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玉盘

我娘是大乾的柔嬛帝姬。
战乱中,胡人将她掳来草原,关在羊圈里。
每日都有不同的男人践踏她的尊严。
她被折磨得痴傻疯癫,日日唤着:「父皇救救我……」
只换来胡人更加粗暴的羞辱。
直到我八岁那年,她拼尽全力把我丢出羊圈。
「滚!」

-1-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我迷迷糊糊中被人抱起,而后狠狠丢出去。
「呜!」
我被疼醒,撑着瘦弱的四肢爬起来,却见平日里痴痴傻傻的娘冷着脸站在羊圈边缘,脸白得跟鬼一样。
我天生能夜视,她却早被戳瞎了眼。
我下意识地朝她走去。
「娘……」
「滚!」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围栏:「有多远滚多远,别再来恶心我!」
说完,她便摸索着窝回羊群里,挂在脚踝上的铁链一阵哗啦啦地响。
我呆呆站在羊圈外,并不敢爬回去,我怕她更讨厌我。
我没有爹,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娘。
我在羊圈外的角落里蹲下来,悄悄向羊圈挪去。
「滚啊!」
娘似乎能感觉到我没走,朝我大吼。
「你怎么不去死,听到你的呼吸我都恶心!」
我吓得紧紧抱住自己。
大多时候的娘亲不这样的,她呆呆傻傻地会偷偷把我塞在母羊底下喝奶,会把干净的窝窝头先给我吃。
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日,她会突然变得很凶很可怕,就像今晚这样。
但都没有今晚凶。
她大概感觉到我还是没动静,居然拿羊屎蛋蛋砸我。
「滚!」
「好,你不滚,那我死……这样就感觉不到你了……」
说着,她居然要朝石墩子撞去。
我急忙站起来。
「我走……马上走……」
娘不能死,娘如果死了,那我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草原上的人说,只要困住了母羊,小羊就跑不了。
我就是那只小羊。
我本来想窝在角落里,等娘变回另一个娘后,再回去陪她的。
但她不让我待在羊圈附近。
无论我窝在哪里,她都能听声辨位,白着脸用那双根本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我。
只要我不走,她就要去撞石墩子。
我终究是走了。
我想走远一点先,过两日再回来看看她。
看看她变回去没有。
草原很大,冬日的风格外冷,除了羊圈我不知道哪里还能是我的归宿。
路过一个营帐时,我感觉到了从帐篷里透出来的温暖,便轻手轻脚地靠着帐篷坐下来。
里头传来了牧民的对话声。
一个妇人冷声问:「呼和尔,羊圈里的那对母女什么时候可以宰了?留着着实浪费粮食。」
随后一个男人叹了口气。
「哈吉,还不能!大的那个到底是个帝姬,眼下又开战了,说不定还有用。」
「有什么用,大乾那边不是说找到柔嬛帝姬了吗?显然是把这个真的放弃了……」
「真的永远是真的,哈吉。今年气候太差,羊群繁衍不起来,冬季粮食确实少。你要是嫌弃她们浪费口粮,不如先去把小的宰了。」
「可行!」
两人的话,叫我听得背后发凉。
一不小心,弄翻了帐篷边上的铁铲。
「砰!」
「谁在外面?」
我心头一紧,拔腿就跑。
那两人很快就掀开帘子出来。
「太黑了,看不清……」
「拿我的弓来。」
「嗖」的一声。
我汗毛直竖,下意识躲避,可还是叫那箭射中了后背。
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朝前扑去。
就在这一刹那,一匹白色的巨狼从茂盛的草丛里窜了出来,叼住我的后背,一路狂奔。
颠簸中我努力抬头看向娘亲的方向,朦胧中好似瞧见她趴在围栏上焦急地看着我。
我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到死还幻想着娘亲心疼你呢?傻子,你这种脏东西,她怎么会喜爱?死了也好,至少不会再恶心她了。」
「娘亲!永别了!祝您早日回家,和家人团聚,岁岁年年幸福安康……」
随后,我便被黑暗吞噬了。

