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我打小就听嫡姐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姐姐说东,我从来不敢往西。
她嫁给谢家长子那天,我也听她的,嫁给了谢家次子。
「这叫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总之你听我的,姐护着你一辈子!」
我的确不懂,但我知道听她的错不了。
后来,谢家俩儿子一起战死,她又急吼吼地跑来:「为男人守节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儿,快收拾收拾,我带你一起走。」
我看着还懵懂无知的孩子,第一次没有听她的话。

-1-
「什么?你不走?」
嫡姐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林九笙,你疯了吗?!」
「男人都死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孤独终老吗?」
我看着她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春意。
垂着眼睛讷讷道:
「我还有孩子,不觉得孤独。」
「孩子?」嫡姐恨铁不成钢地骂我:「那是你生的吗?为了一个庶子,你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啊?」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弱弱地反驳:
「可这是夫君的血脉啊……」
「你是不是傻啊!」嫡姐掐了我一把,「他谢家又不是死绝了,我们走了,孩子照样有人照顾。」
她用力拉起我的手。
「别犯傻了!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
「不,我不走!」我却死死抱着孩子,不肯移动半分,「姐姐,我意已决,我既然进了谢家的门,就是谢家的人,我要替夫君把孩子抚养长大。」
「那你怎么办,别告诉我你不想找男人!」
我习惯了她时不时地语出惊人。
面不改Ťū₎色,使劲儿摇头:
「不,我不想。」
「林九笙!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嫡姐气得直跺脚:「既然你不听我的话,那我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院子里的海棠花开得正盛。
被气头上的姐姐踹了一脚,落了一地的残红。
我追出去时,已经不见姐姐的身影。
谢睿抱着我的胳膊晃了晃:「母亲,睿儿是不是拖累您了?」
我垂眼看他。
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明明正该是贪玩的年纪,此刻却一脸愁容。
他是夫君与通房所生的庶子,当初夫君一死,他娘也跟着去了,我见他孤苦无依,便把他接到了身边照看。
算起来,已经三年了。
「想什么呢?跟你没关系。」
「我说那话是为了骗你大伯娘的,在这府里吃穿不愁,我不想跟着她去外面吃苦而已。」
我拍拍他的脑袋,吓唬他:
「小孩子想得多不长个,小心到时变成矮冬瓜,快回去睡觉!」
「啊?不……不会吧……」
谢睿胎里弱,自小便比别的孩子矮。
这话可把他吓坏了。
「对,真的,这是一个神仙告诉我的!」

-2-
我骗他的。
这话其实是姐姐告诉我的。
当初姨娘死后,我得了风寒,快死的时候,求到了姐姐面前。
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会嫌我晦气,指使下人打我一顿,然后再趾高气扬地扔几两银子给我。
谁知她这次却一反常态,非要把我接到身边照顾。
那时,我病得精神恍惚,听到她对嫡母说:
「养个小丫头能费几个银子!」
「再说,长姐如母,我不管她谁管她!」
可姐姐想错了,养我很费银子。
名贵药材流水似的往我嘴里灌,大夫都换几茬了,可我还是不见好。
爹下令让我自生自灭,姐姐闹了几天也没用,最后只好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给我抓药治病。
我抹着眼泪说自己贱命一条,不值得她浪费这些银子。
我说的并非真心话。
我想活。
这么说不过是装可怜,想让她管我到底。
她果然心软得不行,捏着我的脸,装得跟个暴发户似的:
「姐有的是银子!快点喝药!整天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怪不得你们古代的小孩儿长不高!」
就这样,我掏空了她的私房钱。
病好那天,我跪在她面前,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她又立马变脸让我还她银子。
「那可是整整一千两啊,不行,你必须得还我!」
可这时我早就不怕她了。
仰着脸任她捏,下巴在她手心蹭啊蹭:
「要银子没有,但我可以给姐姐你当丫鬟还债,这辈子不够,就下辈子接着还。」
那时我没有想到,别说两辈子,我连这辈子都没机会报答她。
我大难不死,出落得越发动人,没过几年,爹爹又打起了其他主意,要把我送给他年过四十的上峰做妾!
