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扮男装替兄出征。
得胜归来,求娶公主隐藏身份,结果口误求娶皇帝。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
唯有刚坐稳帝位的皇帝强装镇定「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成婚。」
当夜,皇帝眼神闪烁「爱卿喜欢上面还是下面。」
我瑟瑟发抖「微臣习惯在里面。」
皇帝「大胆!!!」
-1-
班师回朝两月有余,我称病告假足不出户。
整日躲院子里挑选荆条,思考负荆请罪代替问斩九族的可行性。
我面露难色,我长吁短叹,我嚎啕大哭。
对面和我从小玩到大的永安公主看不下去开口:
「你明天去殿前用你的战功求娶本宫。」
我双手护胸:
「你知道的,我打小就不是女同。」
她翻了个白眼,伸手摸上我的头:
「感觉到什么了?」
「感觉有人摸我的头。」
「……」
「你……罢了,你的猪脑本宫另有所用。」
永安说,我娶她,她可以替我掩饰男扮女装的身份,只要她在一日,就没人敢怀疑我这个驸马的身份。
我泪流满面:
「你居然为了我,放弃下半生的幸福,我何德何能。」
永安摆手:
「无妨无妨,我日后准备找一屋子的面首,就按一百零八将排,我们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实乃人生幸事。」
「你在干吗?」
我摸着ţū¹头发:「没什么,只是有点想把玩意儿染成绿的。」
-2-
次日上朝,我在袖口打好小抄。
按部就班地等皇帝嘉奖我,然后毅然决然的跪在了大殿上。
「臣与永安公主自幼……」
五千多字念得我口干舌燥,头脑发昏:
「所以陛下,念在往日种种,以及臣的赤子之心,望能给臣和陛下赐婚。」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满朝文武支支吾吾。
皇帝沉默了片刻,沉声问:
「爱卿你要孤给谁赐婚?」
「臣和陛……」
我愣住了,才惊觉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当着皇帝的面说我和你妹关系好仿佛能穿同一条裤子,你能不能和我成亲。
「臣……臣……」
「孤准了,择日不如撞日,那今日爱卿便入主后宫吧。」
我抬头,满眼惊恐。
龙椅上的皇帝捏着拳头,闭着眼,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
-3-
月黑风高。
我坐在属于皇后的寝宫,头疼欲裂。
到底有没有人管管?
我正想着,管的人就来了。
我体弱多病的同胞哥哥虚浮着脚步,身着夜行衣翻过窗户上来就握住了我的手。
「阿梓不怕,哥哥替你献身。」
我看着他出气多进气少,欲言又止,都这样了这皇宫他到底怎么进来的。
当时要不是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我也不会替兄出征。
「哥哥,你的好意我心。」
领字还未说出口,窗户又翻进来一个人,我迅速地将哥哥塞进了床底。
同样穿着夜行衣。
是永安。
她上来就握上了我的手:
「阿梓别怕,本宫这就带你逃婚,谅我哥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我十分感动:
「永安,你的好意我心……」
「领」字还没说出口,窗户大开,我迅速将永安塞进了衣柜。
我走到窗户边,看着一身夜行衣的男子。
是我的副将,郑昇。
他握住我的手:
「将军别怕,我定会救你出去。」
我有点疲倦,苦笑:
「郑副将,你的好意我心。」
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我主动暂停,在窗外来回查看,左右试探。
果不其然,我的背后传来了声音。
我立马就把郑晖的头摁了下去并带上了窗。
-4-
「将军,这是?」
我回头,倚靠在窗边,摆了个姿势,看着走进来的皇帝,笑容和善:
「听说今天有流星雨,我就看看。」
「孤也想看。」
说着皇帝就要伸手推开我身后的窗,我马上握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离开。
「没了,哈哈,我刚刚看着没了的。」
「怪不巧的,陛下还是别看了,天色晚了,我们先喝交杯酒。」
