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七零之弃妇翻身记

恢复高考那年,知青未婚夫回城路上出了意外,给我留下死讯、十块钱和三斤粮票。
我哭瞎了一只眼睛,咬牙未婚生下了孩子。
几十年后,我累白了头发,满身是病。
在售卖小吃时,意外在老家碰到带妻儿来故地重游的他。
他风华正茂,娇妻爱子,衣锦还乡。
指着我家方向说:
「我以前就在这插队。乡下女人穷疯了,想进城什么都舍得……沾上就甩不掉。要不是我说我死了,怎么可能死心呢!」
我浑身颤抖,热血涌上头。
伸手端小摊热油时。
他蓦地认出我来,慌乱想开车掉头,却和另一辆车迎面相撞。
再睁开眼。
我重回到十八岁。
恢复高考的消息刚刚传来。
爸妈还健在。
叶建柏刚刚回城探亲,被他最爱的白月光拒绝,他正懊恼着赌气回来。
前一世,他找我慰藉,占有了我。
这一次——一切都来得及。

-1-
叶建柏在返城之前,一直住在我家。
他生得好看。
周围村的姑娘媳妇都喜欢看他。
但他谁也看不上。
乡下活多,老乡对知青很照顾,活分得少。
老乡舍不得的白面和荤腥都进了知青肚子里。
叶建柏脸皮薄,下不来面子抢,总吃不到。
脸又干又黄。
过年我跟幺爸一起宰年猪,收拢猪毛做刷子换了半罐子猪油。
猪油埋在每天给他送去的饭里。
他脸色才渐渐好看起来。
那三年。
我从小孩子也长开成了大姑娘。
叶建柏是扫盲班的老师之一,看过我写的字算的算术后,他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时间越来越长。
「你很有天赋。阿香,你和其他姑娘真不一样。」
他还藏着手抄诗。
「等你,在造虹的雨中。蝉声沉落,蛙声升起。」
读诗时,他目光温暖,专注,落在夕阳下,格外深情。
我那时候就是被这样吸引的。
十六岁,邻村放电影青松岭。
大家伙三五成群去看。
那天我早早喂好猪,收拾换好衣服,又晒干了头发编好辫子,应付完来叫我的伙伴们。
他却没心情。
家里人都走了。
我回去又叫他:「走吧,难得放松的好日子。」
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阿香,你最近和傅正扬他们走得挺近啊。连你也要和别人做朋友了吗?」
「傅正扬也是知青呀,他挺好说话的,我是问他借书呢。」
「他哪里好说话,他家里人都不管他,一肚子坏毛病。以后别理他。」
他吃了醋,那天借着夕阳吻了我。
他说他喜欢我很久了,他说下定了决心,他是愿意为我留下的。
他这样没开过荤的怎么禁得住吻。
我无意勾了勾他脖子,他就浑身颤栗。
我一碰他腰,他就像被过电。
他越来越迷恋我。
说要拥有我全部。
我害羞,不肯。
直到今晚。

-2-
外面轰隆一声,我回过神来。
我妈正满头大汗推着板车回来,她偷偷卖了自留地蔬菜,换了布票买新布回来。
她叫我出去给我量。
软尺围拢抱住我时,我一下哭出声来。
转身抱住了还没因为流言蜚语气病的妈妈。
我妈笑:「傻孩子,一件衣服值得哭成这样?我香香这么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是啊,好日子在后头。
熬过这一年,马上就开始大规模返城和恢复高考,第一年高考并不难。
我曾为因为叶建柏的「死」,将那一年高考的卷子都盘出了包浆,每个字每个符号都记得清清楚楚。
外面雨越下越大。
我爸叫我给去知青办办事的叶建柏送伞。
我拒绝,并且在晚饭给我爸妈还有自己都加了一勺猪油拌饭。
什么都没给叶建柏留。
吃完,我就回了房间。
外面惊雷一个接着一个。
上一世这晚。
叶建柏眼睛通红从张主任家回来。
他在门口一把抱住了我。
「阿香,我以后都回不去了,家里没等我的人了。」
他将脸埋进我胸口,眼泪滚出来。
然后笨拙抬头寻我的唇。
我一时心软,没拒绝他。
由着他将我揽进了工作间。
粗糙的窗台上,他伏在我身后。
我蠢得还在安慰他。
「没关系,都会好的,就算不能回去,我们可以一起考大学!我也可以考的是不是?」
他闷声喘息,说着嗯。
却没想到,实际是因为那一日他的青梅跟他闹分手,他心灰意冷拿我当替身发泄。
更没想到,第二日,他们又和好了。
他后悔了。
却又一再来找我。
他上头时一次次哄着我,等考完就来提亲。
临走那晚,他非要我送他,一路上他停了几次。
「香香,我会爱你一辈子的,会永远想着你。」他一次次说。
后来,我迟迟不来例假。
我爸妈知道端倪,事已至此,只能咬牙等着他来补票。
却没想到,考完了,他就「死」了。

