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生我时难产而死,我出生的第一天,就被主母赶到千里外的庄子,日子过得猪狗不如。
十八岁时才接回家中。
我以为,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接我的婆子却安排几个流氓,要破我身。
「那小贱种便宜你们了。」
「夫人说了,别让她活着到京城。」
我看着满地尸体,陷入了沉思,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为什么要逼我杀人呢?
-1-
我擦着手上血迹的时候,门外响起脚步声。
还有婆子得意的自言自语:
「不愧是娼妓生的,年纪小小,长了一副狐媚子的脸,便宜这些臭男人了。」
「搞那么大声!小点声!」
门扉打开。
月光洒进来,照亮了躺了一地的男人。
我脚边一具尸体突然动了动,我低头一看,叹了一口气,随即抽出袖中刀子,补了一刀。
鲜血溅了我一脸。
臭男人,血也特别臭。
我抬起头,换上一副惊慌的表情:「嬷嬷,有坏人,你没事吧?」
婆子站在门框处,满目惊恐。
「杀、杀、杀人啦!」
她转身想跑,却被我一把从后面抱住:「嬷嬷,我好怕!别丢下我!」
她腿抖得像筛糠。
我凑近她耳边,甜甜一笑:「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颤抖着嘴唇,话还没说出口,我已抽出戒指里的丝弦,狠狠勒住她脖子。
骨头发出「咯咯」细响。
片刻后,身首分离。
看着一地尸体,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啧,麻烦。」
我蹲下身,开始翻找起来。
「死穷鬼,加起来还没有毛多。」
摸走这些王八蛋身上的钱后,我轻车熟路地伪造了一下现场。
第二日,官兵官兵赶到,经查明,是流氓进入我庄子意图不轨,婆子为保护我誓死反抗被杀。
县老爷给了我结案书,和蔼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垂下头,两眼通红:「小女,礼部侍郎之女。」
「沈厌。」
-2-
我掐着时间到京城。
沈家人从感业寺回来,骏马轻裘,仆从成群,连马车四角的铃铛都贴着金箔。
我站在路边,心里忍不住雀跃。
家里好有钱的样子,我喜欢。
门口时,我拦下马车:「爹!」
一个贵气的小姐探踏出马车,居高临下,丹寇指甲嫣红,勾唇嗤笑:「哪来的乞丐?谁是你爹?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
好骄纵的语气。
这就是我那嫡妹,沈无双了。
她云淡风轻:「来人,拖下去,杖毙吧。」
一个素衣金钗的妇人从后面快步走上来,拉起我袖子,看到我手上胎记,眼眶瞬间红了。
激动道:「老爷!是厌儿,真是小姐的女儿!」
「孩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沈无双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贱婢!你连妾室都不是,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妇人手指一抖,低下头,退了下去:「是奴婢僭越了,大小姐息怒。」
此时,一个中年男人飞快撩起车帘。
他看到我的脸,愣了愣。
「像,真像,厌儿……这眼睛,眼睛跟她娘长得一模一样。」
我的便宜爹很激动,两手都在抖,他想过来扶我,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警告的咳嗽声,他马上缩了缩脖子,两手僵在半空。
窝囊。
「……厌儿,这是沈家主母,你要喊母亲,快,见过你母亲。」
闻云漪年岁不小,保养得很好,却有着一张锐利狠辣的脸,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我抬起头,仰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甜丝丝喊:「母亲。」
闻云漪冷冰冰的「嗯」了一声。
此时,一阵风吹过,我脸上的面纱轻轻滑落,露出一张真容来。
各种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脸上。
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
「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沈大人,你生了个美人女儿,难怪要藏着掖着。」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相貌,比年轻时的皇后娘娘还要好看。难不成,国师说的凤命之人,竟是她?」
众人一听,脸色倏变。
-3-
我娘是倚门卖笑的暗娼,靠做皮肉生意,供父亲读书。
父亲高中后,阿娘苦尽甘来,当了举人娘子。
他们感情甚好,被权倾朝野的闻太师之女看上父亲那副好皮囊,逼他休妻再娶。
阿娘成了妾室,生我时难产。