皇帝的面色变得古怪,肢体僵硬了起来。
我带着他坐回到了桌子边上。
皇帝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开始结巴:
「孤……孤……孤……也是第一次,听说是要先挑盖头的,虽然一切从简,但……但……但礼数不能忘。
「听……听……听说放在了柜子里,孤……孤去去拿。」
在皇帝碰到柜子前,我一个回身拦住了他。
用身体挡住了柜子,恰好被皇帝圈在了怀里。
「陛……陛……陛下,微臣来……来……就行。」
我往后伸进柜门,永安从夹缝里把东西给我递了出来。
我用玉如意在皇帝的胸口点了一下,示意他起身。
他立马红了脸去桌子旁边喝了整壶酒。
因为喝得太猛,整个人都红透了,活像只熟虾子。
我扶着昏昏沉沉的他到了床上,正打算给他盖被子。
他捉住我的手腕,然后坐起身,眼神闪烁,颇有些大义凛然:「爱卿喜欢上面还是下面。」
我看着这张还算宽的床,脑子里的弦绷了起来。
不能并排睡吗?一定要为难我吗?上下叠罗汉的睡法是哪里传来的。
我瑟瑟发抖:「微臣习惯在里面。」
皇帝紧了紧握住我的手,俯身凑近,锁着我的下巴,神色一变:「大胆!」
我的脚踝多出阻力,我听见我哥弱弱地出声。
「禽兽。」
皇帝皱眉:「禽兽?」
我捂住了皇帝的嘴,急忙解释:
「这是勤政爱民,受人敬仰的意思。」
皇帝看着我,忽一对眼,睡了过去。
-5-
我费尽心思把我哥,永乐,郑昇送了出去。
趴在桌子上对付了一宿。
醒过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地居然睡到了床上。
应该是田螺姑娘,确信。
傍晚的时候,我接到了太监福子送来的旨意。
大致意思是,皇帝念我劳苦功高,刚好皇宫建造之初,有座温泉有疗愈之效,要我和他一起泡温泉。
我摸了摸平坦的胸口,开口就是我昨夜偶感风寒。
「将军怎么知道,这温泉专治风寒?」
……
我不知道。
一刻钟后,我在温泉边上和皇帝面面相觑。
皇帝清了清嗓子:
「皇后,你这是?」
「我们家祖祖辈辈泡温泉都是穿着盔甲泡的。」
「巧了,我们皇家这温泉祖祖辈辈都要脱光了,一丝不挂泡的。」
皇帝执意要给我更衣,我执意不愿意更衣。
我们面面相觑,将对方视为大敌,绕着温泉来回跑圈。
我逃他追,他呼哧带喘累得像狗,我穿着铠甲身轻如燕。
皇帝觉得跑不过我很丢人,以帝后情趣为由屏退了所有人:
「慢……慢着,皇后你还是人吗?整整五十圈,你知道孤这五十圈是怎么过的吗?」
说完,他像个鼓风机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我正了正神色:
「陛下,对你来说跑圈只是强身健体,对我来说却是吃饭的营生,否则我早就为国为民战死在外头了。」
简而言之,你怎么好意思拿你的兴趣爱好和我的饭碗比。
不过皇帝显然有了不同的理解。
缓缓地,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大鼻窦:
「孤真该死啊,皇后为国出生入死,孤居然说你不是人,孤有罪。」
我大方地原谅了他,并表示孺子可教。
我商量着和皇帝各退一步,他戴着头盔泡温泉,而我穿着中衣,只贴身加了件小甲。
雾气腾腾,皇帝忽然盯着我看,鼻子往下呼噜呼噜地淌血:
「皇后啊,你有没有觉得特别热。」
「咕噜噜噜噜……」
皇帝身子歪着,躺进了池底。
据太医说,皇帝先天体弱,这番泡太久才晕了过去,休息几日就好。
配合着抓几副方子对着喝便是。
我起身拱手向他致谢,终究是规矩太多,太医抖得跟筛糠似的连声大喊惶恐。
不禁让我想起我的军医赵勉,他从不拘这些小节,还总是挂着副没脸没皮的表情问我讨赏。
「皇后娘娘,太后有请。」
福子急匆匆地赶了上来。
我脑子嗡地炸开,坏了,这怕不是要来兴师问罪。
-6-
我来的时候,太后正在修建花枝。
干脆利落的样子,让我总觉得后颈发凉,冷飕飕的。
「皇后,哀家……
「诶,人去那儿了。」
太后转过身来,皱着眉开始找寻我的位置。
我咳嗽一声,在她眼前的地上跪得笔直:
「没能看护好皇上,臣自知罪重,愿自请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太后急了,拉着我的手就让我起来:
「那个不要命的蠢才敢打你,哀家找你不是为了这个,你快起来,这跪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啊?
