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车祸,我重回了少女时代,条件是我必须以真心话大冒险的方式和小叔相处。
「抱他」
我瞄向飘在小叔头顶的弹幕。
我正准备扑向他,他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的眼睛。
「就两个字,要看这么久?」
不是啊,小叔,你怎么知道!
-1-
小叔名叫沈乘言。
但他并不是我叔。
他只是我爸在孤儿院的资助对象。
我爸说这孩子命苦,连个名字都没有,就给他取名叫沈乘言。
可惜的是,我爸还没资助到他成年,就去世了。
结果十七岁的沈乘言,倒是担负起了抚养我的责任。
那年我十二岁。
他对我说,以后哥哥就是你的亲人。
再后来,他替我开家长会总有人说三道四的,他就逼我喊他叔。
要我说,投胎办的那帮人真会卡时间,我重生的时候,正赶上我和沈乘言第一次见面。
那天是我爸的葬礼。
事后我曾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想对方之所以让我在这个时间点重生,大概是因为他们希望通过这件事情告诉我——所谓重生,我能改变的只有自己,而不是其他人的命运。
记得当时沈乘言拉着我的手,在那声「家属还礼」之后,一次又一次地弯腰鞠躬。
现在回过头来看,我发现他做得极好。
起码让我爸走得很体面。
上辈子我不理解才十七岁的他,为什么会见人就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现在才知道,他的苦大仇深,是有针对性的。
我猜,他大概早就察觉到我爸的死不对劲儿了吧?
不像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多年,硬是把自个儿给活成了一个傻白甜。
「孟熹啊,要不跟着叔叔回家吧?如果你跟着叔叔回家,还有景明陪着你玩儿,多好呀。」
眼前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高定,不但笑容可掬,举手投足间更是尽显贵气。
跟在他身旁的男孩儿也亲切得很,一个劲儿地冲我笑。
这就是上辈子,差点儿成了我公公和我老公的人。
「她哪儿都不去。」
沈乘言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十七岁的少年,明显没有多少肌肉。
但他站在那儿寸步不让,直是如傲雪的青松一般。
男人先是一愣,继而宽容地一笑,摸了摸我的脑袋,说让我没事儿了多去他家里坐坐。
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我只是把头转过去,静静地望着和我同样都只有十二岁的苏景明。
想着他赤身裸体和我闺蜜缠在一起的样子,我心里的恶心是一阵儿紧过一阵儿。
不料,恰在这个当口,我看到打从沈乘言的脑袋右侧……飘过来一行加粗的大字。
关键还是描了荧光的。
字的内容很简单:
「大冒险:扑过去,挂在沈乘言的脖子上,跟他说你饿了,你想回家。亲,记得先用夹子音叫哥哥哟。」
我去你的夹子音!
我差点儿没忍住当场暴走。
但想到临走前,投胎办的人反复跟我确认的那句「魂飞魄散」,我又觉得我可以了。
有什么的呀。
一个十来岁的小萝莉而已,夹就夹呗。
「沈孟熹,从今天开始,我每天……大概能抽出两个小时来辅导你的功课。所以,我们放学了可以一起……」
不等苏景明说完,我就一个纵跃,直接挂在了沈乘言的脖子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我的屁股。
说句实在话,想到几年后,他在商界跟人厮杀时的铁血手腕,我还是有点儿怕的。
但我更怕死。
所以,我干咳一声清清嗓子,夹里夹气地跟他说:「哥哥哥哥,我饿了,我想回家。」
-2-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这句话过后,一向处变不惊的沈乘言竟红了眼眶。
他和放易碎物品似的把我放到地上,说这就回去给我做饭。
沈乘言现在还不是几年后那个,被圈内人称呼一声「玉面阎罗」的商界新贵。
他就只是能租得起最便宜的套间的一个穷学生。
于是,他读大学外加考研,我读中学,我们俩在那处蜗居里一住就是六年。
六年后,我终于考上了沈乘言曾读过的那所大学。
这个时候,他已经是经常上财经杂志的钻石王老五了。
这六年的时间里,弹幕君倒乖巧得很,基本没怎么作妖。
而与之相对应的,我的日子也就没有那么难过。
直到这天,沈乘言送我到学校的新生处报到,我和我上辈子的闺蜜宋时薇走了个头顶头,弹幕的风向忽然间就变了。
「大冒险:抓住沈乘言的手,告诉他你不想住校,因为你不舍得跟他分开。亲,在这个过程中,记得要和他深情对视哦。」
嗯,这就很离谱。
虽然我并不推崇宋时薇勾搭闺蜜男朋友的行为,但这种事情,不是该怪男朋友没管好自个儿的裤腰带吗?