我偷着逃跑,被抓回来关进柴房。
嫡姐知道后,扔了聘礼,大骂爹爹是不是窝囊废,只会拿女儿换前程,最后还放狠话说: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谁想带走小九,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话简直大逆不道。
爹爹气得脸都绿了,直接给了姐姐十鞭子,还要罚她跪祠堂。
「跪就跪!」
姐姐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嫡母心疼女儿,冲上来就要打我,质问我给姐姐下了什么迷魂汤。
「稚儿她以前明明是最讨厌你的!」
我垂下眼,随便她打。
是啊,我也奇怪。
嫡姐叫林稚,正室所出,身份尊贵。
我记忆中的她,向来高高在上,从不把我这个庶出的妹妹放在眼里,可自从她去年落水醒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想不通,晚上溜进祠堂看她时便当面问了。
「因为你是我妹妹啊!」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我问的是什么特别奇怪的问题。
她似乎忘了,我并不是跟她一母所出,而是妾室生的庶女,跟她的身份有天壤之别。
「嘿!你个小古板!哎呦哎呦——」
她伸手想揉我脑袋,结果牵扯到背上的伤痕,疼得直叫唤。
我撩开她的衣服,看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鞭痕,握着金疮药的手忍不住发抖,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姐姐急了。
「哎,你别哭啊,我最怕小孩儿哭了。」
「你也就比我大一岁……」我哽咽着小声嘟囔。
「你懂什么?」
她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我告诉你,别看我这身体才十七岁,但姐这脑子,可是历经世事的!」
「以后跟着我混,姐护你一辈子!」

-3-
姐姐说话算话。
说要护我一辈子便真是一辈子。
事后,母亲觉得是我蛊惑了姐姐,合计着先把她嫁出去,再来收拾我。
姐姐当下便怼回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我这边出嫁,小九转眼就能被你们卖了,我要找就找两兄弟的,带着小九一起嫁。」
嫡母被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ƭũ̂ₛ。
姐姐才不管她,转头就给自己找好了婆家,还把我的婚事也给定下了。
「城西谢家,我嫁长子,你嫁次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谢家男丁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只剩下大房的两位公子,为了延续香火,两兄弟虽然未婚,却都与通房丫头生了庶子。
以姐姐的身份,嫁给王孙公子都绰绰有余。
她怎么可以嫁进谢家?
见我不说话,姐姐以为我不愿意,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别怕,姐姐支持你自由恋爱,你要是有了心上人,我就去谢家帮你把这门亲事退了。」
我满眼复杂地看着她。
我一个庶女,能嫁给世家嫡子为妻,定是姐姐拿自己的婚事换来的,如今婚期已定,我若此时悔婚,她就要一人嫁入谢家。
若是从前的嫡姐,倒是可以应对,可现在的她……ţṻₘ
不行,她需要我。
「没有心上人,我听姐姐的。」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一个月后,我跟姐姐一起嫁进了谢家。
刚拜完堂,谢家两兄弟就领命出征了,偌大的府里只剩我们两个主母,用姐姐的话说就是:「有银子,没婆婆,还不用侍奉夫君,这简直是神仙日子!」
只可惜这神仙日子没过多久,边关就传来噩耗——
大哥和夫君都战死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觉得自己拖累了姐姐,姐姐却以为我是害怕孤苦无依,红着眼,抓着我的手说:
「小九别怕,有我在,谁也欺不到咱们头上!」
她带着我们孤儿寡母,硬是撑起了谢家。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听她的,可是这一次,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前阵子三年孝期刚过,她就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个俊俏书生,整日与他吟诗作对,眉来眼去,甚至还跑到外面的客栈私会。
她一向是敢爱敢恨,不惧人言。
所以行事也没什么遮掩。
可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苛刻,这次,我要是不留下帮她打点,她想离开,肯定要吃苦头。

-4-
夜里,我翻看着姐姐的嫁妆单子,一件一件仔细核对,吩咐嬷嬷务必在天明之前全部清点妥当。
嬷嬷为难地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可是小姐……这……这族老们怕是不会应允啊……」
寡妇再嫁向来为世人所不齿。
姐姐若要进那书生的门,这些嫁妆,就是她最后的底气……
我一定要让她带走!
我闭了闭眼,吩咐嬷嬷赶快去办:「我已安排妥当,天未亮便送她离开,悄悄地,莫要惊动旁人。。」
我自认已做足准备,不料,还是棋差一招。
天还未亮,几位族老便气势汹汹地来了,指着姐姐的鼻子骂她是荡妇,说她不守妇道!
「你去打听打听,哪家女子像你这般不知廉耻,夫君才故去三年便急着改嫁!」
「不将你沉塘已是开恩,竟还想带走嫁妆?」
「你要走可以,但这府中的一针一线,我看谁敢动!」
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围拢过来。
姐姐吓得后退两步,身体颤抖,我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一摔!
