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

我们村是一妻多夫制，每个女人至少要有五个丈夫。
女人们都苦不堪言。
直到孟丽出现，她嘲笑我们不会享福。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要个桀骜不驯型、清冷禁欲型……最后再来个铁血柔情的糙汉子。
她美滋滋地畅想，以后男人们赚钱养她，她就负责貌美如花。
后来孟丽如愿以偿嫁给十八个男人。
但她不愿意做家务做饭伺候男人们，被狠狠揍了几顿。
她开始后悔了，哭闹着想要离开。
可村里的男人们怎么会放她走。

-1-
孟丽是突然出现在我们村的，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
孟丽穿得光鲜亮丽，和村里蓬头垢面的女人们都不一样。
她看着我们嫌弃地撇撇嘴。
「这么邋遢，难怪男人们不心疼你们。」
她把食指搭在嘴唇边，幻想着：
「如果是我，我就嫁很多个男人，他们赚钱给我花，我就负责貌美如花。」
「晚上看我心情，再决定去谁的床上睡觉，让他们为我争宠！」
女人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随后又麻木地低下头，继续干着手里的农活。
孟丽见没人搭理她，有些恼羞成怒，又嫌弃地里的泥巴弄脏了她的鞋，她把鞋子脱掉，提在手里。
白皙的腿在黑泥里衬托得更加诱人。
男人们都放下手里的农具，目光都黏在她的身上。
孟丽见她吸引了所有男人的视线，心里美滋滋的，提溜着裙边，腰线扭得更加婀娜多姿。
男人们开始变得大胆，拥挤在孟丽身边，孟丽羞红了脸，享受着被异性围拥的感觉。
还有胆子大的男人开始动手动脚，孟丽不但不反感，反而咯咯笑着，娇声笑骂讨厌。
事态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们像疯了一样，疯狂地摸向孟丽的身体。
地里干农活的女人们，头埋得更低了，脸上是一成不变的麻木。
孟丽开始害怕，哭叫出声。
村长才站出来制止了这场闹剧。
「好了！把她玩死了，你们就又少个媳妇儿！」
村长很有威望，男人们都停下了手。
孟丽的白色裙子被撕烂了，身上布满了黑色手印。
村长慈眉善目地笑着跟孟丽解释：「孩子，别害怕，他们在和你开玩笑呢。」
孟丽捂着胸口被撕破的衣服，懂事地点点头：「我知道，他们是喜欢我。」
孟丽说我们生活在一本小说里，这个世界实行一妻多夫制。
她曾经看过这个类型的小说，没想到阴差阳错中竟然真的穿越到小说里了。
孟丽掰着指头，源源不断地说着她想要的男人。
桀骜不驯型、清冷禁欲型、阳光开朗型、腹黑阴郁型……最好再来个铁血柔情糙汉子型！
孟丽红着脸解释道：「听说糙汉子的身体比较好。」
村里人听不懂孟丽在说什么，都看向村长。
见多识广的村长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最后得出孟丽脑子有问题的结论。

-2-
男人们围在一起，商量着孟丽以后归谁家。
孟丽被围在中间，毫不反感，还好奇地打量着每一个男人，享受着男人们为她争锋相对。
最后还是由村长维持秩序，拍板做出决定。
孟丽以后就归那户有十八个光棍的人家。
十八个光棍高兴地举起孟丽，扛回家里。
孟丽显然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
村里其他男人看着孟丽白花花的大腿，只能遗憾地咂嘴。
……
我们村子女人很少，为了让每个男人都有媳妇儿，就有了兄弟共妻。
兄弟几个共娶一个老婆，生出的孩子不管是谁的种，归根结底都是自家的血脉。
孟丽嫁去的石家，是出了名的光棍户。
石家很穷，只能娶得起一个媳妇。
可石家有十八个光棍，没有女人敢嫁到他家。
只有孟丽，傻乎乎地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3-
后来的一段日子，孟丽没再出现过。
石家的男人们偶尔一脸餍足地出来晃悠，炫耀他们的媳妇有多带劲。
听得村里其他男人们都红了眼，常常围在石家门口听墙根。
我的丈夫们也很羡慕，让我向孟丽学习，别总像死鱼一样无趣。
我低垂着头，不说话，只一味地干活。
我已经生过十个孩子了。
只活下来三个。
三个男孩。
其他孩子都被丈夫们处理了。
丈夫们说，女孩长大了也是送到别人家，没必要养。
回想起那些孩子越来越微弱的哭声。
我总会觉得手脚冰凉。
我不愿意再生了。