完全没必要搞雌竞啊。
再者说,宋时薇喜欢的人是苏景明,弹幕君让我撩的人却是沈乘言。
它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然后几乎是在同时刻,我往脸上堆起一个甜到发腻的笑来,一边攀上沈乘言的胳膊,一边拿一双眼睛冲他眨呀眨的。
「小叔,我不想住校,我要办走读。」
「为什么?」
在我说出那句「我不想住校」的时候,沈乘言的眼神明显黯了黯。
这让我莫名觉得心虚。
但我还得继续跟人演不是。
「当、当然是我不舍得跟你分开了。」
沈乘言笑了。
那声音低低沉沉的。
你别说,还真挺好听。
但这些年下来,他不但要料理我的饮食起居,还要兼顾我的学习。
洗衣做饭,检查作业,外带开家长会……
总之一句话,该爹妈干的活儿他全干了。
所以,哪怕是他才大我五岁,但我喊他一声「小叔」,那真是喊得心悦诚服。
又所以,不管他的笑有多温和,我都认为自己眼下的行为是在作死。
而站在我俩旁边,被我无意忽略掉的宋时薇呢,只见她正满脸含羞带怯地凑过来。
「小姐姐,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差点儿撞到你。要不……我请你喝杯奶茶吧?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
她是该给我赔罪。
但不是现在。
我和她只是走了个头顶头而已,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不是。
等等。
上辈子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我扭头看了正在偷偷打量沈乘言的宋时薇一眼,觉得自己真是笨到家了。
原来宋时薇她,一直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弹幕君诚不欺我。
人看得还是比我看得要通透。
我这头儿吃瓜吃得正欢,沈乘言却一手拽我,一手拖行李——他丝毫不顾及被晾在原地的宋时薇,竟是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还有,他这会儿脸上跟吞了只苍蝇似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3-
这才是入学的第二天,苏景明就找到了我们系,说是让我陪他一起往图书馆去。
我并没有拒绝。
原因很简单。
重活一回,我的心愿不多,一共有俩。
一是不惹恼弹幕君,好好儿地活下去。
二就是查清楚我爸的真正死因。
而作为我爸的合作伙伴,苏景明他爸是我怀疑对象里的第一顺位。
「你家离咱们学校并不算近,你怎么还去办了走读啊?」
苏景明一边问我,一边不忘帮旁边的女孩儿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他就是这样的——温柔到极致,像极了古代的谦谦君子。
不过,以我目前的眼光重新审视他,我发现苏景明的行为并不是简单的有礼貌,而是处处留情,中央空调。
要不然,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背着我照顾家庭条件不好的宋时薇,甚至最后都照顾到了床上。
「我小叔提的,然后我就顺口答应了。」
听说是我小叔的意思,苏景明刚才还明显上扬的嘴角,这会儿却耷拉了下来。
其实,我很能体会苏景明的那种心情。
对我小叔,他一向是又怕又恨的。
怎么说呢,两个人算是天敌吧。
于是,我和苏景明表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却是各怀心思。
那天下午,我俩基本上谁都没搭理谁,单等着几个小时以后的迎新晚会。
晚会被安排在南楼最大的那间阶梯教室。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的这一天,宋时薇可是出尽了风头。
因为,她抽到了新晋校草苏景明做她的舞伴。
想到这一点,我忽然就不困了。
这种能在第一现场吃瓜的感觉,果真妙不可言。
当然,假使那天晚上不是沈乘言出现的话,我将会觉得这个瓜吃得更圆满一些。
沈乘言到的时候,我刚好从学校食堂走出来。
他正倚在柱子上翻手机——被屏幕光线映得明明灭灭的那张脸,好看到天怒人怨。
唉,要说这家伙的长相可太有欺骗性了。
那些个涉世未深又春心萌动的小女生,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恰是眼前的同一个人,他不但会催你刷题,还会在你考不好的情况下,拿戒尺狠狠地打你的手掌心。
这你敢信?
要不然,上辈子才是勉强考上二本的我,这辈子,也不会生生被他逼成了 985 的高材生。
我才说要开口跟人打招呼,不料弹幕君它又在蠢蠢欲动了。
「大冒险:上前搂住沈乘言的脖子,求他做你今天晚上的舞伴。亲,记得要扭来扭去地撒娇哦。」
我去,还来?
咱就是说,玩儿一回真心话难道它不香吗?