「我敢!」
我牵着谢睿挡在姐姐面前,对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
「大哥和夫君是死了,可我大房还有男丁,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睿儿,还记得娘昨日怎么教你的吗?」
「记得!」谢睿扬起小脸,脆生生地说道:「我谢家满门忠烈,绝不能让人诟病我们贪图女人财物,开门,让大伯娘把嫁妆带走!」
族老们一时被镇住。
我强撑着气势,吩咐下人开门装嫁妆。
嫡姐被丫鬟扶着,一步三回头,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又扑过来拉住我的手,嘴唇颤抖:
「小九,你是不是因为我才……」
「不是!」我打断她的话,将这些年攒的五千两银票塞进她手里,「趁那几个老顽固没反应过来,赶紧走!」
嫡姐的眼泪瞬间决堤,抓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小九,是我对不起你,说好要护你一辈子,结果婆家没选好,连累你守寡,现在还让你处境艰难……」
「我走了,族老们定会为难你……」
「你闭嘴!」
我将她一把推上马车,故作凶狠地说:
「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凭什么一辈子护着我?你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倒是你,再嫁一定要擦亮眼睛知道吗?」
说罢,不等她说话,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骏马嘶鸣一声往前跑去,转眼间就带着姐姐和她的嫁妆消失在长街尽头。
我这才松了口气,身形摇晃地被丫鬟扶回院子。
刚进正堂,就看见几个族老黑着脸坐在那,其中一人手拿家法长鞭,猛地凌空一甩:
「给我跪下!」
那鞭子是用牛皮制成,上面仿佛还有尖刺,这要是挨上几下,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我跪坐在地上,冷汗刷刷地往下掉。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呦,这么热闹?」
我猛地抬头。
只见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负手立于堂前,明明姿态随意,却自带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谢长垣淡淡地扫我一眼,转头看向众人。
「我还活着呢,这谢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做主了?」
「三爷,这林九娘实在太过放肆,不顾族规……」
「闭嘴!」
他声音不大,却吓得那族老一哆嗦,后面的话全都憋回去了。
他这才收回目光,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弯下腰,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
「怎么,几年不见,学会跪着挨打了?」

-5-
我神色僵硬地看着他。
谢长垣,夫君的叔叔,公公庶出的弟弟。
说起他的名字,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当年,他姨娘被谢老将军当成礼物送人,不堪受辱上吊自杀,谢长垣提着刀把他爹给砍了个半死,弑父是重罪,奈何谢老将军也有错,最后只把他打一顿赶出家门。
虽说这么多年,他再也没踏进过谢府的大门,可按辈分,我该叫他一声三叔的。
但眼下,我咬了咬牙。
实在叫不出口。
这时,有个德高望重的族老起身迎上来,讪笑着说:
「长垣啊,这丫头私自做主开了库房,把嫁妆给了她那不守妇道的姐姐,指不定跟她姐姐一样,外面早就有野男人了,必得严刑拷问才行啊……」
「野男人?」
谢长垣轻笑一声,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众人:
「你是在说ṱũⁱ我吗?」
整个屋里顿时死一般寂静。
那族老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愣了一会儿才尖声叫道:
「谢长垣!你疯了?她可是你侄媳妇儿,你……」
「那又如何?」
族老脸色一白,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是啊,那又如何。
当初夫君与大哥战死,被奸人污蔑通敌叛国,谢家一族眼看就要被砍头,是谢长垣不计前嫌,带着仅剩三千残兵败将,收复失地,用军功保住了谢氏族人的性命。
如今三年不到,他就坐上了锦衣卫首领的位置。
这可是妥妥的天子近臣,别说谢家这些人,就是满朝文武,都没一个敢得罪他的。
谢长垣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一个眼神扫过去:
「怎么,还想让我请你们出去?」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族老们反应过来,一个个跟兔子似的往外窜,还有个临走前居然腆着脸说:「恭喜三爷抱得美人归啊!」
我一口血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他这举动,等于昭告天下,我和他早就有私情!
我拼命挣扎,却被他铁钳般的手死死箍住!等到屋里恢复安静,谢长垣这才松开我,大爷似的往太师椅上一坐,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
下人立刻眼疾手快地端上水盆。
他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懒洋洋地睨着我:
「还不过来?」

-6-
他这是让我去伺候他。
我站着没动。
算算时间,姐姐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了京城。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我。
我刚在心里发了狠,就听见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按着脑袋跪下了。
「小九,还不快谢谢三叔的救命之恩!」
姐姐?
我猛地抬起头,再三确定,眼前的人正是我那嫡姐林稚!
