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疯人院

这段时间我们这里出了一个恶性案件:
一个老男人玷污了一个小女孩。
致使小女孩神智失常,终生需要依靠尿袋。
事后,他笑嘻嘻地掏出精神病证明。
准备逃脱法律的制裁。
然后法院把他判给了我们院。
他很聪明,找到了唯一一个法外之地。
他自作聪明,找到了唯一一个法外之地。

-1-
「王霸,男,三十六岁,一周前将一十三岁女孩诱骗家中实施侵犯,期间,被害人数次求饶,你置之不理,反倒对其进行殴打,致使受害人肋骨断裂,身上多出淤青,下体撕裂……」
「行了行了!」王霸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这段判词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他往后一靠,笑道:「我是来养身体的,不是来陪你玩判案游戏的,院长。」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警察。
年轻的警官满脸憎恶,闻言重重地推了他一把:「老实点!」
王霸知道法律现在对他无可奈何,摇头晃脑的,完全不把警察当回事。
「李院长,这是他的精神证明。」
年长的警官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文件,递过来,「请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问题」两个字,他咬的格外重。
其中的暗示已经不言而喻。
但是可惜,给王霸开具证明的人很专业,根本没有破绽。
我摇了摇头。
「哈哈哈!」
王霸忽然癫狂地大笑,指着脑子,对那个年轻的警官大叫,「郑警官,我早告诉你了,我是精神病,你奈何不了我的!」
他上前一步,几乎和郑警官脸贴着脸:
「我再告诉你,疗养院是法外之地,等我待几年,就出去了,比坐牢舒服一百倍,而且……」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个下流的笑容,
「用我几年,换她的十三岁,怎么都不亏。」
「畜生!」
小郑警官额头青筋暴起,挥拳便打,但被旁边的警察拦了下来。
王霸张开双手:「来啊,打我啊,用你的前途,惩罚我这个人渣啊!」
小郑警官双目喷火,但却无可奈何。
王霸继而转向我,伸出手:「院长,以后请多多关照啊。」
我并未理会。
「第一, 恭喜你找到了唯一的法外之地。」
我抽出电棒,一棒杵在他腰眼,巨大的电流顷刻间灌满了四肢百骸,他大叫一声轰然倒地。
我蹲下来,审视他这张让人作呕的嘴脸。
「第二,在我的地盘就要守我的规矩,我这可不是疗养院。」
「而是疯人院。」

-2-
「你找我干嘛?」
小郑警官在我面前坐下,面色疲惫,声音嘶哑。
仅半天不见,他就好像老了几岁。
这件事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小女孩躺在医院生死未卜,家属一夜白头,恶霸却因一纸证明逍遥法外。
大家朴素的是非观受到了空前的挑战,群情激愤,号称要杀进我们院的也大有人在。
我给小郑警官倒了一杯咖啡,他没接,怔怔地望着桌子出神。
半晌,涩声道:「我把他放跑了……可是,我答应了孩子,一定会抓到坏蛋……警察哥哥说到做到……我们拉过钩的。」
说着说着,他的肩膀渐渐颤抖起来。
这个满腔热血的年轻人,眼底涌动着数不尽的痛苦。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没有放炮他,你们把他送到了他该来的地方,很快他就会明白,法治是人类文明最大的保护伞。」
他霍然抬头:「什么意思?」
我指着监控:「有好戏看。」

