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不要抛弃我

脱离 po 文的第三年,男主带着孩子找到了正在相亲的我。
他哽咽地让我抱抱我们的孩子。
我却当场懵圈。
「我压根没碰过你,也没怀过孕,哪来的孩子。」
po 文男主哭得更伤心了,揪着我的袖子不撒手:
「是我生的,你别不要我们。」

-1-
相亲对象正在侃侃而谈,我有些走神,又想起了三年前的事。
直到眼前多了一双筷子。
男人礼貌地询问:
「我觉得我们很合适,云小姐,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有房有车,985 大学老师,三十出头,年纪虽然大了点,但长相端正。
「先加个联系方式吧。」
我掏出包里的手机正准备起身,旁边突然冒出一声啼哭。
我下意识地皱眉看向门口。
逆光站着一个挑高的男人,臂腕间的小姑娘大概只有三岁。
这么年轻的父亲。
我有些惊讶,但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想法。
可下一秒,这个男人走到了我的餐位前。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孩子想妈妈,我就带她来找你了。」
嗯?
我的脑子倏然一片空白。
这人有什么毛病吗?
「不好意思先生,你认错人了。」
旁边的相亲对象也帮忙解释道:
「你找错了,她是我……」
可话刚说一半,他的脸突然变得红肿起来。
我看着熟悉的黑色毒素,记忆迅速被勾回。
几乎是马上拉住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手。
「等会儿!我们出去说。」

-2-
在餐厅众人的围观下,我连走带跑地拉扯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
三年前,我意外穿越到了一本奇幻 po 文里。
但一切网络禁止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不仅将黑化的男主驯养成了道德观极高的三好学生,还让他对我没有产生一丝男女之间的情谊。
这样我才能顺利回来。
可是,当我再次抬眼确定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样貌时。
我的心脏好像有点裂开了。
他跟十八岁时的南凛一模一样,只不过五官更加立体深邃,也更显忧郁,是真成熟了不少。

-3-
「你怎么找到这的。」
因为男人的这张脸过分突出,导致路人经过时频频回头。
「我不是说了,孩子想妈妈。」
我的嘴角狠狠地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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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嘴都没和他亲过,这孩子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再胡扯一个,我之前是这么教你骗人的吗?」
因为情绪异常激动,倒是音量过高,回头的路人更多了。
南凛拍了拍孩子的后背,轻声哄了几下,眼眶也肉眼可见地红了。
路人看不下去,开口劝道:
「哎哟,小夫妻吵架难免的事,你看你老公这委屈的,你就原谅他吧。Ṫũ̂₍」
「是啊,是啊,长这么俊俏的,还会带孩子,以后可不好找啊。」
「哎,人家吵个架,你隔着掺和啥,走走走,回家……」
「……」
我尴尬到脚趾抠地,攥紧手里的包就要离开这里。
结果南凛直接揪住了我的袖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清润的嗓音还有些许颤抖:
「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来找你的,可孩子三年没见过妈妈,我一下没忍住就带她来了。」
吃瓜群众的脸变了又变,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愈发响亮。
满脸涨红的我,揪住男人的衣领就让他站起来,转头打开车门,快速逃离现场。
车里,死一般地寂静。
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姑娘靠在南凛怀里睡得很香。
「现在我们好好谈谈。」
「你到底把谁家孩子偷来了!」
「我没偷,云熙就是我们的孩子。」
男人的长睫轻轻颤,目光里竟然有一种初为人母的温柔。
「我压根没怀过孕,还嘴硬。」
之前几年我教他的东西,全忘光了。
可就在下一秒,南凛再次语出惊人:
「孩子是我生的。」
车窗外的风将我的思绪再次吹得混乱起来。
我有一分钟的时间在沉默。
原剧情有讲男主能生孩子的事吗?
南凛是个什么物种来着。
不对,他不是条青龙吗?
雄性的龙怎么能生孩子呢?!
「你确定,这真是你生的?」我的五官在乱飞。
「云儿,你是不是嫌弃我跟女儿,不想要我们。」
「是不是我生丑了。」
「不丑的,云儿,你再看看她。」
南凛说着便要将小姑娘递给我。
我刚要上手,突然一团雾气冒出。
原本可爱的女娃娃,变成了一条小青龙。
好吧,我这下相信了。
这的确是南凛生的。