我脑子一片空白,死死瞪着她:
「你怎么回来了?」
「废话,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跑路!你知道吗?我正愁怎么把你弄出去,结果刚好撞上三叔,他真是个大好人,一听我说完,立马就答应过来帮你。」
说到这里,她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
「听说他特别恨姓谢的,还好我们俩不是!」
「不然,还真请不动他呢……」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告诉她,比起姓谢的,他可能 g 我这个姓林的。
认识谢长垣时,他十七岁,刚被谢家赶出来,跟条丧家犬似的蜷缩在林府后门,烧得快死了,我随手给了他几个油饼,他狼吞虎咽地吃完,连句谢谢都没有!
索性我也不需要他的感谢!
毕竟我不是真心可怜他,做这些只是想替姐姐积福而已。
于是,我连着半个月给谢长垣送吃的,看他活蹦乱跳了,便不再理会,谁知几日后,他竟然半夜翻墙进来,质问我为何不去给他送饭了!
夜里寒气逼人。
窗户纸早已烂了,冷风呼呼地往屋里灌。
我叹了口气,裹着衣衫起身点灯,从枕下摸出白日吃剩的半个硬馒头递过去:
「你瞧见了,我也活得艰难,就剩这个了,你拿去吧。」
我是骗他的。
今天是我姨娘的忌日,我来她房里住一晚而已。
他一个七尺男儿,身子好了不去想法子营生,还想让我养他一辈子不成。
谢长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灰溜溜地跑了。
我原以为他不会再来,谁知天未亮,他又翻墙而入,糊好了窗纸,从怀中掏出馒头和烧鸡递给我。
「吃吧!我找了个活,一天能挣三十文,以后我养你吃穿。」
我不过随便一听,谁知他竟是认真的。
从那以后,只要发了工钱就给我送吃送穿,即便知道我之前是装惨骗他,也不恼,大言不惭地说攒够银两便将我娶回家,一辈子养着我!
他一个泥腿子,哪来的底气!
我笑他痴人说梦:
「我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之女,想娶我,你怕是不够格。」
他彼时在码头扛货,一张俊脸晒得黝黑,只有一双眸子亮得吓人,定定地看着我:
「那我就去建功立业!」
他说他打算去参军,等功成名就再回来娶我,问我可愿等他。
我想说建功哪有这么容易,可看着他炙热的眼神,不知为何脸一红,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少年情谊最是真挚,只可惜,我食言了。
再见面,我成了他的侄媳妇儿,戴罪等死,他千里奔袭而来,隔着牢房看我,眼神阴沉沉的,一句话都没说,就领兵上了战场。
他合该恨我!

-7-
「小九,你想什么呢,还不快谢谢三叔!」
我低着头,像个木头桩子似的。
姐姐急得团团转,径直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递给谢长垣。
「小九被吓傻了,我先替她谢谢三叔,这里是两万两银票,请您务必收下。」
什么?两万两?
我瞬间清醒,扑上去抢过银票,颤声问她是不是把嫁妆都卖了!
姐姐一把推开我,支支吾吾:
「哎呀,你少管!」
她非要把银票给谢长垣当谢礼。
谢长垣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必,谢礼我已经亲自讨了。」
姐姐一头雾水,直到谢长垣走了,还一个劲儿地问我他到底要了什么谢礼。
我飞奔回房,一头扎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
「你出去随便问个丫鬟不就知道了。」
姐姐是个急性子,骂我故意吊她胃口,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我捂着耳朵,心里默默倒计时。
三、二、一!
不出所料,下一秒,院子里就传来姐姐的怒吼:
「谢长垣,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敢打我妹妹主意,老娘要杀了你!」
姐姐最终没去找谢长垣拼命。
因为我告诉她,我与谢长垣早就暗生情愫,互许终身。
姐姐半信半疑。
「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当初夫君死后,他领兵立功,救了我们……」
姐姐瞪大了眼:
「你是说,你们那会儿就勾搭上了?!」
「……嗯。」
姐姐神情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羞愧地低下头,将袖中的密信攥成一团,那是谢长垣给我的,他威胁我认下和他的私情,不然就让姐姐再嫁的美梦破碎。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心想现在姐姐肯定觉得我不要脸,连夫君的叔叔都敢勾引……
谁知她咂咂嘴凑过来,一脸好奇地问:
「小九,你跟姐说实话,谢长垣他,那方面……功夫好吗?」

-8-
那方面?
哪方面?