还必须扭来扭去地撒娇。
我怕我真做不来这个动作。
不过,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说句实在话,我多少有点儿庆幸当时是傍晚,而不是艳阳高照的大中午。
庆幸完,我一步一步地蹭过去。
而在我距离沈乘言大概还有一米的时候,他忽然抬起了头。
我像极了一个被警察给现场抓包的小偷,不自觉地缩紧自个儿的脖子,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许多。
「晚上没课了吧?」
「是没课了,但有迎新晚会。」
「那我在车里等你。」
「不是,小叔,那什么……」
沈乘言静等我的下一句。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看得我心虚。
-4-
我暗自吐纳了三个呼吸,这才敢上前抱住对方的脖子。
什么叫心力交瘁?
什么又叫有苦说不出?
反正在那一刻,我心里有种……想把自个儿的两只爪子给剁下来的冲动。
但不行啊。
我怂。
我不敢真的惹恼了弹幕君。
于是,我的半个身子几乎是挂在沈乘言的脖子上,一双后脚掌,压根儿就踩不实下面的水泥地。
我荡在那儿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这算不算是「扭来扭去地撒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沈乘言的脸好像红了。
他的手垂在身体的两侧,声音微哑,却依然不忘跟我拿捏他的家长范儿。
「你下来好好儿说话。」
「好嘞。」
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而我,并不存在有上赶着作死的癖好。
于是,我第一时间立正站好,重新做回那个在他面前的乖乖女。
「小叔,是这样的,因为我今天晚上还缺个舞伴,你能做我的舞伴吗?」
沈乘言明显愣了一下。
但他还是答应了。
其实,我能感觉得出来,自从我爸走后,除了在学习上我不能跟他讨价还价,沈乘言一直都挺惯着我的。
所以,当我俩一起出现在阶梯教室的那一刻,瞬间为晚会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我看到苏景明收回搭在宋时薇腰间的手。
我还看到,宋时薇那张飞红的脸变得惨白一片。
但我对这种「你爱我,我却爱着他」的戏码并不是很感兴趣。
如果有可能的话,其实我更想接近的人,是苏景明他老爸。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些年吧,沈乘言好像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拦着我,不让我靠近苏家。
「哎,是你啊!你是那个我差点儿撞到的小姐姐!」
经历过短暂的失神,宋时薇主动凑上来和我打招呼。
不过,她的所作所为,搞得我挺尴尬的。
那天我们俩连衣裳角都没挨上,她却能拿着这个梗故意和我套近乎。
也是到了这会儿,我终于理解了那句——圈子不同,不必强融。
大概连弹幕君都忍不了宋时薇的惺惺作态,我以为不可能再出来捣乱的它,竟是发动了第二次。
「真心话:告诉沈乘言你对宋时薇的真实想法。亲,记得声音要嗲哟。」
额……
我能选择拒绝吗?
告诉沈乘言我的真实想法并不难。
但为什么「声音要嗲」呢?
不嗲,难道就说不成话了吗?
我且尽量忽略掉对我摆出深情面孔的苏景明,以及拿殷殷目光盯着我看的宋时薇,我把手拢在沈乘言的耳朵上,嗲声嗲气地向他求助:「小叔,我有点儿讨厌这个女孩儿,不想听她在我面前聒噪。」
沈乘言笑了笑。
属不属于霸道总裁的邪魅一笑,我不好判断。
我就觉着吧,被同行称呼一声「玉面阎罗」的他,最近好像还挺爱笑的。
接下来,沈乘言先是冷冷地打量了宋时薇,再是指了指她脚下的地板,声音不小地说了一句:「你衣服上的亮片都快掉光了。还有,你的牙齿上有口红。」
-5-
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
他这般杀人诛心,真的好吗?
好吧。
我承认,这样确实挺爽的。
起码那天过后,宋时薇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在我的身边出现。
当然,没点儿眼力见儿的苏景明除外。
所以,才是迎新晚会结束的第二天,他就把我给堵在了出图书馆的楼梯口。
「孟熹,我觉得你变了。」
不是。
他现在满脸受伤的表情,装得跟我是负了他的渣女似的,又是什么意思?
请问,这辈子我们俩开始过吗?
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沈乘言总拦着我去苏家,反对我接近苏景明,那我也没必要再和对方玩儿虚与委蛇的这套了。
我决定开口骂死他。
骂得他下半辈子都不敢靠近我的那种。
可偏是在这个时候,从来都不肯低调做事的弹幕君,它又开始往外冒头了。
「大冒险:冲过去抱住沈乘言的腰,跟他说苏景明意图非礼你。亲,记得用上哭唧唧的语气哦。」
沈乘言来了?