-3-
外面门响。
叶建柏回来了。
他在厨房站了一会,见我没有如以往一样给他端饭,又走到了我门前。
敲了敲。
「阿香,你睡了吗?」
「知道我睡了还敲?是不是有病?!」
木棍顶住的门外一下安静了。
这一夜,我从来没有这么安稳睡过。
第二日,我神清气爽起床,走到厨房。
他居然起来了,还主动给我打了饭。
「早啊,阿香。」
我理也不理他,重拿了个碗用。
吃完我就去找做队长的幺爸。
「知青在老乡家也是轮着住的,这叶建柏在我家住了那么久,该换了吧。」
幺爸惊异看着我:「之前是你非求着我不让换——」
「还得讲规矩呀。换吧,今天就换。」我走出门,又回头看这个后来因肺癌过世的长辈,「幺爸,少抽点旱烟呀,人家说抽的都是财运。」
幺爸气笑收拢旱烟袋:「死丫头。」
他又问:「那换谁啊?」
「路山雪吧。」
一个回不了城疯傻了,却在我生孩子时狂奔五里去找医生的女知青。

-4-
叶建柏上完扫盲班回来,就看到我冷漠将他包裹都卷了堆在门口。
他要面子,当下一言不发走了。
上工时他绕路来找我。
他眼睛转着,仔细想:「你莫要听那些风言风语,邻村李三妹是给我送手套,我没要呀。还有王姐给我的馒头,我拿回来也分了你……还是因为路山雪?她是我们唯一的女知青,说过几句话,但她长得那样,怎么能和你比呢。」
我说我俩没关系,让他少烦我。
他不信,来拉扯我,一不小心我俩滚下水沟。
湿漉漉一身。
「别闹脾气了。是不是因为那天我亲你?我下回不会了……我们慢慢来啊。」
他的身体比他话更诚实。
靠近的地方已有了反应。
我顿觉恶心。
一把将他推开,他这回真生了气。
「你要是想要名分,想要公开,我可以答应你。」
他站定了,等着我投怀送抱。
四周上工的乡亲听见动静过来来拉我们。
有人看出端倪,起哄问。
「哟,你们什么关系啊?」
叶建柏带了淡淡笑意,挑了挑眉,看我。
一副给你脸了的模样。
是啊,一个没多少文化的乡下女人,得了城里知青的青睐,那是多大造化啊。
以往,他们这样的,勾勾手指头,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都会红着脸凑上去。
哪怕知青禁止谈恋爱也挡不住。
我掸了掸身上的水。
冷冷一笑。
「什么关系?债主关系呗。他借了我家十八块钱,我要钱呢!」
周围醒悟:「原来是来要钱啊!」
叶建柏面色发青,他压低了声音。
「迟桂香,你的装模作样,让你错过了最后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呸,我改变命运的机会在五月后,在高考,管他什么事!

-5-
回到家,爸妈还不理解。
「建柏不是对你很好吗?你怎么了?」
是啊,对我很好。
去年我割小麦不小心割到了脚。
没有药。
叶建柏听得老年人偏方,到处去粘蜘蛛网,差点还被蛇咬。
他心疼的样子当时都藏不住了,恨不得自己替我受了。
那一场闹腾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我俩有戏。
现在我俩闹掰了,半个村都在看笑话。
听说我一晚晚不睡觉,都说我是被叶建柏甩了得了失心疯。
我要借书看,叶建柏仗着和知青办主任有关系,说谁帮我就是和他过不去,让我因为赌气浪费国家资源。
其他人都笑:「一个乡下女人还想考大学?做梦做疯了。」
我妈劝我:「别跟建柏怄气了,别说咱们村,咱们县都不一定能考一个大学生呢!」
村小的老师也说。
「香香,不是我不借书给你,这高考不是看两天书就能考的,语文,数学,还有要命的英语,你这就算上考场抄也来不及抄啊。」
爸妈叹气:「认命吧,香香,咱们就是泥腿子命,脱不了这层皮。」
只有半夜低着头给我送教材的路山雪没说话。
她沉默递给我两本破旧的教材。
「你不回城不考吗?」
「我家里就一间房子,哥嫂结婚,住了五个人,我妈叫我别回去,补助点钱就行。」
我伸手捏住这双瘦得变形的手。
上一世,路山雪一直没回家,知青办说给她在县里安排了工作,结果没过两个月她就满身是伤回来了。
一碰她就尖叫。
后来疯傻后,村上有个跛子娶了她,婚后老挨打,她总是躲在我家草垛。
我大着肚子被其他小孩子扔泥巴,她就去驱赶,自己挨了满头包却叫我躲躲躲。
我看着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的姑娘。
「他们说我要考大学,是疯了,你觉得呢?」
路山雪眼里带着一闪而逝的苦笑。
我微笑。
「那,要不要一起疯?」