我一头雾水,结果在看到姐姐猥琐的眼神时,立刻顿悟。
我羞得满脸通红,斩钉截铁地回道: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怎么可能!」
姐姐不相信,晚上非要跟我挤一个被窝,八卦我和谢长垣的床笫之事。
「你个死丫头,亏我这么疼你,有了男人不跟我说就算了,现在连这也敷衍我是吧……」
「真的!他有隐疾……」
我面不改色地给谢长垣泼脏水。
「早些年,他上战场伤了根本,不然你说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不娶亲……」
姐姐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惋惜地啧啧两声。
「难怪啊,真是白瞎了他那副好长相了。」
「不对啊!」她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我的手,「他不行,那娶你干嘛?这不是让你守活寡吗?」
「不行,我不答应!」
她腾地一下跳下床,风风火火地就要去找谢长垣。
我这才反应过来。
「你说谁要娶我?」
「谢长垣啊!」
姐姐说府里都已经传遍了,谢长垣说要在七日后大婚,已经命人在准备了。
她急匆匆就要出门。
我拉住她,心思百转,抬头露出一个促狭的笑。
「骗你的,真相信了?谢长垣可是锦衣卫首领,怎么可能不行呢……」
「林九笙!」 姐姐松了口气,扑过来捏住我的脸颊肉,用力往外拉:「我以为你真要嫁给个绣花枕头呢!吓死我了!」
她说着说着,突然一拍大腿:
「嫁妆!对,我得赶紧去给你准备嫁妆!」
她絮絮叨叨地盘算起来,要给我置办多少衣裳首饰,还要请最好的绣娘给我做嫁衣,恨不得把自己的嫁妆银子全贴补给我。
我鼻子酸酸的,看着她不说话。
姐姐向来不通世俗。
她不知道,谢长垣当众说我是他的女人那一刻,就注定了我只能做他的妾,还是一个遭人诟病,看不起的妾。
所以,他七日后要娶的人,必定不是我。

-9-
谢长垣来时,我正拿着姐姐刚送来的嫁衣,大红的绸缎,金丝银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
他眼神落在我手上,用带着遗憾的口气说:
「嫁衣挺好看,可惜啊……」
他故意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可惜,我要娶的是武陵王的女儿,等她过了门,我或许,能赏你个妾的位置,只是这嫁衣,怕是与你无缘了。」
大红色的嫁衣,只有正室才能穿。
这话说得刻薄,我却没与他争辩,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垂下头,装作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妾也挺好,谢大人抬举。」
谁知我的顺从和平静,激怒了谢长垣,他脸色瞬间铁青,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林——九——笙!你再给我说一次!」
我眨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不明白都顺着他的意思了,他为什么还要生气。
谢长垣瞪着我,胸口剧烈起伏,突然一把扛起我扔到榻上,恶狠狠地掐着我的下巴说:「林九笙,我今天倒要看看,为了你那宝贝姐姐,你能忍到什么地步!」
他粗暴地撕扯着我的衣襟,嘴里放着狠话。
可他的手却在颤抖,脸也越来越红,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我。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
「三叔,您这是……头一回?」
「胡说八道!」他咬牙切齿地说:「本官什么女人没玩过,你少自作多情,以为我会为你守身如玉不成!」
这话好耳熟。
当初他问我,对未来的夫君有什么要求。
我怎么说的来着?
哦,我说:「要洁身自好,为我守身如玉。」
我挑眉,没接话,看着他继续动作。
他解了半天,衣带却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越缠越紧,谢长垣额角青筋暴起,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甩开,起身要走。
我拽住他的衣袖,在他怔愣的眼神中,伸手抚上自己的衣襟。
一颗一颗解开盘扣,露出雪白的肩膀。
微微倾身,在他耳边吹气:
「三爷,你真要走吗?」

-10-
谢长垣当然没走。
床前地上,我和他的衣裳缠在一起。
床榻摇晃了半夜,我累极了,断断续续地喊他三叔。
他掐住我的腰,力道大得惊人:
「喊我名字。」
「哦?好。」
我从善如流应下,在他耳边轻轻吹气:
「谢大人……谢三爷……」
「不对。」他声音沙哑。
「那您提示一下?」
谢长垣也不说话,只是拿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看着我,动作越发激烈。
长夜过半。
我被他折腾得受不住,败下阵来:
「谢长垣,我好累……」
他终于满意了……伏在我颈侧重重地喘息。
我刚想调侃他几句,却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进了我的脖颈,顺着肌肤一路向下,烫得惊人。
我的心颤了颤,未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
手臂轻轻攀上他的脊背。
虽说辈分长,可谢长垣也就比我大两岁,今年才二十一,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很快卷土重来。
那晚,他压着我折腾了大半夜。
最后沉沉睡去时,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林九笙,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从前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只要你别再离开我……」
我假装睡着,没说话。
天色将白,门外传来侍卫焦急的催促声:「大人,该出发了……」
谢长垣跟没听到似的,依旧慢条斯理地替我穿衣挽发:「我要去一趟汉中,三日后回来,你在府里好好待着,不要乱跑,记住了吗?」
我能跑哪儿去?
