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禾

任务完成那天,我迫不及待地催系统送我回去。
可脑海里响起的却是一道完全陌生的声音。
【宿主你好,救赎文系统已下线。我是虐文系统,接下来你将由我全权接手。】
我愣住。
「什么意思?我不是可以回家了吗?」
【回家?我想你可能搞错了。
【从你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再也不可能回家了。】

-1-
我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好一会儿,才哆嗦着问它:
「是你搞错了吧,要不你再向总部确认一下?
「上个系统明明跟我说,只要李敬玄坐稳了皇位,它就会放我回去。
「而且,而且我每次阶段考核的分数都很高的,你可以查一下,我的表现绝对是合格的……」
我不甘心地说着,近乎语无伦次。
虐文系统的声音却依旧平淡:
【我们从不给宿主打分,也没有任何阶段考核。】
顿了顿,它又道:
【你所说的一切,大概是上个系统为了在它任期内稳住你,编造出来的东西。】
我的眼前一阵漆黑,人也跟着踉跄了几步。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为什么要跟你开玩笑?
【只要被选中,你就永远不可能回去了。】
近在咫尺的希望被活生生掐灭,我所有的理智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心更是像被撕碎了一样疼。
「你们这群绑架犯,放我回去!」
我一边控诉一边流泪。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疼痛骤然炸开。
我的骨头仿佛成了鞭炮捻子,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每一处都像被炸成了齑粉一样疼。
这种疼已经超过了我能忍受的极限。
我根本站不稳,腿一软瘫倒在地,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痉挛着……
系统一直漠然听着我痛呼,直到我再也动不了。
【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它冷冷地问。

-2-
疼痛如同潮水般退去。
我的发丝全黏在脸上,视线一片模糊。
「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不甘心,「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系统没回答,只是提醒我:
【请宿主尽快打起精神,我要为你发布新任务了。】
它说目前针对李敬玄的救赎部分已经结束。
从男主的成长线来说,故事已十分饱满。
但从感情线上来说,还是太过平淡。
必须让他的情路也坎坷一些,人物弧光才能得到更完整地体现。
【这也是我接手你的原因。】
我心里一阵苦涩。
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你说你是虐文系统,那你虐的是谁?」
【当然是你啊。】
系统没有一丁点犹豫。
【等你受尽委屈后,男主自然会幡然醒悟,开始追妻,从而完成情感上的蜕变。
【等到那时,又会有甜文系统来接手你。】
它轻描淡写,就将我接下来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

-3-
我忽然有种心如死灰的脱力感。
正苦笑着,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郁禾!」
是李敬玄的声音。
还没到门口,他就怒气盎然地喊我。
「ẗŭ̀⁸是你烧了清儿的寝殿?
「那殿中挂满了名家字画,你怎能如此暴殄天物?
「况且火舌不长眼,今日但凡清儿有个好歹,朕要如何向姜丞相交代!」
我还沉浸在永远不能回家的痛苦中,完全不想回应他。
可身体里又是一阵疼。
系统冷冰冰地提醒:
【在我的任期内,请宿主敬业一点,否则,我只能惩罚你了。】
痛意如同蛰伏在体内的虫子,一瞬间炸开,又一瞬间消失,但依旧在蠢蠢欲动。
在这样的警告下,我只能崩溃地强打起精神应付。
「我这两天都没出过门,如何去烧她的寝殿?我用意念烧吗?」
李敬玄一愣,随即更加愤怒:
「凭你如今的地位,随便指使谁去干不是很容易吗?」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根本没有证据,只是凭主观臆测来诬陷我?」
李敬玄额角青筋直跳。
「陈郁禾!你简直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挥挥手,立马有人带上来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扑通」跪在地上,不住地发抖。
「奴,奴婢昨日去浣衣局拿衣裳,回来时遇见了宫外好友,没忍住闲聊了几句。
「说,说皇上夸我们娘娘宫里有书香气,跟其他金碧辉煌的宫殿都不一样,就连皇后宫里也没法比。
「正聊着,就瞧见皇后娘娘面色不悦地经过,想来是听见了……」