-4-
「不过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呢,我们又没……」
男人的脸霎时多了一丝红晕,支支吾吾地道出:
「我早就知道你要走了,我怕你会永远不回来找我。」
「就偷偷取了你体内的基因,放……放在……」
南凛看我的脸色愈发阴沉,连忙打住。
三年前,我教他识字读书,为人方正的道理。那时少年明明做得很好。
没想到都是应付我装的,这种偷孕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有了你的孩子,系统才会放我出来找你,云熙是连接我们唯一的血脉。」
原来霸总文里生个孩子套出男主的故事,居然也能离谱地发生在我身上。
不过也是,我都能穿越到 po 文了,还有什么可震惊的。
「反正这里人生地不熟,你如果不要我们,那我就带着女儿去街边乞讨,大不了就是饿死。」
南凛还是有些顾虑的,只不过嘴实在犟得过分。
「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现在很是不爽,曾经的乖徒弟叛逆起来是真叛逆。
「行,孩子我认了,把她给我,我能养活她。但是你从哪来回哪去。」
话音刚落,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我侧身替他打开车门,路灯将马路照得格外明亮。
僵持了一分钟后,南凛颤抖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云儿,我知错了,我不该这么和你说话的。」
「你不要抛弃我。」
「不要抛弃我。」
炽热的怀抱中充斥着熟悉的气息。
我有些感慨,一别三年,再见已是人夫。

-5-
他来得突然,一室一厅的公寓显得格外拥挤。
云熙醒了,瞪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我,最后清晰地喊了一声:
「妈妈。」
我原本紧绷的脸霎时展出了一抹笑,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抱起小云熙,看着她发间冒出的青龙角,只觉得可爱极ẗũ̂₋了。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妈妈叫云镜,爸爸念叨了好多年呀。」
云熙有神灵的基因,智商发育远高于普通人类小孩。
我看着她手腕间绑着一根旧红绳分外眼熟,忽然记起,这是我过去绑头发的头绳。
他是什么时候对我有了这种感情的呢,为何我从来都没察觉到。
「南凛,你带着云熙去卧室休息吧,我睡沙发。」
「明天,我去打听一下房子,给你租一间大点的。」
从前我只见过长发垂肩的南凛,那时他还是我的徒弟,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层戳不破的纱。
如今纱没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南凛没有回应,只是起身说自己想沐浴。
我把他带到卫生间,仔细地告诉他,哪边是热水,还专门将里面的暖气打开。可压根忘了,他的本体是条青龙。
他是神灵,神灵根本不用专门脱衣洗漱,只需要掐个咒,便能褪去所有污渍。

-6-
早上出门时,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男人连腿都伸不开,真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要睡在客厅。
门锁扭动的声音还是把他吵醒了。
南凛攥着手里的毯子,声音沙哑:
「早点回来。」
师父,早点回来。
师父,你一定要回来。
记忆中,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
我点了点头,推开了门。
公司人事部今晚有聚餐,下午不太忙。
我拜托同事小李帮我打听最近有没有大一点的房屋急需出租。
「西巷小区倒是有个闲置的两室一厅。」
「哎,不过你不是有房吗,怎么还要租啊。」
小李嗑完瓜子,拿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
「哦,帮朋友找的。」
说完,没忍住心虚了一下。
晚上聚餐,一辆黑色越野经过,冲我按了几下喇叭。
车窗落下,男人摘掉墨镜,笑得张扬:
「走,我送你过去。」
江寒,公司老总的儿子。
好像是对我有点意思,这几天总是能精准地路过下班的我。
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我没答应。
结果路边打车,等了十分钟,司机都还没来。
江寒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提醒道:
「你的聚餐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
匆匆赶到后,我刚要下车就看见他正在往后排捯饬东西。
瞟了一眼,看见了一大捧鲜红的玫瑰。
我当即打开车门,溜了。
「哎?跑那么快,云镜,我有东西要给你!」
男人还在后面死喊,吓得我高跟鞋都快踩断了。