-6-
高考并不容易。没有老师,没有教材。
知青们一看到我就笑。
「Ťųₛ大学生又出来上工啦。」
村里人也笑。
「他们拿你打赌呢,赌你一科能不能有 10 分。」
路山雪涨红了脸,结结巴巴争辩:「香香很聪明的。」
「哦哦,那就 20 分。多一分我家包你家一年菜。」
「多一分我家包你家一年米。」
他们嘻嘻哈哈。
我也笑:「都记下啦,谢谢大家。」
却不知道,我上辈子因为叶建柏「死」于高考,几乎将那一年的试卷盘出了浆。
家里人不支持,我就和路山雪白天上工,晚上看书。
在我家吃得好些,路山雪长了些肉,露出清秀模样。
我哥开始注意洗脸,收拾,留饭留菜。
有天晚上我俩看书,他居然送了一盘野枇杷过来。
一个个黄澄澄,洗得干净。
路山雪脸微微红。
我按住她的手,关了门。
「山雪姐,这些枇杷就长在那里,每一年都黄,我哥二十年从来没给我爸妈做过这些。今年却给你摘了,他什么意思你应该懂。
但以后呢,不要因为这种事感动,他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做的,给三毛钱,村里的孩子能给你摘一筐回来。
我们要好好读书,以后你会知道,这山外有各种各样的枇杷,个子大,味道甜,那时候你要是还觉得喜欢这野枇杷,再试试啊。」
山雪微微一愣。
「我只是觉得从来没有一个人——」
她定了定神,收回了拿枇杷的手。
灯芯草烧油,熏得眼睛疼。
每天眼睛都是红的。

-7-
中途叶建柏叫另一个知青来找我。
一是还钱,还只还了八块。
二是给我一个出路,说他邻居家缺个保姆,让我去包吃包住,不给工钱,他得空可以来找我给我辅导。
我将人赶出去。
「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来安排别人一辈子?滚滚滚,没得叫人恶心。」
藏在一旁的叶建柏恼羞成怒按住门。
「装什么装,你什么文化水平我不知道吗?亲都亲过了,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读书人啊。」
我妈顿时白了脸。
「建柏,你别乱说啊。」
「我没有乱说……啧,我亲她她就闭眼睛,熟练得很。」
他压低了声音。
「乡下女人名声多重要不用我说了吧。你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
原来他也知道名声重要啊,唾沫淹死人啊,上一世二十年,他非要离开前将我睡到怀孕,又将怀孕的我扔在乡下,假装死掉,难道不知道我会是什么境地吗?
他的坏,从来不是在以后,是从根子就有的。
这种人,地位越高,危害越大。
他盯着我。
眼里只有不甘和占有欲。
和上一世到手后对我的微微不耐烦态度完全不同。
「走你妈。」
我一个搪瓷杯扔过去,砸破了他的头。
他捂住头,这边路山雪已经放了狗。
叶建柏们慌忙离开,撂下狠话:「那你们都等着一起完蛋吧!!」

-8-
高考要去外地,钱不够,我和路山雪提前走路去。
走到村口,我妈给了我一道符。
「考不考的不说,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嗯。」我抱了抱他们,他们还怪不好意思的。
我和路山雪到考场时,居然碰到了叶建柏。
他带着我去年给他织的手套。
之前他总嫌丑,我以为早就丢掉。
他看着我:「女人这么要强,没好果子吃。你这又花钱又费劲就为了和我赌气?」
这时一个,满脸雀斑的娇滴滴女声问。
「建柏,这是谁呀。」
听了我名字,苏仪曼挑了挑眉。
「这就是你打算介绍给我家做保姆的那女的,看起来妖里妖气的。」她声音冷淡,「不如去我邻居家,他们家有个残疾儿子,正好配。」
我还没气,路山雪就骂:「你不更配吗?一个身体有残疾,一个脑子有残疾。」
眼看就要打起来。
叶建柏选择了退让:「好了,曼曼,她们两都是乡下来的,说不定是故意让我们生气影响考试。」
原来生气还可以影响考试啊。
我噗嗤笑出了声。
「叶建柏,你连个线性代数都学得狗屎一样,末速度和加速度分清了吗?还敢上考场?」
苏仪曼:「建柏不敢?你敢?你一个村姑来了也考不上!」
「那考上了如何啊?」
苏仪曼:「你要是考上了?我手掌煎鱼给你吃!」
我笑了笑:「别恶心我,我考上了,就让他裸奔吧,绕大学一圈。」
苏仪曼冷笑:「行啊!那你要考不上就你们裸奔!你们敢吗?」
路山雪上前一步:「她考不上,我裸奔。她考上,你裸奔,如何?」
苏仪曼一口应下:「行啊!做不到的倒霉一辈子!」
我微微笑起来。
叶建柏看着我微笑的样子,一瞬恍惚:「香香,你何苦赌气?」