-4-
过了很久，孟丽才再次出现。
她穿着肥硕的男装，坐在田埂边，娇滴滴地喊着老公们喝水。
村里男人们羡慕地起哄。
石家男人们脸上有面子，手上的锄头挥得更加有力了。
村长趁机教育村里的女人们。
「学着点人家怎么伺候男人的！」
孟丽也晃悠到我们身边。
「你们有工夫干农活，还不如多花点心思打扮自己呢。」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她看着自己白嫩的手。
「伺候好男人，哪还用得着干农活呀。」
说着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抱怨道：
「可惜这破地方连护肤品都买不到，我的皮肤都变粗糙了。」
女人们不搭理她，一味埋头干活。
孟丽翻了个白眼，转身又围着她的丈夫们撒娇去了。
我也顾不上理她，这十亩地今天必须拔完草，天黑前还要回去做饭。
要是误了时间，肯定又要遭到一顿毒打。
抬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我手上又加快了速度。

-5-
村里的男人们嫉妒石家娶了个漂ṱů₉亮媳妇儿，开始使坏。
他们明里暗里地在石家男人们面前挑拨。
「从没见过哪个女人不用在家烧火做饭的。」
「哪有娶了媳妇还让男人们做家务的。」
「不做家务，不生孩子，那娶她们回来干啥？」
「我家媳妇丑是丑了点，干活是没说的，把我们兄弟几个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
石家兄弟们越听脸色越阴沉。
当天夜里，石家就传出了争吵声，殴打声，哭声，求饶声。
村里的男人们围在石家门口嬉笑看热闹。
女人们的嘴角也勾起幸灾乐祸的微笑。
石家兄弟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为了展现自己的男人风采，拳头挥得更加有力了。

-6-
第二天，孟丽鼻青脸肿的出现在我家。
她不会做饭。
石家男人让她来跟我学习做饭。
孟丽似乎还没有认清现实，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石家兄弟要是不和她道歉，她就不让他们碰自己。
我的嘴张了又张，还是闭了嘴。
石家十八个男人，都是干粗活出身的，个个身强体壮。
力量悬殊，让不让碰，难道是由她说了算的？
我低垂着头，默默地和她说怎么用地锅，怎么烧火，怎么能又快又好地做出一大家子吃的饭。
孟丽心不在焉地听着。
我注意到我的丈夫们有意无意地在厨房门口晃悠，打量着孟丽的身体。
孟丽也注意到了，她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她讨厌我的丈夫们，因为煽动石家男人揍媳妇儿的时候，我的丈夫们叫唤得最起劲。
孟丽学了个大概就离开了我家。
她走了，顺便也把我丈夫们的心也带上走了。
我的五个丈夫恋恋不舍地，目送孟丽婀娜的身影离开。
老五先忍不住赞叹一句。
「要是能睡一次，此生无憾。」
其他人应和：「谁说不是呢，可惜石家十八个男人，咱家人少，惹不起。」
老二眯着眼睛，吐出嘴里的烟圈，又往地上吐了口浓痰。
「我倒是有个主意。」
「咱村的村规，如果有女人敢离家出走，那抓回来后，就要被全村人玩一遍。」
「可孟丽没有逃跑的想法啊，她还学怎么做饭呢。」
「要是石家男人能把孟丽打跑就好了。」
老二的目光转向我的身上，我赶紧低下头。
「枣花以后多劝劝孟丽逃跑，听见没？」
我赶紧点头。
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要先立马点头，要是反应慢了，肯定又要挨打。
「还是二哥聪明！让枣花劝她跑。咱们再把她抓回来，那到时候咱们就是村里的大功臣，肯定让咱们第一个享用孟丽！」
丈夫们对这个计划都很满意，他们用拳头威胁我去劝孟丽逃跑。
……
曾经有几个女人尝试过逃跑。
无一例外。
都失败了。
全村的男人们都出动去找她们。
没过多久，她们就全被抓了回来。
经过全村男人一整夜的折磨，她们会奄奄一息。
最后男人们再把她们吊在村口的树上，用柳条活活抽死。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们的血从头顶流到脚尖，再滴落在树下的样子。
后来就没有女人敢再逃跑了。