-4-
李敬玄又挥了挥手,让人将她拖了出去。
然后才看向我:
「你还想怎么狡辩?
「这宫里除了你,还有谁看清儿百般不顺眼?
「陈郁禾,朕念在你陪朕一路走来的情分上,力排众议封你为后,从不用诸多礼仪约束你,如今看来是将你纵得你无法无天了。
「不但连尊称都不会说,还敢在宫中纵火了!」
我觉得可笑。
什么时候一面之词都能当证据了?
况且——
「是我想当这个皇后吗?明明是你非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也是你亲口告诉我,我与他人不同,永远不用在你面前卑躬屈膝,我们之间,只有『你』『我』,没有什么『皇上』『臣妾』。」
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刺骨的疼痛就和李敬玄的巴掌一起到来了。
【为了故事推进,从今天起,宿主不能为自己辩驳,更不能还击。
【男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系统冷漠道。
一天内被折磨了好几次,我精神都有些涣散了。
李敬玄的声音飘在耳边,如同风中游丝,变得极不ṭų¹真切……
他拿走了我的凤印,说要交由姜为清保管,又警告我在此闭门思过。
「再有下次,朕定会直接废了你的后位!」

-5-
这一晚。
我不知自己是太疲惫睡了过去,还是直接疼晕了。
我就像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无底洞那样,不停下坠,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无数画面如走马灯一样闪过,我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不甘地回忆。
我看见了被系统选中那一天的自己。
那天,我本该完成第一台由我主刀的手术。
可系统出现了。
它告诉我,它综合了年龄、外形、智力、职业等多方考虑,为男主量身挑选了最佳救赎者。
没错,就是我。
我的人生就这样在无限接近梦想的时候急停,从此开始围着一个男人转。
更糟糕的是,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回家了。
我兢兢业业地完成系统每一个指令,救下只剩一口气的李敬玄,又为他调理身体,出谋划策……
甚至在他登基后,我自以为要走了,仍在系统的要求下帮他分析利弊。
我告诉他,姜丞相老谋深算,他的女儿姜为清绝不简单,很可能是被安插过来当眼线的,他必须多加防范。
可到头来,虐文系统告诉我——
这是救赎文系统专门为它接班所做的铺垫。
为的就是在李敬玄心里埋下我看不惯姜为清的种子。
多荒唐啊。

-6-
一觉醒来,我浑身就跟散架了一样。
还没来得及缓缓,宫女就匆匆通报,说姜贵妃来了。
根本不需要我应允,姜为清就自己走了进来。
她穿得一贯素雅,头上只斜插着一支玉簪,衬得整个人越发清丽脱俗。
难怪选秀时,李敬玄只看了她一眼,就再也看不上旁人。
「姐姐。」
此刻,姜为清声音冷淡地喊我。
「不知妹妹犯了什么错,竟让你如此厌恶,连纵火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别装了。」
我烦得厉害。
李敬玄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
「你自己纵火的可能性都比我纵火的可能性大。」
「妹妹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姜为清垂眸。
她朝后挥挥手。
立马有人抬进来一堆烧得呛鼻的东西。
「皇上说了,姐姐闭门思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这些烧坏了的古籍抄录完整。
「皇上还说,但凡少了、错了一个字,这凤印就再不能还给姐姐了。
「所以,还请姐姐多用点心吧。」
书都烧得只剩一半了,我用想象力去给他们补全吗?摆明了要为难我,还偏要作出这副人淡如菊的假样子。
我更加厌烦。
正想骂人,系统又冷冰冰地提醒:
【宿主请注意,从今天起,在女配面前,你同样不能为自己辩驳,更不能还击。
【只有被她欺负惨了,以后男主知道真相,才会心疼你。】
我只觉得荒谬极了。
「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然而,话音还没落下,又是一阵炸开的疼意。
我眼前昏黑,扶着椅子才堪堪站稳。
而姜为清则抬眸,不冷不热地睨了我一眼。
「妹妹又不是皇上,姐姐在我面前演得再可怜,我也不会生出爱护之心。」
说完,径直转身离去。

-7-
我根本不想碰这些烧得黢黑的东西。
但我不抄,系统就一直折磨我。
哪怕我再不甘,最后也只能坐到桌案前,拿起笔应付起来。
姜为清倒是又来过两次,美其名曰,替李敬玄监督我。
只是看见我真的老老实实坐在这儿抄写,她的眉毛又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姐姐不是一向我行我素吗,何时变得这样识时务了?」
我理都不理她。
许久,她大概是站累了,只能幽幽地离开。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姜为清都没再出现。
我以为她目的达成了,凤印也到手了,终于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但没想到,她纯粹在给我憋大招。
这天,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
我正在系统的逼迫下抄书,连眼皮都不想抬。
宫女却急匆匆地跑来通传:
「娘娘,贵妃又来了,还带着……」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姜为清已经泰然自若地走了进来。
见我还在抄书,她似乎轻呵了一声。
「看来古人说得对,读书写字最是修身养性,如今就连姐姐都变得沉稳不少。
「我原本还不知该如何向姐姐开口,想来姐姐也不会在意了。」
我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垂下头抄书。
我不给她话头,也丝毫没影响她自顾自开口——
她说她的宫殿烧毁后,就搬去了空着的玉芙宫。
只是玉芙宫偏远又阴凉,她自从住进去,风寒就没好过,李敬玄心疼她,无论如何都要给她换个住所。
可如今但凡位置好些的宫殿,全住得满满当当。
唯有这中宫,一直是我一人居住。
「妹妹真的竭力劝了皇上,说历朝历代的中宫都是由皇后一人居住,我就这样住进来,实在于理不合。
「但皇上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还是我的身体更要紧,何况我如今拿着凤印,代管后宫,如何不算副后呢……
「妹妹实在劝不动,只能答应先搬进来。」