-9-
考试毫无意外。
一个月就能电台查分了。
其实在查分之前志愿就已经报了。
我和路山雪都选的北京的学校。
查完分数回来,路山雪的手一直抖,整个脸刷白。
我低着头继续干活。
等在大院里的乡亲们倒是也不意外。
「我就说,怎么可能考得上?咱村小的老师也考了,说题目都看不懂,才考了八十多分。」
「白瞎几天时间。」
大家一哄而散。
山雪紧紧抓着我的手,努力压住心头的波澜。
「为什么连家里人都不能说?」
「去年二婶偷偷家里种了一茬韭菜,还给四邻送了,只是因为在县里换了个搪瓷缸,第二天韭菜根都被拔了。好事要藏,要忍。」
「香香,我听你的。」

-10-
又过了一个月,陆陆续续通知书开始下来了,报纸上一天天的喜报发出。
我忙着用旧木板给我和山雪做个行李箱。
院子里忽然热闹起来。
是叶建柏回来了,他满脸得意,人还没到,就听到他考了 210 分。
我微微一愣,这比上一世的分数足足低了三十分。
按照今年的录取线,他要继续选上一世的上海学校,这个分数定然不够了。
村民一片恭维。
他偷偷进了工具间,说要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香香,我跟曼曼说好了,你到底照顾我那么久,你要在这混不下去,可以跟我去北京,先从她亲戚家保姆开始做,总比在这乡下好啊。你名声不好,又折腾没上学,留下该怎么办呢?」
说罢,他的手按在了我肩上。
我回头,他下意识看我的唇。
「这么多年,我对你……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他说:「回去以后,总是做梦梦到你,不知道为何,总是梦到这间工具房……」
我一愣,这些上一世的旧事难道变成了梦。
他的声音低下去,按住窗棱,手指忍耐般收紧:「外面下雨,你站在这里伏身在这个位置,那种感觉太真实了……香香,我很想你,想得几乎睡不着。我总觉得,我们应该是这样的——你就该,是我的。」
他的眼底是毫无遮掩的欲色。
「跟我走,想好了吗?」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喜报,喜报——来了,来,考,考上!考!」

-10-
来的是村子里的跛子叫石光,这人上一世偷占了山雪,我一向恶心他。
他妈死的第二天他就拦路要钱,不给不让进去送葬。
一进门就要钱。
叶建柏顿时大喜:「怎么这喜报都追着送到了这里来?谁来接我了?」
跛子推开他。
说是我和山雪的喜报,他跑得快来送喜,邮递员马上就要来了,还有镇上的领导也要来了。
叶建柏根本不信。
「怎么可能?她们俩?都考上了?那你还不如说村小那个老师考上了呢!」
他忽然恍然:「哦,我知道了,你串通她俩来骗我吧?我知道你贪嘴路山雪——帮着她是吧?」
跛子急得跳脚:「真的,我来叫迟桂香过去的!不信你也一起去!」
叶建柏更不信。
正好外面接他的人来,他按住门扉,同情看了我们一眼。
「迟桂香啊,最后一次机会,跟不跟我走?曼曼善良又不势利,你诚心诚意跟她道歉,她不是那么难说话。要是不走,你啊一辈子就这样了!」Ṭű⁼
话音未落,外面吹吹打打,竟然真的来了一波人。
刚刚在外洗衣服的路山雪走在最前面,她手里的盆子早被人接了去。
看到了一瞬间,她抿着嘴,眼睛却笑着,眼泪一下滚出来。
我微微笑着。
其他人轰隆隆涌进来,早有两个邻居去请我爸妈和大哥。
「还浇什么水啊——考上了,你女儿考上了。」
「北京的大学!」
「呸,乱说,不是北京的大学,是北京大学!」
我爸妈浑浑噩噩被推过来。
看到眼前一切,呆呆转头看我。
我伸手,双手接过那邮政通知书。
四周一片死寂。
我转头看向几个眼熟的同村。
「李三哥,你说过的,我一科最多考二十分,超过一分就包我家一年菜。」
「九哥,你说的超过一分要包我家一年米。」
他们这回不嘻嘻了。
改为打哈哈了。
「香香,都是家里长辈,长辈们激励你呢!早就看出来你聪明!」
「是啊,这孩子打小就不一般,生下来满屋子红光,坟上着火,这不就是祖坟冒青烟吗?」
只有一旁的叶建柏如同被雷劈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都才二百多分,她怎么可能三百多分,她是不是文科理科八科一起加上算的——」
他伸手要来夺我通知书,立刻被几人架开!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不对。」
我看着他,轻轻一笑:「两百分读北京的学校倒是的确不可能,你可以选个湖北的分低的学校试试?」
叶建柏大怒:「我就是死也不会报湖北的学校!」
很好,上一世,他就是捡漏二选了湖北的上岸的。