-7-
我去石家看孟丽时，发现她的脸上又添了新伤。
她在厨屋里手忙脚乱地做饭，石家男人在外面骂骂咧咧。
我没有多说，先进去帮她一起做饭。
十八个壮汉吃饭，最大的地锅都不够用，一顿饭起码要做三大锅。
比伺候我那五个丈夫难多了。
忙活了好一阵，饭终于上桌了。
石家男人们很满意。
「总算能吃上口热乎的了，这几天的饭不是生的就是糊的。」
「孟丽多和枣花学学，我们娶你回来可不是当摆设的！」
孟丽有些不服气，鼻子里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她介意石家男人们把她和我放在一起对比，尤其还是夸我。
她铁青着脸，不搭理我。
可我还有丈夫们交代给我的任务，劝孟丽逃跑，完不成回去肯定会挨打。
我踌躇半天，犹犹豫豫问出口。
「石家的男人，对你好吗？」
孟丽直接炸了，把手里的锅盖一扔，骂道：
「我就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嫉妒我，看见我现在这样你们就高兴了吧？」
「我告诉你，这只是暂时的！等我有了孩子，老公们就会对我好了！」
我被孟丽吓了一跳，有点莫名其妙。
村里的女人们生了无数个孩子，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女人生了孩子待遇就会提高。
孟丽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把我推出门。

-8-
丈夫们知道我没有劝说成功，很生气，罚我不许吃饭。
我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动手打我。
为了让丈夫们减少怒气，我手脚不敢停，利索地做家务。
老五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大哥，要不然咱再娶个媳妇吧。」
「我看见她是真的没胃口，又老又丑。」
「下面还有个大肉球，恶心死了！」
其他几个丈夫也附和着点头。
自从我生完第十个孩子，下面就掉落出一个肉球。
丈夫们说我恶心，恐怖，脏。
儿子们说我是怪物。
肉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扯也扯不断，一碰就生疼，我只能用布袋把肉球捆住，让它不再往下掉。
「要是能娶个孟丽一样的女人就好了，又骚又漂亮。」
丈夫们不约而同地露出黄牙，笑了起来。
老大打断他们的幻想。
「咱村的女人都嫁人了，也没多余的钱再买媳妇儿。」
「再加上咱们那仨小子，也快长大了，还要给他们娶媳妇儿呢。」
老五插嘴道：「这还不好办？咱们先给小子们娶个媳妇，他们既然还小，用不了，那咱们这些当爹的先替他们试试货！」
丈夫们又笑了起来。
「还是老五聪明！」
我回想到曾经的过往，指甲死死掐进手心。
老五拉过来三个儿子，问他们以后娶了媳妇儿后，愿不愿意让爹们先用用。
儿子们很孝顺，争先恐后地说愿意。
大儿子还大声喊道：「到时候我们要娶个漂亮媳妇儿！不要娘那样丑的！」
丈夫们直夸儿子们有出息。
三岁的小儿子见状，故意把手里的石子砸在我的头上，笑嘻嘻地向丈夫们邀功。
我闪躲着，低垂着头扫地。
在这个家里，丈夫们的地位最高，其次是儿子们，最后才是我。
即使面对从我胯下生出的儿子们，我也不能有任何不满和反抗。

-9-
孟丽扶着后腰，走在田埂上。
她怀孕了。
石家男人们喜滋滋的。
孟丽不再干农活，坐在田埂边上，给石家男人们递水。
村里爱挑事的男人嚷嚷道：
「还是石家男人会疼媳妇儿啊！」
「从来没见过谁家媳妇儿刚怀孕就舍不得让干活的。」
「我媳妇儿到生孩子那天还在地里干活呢，生完第二天继续下地干活。」
其他人也起哄着说石家男人真听媳妇儿的话。
孟丽没有听出来男人们的阴阳怪气，还一脸幸福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石家男人们阴沉着脸，呵斥她滚回去做饭。
孟丽捂着嘴呕了几声，一脸不可思议。
「我怀孕了！闻不了油烟味！」
石家老大冲过去扇了孟丽一个耳光。
「再给老子装，老子就打死你！怎么别的女人都能干活，就你干不了？」
孟丽被扇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哭着跑了。
村里男人哄笑，说这才是真男人！
我旁边的婶子也轻笑道：「这孟丽真是欠收拾，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连儿子都没生下来，就敢这么嘚瑟的。」
身边的女人们附和着。

