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妻装失忆后

我从死人堆里把段时鸣挖出来时。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堆弹幕:
【男主要开始装失忆了。】
【上战场这几年他早就高攀上了兵部尚书的嫡女,做了将军,才看不上女配这个小村姑。】
【可怜女配还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唤醒男主的记忆,带他回家和儿子团聚……结果被男女主联手斩断手脚扔进乱葬岗,儿子也在乡下饿死了。】
我手一滑,又把他摔回了死人堆里。
还埋得更深了些……

-1-
段时鸣的命真大。
这样都没死成!
见他被我摔得不仅清醒过来,还自己爬了出来。
我忙转头将眼泪憋了回去,先他一步装起了失忆。
「军爷,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了!」
段时鸣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
见我仿佛不认识他的样子,眼神中更是多了几丝探究。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低头躲过他的眼神,转身离去。
在转身的瞬间,眼前的文字又开始变化了:
【诶,女配居然没有相认?】
【也许是没认出来吧,男主脸上血呼啦擦的。】
【怎么可能认不出,女配穿成这样男主也认出她了!】
【不认也好,男女主势均力敌的爱情才带劲。】
【也许女配在憋着什么大招?】
我不动声色,心里却嗤笑了一声。
我能有什么大招,只不过想快些离开罢了。
大夫拎着药箱从我身边跑过去。
我听到他急切的叫将军。
原来他已经做了将军。
不怪这些文字说我配不上他了。
他如今身居高位,站在他身边的人理应是名门闺秀。
而不是我这种出身不详、无父无母的孤女。
既然他不想相认,我也识趣的配合。
虽然这些文字出现得太过匪夷所思,内容也太过惊悚。
很难让人信服。
但是我却不敢冒险。
男人与性命,这个选择并不难选。

-2-
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小型战役,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不时有秃鹰在上面盘旋,寻找着合适的食物饱餐一顿。
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男装,和打扫战场的后勤兵们麻木地搬运着尸体。
士兵们知道我是个女人,却没有歧视我。
因为我干的活比他们只多不少。
后来军中大夫知晓我熟悉药草。
收拾完战场,我还要帮着照顾伤员。
这样就能拿到两份报酬。
背地里他们都叫我拼命三娘。
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拼命,我养不活自己和孩子。
其实来这里的最重要的目的,是寻找我的丈夫。
三年前他应征当兵,从此杳无音讯。
周围的人都说他死了,我却不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就跟着后勤兵们一个战场一个战场的寻。
一开始我看到那些残肢断臂都会忍不住吐。
回家更是噩梦连连。
还要时刻提防着不怀好意的男人。
在战场出现一个女人,无疑是在狼窝里丢了一块肉。
我只好乔装打扮,掩了女人的身份。
尽量让自己和那些粗鄙的士兵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一日复一日,我心中残留的希望越来越少。
就算找不到人,我也要为他收尸。
不能让他做一个孤魂野鬼。
如今,人是找到了。
我却再不敢相认。

-3-
段时鸣待在简易的帐篷里,浑身被裹成了一个粽子。
虽然伤势严重,好歹也没有缺胳膊断腿,命也算是保住了。
我过来帮他换药的时候,他盯着我的目光就像盯着一块肉的狼。
我内心一惊,面上却丝毫不显。
一时间帐篷里气氛凝滞,只听到我缠绕纱布的声音。
「这位大夫瞧着甚是面善,不知我们之前可曾见过?」
我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将军尊贵之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民女若是见过将军,必不能忘。」
「是吗?」
段时鸣明显不信。
他低头盯着我的发簪,岔开了话题:
「大夫头上这发簪倒是别致。」
我头上这支木樨发簪,是段时鸣送我的定情之物。
他亲手画图描样,细细打磨了一个月才完成的。
我十分珍惜,就算是在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我也没想过变卖它。
如今,倒是物是人非了!
「将军谬赞。这是亡夫的遗物。」
段时鸣没想到我会当着他面咒他,țŭₓ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不过他既然不想认我这个妻子,跟死了也差不多。
眼前的文字又开始了:
【女配这是唱得哪一出?】
【不管怎么说,看男主吃瘪还挺好笑的,哈哈哈!】
【女配这是觉醒了?】
【这样也挺好。不掺和男女主,这是女配保命手册头一条。】
【可这样一来,男主的药谁去采呢?】
【以前女配为了这药可是连命都差点搭进去!】
看到这里,我才想起大夫之前说过治他的伤需要一味重要的药材。
现在军营物资短缺,这味药正好没有。
不过这些又关我什么事呢?
我可是很惜命的。