-11-
叶建柏拂袖要走。
我拦住他:「等等!」
他余怒未消,却还站定:「什么事?迟桂香,你别以为你侥幸考了个大学就能配得上我——我家可是城市户口。」
「我想问问,你还欠我的十块钱!什么时候还?现在跑了想赖皮?!」
上一世,他给我留下的十块钱,让我恶心了一辈子。
这一世,一分钱我都不会相让。
叶建柏面皮涨红,却摸不出钱。
「你……怎么变得如此市侩!就十块钱,你至于吗!」
我冷眼看着他。
十块钱是我一个月工分了。
可以买四十斤米。
两百斤白菜。
还够交中学一年的学费了。
当初他说家里亲戚生病了,我拿出了攒了几年的钱借给他,说不用着急还,后来才知道他是给对象买礼物去了!
他拿不出来正羞怒,门外传来一声女声。
苏仪曼说她来给。
那高高在上的音调一如上一世来故地重游时,捻着丝巾在下巴扇风的样子。
满脸的麻子格外醒目。
她轻蔑看着我们:「建柏,你也是的——我们是北京城里的,和一群乡下土包子计较什么?!不就是几个钱吗?我妈说了我考上大学,奖励我五十呢。」
她说罢看着红锣,顿时眼睛一亮。
「这么热闹,是不是庆祝你考上了?你肯定考得很好吧!都追到这里报喜了,哇,让我猜猜,是不是北大……建柏,你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
我噗嗤笑出声来。
苏仪曼蹙眉:「你高兴什么?我家建柏考上也没你什么关系!」
我不紧不慢叫我哥:「哥,后塘的甲鱼帮我取一只来,苏仪曼说,我考上,她要手掌煎鱼给我吃呢!」
苏仪曼立马破防:「你考上?你怎么可能考上?」
路山雪微笑看着她:「我也考上了!当初我们可是有约定,你们俩预备怎么跑?」
听说他们俩要裸奔,村民顿时轰动,跛子更是拼命往前挤了个好位置。
「现在就跑吗?」
「可以跟跑吗?」
苏仪曼立马反悔,羞怒转身要跑,却直接摔翻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我大声提醒:「别忘了,你说的,做不到的倒霉一辈子哦!」

-12-
我和山雪都去了北京。
大学学费不要钱,毕业还有分配。
我分数不错,但实际基础并不好,选的是外语系。
山雪在我的建议下选的是无线电电子学系,同年并入了计算机科学技术系。
大学生活和曾经完全不同,我舍弃一切无用交际,将一切时间用在学习上。
站在历史的肩膀上,我不敢浪费一丝一毫时间。
却没想到,在某个上自习的午后,竟然再碰到了叶建柏。
他这时候已顶替父亲的班进了印染厂。
他说找了我好几次,跟了我好几天。
他收拾了一通,是来找我和谈的。
「我承认之前是有些地方不成熟,这一年我上了班也挣到了钱,我请你吃饭。香香,我也一直在准备考试,明年我也能考上北大。」他低了姿态,「之前那个苏仪曼我就把她当妹妹而已。你别误会。」
「我妈听说你考了大学,前两天来看过你,她很欣赏你,说她认下了你做她儿媳妇。」
他脸上带着笑意,说话的腔调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祈求。
手里的网兜拎着的是我之前送过给他的礼物。
「你看这些东西我都留着。之前我和苏仪曼,都是家里逼的——在乡下一起那么多年,香香,我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
我眉头跳了跳。
我叫着路过的班长,伸手虚虚挽了一下班长胳膊。
「叶建柏,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对象。」
叶建柏一瞬愣住,难以置信。
「你对象?你有了对象?——你天天读书上课,你哪里有时间找对象?你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
他手指收紧。
「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为了气我你连自己名声都不要了?一个女的跟了一个男的还跟第二个?」
「松手。」
「不可能!我绝不可能在放开你!回了城,我才知道我们是最合适的,我也才知道你为我做了什么。你都忘了吗?香香,你怕我生病,冬天半夜起床给我烧炕,平日舍不得吃的猪油给我埋在碗底,我扔掉的废纸你捡回来重新做成练字的草纸。」
四周开始围学生。
我一甩手:「放尊重点!叶建柏!你的未婚妻来了,你还要在这里耍流氓吗?」
他一愣,松开手。
苏仪曼哭声还没出来,保安就跟着到了。
周围一片议论。
「真不要脸啊,明明有未婚妻还来纠缠别人。」
「明明是自己问题,还怪女生,我看女生选的这个对象可比他好多了!」
「郎才女貌。什么锅配什么盖!」
叶建柏脸色铁青,他恶狠狠瞪了一眼苏仪曼。
「你来干什么?」
两人很快就在原地吵起来。
班长看了我一眼:「迟同学,老师让我们去搬书。」

