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尊文里的女主对照组。
我勤勤恳恳做着一个调戏良家妇男,臭名昭著的废柴纨绔。
却在一个雨夜,女主唯一爱而不得的人敲响了我的房门。
闻璟被雨淋透,声线颤抖着向我哀求:「三小姐,你娶我,好不好?」
我怔了一下,在他失望欲走之际,握住了他的手戏谑开口:「闻长公子,求人得拿出点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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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璟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受欢迎的类型,相反,他体形高大,五官锐利,过于淡漠的性子跟犀利的言辞都让他受到世家子弟的排挤。
未来穿越过来的女主会欣赏他的与众不同,但如今的大皇女只会想方设法,甚至不惜自伤跟他退婚。
但我没有想到他走投无路之际会求到我的头上。
我不知道门外的他是如何支开我的下人,一身狼狈地走到我的门前。
一身白衣早被淋湿,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在这个规训男子的时代,他这副模样被人瞧见就会名声扫地。
我时刻谨记着自己是个纨绔,轻佻地捏住他的下巴,戏谑地开口:「求人就这个态度吗?闻长公子?」
他的呼吸乱了,握着拳隐忍不发,眼尾浮出薄薄的红晕。
我笑了一声,将他从雨幕中拉进房间,也拉进我的怀里,沾湿了我的衣裳。
他的身子僵硬,耳尖漫开红霞,字句像是从齿缝中蹦出来:「三小姐若是不愿,也不必这样羞辱我。」
念着他高傲如白鹤的性子,我向下的手改了道儿,轻拍了一下他的腰:「你来找我之前,难道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越发僵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被拍的地方。
我冲他弯了弯眼睛:「求人,要付出点代价呀!更何况,前些日子我不过是同你说了几句话你就把我踹进了水里,这又来求我,我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吗?」
我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提当时我说的是他小手挺白,适合在我怀里细细把玩。
饱受男德规训的闻璟哪听得这种话,在我还想上手摸的时候就把我踢进河里。
劲可大,一点都不温顺。
想着有点气,我又捏了捏他另一边腰身。
他深吸了几口气,垂下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如蝴蝶振翅,声音低哑:「求你了!三小姐。」
让人升起恻隐之心。
也让人生起欺负的欲望。
-2-
我跟原书这个三小姐同名,与我孤儿的命运不一样,她性情无赖,却被人宠爱。
为了看她的结局,我看了全文,然后一觉穿进了这本书里,穿越过来时还在牙牙学语,受剧情制约,那时便已经不能学好,抓周宴上,我想拿木剑的手不受控制地转向了母亲的漂亮服饰,将他的衣襟扯开三分。
母亲的脸黑如锅底,但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这只是我给她今后生活带来的开胃小菜。
上进是上进不了一点。
我若想看书,那拿出来的必然是市井禁书。
我若想习字,那写出来的必然是淫词艳赋。
我须得是不入流的,上不得台面的,浑身劣根的纨绔,以便更好地衬托日后大放光芒的女主。
不过经过常年抗争,我找出了空子钻,想做好事不能直接做,需要找一个合理地显示我是大废物的理由作为掩饰。
就比如闻璟来求我,我不能是因为心软答应。
但可以是因为发现新乐子想要将人留在身边好好欺负而答应。
原剧情里,闻璟被大皇女退婚,在满京的人的嘲弄下,他的选择是遁入空门,了却红尘,哪怕是日后女主对他一见倾心,他也分毫不动摇,执意常伴青灯。
不知道哪里出了偏差,他找到了我头上。
但是纨绔嘛!想一出是一出,任意妄为很正常。
闻璟是随着他母亲太傅来将军府赴宴,期间他来找的我,我去闹了一场宴席,领了家法三鞭,将婚事闹成了。
那日参宴的人都记得,梁家那个混不吝的为了被大皇女退婚的太傅之子,将他父亲气得倒仰也要坚持。
「我要娶太傅长子闻璟为夫!」
-3-
我的名声不好,闻璟的名声也不妙。
我执意娶他让我们本就不好的名声雪上加霜。
京中贵族多是暗中看好戏的,猜测我是着了魔还是心里憋着其他主意作弄闻璟。
没有一个看好的,但我跟闻璟的婚宴她们一个比一个积极。
在我入洞房之前灌了我一杯又一杯,企图套我的话。
我统统眯着眼睛神秘相对,见她们一脸意会,脑补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进洞房的时候我的腿都在打飘,撑着走完流程,我靠在床头放空。
眼前多了一杯水,闻璟穿着大红喜服长身玉立,我借着喝水咽下口水,看着他的细腰长腿,心中不住摇头。
这里的人品不来这种细糠。
闻璟这身板放在 21 世纪妥妥的模特身材,在他们眼里却是过于粗笨。
男子以清瘦柔弱为美,要依靠他们的妻主,争取妻主喜爱。
我放下茶杯看向闻璟的棺材脸,心里一乐,这一看就是守空房的脸。
我拉着他的指头让他坐在我旁边,随手拿了本书在指尖上转:「如愿嫁给我还这副苦瓜相,现在后悔也迟了。」
他的嘴角扯了扯,像是不适应笑容,随后放下嘴角,微微摇头:「没有后悔。」
我不禁对他嫁给我的原因生起了好奇。
嫁给我这种纨绔,未来是一眼到头的黑,其他人家避如蛇蝎,我父亲都为我的婚事愁白了头,怎么他还上赶着?