-4-
药这事我没有主动提起。
现在与段时鸣有关的事情我是一件不敢插手。
生怕哪里出了差错自己的小命不保。
可这难题最后还是到了我的头上。
军中大夫本就不足,对药物熟悉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那些文字说了采药这事九死一生,我肯定是不愿去的。
但是段时鸣沉着脸命令道:
「莫大夫熟识药物,此事非你不可。」
「可那药草生于蛇虫瘴地,危险异常,我一个弱女子……」
我跪倒在地,语气万分为难。
段时鸣脸色更沉,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如此推脱。
要是从前的我,从来都是以他马首是瞻。
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是敢去的。
可现在在我眼里,他只是陌生人!
「如果事成,本将军许你纹银百两!」
段时鸣咬țŭ³牙许下重金。
我眼中一亮,当即转口:
「不过采药是民女分内之事,当义不容辞。」
这么多银子够我和孩子好好生活了。
就当是段时鸣给我们母子的补偿。
见我答应,段时鸣脸色铁青。
眼前的文字又开始了:
【哎呀,男主这心思也挺难猜的。】
【女配都答应了他也不高兴。】
【是没想到女配这么爱钱吧!】
【男主都不认她了,拿钱办事不是很正常?】
【不过不知道女配会不会受刺激,女主要来了!】
我心中一惊。
是那个段时鸣另娶的妻子?会害死我的那个女人?
帐篷外一阵骚动,接着门帘被掀开,一个粉色身影带着一阵香风直扑段时鸣。
「将军,您怎么样?」

-5-
「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段时鸣语气中的惊讶多过惊喜。
粉衣女子上下扫了一眼段时鸣裹着纱布的样子,哭的更是梨花带雨:
「听说将军伤得很重,晚晚实在太担心了,所以……」
「将军,疼不疼……」
段时鸣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他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柔声安慰:
「晚晚,你是千金小姐,何苦跑到这苦寒之地来?」
我眼前的文字又变了:
【看看女主这柔弱的样子可真惹人怜爱。】
【不说男主,我看了女主都心动。】
【诶诶,女配还像根木头杵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人家正你侬我侬。】
我冷着脸,悄然地退了出去。
身后似乎有一道视线盯着我,我浑然不在意。
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
曾几何时,段时鸣也这样温柔地揽着我。
温言软语地哄着我。
满心满眼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如今再看来,竟是觉得讽刺得让人发笑。
两年的幸福时光,就当是做了场梦吧。
我安顿好孩子,即刻上山采药。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难。
山路崎岖,荆棘遍地。
我身上被那些尖刺划了好多口子,惨不忍睹。
那药草生长的环境十分刁钻,纵使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还是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
眼前的文字又开始了:
【女配真的挺可怜的。】
【男女主在柔情蜜意,她在这里九死一生。】
【这毒蛇毒性猛得很,就算解了毒,女配还是落下了病根。】
【我觉得以前才是惨,现在好歹男主还承诺给点银子,也算值了!】
我心里有些酸涩难当。
都是他的妻子,这待遇也太天差地别了一些。
不过也无所谓了,我揉了揉脸,掩去了眼底的热意。
等拿到银子,就和段时鸣桥归桥,路归路。