-13-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书。
转过树丛,班长问:「别担心都过去了,需要我再去和安保处说声吗?」
「这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没见我真的喜欢别人,他是绝不肯死心的。」
他的脸微红。
我松开了手。
「谢谢班长。等会我先去和老师汇报一下,免得给学校惹麻烦。」
有了老师支持,叶建柏的流言还没传播出来,就被彻底粉碎。
之间,他曾假装栽花工人和送菜的来,还没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下来。

-14-
这之后,我很久没见过叶建柏。
第二年的新生里面自然也没有他。
倒是山雪在外面碰到了他一次。
他跟山雪说我没什么了不起,他会找个比我漂亮百倍千倍的女生。
他在外貌上着了魔。
彻底跟苏仪曼分了手。
我想起上一世,他带着苏仪曼来故地重游,苏仪曼脸上的斑点都去得七七八八。
言谈中也是苏仪曼家里给了他诸多支持。
这一世,看来他是彻底变了自己的人生方向。Ŧůₒ
回望人生轨迹交汇。
仿佛我正在拿回原本属于他的那一份剧本。
我不敢辜负命运的馈赠。
只是将报纸上的报道一个个剪切下来。
大四毕业,我没有选择做记者,也没有考虑出国的机会,而是选择了去深圳。
叶建柏在老家听了这消息,特意借口参加庙会,去待了几天等我。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狗肉上不得台面,开始我还以为你要去当大记者——没想到去个狗不拉屎的地方。」
他骑了一辆新凤凰牌自行车,后面带着个乐呵呵的妹子。
这妹子我认识,是隔壁镇的。
家里七个女儿一个儿子,她脑子不太好使,不爱说话,据说是刚出生溺水影响了智力。
但生得非常漂亮,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唇红齿白,很像邓丽君。
叶建柏盯着我。
「你长得是好看,但也没好看到第一的地步。」
我径直走过,他放下车追上来。
「迟桂香,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知道吗?刚刚我去你家,你家里都闹翻了,知道你选了那么偏的地方,你爸妈都说还不如不读大学,还不如当初就跟了我——」
后面这句话明显他加的。
他看我微停脚步,软了声音。
「香香,不瞒你说,这四年,我一直没结婚,我就是在等你——我夜夜梦到你,梦到我们睡在一起,我们ťü₍是有感情的啊。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就因为我当初为了家里人动摇,给苏仪曼送了一个礼物,多说了几句话,你就要赌țūₜ气到这种地步吗?」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我以为我都说得够清楚了!」
叶建柏摇头:「我早问过了,你那个班长根本不是你对象。」
我轻轻一笑:「以前不是,不代表以后。」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香香,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翻页?要我给你跪下吗?」
我伸手抓住他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我们连开始都没有,谈什么翻页。」
他的声音彻底慌乱。
「你要是因为她,我立刻将她送回去。我送她回家,是故意给你看的。」
我轻轻一笑:「毫无兴趣。顺便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失控道。
「迟桂香,你会为你的倔强和自尊心付出代价,你等着ţŭ̀ₕ后悔吧!我准备好了海淀区的婚房,我攒下了积蓄,我有北京的户口。有可以交班的工作。」
我哦了一声,大步向家走去。

-15-
我到深圳第二年,叶建柏结婚了。
据说是因为他的傻白甜老婆怀孕奉子成婚。
但是傻白甜生了孩子真的更傻了,在家里闹腾不休,什么东西都要往娘家搬。
再听到他的消息,已经是七年后了。
这时我已开始自己办厂,上了正轨,当年的利润和收益,除了扩大产能,我选择了回乡修路。
那一日,一如当日送喜报,跛子第一个去了我家。
山雪读了研究生,成了大学老师,正在带着学生做网络建设的研究。
她站在院中等我时,那上一世折磨她的跛子根本不敢看她一眼。
我心头一软,抱了抱她,又将小礼物送给侄儿侄女。
哥哥老了,爸妈也老了。
他们惊异看着我外面的小汽车。
「哇!你开的吗?姑姑?」侄女问。
「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了,姑姑教你。」
哥哥立刻说:「听到没有,好好读书,你弟弟读书不好,就看你的了,以后像姑姑一样。」
外面还有个小男孩探头探脑,然后一个大嗓门女人叫屈来了。
问为啥路不通过他们家。
我一问才知道。
第一条柏油路的规划连通了小镇和村上,大概因为都知道叶建柏和我不和的缘故,这回特别避开了叶建柏老婆家的位置。
他们家是来闹事的。
还把叶建柏叶带来了。
让他给我道歉。
叶建柏羞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摔了门就走了。
这下他岳母才带着他儿子亲自上门。
我听完了这通来龙去脉,和村长客气了几句,拿来了规划图,将那笔加上。
我修路,是因为九三年时候,我爸妈在这条路上翻车出的意外。
这一世,有了改变的机会,希望任何的悲剧都可以不再发生。
看到我同意。
女人激动得一下按住了小男孩:「来,给姑姑磕个头,谢谢姑姑。」
村民将她们扶起来。
他们千恩万谢走了。
我开车回去的时候,后视镜中的树林后,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是叶建柏。
不过十来年没见,他看起来老了很多,头发竟然半百了。
他在后面站了很久,过了一会,他弯腰捡起一个石头狠狠扔了过来,砸在了地上。
心有不甘。气急败坏。