-2-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个满是药香的帐篷里。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在给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男人疗伤。
我呆呆地看着男人熟悉的面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娘?」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但我还是忍不住看着他红了眼眶。
男人冷眼看着我,皱了皱眉。
「你瞎?」
他伤到的是腰部,此时盔甲脱了一半,露出半边的胸肌和腹肌,一看就和「娘」搭不上边。
我呆呆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尽量不让自己眼里的水落下。
娘亲说过,我哭起来的样子很丑。
「你长得很像我娘亲!」
帐篷里的老者和男人都是一愣。
老者急忙向男人解释。
「五殿下,这孩子是昨晚护卫队的人从狼王嘴里救下的,后背中了一箭。二殿下觉得这么大的孩子好逼供,便让我先救着,等醒了问一问草原上的事儿。」
五殿下点点头,又朝我看来。
「你会说中原话?」
我点点头。
那老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你是中原人?不对,你眼睛是蓝色的……你……」
老头想到某种可能,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五殿下。
「别说,这丫头的五官跟您还真有点像,但是柔嬛帝姬已经找回去了,这……」
五殿下盯着我的眼神越发冷了。
「你娘是谁?」
我看着他冷漠的眉眼,抿了抿嘴,把「柔嬛帝姬」四个字狠狠咽回肚子里。
「您可以亲自去看看,她被戳瞎了眼,被关在羊圈里。他们想在开战时,拿她威胁你们。」
「威胁?」
五殿下摸了摸插在旁边的长枪,眼里寒光闪闪。
「家国兴亡,岂是一个女子的性命就可改变的?若她真的是柔嬛,就该主动殉国,以免影响我国军心!」
我心头一堵,眸光暗了暗。
「她眼下被关在最不受重视的羊圈里,只有一对夫妇看守,救一下,不费力的……」
五殿下嗤笑。
「这就是你们胡人设计的圈套吗?」

-3-
我的汉语不算特别好,娘教的不多,仅仅能够进行普通的对话。
所以,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圈套是什么意思。
「就是羊圈啊!」
五殿下盯着我,眼神莫名地沉。
「哼!你们胡人惯会装傻充愣,杀起人来,却比老虎还凶狠,你以为本殿会中计?本殿身后是千万百姓,便是她真的是我的同胞妹妹,被拉上战场,本殿也一定会第一个射杀她,以振军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的话很多,有些字我不太懂。
但我大概理解他的意思。
他不会去救我娘的。
他还要杀了娘。
我想着娘总是问我南方是哪边,然后用她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静静地凝望。
我也不知道南方是哪边,为了不让她难过,总是固定指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看不见帐篷和牛羊,只有广阔的草原。
春天时,会开满各色小花……
娘亲会「望」着那片花海,跟我讲以前的故事。
她说,她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是这世间最爱她的人之一。
我想,娘可能和我一样,总是太爱幻想了。
幻想着她的家人都爱她。
可是……
如果是真的爱她,听说她被关在羊圈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时,她的双胞胎哥哥,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娘肯定不知道,这世间最爱她的人是我。
哪怕我是她最恶心的人。
哪怕,好几个夜晚她都想偷偷掐死我。
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娘亲偶尔心情好,给我唱小曲的模样。
好想回羊圈啊!
哪怕是死,我也想死在她身边。