-3-
王霸悠悠转醒,捂着头,半晌才生出力气下床。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仅放下一张床和一个马桶。
墙壁由于常年潮湿,遍布青苔。
想必气味并不好闻,老王八捂着鼻子来到走廊。
走廊很长,灯管又年久失修,忽明忽暗的灯光更照得长廊幽黑恐怖。
这栋楼有点特殊——本来就关着很多精神病人,但经过激烈的斗争之后,仅剩三个人能留在这里。
就好比养蛊,还剩三个蛊王。
老王八不知道这段历史,反而饶有兴趣地闲逛。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亮着粉色灯光的房间。
精神为之一震。
像狗看到了屎那样扑上去。
也难怪他如此激动。
这个房间整体都是粉色调的:粉色的门框,粉色的地毯,粉色的大床。
大床围着一个洁白的纱帐,床上有几个巨大的毛绒玩具,玩具的中间,躺着一个曲线凹凸的人。
长发覆盖了她的脸,看不清长相,但曼妙的身材线条随着她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老王八嘿嘿一笑,目露淫光,左手迫不及待地解着裤腰带,右手已经伸向被子里。
小郑警官「蹭」地站起来:「这个老混蛋!」
我忙按下他,笑着让他再等等。
「还等什么?」他急得面红耳赤,「我决不能让历史重演!」
我还没开口解释。
老王八陡然剧变的脸色已经替我回答。
他一声怪叫,迅速抽回了手,像摸到了蛇一样。
床上的人醒了,翻身坐了起来。
金属床板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伸了一个懒腰,顿时展出巨大的毛茸茸的手臂。
原来曼妙的曲线并非少女的娇躯,而是「她」过分发达的肱二头肌。
粉色的被子滑下,露出「她」毛茸茸且胸肌发达的壮硕胸膛。
这根本不是什么妙龄少女,而是一个身高两米,一拳能干死一头牛的络腮胡阔口壮汉。
刚才,老王八应该被他四十五码的玉足吓了一跳。
「你是谁呀?」
壮汉发现了不速之客,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声线稚嫩如小孩,极具反差,「叔叔,你是来陪我玩的么?」

-4-
「这?」小郑警官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叫小美,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我说,「主人格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副人格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悍匪。」
小郑警官眨巴眨巴眼睛,待宰原地愣了半天,好像无法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5-
小美巨大的影子笼罩着老王八。
致使后者张大嘴巴,半天缓不过神来。
「叔叔?你怎么啦?」
小美伸出蒲扇大的手去拉老王八的袖子。
老王八吓得一个激灵,大叫:「滚啦!死变态!」
小美受到了惊吓,果然缩水了手,像……不,她本来就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下脑袋,泫然欲泣。
小美的抽泣助长了老王八的气焰,让他以为眼前的壮汉只是一个纸老虎。
马上换了一副嘴脸,脱下鞋子,就朝小美脸上招呼。
「我让你吓唬老子!」
就在这时,一直哭泣的小美忽然一把攥住了老王八的手腕。
既疾且准。
攥得老王八龇牙咧嘴,动弹不得。
再抬起头时,小美神情大变,脸还是那张脸。
但森然的眼神和邪魅的冷笑,已经和刚才判若两人。
「你敢动她?」小美开口,声音也和刚才全然不同。
老王八痛的大叫,连连恳求小美放手。
但「小美」并不理会,冷笑一声,一只手掐着老王八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着老王八的手腕,用力一扯!
咔嚓!
他生生掰断了老王一条胳膊。
「嘶!」
小郑警官几乎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我请你来,就是想请你做个目击证人。」我笑着指着屏幕,「这个人闯进病人房间,打扰病人休息,致使病人发病,然后被正当防卫了,这很合理吧?」
小郑警官了然,露出一个坏笑。
在工作笔记中写下:「王霸在加害少女期间,被反击,导致右手骨折。」
顿了顿他又加上:「该少女身高两米,体重目测三百斤。」
严谨。

-6-
王霸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脸色惨白,嘴唇哆嗦。
「小美」抓着他的指头,慢条斯理地一个个掰过去。
「我妹妹生活太无聊了,难得有人来陪她。」她说,「好好陪她玩,不然我就杀了你,知道了么?」
王霸眼睛暴凸,痛得打滚。
他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然后,小美眼中的戾气迅速消散,回复清明。
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又回来了。
「叔叔!」小美撇嘴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吓叔叔的。」
老王八一个激灵,爬起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我错了我错了,别玩我了,大哥……不,大爹,你是我的活爹!」
小美不解:「叔叔,你在和我玩游戏么?」
她转瞬间高兴起来:「那我们来玩打地鼠吧。」
说着,她起身,哼着歌爬回床上。
撕开人偶的肚子,里面根本不是海绵,藏着各种各样的工具。
锤子,锯子,匕首……悍然一个武器库。
她很快挑到了满意的武器。
那是一个长达一米五重达四十公斤的巨型铁锤。
按照大锤八十小锤四十的市场行情。
她这一锤下去起码八百。
「打地鼠咯,打地鼠咯!」
小美笑着,举起巨锤对着老王八就是一锤。
老王八吓尿了,一个翻滚躲了过去。
「砰!」
地板龟裂,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而下。
连带着监控画面也摇晃了几下。
「杀人啦!」
老王八爆发了巨大的求生本能,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门。
小美并不阻拦。
反而捂住眼睛,默数三十个数。
时间一到,她拖着巨锤走出了房门。
「小老鼠藏好了,我来找你咯……」
漆黑的走廊里,只剩下小美沉重的脚步声。
「咣当咣当……」