我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的脸转向我:「我挺好奇的,上京那么多好女子,你怎么会求Ŧŭ̀ₜ到了我头上?」
他抿了抿唇,却是问我:「你的背还疼吗……打的那三鞭鞭伤怎么样了?」
我大闹宴席受罚,他回太傅府,在我们成亲之前都未再见面。
他竟记挂着这。
我的动作一顿,转动的书本从我的指尖滑落。
翻开的书页完美地摊开在了男女交叠的图上。
哦,我用心良苦的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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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余光扫过,寡淡的脸一寸一寸变红。
我清咳一声,抬脚把那本书踢远:「小伤,本小姐更多鞭子都受过,这算什么毛毛雨。」
语气自豪。
心里却在想,身为一个合格纨绔,这新婚夜会怎么度过?
是该先摸他的脸将人调戏得面红耳赤,还是直入正题,撕开了他的衣裳。
不等我想明白,身侧的人手腕反转,纤长的手移到了我的胸前。
我的呼吸骤然乱了。
他垂着眼睛,为我解衣襟,声音淡如云雾:「我来服侍妻主。」
我盯着他的眉眼,企图找出一丝不情愿,但他神色一如往常,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平静。
我握住他的手腕,他不得已停下动作,与我对视。
我带着三分醉意:「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他的喉结滚动:「受过教导。」
「所以,你很清楚?」
「清楚。」
「没有不情愿?」
「没有不情愿。」
「想?」
「……」
他抿唇,瞪了我一眼,让人心神荡漾。
这谁忍得了啊!
这个世界男女生理特征并无变化,但在文化洗脑下,男子更注重的是取悦妻主,让妻主身心舒畅。
我的思维逐渐缥渺,如沐温泉,如抵云端,手指尖都在颤颤发麻。
想不到,冷若霜竹的闻璟在此间会这样有服务意识。
虽举止笨拙,但细心细腻。
有汗珠落在他的眉间,我想为他拂去,让他不要忍了。
脱口而出的却是:「没吃饱饭吗?还不用点力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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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人设!
我就不能有点良心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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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生活挺美的。
饶是纨绔也可以蜜里调油安分几天。
父亲一个劲地往我房里送补品,连喝半个月,闻璟看到补汤脸都绿了。
我笑笑往他下腹瞟:「父亲也是好心嘛!怕你心力不济。」
他坐在一旁,闭着眼睛抬手按了按额角,抬手时宽大的袖子滑到肘间,胸前垂着柔顺的墨发。
我梦想的人夫模样。
可惜我不能好好疼他替他揉一揉。
我还要做一匹野马。
母亲已经收到了大皇女宴会的请帖。
算算时间,原大皇女为了跟闻璟退婚,在女皇书房外跪了一夜,婚退了,但是人也病了,让女主穿越过来。
这么长时间了,女主应该已经摸清了这里的情况,准备大施拳脚,将现代技术应用在这个世界,争权,夺利,收美男,开疆扩土。
剧情开始。
而我要正式开始我的对照组生涯。
原先我就调戏过闻璟,哪怕原大皇女不喜欢闻璟,这也是在踩她的脸,过往的梁子有了。
现在我娶了她的前未婚夫郎,现在的梁子有了。
我本不想带闻璟参宴,但是当我说出这话时,他黯淡的目光让我瞬间明白了他误解了我的意思。
他以为我在嫌弃他,不带他出去。
但我婚后第一次赴宴就不带夫郎恐遭人非议,母亲以为我又是顽劣上头,下了命令让我将人带着去。
将人惹生气还没能如愿避开,在马车上我不由叹息出声。
他目光扫向我,神色未变,但我知他心思敏感,心里不一定怎么失望。
可他不懂我的苦恼。
原书女主魅力惊人,手腕高超,当初我身为读者都对她喜爱非常,认为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很正常。
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天下男人不能是我的男人。
我又不想做绿头王八。
闻璟见到已经改变了的大皇女,心意是否会受到影响,原书中他没有,现在呢?
而我这些疑虑统统不能对他说。
我捏着他的手指把玩,漫不经心地开口:「听闻大殿下病愈之后更加精干了,有陛下年轻时的风采。」
闻璟眉心一蹙。
我接着道:「好些人见了大殿下都说她变了许多,就连母亲跟姐姐都说之前低估ŧũₜ了大殿下,对她大加赞赏……」
他开了口:「妻主到底想说什么?」
我Ṫű⁸的动作顿住,摆出似笑非笑的模样刁难试探:「说来大殿下与你颇有渊源Ťṻₚ,若是旧爱悔过致歉,你……」
他的眉梢小幅度地挑了挑,眼中闪过笑意:
「哦……妻主这是自卑且醋了?」
……
说得这么直白,妻主不要面子的吗!