-7-
饭局上喝了点小酒,走路上吹着晚风,头还昏昏沉沉的。
以至于忘了家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刚靠在沙发上,黑暗里多了一道沉闷的呼吸声。
「南凛?怎么了?」
客厅的灯打开后,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男人的头发不知为何又变回了及腰的长发,发间的龙角也冒出来了,额间银色纹路一直蔓延到眉眼下端,他紧闭着双眼,似乎难受极了。
再被我晃醒后,男人攥着我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
「云儿,我好像生病了。」
「好难受。」
我抽出手,搭在他额间。
滚烫的温度。
是发烧了。
我急急忙忙地掀开沙发上的毯子,要拉他去医院。
不过这又是长发又是龙角的,怎么出去见人。
不过还好,南凛自己把角收回去了。
至于这长发,只能找个皮筋先扎起来。
医院打上吊瓶了,南凛还摸着发间的皮圈问我:
「云儿,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生病了就闭眼睛休息。」
我让他把手放下,免得扯到针管。
「那可以送我吗?」
男人还是很执着。
「好好好,送你。」
一根皮筋而已,要去又有什么用。

-8-
「我已经拜托同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子。」
「你这发烧,八成就是昨晚睡沙发着凉了。」
「等我明天带你去看看新房子,你跟云熙就暂时住在那里。」
我还在想他们以后的生活又该怎么办呢,南凛不能只靠我一个人在人类社会生活,他自己得学会生存。
「是因为我生病了,所以你要赶我走?」
原本眼神里满是笑意的男人,此刻再也笑不出来。
「我是为了你好,你看昨晚,睡得舒服吗?」
挤在那么小的沙发上,看着还怪可怜的。
南凛别过脸不再看我。
我知道他生病了很难受,不想打扰他休息,于是开口:
「我去外面走廊坐会儿。」
可他却偏偏又拦住我,指尖冰凉。
「别走。」
「……」
「如果我生病不是因为睡沙发的缘故呢。」
「我可以一直睡沙发的。」
他执意要和我辩解。
「睡不好就是容易生病,你都当爸爸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孩子?」
我有些庆幸,还好云熙不是普通小孩。
「其实是我故意生病的。」
半晌,男人垂下脑袋,声音里含着歉意。
「什么?」
我不明白,什么叫故意生病。
「洗澡的时候,我放的是凉水……」
他的声音愈发微弱。
秋季十三度,他把我专门打开的暖气关了,泡了一个小时的冷水澡,夜里也不盖被子,跑阳台坐了一晚上。

-9-
凌晨一点我在医院陪着他打吊瓶,明天我还得上班。
而他生病的原因居然是故意洗冷水澡。
老天,我真的气笑了。
南凛还真是变了很多,或者他从来没变过。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我根本就没有教会过他。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罢了。」
拉着我袖子的男人,自知理亏,声音也不敢太大:
「你的世界,我根本融不进去,你有工作,有家人,有朋友,没有我,你还是云镜。」
「可我的世界里,只有你。」
我看着哭成泪人的南凛,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可一算,又说不通。
如果是产后抑郁,能持续三年吗?
「你,好了好了……别哭了。」
原本怒火冲天的情绪被男人的眼泪浇得一干二净。
这漂亮男人哭起来,还是蛮好看的。
「那你跟我直说啊,干吗要这样。」
我自己都没发现,和南凛说话的语气都轻柔了许多。
「我想和你一起住,可是你总说房子太小。」
「云儿,我什么活都干,我睡地板上都可以。你以后别再撵我走了,好不好。」
他这话倒显得我像抛夫弃子的渣女了。
「好了,不想搬出去就不搬,可你得学会在人类社会生存,我一个月的工资可养不起你。」
只留云熙的话勉强够。
不过为了避免他再度伤心,剩下这句我没说。