「哀家还等着抱孙儿呢。」
我睁大了眼睛,目光中满是惊恐,不忘自己的人设:
「我是男子如何,如何怀孕?」
太后伸出一根食指,放在我的唇上示意我闭嘴:
「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怀孕了吗?谬论!这都是谬论!
「大不了,你回头多喝几副中药调理一下。
「要实在不行,你就让煜儿跟着你一起喝。」
皇帝的名字叫萧景煜。
说着,太后接过一旁侍女冬梅递过来的手绢开始掩面而泣:
「哀家一把年纪了,只是想要个孙儿,哀家能有什么错!
「煜儿登基不过半年,后宫空置,单皇后一人,他又素来是个不着调的,总念着说要找个喜欢他的才行。
「皇后就体谅体谅哀家吧。」
我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她就拉着我的手坐到了房间里头。
太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但凡我有点抗拒的意思,就往我嘴里塞糕点,塞水果。
萧景煜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么一幕。
大概是来得比较急,所以他只穿了简单的常服,头发用一根红绳系着:
「母后不要怪罪……」
「?」
太后摆了摆手,露出一副都懂的表情,又假意捧上了心口:
「不过是请皇后过来喝喝茶,皇帝就这般心急,真就有了媳妇忘了娘呗。
「哀家还能对皇后做些什么不成?」
「儿……儿子不敢。」
「罢了,不逗你了,早些领着皇后回去吧,哀家今日有些乏了。」
我和萧景煜刚要出门,又听见后头太后的声音。
「慢着,你们小两口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牵着手回去,隔那么远是专门来膈应哀家的吗。
「冬梅,冬梅,快给哀家揉揉,哀家头疾犯了。」
萧景煜伸手,我正打算牵上去,不料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我撞上太后希冀的眼神,放弃了挣扎,像条死而不僵的鱼躺在萧景煜的怀里。
主要是我实在没经历过这场面,以前在外征战,总是穿着盔甲,所以要么背,要么抗,要么夹在胳膊下面,没辙了,有时候也拉着腿拖行。
-7-
才走到御花园,萧景煜忽然站立不动,面如死灰:
「福子,快接下皇后,孤的腰好像闪着了。」
我沉默,自己跳了下来:
「陛下如果实在不行,要不臣背陛下去太医院吧。」
萧景煜扶着腰,愤恨地捶着石头:
「孤怎么不行了!孤很行,孤是这天下最行的男人。
「皇后公主抱孤,跨越大半个皇宫从温泉到太医院,孤也要抱回去,不然孤的面子往哪里搁。」
我噎住:
「大可不必。」
和萧景煜争执许久,他为了面子只能接受我扶着他去太医院。
短短一日,皇帝连进两次太医院,让太医院众人十二万分的惶恐。
如临大敌,如丧考妣,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说身体不济,要告老还乡。
丝毫不管自己才二十几岁。
在发现萧景煜只是闪着腰才默默地放弃这个念头。
萧景煜在里头看病,我一人在外头守着。
手心突然被塞了一把甘草,我抬头看了看。
好巧不巧,是我那没脸没皮的军医,赵勉。
他穿着太医的衣服,冲着我笑:
「将军,好久不见,我可是十分想念你。
「这甘草就当见面礼了。」
「想念我,怕不是想念我的饷银。」
「要不怎么说知我莫若你,近日确实有些周转不开,这不回了皇城就来太医院找点活干了。」
我不相信他嘴里这些鬼话,他以前就两句能有三句假。
和他你来我往几句才把话全兜出来。
不只他,还有郑昇和我的军师姜无妄都来了。
现在一个当侍卫,一个在国师手下观星测吉凶。
这几人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军营里为数不多知道我女子身份的人,替我遮掩过许多回。
他们对我倒是没有男女之情。
赵勉拿我当妹妹,郑昇视我为同袍,姜无妄则拿我当知己。
赵勉是我哥的兄弟,早在我哥的授意下对我暗地帮助,虽然第一个知道,却是最后一个挑破知道这件事的。
郑昇性子直,是第二个知道我身份的。
当时我连挑军营虎啸十二人,他就断定我不是我哥那个病秧子,而是将军府那个长枪使得特别好的小姐。
「我郑昇从不在乎男女,只在乎将军是不是个好将军。」
至于姜无妄,平生最爱棋,被我破了残局就跟着我出山打仗,在战术上和我配合得极好。
「胆子那么大,你们都不要命了?」
「我们是为了救你。」
「我现在找永安把你们送出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公主把我们送进来的。」
-8-