我的嘴角僵住,将要恼羞成怒。
这时,我的手被他牢牢地反握住,他的声音如潺潺水流,抚平了我的怒意:
「妻主,闻璟有心,知道谁待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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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亲之前,我跟闻璟的交集并不多。
基本都是他被人取笑时,我掺和进去调戏几句。
他的反应也跟正常男子一样感觉屈辱,对我横眉怒视。
我以为他很讨厌我。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了翘,我掩唇轻咳:「知道就好,本小姐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见就见吧。
反正早晚都会见,早点见了我还能趁早观察苗头。
大皇女府邸华贵,原身娇奢,正夫没有娶进门,夫侍已经纳了一堆,我携闻璟入门,下人引路,一路上受到无数或明或暗的注目礼。
我拧着眉头,通通瞪了回去,他们表情悻悻,但无一都在期待接下来的场面。
好奇已经转性的大皇女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前未婚夫郎。
我记得这里的剧情,原书里我没有成亲,会在这场宴会上吊儿郎当地调戏她的夫侍之一。
李昭宁霸气地将她的男人护在身后,毫不客气地将我「请」了出去,丢尽颜面。
她的男人爱她愈深,我的名声愈发可笑。
可现在,我娶了闻璟,要当着他的面调戏别的男人……
我心里虚虚的,下意识地去看闻璟,却见他入神地看着一个方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一紧。
李昭宁一身华服出场,矜贵无比,卓尔不群。
她含笑的目光流转,忽地一滞,定在了我们的方向。
准确来说,定在了闻璟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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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 N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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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穿越而来的女主第一次见到闻璟。
我明显感觉到了李昭宁对他的关注。
即便掩饰得很好,但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这场宴会,她向闻璟看了好几次,连带着扫了一下闻璟身边的我,微眯的眸子充满了审视。
我难免面色不愉,多喝了几口酒,闻璟在我旁边给我布菜,将一块去刺的鱼肉夹进了我的碟子里。
声音淡淡:「妻主,饮酒伤身。」
我的脸上已经有了热意,想来微醺上脸,看着就有些醉了。
我将那块鱼肉吃进嘴里,又喝了一口:「呵,管起我来了。」
我倏然闭上了嘴。
我想说的分明是:【醉死我呗!】
可是脱口而出的语言又被修改,我捏着酒杯的手指用力,见闻璟的眸子垂了下去,想必又伤了神,心中干着急。
看来离李昭宁越近,我就越难自控,等下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儿。
我站了起来,撂下句:
「我出去方便方便。」
李昭宁府上的婢女给我引路,我半道把她遣退,抱着胳膊在原地踱步。
等会儿李昭宁善琴的夫侍会登台献艺。
原书里,「我」会借着舞剑的理由上台,貌似不经意地用剑尖挑开那位夫侍的系带,然后装作羞愧地道歉。
被李昭宁直接不留情面地赶出去。
这事让我干,我干不出来。
思忖半晌,凉风把我吹得越来越清醒,有了大概的想法便回身往宴会走。
原本主座的李昭宁已经不在了。
我继续往我的座位走,步子猛地一顿。
原本的双人坐垫上空无一人,我的大脑也随之空白。
我靠!我夫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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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出去那么一会儿就被偷家了?
就离谱。
我揪住路过的丫鬟问:「我家夫郎呢?」
我名声在外,此刻脸色又难看,竟将这丫鬟吓得结巴起来。
「夫……夫……夫……」
「再结巴就割了你的舌头。」
「尊夫郎方才见您许久不归去寻您去了。」
我推开她,转身往方才走过的路走。
刚刚心里装着事,并未注意周遭,这回我仔细寻找,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顺着风声飘来。
我悄悄找过去,借着葱茏树木遮掩,看到湖边立着的一双人。
隐隐约约的话语也终于清晰。
「闻公子,之前所作所为对不起你,梁三也并非什么良人,若你有心离开,我会……」
「殿下……」
与闻璟一同出声的还有我的冷笑。
他们看向我,我斜倚在树干上,环胸冷视:「大殿下这些时日着实进益非常,朝中事务得心应手,连下臣的家事也想管上一管。」
李昭宁一时被我堵住。
谁能想到说人坏话被正主听见了呢。
我看向闻璟,几度深呼吸,字句都从齿缝里挤出来:「还有旧要叙吗?」
闻璟正向我走过来,在我身边站停:「有。」
我瞪视他。
你还真有?
他面向李昭宁行礼:「殿下多虑,妻主待我细致妥帖,从无不是,妻主也非流言中那般,璟珍之重之,唯愿白首。」
夜静风凉,我好像听到我心怦然。
李昭宁静默一会儿才开口:「是本殿多事了,惭愧,祝闻公子得偿所愿。」
不知她真信假信,我反正爽得很,明晃晃牵着闻璟的手回去。
老古板们眼里写满了伤风败俗,不堪入目。
不过,我是个纨绔,我不会羞愧,我只会更加嚣张地看回去。
闻璟在这些目光下,耳朵蔓延着红,可那只手就在我手里,没有抽离的迹象。
琴声悠扬,台子上一袭墨绿长衫的玉面公子素手抚琴。
出尘的气质跟脱俗的样貌都让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屏气注目。
我瞥了眼李昭宁,她看向绿衣公子的眼神充满欣赏跟自豪。
死丫头吃得真好。
眼前多了一盏茶,闻璟给我递来,冲着我嘴角扯了扯。
他是真不太会笑,回家好好教教。
我把茶盏接过来,放到桌上,附在他耳边低语:「等着,本小姐回来茶还是热的。」
废柴纨绔登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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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台前,我抽出了侍卫的长剑。
众人以为我又要犯浑,一片哗然。
我掂了掂剑的重量,飞身上台,琴声中断,我斜睨了那人一眼:「继续。」
绿衣公子看向李昭宁,李昭宁凝视着我,片刻后对他缓缓点头。
琴声倏尔变得凌厉,我在琴声中挽起剑花,由缓转急,剑光流转,一招一式不落琴声半分。琴声越快,我剑越快,在最激昂高潮处,我旋身直指绿衣公子的身前。
声停弦断,剑刃挑断琴弦,剑尖与墨绿衣带只差分毫,公子的脸色发白。
我将剑掷于地上,转身对李昭宁行礼:
「抱歉了,殿下,剑不趁手,琴弦老旧,在下献丑,献丑。」
这不是道歉,倒像是挑衅。
我从那些人的眼里看出来,他们约莫觉得是我疯了。
我直起腰,对李昭宁微微一笑:「殿下不会跟在下计较吧?」
李昭宁眯起了眸子,久久地打量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这个人。
也本来就是第一次认识我这个人。
纨绔会调戏妇男,也会紧张出错。
失误挑断琴弦打断表演出糗,是我原来的计划。
但被我抓到她背后挑拨,我的行为有了新的出发点。
看到别人劝自己的新婚夫郎离开,谁不会生气呢?