-10-
当南凛第四次烤出烧成炭的面包后,我和云熙都没忍住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说准备开个蛋糕店,靠自己动手完成。
一开始我还大力支持,不乱用神力,自力更生,真是乖孩子。
现在的我:
「你还是用神力吧,我感觉咱家要破产了。」
后来我给南凛弄了一个手机号,让他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视频,电话,都可以。
结果我刚到公司,手机就响个不停。
「什么事?家里厨房炸了?」
「没有,我就是想你了。」
过了十分钟,又打来一个视频。
「怎么了。」
「云熙也想你了。」
男人将镜头对准正在打瞌睡的小姑娘。
我:「……」
同事小李听见我这动静,立刻从工位上弹射而起。
我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
一个大嗓门从背后袭来:
「呀呵,啥情况。」
「被我逮住了吧,镜儿!」
「老实交代,谁家闺女,谁的老公!」
全办公室的人都望了过来。
「我这……」
电话里,男人委屈地问我:
「云儿,饭做好了,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考虑到他目前的状态实在像极了产后抑郁,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我只能硬着头皮说:
「其实……不瞒大家,我……有个孩子。」
只不过这个孩子的出现,说来话长。

-11-
不过大家只当是听到了一个八卦新闻,说说笑笑完也没再起哄。
只是我下班准备回公寓时,江寒却抱着一束玫瑰堵在了楼道前。
「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你有孩子?」
男人估计刚抽完烟,走近点还有些呛人。
我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再过五分钟南凛就要打电话了。
「我应该没有义务告诉你关于我的私生活吧,江老板。」
出于礼貌,我还是僵着嘴角笑了笑。
「唉,真是明天保洁阿姨来了,都难得收拾我这一地的心碎。」
江寒想把玫瑰递给我,我摇头表示拒绝。
「江老板,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还赶着回去给孩子做饭呢。」
其实饭已经做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他也知道再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可经过我身边时,还是强行塞进了我手中。
临走还要打趣两句:
「就算未婚先孕也没事,我很开明。」
「你看我能不能当个后爹,我有钱,脸长得也怪帅吧,给孩子当后爹倍儿有面。」
「……」
「谢谢,你真是个开明的好人。」
虽然但是,未婚先孕的人并不是我。而且孩子亲爹不仅人漂亮,还有超能力,比钞能力还管用。

-12-
终于把人打发走了,结果一抬头二楼窗口站着的男人正直勾勾地望向我。
手里的玫瑰没来得及扔掉。
于是我默默将它靠在垃圾桶旁边。
回家时,南凛果然没有像往常那样高兴地站在门口等我。
他依然坐在窗边,手里的毛衣线绕了一圈又一圈,南凛不知道从哪天起学会织毛衣了。
气氛有些尴尬。
我主动打破僵局:
「呀,今晚这一桌菜看起来都像模像样呢。」
「南凛,你这进步飞速啊,和前几天形成了鲜明对比。」
原本不理我的某人,听完后还在冷脸织毛衣。
云熙从阳台跑过来,拉住我的袖子小声道:
「妈妈,这是爸爸用神力做的。」
「他今天又烤糊了三个面包哦。」
一直到晚饭吃罢,他在厨房洗完碗,南凛都没有和我说过话。
「南凛,你是不是生气了。」
偷偷流泪的某龙气愤转头:
「才没有!」
我将新房子的钥匙从包里掏了出来,放在桌上。
「我找了一个新房子……」
此话一出,男人立刻紧张回头。
「这个公寓太小了,我们搬去大一点的房子。」
男人的眼眸还有一层水雾,眉眼一弯,更似清风明月。
「那花我不是也没收嘛。」
我看着神力慢慢散出的南凛,只好摸摸头发顺顺毛,让他放松。
「我知道的,云儿,我理解。」
可男人刚说完。
砰的一声。
楼下垃圾桶炸了。
玫瑰花瓣都烧成了粉末。
我:「……」
「你最好真的理解。」