-10-
我的丈夫们原本听到孟丽怀孕了有些失望。
可看到孟丽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跑开后，又起了心思，疯狂冲我使眼色，示意我继续去劝说孟丽逃跑。
我再次到了石家。
孟丽正趴在被窝里呜呜哭。
她红肿着眼睛，抽泣着问我：
「是不是生下儿子，他们就会对我好了？」
我有些疑惑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村里女人哪个没生下儿子？还不是照样挨揍？」
孟丽哭得更凶了。
我笨嘴笨舌地安慰她：「大家都这样过来的，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孟丽喊道：「你们怎么配和我相提并论？我可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孟丽说着她曾经去过哪些好地方，吃过多少好东西，家里人有多宠爱自己。
更重要的是在那个世界，男女平等，女人不一定非要在家里做家务和种地，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在外面干事业。
听得我两眼冒星星。
孟丽很满意我一脸羡慕的样子。
「外面的世界居然是这样的，你能带我去吗！」
孟丽的笑容戛然而止。
「不行，那是我原来的世界，现在穿越到这里，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望向远处重叠的山峰。
「山后面会不会就是你们的世界？」
孟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都说了，你们这个世界是虚构的，山后面肯定还是山啊。」
「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
孟丽不再搭理我，开始烧火给石家男人们做饭。
我有些不死心，继续追问她。
「你都说了，你原来的世界，男人们都非常温柔体贴，一个女人只需要伺候一个男人，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孟丽思索了一番，脸突然红了：「其实我的丈夫们对我还是挺好的，他们就是偶尔脾气不好，晚上他们还抢着和我睡一张床呢。」
孟丽把自己哄好了，完全没有离开的想法，美滋滋地给她的丈夫们做饭。

-11-
孟丽没有离开村子的想法。
我反而有了。
我有点好奇，山的后面是什么样。
我心神不宁地往家里走去，一时没有察觉到丈夫们难看的脸色。
我刚进门，一个拳头就直冲冲地朝我脸上砸过来。
我瘫在地上，过了半晌才缓过来。
「你出去晃悠一下午，到底什么情况了？孟丽愿意跑吗？」
我摇摇头。
不等我再说话，数不清的拳头又继续向我砸过来。
昏昏沉沉中，我被强行拎起来，丈夫们让我去做饭。
我站在灶台前，血从额头上流到眼睛里。
丈夫们很不爽，不停地骂我是个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三个儿子也嫌弃地打量着我：
「等我们娶了新媳妇，就别要娘了吧。」
「家务活可以都交给新媳妇干。」
「娘现在吃得越来越多了，真浪费粮食。」
丈夫们盘算了一番后，认同了儿子们的想法。
「枣花生不了孩子了，和废人没什么区别，白送给别人家都没人要，更别提卖了，只能处理掉。」
处理。
和当初他们处理掉我的女儿们一样吗？
我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我刚嫁进来的时候，婆婆看向我的目光总是充满憎恨。
为什么婆婆会突然消失在后山。
女人丧失了生育能力，就会被新来的年轻女人取代。
这完全就是一场男人主宰的杀戮游戏，让女人们自相残杀。
我更加向往孟丽口中的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真的存在吗？