她口中并非良人的梁三会闹一场,实在是正常,我只是挑断根琴弦,吓到她的娇夫而已,已经很收敛了。
符合人设。
李昭宁忽然抚掌:「从未想过梁三小姐还有这样的技艺,让本殿好生惊喜。」
她起头,其余人震惊之色未收,手已经自发地随她鼓掌。
我施施然下台,坐回闻璟旁边,摸向那盏茶喝了一口。
我看着闻璟挑眉,他望向我的目光分外明亮。
如今我多嘚瑟,回家跪祠堂的膝盖就有多疼。
母亲也没想到我出去一趟又闹得满城风雨,传言我发狗疯惊扰大皇女夫侍还直面挑衅。
母亲将这些跟我说,我回:「这不是传言。」
她挥了挥手,我就自动滚到祠堂在蒲团上跪下。
梁家祖先,你们若是开眼,就别让我再受剧情之累,若是可以,我也想给梁家争光。
梁家世代为将,纵使我自小扶不上墙,也被勒令习武,剧情设定大于人设,所以我的武功还算入眼。
母亲为朝中大将,武功谋略都不必多说,我头上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也非凡品。
姐姐随母亲为将,日后会站在李昭宁一方,成为主角团之一,为她开疆扩土。
而我那哥哥花容月貌,心思玲珑,谋略过人,是男主之一。
梁家跟她关系紧密,这也是我在宴会放心挑衅她的原因。
我是她小姑子啊!小姑子叛逆不服管教,她除了忍忍还能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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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李昭宁并无利益冲突,她果敢有才华,即位后将本朝治理出盛世之景,本世界的男主们欣赏她。
我也是。
如果不用我当对照组就更好了。
她私下找闻璟说了那番话,初时生气,跪了一晚上回过味来,照我现在这个样子,她说得倒也不错。
身为混不吝的纨绔,势必会让身边的人伤心。
清晨随从扶着我回到卧房,双膝跪得红肿,身体已经直不起来。
闻璟拿着药酒,坐在床头给我上药。
他照旧没什么表情,我却望着他有些出神,耳畔会想起他的那一句:「唯愿白首。」
是说给我听的场面话,还是出自真心?
膝头忽然微风拂过。
闻璟眉眼平静,俯下身对着我红肿的膝盖轻轻吹气,而后抬眸看向我:「疼吗?」
一股细密的电流瞬间从膝头窜到我的全身,我冷不丁轻颤了一下。
他蹙起眉头,再度低眸为我轻轻吹拂。
我的喉咙干燥得发紧,握住了他的手腕:「行了,别吹了,又疼又痒。」
出口又是嫌弃的语调。
我好想,好好跟他说话啊。
他似是逆来顺受习惯了,听见我的话也没有表露出半分不满,我的心却有些揪疼。
我用力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冷!上来给我暖床。」
他放药酒的手一顿,默默褪去鞋袜,躺在我的身侧。
我转身抱住他的腰,埋头进他的怀中,吐出了一口气。
在原书中,对我这个角色着墨并不多,是剧情的边角料,出场就是在搞事,然后被女主比下去。
人物设定单薄,也因此,我可以在书中没有写到的空白处钻空子,自行丰富人设。
潜移默化之下,扭转了一部分我的形象。
在女主未登场的十几年里我已经做出了努力,京中之人把我当成扶不上墙的烂泥,辱没将门的废材,但并非十恶不赦。
这说明剧情并非不可改,我迟早找到路子解了这个束缚。
后背被人不轻不重地拍抚,闻璟的声音在的头顶淡淡响起:「妻主有烦心事吗?」
我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声音幽幽:「整日见你这苦瓜相怎么开心?」
我抬起头,手指戳了戳他的嘴角:「笑给本小姐看看。」
他握住了我不安分的手,微微抿唇,嘴角上扬得艰难。
我轻啧:「你就这么不爱笑吗?」
他轻描淡写:「没有人想看我笑。」
辛酸过往都被这句话带了出来,他家中若是有人给他撑腰,他也不至于在原书出家,如今嫁给我。
我捏了捏他的脸颊,已经长出了些肉,手感好了许多:「本小姐喜欢,日后见到本小姐要笑着。」
他大概把这句话当成了为难,眼中闪过无奈:「我笑起来又不好看。」
我才不管:「若你不想笑,自然有的是男子对本小姐,嘶……」
箍着我腰的那双手骤然用力,将我勒得发疼。
他的脸埋进了我的肩窝,声音变得沉闷:「知道了,妻主。」
占有欲还挺强。
我的嘴角上翘,却并未维持几秒就回落下来。
我有纨绔的剧情要走,少不得跟别的男子接触。
若我没记错,剧情里我下一次出场,是在花楼,要跟女主抢那个才貌双绝的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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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原书里是个喜欢花天酒地的,但梁家家风严,只能偷偷摸摸干,少有出格。
我虽有几分好色,但我心底里是个羞涩的纯爱战士,为了维持纨绔人设,花楼这些地方我也没有少去,但只是听曲看舞,摸摸小手,蒙混过剧情。
花楼里的鸨父见到我就熟练地把我往楼上引:「三小姐好久没来了,厢房都给您留着呢,马上叫春花、秋月来陪您。」
我坐进厢房里,敞开着门可以看到一楼的舞台。
两个清俊的男子进来,一个给我倒酒,一个往我的身上偎,手指在我身前画圈圈:「三小姐好久没来了,娶了夫郎就不想我们了吗?」
我微笑着握住了他的手腕,正打算不着痕迹地推开,唇边就挨上了杯酒盏。
我抿了一口,忽然有一种被人盯上的如芒在背的感觉,再细究过去,又像是错觉。
喝了小半盏酒,外头熙攘的声音安静了下来,一个白衣男子衣袂飘飘从天而降,稳稳地落于台上。
满场抽气声,我身边的男子不服气地嘟囔:「鸨父的心头肉呢,三小姐也喜欢?」
白衣男子开始跳舞,刚柔并济,我将那盏酒喝完,另一边的男子说:「今天要拍他的初夜,好多显贵都来了,三小姐成亲后那么长时间没来,还以为您不会来呢。」
我笑了笑:「谁说本小姐是为他来的,其实是为你来的。」
他的脸上红晕浮现,柔顺可爱。
花魁舞外,鸨父从一千两起叫,声浪迭起,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不断地提高价码。
我听得一阵肉疼,要是让母亲知道我一掷千金在这里,怕是会把我的腿打折再扔进军营吃黄沙。
但最后赢家肯定是女主。
在热烈的一番叫价后,我听到了李昭宁的声音,她声音不大,但让满室安静:
「一万两。」
皇女这么有钱吗?