-13-
搬到了新小区,刚好附近有所幼儿园,想着云熙迟早要融入人类社会,便给她办理了入学手续。
现在是幼儿园,将来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后悔她的妈妈是人族。
南凛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爱好,每天在家当家庭主夫,拖地洗衣做饭,闲着织些围巾毛衣,要么就对着窗外发呆等我回来。
我真怕他在家憋出什么毛病来。
「南凛,不然你也找个工作吧,随便什么,能和人打交道就行。」
虽然他不太懂我生活的世界,但毕竟是神明,想学什么手艺,走捷径也是非常快的。
可是他好像很社恐。
「我不要。」
「只有你和云熙就够了。」
「云儿,你每天多陪我说几句话,我就能更开心了。」
坏了,南凛这症状还真和心理医生说的焦郁症一样啊。
不愿意和人打交道,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你不是喜欢做小蛋糕嘛,不如拍成视频发在网上怎么样?」
「当个美食博主也不错呀。」

-14-
起初南凛也只是为了让我高兴才去经营账号,每天固定拍摄,发布,没有任何文案。
但即使如此,他的视频剪辑也非常用心。
很快,账号从个位数的粉丝突破十万。
偶尔南凛在看到粉丝的评论时,也能显出几分笑意。
我知道他的世界里有我,但不能永远只有我。
一个月后,搬家的事被父母知道了。
老两口从县城里一路杀过来,风尘仆仆。
到了小区楼下才给我打电话。
「镜儿,我们来看你啦。」
一开门,只见我爸一手一只大公鸡,冲我尴尬地笑了笑。
我妈拿着一筐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茶几上。
已经快有一两年没见了。
即使是亲人也会有陌生的时候。
「听说……」
我妈欲言又止,随后戳了戳我爸胳膊。
「呃,闺女啊,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看他们的表情,估摸着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算了,还是我来说。」
我妈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也逐渐坚毅,只是一开口,声音又抖得明显:
「我知道,你这孩子打小就坚强,可是……可是……」
「可是出什么事了,也要告诉妈啊……呜呜……你才二十三岁,还年轻。」
「你跟妈说,妈替你照顾着也好啊țũ₆,受委屈了也不往家里说。」
「要不是听你二婶子念叨,我还不知道你被人渣甩了,房子都卖了,还怀了他孩子呢。」
「说是孩子都能管我叫姥姥了。」
我妈一边抹眼泪,我爸在旁边递纸顺便给自己也擦擦,只有我听见这话后,两眼一黑。
我被渣男甩了?我一个人带孩子?我为此还把房子卖了,只能到处找廉价出租屋?
到底是哪个二婶子这么会编故事。
「妈,事情不是你听的那样。」
抹去了南凛的真实身份,我把事情经过简单概述了一下。

-15-
「好嘛,那刘二婶嘴可真能瞎扯,我就说我闺女怎么可能被人欺负成这样。」
「害得我连刚买的鹅都没来得及喂。」
我妈听完,眉头终于抚平了,又变回了之前爽朗的模样。
敲门声响起,南凛带着刚放学的云熙回来了。
「妈妈我跟你说,刚才我和爸爸在路边看到了一只小狗,它的腿好像受伤了,我们把它也带回来了。」
软糯的声音,吐字清晰。
老两口往门口一瞅,可激动坏了。
「哎,乖孙女,快来让姥姥看看。」
云熙倒是很大方地一口一个姥姥,姥爷。
只是南凛僵在门口。
「过来啊。」
我冲他挥了挥手。
他紧张极了,躲在我身后,拽着我的衣角。
我爸妈问他什么,他便如实回答。
问到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心中一紧。
替他答道:
「那个……互……互联网博主。」
「就拍视频发平台上的那种?」我爸摘下老花镜,声音严肃。
我心想,坏了,这是有点嫌弃南凛的意思。
「ID 叫什么。」
「长角的龙。」南凛说完,自卑地低下了头。
我曾经跟他讲过,人类社会是非常看中孩子配偶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所以暂时不能带他去见父母,等南凛完全适应这个世界之后,再做打算。
结果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突然。
「爸,南凛也只是暂时做这个。」
哪知他却突然来了兴趣:
「我这说名字怎么这样耳熟,我还关注了嘞,之前还给你留过言。」
「你看这个名字叫老头种地的,就是我。」
「我说要把女儿介绍给你,你一看就是会顾家的好男人,结果你回复我孩子都快四岁了。」
「哎,云儿她妈,你说这缘分。」