闻云漪一人独大,将我扔到别庄生活,照顾我的婆子是个狠辣的老太婆,得了她好处,把我往死里折腾。
我过得猪狗不如。
好在我命硬,八岁那年,婆子终于死了。
我杀的。
闻云漪突然「善心大发」把我接回家,是因为国师在酒后说了句笑话,说沈家女有凤命。
皇后好奇,下旨要沈家女入宫觐见。
闻云漪这才不得不接我回来。
沈家是龙潭虎穴,但我不怕,这些年,我早学会了心狠手辣。
……
我仰头甜甜一笑。
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更显纯良无害。
众目睽睽之下,闻云漪不得不维护她的体面。
「无双,都是一家人,她是你妹妹,以后要好好相处,别让人看了笑话。」
接着,闻云漪伪善地拉起我一只手,露出一张慈母的脸来:「你这孩子,一路过来,受苦了。」
「来人,好好安置二小姐。」
我笑眯了眼:「谢母亲。」
沈无双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撞了我一下,然后转身娇笑:
「二殿下,我买了一只纸鸢,你上次说带我去玩的,我们快走吧!」
「不了,本宫还有要事。」
二皇子经过我时,看了我一眼。
我垂下眸。
-4-
闻云漪在明面上发了话,下人执行不敢有误,将一处空院子收拾了出来给我,上了鱼肉糕点。
我美美地吃上一顿,然后呼呼大睡。
及时行乐,是我的座右铭。
睡醒后,床边已站着一个老嬷嬷。
我抿唇笑笑:「请问嬷嬷是……」
「二小姐可以叫老奴一声容嬷嬷,夫人派我来,是照顾二小姐的。」
说罢,她缓缓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还嫌弃地呸了一把茶叶,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二小姐有手有脚,应该不用奴婢伺候吧?」
我坐在床上,歪着头,愣愣地看着她。
她瞧见我这傻样,觉得我更软善可欺了,吊梢眼看了我一眼,啐我:「什么没教养的村姑,还配我伺候。」
「去,烧壶热水来。」
我轻笑。
竟然还叫我伺候她。
所谓有其主便有其仆,她敢用这态度对我,自然是有主母受意。
我一动不动,容嬷嬷眯起吊梢眼,走了过来,冷哼:「老奴先来教教二小姐府里的规矩吧。」
我挑挑眉。
「别以为你是沈大人的女儿就把自己当主子,现在府里是夫人做主,大小姐是闻太师外孙女,受封县主,贵不可言,你一个没教养的乡野子女,没资格跟我大小姐平起平坐。」
她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国师说的凤命,那只能是大小姐的!」
低着头,装作瑟瑟发抖的模样。
好无聊。
这种只会叫嚣、虚张声势的下人,实在没意思。
我只希望她快点说完,赶紧走人。
见我不语,她越发嚣张:
「你命大,那桂嬷嬷不得力,没让几个流氓破了你身,那是因为在外面,如今你在这府里,夫人的眼皮子底下……」
「二小姐你可要小心了……你这小脸蛋,那些臭男人,可喜欢了。」
说完,她得意地呵呵一笑。
我抬起头,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活脱脱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心里却乐了。
这可比光动嘴皮子有意思多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皮下血肉开始沸腾起来。每次我想杀人,就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师父以前说,我这是有病。
天生的刽子手。
我伸手摸进枕头下。
这时,房门被敲响,妇人走了进来,她不知道我房里有人,见到容嬷嬷,惊弓之鸟似的抖了一下。
我攥着手,乖巧道:「若姨。」
一下刻,容嬷嬷脸色一沉,上前给了她一巴掌,「二小姐在此,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不会行礼吗!?」
我脸色一凛。
若姨是我娘的家生丫鬟,我在庄子多年,她多次偷偷接济,没有她,我早饿死了,哪怕她给我爹生了个庶子,在主母的打压下,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有。
这府里,人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这一巴掌,是打我脸上。
若姨红着半边脸,屈膝行礼:「奴婢见过二小姐。」
我拿出一锭银子,笑容可掬:「容嬷嬷,可否让我们说下体己话?」
她接过银子,满意点头。
走出房时,还不忘回头笑了一下,满满的轻蔑,鄙视。
若姨娘见容嬷嬷走了,才敢抬起头,眼眶一下子红了,声音哽咽:
「二小姐,你回来……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姨娘人微言轻,什么都帮不了你。」
她千叮万嘱,叫我小心闻云漪母女。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二小姐,你干什么去?」