-8-
姜为清在我面前滔滔不绝。
这种感觉很割裂。
就像你一直远观着一朵洁白无瑕的雪莲花。
今日终于凑近些,却没防备糊了一手泥巴。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半晌,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表情一僵,又赶紧恢复到平时那副清冷的冰山美人模样。
「总之,往后的日子,还要劳烦姐姐多多ƭṻ⁺照顾了。」
就这样,姜为清大张旗鼓地搬进了偏殿。
小宫女见我管都不管,还在抄书,急得直掉眼泪。
「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吧。
「如今她不但登堂入室,手里还拿着凤印,再不赶紧将她赶出去,她怕是要觊觎娘娘的位置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倒是想对付她,可我但凡生出一点反击的想法,系统就会毫不客气地警告我。
我就像被堵死在了一条逼仄的胡同里。
高墙连天,我插翅难逃。

-9-
我严重怀疑这些烧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姜为清故意找来难为我的。
因为太难闻了。
实在是太难闻了。
我越抄越觉得头昏脑涨。
可系统就是不允许我休息。
直到我累得一头磕在书案上,它才用开恩般的语气对我道:
【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躺回床上,我揉着酸疼的手腕,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上学那会儿,我拼了命地背书刷题,手腕也是这样疼。
只是那时,我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现在……
却只剩麻木和迷茫。
我这样想着,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以至于门外刚传来脚步声,我就立刻从梦中惊醒了。
「咚」的一声巨响。
门又一次被从外踹开。
李敬玄这回似乎更加愤怒。
他根本不在乎我有没有穿衣服,也不在意外面跟来的一众人会不会让我出丑。
他只是发泄般冲过来,拽住我的胳膊,猛地将我从床上拖下来。
「陈郁禾,你到底想干什么?
「朕的警告你是一句不听吗?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恶毒善妒的模样了!」
我不明所以,只是死死拢住散开的衣裳。
「皇上……」
外面这时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
不过瞬间,李敬玄就当着我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
「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跟过来做什么?」
他边说边疾步走过去,担忧地扶稳姜为清。
后者围着一层面纱,有风吹过,面纱跟着发丝一起飞舞,愈发显得像神仙妃子。
「臣妾怕皇上一时冲动,伤了姐姐。」
「她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替她说话?」
「或许……不是姐姐做的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只有我完全不明白情况。
「我能不能问问,我到底干了什么?」

-10-
我话音刚落,李敬玄就走过来,黑着脸,一脚踹上了我肩膀。
这回几乎使了十足的力气,我半边身体都发麻发疼。
系统察觉到我的想法,赶紧出声:
【警报,警报!
【请宿主尽快收起危险念头,否则即将启动惩罚。】
又是惩罚……
我顿时卸力,捂着脸惨笑。
这样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有尽头?
另一边,李敬玄将姜为清护在身后,怒声斥责我脸都不要了,连下药这种下三烂的手段都敢使出来。
是的,姜为清中毒了。
她才刚住进偏殿,就起了满身满脸的疹子。
现在,隐隐已开始有溃烂之象。
太医院全员出动,仔细排查后,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她熏的香和今晚的吃食上。
除了精通药理者,根本没人能想到利用相克之法下毒。
而我曾救下过太医院首都束手无策的李敬玄。
可以说,在这个宫里,没人比我更精于医术了。
所有证据都指向我。
冰山美人难得落泪。
「妹妹只是暂住偏殿,从未想过跟姐姐争什么,姐姐却一刻不停地想赶我出去,甚至不惜让我中毒、破相吗?」
泪水打湿面纱,让她多了几分破碎与可怜。
李敬玄赶紧将她揽进怀里安慰。
她又道:
「皇上还是将凤印收回去吧,臣妾再不愿受这无妄之灾了,明日一早,臣妾便搬回玉芙宫。」
李敬玄耐心地哄了几句。
转头看见满脸麻木的我,再次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来人,将皇后——不,从今日起,朕要褫夺陈氏的皇后封号,把她给朕拖去佛堂思过,没朕的旨意,不准出来。
「再将今日送膳的嬷嬷拉出去杖毙,将贵妃的衣物速速抬进正殿!」
他话音刚落,边上的小太监就赶紧提醒:
「这于理不合啊皇上,正殿向来都是皇后的居所,不如……不如明日清早再做定夺?」
「不行。」李敬玄面色铁青,「谁知陈郁禾还在偏殿做了多少手脚!」