-6-
等我拿到药交给大夫,他见我一身伤,给了我一瓶伤药,劝我:
「青槐,有了这笔钱,你就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
「战场这活计,终究不适合你们孤儿寡母。」
我点头应是,接了他的好意。
本来我也打算不继续再干这活。
搬运尸体又累又脏,身上还会染上了尸臭味。
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女人。
怎会不希望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香气怡人呢?
再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早不该干了。
「你有孩子?」
段时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还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还不及我搭话,大夫热情地已经回了:
「青槐有个两岁多的儿子。」
「她那夫君当兵之后杳无音讯,她一个女人拉扯一个孩子也是不容易。」
段时鸣的眼神震惊下隐隐带着不满。
似乎是在斥责我瞒着他。
我心中冷笑。
眼前的文字说出了我的心声:
【男主真的有意思,明明是你不认自己的妻子的。】
【就是,还敢给女配脸色看,哪来的脸?】
等大夫走后,段时鸣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开口:
「青槐,我们有了儿子,你怎么不告诉我?」
「将军慎言,我与将军素不相识,孩子是我与亡夫的。」
我打定了主意不认他。
段时鸣眼眸一沉,脸上有些恼怒:
「青槐……」
「我没想不认你,只是如今时机不对。」
我把手中的药草一扔,厉声道:
「将军,如果你不想相认,可以,那就请您永远不要相认。」
段时鸣以为我在说气话,语气柔和下来:
「青槐,你不要这样说,我保证以后肯定会的。」
我不想与他纠缠,拨开他挡在我眼前的身体:
「将军,你现在已经有了妻子,对于我来说,你已经是亡夫。」
「你我以后两不相干。」
话说完,眼前的文字又开始了:
【女配好样的,干脆果断。】
【可不得这样说?女主可是在外面听着呢!】
我这才发现,门帘外竟隐隐露出一抹粉色。
是桑晚晚的衣裙。

-7-
将段时鸣赶出了厨房,我端着药送去他的帐篷。
虽然很想撂挑子不干,可是银子还没有到手。
现在走有点亏。
刚熬出来的药有点烫手,我脚步加快,想早点拯救灼热的手指。
眼前一道粉色身影闪过。
我躲闪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滚烫的药液伴随着一声惊呼,悉数撒在了眼前人身上。
是桑晚晚。
天气渐热,她衣裙单薄,有几滴药液溅到了手背上,立马红了一片。
我心中暗叹。
千金小姐的皮肤就是娇嫩啊,这样就红了。
还是我皮糙肉厚,就是火星子溅到了都没有这么红。
眼前的文字又出现了:
【来了来了,男主霸气护女主怼女配的情节开始了。】
【你们不觉得这剧情不对吗?以前这段是在将军府发生的。】
【这有什么的,女配都没打算认男主,剧情肯定也变了。】
段时鸣听到桑晚晚的惊呼声,匆匆掀了门帘出来。
「晚晚,你怎么了?」
桑晚晚只咬紧了下唇,一双杏眼泪光潋滟,颇惹人怜。
她将手往后缩了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段时鸣一把拽过她的手臂,看到那白皙手背上赤红一片。
眼中的心疼凝成了实质。
再看一眼我脚下的药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皱眉沉声,斥责道:
「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伤到了夫人你赔得起吗?」
「还不跪下给夫人赔礼认错?」
桑晚晚柔弱地依偎进段时鸣的怀中,柔声安慰他:
「将军别气坏了身子,她也不是故意的。」
可看向我的那双眼中却满是鄙视与挑衅。
我知道刚刚她是故意的。
不过就是为了告诉我——
在段时鸣心中,我是个弃妇,连她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我低头苦笑一声。
何必多此一举,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不是看到了吗?
他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已经断定是我的错。
心中泛起不受控制的疼,被毒蛇咬伤的小腿也开始隐隐作痛。
我摇晃了一下,默默蹲下稳定身形:
「将军,药草已经为您找到了,希望您能尽早兑现承诺。」
「夫人的衣裙我会悉数赔偿。」
「不小心烫到了您,是我的错。」
「对不起。」