我原以为出宫是件难事,不想萧景煜大手一挥就给我批了。
「皇宫确实是个烦闷的地方,皇后愿意,那就出去转转吧。」
只是表情怎么看怎么哀怨,于是我想了想答应给他带些宫外的东西。
他眼睛一亮,就开始催促我出门:
「路上小心些。
「你可要早些回来啊。」
我到永安府邸上的时候,她正在游说我哥穿女装,然后以宫女的名义把他塞进去。
我哥摸着那身衣裳,显然有些动容。
我扶额头疼,我之前到底为什么觉得永安是个特别靠谱的人,真是脑子进水了,被面圣这件事搞成了一坨糨糊。
「阿梓?你怎么来了?许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永安上来就给了我一个熊抱,挂到了我的怀里。
「阿梓?」哥哥看着我也很是开心。
绕着我连说三个好,硬是憋不出其他话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怪你,玩儿去吧。」
连我自己到永安的面前都自动降智,我又怎么好意思怪我哥。
然后我抱着永安,往她家书房走。
「为什么要把郑昇,姜无妄还有赵勉塞进宫?」
永安坐在桌边,拿了个梨子开始吃:
「这不是为了救你嘛,他们三个那天到我府上挨个求我,你也知道,我对这种他们三个那种程度的男色抵抗不了一点。
「况且塞一个也是塞,塞三个也一样。
「我都想过了,万一事情败露,我就进宫一哭二闹三上吊,顺便让他们假死,事后往乱葬岗里刨出来就成了。」
我无力反驳,甚至觉得虽然荒谬,但她能干得出来:
「那我哥呢?男扮女装当宫女是不是有些过了。」
永安擦了擦嘴角:
「哎呀,我你还不知道吗,我逗他呢,以你哥的脑子,这塞进去根本捞不出来。
「况且,你真的不好奇你哥穿女装吗?
「他那副自带的病弱感,眉头微蹙,娇喘微微,仙品啊仙品。
「当然你也是,你们柳家的脸,简直就是长在我心头上了。
「乖乖阿梓,快让我亲一口。」
我婉拒,并向她说明了一些利害关系,这件事到底是我一人的事情,不能拖累他们三个。
他们以真心待我,我总不好忘恩负义。
「要让他们自愿出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不妨做出些和我皇兄鹣鲽情深的假象诓骗他们,我再另外圆谎,让他们知道皇兄不会对你做些什么,这才好安心地离开。
「说到底,他们都和我一样在乎你的安危。」
-9-
我回到皇宫的时候,萧景煜在我的宫殿里坐着等我吃饭。
满桌子的菜看着已经热过几回了。
他看着我,快步走了上来,让福子接过我让人带回来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
「皇后,你知道吗?孤已经好久没收到这种专门为孤带的礼物了,他们都是因为孤是皇帝才带的。
「你出去那么久,该饿了吧,快些吃吧,孤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找人去你府上找了你家厨子给做的,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陛下费心了。」
「这是什么话,你是孤的皇后,这都是孤应该做的。」
我觉得有股热流在我心口划过。
挺奇怪的,我有些看不明白。
直到萧景煜准备留宿,我顿时从那种感觉里脱离了出来: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出门遇见个算命的,他说我最好这一个月都自己一个人睡,这样对我的夫君好。」
「夫君……」萧景煜红了脸。
「那皇后你早点休息。」
我松了口气,满脑子都是白天永安的话。
一个完整的计划开始在我的脑子里成形。
不就是深情给他们三个看,带兵打仗我都可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我天天找赵勉给萧景煜看腰伤,然后在他面前给萧景煜喂药,喂蜜饯,扇扇子。
萧景煜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后来越加配合。
我好像听见他和福子聊天说什么,我对他那么好,都舍不得他自己独自吃药,一定是图他的人,我好爱他。
结果就是一月过后,萧景煜圆润了一圈。
赵勉消瘦了一圈,背着药箱出宫了。
等萧景煜身体好些,我就拉着他晨练,每日都往郑昇值班的那条路线走。
郑昇从疑惑到加入,后来我有了支浩浩荡荡的晨练队,有文官,有武官,有侍女,有太监,有时还有坐在轿子上重在参与的太后和永安。
不是,有点跑偏。
然后我佯装崴脚,由着萧景煜抱着我去太医院。
郑昇悟了,掩面如同嫁女老父。
萧景煜也悟了,说我知道他身体不好,于是这样子锻炼他,又在大庭广众给足了他面子,显得他特别伟岸。
皇后,如此深情,孤此生不负。
再就是姜无妄。
他在占星台,我就日日拉着萧景煜看星星。
