起身。
我吓得拔腿就跑。
却还是在门前被抓住。
随后一阵天旋地转,我被顾衾狠狠甩到床上。
他压在我身上,目眦欲裂。
自从他养胃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了。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竟让我有些怀念。
但我还是演得非常敬业,奋力挣扎:
「你不是要自杀吗?我放心,我不会救你的,李总那边催得急,你抓紧时间,再说,你不是要放我自由……」
顾衾猛地捏住我的下颌,极用力。
眼底猩红布满血丝,单手握住我两只手腕,按在头顶:
「老子他妈不死了,老子想办法先把你弄死。」
说完,俯身狠狠咬住了我的嘴唇。
我停止了挣扎。
这是半年来,我们第一次接吻。
我竟然,可耻地有了感觉。
察觉到我的服软,最初撕咬一样的吻,逐渐变得轻柔。
细细密密,逐渐深入,像在对待珍物。
我呼吸加重,膝盖曲起,碰到了顾衾某处。
他触电一样猛地弹开。
微喘着,后退了两步。
却踢到了我之前掉在地上的工具。
顾衾低头去看。
刚清醒片刻的瞳孔骤然缩紧,随后是难以遏制的暴怒。
他咬着牙,将东西怼到我眼前:「你就这么迫切,东西都准备好了?」
我连连摇头:「不,这是我……」
下面冰凉坚硬的触感瞬间打碎我所有语言。
顾衾一手握住我的脖颈,一手按下开关。
冷笑着,眉眼浓黑:「那我现在就满足你。」
顾衾像打开了新世界。
一上午,乐此不疲地试用各种工具。
时隔半年,我再次双眼失焦地昏了过去。
-5-
我遇见顾衾时,在跟一个穷帅哥搞出租屋爱情。
没钱的感情,充斥着无休止的争吵。
又一次大吵后,我冒雨跑出来,浑身湿透,站在便利店门口抽了人生第一口烟,呛得泪流满面。
有人递来一块手帕。
指甲修剪整洁,手指修长白皙,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人。
我抬眼向上,便对上了一个男人沉沉的目光。
他长得很年轻,但气质清冷沉稳,让人拿不准年纪。
我顿了顿,才接过手帕:
「谢谢。」
低头擦脸时,一件西装外套披到我身上。
宽大温热,带着淡淡的木质香。
不等我反应,男人已经坐上锃亮的豪车扬长而去。
我在这件昂贵的外套里,摸到了一张名片。
深色烫暗纹的纸片,只有名字和号码。
纠结几天后,我拨去了电话。
「顾先生,你的外套还在我这儿,你给我个地址,我寄过去。」
对面顿了顿:
「不用,我晚上正好有空,我去拿。」
那天起,顾衾轻易介入了我的生活。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这样做,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白月光。
有钱人想得到什么,有的是耐心。
男友季风突然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嚷嚷着要创业,把我们所有钱都投进去,最后亏得血本无归。
我和他大吵一架,选择了分手。
雪上加霜的是,我妈病倒了,需要一大笔钱。
顾衾出现得恰到好处。
他递来一张卡,说自己缺个助理。
我不傻。
我一没特长二没背景,他为什么帮我?