-12-
丈夫们和儿子们找新媳妇的过程非常不顺利。
村里的女人基本都已经嫁了人，这些年又没有几个女婴活下来。
村里的女人数量就连兄弟共妻都没法供应了。
只能继续把我留下来。
村里其他男人们也愈发不满，他们也想要新媳妇儿。
他们嗷嗷叫嚷着要村长给他们发媳妇儿，质问村长凭什么他自己有三个媳妇儿，其他人就要兄弟共妻。
村长收起了平时慈善的面孔，露出一丝阴鸷。
「当初就告诉你们留几个女婴养下来。」
「你们都怕吃亏，谁也不养。」
「现在好了，村里的女人越来越少了，你们又开始找我麻烦？」
「我去哪给你们变出来女人啊？」
还有人不服：「那孟丽是从哪来的？再弄几个孟丽这样的女人不就行了。」
「没错！我们也想要孟丽这样的！」
村长冷冷地看过去，男人们害怕了，哑了声。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吓了大家一跳。
孟丽倒在地上，她的腿上流满了血，她捂着头，连滚带爬地躲闪。
石家的男人们还追着她揍。
村长有些不耐烦，拦住石家的男人们。
石家男人立马停了手，憨憨一笑，解释说都怪孟丽太骚了，天天在外面晃悠勾引男人，才害的村里男人们敢找村长闹事，这就狠狠收拾她。
村长的脸色好看了几分，夸石家男人们明事理。
孟丽满腹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她没有。
可没人听她说什么。
这场闹剧，最后归罪于孟丽身上。
……
孟丽的第一个孩子没了。
石家的男Ŧů⁷人们没当回事。
按他们的话说，村里的女人，谁没掉过几个孩子？没了再怀不就行了。
孟丽没日没夜地哭。
她说这里的日子和小说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她后悔了，想回家。
她越哭，石家男人就打得越狠。
村里男人们哄骗孟丽，劝她趁着石家男人不注意就赶紧逃走。
孟丽信以为真，傻兮兮地问他们怎么走。
男人们不怀好意地大笑。
我忍不住说出了村规。
「逃跑的女人被抓回来后，是要接受惩罚的，被全村男人玩完，再吊死在村口的大树Ţū́³上。」
孟丽眼中的光彻底消失。
丈夫们的拳头砸在我的脸上，怪我多嘴打消了孟丽逃跑的想法。
因为我坏了丈夫们的好事，他们惩罚我三天内不允许吃饭。
而孟丽被打掉了两颗牙齿，她再也没有说过想离开这三个字。
她妥协了。

-13-
日子恢复了平静。
孟丽后来接连生下三个男孩，四个女孩。
石家男人不想要女孩，想像以往那样，把女孩们处理掉。
可村长不同意，要求往后的女孩们都必须让活下来。
原本我听到这消息，有些惋惜我的女儿们到的不是时候，要是这个时候出生，就可以活下来了。
可看着全村男人都虎视眈眈盯着那几个小女孩，恨不得能让她们一夜之间就长大，然后给男人们当媳妇儿。
我又感觉我的女儿们没有留下来也挺好，早点走吧，最好可以重新投胎去孟丽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

-14-
如今的孟丽，和村里的女人们融为一体，脸上一样的麻木，一点都看不出她曾经张扬的模样。
直到那天，村里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说是来建信号塔的。
孟丽看见那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像是看见鬼了一样，扑到他们身上问现在是几几年。
工作人员一脸奇怪：「2025 年啊。」
没等孟丽说出第二句话，村长就使了个眼色，孟丽被几个村民捂着嘴拉走了。
村长给工作人员们递烟，解释说孟丽脑子有问题，不要见怪。
工作人员们也没有多追问。
……
孟丽又哭又闹。
她不停地哭嚎：
「原来没有穿越！」
「原来不是穿越！」
她像疯了一样，砸掉手边所有的东西。
孟丽干多了农活，手上也练出了一把子力气，不再是刚来时的那个娇滴滴小姑娘。
石家男人都一时没有压制住她。
「骗子！人贩子！我要报警！」
村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拎起墙角的铁锹，猛地拍在孟丽的头上。
孟丽昏了过去。
村长责骂石家男人们。
「蠢货！连个娘们都治不住！」
孟丽的手脚都被捆住，扔在地窖里。
村长阴恻恻地说：
「女人就是欠收拾，饿上几天，她就不敢闹了。」
「再闹，就弄死。」
「反正也不会有人发现。」

-15-
过了好几天，我打着去劝说孟丽的名头，去看她。
其实我是想知道孟丽那天哭喊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孟丽脖子上拴着铁链，身上伤痕累累，蜷缩在角落里。
她看见我时，眼睛里有了点光。
「我想回家！」
「山的后面就是你来的地方吗？」
孟丽点头：「既然那些安装信号塔的人能到村里，那就一定有路可以出去！」
「要是能搞来一部手机就好了，电话也行。」
孟丽说，只要能打个电话出去，就很快会有人来救她，如果她逃出去了，她一定会把我带出去。
可我根本没有听说过电话和手机这两个东西，更没见过。
「那现在只剩一个选择，趁着村里人不注意，咱们偷偷逃走！总能走出去的！」
我摇摇头。
自从那几个工作人员出现在我们村里，村长就非常警惕，连夜召集全村男人开会。
现在白天夜里都有人巡逻，他们还全都拿着刀。
村长说但凡有女人敢逃，就立马按照村规处置。
逃不掉的。
孟丽眼中的光彻底消失了。
她瘫在地上，不再理我。