-8-
「如果将军没什么其他吩咐,民妇告退。」
懒得抬头看他们一眼,我收好药碗转身离去,将心中翻滚的不甘尽数压抑。
我得学会忍。
他们有权有势,我只是一介卑微草民。
在他们眼中如浮游,如尘埃。
跟他们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些奇怪的文字不是都告诉我结局了吗?
所以我不争不抢,连夫君都不要了。
如今我只想拿到银子,带着孩子远离这些是非。
「青……莫大夫……」
段时鸣的声音中含着些不忍与愧疚,我只假装没听到。
清点了自己的物品,辞别了大夫,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连银子都不想等了。
这几天为了给段时鸣找药草,我费尽了心力。
此时硬撑着的那口气泄了,我才发现自己身心俱疲。
这些年我真的太累了。
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幸好大夫看我实在疲倦,答应帮我把银子送过去。
推开小院门时,就看到儿子槐时蹲在墙角挖泥巴玩。
我出门做工的这些日子,都是委托隔壁的王婶帮忙看着他。
村民顾及我的身份,认为我每日与尸体打交道,实在不祥,都不愿与我娘俩亲近。
只有王婶,她早年丧夫,寡居多年,许是同情我的遭遇,对我颇为照顾。
儿子见是我,欢快地扑进我的怀里,对我撒娇:
「娘,时儿好想你。」
「阿嫲说时儿乖乖的不哭,娘亲就很快回来,所以时儿很乖很听话。」
我忍住鼻间的酸涩,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时儿真棒,所以娘给时儿带了好吃的。」
大夫去市集采购的时候我托他买了几块桂花糕,是时儿最喜欢的点心。
「哇,娘亲真好。」
时儿开心的拿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送,可到了嘴边,却停住了。
正疑惑间,时儿将点心送到了我的嘴边。
「阿嫲说娘亲做工辛苦,娘亲先吃!」
眼里的泪水差点决堤,我小小咬了一口点心,这下时儿终于开心地吃了起来。
站起身擦了擦眼角,我掏出几十枚铜钱,放在正一脸慈爱地看着时儿的王婶手上。
王婶大惊,连忙推辞:
「青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挣点银子不容易,给我做什么,我用不着。」
我拦住她的手,将铜钱紧紧放在她手里,不容拒绝:
「王婶,这些天多亏你照顾时儿,这些不过是小小补偿。你一定拿着。」
「今后我不会再去战场做活了,就守着时儿好好过日子。」
在我的再三劝说下,王婶最终还是收下了。
王婶走后,我拿出一份无字牌位,将段时鸣的名字写了上去。
从此,我的时儿就只有早逝的爹了。

-9-
哄睡时儿之后,我却突然有些睡不着了。
最近那些古怪的文字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不跟在段时鸣身边,就没有性命之忧。
想起房间里之前还留有一些他的物品,我干脆从床上爬起来。
他的名字都上了牌位供了香火了,那些东西留着也是碍眼。
我将他的东西一件件清出来。
留下的字画,爱看的书,常穿的衣物,爱用的碗筷……
在以前,这都是我睹物思人的念想。
如今,却是扎心的刺。
我找来了火盆,打算将东西全部烧掉。
烧到一半,院门响了。
我以为是王婶找我,毫不犹豫就开了门。
院门口,却站着物件的主人——段时鸣。
他一身黑衣,脸色还有些苍白,更显得五官冷峻。
我的手比脑子反应快,立刻就想把院门关上。
被段时鸣一把抓住:
「你就不想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
「我是什么豺狼吗你要这么躲着我?」
我试了几次发现门纹丝不动,只好放弃:
「不知将军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段时鸣一挑眉,对我将他拦在院门外有些不悦:
「莫大夫就是这么待客的?不请我进去坐坐?」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请将军体谅。」
我毫不退让,打定主意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只好放弃。
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我:
「这是你之前找药材的报酬。」
我伸手接过,毫不客气准备赶客:
「多谢将军,夜深了,请将军早点歇息。」
段时鸣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软下脸色:
「青槐,我们之间真的要如此生分吗?」
「将军请自重,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你……」
段时鸣颇为恼怒,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停住了。
他的眼神落在了我身后。
时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Ŧũ̂ₐ来,来到了我身后:
「娘亲,这位叔叔是谁啊?」