把我卖了我也没一万两啊。
我琢磨着随便说个数敷衍过这个剧情,左右叫价的人多,谁知道是我。
我清了清嗓子:「一万零……」
门「嘎吱」开了。
众人的注意力被引开,我也朝门口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影,双目如寒潭地扫视了一圈,最后与我开始对视。
我的腿脚软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身边如若无骨的男子推开。
要死!闻璟怎么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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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那种挑剔下流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我想把那些人的眼睛剜了。
我飞快下了楼,沉着脸抓住他:「怎么来了?」
他的视线这才从春花秋月的脸上挪开,定定地看着我:「妻主喜欢那样的?」
我的心突突跳,压低了声音:「你别胡闹,快回去。」
他反手抓住我:「妻主同我一起回去。」
鸨父这时凑到我跟前:「三小姐,刚刚那价您准备出多少啊?」
谢谢你,全世界都知道我叫价了。
闻璟的手劲可真大啊:
「妻主若是想继续留在这,那我陪着。」
像话吗?
这像话吗!我说!
我要炸了,余光瞥到二楼倚栏瞧好戏的人,李昭宁在楼上对我耸了耸肩,微微一笑。
好!好!我知道闻璟是怎么找到这来的了。
真狗啊你!我为之前欣赏你感到眼瞎。
我的身子猛然被拖动,闻璟没等我回答就拽着我往门口走:「若是妻主不想留了,那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直接把我带出了门,坐上了马车,我并未成功叫价,剧情却也并未阻我。
闻璟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冰冷,我在他身旁咳了半天,他给我递了杯茶仍旧不说话。
果真生气了。
我哼了一声:「你胆子也真大,敢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他的声音有一种平静的疯感:「妻主那么爱去,难道不是好地方吗?」
我一噎:「我是女子,去那里自然……」
「呵。」
我的声音立刻停了,这时他第一次这样对我冷笑。
心里毛毛的。
我想撑起妻主的威严,可刚踏进卧房,他就把门关上,接着我就被掼在了床上。
双手被束缚绑在了床头。
我看着身前为我解腰带的闻璟,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你大胆!」
「若是妻主不喜欢我这样的。」
随后眼前一黑,闻璟把腰带覆在了我的眼上。
我明显感觉到身上的衣服松垮,闻璟的动作不急不缓,跟往常一样有条理。
只有声音比往常喑哑:「蒙上眼睛就看不见了。」
总归只能是你是吧!
怎么说,刺激紧张之余,我还挺期待的。
-15-
第二日,我睡到大晌午,夜里消耗太多,手腕上还有淡淡的红痕。
闻璟坐在床头给我喂水,声音轻柔:「妻主,润润嗓子。」
我横了他一眼,将水喝完,视线忽然滞住。
我看见闻璟的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
心里一下就松快了。
随从火急火燎地从门外进来:「三小姐,你终于醒了!」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看见闻璟也在身边,欲言又止。
「直说。」
她听了我的吩咐,一脸悲痛:「昨日您在清风阁被夫郎带回来的事都传遍了,大家都在说您,说,说您……惧内!」
京里人茶余饭后的笑点又多了一个喽。
但是闻璟掺和的这一下让我避开了竞拍的剧情。
为什么?
惧内也算是纨绔的丰功伟绩?
我看向闻璟,他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他不是当事人似的。
我敲了敲脑壳,太阳穴就被一股舒适的力道按压。
闻璟将我揽在他的胸前,为我轻轻按揉额角。
得试一试。
我冲着随从说:「笑话,家中说一不二的人是我。
「但凡本小姐想,我纳十个八个夫侍,他能管得了我?」
太阳穴要被按爆了。
我龇着牙把闻璟的手挪开,心里的猜测被否认。
我刚才想说的是「只是本小姐让着闻璟,不让他在外人面前丢脸,懂不懂爱护内子啊。」
这句对闻璟示爱的话被修改了,关键不在闻璟身上。
我又仔细回想昨晚上发生的事。
在闻璟来之前,一切照着剧情走,直到他过来。
他过来……
他是被李昭宁叫过来的。
我的思维豁然开朗。
-16-
李昭宁是本世界的女主,她的能量肯定非同一般。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根源在李昭宁的授意,李昭宁意愿大于剧情。
绷紧的心神放松,我躺回了床上。
我突然的松弛让另外两人蒙了一下。
「小姐,你不去管那些流言吗?」
闻璟的声音也略显担忧:「妻主?」
我背对他们挥了挥手:「本小姐顶天立地,无所畏惧,你下去吧。」
下次跟李昭宁有交集是什么时候?