-16-
孟丽一蹶不振，不再哭闹。
没过多久，她被石家男人放了出来。
石家男人说这臭娘儿们就是欠收拾，饿了几天不还是乖乖听话了。
村里男人们赞同地点头。
女人们也劝说孟丽。
「你生的孩子们都在这，你丈夫们也在这，你说想回家，这不就是你的家吗？」
「你在咱们村里可算是享福的了，石家男人对你多好啊，有吃有喝的，你还不知足！」
「就是，石家男人们还是心疼你，你看村里女人们，哪个Ṫű̂₂不比你挨打挨的多，哪个干活不比你干得多？」
……
孟丽眼中露出迷茫。

-17-
孟丽再没提起过离开。
那群安装信号塔的工作人员也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一切又恢复平静。
孟丽生的那几个小女孩，已经十多岁了，隐隐约约有了大人模样。
村里的男人们如狼似虎地紧盯着她们。
我的儿子和丈夫们也紧盯着她们。
村长注意到男人们的躁动，为了安抚男人们，让石家把几个小女孩交出来，给大家分下去。
石家男人一口答应下来，但又说舍不得女儿，要求再过三天，送姐妹几个一起出嫁。
村长答应了。
……
半夜，孟丽急匆匆地跑到我家，她满脸泪痕，哀求我：
「枣花姐！我知道你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好人，求你帮我想个办法！」
「他们就是畜生！他们居然想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石家男人说，辛辛苦苦养女儿这么多年，给村里人也是便宜他们了，还不如自己先享用。
孟丽的那几个女儿我见过，很乖，很听话。
常常帮着孟丽做家务活。
总是甜甜地喊我姨。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的女儿们还活着，是不是也像这样乖。
我跟着孟丽赶到石家时，几个小姑娘的衣服已经被褪了一半。
石家男人怕村里其他男人发现，死死捂着女孩们的嘴。
孟丽的儿子们兴奋地围观在一旁。
我定睛一看，发现站在中间的居然是村长！
石家男人不光自己干这畜生事，还邀请村长来。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没有这种好处，村长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允许石家男人们把女儿再留三天。
几个小姑娘泪水纵横，不停地反抗。
孟丽闷着头就要往屋里冲，我一把拉住她。
这么多男人，我们冲进去只会自投罗网。
我紧盯着孟丽的眼睛，问她为了救女儿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她坚定地点点头。
我从厨屋的锅灶下抽出两根烧得正旺的柴火棍，又抓起厨屋的油瓶和几把干草，引燃烧了石家的房子。
我拉着孟丽躲在角落里。
火势越来越大，石家男人终于注意到房子里弥漫的浓烟。
为了救下房子，他们只能不情不愿地先把小姑娘们放在一边。
趁着混乱，孟丽招呼几个女儿逃出来。
与此同时，石家男人和村长也发现了不对劲。
村长怒吼道：「有人逃跑了！」
村里的男人们听到动静都陆陆续续出来看是什么情况。
趁着我的丈夫们睡得像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把孟丽和她的女儿们藏进我家的地窖里。
孟丽的女儿们像是被吓傻了，畏缩在孟丽怀里。
我揉揉眼睛，装作被吵醒的样子，走出家门，问邻居婶子们发Ťú⁸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丈夫们和儿子们听闻石家的女人们全跑了，跑之前还放了一把火烧了石家的房子，幸灾乐祸地直拍大腿。
全村的人都被召集在村口。
男人们七嘴八舌地嘲笑石家男人没本事，能被几个娘们烧了房子。
石家男人们脸色不好看，村长的脸色更是阴沉。
村长的目光转向我。
「枣花，平时只有你和孟丽走得近点，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我装出惶惶不安唯唯诺诺的样子，使劲想了一阵，说：「孟丽提过好几次想回家，说翻过山她就能回家了，她该不会往山外面跑了吧？」
石家男人把拳头捏的嘎巴响：「臭娘们！还想着往外跑！」
村长把全村人分了好几组，让大家组队巡山，必须把她们抓回来，然后按村规处置！
男人们听到按村规处置，兴奋不已，恨不得把整个山都翻个底朝天。
整座山都灯火通明。
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
「我家那几个小子早就该讨媳妇儿了，这该死的孟丽居然带着那几个丫头片子跑了！」
「全村的女人，就属孟丽的事儿最多，放着好日子不过，整天作死。」
我忍不住插嘴。
「孟丽是心疼女儿。」
村里的大姐们撇撇嘴：
「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就她矫情。」
「好了，别说了，赶紧找人吧，我还得回去给丈夫儿子做饭呢。」