-10-
段时鸣呼吸急促了起来:
「青槐,这是……」
我没理他,转身哄着时儿:
「时儿乖,快去睡吧,娘亲马上就来。」
段时鸣见我不理他,瞬间急了,扯着我的手臂让我面对他:
「莫青槐,这是不是我的孩子?」
虽然是问句,但他心里已经笃定,这就是他的血脉。
时儿的眉眼和他如出一辙,任谁见了都不会怀疑这是亲父子。
我挣扎了几下没挣开,颇有些恼怒:
「段时鸣,放开!」
时儿见我生气了,以为我受了欺负,捏起小拳头就扑向段时鸣:
「你是坏人,欺负娘亲。」
段时鸣一个不察,被时儿打到了伤处,失手将时儿推倒在地。
时儿的膝盖被擦破,瞬间哇哇大哭。
我心疼地将时儿揽进怀中,忍着怒气对段时鸣低斥:
「将军要送的东西既已送到就请回吧!我Ṱüₖ们母子要歇息了。」
「青槐,我不是故意……」
段时鸣回过神来有些慌,还想分辩什么,我已经当着他的面将院门啪的关上。
奇怪的文字又开始浮现:
【现在发现男主对女配确实过分。】
【是呀,对亲生儿子也没什么感情。】
【更说明男主对女主是真爱啊,他可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女配。】
【楼上恋爱脑,这种男主就是精致利己主义者,谁对他有用他就爱谁。】
【女配可是救了男主两次,救命之恩就换来这?】
【女配可得提防着男主抢孩子!】
虽然有些字眼我看不懂,但是大概意思我看懂了。
当初段时鸣身受重伤,我从路边将他捡回来。
费尽心思替他疗伤治病,几乎倾尽所有才将他救回。
那时他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丝毫看不出是个上阵杀敌的士兵。
倒像是个读书人。
我从小和养父生活在小山村,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哪见过这样的人物。
一来二去就对他动了心。
父亲曾告诫我,不知他的底细,不能与他走得太近。
但耐不住我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
他也似乎对我有意,于是在个木樨花香的日子,我们私订了终身。
养父知道后勃然大怒,一向温和的他第一次动ťŭ̀₊用了家法。
我梗着脖子跪在院子里,表示自己已与他私订终身,此生非他不可。
生米已成熟饭,养父拗不过我,最后长叹一口气要我不要后悔。
我当时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斩钉截铁地回道:
「我绝不后悔。」
但现在我明白了,他那时不过是想找个人好好照顾他。
对于我的投怀送抱他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如今我跪在养父的牌位前,泪流满面。
父亲,我后悔了!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11-
段时鸣走了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露面。
我的心也稍微安定下来。
但是为了摆脱段时鸣的ţüₗ骚扰,我决定搬家。
我在临近的镇子上租了一个小院子,准备带着王婶和时儿一同搬过去的时候。
时儿却不见了,连带着王婶也不见了。
我霎时觉得天旋地转。
时儿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是我的命根子。
没了他我该怎么活着?
我疯了一般在屋子里到处找。
多希望只是时儿在和我玩捉迷藏。
可是就算我将屋子掘地三尺,时儿依然不见踪影。
时儿能去哪里?
莫非是王婶拐走了他?将他卖给了人贩子?
不不不,王婶不是这种人!
可是时儿能去哪里?
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突然看到了供桌上的牌位。
我的亡夫,时儿早逝的爹,段时鸣!

-12-
我匆匆赶到军营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了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是时儿!
段时鸣正抱着时儿骑马,一向冷峻的脸竟带有一些笑意。
这样看起来,时儿与他像了十成十。
我心中一沉,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奇怪的文字早就提醒过我。
段时鸣会来抢孩子,结果我还是大意了。
我没想到段时鸣竟然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带走时儿。
「时儿!」
我心焦地奔向时儿,想将他抱下来。
时儿见到我也很高兴,挣扎着就伸手要我抱。
一双大手将我拦了下来。
段时鸣一把将时儿抱在了怀里,让我失去了抱时儿的机会。
我心中一慌。
段时鸣这是不打算将时儿还给我?
我故作镇定,沉声道:
「将军,请将孩子还给我,您身上有伤,怕冒犯到您。」
「这孩子甚是乖巧,与本将也十分投缘,想收为义子,养在夫人膝下。」
我大惊,连忙跪下磕头:
「将军,能得将军青睐是这孩子的福分,可是他年纪还小,尚离不开亲娘。」
「请将军体谅。」
「那就将他亲娘一并带入府中,我将军府不至于连一个女人都养不起。」
我悲愤莫名:
「将军,这太荒谬了!」
段时鸣从马上一跃而下,冷冷道:
「莫青槐,你拦着我们父子相认,难道就不荒谬吗?」
我深呼吸了几下,将眼中热意忍下:
「将军位高权重,民妇不过一介草民,将军想如何民妇都无力阻挠。」
「可是将军,民妇是一位母亲,民妇不希望自己的孩儿有一个遗弃他、不认他的爹!」
「不如告诉他,他父亲战死沙场,是位人人称颂的大英雄。」
见我如此,段时鸣脸色稍缓:
「青槐,当初我不是不认你,只是时机不对。」
「如果我早知道有个孩子定会早早将你们接入府中……」
「您也说了,是因为有了孩子!」
我打断他的话。
「如果没有孩子,您不是巴不得我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糟糠之妻,是你的污点,是你平步青云的拦路石。」
「不是吗?」
我红着眼看着他,眼前的文字又开始涌动:
【男主真是狗,将人骗身骗心,转头就丢弃。】
【贤妻扶我青云志,得志先斩意中人。有朝一日权在手,踩妻坟头接新人。】
【古人诚不欺我!】
【之前那些挺男主ƭṻ⁵的恋爱脑呢?这样的男人给你要不要啊?】
【我现在就为女配捏了把汗,怎么把孩子抢回来哦?】
我心乱如麻,手指甲掐入掌心也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如何在段时鸣这里带着孩子全身而退?