-7-
长廊幽暗。
小美拖着锤子,在其间闲庭散步。
慢悠悠地打开一扇扇房门。
由于之前都是病房,陈设简单。
不过一张床一个柜子而已。
老王八除了柜子,别无去处。
找到他是迟早的事情。
可问题是,房间太多,开一个没有,两个没有……
不到十分钟,小孩子的耐心很快被耗尽。
她双手环在嘴边,用夸张的语气说:
「我已经看到你啦!」
可老王八这个老江湖,哪里会被她诈出来。
半分钟过去,走廊还是一片死寂。
小美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她无助地站在原地。
眼眶渐渐蓄满热泪,然后仰头痛哭。
跺脚叫道:「ŧṻ₄哥哥哥哥,我的小老鼠不见啦,哥哥!」
凄厉的童声在走廊中回荡,说不出来的诡异。
很快,哭声止住。
「小美」柔声说道:「乖啦别哭,哥哥这就给你找出来。」
她冷冷一笑,随即扛起锤子,走到下一个房间。
不开柜门,直接一锤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
木屑飞溅,柜子七零八落。
哥哥根本不在乎老王八的死活。
只要找到就行。
就是一滩肉泥,他也可以和妹妹交差。
这间没有。
哥哥没有犹豫,立刻走进下一间。
「砰砰砰!」
他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连砸几个,脸不红气不喘。
终于,老王八扛不住这渐渐迫近的巨大压力。
大叫一声,从某个房间里蹿出来往外跑。
哥哥早有准备,他顺手抓起一块尖利的木头掷了过去。
「噗嗤!」
木头钉进老王八的小腿。
他膝盖一弯,立刻跪倒在地,巨大的惯性,带着他滚了好几圈。
「啊啊啊啊!」
老王八捂着腿嚎叫。
其实他已经来到了走廊的最右侧,距离楼梯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泛着绿光的楼梯口,像天堂的入口,充满了诱惑。
老王八咬了咬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哥哥并不着急,他有的是耐心慢慢和他玩。
当下抓起一根木棍,单手一搓,巨大的握力下,木棍立刻分崩离析。
他就用这些锋利的木条,掷飞镖一样,全部射出去。
「嗖嗖嗖!」
木条带着尖啸的风声,精准无比的戳进老王八的裤裆。
「啊!」
老王八疼得满头大汗,眼睛瞪得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他满地打滚,但那些木条就和长了眼睛一样,争前恐后地刺进他的裆部。
同为男人,我和小郑警官都情不自禁地夹紧了裤裆。
「你说,他尿尿的时候,会不会像花洒?」
小郑警官的想象力十分发散。
我一下子就脑补出画面,没忍住,笑出了声。