-16-
我跟着山雪重新回到了母校,拜见了老师。
故地重游,山雪伸手握了握我的手。
「当初,我喜欢过你的哥哥。那时候,换个人,可能都会想方设法让我留下。谢谢你,香香。」
我微笑:「你要是留下了,谁帮我建外贸网啊。」
绕着路走,转过两条街,门楼和台阶错落宽窄不一,青砖墙上挂着薄薄的青苔。
我一眼看到了一个转卖的告示。
走过去撕下来。
竟然是叶建柏家的。
在门口略一打听就听出端倪。
叶建柏家取了个脑子不好的媳妇,三天两头打架,那姑娘漂亮得惊人,力气也大的惊人,家里东西都要她霸着吃,她婆婆略抢一点,被她按在院子里打。
她婆婆受不了,要叶建柏带老婆搬出去。
叶建柏正好回来撒气,就要卖房子。
说自己也要去办厂,也要创业,自己被耽误了。
大妈啧啧:「这叶建柏啊,就是看着这头想那头,听说之前脚踏两只船,一会要追人家大学生,嫌弃人家乡下的给不了助力还花钱,一会又回来找未婚妻,又嫌弃未婚妻长得丑,现在好了,这个漂亮,这个也不花钱。天天光打架了!」
山雪拉我,我却心头一动,看着那告示。
「我想买。」
那时候的房价一千多块,但同期一般工资也就两百多块。
我找了中间人出面,按照一千五一平买了下来。
山雪蹙眉,问我为什么帮他。
「这不是帮他,这是帮我们自己。天予不取,反受其祸。老天爷给你的,都不要,那不是打老天爷的脸吗?」
我建议山雪也别想别的,手里有钱,先买房。

-17-
除了房子,我继续投资她的网络项目。
从最开始的聊天室到网站建设。
忙忙碌碌眼看就过了三十关口,谈过两个不咸不淡的恋爱。
转眼又分手。
我重新遇到了曾经的班长,他仕途有成,彼此相见,握手一瞬,他脸上露出笑容。
「远远看到就是你,却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请了两天假多留了两日。
这十年,变化颇大,他结了婚又离了婚。
他给我看前妻的照片,我看到第一眼微微一怔,和我实在有几分相似。
他说:「毕业时我以为你会留在北京,毕竟报社都给你意向,没想到你决然离开。后来,我也想过来深圳,但我家都在北京,家里只有我一个儿子,我……」
他沉默了一会,抬手摇手里的酒杯,看那挂壁的红酒。
「我一直很后悔,那时候没有坚持一下。后来,我一心工作,如今不能说出人头地,但也有了些成绩。」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抬手碰杯。
「是啊,我也是。」
第三日,他不得不回去了。
临行前,他问我:「考虑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笑:「不了,我喜欢这里。这里感觉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他最后看着我,顿了几秒,点了点头。
「可以抱一下吗?老同学。再见了。」

-18-
转眼又是几年过去,我明显感觉身体开始走下坡路。
一只眼睛的视力也开始变弱。
上一世,我便是这样离开。
这一世,难道也是……这样吗?
去山庙踏春时碰到居士拦着给我算命,摇出来的签断了一截。
那个白头Ŧú₌发居士看了签好一会。
最后送了我一句话。
「多行好事是行善积福,但不能再干涉未知的命运,毕竟天机不可泄露。」
而我,泄露了太多的天机。
所以,这就是我这一世提前这么多就开始生病的缘故吗?
老家的希望小学修了起来,我再回家的时候爸妈已经不再催婚。
他们开始放开界限:「不结婚,生个孩子也可以啊。」
我说:「我有过一个孩子。也不再想要其他孩子了。」
上一世,那个还没到十岁就夭折的孩子,每每想起,胸口就开始钝痛。
侄女学习很用功,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和上一世的辍学命运完全不同。
就连侄子,也在哥哥好好读书的鞭笞中上了中专。
我在北京给他们准备了合适的新房。
没想到买房时竟然再次遇见了叶建柏。
他更老了,还有点秃了。
他是来阻止他弟弟买房的。
「这房价早晚会降,现在 4500,几年前才多少,1200!这不是坑人吗?」
他弟弟气呼呼:「你不就是要拿钱去创业嘛!说那么多好听的!这份是爸妈留给我的!」
「势利的女人不能要,没有房子就不能结婚啦!你一个北京户口,还怕找不到老婆?想当年,那些女生是抢着来追我。」
他弟弟最终同意了。
我直接全款下完了单,顺便买了他们争论那套。
扶了扶墨镜,踩着高跟缓缓走出去,年轻的秘书紧跟着我拎起包包。
叶建柏转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却根本不敢来问我。
我上了车,看到他快速跑出来。
愣愣站在门口。