-11-
我被连夜关进了佛堂。
李敬玄知道我怕黑,故意不允许我点灯。
他也不让我跪蒲团,更不给我任何取暖的东西,就让我穿着一层薄薄的中衣,跪在冰凉得几乎有些刺骨的地上。
我不愿跪,身体里又是一阵疼。
系统仍旧滔滔不绝地给我洗脑:
【你不要怨恨他,他现在是被女配蒙蔽了,一时上头,才会惩罚你。
【等他知道真相,一定会用更多爱弥补你。
【他一定会好好教训女配,替你出气的。】
我觉得愤怒,恶心,不甘……
各种情绪交织,竟让我有种濒临窒息的痛感。
我不明白。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等待他的爱或者恨呢?」
【因为他是男主啊。】
系统理所当然。
「我记得上个系统说过,选我过来是做女主的,我也是主角,为什么你们不围着我转呢?」
【可他是男主啊……】
我气急反笑:
「我看他不像男主,像你爹。」
我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痛苦的折磨。
系统出气地看着我在地上打滚,再一次警告我:
【男主就是这个世界高于一切的存在,不要自讨苦吃。】
「有种你就直接杀了我!」我低吼,「否则我一定会自杀,和你同归于尽。」
【我不会杀你,你也没法自杀,这就是你的命,我再说一遍,不要自讨苦吃。】
系统高高在上道。
我明白——
此时的它虽意外于我突如其来的反抗,却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它自信于能洞悉我所有想法,掐死我的命脉。
可它不知道,我已经摸索出了不被它监视进行思考的办法,并在刚才的争吵里进行了验证。
我实在忍不了了。
我必须脱离这一切。

-12-
我在佛堂跪了一天一夜。
其间没有人送水,也没有人送饭。
我的膝盖像针扎一样疼,人也因为着凉,变得头昏脑涨。
可系统依旧不让我起来。
它不断地给我洗脑:
【忍一忍,所有痛苦都是暂时的。
【你现在越可怜,男主日后就越心疼你……】
我终于支撑不住,眼一ŧŭ̀ₙ闭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面前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嬷嬷。
我认得她,这是姜为清身边的人。
「娘娘。」
她敷衍地朝我行了个礼。
「皇上让老奴转告您——
「跪了这么久,您也该反思好了,不过外面暂时没住的地方,您就不必出去了,继续在此处为他祈福就好。
「顺带着,把没抄完的古籍补全。」
她指了指后面。
果然,那堆焦黑的书又被抬了过来。
我知道不管自己答不答应都改变不了什么,索性撑着从床上起来,去翻老嬷嬷带来的包裹。
里面装着简单的吃食跟衣物。
可惜,没有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我给你写张药方,你去太医院帮我抓点药。」
我忍着吞刀片一样的疼,缓缓开口。
昏睡一觉后,我的风寒似乎更厉害了。
然而老嬷嬷接过字条,二话不说团作一团,又在我惊讶的眼神里往袖口一塞。
「娘娘还是别为难老奴了,皇上让您在此闭门思过,老奴陪着您,自然也得闭门思过。」
她把「闭门」二字咬得极重。
「万一老奴按您的吩咐出去了,您千金贵体,自然没事,老奴被乱棍打死了可怎么办?」
我心下了然。
看来她的的确确是姜为清派来的。
姜为清一定叮嘱过她,绝不要让我好过。
晚上,由于迟迟没吃药,我又开始咳嗽起来。
每次咳嗽,糨糊般的脑子就会泛起充胀的疼,肺更是恨不得一起咳出来。
可老嬷嬷权当没听见。
甚至在我因为发烧,昏昏沉沉地睡去时,她还「贴心」地,一次次地将我晃醒。
「娘娘不要为难老奴。
「皇上说了,这些古籍您必须尽快抄好。
「您若一直拖下去,怕是要连累老奴被乱棍打死呢。」
「……」