我侧耳一听,果然听到楼下传来了沈乘言特有的脚步声。
别问我什么叫「特有的脚步声」。
也别问我为什么能听得出来。
想当初,我就是靠着这个,避开了无数次被沈乘言当场抓包我开小差儿的可能性。
我躲在心里计算着沈乘言的步幅,然后当着苏景明的面,拨乱了头发,扯乱了裙子,还伸手往自个儿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整个儿过程,看得苏景明一愣一愣的。
而几乎是在沈乘言拐过楼梯角的第一刻,我就以「我向你飞奔而来」的速度撞进了他的怀抱。
我拿右手朝身后颤巍巍地一指,语气哽咽地向他哭诉:「小叔,苏景明他、他刚才竟然意图非礼我。」
哦,对了,还差一个抱腰的动作。
我把自个儿的脑袋扎进沈乘言的怀里,毫无压力地勒上了他的腰。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一回生,两回熟。
包括说谎和演戏。
沈乘言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轻之又轻地喊了我一句「乖」。
我能听出来,他在喊我「乖」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他把他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
紧接着,松领子,解袖扣,把袖子给撸上去,一系列的动作他做得有条不紊。
所以,这件事情结束了我都还在想——看着那样的沈乘言,几乎没有人会相信,举手投足间充满了绅士风度的他,竟能把苏景明给打进医院去。
「小叔,目前咱们……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项目,是要跟苏家合作的。你把苏景明揍得猪头一样,真的没关系吗?」
我开始有点儿讨厌弹幕君了。
它这是要亲手打造一个……祸国殃民的苏妲己出来啊。
不料沈乘言却说没关系,还说让我不要杞人忧天。
「你就只管顾好你的学习,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说这句话的时候,壁灯的柔光正好儿打在沈乘言的脸上,愈发衬得他眉眼温柔。
我的心脏忽然就漏跳了一拍。
我接过对方递给我的牛奶,把我的整个儿后背缩进沙发里。
因为,我不太适应这个频率的心跳。
「真心话:告诉沈乘言你这会儿的想法。亲,记得不可以掐头去尾哦。」
-6-
我死了。
不是。
弹幕君,你干脆直接弄死我吧。
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啊?
我这头儿才是朦朦胧胧的好感而已。
你就非逼着人说出来,当真有意思吗?
好吧。
它不可能对我的牢骚有反应。
而我又双叒一次地选择了妥协。
我在心中特别虔诚地祷告,祷告沈乘言他,千万别把我当成是有着扭曲心理的死变态。
「咳,小叔……」我推测我这会儿的脸,大约可以煎熟一到两个鸡蛋:「我觉得你说那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的时候吧,真就挺帅的。」
吸气,再呼气,我故意假装没发现沈乘言瞬间呆掉的脸。
同时,我也假装没发现他迅速蹿红的一双耳朵尖儿。
我决定一鼓作气。
「哈哈,那什么,听得我都有点儿心动了呢。」
安静。
可怕的安静。
正在我的脚趾头差不多要抠出一个三室一厅的当口,沈乘言他终于说话了。
他说,让我明天没课的时候去公司找他。
明天周六。
我一天都没课。
我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用魔法打败魔法」吗?
听着沈乘言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远,我放任自己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沙发上。
我真觉得自己活得挺废的。
上辈子过得浑浑噩噩,完全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
这辈子我想查清我爸的死因,却总有意无意地被沈乘言阻拦。
我知道他这是在保护我。
原来,哪怕是重活一世,一个人的本性该是怎样还是怎样。
那种重生归来就可以大杀四方的设定,只能属于电视剧和小说。
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我却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
我刻意不去猜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只按照自己往常的习惯,在房间完成洗漱,然后下楼去吃沈乘言热在锅里的早餐。
其实,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的不太想去沈乘言的公司。
因为我有点儿怕他那个阴阳怪气的女助理。
记得上辈子,还是沈乘言的公司刚成立那会儿,他每天忙于应酬,便拜托他的女助理来照顾我。
而根据我现在的推断来看,我觉得她应该是有点儿喜欢沈乘言。
所以,在沈乘言看不到的地方,她总会乐此不疲地给我下绊子。
到底该怎么说呢。
反正我吃的都是一些哑巴亏。
你讲都不好往外讲的那种。
我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去了沈乘言的公司。
不料,我和前台打完招呼,进了老板专用的那部私人电梯,再一路来到办公室,也没看见那个爱作妖的女助理。
沈乘言的办公室很大,分内外两间。
这会儿工夫,他正在里头那个大点儿的房间领着人开会。
我则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零食和杂志,准备在暴风雨来临前先享受一波再说。