我笑笑:「容嬷嬷收了我钱,我去讨回来。」
-5-
天很黑。
我顺着容嬷嬷离开的方向,快步跟上,绕了小路,提前到达她必经之处。
然后一屁股坐上井沿,往井里瞧。
若姨惊恐跟上,低声问:「二小姐,你干什么?那里危险,快回来。」
就在这时,容嬷嬷经过。
我抖着袖子,一颗颗金灿灿的小豆子哗啦啦往井里掉。
若姨脱口而出:「二小姐,你的银子!」
一声惊呼,引起了容嬷嬷的注意,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小蹄子!你跟钱过不去……」
她话没说完,我上前用力推了她一把,噗通一声,容嬷嬷头朝下,水灵灵地掉进井里。
这井很窄,她翻不过身的。
她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两条胖腿扑腾了几下,片刻后彻底没了动静。
灯笼掉到地上,噼啪狂燃了一阵,火光映着若姨娘那张惊恐的脸,她颤着唇,声音发抖:
「你……你不是要讨钱吗?为何要杀她?」
我带着她绕过侍卫,原路返回。
路上,我轻声解释:「若姨,人命比钱重。」
「在青州时,闻云漪让她找了三个大男人毁我清白,不让我活着到京城,这些婆子都知道。她刚才还说,还有下次。」
「我怕啊。」
「现在不杀她,以后死的就是我。」
所以,折闻云漪的臂膀,越早越好。
第二日早上,打水的奴仆发现容嬷嬷死在井里,捞上来时,手里还紧紧攥着银子。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都以为她是为了下井捞金溺死。
闻云漪看了一眼,骂了一声:「蠢货。」
-6-
没有人发现异常,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闻云漪把我叫到跟前,装模作样地宽慰了我一番,她一脸关切,戏做得很足,我也很卖力,努力演好窝囊废物。
她看了一圈,心腹之人舍不得再派,最后挑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给我。
我低声谢过:「谢母亲关心。」
连其他下人都装模作样关心我一番,但我那父亲,自从我回家后,不太待见我,有时只是远远看我一眼,淡漠疏远。
一心一意都在闻云漪母女身上。
若姨安慰过我:「你别怪大人,他是在保护你。」
我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没有他,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
这天之后,沈无双这个娇娇女,只因为看了一眼容嬷嬷捞上来的惨样,当晚就吓梦魇了。
闻云漪紧张,进宫请了太医来看。
还要让府里下人念经祈福。
她正襟危坐,指着我说:
「你做妹妹的,跟无双血脉相连,自然要诚心些,去祠堂跪着,诚心祈祷三天,不食荤腥浊物,免得冲撞了神明。」
我跪在祠堂里,肚子饿得咕咕叫,脸色发青,心里越想越气。
我是来享受荣华富贵的,结果饭没吃饱两天,就要跪啥劳子菩萨,莫名其妙啊!
我瞪着眼,看着泥菩萨。
正当咬牙切齿的时候,祠堂的门被推开。
「谢谢妹妹帮我祈福,真是辛苦你了。」
沈无双在丫鬟的前簇后拥中款款而来,鹅蛋小脸,面若敷粉,毫无病容。
装模作样地揉着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模样。
装都不装得走心一点。
这时,下人来报,大理寺少卿张拱到府。
「林大人可是听说大小姐病了,刚回京就赶来呢。」下人马屁拍得响亮。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沈无双突然身子一软,正要滑倒在地,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接住了她。
「无双,你没事吧?」
沈无双柔弱无骨地靠在林拱怀里,虚弱道:「我没事,只是来看看妹妹,不知道怎的,一进来就不舒服。」
「林哥哥,我头疼。」
林拱看向我,语气冰冷:「那个灾星?」
我皱起眉。
当年我被送去庄子,就是闻云漪流产,找道长算我命格,说我是克亲的灾星,唯有远走才能保家宅平安。
「林大人,就是从这灾星回来,府里又是死人又是生病的,肯定是她身上不干净,克我们小姐。」
沈无双轻斥:「不许你胡说。」
这演得多像。
我在一边看戏,冷冷勾起唇。
林拱听闻,不分青红皂白,一脚踹了过来。
猝不及防,我整个人撞上神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缓缓流下。
我指间一抹。
是血。
-7-
我捂着额头,抬起头:「林大人,这是何意?」
「我好像不认识林大人,大人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下手?」
我倒在地上,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一股浓浓的恨意涌进四肢百骸。
我又想起在别庄的日子来。
我从小就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要受非人的对待。