-13-
这嬷嬷就像是系统的分身一样。
系统在内折磨我,她就在外折磨我,片刻都不让我消停。
时间对我来说似乎停滞了。
每天,我都在昏昏沉沉地做着相同的事情。
恍惚间,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这天,我仍旧在默默抄书。
门忽然被推开。
身侧的老嬷嬷急忙跪下行礼。
我这时才有些迟钝地抬头——
竟是李敬玄跟姜为清来了。
多日不见,李敬玄一改之前的意气风发,眼底一片青黑,唇色也有些发紫。
看起来,竟有些说不出的憔悴。
然而,我才刚冒出这个念头,他就飞快地朝我走过来,眼底满是盛怒。
「陈郁禾!」
他忍无可忍般朝我扬起手。
只是巴掌还没着落下,他就昏天暗地地咳嗽起来。
姜为清赶紧上前扶住他,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皇上莫要动气,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朕要如何同一个毒妇心平气和?」
李敬玄一边说一边咳。
半晌,他才缓过来一点,指着我,重新开口:
「陈郁禾,朕自认这些年待你不薄吧?你为何要害朕?」
「是啊姐姐。」姜为清也跟着附和,「你害妹妹就算了,为何要害皇上?
「你是觉得皇上对你的关注少了因爱生恨,还是从最开始就有二心?」
李敬玄本就多疑。
姜为清这么一问,他看向我的眼神越发厌恶怀疑。
坦白说,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想接话。
可系统的警告很明显。
我只能叹了口气,问:
「所以,我又做了什么呢?」

-14-
「朕早知你嘴硬,不会承认。」
李敬玄朝后招招手。
我这才发现,阴影里,还站着一个衣着古怪的男人。
我听见姜为清喊他,巫师大人。
巫师走到我面前,打开一个装着泥土的盒子。
盒子里,是写有李敬玄生辰八字的人偶,以及他的一簇头发。
人偶身上鲜血淋漓,七窍全扎着银针。
又来了。
我心里各种复杂情绪交织,一时竟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此乃至阴至毒之法,以女子经血染针,封七窍,扎死穴,受诅咒者先是头疼,继而便会发疯。」
他们说,这盒子是从我宫里找到的。
「不是我。」我脱口而出。
「不是你?」
李敬玄气得直喘粗气。
「只有你要过朕的头发,说要做同心结,结果后来不了了之。
「陈郁禾!你不要告诉朕,从那时起,你就存了害朕的心思!」
头发确实是我要的。
但同心结是系统让我做的。
可我对李敬玄从无爱意,后来系统没催着我,我也就随手丢到了一边。
谁知道怎会跑进这个盒子里。
况且——
「我还没蠢到要把这样明显的罪证放在寝宫,等着被人抓把柄吧?」
「非也。」
姜为清适时开口。
「姐姐莫不是忘了,那日事发突然,就算你有心把东西藏去更隐蔽的地方,也根本来不及。
「何况这盒子的藏身之处可并不明显,若不是妹妹住进了正殿,若不是宫里的野猫恰巧扑掉了那块砖。
「谁能想到砖头后面还别有洞天呢?
「姐姐,人算不如天算。」

-15-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姜为清为什么一定要住进正殿。
因为这殿里,总有能当作罪证的东西。
就算没有,她也能凭空捏造。
我根本说不清。
系统也不会给我机会说清。
见我终于沉默不语了,姜为清朝巫师使了个眼色。
「大人刚才说必须见到下咒的人,才肯说出破解的办法。现在人你也见到了,能告诉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
「此话何意?」
「既然是以血灌之,生成的诅咒,也必须以血克之。」
巫师的办法,就是从我葵水流尽那日起,从手腕至心口,四七二十八日,每日划开一刀取血。
再用这血当药引,解除诅咒。
「不过划开的刀口也有讲究。
「第一刀和最后一刀,都得由受诅咒之人动手。
「且最后一次取完血,需将此刀狠狠刺入下咒人胸口。」
他说完,我愣了一下。
李敬玄也愣了一下。
「陈,陈氏毕竟是朕……朕的前皇后,是否有更稳妥些的法子?」
巫师摇头。
「皇上,您的情况您自己最清楚,每晚子时至丑时,你是否已头疼欲裂?
「都到这种地步了,实在拖不得了啊。」
大殿里沉默得如同棺材。
还是姜为清的哭声打破了这种死寂。
「皇上,臣妾真的不能失去您,天下万民也不能失去您……」
李敬玄的眼睫颤了颤。
他慢慢接过巫师递来的刀,一步步走向我。
「陈郁禾。」
他没看我。
「是你逼朕的。」