-8-
「跑呀?」
哥哥踱步过来,在老王八跟前站定,杵着锤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你再给我跑一个?」
老王八瘫在地上,仿佛一滩烂肉。
黄红的液体,浸透了他的裤裆。
他翻着白眼,气若游丝。
哥哥用棍子拨弄他,发现他几乎宛若一条死虫子。
便笑着说:「妹妹,老鼠给你抓到了,你来玩吧。」
然后,眼睛里戾气褪去。
「哇,哥哥好厉害,一下子就找到了!」
小美甫一出现,便满脸惊喜。
她高高举起四十公斤的大锤:「叔叔,游戏要开始了,你躲不开的话,是会死掉的哦!」
死亡激发了老王八的潜力。
他激动地指țű̂₍着小美的后面,支支吾吾。
「什么?」小美疑惑。
「有……有人!」
小美果然上当,回头望去。
趁着这个空挡,老王八用尽最后的力气,翻下楼梯。
「吧嗒」一声,从三楼摔到了二楼一个房间的阳台上。
「哥哥!」小美气得跺脚,「他骗我!」
哥哥一出现,便举起锤子,追下了楼。
这时,楼道里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小伙子,你可不要坏了规矩。」
闻言,哥哥果然停止了动作。
他耸了耸肩,语气无奈:「真没想到,把你这个老东西吵醒了。」
一张老脸从房间里探了出来,眼睛第一时间望向哥哥的脚下,发现他并没有越过楼道的那条红色油漆线后,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你骨骼惊奇,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何不早日拜入我的门下,一同成就长生大业?」
哥哥撂下一句神经,转身离去。
神经病说神经病是神经病。
言之有理,又总感觉哪里不对。

-9-
「这是谁?」小郑警官打量着这个穿着破烂八卦袍的老头,「道士?」
「我们都叫他开心道长。」
「这个道号倒是有意思。」
「嗯,他是个老赌棍,迷信玄学,后来输的倾家荡产,精神就不正常了。一刀捅死了赢家,当街解剖,非说赢家在身体里养小鬼,吸了他的运气……」
「原来这个开心,是物理意义上的。」小郑警官嘴角抽搐。

-10-
开心老神棍围着老王八打量。
看着看着,神情愈发惊喜。
「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个练武的奇才,不如拜入我的门下。」
老王八现在右臂倒翻,手指断裂,裤裆流粪,可不是骨骼惊奇嘛。
果不其然,老王八听闻此言,也是翻了个白眼。
神棍从兜里摸出一个莹莹发亮的黑色药丸:「吃下这颗神丹,可让你延年益寿!」
说着,一手捏开老王八的嘴巴,塞了进去。
老王八哪里肯吃,但实在没有力气反抗。
一刻钟后。
趴在地上的老王八陡然抬头,喜出望外:「真不疼了!」
「这怎么可能?!真是神丹?」
眼前的这一幕,已然极大地冲击了小郑警官朴素的科学观。
我指着屏幕角落的桌子:「看到那个没有,一大瓶布洛芬呢。」
「可是,他的药是圆圆的黑色丸子呀?还发光!」
「圆是因为他把药都搓到一起了,黑色的是他的脚皮,发光则得益于他长年累月,坚持不懈地盘。」
小郑警官:「呕!」

-11-
老王八被蒙在鼓里,真觉得神棍是天神下凡。
当即爬起来,抱着神棍的大腿,哭嚎道:「天师救我!」
神棍昂着脑袋,眯眯眼,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罢了,今日你我相遇,也是命中注定,我就顺遂天意,收你为我的关门弟子吧。」
老王八喜出望外,二话不说「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真是个天赋异禀的狗腿。
神棍看老王八这么上道,也是乐了,马上举行了拜师仪式。
「什么封建残留?」看着老王八跪着给神棍奉茶,小郑警官撇了撇嘴。
「要不他们怎么能玩到一块去呢?」我笑着说。
神棍摸了摸老王八的头,神色一凛。
老王八ṱų⁽跟着一惊:「师父,怎么了?」
神棍瞪着他,良久,才郑重地说道:「我刚才神游天安门,找太白金星问了问你的运势,结果他告诉我,你这两年命有大劫,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我心说废话,你看他浑身还有一处好地方么?
结果老王八的智商,好像和裤裆一样,被扎了个稀巴烂。
当即就垮着一张丑脸,嚎叫道:「师父,你一定要救我啊!」
「你我师徒一场,何必如此客气?」神棍大包大揽,「你先起来,为师教你一套神功,保管练成之后,刀枪不入!」
老王八激动得满脸潮红,抱拳叫道:「请师傅赐教!」
神棍深呼一口气:「看到了,这是神功第一式!」
只见他双手高举过头,掌心朝内,然后下半身固定不动,,腰往左右各扭一下。
「这是神功第二式!」
他双手握拳,曲肘,手臂和胸口平行,然后伸直手臂四次。
看着看着。
小郑警官疑惑道:「怎么有点眼熟?」
「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呗。」我无限感怀,「我小时候也做过。」
小郑警官同样露出怀念的神情:「啊,我那逝去的青春啊。」
虽为九年义务教育破网之鱼,这套广播体操可能也勾起了老王八,为数不多的校园回忆。
他犹犹豫豫地道:「师父,你这招式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神棍吹胡子瞪眼:「油嘴滑舌,你还想不想练成神功了?」
老王八不敢多嘴,老老实实的跟着做了起来。
在不见天日,阴森森的大楼里,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头,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老混蛋,有板有眼地跳起了广播体操。
有种说不清楚的缺心眼的诡异感。
三楼,小美站在阳台好奇地观望:「哥哥,他们在干嘛?」
哥哥闭上眼睛:「是脏东西,咱们不看。」
小美固执地睁眼:「不,我就要看!」