可弹幕君它偏是不肯消停啊。
「大冒险:推开门,跟沈乘言说,你这会儿有点儿无聊,想他立刻能过来陪你。亲,记得扒上门框眨眼睛,表现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哦。」
我是挺可怜的。
不过不是楚楚可怜。
我的可怜之处在于一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认为,在不断地花样作死之后,我应该会被沈乘言活埋,然后死不瞑目的那种。
-7-
要说脸皮这东西吧,它磨着磨着好像也就厚了。
不过,恰在我准备两眼一闭往上冲的时候,苏景明却来了。
除了苏景明,还有他爸。
我有种预感,一种类似于「来者不善」的预感。
谁知苏氏父子,他们不但没故意找茬儿,苏爸甚至还朝我摆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可时间它是把杀猪刀啊。
当初动辄一身高定,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这会儿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往外觍着啤酒肚,满脸泛光的油腻大叔。
「哟,这不是孟熹嘛。你这孩子,可有段时间没去我家了吧。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这样,待会儿等乘言忙完他手头的工作,你们俩一块儿往我家坐坐去。」
他这是想让我当免费的和事佬啊。
傻子才愿意搭理他呢。
还是我的任务要紧。
我走过去,推开门,两手趴上门框,眨巴着眼睛,表现得楚楚可怜。
我觉得,如果这会儿我的身后多条尾巴,我都能让它摇起来。
「小叔,我一个人在外面有点儿无聊,想你过来陪陪我。」
我看到挨着沈乘言的那个男助理,他的脸都憋红了。
而我假装没发现大家的神色各异。
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就行。
「没关系的小叔,如果你觉得为难就算了,我可以自己坐过去看会儿杂志先。」
「不为难。」
嗯,那就好。
啥?
他刚才说啥?
他说不为难?
那沈乘言是啥意思呀?
他不是真打算把几十号人给扔在那儿,然后跑过来陪我聊天儿打屁吧?
我知道了。
他这一定是借坡下驴。
他应该是看到苏氏父子了。
可那天沈乘言给我带来的意外远不止这些。
我弄不明白他是不是在拿我做挡箭牌,但他的的确确暂停了开会。最后,他还以陪我逛街为由,把苏氏父子给晾在了一边。
临离开的时候,苏景明一连抬头看了我好几眼。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走,我带你买衣服去。」
「咱们真去逛街啊?」
出了公司的大楼,沈乘言的心情明显阴转多云。
不过,我怎么记得他好像一直都很讨厌逛街的呀?
我总觉得这辈子的沈乘言,跟上辈子的他相比,多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莫名被换掉的女助理。
再比如,他选择提前露出自己的锋芒。
又比如,每每面对我的无理取闹时,他的那种纵容。
如果是普通人遭遇「真心话大冒险」这样的对待,哪怕是两个人的关系再近,不也得感到莫名其妙才显得正常吗?
想到这一点,我决定出言试试他。
「小叔,你认为一个人……他有可能重生吗?」
-8-
面对我问出的这个问题,沈乘言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意外。
这就更让我笃定了自个儿心中的猜测。
但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让我先陪他参加了晚上的舞会再说。
舞会?
我好像有点儿记起来了。
上辈子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商圈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舞会。
当时,几乎是所有能排得上名号的人都参加了。
而也正是今天晚上的这个舞会,苏家联合我的叔婶,以沈乘言的公司账目对不上为由,终止了同他之间的合作,令他元气大伤。
我不知道重活一世,沈乘言会怎么去斗那群老狐狸。
不过,我愿意相信他。
特别是当我和他一起去他朋友的店铺,试了衣服和鞋子,然后穿着它们踏入会场的那一瞬间,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商场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沈孟熹?」
如今,宋时薇浑身上下的行头,可说是鸟枪换炮。
所以,连带着她对我的称呼都变了。
而我没搭理她。
她却一路执着地跟我到了舞会的休息区。
我吃甜点,她在旁边看着。
我喝果汁,她还在旁边看着。
我猜,她大概是想等我主动对她问出那句「你有什么事儿吗」。
可我这会儿是真的不想去听她的八卦。
于是,我干脆不动声色地抻着她。
沈乘言和他的那些旧相识打招呼去了。
我好容易不用和人玩儿真心话大冒险,我不抓紧时间「偷得浮生半日闲」,那纯属有病。
宋时薇却感觉不到我在晾着她似的。
她朝我的方向挪了两步,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笑,贱嗖嗖地说:「沈孟熹,没想到这辈子的你不傻了。」
我成功地把果汁喷了她一身。
但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说投胎办的那帮人,他们怎么就玩儿得这么花呢?
我前脚刚怀疑沈乘言和我一样是重生的,宋时薇后脚就给我来了个主动大爆料。
他们到底是要干嘛呀?