-13-
「莫姑娘,人贵有自知之明。」
「这孩子跟着将军,难道不比跟着一位低贱的捡尸女的母亲更好吗?」
桑晚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开口就带着讥诮。
她与段时鸣成亲三载,未诞下一子半女,心中早就焦急万分。
如今时儿的出现,立刻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不管是谁生下的孩子,只要有将军的血脉,那么她作为将军的正妻,就能名正言顺地将孩子纳入膝下。
「如果他肯认祖归宗,将军与我必不会亏待与他。」
「至于你,如果愿意一同回府,我不介意将军纳你为妾。」
一番话说得颇为识大体。
只是那苍白的脸色、摇摇欲坠的单薄身躯让人万分怜惜。
虽然她隐藏得深,但我仍从她的眼底看出了恨意。
她当然恨我,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
如此懂事的样子让段时鸣心疼又感动,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夫人,委屈你了。」
这样看起来,他们才像一家人。
而我,则是个不识好歹的第三者。
那就让我更不识好歹一点吧!
「多谢将军夫人美意,民妇已经婚配,愿一生为亡夫守寡。」
「请将军将孩子归还于我。」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段时鸣:
「莫青槐,你简直油盐不进。」
「既如此,等你彻底想好了,再来跟我商量孩子的事情。」
「把她赶出去。」
我没想到段时鸣会如此蛮横霸道,居然直接让人将我拖出去。
一直乖乖待在段时鸣怀中的时儿终于慌了,哭闹着朝我伸手。
我心如刀割,却挣不开两位士兵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儿哭着被段时鸣抱入营帐。
我在外面哭喊着想闯进营帐,被士兵们用刀架在了脖子上逼着离开。
我在营帐外徘徊不肯离去,与我熟识的大夫见我可怜,带着吃食过来找我。
「青槐,你这样不是办法。」
「和将军争,无异以卵击石。」
我颤抖着声音回道:
「可那是我的孩子,我养父用命换来的孩子。」
当年段时鸣离开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养父年迈多病,为了照顾我,不得不重操旧业,做回清扫战场的后勤兵。
一次我给养父送饭时,一个敌方士兵没有死透,拿着刀就往我身上戳。
是养父用身体给我挡了一刀,我和孩子才活下来。
我的养父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未曾享过一天福,到头来还为我送了命。
如果把孩子送到段时鸣手上,如何对得起我的养父?