自从他回来,府里便有了重兵把守。
没有他的允许,别说我一个大活人了,就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没揭穿他名为保护,实则囚禁的行为,只故作温顺地点了点头,垂下眼,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低低一笑,一把扯下我腰间的荷包,掏出块水头极好的鸳鸯玉佩,掐着我的细腰,亲自系上:
「这玉佩我从不离身,见它如见我。」
「我几日便归,乖乖等我回来娶你,嗯?」
我想说不过一个妾而已,用得着「娶」吗?
但最终只是顺从地伏在他胸口。
轻轻「嗯」了一声。

-11-
谢长垣走后,我将玉佩解下来放在一旁,重新换了衣裳。
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我一时有些恍惚。
这时,窗户「吱呀」响了一声,姐姐翻进来,满脸急切地问:「拿到了吗?」
我弯了弯唇,看向桌子上的玉佩。
姐姐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兴奋地大叫一声,立刻跳起来收拾东西。
这玉佩是谢长垣的贴身之物。
有了它,我才能命令守卫放行,从谢府安全离开。
姐姐拿着装好的包袱过来,眼神突然扫到我脖子上那些暧昧的痕迹,立刻变了脸色:
「谢长垣这狗东西!八辈子没碰过女人是不是!」
「怎么能把你脖子给啃成这样?」
她这时不时冒出来的虎狼之词,我是真招架不住。
连忙拢了拢衣服,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姐姐,我们赶紧走吧!」
这一切还要从昨日说起。
姐姐偶然在她那小白脸书生那儿发现了一只金饼,兴冲冲地拿来,说给我当嫁妆。
我接过来一看。
这东西上圆下方,背面雕虎,正面刻着四个大字:武世子宝。
这哪是饼啊?
分明是武陵王世子的令牌!
细查之后我们才知道,那书生竟是世子假扮的!再联想到谢长垣之前参军去的正是武陵,姐姐气得破口大骂:
「怪不得我跑路那天会被族老逮住,谢长垣又『恰好』出现,英雄救美!」
「敢情是这两个王八蛋,把我们当猴耍呢!」
尤其在得知谢长垣要娶的不是我后,她险些将房顶掀了。
拉着我一合计,干脆跑路。
眼下玉佩到手,我和姐姐一刻都没有犹豫,立刻拿上装着金银细软的包袱离开谢家。
一路上,姐姐都在不停咒骂谢长垣和武陵王世子。
可她骂着骂着,眼睛却红了。
「老娘活了两辈子,头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他居然骗我……」
「小九,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她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越哭越大声。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哭,既心疼,又着急,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正在这时,正在这时,我突然瞧见不远处有家当铺,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姐姐,你想不想富甲一方?」
「啊?」
说完,她立刻反应过来,也不哭了,瞪大眼睛望着我:
「你说什么?」
我莞尔一笑,拉着她下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姐姐拿着掌柜亲手送上来的四十万两银票,兴奋的脸都红了,「小九,这些真是我们的了吗?」
「当然!」
这可是用玉佩和令牌抵押来的。
还能有假不成!

-12-
「发了!小九,这次我们是真发了!」
有了银子,姐姐立刻把男人抛之脑后,抱着我开心地直转圈。
看着她这副财迷样,我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比起男人,她最爱的还是白花花的银子……
出了京城,我们换上男装,马不停蹄地朝着边境奔去,一路游山玩水,半年后才到地方。
边境风沙大,可我却觉得比在京城舒服多了。
没了身份的束缚,我和姐姐买了座大宅子,养了一堆丫鬟仆役,没事就去茶楼听小曲儿,兴致来了,再「解救」几个卖身葬父的俊俏小郎君。
……买回来当侍卫!