-18-
直到天亮，村里人都没有发现孟丽她们的踪迹。
没找到孟丽，反倒迎来了一群穿蓝色衣服的人。
村长慌了神，警告全村人，谁也不准提孟丽跑了的事情，更不许说村规。
村长毕恭毕敬地跟在蓝色衣服人群身后。
我趁着大家都忙着看热闹，溜回去把这消息告诉了孟丽。
「山外面来人了！都戴着帽子，穿着蓝色衣服！」
「是警察！」
孟丽手脚并用往外跑，她的女儿们跟在后面追。
孟丽冲着警察们喊着：
「他们是人贩子！」
「救命！」
「我是被拐卖进来的！」
石家男人看见孟丽，还想冲上去动手，被警察拦下来。
警察把孟丽几个人保护在中间，让她先平复心情，慢慢说出事情的经过。
村长不停地辩解，说孟丽当初一口一个穿越，以为她是个傻子，才好心收留了她，当初她是自愿嫁给石家兄弟们的，也是自愿生下来这么多孩子的！
孟丽百口难辩，她该怎么解释，自己误以为是穿越，又没人告诉她真相。
……
警察联系了孟丽的家人。
孟丽的父母见到女儿，一脸不可思议，女儿如今看起来和他们像是同龄人。
又一言难尽地看着女儿生下的一群孩子，一群像泥猴一样的孩子。
孟丽没有察觉到那么多，扑进父母的怀里哭个不停。
「爸妈！带我回家吧！我想回家！」
孟丽的父母也跟着抹了几滴眼泪，然后开口道：
「回家也行，但是咱家为了给你弟买婚房，把之前的房子卖了，现在我们和你弟一家子住一起，回去住还得问问你弟妹的意见。」
说着又看向孟丽的孩子们。
「这么多人，应该是住不下的。」
孟丽止住了哭声，不可思议地看着父母。
「你们……不想让我回去？」
「你毕竟已经嫁人生子了……具体还是要和你弟弟和弟妹商量一下。」
孟丽一把推开父母，转身跑去。
孟丽的父母假意拦了两下，然后抱怨：「这孩子，还像以前一样脾气大。」