-14-
「你和将军服个软,你和他都有了孩子,他对你必定是有情的。」
「就算是去将军府做妾,也比你现在这样清贫的日子好得多。」
「对孩子也更好不是?」
我倔强地摇了摇头。
落在桑晚晚手上,我迟早没命。
那些奇怪的文字早就告诉我了,将军府就是龙潭虎穴。
我这样不通世务的人,怎么斗得过从小深谙宅院之事的大家小姐?
没有了我的庇佑,我的孩儿迟早也会落得枉死的下场。
「唉,你这倔性子,要实在从将军手上争来孩子,你得找个更位高权重的人来帮你。」
「我听他们说如今朝廷来的监察使正在镇上落脚,你要不去碰碰运气?」
听了大夫的话,我眼前一亮,就算希望渺茫,好歹也算有了希望。
见到监察使比我想象中还要难。
门口的侍卫见我在这里徘徊,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驱赶。
正无助间,却见大门打开,一位老嬷嬷抱着一个孩子从里面冲了出来,神色十分慌张。
后面一位当官模样的中年人跟着出来,嘴里还大声喊道:
「快快,准备马车,去找大夫,小姐噎住了,快!」
一时间兵荒马乱。
我见那孩子脸色已经青紫了,要是再等大夫来,怕是来不及。
人命关天,我也顾不上许多,连忙拦下老嬷嬷,喊道:
「让我试试!」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将孩子接过来,翻过身,一手抵着胃部,一手用手掌拍击背部。
几下之后,孩子哇的一声吐出了一颗花生,随后就大哭起来。
我如释重负,抱着孩子轻声安慰。
身边的人终于反应过来,老嬷嬷更是一把接过孩子,呜呜地哭出来:
「小姐,你吓死老奴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可怎么活?」
那个一身威严的中年人则是对我拱手施了一礼:
「多谢小娘子救了小女一命。」
「大恩大德,不知何以为报。」
我咣的一声就跪下了,叩头就拜:
「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15-
「你不怕我与那段将军是相识,会包庇于他?」
刚刚对我施礼的中年人,正是监察使李大人。
李大人沉沉地看着我,一双鹰眼不怒自威。
我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但是想到时儿,还是硬着头皮回:
「青槐一介草民,不识朝廷深浅,有冤屈只知找官老爷做主。」
「大人贵为朝廷命官,但也是为人父、为人夫。」
「民女所求,只为夺回自己的孩子。并非存有害人之心。」
「还请大人体谅民女夺子之痛,为民女做主。」
说完,我含着眼泪,重重磕了一个头。
李大人深深看了我几眼,最后叹了口气:
「你起来吧,看在你救了我女儿的份上,此事本官必定还你公道。」
我欣喜若狂,又接连磕了几个头。
接下来几日,我就留在了李大人身边,等他准备妥当,再一同去往段时鸣的军营。
看到我在李大人身后出现的时候,段时鸣脸色铁青,恨不得将我啖骨食肉。
后来我才知道,李大人和段时鸣是死对头,他手里握着不少段时鸣的把柄,只等一个契机将他拉下马。
而我的事对于他来说,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段将军,我军治下一向严明,如今有人告你欺骗良家女子,抢夺幼童,你可知罪?」
「李大人,不可听人胡言,我一向洁身自好,从不做此等亏心之事。」
「可如今苦主都找到本官府上,说你仗势夺子,欺辱女流。」
「大人有所不知,此女是本将微时所纳妾室,不过是因我迟迟未将她接入府中,与本将置气罢了。」
段时鸣不卑不亢,一手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
「你胡诌什么,就算你我未曾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是也是过了明路的夫妻。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怎会是妾室?」
我气血上涌,大声反驳。
段时鸣一声轻哼,轻蔑道:
「你可有证据?」
他料定我没有证据。
当时我俩私订终身,不过是在花前月下拜了天地,怎会有证据?
但是他忘了,当时他哄骗我给他凑盘缠时,曾经签下了婚书。
在我养父的坚持下,还特地去过了官府的明档。
这件事,他估计早就忘了。
幸好养父有先见之明。
我掏出那份泛黄的纸张,曾经它被我视若珍宝,如今却是要他命的铁证。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个?一定是伪造的,我不信!」
段时鸣看着那婚书上熟悉的字迹,仍在自欺欺人。
「段时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行军打仗,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让妻儿父母能安享太平?」
「但是你呢?」
「你官拜大将军,位高权重,却抛妻夺子,罔顾人伦,如何做一军表率?」
李大人突然加重了语气,动了怒:
「更可恨的是,你居然还想杀人灭口!」
我猛地抬头看向李大人,脸上血色迅速褪去,如坠冰窟。
「莫娘子,这段时间如果不是住在李某的府邸,你恐怕已成刀下亡魂了。」
李大人叹了口气,眼中充满同情。
心里泛起的后怕如洪水袭来,我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没想到,段时鸣居然会想要我的命?
就算从那些文字中知道他会对我下手,就算知道他不想认我。
我却从来没有真的以为,他会要我的命!
可如今,他竟丝毫不顾及过往情分,不顾及孩子的感受。
想要我的命!
这个男人,真的凉薄至此!