是的,姐姐好像对男人失去了兴趣。
再俊俏的都看不上。
我问她是不是忘不了世子,她一挥手:
「怎么可能呢?我就是这段时间对男人腻味了而已,过些日子肯定会找的,别瞎想!」
「听说抚仙楼出了新菜式,走走走,咱们带着美男享受美食去!」
我想说这都过去三年了,可姐姐根本不容我说话,直接带着新「解救」的两个侍卫拉着我就走。
到了地方,她点了一桌子菜。
甭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全都上了一遍,她一边吃一边感叹:「这在现代可都是濒危物种,弄一个都得吃牢饭,现在居然全吃上了!」
她夹起一块:「嗯,这个得关上三年。」
又夹起一块:「这个估计得十年。」
我听得好笑,倒杯茶慢慢品着,托着下巴听她说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儿,正入迷时,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抱怨:
「这青菜面条都快给老子吃吐了!你就不能点盘肉吗?」
紧接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飘过来,「那你自己点,我们各付各的!」
我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这两道声音,分明是谢长垣和武陵王世子!
姐姐也听见了,跟我对视一眼,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隔壁猛地一拍桌案,世子吼道:
「谢长垣,你还有没有兄弟情分!当初要不是为了帮你,我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满世界找媳妇儿吗?!」
谢长垣:「是谁先走漏风声的?」
世子被噎得一滞,声音立马弱了几分:
「是,是我没放好令牌,这才让事情败露,可你就没错吗?要不是你非要看人家吃醋,编个什么子虚乌有的未婚妻,人能跑吗?!」
我一口茶没憋住,「噗」地喷在了对面侍卫脸上。
他手忙脚乱地擦着脸,俊俏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我赶紧拿帕子给他擦,谁知他的脸越擦越红。
这时,隔壁武陵王世子开始耍赖了。
「我不管,我欠的二十万两银子还差三万两ƭù₁,你得帮我垫上!」
「如此,我还认你这个兄弟。」
谢长垣语气波澜不惊:
「你做梦呢?我还欠着四万两呢!」
姐姐再也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对面瞬间鸦雀无声。
紧接着,我们的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我的手僵在侍卫脸上,缓缓转头,和脸色铁青的谢长垣来了个四目相对。

-13-
谢长垣黑着脸站在门口,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我和对面的侍卫之间来回扫射。
「拿我的银子找男人,林九笙,你真行啊!」
姐姐想解释,刚张开嘴,就被世子一把拉走了,还顺带关上了房门。
屋里安静下来,我淡定的把手从侍卫脸上拿下来,抬起头,直视着谢长垣,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谢长垣,刚才的话我当没听见。」
「我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记住,只有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开口。」
谢长垣没想到我这么横。
瞬间愣住了。
边关两年,没那些规矩束缚,我野劲儿上来了。
现在的我,实在懒得跟任何人废话。
懒得跟他在这儿浪费时间。
谢长垣眼神闪烁的盯着我,嘴巴张张合合,等我一杯茶喝完了,也没蹦出一个字。
我烦了,起身就走。
「哎!你干嘛去?」
谢长垣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也不装深沉了。
「我……我之前说要娶别人都是故意气你的,我心里只有你,想娶的也只有你……」他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你若愿意,我回去就求皇上赐婚,让你风风光光的——」
「不愿意。」我直接打断他。
「为何?你得给我个理由!」
他眼神跟刀子似的射向角落里站着的侍卫,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回去。
「因为你穷!」
我指着他全身上下不超过十两的装扮,毫不客气地说:
「我这几年大手大脚惯了,过不了苦日子,你先把欠的银子还完,再来找我。」
我是喜欢他。
可姐姐说,不能陪穷男人吃苦。
她说的话,我得听!
「不是,我有银子!」
谢长垣急了,慌忙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望了一眼隔壁,压低声音说:
「我那是骗世子的,怕他问我借钱而已。」
「你看,我偷偷攒了这么多呢。」
人无语到极致真的会笑出声。
没想到啊。
他还挺有心机的。
「谢长垣,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好兄弟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谢长垣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一脸嫌弃地说,「这一路上他死赖着,吃我的住我的,我没把他赶走已经很够意思了!」
我:「……」

-14-
最后我也没松口答应谢长垣。
「等我回去问问姐姐再说。」
「我就知道,在你心里,她永远都比我重要……」
谢长垣哭丧着脸,活像被我始乱终弃了似的。
我无语至极,三年过去了,敢情他是只长了年纪,一点儿没长心智。
「差不多行了,一把年纪,别学人家少țũ₉年郎作天作地。」
「我回去跟姐姐好好商量一下总成了吧!」
他立马活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你说话算话啊!」
呵呵,假的。
这话一点都不算数。
姐姐回去,我就回去,她要是不回,那我就一辈子在这里陪着她。
毕竟姐姐看起来不像是对世子旧情难忘的样子。
一路上,我都在寻思着怎么把谢长垣和世子赶走,结果刚回到家,就被姐姐一把拉进房里:「小九,我答应嫁给他了。」
「啊?嫁给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世子了!」
姐姐说世子从他爹那里偷了十几万两银子给她,还答应以后王府的库房也给她管。
「到时我们又多了一大笔银子,开不开心?」
她粉面含春,一脸期待地望着我。
明明现在我们的银子已经几辈子都花不完了,这借口,着实敷衍。
我斜睨了她一眼,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不开心!让你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要再多银子也不开心!我宁愿少花些,也不想你受委屈!」
姐姐脸憋得通红,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假装没看见,一口一个打死也不卖姐姐,把她给急得,最后一跺脚,干脆摊牌了。
「好吧好吧,我承认ṭŭ̀ₕ,我就是稀罕他,忘不了他……」
她不由分说地掏出一沓银票塞给我:
「喏,这是他瞒着谢长垣偷偷攒的,都给我了,分你一半!