辗转整夜后,我接受了顾衾的交易。
可事情与我想象的不一样。
顾衾真的只是把我当成助理。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顾衾并不是表现出的那样清冷沉稳。
他挑食、毒舌,脾气țū́ₗ也不怎么好。
嫌我订的餐厅难吃,选的衣服不好看,时间安排得不合心意。
我接住他所有坏脾气,为了让他觉得物有所值,我鞍前马后,随叫随到,恨不得把他每根头发丝都照顾妥帖。
那一年除夕,我都准备睡了,看到他发了条朋友圈。
配图很明显只有他一个人。
我留言:【顾总没回家?】
许久,他回:【嗯。】
纠结片刻,我从被窝里爬出来,煮了一锅水饺,用保温桶装好。
顾衾显然没想到我会给他送水饺。
打开门时,明显愣住了。
「刚好在家没什么事做。」
顾衾没说话,接过保温桶,叫住我:「一起吃点吧。」
暖黄灯光落下,我和顾衾面对面坐着。气氛有点尴尬,我没话找话,顾衾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其实水饺已经有点坨了,但一向挑食的顾衾却吃完了。
我收起保温桶:「那我先……」
他站起身:「我送你吧。」
车穿梭在城市间,一路都是张灯结彩的喜庆。
车里却很安静,没人开口。
路过一处桥,江边火光骤然升腾,一簇簇在夜空中炸开火树银花。
我偏头看向顾衾。
时间在此时跳到零点。
「顾总,ţű̂ₘ新年快乐。」
他也偏头看来,眉眼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嗯,新年快乐。」
-6-
那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年。
新年过后,顾衾对我的态度开始改变。
他很少再挑我的问题,即使犯错,也都被轻轻揭过。
办公桌上经常出现一些「员工福利」。
有些是他不喜欢的,有些是旁人送的没处放的。
理由总是令我无法推脱。
母亲的病是个无底洞。
那些「福利」最后基本都被我偷偷卖了。
顾衾也会带我出差。
短短半年,跑了许多国家。
我始终保持着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状态。或许这些行为都太自然,顾衾接受得愈发坦然,就像那种,被爱的太满了,生出几分娇纵的孩子。
不知什么时候,公司开始出现我的风言风语。
洗手台前,两人阴阳怪气:
「顾总真是看重她,做什么都带着。」
「她比洗脚婢还会舔,你能做到?」
「我可没那么低自尊。」
她们离开后,我推开厕所隔间门。
镜子里,我眉眼低垂,眼底仿若一潭死水。
当晚回去后,前男友季风等在楼下。
他红着眼眶走来:「冉冉,我知道错了,这一年多我赚到了钱,以后还会努力赚更多,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我没有躲开他的拥抱。
温热的身体,我心里却冰凉一片。
如果不是为了钱,没人愿意像个奴才一样事无巨细地照顾别人。
妈妈的病情也暂时稳定了。
或许,真的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第二天,我提交了辞呈。
顾衾盯着申请,起身点了根烟。
深吸一口,忽然问:
「我对你不好吗?」
我一愣。
「顾总对我很好,但我有别的职业规划……」
他猛地攥住我的胳膊:「这个时候装傻有意思吗?」
我瞬间屏住呼吸。
「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帮你,难道我真他妈缺你这个助理?」
我用力挣扎,却始终没有挣脱。
「顾衾,你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他像听到极好笑的事情,松开了手:「行,你走吧。」
门关上前,我听到他说:
「你会回来找我的。」
那时我只觉得他是嘴上逞强。
直到两个月后,我收到高利贷催债短信,才发现季风在赌博。
那些所谓赚到的钱,也只是某次运气好时赢来的。
他用我的身份信息,借了一笔我这辈子都还不上的数字。
人不应该在同一条河中溺水两次。
可我就是那个傻逼。
盛夏的雨季又来了。
我蹲在雨中,崩溃大哭。
-7-
如顾衾所说,我回头了。
一脸屈辱,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
为了钱,彻底将自己出卖。
或许是为了报复我曾经的离开,又或许是他本就是这样。
那晚,顾衾折腾到天亮。
我看着窗外的路灯,摇啊摇,摇啊摇,在破晓时慢慢熄灭。
但人真是神奇的生物。
在我走进笼子后。
我发现这辈子再也吃不了没钱的苦了。
不用住蟑螂乱爬、阴湿发霉的出租屋,咬着早餐挤公交,不用为生计奔波,斤斤计较手里每一分钱,也不会因为穷,让感情变得面目全非。
资本家的世界乱花迷人眼,我开始乐在其中。
除了要伺候顾衾这个有 X 瘾的神经病。
第一晚不是例外,而是常态。
不做助理后,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他就像一条疯狗,越对他冷脸,他越是兴奋至极上赶着扑咬。
我被折腾了三年。
好在老天有眼,让顾衾刚三十就养胃了。
但其实我还是有些惋惜。
顾衾这样,也不能全怪他。
毕竟他基因不行。
他爹小三无数,他妈喜欢自己亲哥哥,他哥男女通吃玩得贼花。
一家子神经病里,他算稍微正常的。
现如今,唯一发泄的能力也被剥夺了。
可想有多绝望。
绝望到,他甚至决定自杀。
……
-8-
我醒来时,顾衾不见了。
我恍惚了下。
猛地坐起来,腰痛得哀嚎一声。
这个神经病,工具也不是这么用的!
缓了许久,才慢慢站起身。
外面这么安静,他不会又跑去自杀了吧?