-16-
一群人声势浩大地来,又声势浩大地离开。
只余我瘫在地上,手腕上是还在冒血的伤口。
「现在你满意了?」我问系统。
刚才我无数次想告诉李敬玄,什么诅咒不诅咒的,你这症状明显是中毒。
可每次我刚想张嘴,系统就对我一阵折磨。
【不要心怀怨恨,男主以后都会弥补你的。】
它不知是宽慰还是敷衍。
我惨笑一声:
「以后?以后是多久?
「他们都要捅死我了,你说的甜文系统到底什么时候来?」
以往我问过许多次,系统从没回答过。
它说这是机密,不能告诉我。
可是此刻,或许是出于怜悯,又或许是想给我一些盼头,它终于大发慈悲地告诉我:
【不会太久了。
【放心吧,你也不会真的死。
【男主会在最后一刻发现真相,甜文系统也会在那时降临。
【往后,就都是你的好日子了。】
原来如此……
我缓缓垂下头,不再说话。
老嬷嬷正在门口恭送李敬玄和姜为清。
佛堂里空无一人,自然也没人看见。
我眼底一闪而过的决然……

-17-
接下来的许多日,都是姜为清来取血。
她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人也圆润了许多。
仿佛有什么喜事即将降临般,她的笑意都逐渐变多起来,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反而削减不少。
不过我对她毫无兴趣,也不想过问。
只是……
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她几乎回回都在找碴儿。
因为系统的限制,我没法还击。
她便越发得意,在我边上唉声叹气。
「姐姐啊姐姐,你说你陪皇上一路走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呢?
「你可知道,他如今连见你一面都不愿。」
我实在忍无可忍:
「他倒是愿意见你,可你却想毒死他。」
姜为清愣了一下,嘴角终于垂了下来。
「妹妹听不懂姐姐的意思。」
说是这么说,可今日这刀,下得格外重。
不但如此,她还故意捏着伤口边沿,嫌血流得慢。
我疼得冷汗直冒。
她见状,下手越发重。
终于接够血了,她嫌弃地把碗递给婢女,用帕子擦拭着每根手指。
而我则因为说错了话,身体里正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疼。
我根本站不稳,只能趴在地上痛苦挣扎。
姜为清轻蔑地俯视着我,冷笑一声:
「姐姐,我是不是说过,我又不是皇上,你在我面前演得再可怜,我也生不出爱护之心。」
说完,朝老嬷嬷使了个眼色,径直推门离开。
老嬷嬷赶紧走过来,「督促」我坐回桌边,继续抄书。

-18-
我感觉自己快被他们折磨得奄奄一息。
可罪魁祸首系统却毫无愧色。
不但如此,它还理所当然地告诉我:
【放宽心,你不会死的。
【毕竟还得留着你给男主解毒呢。】
男主,男主。
又是男主。
总是男主!
另一边,系统天天挂在嘴边的男主李敬玄拿着我的血当药引,连喝了几天,却开始嫌我的血太腥。
巫师告诉他,血腥,是因为我还有恶念。
必须要洗尽我的恶念,血才会纯洁,没有腥味。
于是,在李敬玄的默许下,他和姜为清再次来到佛堂。
他们将我的头一次次按进符水里,又在我几近窒息的时候拽出。
到了后来,我再也挣扎不动。
姜为清这才附在我耳边,小声道:
「姐姐,这是我给你的警告哦。
「上次的话,你若是敢在李敬玄面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终于不再装了。

-19-
最后一次取血,李敬玄不得不亲自过来。
他看见我鬼一般的样子,肉眼可见地怔愣片刻。
「你……」
然而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巫师就已将刀塞进他手里。
「皇上,请吧。」
李敬玄拿着刀,咽了咽口水。
他依旧不ẗüₐ敢看我的眼睛,只是一步步朝我走来,嘴里念念有词。
也不知是在说给我听,还是在自我洗脑。
「陈郁禾,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不过念在你陪朕一程的份上,你死后,朕会让你风光下葬……」
他的刀离我越来越近。
直到——
死死抵在我心口。
然后,缓缓没入……
我的脑海里开始出现几道不同的声音。
其实这声音我上回便听过,只是那时我沉浸在即将回家的喜悦中,根本没有多想。
后来我才意识到,那是系统们在进行交接班。
每当这时,三个系统就会在我体内齐聚。
而这,便是我一直在等待的时刻。
随着刀刃越没越深,李敬玄的额头开始渗出汗。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喊:
「皇上,大事不好了,陈王叛军入城了,贵妃娘娘是内鬼,亲自给他开了城门——」
他的话声戛然而止。
因为,一柄匕首飞了过来,死死扎入了他脖颈。
汩汩鲜血不停地往外流……
罪魁祸首巫师嗤笑一声,在李敬玄震惊的眼神里,扯掉了身上乱七八糟的装饰。
「总算不用再演了。
「陈王幕僚,拜会皇上——
「哦不!马上就是先皇了。」