-4-
我在军营里养了五日,后背的伤口没有伤到内脏,结痂之后动作小心点就不会裂开。
军医老头很照顾我。
头一天,感叹我实在太臭太脏,身上的衣服也无法御寒,便拿他最好的衣服给我改了一件御寒的棉袄。
为我穿上棉袄前,他烧了一桶热水,细心地给我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
那桶清水,由原来的透明色,洗成了泥色。
而我结成块的头发却怎么也洗不开,他叹了口气,选择性地剪掉了一些。
我从来没有那么干净过,也从来没有那么暖和过。
他给我改的棉袄,真的好暖好暖。
他把伙头军偷偷送给他的白面馒头,分一半给我的时笑着问。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八岁,娘亲叫我小杂种,牧民叫我小两脚羊。」
老头吃馒头的脸微微一僵,从头到尾把我看了一遍,眼眶忽然红了。
片刻后摸了摸我的头。
「我还以为你只有五岁呢!」
紧接着把他自己剩的那一半馒头也塞到我手里。
「饿坏了吧!多吃点……」
说完便捂着眼出帐篷去了……
白面馒头和稀粥都是我以前从来没吃过的东西,配稀粥的酸菜我只敢吃一点点。
我怕我吃完了,老头就只能喝白粥了。
这是我第一回吃正常人吃的东西,我很感谢老头。
可整个军营只有老头会正眼看我。
其他人看见我蓝色的眼睛时都会狠狠皱起眉头,恨不得拿手里的长枪直接刺穿我的喉咙。
我不想给老头添麻烦。
而且我也该去找娘了。
是以后来几日,每个夜里我都会偷偷从帐篷里溜出去,试图逃回草原。
但是每一次都会被五殿下逮回来。
也因此,被他发现了一件事。
「你能夜视?」
我没有回答他,蹲在角落里,把头埋在膝盖里。
他冷哼了一声,长枪指着我的头顶。
「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否则你必死无疑,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不懂!
但娘亲确实提醒过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能夜视。
我讨厌五殿下,他既然救不了我娘亲,为什么不能让我回去?
娘亲一个人在羊圈里一定很孤独。

-5-
军医老头很喜欢我。
没有伤患时,会带着我辨别药草。
教我药草的习性。
我问他有没有治疗眼盲的药?
他问了我娘的情况后,悲伤地摇了摇头。
「刺瞎无解!」
「那我学这些草药有什么意义?我不学了。」
我从帐篷里跑出去,跑到校场上看着五殿下操练中原战士们。
他们手举长矛,眼神坚毅锐利如鹰隼,一招一式都透着拼尽全力一般的狠劲。
他们也很瘦弱,和草原上那些膘肥体壮、骑着马儿甩着弯刀的汉子有显著的不同。
我下意识就觉得,他们打不过的。
可我又很羡慕他们。
幻想着我也能拿着长矛,像他们一样舞得虎虎生风。
然后把那些欺负娘亲的男人一个个都刺死,再让马群踩踏他们的尸体,把他们踩得稀烂……
于是我捡起一根木棍,下意识地跟着他们舞动起来。
却被瞧见我的五殿下一脚踢翻。
「想学了我们的招式,回去告诉你的族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满是厌恶。
「做梦!」
校场上的将士们没有受这边的影响,依旧把长矛舞得烈烈生风。
我趴在地上,混在草里的石子戳破了我的手心,很疼。
但疼不过心里的窝囊感。
军医老头站在帐篷那边看了我许久,轻笑着摇了摇头,将我扯回去后,亲自给我削了一把木剑。
「你要是能把我教你的草药都记住,我就教你剑法,和他们不一样,但更适合你。」
我拿着轻巧的小剑,想象着拿着小剑扎穿那对牧民夫妇的咽喉。
「我学……」
老头微微一笑,翻了几本典籍后,给我取名「无尘」。
「你身份特殊,不容于俗世,便拜我为师,同我修道吧!」
我不懂他的话,但只要能让我练剑,我就愿意。
……
此后一个月,我白天研习医术,夜里练习剑术。
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
「师父,剑术好难学,我什么时候才能和您一样修出内力?」
师父轻笑。
「练武需长年累月,不断地积累,越急越学不好!」
我抿了抿嘴,抓着木剑的手紧了又紧。
娘亲等不了的。
那些恶心的胡人也等不了……
于是,在所有人都对我放松警惕的一个夜里,我再次偷偷溜出军营,逃回了草原。
这一回我成功了。