我拖着身体下楼去找,却发现他坐在满是蔷薇花的院子里,正悠闲地喝着茶,看起来心情很好。
我停住脚步,狠狠唾弃自己。
都被折腾成这样了,我还有心情关心这个神经病!
转身要走时,顾衾抬头,看到了我。
朝我招招手。
没办法,金丝雀就是吃人嘴短。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
声音冷硬:「什么事?」
顾衾缓缓喝了口茶:「还想跟李慕泽吗?」
「……」
「不好意思,我暂时不想死了,所以你别想了,想也没用。」
顾衾放下茶杯,去公司了。
要不说人家能赚钱呢。
刚刚还准备自杀,又雷打不动上班去了。
我不再去想这些,准备出门花钱缓解心情。
却忽然发现手机找不到了。
角落窜出几个保镖:
「杜小姐,顾总让我们保护你。」
……顾衾找人盯我?
「我手机呢?」
「顾总说不能交给你,逛街的话,可以刷卡。」
「……」
内心愤懑,逛街的心情也没了,我躺到晚上,拿着卡出门吃大餐。
选了一家新开不久的网红餐厅。
正遗憾没有手机不能拍照打卡呢,迎面走来一个熟人。
正是刚送我爱马仕的李慕泽。
我瞬间警铃大作。
顾衾的保镖不知道在哪儿躲着监视呢,他这会儿出现,岂不是……
李慕泽一屁股坐到我面前。
笑眯眯看着我:「冉冉,跟你打电话怎么也不接?」
「……手机坏了。」
「哦。」他显然不信,「那我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轻咳两声,刚想开口,李慕泽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低头看了眼,微微皱了下眉,似乎是很重要的电话。
「抱歉,可能要失陪一下。」
我连连点头。
怕再节外生枝,我饭都没吃完,赶紧跑路。
走出餐厅,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
和我之前看上的,顾衾说让人去订的那辆一样。
全球限量,应该不至于烂大街随随便便就能看到……
车窗缓缓落下,是顾衾铁青的脸。
「手段可以啊,杜冉冉。」
他冷笑,「我收了你手机,找人盯着你,你还能跟李慕泽联系上?这么迫不及待,是不是希望我现在就去死?」
我一直以为,我不想顾衾自杀,是不想失去金丝雀的职位。
可直到他面对面说出「死」这个字,我才惊觉,心里重重颤了一下。
我张了张嘴:
「……嗯。」
顾衾瞬间炸了:
「那可真是让你失望,我现在不想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跟李慕泽了!」
他说完,一脚油门走了。
我吸了一鼻子尾气。
可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松了口气。
-9-
顾衾似乎真的放弃自杀了。
一连几天,他都按时出门上班,再抽时间去医院治疗。
我松了口气,到疗养院去看妈妈。
自从她大病一场后,身体便愈发不好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着。
甚至一年前开始胡乱认人,有时连我是谁都不记得。
我到时,她恰好醒着,被护工推着在花园里晒太阳。
远远对视,她忽然笑起来。
我以为她这次认得我了,快步上前,却听她说:「小顾,你来了。」
我愣了一下。
「小顾?」
她不再理我,转头去看花。
护工刻意避开我疑惑的眼神:「老太太脑子不清楚,瞎说的。」
除了顾衾,谁还是小顾?
可妈妈都没见过他,怎么会叫小顾?
护工不说,我又去问护士长。
她也躲躲闪闪,没说答案。
最后一个刚来的实习护士回答我:「小顾不是你老公吗?」
我一愣。
「他经常来看老太太,我开始还说他对母亲真好,他说不是,这是他丈母娘。」
「真羡慕你,老公又高又帅有钱还善良。」
她还想说什么,被护士长叫去忙了。
我呆呆站在原地。
所以,这么久,顾衾都一直背着我来看妈妈吗?
有风吹来,脸颊冰凉一片。
我忽然意识到ŧű̂₍,其实我人生走到如今的苦难,从来都不是顾衾带来的,甚至如果没有他,我救不了母亲,也可能早就被催债的人逼死了。
我总骂他是神经病,说他是缺爱的混蛋。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是恨他的。
恨到期盼他快点去死。
可是,我真的恨他吗?
很多年前,我还是顾衾助理的时候,卖掉了许多他借口送我的东西,却唯独留下了一条围巾。
不是多贵的品牌,也不是多好看的款式。
只是那条围巾上,有淡淡的、温暖的木质香。
和初见时,顾衾披给我的那件外套上的味道一样。
所以,为什么呢?