-20-
直到这时,李敬玄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我,又烫到般松开持刀的手。
「你,你们骗了朕?」
「是啊,哪儿来什么诅咒哈哈哈,我看你这么蠢,也不像能当皇帝的人,还是尽快写让位诏书吧。」
李敬玄崩溃地颤抖起来。
一切都在按系统所说的剧情发展着。
除了——
我。
我轻轻喊着李敬玄:
「阿玄……」
他赶紧回头,想把刀拔出来,却又无从下手。
「对不起,阿禾,我被骗了,我错怪了你,我……」
「没事。」
我温柔地抓起他的手。
温柔地放在刀柄上。
他不明所以。
然而下一秒,我就握紧他的手,用力地扎入了自己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
我的脑海里有片刻死寂,随即爆发了尖锐爆鸣。
【啊啊啊,要死了!】
【电她,快点电她!】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随着我的生命力一点点流逝,脑海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最终,一切都烟消云散。

-21-
系统一直以为,它能洞悉我所有想法。
可某次无意中,我发现,当我情绪非常激动地跟它说话时,它会优先跟我进行对话,而忽略我脑中此刻的想法。
我不知道别人能否熟练地同时进行这两件事情。
但我说过,我很擅长学习。
擅长学习的人,自然擅长心无旁骛地思考。
所以每一次,当我需要盘算事情时,我都会故意跟它争吵。
我早就想好了,我一定、一定要等到它们三个齐聚的时候,再将它们一网打尽。
哪怕代价,是同归于尽。
不过在这个计划里,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李敬玄。
我只能从虐文系统说过的话里推测——
首先,它明确告诉过我,它不会杀我,我也无法自杀,因为它进入我的体内后,我们就是一体的。
可它也说过,在这个世界,男主是高于一切的。
如果男主可以杀了我,就一定可以杀了它。
所以,为了自由,我必须赌一把。
我从来就不期待什么甜文系统。
我根本就不愿意被困在一个古代男人身边。
这个男人自大薄情,刚愎自用。
可我却要燃烧自己的血肉,去使他的人物形象更饱满,人物弧光更吸引人。
凭什么?
我不愿意。

-22-
肉体死亡后,我的灵魂飘到了空中。
我尝试离开,但不知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入土为安的缘故,我始终无法飘到太远的地方。
尝试了好几回后,我只能飘回佛堂,静观其变。
……
下面,李敬玄或许是吓傻了。
他抱着我的身体,半晌都没有动弹。
直到身后的男人又催了一遍,让他赶紧写让位诏书。
他才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提剑朝男人劈了过去。
「你还朕的阿禾!朕要杀了你!」
两人在佛堂里打斗起来。
男人的武力值明显比李敬玄高很多。
但或许是想活捉李敬玄的缘故,他一直没下死手。
直到,被逼入了墙角。
男人迫不得已举起刀。
可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射来一支长箭。
箭尖快准狠地刺入男人咽喉,将他死死钉在了窗棂上。
「属下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是的,姜为清和陈王怎么都没想到,李敬玄还有一支鬼军,就藏在京郊山里。
毫无疑问,这场宫变,最终还是李敬玄胜了。
他将陈王处以极刑,又将其一众党羽全抓起来严刑拷打。
尤其,是姜丞相一家。