-12-
一场酣畅淋漓地体操跳完。
两个虚的不行的人,已经满头是汗。
「师父,成了吗?」老王八气喘吁吁。
「你有没有感觉到……感觉到,身体微微发热?」神棍同样上气不接下气。
「是的是的!」老王八连连点头,「我现在热得不得了师父!」
「那就成了!」神棍拉着他的手,「这是真气,你练出了真气,你出师啦!」
「这,这么简单?」
「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
老王八满脸红光:「难道我真是天才,师父!」
「是真是假,咱们试试便知!」
说着,神棍从袖子里摸出一根二十厘米长的铁钉。
「把手放桌上!」
「啊?」老王八看着铁钉,一下子泄气。
「你不想相信为师么?」
「相,相信。」
「那就把手放上去!」
「好,好吧。」
「跟着我念法诀:神功护体,啊!!!」
老王八跟着大叫:「神功护体,啊!!!」
「噗嗤!」
铁钉毫无悬念地穿透他的掌心。
「啊!!!神功没有护住,师父!」
神棍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念神功护体就好了,不要啊!」
「好,好的师父……啊!!!!」
神棍气急败坏:「你又啊什么!」
老王八委屈:「疼啊,师父!我忍不住!」
「没用的东西!」
老王八的血顺着铁钉滴滴答答地流出,地上很快有了一汪血泊。
他嘴唇发白:「师父,还有没有神丹?我好像要死了。」
神棍脱下鞋子,看了看脚底板,叹气:「神丹原料还要些时日才能长成。」
老王八明白了什么,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不对啊,怎么会失败,你应该刀枪不入的,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神棍自言自语。
老王八上吐下泻:「师父,帮我止下血。」
神棍厉喝:「别说话,我在思考!」
「哦。」
半分钟后,老王八又道:「师父,我真的疼。」
神棍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还吵!」
老王八泪流成河,哭也不敢哭出声。
很快,神棍灵机一动,一拍大腿:「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哪里?」
「你静脉阻塞,真气不通,所以神功无法护体!」
「什么意思?」
「趴到桌子上面去。」
老王八依言照做。
只见神棍撸起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大喝一声,一只手扶着王八的屁股,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塞了进去。
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上上下下。
猛掏了整整三分钟。
血流成河,粪水横飞。
老王八不敢质疑,不可置信,不省人事。
神棍不拘小节,不顾一切,不依不饶。
终于,他扣出了那颗血淋淋的内痔。
「出来了,灵丹!」
神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灵丹既得,大道必成,我要飞升啦!」
老王八失去了痔疮,找回了智商。
他满脸是泪,哆哆嗦嗦地指着神棍,大骂:「我操你妈……」
然后转身就朝一楼走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心想,得亏老王八没有结石,不然岂不是要被当成舍利子?
等老王八下楼后,神棍才反应过来。
他站在二楼激动地喊:「喂,你干嘛去啊。」
老王八不理不睬。
神棍恋恋不舍:「不走行不行啊?」
老王八的 DNA 动了,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我不走,你养我啊!」
神棍不假思索:「我练仙丹养你啊!」
老王八悲伤逆流成河:「神经!」