阳光透过叶隙晃在眼前,我终于听见了心底反复呢喃的呓语。
我不恨他。
我舍不得他死。
-10-
我红着眼眶回去时,天已经很黑了。
顾衾沉着脸坐在ṱůₐ客厅里。
看清我的脸,愣了下。
随后冷声问:「哭什么?」
我没有回答。
他又阴阳怪气:「看到我没死,很失望吧?」
我的沉默彻底激怒了他。
他拦腰抱起我进了卧室,将我重重扔到床上。
我想挣扎起身,却被他按住,用领带绑住了手脚。
他用了更多工具。
红着眼:「杜冉冉,好好看清,现在站在你面前的男人是我!」
眼泪落得很突然。
我哭出了声。
顾衾愣住。
「我不舒服。」
我哭着说,「顾衾,我不舒服。」
他停住了动作。
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愣在原地。
我哭得更大声:「你从来不问我的感受,就算我长得像你白月光,就算你迫不及待想从我身上找到她的影子,你好歹也问问我,会不会不舒服?」
「顾衾,我也会疼……」
压在我身上的人慢慢起身。
解开了禁锢我的领带。
泪眼朦胧间,他似乎深深看了我一眼。
随后转身,一步步离开了卧室。
门关上后,眼泪彻底决堤。
其实他并没有用力,绑得也没那么紧。
可我还是觉得疼。
疼得心口发颤。
为什么呢,顾衾。
为什么你对我的好、对我的欲望、对我的偏爱,只是因为我的脸。
其实我见过他们的合照。
大约是十几岁的时候。
他们站在湖边,背景是大片赤色的晚霞。
顾衾目光落在她身上。
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11-
可能看我哭得太惨。
第二天,顾衾语气别扭地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旅行。
我没好气:「怎么,补偿吗?」
他沉默片刻,低低「嗯」了声。
挖苦的话堵在喉间。
我也沉默了。
最后点了点头。
车一路向北。
穿过江河湖泊,崇山峻岭。
在进入藏区的第一个傍晚,天边出现了绚烂的赤色晚霞。
车停在路边,顾衾背身给车加油。
我偷偷拿起顾衾的手机,自拍了张我们在晚霞下的合照。
只是姿势鬼祟,顾衾也仅仅是背影。
车继续前行。
经幡下,我闭眼祈愿。
睁开眼,却发现顾衾在看我。
「许了什么愿?」
我撇撇嘴:「没人告诉你愿望不能随便说吗?」
他偏头看向远方:「也是。」
雪山耸立,在阳光下洁白圣洁。
我望着他走向车的背影。
视线忽然有些模糊。
如果上天真的能听到我的愿望。
我祈求顾衾长命百岁。
当晚,我们在雪山脚下的民宿落脚。
这是他受伤后,我们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没有做什么。
只是温柔地吻了彼此,然后相拥而眠。
我抵在顾衾胸前,困意很快袭来。
迷迷糊糊间,我小声说:「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味道。」
他一顿,声音轻柔低哑:「什么味道?」
我没再回答。
好像已经睡着了。
什么味道呢?
是很多年前他出现的那个雨天,是我们一起吃饺子的除夕,也是后来无数个夜晚,我被折腾哭咬住他的肩头,却又心软很快松开。
很好闻的味道。
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味道。
-12-
可是等我醒来时,顾衾不见了。
起初我以为他是出去转转。
可走到楼下,发现停在民宿外的车也不见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我问老板:「早上有没有个高个儿男人开车离开?」
老板「嗯」了一声:「他说他先走了,等会有人来接你。」
走了?
我转身冲出民宿,想找车追上去。
面前却忽然停住一辆眼熟的车。
车窗落下,露出李慕泽含笑的面庞:「冉冉,终于找到你了。」
对上我的眼睛,他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我拉开车门:「求求你,带我去追顾衾。」
他没有动。
「求你了。」
车终于发动。
理智逐渐回笼。
我胡ṭű̂ⁿ乱擦着眼泪,问李慕泽:「顾衾叫你来的吗?」
「嗯。」
「他去哪儿了?」
李慕泽偏头看了我一眼:「他说这次你真的自由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我攥紧手指,没有回答。
「让我猜猜。」他声音含笑,「你爱上他了?」
心口重重一跳。
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被人随口戳破。
「唉,害我白跑一趟。」他嘴上这么说,语气却没听出什么遗憾,「上次在餐厅里刚跟你搭句话,顾衾就跟条疯狗一样搞我公司,这次他主动联系我,还以为我终于有机会了……」
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我做回好人吧。」
车最后停在了机场。
下车时,李慕泽补了句:「忘了跟你说,顾衾这趟,是要飞瑞士。」
去瑞士?