「夫郎留下来给我捏背。」
闻璟这个时候是听话的,随从走后,他坐在床沿,背上舒适的力道传来。
我昏昏欲睡,忽然想起一件事。
哥哥的沉沦源于李昭宁的英雄救美,李昭宁救了有危险的哥哥,哥哥动了心,李昭宁也有意,于是向母亲下聘。
但这没有我的戏份,我当时一眼扫过,只记得英雄救美,更细节的就不记得了。
我绞尽脑汁回想,随从又跑了回来,给我带来了一句话:「小姐,这次西山剿匪,家主让你一起去。」
我的思维停滞。
她接着补充:「以普通步兵的身份。」
我猛地起身转头看向她,腿没被打折,但要以另一种形式断了。
西山匪患是因前几年旱灾,一群绿林之士济富济贫,落草为寇,当时他们的所作所为帮了缓解灾情,但如今一片盛世,女皇不能容许有这样一个民心所向的地方不受她的控制。
几次招安都不成,女皇这次直接派了李昭宁去剿匪。
梁家里母亲未去,姐姐是副将随行。
原文里没提到我还有这茬事,我去找母亲,她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你也是得了机缘。」
我满脑袋问号。
她从她的行军囊里掏掏掏,给我塞了一个圆片:「护心镜。
「金丝软猬甲。
「百年参丹。」
我怀里抱了一堆,她重重拍了拍我的肩:「本来为母已经不打算鞭策你了,但谁让你入了那位的眼呢,你姐姐有武有谋,你……有条命就好。」
我疑惑:「那位……哪位?」
她继续在她的行军囊里掏掏掏,找找找:「大殿下啊!虽说你冒犯过她,但她不计前嫌,这次剿匪调令下来前,她特意跟我说见过你舞剑,是个可造之才,不应被埋没。」
我暗暗腹诽,我娇生惯养的,让我去做步兵,不是公报私仇吗?
母亲这时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向我:「但为母觉得,你的性子……狗屎一坨,还需要磨磨。」
此刻我突然感同身受了,闻璟不是不想笑,是真的笑不出来。
我皮笑肉不笑道:「母亲真是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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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失为一件好事,不知道李昭宁是出于什么心带上我,但是这段原书没有的剧情里,我发挥的空间很大。
我回房跟闻璟说了这件事,他习字的手顿住,看向我微微抿唇。
我笑了起来:「舍不得我?」
他放下笔,向我走来,揽臂将我搂在怀中,低低地在我的耳边吐息:「我等你平安回来,妻主。」
我的心软了软,抬手摸上他的后背,并未说话。
无言中,心中却仿佛交流了千言万语。
步兵行军纯靠腿,没走多久我就头晕眼花,但是我又有点死装,不愿意示弱,硬撑着走了两天,第三天晕倒在了晌午。
醒来时我感觉到自己摇摇晃晃的,模糊的视线一点一点清晰。
身边好像有两个人在下棋。
我努力睁大眼睛,抬起的手弄出了响动,其中一个女子扭头看向我,绽放出灼目的笑颜。
「你醒啦。」
第一眼,我靠!好美!
第二眼,我靠!我哥!
我揉了揉眼睛,那个姑娘姣美的脸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瞪大了眼睛:「二哥唔唔。」
梁舟一手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在唇前比了噤声,他笑眯眯的:「飞燕慎言,我乃军师周良,可别胡认,你有几个九族啊?」
本世界对男子的管束极大,入军入朝都是明令禁止。
我对他眨巴眨巴了眼,他松开我,扭头对另一人说:「殿下不得偷偷悔棋。」
李昭宁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后脑勺还长眼睛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我哥是女装大佬。
还是一不小心就九族消消乐的女装大佬。
以后万万不能得罪。
我一时忘了其他,揪住李昭宁的护腕:「你……你……你……你就让他这样干?」
李昭宁翘着兰花指,两指把我的手拿开:「周良有才,不应被埋没。」
「那要是……」
李昭宁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本殿兜着。」
我瞬间无言,这两人都挺疯。
我……我……我……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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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的响动引来了车外的人,车窗帘子被打开,露出姐姐那张英姿飒爽的脸,她与我对视,微微挑眉:「醒了?」
我点了点头,梁飞鸢的声音和煦:「那就下来接着走吧。」
姐姐是最像母亲的,无论是性格还是谋略。
我扭头去看另外两人,他们都像是没听见梁飞鸢的话,我知道了他们的意思,认命下了马车,回到了步兵队伍里。
烈日炎炎,我的长进挺快,从两天一晕长进到了五日一晕,食量陡增。
这些天我没照过镜子,只洗脸时见过水中倒影,心中期盼闻璟不是个颜控,不然我这副样子回去见他,他怕是要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想夫郎了。
在原地休息时,我从胸甲里掏出纸笔,毛笔沾了沾舌尖,在纸上艰难写字。
有人过来偷看,我挪了挪身子背对她。
她嗐了一声:「俺又不识字儿,你恁小气。
「给家里写信?