-23-
大殿上,伤痕累累的姜为清连并着姜丞相跪在地上。
前者满面绝望,后者不住求饶。
高台上的李敬玄忍无可忍,双目猩红地喊了句:
「闭嘴!」
姜丞相顿时瑟瑟发抖,不敢再言语。
许久,李敬玄慢慢走下来,走到了姜为清身前。
他一把掐住了姜为清的脸。
「好你个毒妇啊。
「阿禾早就叮嘱过朕,姜丞相老谋深算,你也绝不简单,可朕竟丢了珍珠捡鱼目,被你耍得团团转。
「你故意离间朕与阿禾,就是因为知道她精通医术,一定会看ŧū́ⁱ出你给朕下毒,对吗?
「你害得朕怀疑她、伤害她,如今更是彻底失去了她。
「你怎么敢的啊!」
他越说越愤怒,最后实在忍不了了,猛地将姜为清甩到一边,又狠狠踹上两脚。
姜为清本就受了重刑,此刻更加承受不住,很快便咳出几口血。
可她仍旧梗Ŧũ₆着脖子,不愿认错。
李敬玄被她的眼神刺到,上去又是一脚。
「朕待你不薄吧?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为何要害死朕的阿禾!」
姜为清冷笑一声。
一张嘴,嘴角鲜血不停流淌。
「我害死她,你害死了子由,我们也算一报还一报了,不是吗?」
李敬玄浑身一颤。
子由,是陈王的表字。
「你……」
他颤着手指向姜为清。
姜为清早已无所谓。
「你杀了我吧,我本来就要嫁给子由的,死了也只是去和他团聚。」
李敬玄又惊又气,也生生吐出一口血。

-24-
陈王党羽全部被处决后,前朝后宫都换了一批新人。
或许剧情本就进行到了这儿,李敬玄开始无比怀念我。
他日日待在我的寝宫里,坐在装有我ťŭ̀ₑ尸身的棺椁边上,泪如雨下。
嘴里还喃喃着:
「阿禾,阿禾……
「这世上果真只有你真心待朕好,可朕怎么就把你弄丢了?」
我在空中无声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系统限制,他早被我捅死了。
还在这儿跟我演上了?
……
其间,一直不断有人来劝他节哀。
李敬玄全都置若罔闻。
直到这天,有个小太监被推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
「皇上,还是让娘娘入土为安吧。
「如今尸臭味太重,半个宫里都能闻见了……」
李敬玄这才轰然起身。
他的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
「尸臭?何时有尸臭了——」
话声猛然顿住。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是啊, 这棺椁已摆了半个多月,怎么可能没臭味呢……
但——
「为何朕闻不见?」
他有些茫然地问小太监。
小太监惊讶地抬头, 结结巴巴道:
「要,要不宣个太医看看?」

-25-
太医来了一个又一个, 全都看不出原因。
最后只说李敬玄伤心过度,嗅觉失灵了。
李敬玄若有所思。
许久,忽然沉声问道:
「所以——你们说给朕解毒了,是真的解了吗?」
大殿里倏地陷入沉默。
半晌, 才有人吞吞吐吐道:
「皇上都不头疼了,应, 应该是解了吧……」
太医们的眼神都略带着躲闪。
李敬玄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他顿时怒不可遏,把手边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出去。
「滚, 都给朕滚!
「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若是阿禾还在,肯定早就把毒给朕解了!」
……是啊。
我也在空中沉思。
如果我没有和系统同归于尽。
现在,一定在被逼着为他解毒吧?
原来我, 才是这么多剧情里, 最大的变数。

-26-
嗅觉失灵就如同一个预告般。
很快,李敬玄又发现自己尝不出味道了。
他把满桌佳肴掀翻,崩溃地大吼大叫:
「为何没有盐味, 为何没有!」
御膳房总管站在下面瑟瑟发抖。
想说话,又被太医一肘捅了回去。
再然后,便是听力的退化。
李敬玄开始听不清别人说话。
他不愿再见任何人,只每日躲在我的寝宫里, 蜷缩在我睡过的床上。
「阿禾, 朕到底怎么了……
「救救朕, 若你在天有灵, 救救朕, 好不好?」
可空气里无声无息。
又或者,是他的世界变得无声无息了。
李敬玄的脸上,再也没有从前的倨傲和愤怒。
他变得异常敏感,异常恐惧。
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尖叫着躲藏起来。
曾经当过医生,我自然明白——
比起直接的死亡,五感消退带来的折磨, 只会让病人痛苦千倍、万倍。
可落在李敬玄身上, 只能算他活该。
再往后,不出我所料, 李敬玄的视力也开始退化。
前朝开始重新商议立储,只等他一死,便立马扶持新皇登基。
而后宫里的人也被尸味扰得不胜烦忧。
终于,某一天, 趁李敬玄正在发疯时,他们偷偷将棺椁拉了出去。
反正李敬玄什么也看不见……
棺椁被埋进地底的那一刹,我的灵魂开始消散。
终于到了这一刻,我反倒有种如愿以偿的坦然。
如果永远不能回去, 我宁愿死。
或许死了,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27-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没有人可以操纵我的人生。
除了我自己。
(完)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2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