-5-
我在草原上找了三日,终于找到呼和尔夫妇的帐篷。
但我夜里摸进羊圈,却发现娘亲不在。
那条锁着娘脚踝的铁链子被丢弃在石墩周围。
石墩上,散发着一股咸腥的味道。
血的味道。
「娘?」
还是太晚了吗?
心口一阵闷痛,整个人都僵在羊圈里。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时,我才渐渐从僵冷的状态中回神。
快速溜出羊圈,躲到茂密的草丛里。
那对牧民夫妇起床后,便开始打水煮茶。
「呼和尔,这水桶里怎么有一把草?」
「夜里风吹来的吧!不碍事的哈吉。」
「下回还是用水囊吧!」
「好!我一会儿再去打点,看这天气,过几日该结冰了。」
阳光洒满草原时,夫妻俩坐在帐篷里痛痛快快地喝着奶茶,吃着肉,聊着草原上的局势。
吃完后,哈吉收拾东西,呼和尔哈着气朝羊圈走去。
不多时后,帐篷里的哈吉忽然捂着肚子,疼得弯下腰去。
「嘶……」
羊圈里弄干料的呼和尔,突感一阵疲乏。
他甩了甩头,却忍不住干呕,紧接着就一头栽在了干草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早就躲在羊圈角落里的我,瞬间拔出从师父那顺来的剔骨刀,跑过去狠狠扎进他的脖子。
他毫无防备,被我一招得手。
血水喷涌,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连忙又在他身上补了几刀。
他一只手紧紧捂着咽喉的伤口,庞大的身躯在干草料上扭动,伸出一只手,想要夺走我手上的刀。
但终究没爬起来,反而因为太过用力,屎尿横流,不一会儿,彻底断气了。
羊群受惊,成群挤在角落里,一双双呆呆的眼睛,静静盯着我。
它们并没有为主人报仇的意思。
看我的眼神里,也没有害怕。
毕竟它们中许多和我一起长大,有一些看着我长大。
在它们看来,我和它们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羊……
片刻后,它们意识到我杀了一直压制它们的主人,竟把领头羊推出来,让它臣服在我脚边。
羊群中有一头母羊,它年龄很大了,每一次生完崽子,都会留一些奶给我喝。
我一直管它叫羊娘。
娘亲说过,如果没有羊娘,每年的冬日我都有可能都会饿死。
此时,羊娘从羊群里挤出来,轻轻用脑袋蹭了蹭我瘪瘪的肚子,扯着我的衣领往它身下拉。
「咩~」
我眼眶一红,摇了摇头。
指了指围在它脚边的两只小羊。
「羊娘,今年他们干草存得不多,你好好喂崽崽们,我不会饿着的。」
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在它担Ťû₎忧的神色中割下呼和尔的头颅,离开羊圈。
帐篷里,哈吉正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我掀开帐篷的帘子走进去时,哈吉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惊住。
她以为是丈夫回来了。
「呼和尔,我好疼……」
可抬头却瞧见我提着她丈夫的头颅和一把锋ŧűₑ利带血的刮骨刀。
「你杀了我的呼和尔?」
她愤怒地瞪大了眼,努力爬起来想去屋里拿弓箭。
我拿她丈夫的头颅当球,狠狠踢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重新砸倒在地。
「你别过来……」
哈吉恐惧地朝后挪去,目光凶狠恼恨地瞪着我。
「我们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给吃给喝,你居然要杀我们……你个魔鬼……」
我看着她勾了勾嘴角。
「你说的养我们,是让我和牛羊吃一样的草料,一旦发现我偷喝羊奶,就把我们往死里打?」
「我们饿得快死时,给点坏掉的干馍?就连我们穿的衣服都是娘从羊身上薅下来的羊毛给我编的……」
在她惊恐的眼神中,我举起杀猪刀狠狠扎在她的小腿上。
她想逃,腿却被我狠狠地钉在地上。
「你说的养我们,是向那些羞辱我娘亲的男人收费,让他们每一次对待娘亲越发的粗鲁和恶心?」
我看着她。
「当年你为了阻止娘亲逃跑,用铁刺戳瞎她的眼睛时,有没有想过会有今日?」
她肯定没想过的……
此刻,她丝毫不为过去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反而偷偷摸向桌子底下。
那里藏着一把呼和尔做骑兵时,用来割人脑袋的弯刀。
她以为我没发现。
可我毕竟瘦小,蹲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我特意等到她摸到刀柄,嘴边勾起残忍的笑容时,才瞬间拿刮骨刀挑断了她的脚筋。
在她尖叫一声,抓起刀朝我砍来的那一刻,飞快地用刮骨刀划过她拿刀的手腕。
「咣当~」
「啊~」
刀掉在地上,她尖利的惨叫声从帐篷里传出去,但草原辽阔。
牧民们各自住得很远。
没有人赶过来……