「你写得忒频繁,老看见你在纸上写写写,离不得家啊。
「看着也不大,家里做什么的?」
我叹了口气,根本写不下去,我扭头看向这位大姐,她笑得有些腼腆:「能帮俺写信不?」
将军府家大,也不缺那点纸,我帮她写完,又有其他人来找我。
赶路期间帮不少人写了家书,等到地方就能将信寄走,安抚一下家中久无音信的焦心亲人。
她们叫我小燕儿,对我照顾颇多,有一个馒头都想省半个给我。
我悄悄向梁飞鸢嘚瑟,问她是不是克扣了军饷,不给她们好伙食,然后向她秀了一把半个馒头。
梁飞鸢笑着对我翻了个白眼:「乖!回家姐姐让父亲多给你炖点猪脑羹。」
她把我踢回了队伍里。
半个月的路程,我们到了香城,以鲜花出名,西山就在城外两百里。
李昭宁下令在此地休整,不得惊扰百姓。
她跟姐哥商量对策,还要拉上我旁听。
李昭宁认为西山之众都不是坏人,若是屠杀未免太过残忍,且极有可能会伤了民心,进入香城以来,当地百姓对西山土匪无不交口称赞,当时旱灾,她们受到西山照顾良多。
梁舟与她态度不同,国之安定才是根本,若是有隐患而不拔除,日后带来的后果怕是难以估量。
她们争执,李昭宁一直蹙着眉与梁舟拆解,却并无被冒犯威严的恼怒。
我从怀里拿出了个馒头,边听边吃。
不知什么时候她们齐齐看向我。
我咀嚼得嘴一顿,指了指我自己:「要问我的意见吗?」
李昭宁的眉头抽了抽:「没事,你吃吧。」
梁舟笑眯眯:「小妹,你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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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吵架,拉扯上我干吗?
未免叫人寒心。
我哼了一声:「之前陛下虽是遣人去西山招安,但是去的人无不趾高气扬摆着朝廷命官的架子,西山匪首要顾及的是所有匪徒的退路,也有占山为王的骄傲,自然不会轻易松口,但是,换个人就不一定了。」
梁舟指了指我:「你想去?」
他脑子掉线了吧。
「我无名无份,无权无势,就一个靠两条腿走路的步兵,她们得脑子坏掉了才信我吧,而且一坏得坏一窝。」
李昭宁闷笑一声,随后用手掩唇遮掩笑意。
我指了指她:「当然是殿下啊,最近朝中民间无不交口称赞,且代表了皇室信誉,威逼利诱,相信殿下的口才,不会说服不了。」
这可是女主角啊。
梁舟拧眉:「不行,殿下金枝玉叶,深入虎穴,太过危险。」
「可她身为大皇女……」
「飞燕,不可妄言。」
一直沉默的梁飞鸢打断了我的话,我抿了抿唇,咬了口馒头。
李昭宁若有所思,正待说话,梁飞鸢又开口:「她ƭü⁼们并未见过大皇女。」
她的话没有说全,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找人假冒李昭宁去谈判,而此地最熟悉李昭宁且身形相仿的人只有梁飞鸢。
那怎么行,姐姐是主角团,但不是女主角,也有被祭ṭû₍天的风险。
我一口否决:「不行!」
「不可。」
与我一同开口的人还有李昭宁。
大家都看向她,她神情肃穆:「若本殿连这点事情都没有胆量去面对,日后面对其他事情,谁又能相信得了我,且,若是成功招安,她们发现谈判之人是假扮之人,又如何信服本殿。」
看得出来,李昭宁是打算自己闯入龙潭虎穴。
梁舟虽仍是有所顾虑,但见她已经决定,便点了点头,吐息一声妥协:「我会安排好,殿下放心,绝对保证殿下的安全。」
李昭宁的眸光软了几分看向他:「本殿信你。」
又嗑到了。
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为谈判做准备时,梁舟被绑了,土匪遣乞儿送来纸条,只叫李昭宁一人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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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担心的,该吃吃,该喝喝。
在她们面前还想演一下担忧,但是演技不太好,很快被识破。
李昭宁问我:「你看起来并不担心周良?」
我看向她:「这不是有你在吗?」
她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你倒是对本殿很有信心。」
我没否认。
除去主角该有的光环外,她的谋略手段也没有一个短板。
没有我的衬托,她也照样出彩。
我忽然愣了一下,似有所感,扭头问她:「殿下觉得我怎么样?」
李昭宁看向我的眼神微妙起来,随后竟有些躲闪,低声对我说:「本殿并没有磨镜之癖,你也不能对不住闻公子。」
我țṻ⁸的嘴唇动了动,一阵失言。
她好像知道自己很好,并且有些自恋。
见我神情不对劲,她有些尴尬地轻咳:「本殿误会了?」
我沉默地看着她。
她用折扇翘了翘自己的脑壳,往远处踱步,沉思一会儿后转身跟我说:「初时本殿受流言所扰,对你的印象并不好。」
她倒是坦诚:「但是接触之后觉得你……心如明镜,行有分寸。」
我痴呆了一下,她说的是我?