-13-
一楼是另一个人的地盘。
ťü⁹神棍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还想开口叫住他的乖徒。
可是为时已晚,那个人已经从阴影中慢慢踱出。
阴冷的目光射出。
饶是自诩仙人的神棍,也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只是实在舍不得近在眼前的仙丹炉鼎,硬着头皮开口道:「火腿肠姐姐,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个不可多得的……」
「滚!」
「好嘞。」
神棍溜得飞ṱü⁻快,留下身残志坚的老王八,在地上阴暗爬行。
他显然没想到,这一位能让神棍如此忌惮。
那又会是怎样的怪物?
战战兢兢地抬头,看清面目后,瞳孔一缩。
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一个四十多岁,衣着得体的女人。
即没有小美魁梧,也不像神棍癫狂。
单薄的身影看上去甚至弱不禁风。
怎么会?

-14-
「火腿肠姐姐?」小郑警官注意到这个特殊的称呼。
「嗯,我们叫她火腿肠。」我答疑,「因为她是疯子王中王嘛。」
他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无语:「你们真是起名天才……她怎么进来的?」
「她本来就有遗传性精神病,老公出轨后,她带着儿子单过。因为她控制欲实在太强,儿子一直活得很压抑,后来,儿子和一个女孩恋爱私奔,她知道后,带着刀找到了女孩,那时候女孩已经怀孕几个月,她就剖开女孩的肚子,把胎儿搅碎,说儿子和儿子的东西都是她的,谁都带不走。
等警察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儿子已经被分尸,锅里就煮着她儿子的头。她一脸平静地告诉警察,这碗吃完就走。她说儿子是从她肚子里出去的,只要把儿子放回肚子里,儿子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后来,警察还在她家的卧室发现了她老公的尸体。原来被她砌进了墙里,二十多年来,她就这样和她老公相对而睡,就好像她老公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据我所知,经手这个案子的警察都是干了半辈子的老刑侦了,没过多久,纷纷退下一线,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辅导,才勉强走出阴影。」
小郑警官人都傻了,半晌才说出经典国粹:「卧槽。」

-15-
火姐看着趴在地上的老王八,坚冰似的脸色渐渐融化,流溢出水一样温情的目光。
她柔声呼唤道:「儿子,是你吗?」
老王八不敢答应。
火姐快步走进,一把抱住了他:「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差点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眼泪一颗颗落下,单薄的身影在风中如残烛颤抖。
许是出于找一个靠山,一个女人威胁不到自己的想法。
又或是火姐的真情流露,让他觉得有可乘之机。
老王八悍然冒领了这个身份,当即抱住火姐,认母归宗。
还没断的那只手,竟又游走起来。
看到这一幕,我都被气笑了。
这狗东西,这辈子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