婆子暴戾狠辣,高兴了打我,不高兴了也打我。
「小贱种!小畜生!怪就怪你投错胎!」
他们抓着我的头发,往桌角上撞,血流了一地,我昏了三天才醒来,看见她坐在炉子边烤肉吃。
冷笑着说:「小蹄子,挺能活啊。」
她的脚踹过来,真的好疼。
我那时也想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但我知道没有答案。
厌恶一个人,没有理由。
她是疯子,我也渐渐成了个疯子。
……
林拱看了我一眼,像在看一只蝼蚁,道:「灾星贱婢,不需要理由。」
接着,她抱起沈无双,阔步离开。
沈无双越过他的肩头,得意地朝我看了一眼,眼里满是胜利者的傲慢。
她杀人不见血,轻飘飘一ťū⁶句话,就有人替她出手。
林拱走后,她又来我面前炫耀。
「小贱种,看见了吗?这只是给你的见面礼。」
「桂嬷嬷是个脓包,没让你死在路上,非要跑到我面前碍眼,你一个刁民贱命,难不成还妄想有凤命吗?」
「识趣的,赶紧滚回乡下,我还能留你一命。」
我垂着眉,一声不吭。
我会走,但走之前,必须收点利息。
就在我琢磨着怎么收利息的时候,小丫鬟递给我一封信:「二小姐,是你的信。」
我打开信,里面竟还夹着一张银票。
署名是林拱。
信中语气诚恳,伤我不是本意,只是身不由己。
他约我三日后到普陀寺,另有补偿。
我拿起银票,高兴地弹了弹。
有钱,那好说。
-8-
三天后,我摆脱了小丫鬟,一个人去普陀寺上香。
后山,林拱背着手,已等我多时。
我提着裙摆,快步走了上去:「林大人!」
他转过身来,脸色格外冷峻,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草野村姑,娼妓之女,眼里只有钱。」
「一张三十两的银票,就让你高兴成这样。」
「啧,下贱的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不是银子,只是一支木簪。
我心底一凉,下意识地摸向发髻。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我:「这是在井边所拾,没有发油味,也不是容嬷嬷的东西。全府上下,只有你不抹发油。」
「那天,是你推容嬷嬷下井的,是吗,沈二小姐?」
他语气冰冷:「官府律令,杀人填命,你不会不知吧?」
我缓缓退了两步。
「沈大人,仅凭一支发簪和三言两语,你就断定是我杀的人,是不是太草率了?」
「再说,如果你觉得我有嫌疑,尽管带我去官府审问。」
「装模作样约我出来,又是为何?」
我退一步,他上前一步。
林拱嘲弄地笑了一下,随即缓缓抽出腰间配刀。
我跪了下来,姿态卑微到尘埃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仰起脸,带着哭腔:「林大人,真不是我……」
以前那些臭男人,只要见到我梨花带泪地哭都会心软,百试百灵。
可惜他铁石心肠。
「你这贱命,不必浪费官府的时间了。」
我止了泪。
多可笑啊,堂堂大理寺少卿,人人称他忠厚仁义,断案如神,但只要手握权势,就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我出身低贱,就活该做他板上鱼肉?
我站起来,拍了拍膝盖残叶,冷笑:
「林大人,沈无双喜欢的是二皇子,你为她做这些又如何。」
「她不过是把你当路边舔屎的狗。」
「两句甜言蜜语就把你哄得摇尾乞怜,眼巴巴地凑上去。」
「你贱不贱?」
被我说中的七寸,林拱脸色一沉,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闭嘴的话,我可以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下一刻,刀光瞬闪。
千钧一发之际,我拔出袖中短刀,身形如魅,顺着他的剑锋游上脖颈。他愣了一下,急忙后退,但我已攻向他胯下和两肋的薄弱之处,刀刀致命。
他勉强挡了几招,被我逼得节节败退。
风吹扫落叶,他满目惊愕:「这路数……你是千机阁的人!」
我甜甜一笑,寒光闪在脸上。
「是的呢。」
千机阁,江湖里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道组织,我是天字部首领,唯一的女人,也是最厉害的那个,因为我够疯、够狠。
别人入千机阁是为了江湖名声,我是为了活命。
八岁那年,我杀了照顾我的婆子,眼不眨气不喘。
我师父看见了全部,他笑了,说我天生奇才,问我要不要加入千机阁,他会教我最好的武功,给我最厉害的刀,可以让我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但我只关心一件事:「能吃饱饭吗?能穿暖吗?还有人会打我吗?」
师父的答案都是我想听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不过是想活。
我吐了一口浊气,步步靠近:「大人,你让我好难办啊,我们本无仇无怨,你为什么非要惹我?」
直到林拱手脚筋全断,倒在地上,仍不敢相信败给了我。
我一脚踩住他的脸,顺便摸走他身上值钱的东西。
死舔狗,挺有钱的。
「医药费,谢谢了。」
我笑了笑,语气轻松。