「怎么样?够意思吧!
「小九~好妹妹~你陪我回去嘛~」
我捧着银票,人都傻了。
刚才还觉得谢长垣瞒着兄弟攒钱不地道,现在一看,这两人简直就是一路货色!
番外一:
回到京城那天,正好是中秋节。
街道上四处张灯结彩。
马车到了谢家,却是一片沉寂,谢长垣跳下去正准备扶我,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嘲讽:
「哟,看来这次又空手而归了啊!」
「整整三年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还锦衣卫首领呢,干脆退位让贤得了!」
我顺着车帘的缝隙往外一瞧。
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少年叉着腰,挡在谢长垣面前,气势汹汹,只可惜这气势不过须臾,谢长垣冷哼一声,他立马怂了。
躲到嬷嬷身后,眼眶红红的冲谢长垣吼:
「你还我娘!你赔我娘!」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下车。
「睿儿!」
谢睿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接着,「嗖」一下飞过来抱住我的腿,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娘」。
三年不见,谢睿长高了不少,用膳的时候,跟个小大人似的围着我转,给我斟茶布菜。
谢长垣几次想凑过来都被他挤到一边,终于忍无可忍:
「这是我媳妇儿, 你少来献殷勤!」
「还有, 以后不许叫娘, 我已经向皇上请旨, 你得叫她叔祖母!」
「我就不!」有了我这个靠山, 谢睿一点都不怕他, 躲在我身后, 底气十足地说:「只要你们一天没成亲, 她就还是我娘!」
番外二:
成亲那天,姐姐来给我添妆。
除了一沓厚厚银票,还有数不尽的钗环首饰, 堆满了我的院子。
看着这些东西, 我的眼睛莫名发酸。
「你这是把世子的库房搬空了吧?他不会跟你拼命吗?」
「他敢!老娘立马踹了他!」
姐姐霸气的表示, 我是她唯一的妹妹,世子作为姐夫给点嫁妆是应该的。
阳光透过窗棂,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简直像要羽化登仙似的,我心里一紧, 一把抓住她的手。
「既然你说我是你唯一的妹妹……那,你能告诉我, 玖玖是谁吗?」
「哈?谁?我不认识啊!」姐姐眼神闪烁, 连忙否认。
我捏着她的袖子,垂下头,小声说:
「之前有一次你醉酒, 抱着我喊『玖玖,姐姐这辈子是不是都见不到你了』。」
「你待我如此之好,是因为她吗?」
我告诉她,早就知道她并非此界中人,姐姐愣了半天后,承认自己的确是穿越来的,可就是否认还有别的妹妹。
我抱住她的腰, 哭得一抽一抽的:
「无妨,你继续将我当做她的替身也罢, 只要莫要离开我就好……」
姐姐心疼坏了, 手忙脚乱的给我擦眼泪。
我却哭得愈发厉害,最后妆也花了, 眼睛也肿了。
姐姐崩溃大喊:「别哭了!行行行,我承认!我确实有个妹妹!可是!那是我娘养的狗啊!」
我愣了。
抬起脸,眼泪要落不落地挂在睫毛上。
「狗?」
「对!一只黑不溜秋的小土ţŭ₆狗!」
姐姐拿帕子仔仔细细地给我擦干净眼泪, 捏着我的脸,调侃我连狗的醋都吃。
其实我不是吃醋,我怕她哪天为了那只狗离开这个世界。
「哦,既然这么舍不得我, 是不是要拿出一点儿诚意给我瞧瞧。」
她眯着眼, 搓着手指,一副财迷模样。
可我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于是,我俯身过去, 把下巴搁在她的掌心,轻轻的蹭了蹭:
「姐姐莫走,我一辈子都听你的话。」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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