-19-
九九年的时候,我身体已经很差了。
有时候睡觉,沉沉醒不来。
上一世的所有个人的遗憾都已经弥补。
经济高速腾飞,财富已经变成了具象化的数字。
而这些数字可以帮助更多具象化的人。
我去了山区,到了矿场,探访过医院。
在一切越来越恍惚的时候。
我选择了一个海岛度过最后的日子。

-20-
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在出发机场竟然碰到了叶建柏。
他带着儿子妻子大包小包。
看到我苍白的脸,他吓得浑身一震, 差点转头就跑。
之前他老来打听,我就跟侄女侄子说要再问就说我死了。
估计是把他吓到了。
察觉我还是我。
他正了正衣领,问我去哪。
听闻我去海岛旅行。
他有些不屑。
他说他是卖了家里所有的房子资产, 准备去移民的。
不过四十的他如今头发全白了,面色发黄。
「旅游啊, 外国一天两天旅行是玩不了什么的,得常住,我们准备移民呢。」
我问:「去哪?」
「去最有潜力的国家。」
「?」
他昂了昂头:「墨西哥。」
「……祝你好运。」
「你这什么表情,不懂了吧, 通过墨西哥可以去阿妹国。」
他看着我手上一个包都没拎。
「听说你一直没结婚。我去了墨西哥,最多两年就能过境去美国了,到时候家属可以带去,你现在后悔啊兴许……」
我勾了勾手。
他低下头。
我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他猛然懵逼:「你……你敢打我?!」
左右的保镖立刻上前。
我看着他:「这一巴掌是你应得的!」
他捂住脸,怒气腾腾:「等我将来去了纽约,你啊,你这种乡下人就等着羡慕吧!」

-21-
爸妈得空和我一起度假。
爸爸学会了游泳。
妈妈学会了拍照。
躺在沙滩上, 海风湿润。
「这日子,好像做梦一样。」妈妈说。
她说当初以为叶建柏是最好的选择了,还暗暗生气我没有抓住,后来听说我考大学,觉得我瞎胡闹。
结果没想到我考上了。
我考上了结果神来之笔选择了去深圳。
更没想到我一辈子都没有结婚。
她起初还为我难过了好久, 怕人家说闲话。
「现在想想,女人这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这么过呢?」
「有孩子很好。没有孩子也没什么不好。」
我微笑。
她伸手给我盖上薄毯。
「香香啊, 你就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当初你考试, 三百多分,但是你在那之前, 只上过初中——妈妈真是觉得是老天爷都在帮你。」
我笑:「也许我真的知道呢。」
我将手上的黑卡和资料给她。
这是单独给她的养老费。
孩子长大了,总是重母轻夫。
「妈妈, 你辛苦了一辈子, 这些器材都是给你的, 里面有全球各地的酒店入住和导游服务,都已经交过钱了, 你啊,以后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想去哪就去哪。这个摄影网站是山雪专门为你创立的。」
路山雪创建了海角社区,一时火爆。
作为最大的投资商, 我要了一个超级管理员账号。
路山雪问:「就这么简单?」
我咳嗽着微笑:「就这么简单。我唯一要求, 这个社区你就算ƭṻⁱ亏本也要再继续开十年。」
她抱了抱我。
「好。」

-22-
两千年即将到来的时候, 世界末日的传言风起云涌。
我第一次在这个繁荣的社区用了超级管理员账号。
置顶给所有用户推送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
2001 年 9 月 11 日, 纽约世贸双子塔, 袭击。
手指越来越沉重, 几乎无法再输入。
鼻血开始缓慢流下。
一只眼睛开始模糊。
镜面上,我看到屏幕里自己已满头白发。
这一条消息勉强能输入,应该是并未曾改变太多命运, 泄露天机,毕竟末日预言成千上万。
但。
第一条被印证后。
第二条。
将被很多人知道,传播。
2008 年 5 月 12 日 14,地——
键盘滋啦一声, 来不及完成了,最后一刻,我点击了发送。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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