但林拱的脸开始一点一点露出恐惧。
千机阁杀手,露脸从不留活口。
我歪着头,心情愉悦地欣赏了一会,低低笑道:「接下来……再收点利息。」
我捡起他的刀,在他惊ŧùₔ恐绝望的眼神中,送进他腹部。
一刀,切腹断肠。
两刀,碎肝断脉。
一刀又一刀。
我深谙人体构造,刀刀送命,还能让他瞪着眼,清醒地感受这极致的痛苦。
像我八岁那年,捅死那个老虔Ŧūⁱ婆一样。
做完这一切后,我站起身,低头慢吞吞地擦着手上的血迹。
「二殿下,这投名状可以吧?」
-9-
木叶深处,我转过身,随着衣领往下滑落,露出后肩那朵鲜红的彼岸花刺青。
赵澜的目光落下,沉吟道:「千机阁。」
林拱是闻太师的人,闻太师把持朝政,大傀儡是皇帝,小傀儡是太子,只有二皇子有抗衡之力。但在明,他不能硬碰硬,只能韬光养晦,少了点见不得光的势力。
而千机阁,也需要个有力的靠山。
我理好衣襟,语气平静:「二殿下,做个交易吧。」
赵澜抿唇轻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玉镯,套到我手上。
「甚好。」
……
我回到家时已是月上中天,父亲站在门口焦急地指挥着下人:「快啊,快去找二小姐!」
「找不到,你们都别回来了!」
闻云漪母女站在一起,脸上鄙薄。
沈无双挽着闻云漪的臂,尖酸笑言:「爹,别找了,夜半不归,谁知道跟哪个野男人厮混去了。」
「娼妓之女,改不了水性杨花。」
父亲急得跳脚:「你闭嘴!」
这时,马车缓缓驶来,我从马车下来,「父亲。」
父亲喜出望外,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目光落在我衣襟上的血迹,担忧地问:「这血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我避开他的手,「女儿没事。」
沈无双瞪大了眼,募地拔高声音:「你,怎么没事!你怎么回来的?」
我勾了勾唇,心中了然,林拱要杀我的事,她是知道的。
我这时,赵澜从马车上下来,接了话:「本宫送沈二小姐回来。」
他看向沈无双,似笑非笑:「野男人,说的可能是本宫。」
-10-
赵澜把手放在我腰上,动作呵护,神色温柔。
我抬起头,羞涩一笑。
沈无双嘴角瞬间垮下,她看了看赵澜,又看了看我,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嫉妒和怨毒。
赵澜气定神闲,替我圆了谎:我去寺庙上香,路遇劫匪,林拱出手相助,却不敌劫匪,死无全尸,关键时刻,他出手救了我。
无人敢质疑他的话,我爹谢了又谢。
几天后,圣旨到。
皇上赐婚我和赵澜。
我爹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婚姻不是我想要的,但我无所谓,做皇子妃,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总要付出点代价。
这代价,我付得起。
我高高兴兴地接了旨。
但是沈无双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回房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将房里的东西摔了一个又一个。
瓷盏飞溅,一地狼藉。
「她只是一个娼妓之女,粗鄙不堪!殿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她哪一点比我好!」
「小贱人!」
满屋奴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丫鬟偷偷去听,回来告状。
我心情好,懒得跟她的臭嘴计较。
赵澜出手阔绰,送了我许多东西,金钗步摇、玛瑙翡翠、燕窝人参,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我对着铜镜梳妆,簪上一支步摇,转头问:「小翠,这个好看吗?」
小丫鬟一脸惨不忍睹。
「……二小姐,你头上,戴了有两斤东西了吧?」
-11-
若姨高兴我能嫁如意郎君,买好了红绸布,过来教我绣喜帕,身后跟着个小尾巴,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沈无恙。
我招招手。
「无恙,过来。」
我抓了一把怡糖递,逗他:「阿姐给你好吃的,要说什么话?」
无恙牙牙学语,口齿不清:「阿姐,亮亮!」
我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心里有些复杂,杀完人的时候我常想,如果没有闻云漪这个意外,我爹娘恩爱,我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我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一家和乐美满。
我百无聊赖地想着,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闻云漪身边的婆子走了进来,语气轻蔑:「闻太师到府,请府里的主子们迎客。」