-16-
误会解除后,他们也赶着要回去,怎么劝都不肯留下来。
「可不继续待着了,我屋里那些鸡鸭鹅的,都等着吃饭呢。」
那两只公鸡被拴在厨房门口。
他们走前还交代了那鸡该怎么处理。
门锁开了,我妈又一次回头望着我。
「镜儿啊,原本是说,你要受了什么委屈,妈就来陪陪你,给你带孩子,还好都是那二婶子胡说八道。」
「其实知道你生活得幸福,我和你爸便知足了。」

-17-
傍晚,我从公司下班回来。
南凛还在直播教大家做甜点。
他ţũ₂终于不像之前那样一个人靠在角落里发呆。
路边捡的那只小狗取了个名字叫棉花糖,正缩在南凛脚边等着投喂。
我很欣慰,但架不住肚子实在难受得厉害,只好默默走进房间,趴着休息一会儿。
每次经期来时,都感觉身体在散架的边缘。
冷汗从额间渗出。
南凛拿着纸巾替我擦去。
我被他轻轻抱在怀里。
一双冰凉的手贴在了我的肚子上。
「云儿,马上就不难受了。」
南凛又使用了神力。
只是经期带来的痛苦并没有消除,而是转移到了他身上。
黄昏渐落,窗外有鸟飞过。
我又一次看见了具化的爱。
我问:「南凛,你想和我结婚吗。」
他答:「想的,很想,很想。」
三年前的事情,我其实忘了很多。
甚至他的出现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可我又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非常爱我。
过去的故事也许早就应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珍惜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南凛将他的护心鳞镶嵌在钻戒里。
他说他等了三千年。
我没理解,又追问了一句。
南凛只是将我搂得更紧,岔开了话题:
「请你永远不要再离开我。」
前传:
云镜穿越到这里时,南凛因伤势过重显出了原形。
系统告诉她,眼前这个浑身鲜血的青龙便是文中的男主,日后会淫乱成性,卑劣顽固。
「你可以选择两条路,加速他的黑化,或者,教化他向善。」
摧毁一个人很容易,只要在他脆弱的时候再踩他几脚便够了。
可少女思索片刻后,只是扛起这条受伤的青龙,养在了破旧的草屋里。
其间南凛醒了,他闻到了刺鼻的草药味。看着陌生的云镜,警惕心让他不得不攥紧袖子里的匕首。
「你的伤再多休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我叫云镜,是这个村子的医女,看着你年纪不大,怎么伤得这么重,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可以告诉我吗?」
少年的龙角断了一半,此刻还在隐隐作痛。
听见她轻声细语地和自己说话,刚紧绷的心又松了些。
「我太饿了,采了几株路边的野花,我不知道那些是玄鸟的宝贝,就……就被揍了。」
云镜听着,点了点头。
但她知道,这个少年在说谎。
原剧情里,因为南凛的生母是上古神兽,但他的父亲是魔教的统领。在天界看来,是奇耻大辱。
玄鸟借此嘲讽他多次。
少年的仇恨日积月累Ţṻ⁹,修炼成神后,第一个就是找玄鸟算账。
他上去就把玄鸟原本光鲜亮丽的羽毛扯得稀烂,玄鸟变成了秃鸟。
天界又爱护短,自然是看不惯这个体内血统不纯的少年。
当场赏了几个天雷,罚下人间。
不过云镜对此表示理解。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血统歧视呢。就算是奇幻文也不能与时俱进一下嘛。
那天夜里,敷了草药的少年还是很难受。
缩在角落里几次忍不住想站起来毁掉些什么东西。
不过环顾这破草房四周,家徒四壁的,估计动下手指头他连睡觉的地方Ṭṻₖ都没有了。
云镜在另一个草席上翻了一个身。
她其实在装睡。
毕竟旁边的那条龙,实在算不上善良。
如果教化不成,她趁早跑算了。
少年难受极了,磨蹭到云镜身前,伸手丈量着她的脖子。
杀还是不杀。
可是她今天救了我哎。
可是我很难受,就想掐死点什么。
但她还关心我呢,从来都没人这样关心我。
最终南凛仅存的良心战胜了他的卑劣。
盯着云镜整整一个时辰后,他又乖乖躺回去了。
第二日清晨,云镜做噩梦被吓醒,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在不在。
「怎么了。」
罪魁祸首还偏着脑袋,感到疑惑。
云镜:「没事,梦见一个大蟒蛇要咬我脖子。」
「梦都是假的。」少年笑了。
是啊,是啊,但你是真的,少女心想。
「南凛,你想不想拜我为师,我可以教你医术,还管你吃住。」
去山上采药时,云镜说出了他的想法。
要教化他,就得让她跟自己在一起才行。