从黄道十二宫,看到牵牛织女,满天银河。
我和萧景煜成双成对,他在一旁形单影只。
于是他连夜跑了。
他们虽然走了,可我好像开始习惯和萧景煜待在一起了,就这样打打闹闹也未尝不可。
永安看着我,捧起了我的脸:
「阿梓,你这是坠入爱河了。」
-10-
我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能过上许久,结果央国发兵征讨我国。
指名要永安和亲才愿退兵。
我穿上战甲,欲重新领兵出征。
却和永安双双被人陷害,出征前夜只着中衣关在了同一间屋子里。
我和永安有染Ṫŭ̀ₓ一事传遍上下。
朝堂上,争执不休。
永安的清白关乎两国,邻国大可借此出兵。
要证明永安清白,如今只有我自证是女子。
但若我说了这件事。
替兄出征,女扮男装,罪无可恕。
如今的局面倒更像邻国对我有预谋的绞杀,我朝虽有良将,但无人比我更善于和央国作战。
此时,户部董侍郎开口:
「启禀陛下,臣有一事,不得不说。
「罪臣柳白实为妹妹柳玉梓,女子为将,替兄从军,实乃天下之大不韪。
「这是臣得到的证据,现如今可寻人验明罪臣正身,自是能证明臣所言非虚。」
郑昇立马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柳将军为国为家出生入死,战功累累,男女又何妨。
「我大荣江山,若没柳将军……
「请陛下三思。」
满朝文武闹做一团。
我闭上眼。
「我看谁敢动皇后。」太后托着张圣旨走了进来:
「今日哀家就以这张先皇留下的免死圣旨换皇后一命,有问题的都找先皇说去。」
生死不过一瞬间。
太后牵着我和永安,走出了大殿:
「辛苦你了,皇后。
「还有你,永安。」
其实,在央国出征讨伐我国时,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加之这段时间的相处,所以我对萧景煜剖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然后他抱着我说:
「交给孤吧,阿梓。
「你既嫁给孤,那孤就决计不会让你失望。」
如今朝堂上都是做戏,救我但又卸了我的兵权,为的就是找出央国安插的奸细,尽数拔除。
为保万无一失,他还去太后那里跪了一夜,求来了这道圣旨,没承想真的用上了。
-11-
半月后,萧景煜处理完朝堂的事情。
他匆匆回到后宫,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然Ŧù₄后拉着我去榻子上。
他把头枕在我的膝盖上:
「阿梓,孤好累。」
我摸着他的头发,给他顺毛:
「你也辛苦了,景煜。」
他握着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口上:
「明日便动身吗?这场战该是很难打的。」
「嗯,明日一早就动身。」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不舍地落下一个吻:
「阿梓,再陪我一会儿吧。
「阿梓,你听听我的心慌不慌。
「阿梓,要记得回来。」
天亮了。
我也做了回田螺姑娘。
-12-
我独自出发,日夜兼程赶往了和央国作战的战场。
因为我的脸不适合出现,于是素日里我都以黄金面具示人。
郑昇明贬实升,也在此次战局中,他还带上了赵勉和姜无妄。
有旧部的协助,我和新将领稍作磨合,顷刻间,战局瞬息万变。
大荣再获生机。
来时是夏末,如今已晚冬。
我坐在营帐里给萧景煜回信,这些时日,他给我写的信都塞了满满几箱。
郑昇,赵勉,姜无妄在我跟前围坐一圈。
【吾夫景煜亲启。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君问,吃否,睡否,想你否。
【吃好睡好,十分挂念,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我吹干墨迹,把纸塞到了暗鸦的信匣里,放飞了出去。
赵勉捂着胸口说我暴殄天物,姜无妄把暗鸦借给我,而我一天八回就送这些屎盆子镶金边的信笺,我究竟有没有良心。
我摸着胸口:
「噫,似乎是没了。
「还有什么叫屎盆子镶金边,我这分明是用词简洁。」
郑昇点头表示赞许,因为他的家书也同我一样,写的言简意赅。
姜无妄抱着怀里的裘衣暖手,将自己置身事外,他生来怕冷,冬天总是这副懒洋洋不爱动的模样,说是这样攒的热气不容易散。
「这冬天,该是要过了。」姜无妄换了个姿势,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我昨日看见树上似乎是抽了新芽。」
「五万援军什么时候能到?」他问。
我掐算下了时日,回他:
「至多十日,就能全数到齐,景煜担心不够,还另外给了一支骑兵。