若姨脸色微微一变。
好大的派头。
闻太师当真是目中无人,他来沈府做客,却把自己当主人了,想来就来,想见谁就见谁。
我捋捋裙裾:「走吧。」
闻太师懒洋洋地斜靠在主位上,沈无双坐跪脚边,乖巧地给他垂着小腿,眼眶红红了,像受了什么委屈。
她斜眼睨我一眼,见我满头珠翠,讥讽:「俗不可耐。」
闻太师睁开三角眼,开门见山:
「你去跟二殿下说说,让他连无双一起娶了。你是庶女,不能越过无双去,以后,无双为正妻,你为妾。」
我差点笑出声来,但硬生生忍住,搅着手指,为难道:「小女子人微言轻,殿下又怎会听我的呢?」
闻太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愿意,老夫自有办法。圣旨而已,老夫让他娶谁,他就娶谁!」
他顿了顿,语气阴冷:「凤命,只能是我的外孙女,你也配?」
我点点头,大概理解他的意思。
他要给沈无双至高无上的荣宠,就后位莫属了,沈无双嫁谁,他就扶持谁,助他登基,他好继续把持朝政。
可惜,赵澜不愿意做他的傀儡。
我懒得说话,干脆低下头,盯着脚尖。
视野里出现一双绣鞋。
沈无双走了过来,盯上我手腕上的玉镯,跋扈道:「二殿下的东西你也配戴?给我。」
我眼光微闪,捂着镯子,怯弱道:「这是殿下给我的定情信物,殿下说,不许我脱下来的。」
沈无双的面目扭曲得几乎变了形。
我在犹豫,她直接上手抢,捋得我手腕通红。
「大小姐……」若姨上前劝说,被沈无双一手推开:「滚!」
若姨摔在地上,沈无恙吓坏了,在一边哇哇大哭。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最近心情好,都忘了料理她了,就现在吧。
我把镯子脱下:「姐姐想要,就送给姐姐了。」
镯子里,我可藏了好东西。
-12-
一夜骤风疏雨后,沈无双病了。
闻云漪急得团团转,连夜请了太医来看。太医把了脉,只说她是风寒,开了几副药。
但她的风寒始终不见好,从开始的皮软无力到咳血、四肢僵硬,病得莫名其妙,太医也束手无策。
鹅蛋脸颊凹瘦,颧骨高高突起,原本的花容月貌变得枯槁不堪,丑得让人不忍直视。
皇上听闻他病重,便理直气壮地拒了闻太师的请婚,说是要等沈无双病愈后再赐婚。
沈无双知道后,气得抓起花瓶就往丫鬟头上摔。
没摔中。
因为她四肢僵硬,手脚无力,花瓶高高举起,又无力放下。
「我不信!」
「外祖父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我故意去刺激一番,笑得嚣张得意:「姐姐,殿下给我送了几件嫁衣,我拿不定主意,你帮我瞧瞧哪一件好看。」
我比着嫁衣,在沈无双面前转了一圈,脸上都是新嫁娘的娇羞。
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咬牙切齿地瞪着我,像恨不得把我饮血啖肉。
「贱……贱人!」
她抓起手边的水壶。
我上前一步,故作关切:「姐姐想喝水?」
我抢先一步拿过水壶,接着冷笑一声,将水从她头顶倒下,哗啦啦地洒了她一脸。
我故作惊讶:「哎呀,有点烫。」
她狼狈不堪,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上Ţū₍烫得一片通红。
我看着她,心里畅快极了:「沈无双,你好能活啊……不过,这比杀人好玩多了。」
做坏人的感觉真好!
趁着没人,我翻箱倒柜,翻出她不少财宝银子,哐哐一顿装,将袖笼塞得满满当当。
连墙上暗格都没放过。
沈无双早没了往日的骄纵与嚣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为所欲为。
一边装,我一边道:「姐姐要送给我做嫁妆,那我就不客气了!」
-13-
沈无双好不了,父亲去看了,连连摇头。
同时,闻太师的心腹大臣接连遭遇暗杀,闻党势力大减,朝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朝中的风向有些变了。
家里的也变了。
大女儿卧病不起,父亲的精力自然就在我和沈无恙身上多了些。加上我婚期将近,对我多了几分关心,时不时来我院子里坐坐,问些琐事。
闻云漪看不过他亲近我们。
两人大吵了一架。
闻云漪声音很大,隔着墙都听得清楚:「无双还躺在床上,你就急着讨好那个庶女!」
「你眼里还有我吗!」
父亲劝她,无双性命垂危,以为他们两老就只有我和沈无恙可以依靠,让她大度一点。
闻云漪冷笑:「休想!我是太师之女,那两个小贱种只是庶子庶女,要我讨好她?可笑!」
「我跟了你十几年,把你扶到礼部侍郎的位置,你还想着那个娼妓!」
父亲脸色倏变。
娼妓两个字,是他逆鳞。
他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你住嘴!那是我娘子!」
这日之后,父亲对闻云漪不闻不问,十几年那点粉饰太平的夫妻感情,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云漪在夜里暗骂垂泪,恨自己真心错付。
「沈士林,十几年了,你的心是冷的……」
我趴在梁上,吃着饴糖,欣赏好一阵她的伤心狼狈。
就觉得挺可笑的。
自己看上我父亲美貌,强嫁于他。
要了人家脸皮,怎么还有脸要人家真心?