南凛当时觉得,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这个小姑娘一定有什么阴谋。
但嘴还是很实诚地说愿意。
「那从今天起,你得喊我师父,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得记得清清楚楚。」
南凛早就看惯了世态炎凉,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不过望着少女诚挚的眼眸,他又有点好奇,她还能教会他什么东西呢。
后来,他也不知道云镜从哪里找来了一堆书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字,他都有些反胃。
可师父偏偏让他日日跟着读念。
其间他想过,要不干脆趁着哪天晚上偷偷溜走吧。
但是云镜身上很香,和她待着实在太舒服了,他又舍不得。
算了算了,再过几日,彻底厌烦了再走也不迟。
于是,医术没怎么学到,古诗词句倒是背了不少。
「好了,现在我抽查一下。」
「诚者,天之道也,下一句是什么。」
「思诚者,人之道也。」
「做人呢,要讲诚信, 南凛,你一定要诚信做人,不对, 诚信做龙。」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少年趴在桌上, 有气无力地说道:「知道了,师父。」
靠着在深山里学习, 云镜带着南凛躲过了剧情线的干扰。
只是系统显示的任务百分百达成率一直都停留在百分之三十。
云镜想回家。
这可怎么办。
系统又提示道:【不如你让南凛多救几个人, 试试?】
于是原本救死扶伤的事情,轮到南凛做了。
那些受伤的麻雀,冬眠僵硬的青蛇,挖野菜从山坡上跌倒的老人家……
久而久之, 传言里恐怖的深山老林,变成了仙山琼阁。
云镜还以为教化终于起了作用,所以任务攻略速度才会逐渐增加。
可事实,因为少年心动了。
每个深夜,她熟睡的时候。
落下的吻, 她从来没有察觉到。
南凛学会的不是善良,而是爱。
因为爱她,所以多了一些理解,因为爱她, 所以愿意原谅这个糟糕的世界。
也正是因为他产生的爱。
云镜才会有离开这里的机会。
「做人要诚信, 师父, 这是你教我的。」
「你明明答应过我,可是你去哪里了。」
这天, 背着竹筐的少年采了很多草药,他想着云镜今天要教他一些新东西。
茅草屋里,不见少女身影。
他的直觉告诉他, 云镜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他偷偷藏起的衣物里,还留存着云镜最后的气息。
其实南凛早就有所察觉, 这里荒无人烟,怎么会养出那般白皙温柔的姑娘。
她从来不属于这里。
也不可能属于他。
可偏偏执念在作祟, 身为神明的他,可以选择孕育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要抓住和云镜最后的联系。
之Ťüⁱ前偷取的基因被他放在了自己体内。
可孕育一个生命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南凛被关在无尽之地, 三千年。
独自忍受了三千年的黑暗,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再见她一面。
孩子出生那天,他将云镜留下的红绳绑在了她的手腕上。
历经三千年的青龙,不再是少年。
而他所经历的漫长岁月对于云镜来说,不过只是三年而已。
因为她只是一个穿书者,随着时间,她的记忆也会慢慢消散。
当南凛抱着云熙出现在咖啡厅门口时,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想喊她, 想大声斥责她,为什么要骗他。
比那些砍断他的龙角,剥了他的鳞片的人还要可恶。
在闭关孕育的日子里, 南凛也走火入魔过, 日后如果再次见到她, 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可真正出现在她面前后,他却什么狠话都说不出,只能卑微地求她:
「孩子想妈妈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他承认自己生来就是卑劣的,偷孕出一个孩子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找到她。
不过也幸好,他还能找到她。
– 完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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