我脚步慌乱地冲进机场,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没有手机。
偌大的国际航站楼,我穿过熙攘人群,视线始终模糊,耳边也尽是鸣响。
我跌跌撞撞来到机场服务台,开口泪就落下了:
「我的爱人不见了,您能帮我找找吗?」
-13-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现广播寻找一名游客。】
【顾衾先生,您的家人在航程服务中心等您,请您听到广播后立即与工作人员联系,谢谢您的配合。】
广播重复了数遍,顾衾还是没有出现。
我借工作人员的手机给顾衾打去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听。
浑身忍不住颤抖。
如果他登上了去瑞士的飞机……
我转身想再去找他,却因为动作太大眼前一黑。
眼见就要倒下,却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熟悉的、温暖的、好闻的怀抱。
我紧紧攥住他的衬衫,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才确定真的是顾衾。
他垂眸看我, 声音淡淡:「你自由了, 李慕泽也去接你了,怎么又追来了?」
我手上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傻子吗!?」
顾衾一愣。
「去瑞士做什么?安乐吗?」
他沉默着,算是默认。
我眼泪又落了下来。
「你就是个傻子,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为什么要把我推向李慕泽!?」
他哑着声音:「你不是心里有他……」
「我爱的人是你!」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顾衾彻底呆住了。
「我爱你!顾衾,我爱你!」
我哭着说了许多遍,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拥抱逐渐收紧, 顾衾垂下头, 轻轻吻去我的泪水。
「是, 我是傻子。」
他也红了眼眶,「是我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都是我的错……」
我终于停住了啜泣, 回抱住了他。
「能不能……别死,好吗?」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我肩头,透过衣服, 仿佛灼伤皮肤。
「可是,可是我……」他哽咽,「我已经不算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我给不了你完整的幸福。」
「我不在乎。」
我仰面望向他, 「顾衾, 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也垂眸回望着我。
缓缓低下头。
轻柔地、珍视地、虔诚地, 落下一个吻。
「好。」
他说。
-14-
回去的路上。
我拿顾衾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却发现他的壁纸换了。
换成了那张我在赤红晚霞下偷拍的,有我们两个人的合照。
心头生出一股暖意的同时,酸涩也难以抑制。
我忍不住开口:「我见过你们的合照。」
他一愣。
「也是在这样的晚霞下。」我语气很酸,「你是不是想到她了?」
他缓了片刻,才意识到我在说谁。
「当然不是。」他相当认真,「我翻遍手机, 只找到了这一张合照。」
「哦。」我反应淡淡, 「那我像她吗?」
「不像, 一点也不像, 你是独一无二的, 谁都代替不了。」
我终于笑了起来。
举起手机:「看镜头。」
顾衾闻言看来。
「咔嚓」一声,我们第一张露正脸的合照诞生了。
我立刻把它换成了顾衾的壁纸。
如果这时我在相册里往前翻几张,就会看到顾衾偷偷拍的,我在经幡下闭眼许愿的照片。
如果那时我睁开眼,就会看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比那张泛黄旧照里, 更加温柔缱绻。
【尾声】
顾衾没有放弃治疗。
坚持一年半后,终于有了些效果。
他决定当晚试试。
为了防止扫我的兴, 他又备了一堆工具。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的。」我劝他, 「医生说了,这种事要慢慢来。」
他却一脸沉重:「我知道你爱我, 但我也知道你忍得很辛苦。」
我满脸问号:「没有啊。」
「之前……你买了那么多工具。」
「……」
我沉默片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是我准备用在你身上的。」
这次换顾衾满脸问号。
然后我给他科普了四爱知识。
身经百战的顾老师红了脸,猛地翻身将我压住。
「你休想!」
「其实可以试试的。」
「你做梦!」
「我会很温柔……」
他堵住我剩下的话, 吻得湿热激烈。
长夜漫漫,路灯晃啊晃,晃啊晃。
在破晓时再次熄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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