说句实在话,我还挺慌的。
这好容易才开个金手指,还逮谁谁有。
除此之外,我那两位……八百年都不见得能走动一回的叔叔也跟着凑了过来,一人臂弯里还挎着一个几乎胖成球的中年妇女。
不,应该说是我的婶母——们。
先开口的那个,是我的二婶儿。
「孟熹啊,我看你二叔他,这平常也没少给你打生活费呀。你说,你怎么连件像样的衣裳……都不舍得给自己买呢?」
我没告诉她,我身上穿的这件,是有钱都不见得能买到的高定。
我只是感到很好奇。
我好奇我爸生前都和他们闹成那样了,又怎么可能专门写下遗嘱,把自己视若生命的公司交给对方经营。
深情的未婚夫,按月给我打生活费的亲戚。
所谓一叶障目。
上辈子的我,恋爱没谈明白,书也没念好,还被一群豺狼围着啃骨头,果真是大写实名的惨。
我咽下最后一口果汁,朝着远处的沈乘言撇撇嘴,用口形对他说「这几个人欺负我」。
这就是可怕的习惯。
便好比眼前这会儿,并没有弹幕君它来逼我,但我还是习惯性地向沈乘言求救。
-9-
沈乘言朝我走过来。
他的目光始终柔和而坚定。
我忽然记起来一桩旧事。
那年我爸还没有离开我,他像往常一样地给沈乘言打生活费,却不料被对方退了回来。
「这小子说,他找了份儿家教的兼职,不但能攒够学费、生活费,甚至还有一些盈余。」
犹记得当时我爸的目光,就是这个样子的。
柔和而坚定。
他说他有一种预感。
他还说,像沈乘言这种骨子里带着狠劲儿的人,将来一定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我想说,爸,您的预感是对的。
如今,他不但把自己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还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你又在贪凉了。」
沈乘言把那个只剩下一枚硕大冰球的杯子,从我的手里给接过去,随口而出的埋怨,一半认真,一半温柔。
我却听得想哭。
也是今天看到二叔他们,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独自对上外界的那些豺狼虎豹,沈乘言应该会很累吧。
大家都说,他做事太过狠绝,总是不喜欢给人留余地,是商界有名的玉面阎罗。
但在我这儿,他就只是一个在学习上和我斗智斗勇,在生活上,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小叔。
我唯一的亲人。
时至今日,妈妈的长相,我都有点儿记不清了。
可我却记得沈乘言代替我妈,给我讲了一个又一个的晚安故事。
「小叔……」我把脑袋扎进他的怀里,使劲儿往回憋着眼泪:「你这么好,我真怕自己有一天会爱上你。那样的话,我就会不见了一个疼我、护我的长辈,再也没有谁能替我开家长会了。」
沈乘言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第一次不顾他人想法地抱了我一下。
他说,以什么样的形式在一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我竟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
沈乘言身上有淡淡的沉水香,让人闻了很安心的那种——似乎只要有他在,全世界的臭鱼烂虾都围上来也不打紧。
他把我拉到他的怀里,一侧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我的肩上。
紧接着,他带着我往后退了几步。
站在那个小小的高台,我们和其他人,隔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其实,今晚把大家聚在一起,是想请各位做个见证。」
沈乘言并没有用话筒。
他只是拿手往下压了压。
但每一个人都愿意配合。
于是,偌大的场地,忽然间就变得落针可闻。
「各位应该知道,我最尊敬的伯父沈梁先生,他在弥留之际立了遗嘱,把自己呕心沥血才好容易经营起来的公司,亲手交由他的二弟和三弟打理。」
我能很轻易地感觉出来,在说到那句「呕心沥血」的时候,沈乘言放在我肩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而我花了六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这份所谓的遗嘱,它出自伪造的证据。」
全场哗然。
除了我二叔他们。
哦,对了,还有苏家父子,以及站在他们旁边的宋时薇。
虽然早已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但我还是想哭。
为莫名其妙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我爸,为作为孤儿长大的我自己,也为单枪匹马与人作战的沈乘言。
-10-
事情的真相一旦被揭开,就如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沈乘言甩出的证据,是一个接着一个,且环环相扣。
勾结公司财务的苏家,和他早有联系的我二叔、三叔,这几个人做起事来,无所不用其极。
制作假账,伪造遗嘱,修改刹车……
他们一步又一步地,亲手把我爸给逼到了一条绝路上。
听到那句「修改刹车」,我气极反笑。
敢情我上辈子遭遇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呀。
所以,在苏景明的老爹,还有我的二叔、三叔被判无期的时候,我和沈乘言一起去探了他们的监。
路上我问沈乘言,问他为什么非要劝我签了那封和解书。
「人死如灯灭。而我,不想让罪人这么快离开,然后一了百了。」
给我们开车的小王,他的背影依旧挺得笔直。
但我却看到他的下颌线,明显比刚才绷得紧了些。
「小王啊。」
「哎,大小姐,您说。」
「你注意看着点儿路哈。」
「好嘞。」
我把脑袋重新靠回沈乘言的肩膀上,继续刚刚的话题。
总之,我知道他不会放过那帮兔崽子就行了。
「你说你上辈子就替我和我爸报了仇,那你到底是怎么报的呀?跟我大概讲讲呗。」
沈乘言指了指前头的小王。
我很体贴地从包里取出一对儿耳塞。
「小王啊。」
「哎,大小姐,您说。」
「这是我新买的一对儿耳塞,原本是打算在上自习的时候用的,现在送给你吧。」
「好嘞。谢谢大小姐。」
我看着沈乘言,沈乘言也看着我。
他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
而就在他正准备带着我忆当初的时候,我看到打从沈乘言的脑袋右侧……飘过来一行加粗的大字。
关键还是描了荧光的。
字的内容很简单。
「大冒险:扑过去,把沈乘言按到座椅上亲他。」
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弹幕君它疯了。
我忍不住嘬上自个儿的后槽牙。
你说就算是亲,至少也得先等到人男方主动吧?