-6-
我欣赏着她痛苦绝望的表情,心里难得感到了一丝畅快。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肚子疼吗?」
我在她身前蹲下来,她另一只手想伸过来抢我手上的刀,我躲避的时候,一不小心划破了她的脸。
血流如注。
「要杀就杀!」
哈吉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呼和尔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你永远都别想知道你娘的下落。」
说着竟想咬舌自尽……
但不知道为何总是咬不到,而且越发的想要呕吐。
我叹了口气。
「我在你们的水里下足了乌头汁液,怕你们尝出味道,所以放了把青草掩盖。」
「乌头的味道还是很明显的,我以为你们能够察觉得出来,毕竟你们应该很懂它……」
我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来,静静地瞧着她。
若不是附近只有乌头,我必然不会用它。
所以昨夜我其实很担忧,怕被他们识破。
「毕竟当年你为了教训我娘,就给她吃过,因为她总是想勒死自己,你便用这种方法,让她在痛苦中渐渐失去体力,任由那些男人在她身上发泄。在她濒死时你们又救活她……」
救活后,只要我娘反抗,想要一死了之,哈吉就故伎重施。
我娘就是这么被折磨疯的……
我一刀又插在她的另一条腿上,她惨叫着,过了许久才抽搐着平静下来。
恶狠狠地瞪着我。
「那是她活该!她一个阶下囚,一个俘虏,居然让我的呼和尔对她起了恻隐之心,想让她跟了他。她做梦!你以为让那些男人辱她,是可汗的要求吗?不是哦!他们都是我叫来……哈哈哈哈哈……」
哈吉的面容逐渐疯狂,犹如地狱里的恶鬼。
「呼和尔最爱干净了,而且也很听可汗的话!我借口是可汗让他们来的,他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反抗。」
随后目光死死地盯着我,语气很是虚弱。
「我不会告诉你,你娘的下落的,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微微一愣,随后便发现她腹部流出了浓稠的黑血。
乌头的毒虽凶险,但吞下的分量不多,并不致命。
何况她的腹部明显有伤。
我拿开她捂住腹部的手,发现那里插着一支箭头。
哈吉对我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胡人惯爱在箭头上涂毒。
我明明盯得这么紧,竟还是不知何时被她摸到一个箭头了结了自己。
我有些失神地盯着她。
「你不能死得这么容易……娘会不高兴。」
此时哈吉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嘴边扯着嘲讽的笑。
「呵~你娘其实怀了好几次,每一次她都想办法流掉了,偏偏你怎么都弄不掉……哈哈哈哈……她每天一睁眼便看到你这张恶心的脸,你以为杀了我们,她就会接纳你吗?别做梦了,你个杂种……」
我静静看了她片刻。
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堵,因为我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不用娘喜欢我……」
不用的。
我咬了咬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她从帐篷里拖出去,丢到不远的沙地里。
搬来干草,堆放在她的身上和周围,只露出她的脸。
哈吉目光高傲地看着我,似乎在看一个傻子。
「你以为不杀我,我就会告诉你,țû₌你娘的下落?我告诉你,我中毒了。这个毒无解,很快我就要死了,你永远别想从一个死人嘴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我当然知道她中毒了。
那几日师父恨不得把他脑子里的知识全部塞给我。
眼下的我,虽然还不是很聪明,学会的东西也很少,但也不是羊圈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杂种了。
师父很好很好。
是继娘亲和羊娘之后,对我最好的人了。
可惜我不是个好徒弟,浪费了他的用心良苦。
我转眼看向羊圈,羊娘在里面探头探脑,似乎好奇我在做什么。
我也不想让他们失望的。
可我真的很想娘亲……
我定定地看着哈吉,紧紧抓着手里的刮骨刀。
「你现在告诉我娘的下落,我可以让你死得漂亮点。」
她冷笑。
「做梦!」
我抿了抿嘴,发泄似的把她的手脚筋全部挑断。
在她凄厉的痛呼中,回到羊圈把她男人呼和尔的尸体用绳子挂在三头羊身上,驱赶它们到沙地里。
「呼和尔~」
妇人拼命爬到呼和尔的无头尸身边,哭泣着。
我再次冷眼看着她问:
「我娘在哪?」
她依旧不肯理我。
「……」
我知道,我问不出来了。
怪我太笨。
不像师父。
几日前,五殿下抓到胡人的探子,师父只在那人身上扎了几针,那人便什么都招了。
叹了口气。
我打开马棚,放出里面的几十匹马。
马儿早就饿了。
眼下看到成堆干草,便急哄哄地涌上去,毫不留情地踩踏在哈吉夫妻身上吃草。
骨头断裂的声音掺和着哈吉的惨叫声,引来了天上盘旋的秃鹫……
她终于受不了这种被乱马踩踏的痛苦,断断续续地想和我讲话。
「我说……我说啊……你快把马赶走……她被可汗带走了……」
可还没说完,便被马踩断胸骨,喷了一口血后彻底咽气。
我缩在帐篷里,静静看着这一切。
若娘亲看到这一幕,她会不会夸夸我?