「到时我们往梁河以北布局,佯装以盐化冰,诱敌深入,徐徐图之。
「不出意外的话,央国边境十城可全部收入我们荣国的手中。」
「明日,我就回山上去。」姜无妄开口。
「算算,我在山下也待得够久了。」
我看着他,然后十分庄重地行了个大礼,表示对他的感谢:
「山高水远,万望珍重。」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叹息:
「珍重。」
离别总是伤感,但由于我和姜无妄加上郑昇都不便饮酒,于是唯一的闲人赵勉,同时替了我们三人的酒。
喝得不知天地何物,气势汹汹地骂我和姜无妄真真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至于郑昇,是他亲手包扎禁酒的,所以幸免于难。
-13-
如计划般,这场仗总算打完了。
我赶在春末回了皇城,比答应萧景煜的晚了一月。
我洗漱装扮,满心欢喜。
却听到萧景煜染了天花病重,命在旦夕,已半月未曾上朝。
我的心顿时慌得厉害。
我走得很快,在快看见他时,慢了下来。
一步一步,我越过静候的侍ṭù⁶女,太监,还有最前面提着药箱待命的太医。
福子站在门前,垂眸低首:
「皇后娘娘。」
「他怎么样?」
「陛下说,不见人。」
「我问,他怎么样。」
「陛下说了,不见任何人,也不许我说。
「请皇后娘娘不要再为难老奴了。」
福子跪了下来,接着是太医院的太医,再是后面的侍女,太监。
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他还好吗?」
我盯着福子,一字一顿地问。
他对着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点了点头。
我背过身,穿过回廊,走得决绝。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第五步的时候,我听见门开的声音。
萧景煜的力气没我大,最终我将自己和他一起关在了那个昏暗的房间里。
他不说话,只是缩在了墙角。
我靠近他,抱住了他:
「我回来了,我答应过你的,我好好地回来了。」
记忆中的萧景煜总是意气风发。
现在只让我看着心疼,我的喉咙发紧,泪如雨下:
「你看看我好吗,景煜?
「你看看我,我今日穿了藕荷色的裙子,你说过的,我这样穿好看。」
让我看看你,好吗?景煜。
他终于抬了头,一只眼里满是温柔,另一只灰蒙蒙的。
他喃喃低语:
「阿梓。
「不要看我,好不好?
「我的身上都是难看的疤痕,还瞎了只眼睛。
「阿梓,你别要我了。」
他攥着我的衣角,说得可怜至极。
我只觉心口抽疼得厉害,难过得说不出话。
于是我吻上了他那只没有神采的眼。
攥紧他的手,如同飞蛾扑火,烧化了翅膀,仍旧义无反顾:
「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不过是伤痕,我身上也有许多,刀枪剑斧,难道你会不要我了吗?」
我拉着他沉溺,如同两条渴死的鱼,互相索取,至死方休:
「景煜,睁开眼,你看着我。
「柳玉梓此生,非君不可。」
-14-
我找赵勉看了看萧景煜的伤。
对于医术,他原先师从江湖里的药王谷,要比皇宫里的太医都厉害得多。
他提笔开了药方,指使人去抓药煮药。
「他怎么样?」
赵勉伸出一只手。
我心下一凉:
「三长两短?」
「错,他的身体,再活个三五十年不成问题。」
赵勉压低了嗓音,在我的耳边说:
「不过,你们还是稍微节制一点,都是大病初愈的人,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先前敌军突袭,你这条命也是我千辛万苦才捡回来的。」
向来脸皮很厚的我,难得地红了脸:
「知道了,知道了。」
-15-
「阿梓,你居然想到用这种方式带我皇兄走出阴霾。
「不得不说,你是这个。」
永安对着我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我还听说皇兄还准备重新挑个黄道吉日,再行帝后婚仪,说要用上了不得排场。
「真是甜得我牙都酸了。」
我强忍笑意:
「还行,还行,也就十二万分的好。
「我可听说,在我出征的时候,你和我哥相谈甚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求着给赐了婚。」
永安捧着我的脸,痛心疾首:
「阿梓。
「你莫怪我,实在是天太黑,你哥太美,我没忍住。
「你知道的,本宫不是那种公主,要是不那个,那也太不是那个了,事已至此,就勇敢地负责了。」
我和永安打闹着,福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大事不好了,皇后娘ṱüₔ娘!