-16-
火姐揩掉眼泪,爱怜地摸了摸老王八的头。
「来让妈妈好好看看……变胖了,也变矮了,更丑了……手还断了。」
火姐「爱子心切」又把老王八搂进怀里,失声痛哭:「我的儿子,你在外面受苦了呀!」
老王八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们都欺负我!」
两人哭了好久。
我觉得干哭没劲,就打开音响,播放了火姐最爱的歌。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少不了~】
轻灵的旋律流淌出来,倒是趁得这对假冒母子情真意切。
「儿子,来。」火姐拉着老王八走向厨房,「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
餐桌上摆着几道菜,都盖着盖子。
虽然看不见菜式,但光从考究的餐具就能猜到,菜品必定不同凡响。
老王八被折腾了一天,早饿坏了。
立刻就要伸手去接。
「打手!」
火姐拦住了他,「吃饭不洗手!」
她拉着老王八来到水槽前:「妈妈怎么教你的,病从口入,洗手一定要仔细!」
说着,她一手抓着老王八的肥手,一手拿了一把刨皮刀。
老王惊觉事情不对,但以他目前的状态,哪里还能挣脱得了?
嘴里哇哇大叫,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寒森森的刀刃缓慢逼近。
「先洗手背,这个关节最容易藏污纳垢了。」
火姐温柔地道,刨皮刀随着她的动作,很快推开了老王八手背的皮。
「哎呀,你的关节怎么这么脏?」
于是,关节处受到了额外的照顾。
手筋被刮的碎烂,鲜血染红了水槽。
「啊!!!!!」
老王八的惨叫震天彻地。
以至于我不得不调小音量,保护听力。
三楼的小美也受到波及,她翻了个身子,用枕头捂住耳朵,继续呼呼大睡。
两只手洗完,老王失去了手皮,但得到了与众不同的红白相间的手掌。
红的是肉,白的是骨头。
全都清晰可见。
我暗道可惜,火姐应该给他洗脸的。
反正这个家伙不要脸。
这时,火姐终于注意到ŧŭ⁻老王的异样。
颇有些心疼地问道:「怎么了,妈妈弄疼你了吗?」
老王八被折磨得仅剩一具行尸走肉,哪里还有思想?
直愣愣地看着火姐,动也不动。
「呀,都出血了。」
火姐拿起老王的手,放进嘴里吮吸,「都是妈妈不好。」
接着,「嘎嘣」一声脆响。
她咬下了老王八一截小指头!
然后当着老王八的面,嚼烂吞下。
老王八吓傻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满嘴鲜血的火姐,看看手,看看火姐……反复几次。
一会笑一会哭。
好像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要再跑了哦。」火姐抚摸老王八的脸颊,笑出一个血盆大口,「不然妈妈会把你吃掉的。」
这次歌词正好循环到【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极具黑色幽默。
然后,火姐牵着木偶般的老王八,来到餐桌前。
谜底终于揭晓。
原来那些菜是大便和活老鼠。
「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火姐抓起一只吱吱乱叫的肥硕老鼠,用力一扯,头身分家。
她把老鼠头放在老王八的餐盘上:「快尝尝。」
老鼠还未死绝,猩红的眼睛瞪着老王八,嘴里犹然吱吱叫个不停。
「呕!」
老王八没忍住,直接把胃吐空了。
「吃呀,你怎么不吃呀!」火姐好奇。
「是不是不合胃口?」火姐着急。
「你不爱吃我做的饭了,是不是?」火姐愠怒。
「是那个贱女人拴住了你的胃!你和你爸一样,都不是好东西!」火姐盛怒。
「快吃,不吃我就杀了你!」火姐拿起菜刀,一刀剁在餐桌上,「吃!!!」
老王八哪里还敢忤逆,一咬牙一横心,抓着老鼠头就啃。
边啃边呕,胃液从指缝里往外推。
「好儿子,妈妈的好儿子。」火姐喜极而泣,抱着老王八的脖子,柔声说道:「你真是妈妈的乖宝宝。」
我也被眼前这温情的一幕感动。
给他们换了一首歌:
【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
忽然,老王八一头栽倒在桌上。
浑身僵硬,只有眼睛能动。
原来菜里有迷药。
「妈妈实在太爱你了。没有办法再失去你。」火姐翻出了一个针管,推出空气:「这里面是胶水,妈妈把你做成标本,永远陪着妈妈好不好?我的乖宝宝?」
「不好,要出事!」我一惊,赶紧跑出去。
临走之前,我又想起了一项重要任务没有完成。
「小郑警官,你有没有觉得我这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级喜欢这里的?」
小郑警官嘴角抽搐:「这个时候,你还要玩梗?」
我说:「不是,前段时间,我这里刚放出了一个病人,把外面搅得哪叫一个天翻地覆。有关他的故事,在知乎作者李云舟个人专栏的第四节,点进他主页置顶文章就能看见。」