-19-
警察们说，一个女人只能有一个丈夫，我们这样是不对的，要求女人们以后只能选择一个男人当丈夫。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些疑惑。
男人们抱怨，那大部分人岂不是都没媳妇儿了。
女人们也嘀咕，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
村长反应快，让村民们闭嘴，然后向警察们表示会立马开始整改！
警察们又说，像孟丽这种情况，想离开也是可以的。
孟丽说，她想离开。
话音刚落，她的儿子们就扯着她的衣服哭个不停，不愿意让她走。
她的女儿们眼眶含泪，却没有作声。
石家的男人们往女儿们的头上扇了几巴掌，让她们也去求孟丽不要走。
小女孩们只好也去扯着孟丽的衣角，可她们依然倔强地不肯开口求孟丽别走。
孟丽看着自己的女儿们，眼眶里充斥着泪水。
猛地向她的父母跪了下去。
「爸妈！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我的女儿们，能不能把她们带回城里……」
「我实在！实在是不想让她们重复过我这样的日子了！」
孟丽的父母不敢和孟丽对视，一味地说要和儿子和儿媳商量一下。
石家的男人们把小女孩们扯回来，紧紧地抓住。
「你想走那就赶紧滚！女儿是我们石家的，你不能带走！」
「她们姓石，不姓孟！你凭什么带走女儿？」
……
孟丽和石家男人们抢孩子，石家人多势众，孟丽很快就被推倒在地。
警察们拦住石家人，扶起孟丽。
孟丽哭道：「女儿不能留给他们啊！女人在这是活不下去的！」
警察们也很为难，只能口头教育石家男人好好解决问题，不能随便动手。
孟丽的父母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孟丽环视一圈，孤立无援，泄了țűⁱ气，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警察们离开时，再三向孟丽确认，是不是真的决定不离开了。
孟丽说，她不能抛下女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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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们离开后，村长松了口气。
「以后一切照旧，但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咱村的女人都只有一个丈夫。」
「还有，不许随便溺死女婴，也不能随便杀了媳妇儿埋在后山。」
「如果要处理，必须先经过我的同意！」
村长有点后怕，孟丽带着女儿们逃跑的事情，他表示暂时不追究。
……
孟丽在当天夜里找到我。
「他们迟早会对我的女儿们下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咱们一起逃跑！」
「枣花，你愿意跟我一起干番大事吗？」
「干什么？」
孟丽伸出手里的几株草。
「有个女警察，让我上山的时候注意安全，小心这种草，误食后，轻则昏迷，重则瘫痪。」
我心领神会，立马想出个好主意。
他们临走前，留下四袋面粉, 村长说明天就在村口做大锅饭, 让大家也尝尝城里的面是啥味。
按照以往的老规矩，肯定只有男人们有资格吃，而女人们只能负责做饭。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一起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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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所料。
一大早, 男人们就乌泱乌泱地围坐在村口吹牛，等着吃面。
女人们火急火燎地烧水、揉面、煮面。
孟丽被分配去烧水，我被分配去揉面。
孟丽悄悄地把毒株浸泡在水里。
我悄悄把毒株磨成的粉混进面粉里。
……
男人们吃的很香。
女人们馋得直咽口水。
村长说，还是按老规矩，男人们平时出力多，让男人们先吃，他们吃饱了再轮到女人吃。
女人们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男人们的碗。
我的丈夫们呼噜呼噜地吸溜面条, 儿子们时不时冲我扬扬手里的面，然后吃得更香了。
……
男人们把面全吃光了, 剩下几口面汤。
女人们眼中露出浓浓的失望。
村长瞧着男人们都吃饱吃美了，才让女人们开始吃。
女人们争先恐后地去抢夺面汤，夸赞着面汤的美味。
我和孟丽挤在人群中，佯装着也想抢口汤喝。
没人注意到我们俩一滴都没碰到面汤。
……
植物的毒性开始发作了, 男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女人们惊叫出声。
「当家的！」
「儿子！」
随即也一个接着一个昏倒在地。
孟丽松了口气，笑起来, 拉着我示意我趁机逃跑。
我摇摇头, 表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我和孟丽, 还有她的几个女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把所有人都捆住。
……
太阳快下山了，才有人逐渐醒过来。
我的几个丈夫和儿子也醒了过来, 他们疯狂地辱骂。
嘴可真脏。
我用勺子, 从旱厕里挖了几勺粪, 糊在他们嘴上。
终于安静了。
又过了很久, 村长才醒过来。
他歪斜着嘴, 手脚不受控制地抽搐。
孟丽有些好奇：「他该不会瘫痪了吧？」
「大概因为他吃的最多。」
村长两只眼睛死死瞪着我和孟丽。
「真是……小瞧你俩了……直接……把你俩弄死……」
我望向后山，那个埋了无数女人和女婴的地方。
风吹动树叶, 我好像又听到了我的女儿们临死前微弱的哭声。
我原本想问个究竟。
问问到底为什么, 他们要这样造这么多孽。
这一瞬间，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了。
难道要听他们忏悔吗？
忏悔又有什么用？
我用勺子把村长的嘴也糊住。
苏醒的女人们依旧一味地维护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们, 说我和孟丽不得好死，竟然敢这样对待她们的男人。
我和孟丽把砍骨刀磨得锋利无比。
女人们闭了嘴。
我拎着刀, 走向我的五个丈夫们时，他们脸上的神情，从愤怒变成哀求。
……
整个村庄都变成红色。
如果单纯是我们几个逃跑，这个村子还是会有数不清的女性重复我们的过往。
不如从根源直接解决问题。
我俩把碎肉都堆积在村口的大树下。
就是那棵曾经吊死过好几个尝试逃ŧūₔ跑的女人的大树。
点了一把火。
碎肉在火堆里蜷缩, 消散成灰。
火光照映在孟丽的脸上。
「其实我骗了你。」
「我说的那个美好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你也看到了, 我爸妈根本就不爱我，他们只想着儿子，觉Ŧũₙ得女儿是外人。」
「我太希望有人爱我了。」
「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以为嫁给很多男人，就会增加被爱的概率。」
「我错了。」
「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我们能做的，只有好好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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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充满罪恶的村庄，随着一场大雨, 彻底消失了。
我和孟丽带着她那几个可爱的女儿，隐姓埋名，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