「奴才听说央国六皇子亲自带着十公主来和亲,现刚住进大使馆。
「说是后日就献舞来了。」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永安黑了脸,连蹦许多不可描述的词句。
「……
「……
「央国那个老六,真是香蕉的那个芭乐,才在我荣国安插间谍,重压发兵大荣,打不过我家阿梓就算了,居然又给皇兄塞女人。
「不要脸的东西。
「我呸!呸!呸!呸!呸!呸!
「该死啊!贱人。」
永乐说着说着靠在了我的怀里:
「呜呜呜,阿梓啊,那个混账都逼得本宫一个淑女说脏话了。
「你可一定要给奴家做主。」
我揽着永乐,正色:
「好,放心交给我。」
-16-
宴会当天,我和永乐乔装坐在末席。
「这就是你说的做主。」
我点头:
「离远点看,不容易生气。」
永乐:「?
「我知道你和我皇兄一定已经憋好了坏水,就像上回那件事,光瞒着我一人,但你这样子玩弄我的感情,我觉得有点心痛。」
我给永乐夹了个鸡腿:
「这样会好一点吗?」
「你碗里那块香酥鸡我也要。」
「行,都给你。」
央老六上前,说了一大串溢美之词,放低了自己战败国的身份。
献至宝,献奇策,献美人。
央老十献舞,确是美人,一舞倾城。
亭亭玉立,宛若风中莲。
萧景煜在高位,转了转手中的扳指,眯眼笑着拒绝了央老十的和亲。
央老六不动声色地从央老十头上取了枝簪子,放进了央老十的手心:
「既然荣国陛下不要你,你也就没了价值,自裁谢罪吧。」
满座哗然。
「阿梓,你看到了没,这是真老六啊。
「这不是摆明了让我皇兄收了这个公主吗?歹毒,太歹毒了。」
萧景煜的目光短暂地和我相接,我点了点头:
「既如此,来人送公主入清月轩。」
「多谢荣国陛下圣恩。」
央老六说得不亢不卑,礼数周全。
席散。
央老六路过我的时候,忽然俯身在我耳边说:
「远山阁江景甚美,明日夜半,还望一叙。」
永安有些坐不住,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等人走光了,她很是客观地评价。
「他们这对兄妹就像那馋天鹅的癞蛤蟆,对着你们这对佳偶流口水,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阿梓,你会去吗?Ťü⁼」
「会。」萧景煜出声,拉住了我的手。
-17-
远山阁荒废了十余年,现在不过是个在江边的废墟。
央老六站在江边断裂的木桥,目光落在我和萧景煜的身上。
全然没有昨日的恭敬。
月色皎洁,他展开了手中的十七骨玉扇,端的一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模样。
「我来了。」我看着他,捏紧了手中的长枪。
「柳玉梓,你很不错。
「我这一生极少尝到败绩,可你是例外。
「五年前的一战,我至今难忘,于是我设计捅破你的女子身份,我想让你众叛亲离,接你来央国,你却金蝉脱壳,今年又划走了我央国十城。」
「所以呢?」萧景煜侧身护在了我身前,「六皇子说这些,是想卖惨不成?」
「跟我在一起,柳玉梓,我才是那个能给你想要一切的人。」央老六扯碎了伪善的面具,对着我伸出了手。
风吹着,掩不掉他眼底的疯狂。
我们都清楚地知道,明面上是我们三个人,可他在河底,河岸埋伏了许多。
就像我们在后面的山崖,草丛也埋伏了许多。
我们都没办法对对方赶尽杀绝。
可恶心恶心他还是做得到的。
我握着长枪,回身挑起地上碎石,击碎残桥上的绳索:
「白日做梦。」
快速几步,我以一枪划破他跟前的木桥。
萧景煜顺势一脚把他踹翻进了河里:
「蠢货。」
这一下,冲出来许多人。
刀光剑影,划破夜空。
「众将士听令,往死里打,但别打死了。」