「这个对白生硬的好像一个广告啊,院长。」
「谁说不是呢?」
结局
我赶在注射之前,救下了老王八。
后者跪在我面前,高举起仅能行动的那只手:「求求你,把我送去坐牢吧。让我牢底坐穿,让我无期徒刑!」
我笑:「我来这里,是要好好治疗你的精神病的,不是来陪你玩过家家的。」
老王八哭着道:「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是神经病,是我自作聪明,你放我出去坐牢行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一脚踢开了他,学着他之前掏了掏耳朵:「这里每个人都说自己不是神经病,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不过你放心,你不会死,我一定会保证你活着。之后几十年,你今天经历的一切,都会变本加厉地不断上演。
欢迎来到,疯人院。」
老王八终于明白出院无望,绝望地瘫软在地上。
「我宣布一件事,从今天起,这一……」我看了看老王八的形态,换了个恰当的量词,「这一坨东西,就是你们的新玩具,每日供应,不限次数,留口气就行。」
话音刚落,三个人都热烈鼓掌。
我也被气氛感染,摸出手机换了一首歌:
【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福就该同享~】
番外
赵寅近些日子,总是感觉心烦气闷。
自从他得知王霸被送进那家医院之后,连睡觉都不踏实。
业内人士都对那家特殊疗养院,讳莫如深。
有人说,那是一家特别监狱,专门关押法律无法顾及的犯人。
也有人说,那是地狱的入口,有进无出,有死无生。
无数人查过那家医院的资料。
可是,再高明的黑客,也都铩羽而归。
尤其那个院长的背景,更是神秘。
除了名字,没有人知道他从哪来, 为什么要开这家医院,又是怎么降服那些疯子。
二月倒春寒, 冰霜不化。
赵寅却一阵燥热,早早脱了外套。
一进公司,几十双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
或同情, 或不屑,或幸灾乐祸。
搞什么?
赵寅表面不动神色,心里却在打鼓。
答案很快揭晓。
办公室里,有一个男人在等他。
看不出年纪,身姿挺拔, 发型板正, 正坐在他的位子上, 翻看资料。
听到动静, 转过来。
目光相交的一刹那, 赵寅浑身暴起一阵鸡皮疙瘩。
由于职业的特殊性,赵寅接触过不少精神病人。
凶狠的, 普通人一看就害怕的眼神也不知道见了多少。
早就免疫了。
但今天,一个照面,就差点把他吓得要夺门而出。
赵寅觉得自己被毒蛇盯上了。
全身上下, 里里外外,都被那双淡然的眼睛看透了。
他情不自禁地裹紧了衣服。
妄想藏起自己那点小心思。
「李青山。」男人自报家门。
不说头衔和身份。
这是一种绝对的的自信。
自信不会没有人不认识自己。
「李院长你好。」赵寅伸出手, 「我是三院的赵寅, 之前的交流会,我们还……」
李青山没有理会赵寅的客套。
抽出一张纸, 轻轻放在他面前:「王霸的证明是你开的?」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赵寅咽了口唾沫。
只要程序合法,步骤正确。
任何人都找不出我的错误。
就算是他李青山又如何?
想到这一节, 赵寅的心定了定。
「吴攀,陈有直, 储禹, 梁嘉豪ţųₛ……」
一张张纸飘到桌上, 没有声音, 赵寅听起来却震耳欲聋。
这些年干的亏心ƭû₍事, 被一桩桩连根拔起了。
「这些人的证明也是你开的吗?」
李青山语气平淡, 听不出喜怒。
用的是疑问句,赵寅却完全生不出反驳的心思。
咬牙道:「这些人的手续合理合法, 走的又是正规程序, 我不知道李院长忽然问这些事情干嘛?」
「合法」「正规」几个字,倒是说的字字铿锵。
但颤抖的声线却早就出卖了他。
「呵呵。」
李青山笑了笑, 「这些人有没有猫腻,你我都心知肚明,就别绕弯子了, 我来就是想让赵医生做好准备, 移驾去我们医院接受治疗,看在同行的份上,我保证给赵医生最周到的照顾。」
赵寅霍然起身:「我又不是神经病!我为什么要去你们院!」
李青山往后一靠, 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张怒气翻涌的嘴脸。
轻声道:
「对,你不是,但我可以让你是。就像你做的那样。」
没有人会怀疑李青山的话。
赵寅知道他完了。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完结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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