我真是会谢。
我忍不住瞄了眼沈乘言那弧度流畅,色泽诱人的嘴唇。
行吧。
反正我又不吃亏。
不过,在做这件事儿之前呢,我还得送小王另外一样东西。
「小王啊。」
「哎,大小姐,您说。」
「这是我新买的眼罩,原本是打算在学校小憩的时候用的,现在送给你吧。」
「好嘞。谢谢大小姐。」
「那什么,你车靠在路边停一会儿,然后……把眼罩和耳塞都给戴上。」
「好嘞。」
沈乘言没问我原因。
他一向愿意惯着我。
但待会儿我把他扑倒,摁在座儿上啃了之后,他还愿不愿意惯着我,我就不知道了。
我忽然回忆起看过的一段经典台词。
我决定试试看。
起码,这段台词可以让我的扑倒,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尴尬。
当然,是我认为的不尴尬。
「沈乘言。」
「嗯?」
「你的嘴干不干呀?」
「好像有点儿干。」
「那什么,我有润唇膏,你要不要抹点儿?」
「也行。」
我去。
此时不亲,我踏马的更待何时。
于是,我在心里喊着一二三,吸气、闭眼、噘嘴、怼上去,一连串儿的动作是一气呵成。
我却感觉到自个儿的鼻子下面忽然一热。
我身边的沈乘言明显在憋笑。
他说:「傻瓜,你流鼻血了。」
-11-
「小王,你刚才……肩膀是不是抖了?」
「回大小姐,我没有。」
「你有。」
「好,我有。」
「啧,看来这次买的耳塞质量不行啊。」
冲小王发完脾气,我乖乖地掏出湿纸巾,去处理不小心沾在皮肤上的鼻血。
早知道我就不闭眼了。
但谁能料到我就那么寸,直接拿鼻子怼上了沈乘言的下巴。
这样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小王问还要继续等吗。
等。
怎么不等。
他以为投胎办的那些人,是吃干饭的吗?