我和萧景煜两人最后是互相搀扶着回的皇宫,好在都只受了些皮外伤。
央老六比较惨,左右脸上都挨了七八拳,慌乱中还折了一条腿,风度荡然无存。
连夜找了赵勉给我们看伤,他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失了礼数,骂我丧尽天良。
忙活到半夜,永安忽然带着央国的十公主来了。
十公主盈盈一拜,再抬眸,眼里只有肃杀没有先前楚楚可怜的神色:
「十万两,还有一间皇城脚下的商铺。
「我可以把央国六皇子回去的消息全部告诉你们。
「包括他在央国的全部势力。
「开春一战,我听到柳将军和央国九皇子在嘉门关做了交易,你们要扶持九皇子上位。
「所以,你们需要我。」
一字一句都说得干脆利落。
她原是央国大族,华家遗孤。
华家七年前被央老六所害,全家抄斩。
后来,她处心积虑成了央老六的暗卫,获取信任。
在送亲路上,央老六杀了原来的十公主,让她取而代之,为的是拿她当最好用的棋子。
钱和铺子是为生活,也是为了告诉我们,她不会离开皇城,让我们可以放心。
我看着她,摘下了腰间的玉佩:
「不必如此,大荣境内,你是自由的。」
她抬眼看我,又深深一拜。
-18-
几月后,诸事顺利。
央老六突发恶疾,病逝嘉门关。
央国九皇子顺利登基,与大荣签订和平条约。
姜无妄用暗鸦给我送了几副棋谱。
我解开,刚好合个玉字。
拆开又放到最后那张谱子上去,正巧是几个黄道吉日。
宜婚嫁。
我和萧景煜重行帝后婚仪。
红烛暖帐,他挑开我的盖头, 一如初见。
往后, 岁岁长安。
【全文完】
番外·长命百岁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 我渐渐的有些记不住事,连长枪都拿不动了。
于是我就坐在躺椅上,在御花园晒太阳。
晒够了ţú⁾, 就回去继续躺着, 翻看萧景煜生前给我做的小玩意儿。
我哥是个病秧子,却活得比谁都久。
中秋的时候。
他就坐在我的旁边,给我念信。
赵勉四十年前出了皇宫就四处行医,高兴了的时候还教孩子学。
如今桃李满天下, 前段日子在桃花树下遇见了个漂亮姑娘。
我得了精神问:「多大的姑娘。」
我哥:「比赵勉小上几岁,是他的小师妹。
「他说,是他来晚了, 不过还好,也不算太晚。」
我哥继续念。
姜无妄的山门上又种了新茶, 酿了新酒,还弄了新的棋谱, 送了些过来。
让你不要贪杯,不然他在下头饶不了你。
我开了小坛酒, 喝了些。
他是走得最早的, 那日军里拜别,不料竟是永别。
他回到山上给我设了棋谱,而后与世长辞。
这些年送来的东西都是他山门的师兄弟替他完成遗愿。
我也是前年才收到他的绝笔信。
「怎么不念了。」我问。
「郑昇呢,他常年征战, 如何不写了, 是忘了吗?」
「阿梓,ťù₊是你忘了,郑昇十年前就战死沙场了。
「不过,阿梓, 你可以去见见他的孙儿,刚足月, 我去看过, 虎头虎脑的, 和他长得很像。」
我摸了摸怀里的狸奴, 一下又一下:
「那你要走了吗?帮我和永乐说声,三年了,她要是再不来, 我可就不给她留最大最圆的月饼了。
「还是说, 她又和你置气了,你哄哄她,让她回来吧。」
我哥沉默着:
「好。
「她总说你欠了她一百零七个生生世世,其实是不想和你分开。」
「哥,我有些困了。」
我回了寝宫,眼皮重得厉害, 身上也渐渐没了力气。
恍惚间,我看见了萧景煜。
他没了白发白胡子,依旧风华正茂。
裹着滚了白狐裘的斗篷,他提着灯, 对着我伸出手:
「阿梓,我们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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