什么男人,什么情情爱爱,哪有银子好啊。
我翻身下梁。
不看了,还要去替赵澜收几个利息。
-14-
这日超额解决几个人头,我拿着赵澜的赏银,逛起长街。
我啃着糖葫芦,在摊位前挑着拨浪鼓,这时,小翠从长街那头跑来,在人群里找到我,脸色惨白,泣道:
「二小姐!小少爷他……死了!」
小翠眼睛通红。
我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手里的拨浪鼓「啪」地掉到地上。
回到家时,府里一片人仰马翻。
沈无恙小小的身体躺在地上,浑身湿漉,已然断了气。若姨晕了过去,父亲则跪在地上,悲痛大哭。
闻云漪站在一旁,笼着袖子,冷笑说:「不过死了一个奴婢生的小杂种而已,哭什么。那不得力的奶娘,不是打死了么?」
地上还躺着一个血人。
我站在门口,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攥在水袖里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回房后,我问小翠:「无恙是怎么死的?」
小翠低着头,瑟瑟发抖:「是今日,夫人说膝下无子,要把小少爷抱到膝下抚养,刚带过去半天,奶娘哄小少爷睡觉,在池边不小心落水。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淡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小翠退了下去,帮我掩好了门。
我从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夺人性命时,不会悲痛,不会怜悯,因为我没爹没娘,没亲没故,所在乎的不过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
我多难得,对一个血缘手足生出些许喜爱,我本来都想放过她们了,却偏偏有人不让我舒心。
师父说得对。
斩草还是得除根。
……
太医查出沈无双乃是中毒,闻云漪大喜过望,仗着身份,去皇宫硬是要了解百毒的灵药。
夜里,我绕过侍卫,摸进沈无双的房里。
她脸色红润了不少,心情似乎很好,抬起眼皮,志得意满地看了我一眼。
唇上下碰了碰,无声地说了什么。
我仔细辨了辨,她说的是:「小贱种该死,等我好了,就到你了。」
我面无表情。
转着手上的戒指,拉出里面肉眼不可见的丝弦,沈无双连连后退。
她无声大喊:「你想干什么!?滚!给我滚!」
现在的我,必然像索命的恶鬼。
我也得让闻云漪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丝线绕上她脖颈,我阴冷道:「到了地府,报我名字,免过路费。」
-15-
这滋味不好受。
闻云漪悲恸欲绝,日日以泪洗面。
沈无双平日里就嚣张骄纵,常打杀贱籍,有人寻仇并不奇怪,大理寺已是二皇子势力,一番探查,最后草草以仇杀结案。
闻云漪不满意,闻太师迁怒,将沈无双院里的人以照看不当的理由全部杖杀。
杀完人,闻云漪还不解气,嘴里念叨着要为女儿报仇,那些贱人都不得好死。
看她这神神叨叨的模样,我就高兴。
这日是花灯节,我在街上买了最大的一个花灯,哼着曲子回家,刚到门口就被若姨拦住。
她急得几乎要哭。
「厌儿,你快走!千万别回家!」
我笑了一下,轻轻拨开她的手,踏进府门。
院子里好生热闹。
烟熏火燎中,一个黄袍道长站在院子正中,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手持桃木剑,一本正经地在作法。
闻云漪在一旁,拭着眼泪,伺候的婆子们连连安慰。
我听了听,大概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她说家里厄运连连,肯定是招惹了脏东西,请了得道高人来做法,要把那害人的妖孽杀死。
我一进来,婆子们看我的眼神,都是不怀好意的。
大门从身后「砰」地关上。
我暗暗一笑。
原来是等着我呢。
若姨站在我身旁,如临大敌,一张脸满含绝望。
我垂着眼,静静地站着。
那可笑的罗盘转了转,最终指向我。
道长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此女乃天煞灾星,必会害得家破人亡!」
闻云漪鸡爪手激动地指着我,声音尖锐:「竟是你这个灾星!害了沈府,害了我的无双!」
她狞笑着:「道长,快!快用三昧真火烧死她!」
此时,父亲从房里出来,满脸病容,病恹恹地挡在我身前,手里拿着剑,直指闻云漪。
他难得硬气了一回:「谁敢!」
父亲激动得浑身发抖:「你才是灾星!你还要害死多少人?」
「我娘子死了,厌儿我也送到庄子了,十几年不闻不问,你还不满意吗!我只求你给她一条活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闻云漪看着剑尖,瞪大了眼,眼里燃起熊熊恨意:「你竟然为了一个娼妓子女,对我刀剑相向?」
「沈士林,如果不是我,你一个平头百姓考上举人又如何?充其量不过是个地方小官!你的荣华富贵,你的高官厚禄,都是我给你的!」
「我是你的妻!」
父亲握着剑,不住地发抖。
「你闭嘴……」
闻云漪看他这窝囊样,越发得意,嚣张道:「沈士林,Ṫù₈你敢吗?你不敢!」
她笑得嚣张。
「你敢伤我,我就让这个小贱人死!」
她指着我,眼神恶毒:
「你还真以为你这个娼妓之女能嫁二皇子?我要让我父亲去求一道赐婚的旨意,将你嫁给乞丐。像当年那个娼妓一样,让乞丐糟蹋至死!」
「我弄死沈厌,如同踩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父亲大哭,手中的剑几乎拿不住。
我抬起眼,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通体生寒。
原来……我娘不是难产死的?