-16-
【本以为是看男女主势均力敌的爱情,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对渣男贱女!】
【女配真的清醒,幸好没有走上那条老路。】
【甩掉狗男人,姐姐独美!】
奇怪的文字写了些什么我不太懂,但是没有出现与之后的事情相关。
我想,这件事到这里应该就彻底结束了!
段时鸣却梗着脖子死不认罪:
「说我杀人,你有什么证据?」
「污蔑朝廷命官,李大人可知罪有多重?」
李大人淡定地捋了一下胡须:
「没有证ŧŭ₃据本官怎会乱说?」
「你派来的杀手已被我活捉,他已全部招供,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段明庭却丝毫不慌,他嗤笑了一声:
「那又怎样?她不是没死吗?就凭这些又能奈我何?」
说完,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就像被毒蛇盯住,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眼神似乎在告诉我,只要他不死,迟早会要了我的命。
但我也别无它法,如今这种结果我已经满意了。
只要能抢回孩子,我就知足了,至于其他我从没奢望过。
大不了以后带着孩子隐姓埋名。
天大地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处!
「段将军不会以为本官手里就这些吧?这些年你是如何爬上这高位的,你心里没数吗?」
「贪墨受贿,陷害忠良,一桩桩,一件件,可都在本官手里捏着呢!」
「甚至还有三年前,你杀害同伴,做了逃兵的事!」
李大人慢条斯理,吐出的话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段时鸣镇定的脸色终于有所动容,他抖动着嘴唇,心中似乎惊骇不已。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将军, 报应不爽!」
说完李大人唤人上来, 将段时鸣拖了下去。
「不,怎么可能, 不!」
段时鸣剧烈挣扎,但只是徒劳。
桑晚晚听到风声赶来的时候,只来得及见到像死狗一样被拖走的段时鸣。
她扑上去,拉着他的手不放:
「将军, 别怕,我回京找我父亲,他一定会救你的。」
段时鸣见到桑晚晚, 眼中一下亮了:
「夫人,快去找岳丈救我, 夫人。」
桑晚晚不住点头。
「段夫人,放弃吧,桑大人如今已是自身难保。」
李大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一句话就让桑晚晚脸上血色尽褪。
「不会的, 父亲是兵部尚书,一定会救将军的。」
段时鸣听到这句话, 脸上涌起无尽绝望,突然暴起掐住了桑晚晚的脖子。
「都是你这个贱人出的馊主意, 贱人害我, 贱人,去死!」
眼见桑晚晚已经开始翻白眼,旁边的侍从才反应过来赶紧拉开他们。
在推搡中, 桑晚晚狠狠地跌在了地上, 她却突然捂住了肚子。
「肚子好痛,我的肚子……」
她纯白的裙子上, 一丝血色逐渐晕染开, 像雪地上盛开的花。

-17-
段时鸣押解进京的时候, 李大人允我见他最后一面。
我行至囚车前, 段时鸣戴着枷锁困在方寸之间, 才不过几日, 就形容枯槁。
他眼神阴鸷,让我想到为他采药那日咬伤我的那条毒蛇。
「怎么,不带着时儿见他爹最后一面么?」
「时儿没有爹, 他爹早就死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 桑晚晚的孩子没了。」
「被你亲手弄没了!」
段时鸣眼神越发凶狠, 恨不能撕下我一块肉。
「莫青槐, 我真后悔没有早点杀了你!」
我一脸淡定:
「或许,在别的时空, 你已经杀过我了!」
「但天道轮回, 报应不爽,冥冥中自有天定!」
这次,我扭转了自己的结局。
那些奇怪的文字,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也许那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我不甘惨死的命运,才用这种方式来拯救我和我的孩子的。
我将那根木樨花簪供在养父的灵前。
它曾经是我仰望的幸福,如今却是我需斩断的过往。
而我, 已决定要大步向前了。
院子中的木樨花开得正好,时儿的笑声不时响起。
乌云散开,总会迎来阳光灿烂!
(全文完)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4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