我指着自己问她:「殿下不觉得我跟你完全是相反的人吗?」
她反倒诧异地看向我:「你为何这样认为,你虽举止乖张,有些小顽皮,但本性纯良,本殿倒是觉得你是可以结交的友人。」
原来折服于主角魅力是这种感受,她看穿了我心底的脆弱,呜呜。
她拍了拍我的肩:「我会把你二哥带回来的。」
在她与我擦肩而过时,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殿下,你不用任何人的衬托。」
她不解我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略微安静几秒后开口:「各人有各人的皎洁,没人只配做绿叶。」
她是真心的。
因为在她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我好像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碎裂声,仿佛某种屏障被打碎,源源不断的清新之气涌入我的四肢百骸,我彻底被这个世界接纳了。
自剿匪出发以来,我便有所感觉,这一路上我多数都是在凭本性说话做事,剧情仿佛在放逐我。
刚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剧情里没有写我参与这一段故事,可是刚刚福至心灵,我意识到是李昭宁认识了我,了解了我,没有把我当成衬托她的工具。
只是诱导她说出了那句话,我就获得了十七年来真正的解放。
一时间,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李昭宁见状都失去了表情管理,有些瞠目结舌:「飞……飞燕……」
我双手握住她的手用力上下摇晃,哽咽着用着粗劣的借口:「殿下,你一定要跟我哥哥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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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飞鸢在西山脚下作了周密的部署,与匪徒讨价还价,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李昭宁可以带十五个侍卫进山。
十五个侍卫必定是精英中的精英,匪首点名梁飞鸢不在可随行之列,反正她就准备坐镇山下,我摸了摸怀里母亲给的那些保命符,自告奋勇地举了手。
梁飞鸢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看着我,似有欣慰也像是惊诧,但最后驳回了我的建议:
「你的武功是花拳绣腿,智谋也是半吊子水平,其他人不能再分神保护你。」
我郁郁,她摸了摸我的头:「姐姐知道你并非无能之人,但是你还需学习跟历练,此行危险,不能有闪失。」
她迅速点了军队中的十五名精英,李昭宁走到她身侧,跟她耳语了几句,然后梁飞鸢神色莫名地看向我,最终点下了头。
梁飞鸢同意我去了,我在上山的路上问李昭宁是怎么说服我姐的。
她负手上山,在土匪的看押下犹如闲庭散步:
Ŧŭ̀ₚ「鸟要出巢才能长大,小燕子也是,你姐姐还是过于担忧你了。」
进入山寨,匪徒们给了不少下马威,都被李昭宁轻易化解,见到了她们的匪首。
却是个三十左右风度翩翩的男子。
我的嘴角抽了抽,李昭宁的后宫里是有这么一款吧。
匪首言辞温和,清除了梁舟,示意他完好无损。
这也是他心意的暗示。
李昭宁意会,这场谈判从晌午谈到第二日日暮,李昭宁带回了梁舟,不费一兵一卒成功招安。
回京之后李昭宁给每个人请功,我也得到不少奖赏。
在客栈梳洗之后仍有些胆怯。
两个月没见到闻璟了。
他再见到我——见到我这个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我自以为想过各种可能,却没想到他这个反应。
我下马之后走到他跟前,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皎洁, 眼神却透露出几分迷茫。
他迷茫地看着我,随后脸上浮现隐隐的笑意。
我的声音阴恻恻的:「我很好笑吗?」
他抿了抿唇,压下唇角,眸光如有星子点缀:「没有。」
……
说完没有之后就没有了。
也不打算进一步解释。
看来我的样子是真的很好笑了。
我沉着脸回房, 他不紧不慢跟在我身旁,关门之后, 忽然从袖中拿出几封书信:「这些都是
妻主寄给我的,里面有妻主的衣食住行, 还有对外形的焦灼。
「读信之后, 我常在心中勾勒妻主的每一点变化,今日一见, 欣喜于跟我想象中的不差分毫。」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我扭头看他:「你在笑这个?」
闻璟抬手为我挽起脸颊的长发:「笑在见到了妻主不一样的一面……」
他顿了一下:「妻主受苦了。」
我的心也霎时间软了, 握住他的那只手, 在脸颊边轻蹭:「得偿所愿, 不苦。」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怔了一下,双眼定定看着我,嘴唇微动:「妻主……」
我迎上他的目光, 终于可以认真而清晰地跟他说出我想说的话:
「唯愿白首。」
闻璟番外
闻璟自小就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 母亲跟父亲对他的教导颇严, 一举一动都以皇室的礼仪为准。
他知道自己跟大皇女有婚约, 但是他猜到这个婚约并不会如期举行。
因为大皇女很厌恶他——厌恶他的寡淡, 厌恶他的死板, 厌恶他拿不出手的样貌。
所以大皇女跟他退婚时, 他没有一点意外,只是有片刻的惘然。
母亲把他当成皇夫培养,如今被退婚,成了满京的笑话, 便是连见也不想见他,父亲也是整日以泪洗面。
他望着屋中燃烧的烛火,枯坐犹如入定, 他想常伴青灯也并无不可。
可是闭上眼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人。
梁飞燕娇恣纨绔, 是上京的一抹烈焰,众人觉得她品行难堪, 可他知道她帮了他许多次。
他多次被人刁难嘲讽,梁飞燕三言两语的戏言便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她的身上,让他得以脱身。
也让他对她的印象越来越深。
他记得她的眼睛,清澈明亮, 对他说狎昵的语言也不似冒犯, 让他觉得梁飞燕充满了矛盾与反差。
闻璟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他感觉梁飞燕会帮他,于是他求着母亲在被退婚的档口带他去将军府赴宴。
而他果真成功了。
尘埃落定之后,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每一下怦然都是为梁飞燕。
听闻梁飞燕为他受了家法, 听闻她催促婚期快些举行。
听闻……
每一件关于梁飞燕的听闻都叫他觉得,他怎能不喜欢梁飞燕?
纵使她嘴坏,对他也并非体贴温柔,却让他生不出不喜, 犹爱看她成亲后暗中呷醋的模样。
他想,她是喜欢他的吗?
是喜欢他的吧?
所以才会在他说出「唯愿白首」时失神。
她是与他心意相通的吧。
他会等,等到她亲口跟他说明的那一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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