一股毁天灭地的恨意瞬间游走全身,我攥紧五指,脑中闪过魑魅魍魉,叫嚣着,翻滚着,头疼欲裂。
我想杀人了。
而在极致的愤怒下,我出奇地平静。
转头看向若姨,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哽咽:「你别说了……」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闻云漪放过我。
一家人,都怕了姓闻的。
可我不怕。
闻云漪癫狂大笑,我寒着脸,缓缓走到父亲身后,握着他的手,狠狠往前一送!
嚣张笑声,戛然而止。
「父亲,恭喜你,为阿娘报仇了。」
闻云漪瞪大眼,缓缓低头,看着穿透她腹部的长剑,满目不可置信。
目睹一切的众人惊叫,四散逃开。
腹部中剑,并不会马上死,闻云漪倒在地上,鲜血缓缓淌开,绝望地向父亲伸出手:「夫君……」
父亲先是惊愕,随即涕泪纵横,只是一味催我快走。
「厌儿,你快走!闻老贼不会放过我们的,为父没用,护不了你娘,但你要好好活着。」
我眨眨眼,眼里有些湿润。
竟就在这一刻,原谅了他多年的懦弱无能。
我看着父亲,「女儿……去去就回。」
我理了理衣襟,拾起剑,挽起长发,在夜风中走出大门。
-16-
我来到二皇子府。
赵澜一个人坐在树下,神色忽明忽暗,他等着我,我也等着他。
我站在墙头,露出了嗜血的笑,阴冷道:「殿下,今日灯会,阖家团圆,是时候送太师一程了。」
赵澜点头。
「就等你了。」
这一夜,太师府兵荒马乱,血流成河。
天光熹微时,我从太师府出来,浑身血腥。我拧着一个包袱,不疾不徐地回了沈府。
府中下人怕被闻太师抄家,连夜逃了个干净。
一片死寂。
只有闻云漪还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凄惨地看着我无动于衷的父亲。
还没断气。
太好了。
我打开包袱,将闻太师的人头亲自放到闻云漪眼前。
我心情大好,掰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我杀他,也像踩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她吊着一口气。
错愕,惊吓,悲痛。
最后剩下的一点力气,都用在骂我了。
「你……你,贱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不痛不痒,握紧长剑,脱力般地垂下肩,「闻云漪,我今日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小女不才,今日……特来报答。」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闻云漪死得很难看。
-17-
我杀了闻太师一门,父亲担心无法善了,还张罗着让我逃命。我只是拍拍他的手,让他宽心。
我早跟赵澜计划好。
那天晚上,赵澜故意将一波歹徒放进去,他后脚带兵「剿匪」,师出有名。门关上后,以剿匪之名,屠太师府,歹徒鱼死网破,杀了闻太师垫背。
此案轰动朝野, 三司会审Ṫṻ₊。
有活口见到我杀人。
我跪在堂下,泪眼婆娑:「小女子弱不禁风,连菜刀都拿不动,如何杀人?」
「那夜我从家里出来, 去了二殿下府里,一直没有离开, 殿下可以作证。」
我跪在地上, 十足的可怜弱小。
谁也不会相信我一个小女子能血洗太师府,我成功地骗过所有人。
闻太师无恶不作, 仇家遍地ŧūₒ, 案子最后以仇杀结案,再无人追究。
至于闻云漪, 一个为非作歹的妇人,没了靠山, 谁会为她喊冤。
树倒猢狲散,闻太师一党倒台后, 二皇子没了掣肘, 朝臣纷纷倒戈。
再两月, 软弱无能的太子被废黜,赵澜入主东宫。
千机阁是他是爪牙鹰犬, 暗地里帮他扫清障碍。
太子之位, 无人能撼。
两年后,赵澜登基,封我为贵妃。
这泼天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我跟他不谋爱,贵妃只是幌子, 我在宫里酒池肉林的时候, 顺便帮他理一理朝堂的垃圾废物。
这交易, 我很满意。
父亲辞了官, 跟若姨一起, 带上我娘的骨灰回了乡。我是杀手, 不能有软肋, 他这么做,也是对我的一种弥补。
这天, 我躺在御花园的软榻上, 吃着岭南新贡的荔枝。伺候的宫女成群, 一个捶腿, 一个打扇,还有一个斟酒, 好不惬意。
不远处, 皇帝和皇后在对弈,时不时相视一笑,恩爱非常。
突然, 皇帝叹了一口气。
「南境有人屯私兵, 好像想造反。」
我猛地坐直身子,「谁!?」
我好不容易过点好日子,谁要动赵澜的皇位, 就是跟我过不去。
我可不许。
赵澜说:「魏王。」
我叹了一口气,重新躺回软榻上。
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找死。
(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