沈乘言显然是瞧出了我的意图。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一双耳朵尖儿却红得跟什么似的。
他喊了一声「小熹」,整张脸慢慢地朝我压过来。
「嘟——停!」
虽然我也很想坐着什么都不干,奈何弹幕君它不允许啊。
所以,我干脆伸手把人推到座椅上,跟他说这种事儿只能是由我来。
我终于亲到了沈乘言,蜻蜓点水般的。
车里一时间没人说话。
那种因为安静到极致,而给人带来的憋闷感,我觉得,我都能原地社死它个五六七八次。
我甚至可以听到沈乘言的呼吸声。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像敲在了我的心上。
于是,我开始数他的呼吸。
在我数到十五的时候,沈乘言终于还是靠过来。
他一手扣着我的后脑勺,一手揽上我的腰。
我一点一点地挤进他的怀里,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攻城略地。
我不知道我们吻了有多久,也不知道睁开眼的那一刻,我的两只手为什么会勾着沈乘言的脖子。
我只知道,那天我们到达城北监狱的时间,比原本预计的要足足晚了一个半钟。
到了以后,沈乘言坐在玻璃这头儿,跟他们一个一个地打电话。
从头到尾,他的语气都很平静。
他跟对方讲他们妻儿的现状,讲自己接手沈氏集团以后的畅通无阻。
「哦,对了,现在沈氏集团的法定代表人……是小熹。」
说完这最后一句,沈乘言拥着我离开。
他依然是商圈里的玉面阎罗,依然是那个处变不惊的少年天才。
但我能看出来,在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沈乘言的眼圈红了。
后来他告诉我,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去看我爸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除了清明扫墓,我甚至都不敢……陪伯父多聊几句的家常。我怕他会怪我,怪我没能替他把公平给讨回来,怪我没把属于你的东西给夺回来。」
我能理解沈乘言的这种心理。
因为相同的心理,我也曾经有过。
回忆自己活的两辈子,不管是上辈子不谙世事的我,还是这辈子坐享其成的我,都没有达到替老爸亲手报仇的目的。
不过,我始终相信「顺者为孝」这句话。
能保证自己不为歹人所害,保证自己长长久久又幸福地活下去,我相信,这才是我爸愿意看到的东西。
-12-
在接下来的一个周末,沈乘言带我去了一个我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那是一座临海小城。
他牵着我的手七拐八拐,找到一间才是占地几平米的旧书屋。
「这就是宋时薇每次开始她循环的地方。」
「什么意思?」
不是。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我有点儿消化不动。
沈乘言却笑了。
他说他用自己上辈子死后,在地狱里受的那些苦,换宋时薇一个秘密。
我还是表示不理解。
其实,之于宋时薇,我仅是不喜欢她而已,倒谈不上什么仇怨。
「你还记得化学里的催化剂吗?宋时薇就是这个催化剂。所以,她并不全然无辜。她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命运的漏洞,选择对你人生里的厄运推波助澜,只为求一段并不属于她的姻缘。」
「那沈乘言,弹幕君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沈乘言回答得很快。
他的面容放松,语气坦然。
但我却清楚,他跟我说的,多半不是实话。
倒不是因为某种微表情,而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足够长之后,对彼此的那种了解。
而我并不打算追问。
便好比刚才,他一语带过他在地狱受苦的事儿,那么我也就假装自己对此不感兴趣。
我相信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需要给对方留下自由呼吸的空间。
同时我也相信,沈乘言,他永远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选择。
「那你准备怎么办啊?」
「我准备毁了它。」
沈乘言说,这间旧书屋最右边的那个书柜,中间那层,放了七个陶瓷摆件。
「把它们摔了,宋时薇就回不来了。」
「那我们把摆件摔了就好了呀,为什么要毁了书屋呢?再说了,这书屋肯定得有主人吧?我们如果上去就砸,恐怕……这行为也太黑社会了点儿。」
「这间书屋的主人就是宋时薇。还有,我没打算砸,我打算用烧的。」
额,好吧。
我总算愿意相信,喊他「玉面阎罗」的那些人没有胡诌了。
但我不是很明白,沈乘言说「宋时薇就回不来了」又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猜出我的心思,沈乘言的表情少有地生动。
他揽着我坐上书屋门前的台阶,跟我讲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
他说,循环了无数回的宋时薇,表面上和她的第一世一样,是个出身海边小城的农家女。
实则不然。
「她早就替自己攒下了可观的财富,更是买下了这片无人海滩。」
「哦,我懂了。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吗?她买海滩的目的,其实不在海滩,而在这间书屋。」
「对。所以,知道这辈子无望之后,她选择了自杀,提前穿到下一世从头再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经过这么多次的反复实验,她应该是已经掌握了穿过去的时间点。」
那这个就厉害了。
她完全可以挑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接近我,或者是直接接近沈乘言。
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我们把书屋烧了,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
沈乘言拿手摸上我的脑袋,笑着说:「那么她会忘了现在的一切,就只做个简简单单的农家女。」
这样的结局倒也不错。
总之那天,在漫天的火光里,我和沈乘言相拥在一起。
我扬起下巴喊他「小叔」,他回了我一个惩罚性的吻。
人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我却觉得,但凡你是和相爱的人待在一起,时间和地点这种东西,将变得不再重要。
-13-
「我明明已经掌握了穿到下一世的时间点,现在你们投胎办的人……却来告诉我,说什么我的阴寿已尽,必须转到酆都城等着魂飞魄散。你们……你们这是拿了人的好处了吧?我告诉你、你、还有你,我要找你们的领导,让你们的领导滚出来见我。现在!立刻!马上!」
「小王,这又疯了一个,你喊几个人把她给拉走。」
「好嘞。」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你们知道吗?」
「小姐,可您现在是鬼呀。」
「那你们这就是在……唔……里们晃开我……唔……」
「哎,看到了没?这又被绑走了一个可怜人。」
「可怜人?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又怎么会被投胎办的长官……判上一个魂飞魄散呢。」
「说得也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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