-7-
我把呼和尔夫妇的金银宝石,连同水囊肉干一起裹进一个包裹里。
ťů₎又用呼和尔买来准备给哈吉做冬衣的五片白狐皮,给自己做了一件斗篷。
斗篷很粗糙,一点都不美观。
但这已经是从娘亲那里学来的最大本事了。
我把头发都编成小辫子后,再穿上斗篷。
站在铜镜前看了看,发现只要不细看五官和皮肤,已和草原上的孩子别无二致。
忙活到了这会儿,已经入夜。
我窝回羊圈里,抱着羊娘,想象着娘亲还在时那样,陷入黑甜的梦乡。
次日清晨,温暖的阳光落在羊圈里。
我和羊娘贴了贴脸。
「羊娘,我要去把娘找回来,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母羊蹭了蹭我的脸,看着我的目光十分温柔。
「咩~」
它抖了抖耳朵,似乎在回应我。
我紧紧地抱了抱它后,爬起来把呼和尔准备的干草通通倒进羊圈和马棚里,骑上马棚里的一匹矮脚马,冲向了草原深处。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在我的身后,有数千名中原的先驱兵,正隐在暗处静静地观察我。
师父和五殿下也在。

-8-
五殿下拿着西洋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后,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丫头,又凶又狠又果断。」
随后转身看向身边的军医老头。
「她比柔嬛要机智得多,也比柔嬛更像我们杨氏皇族的人,可惜血统繁杂,非我族类……」
军医老头轻叹了一声。
「五殿下,若丫头此番能活下来,可否容贫道带她回山,远离这世间尘嚣?」
五殿下没有点头,神色淡淡,眼眸深处是浓浓的痛色。
「她活不了,柔嬛也活不了……」

-9-
中原人在边境集结五十万大军。
本欲南下掠夺的可汗,忽然觉得不踏实,反而把贵族聚集地往草原深处挪了百里。
为了找他的王帐,我骑着矮脚马在草原上寻找了整整半个月。
用草原上的语言不断询问游散的牧民。
「你这娃子找可汗做啥?饿了?你家人呢?」
「要打仗了,可汗身边更危险,打仗要消耗粮食的,他们都开始准备两脚羊了,你这样的小东西,连骨头都是酥的,他们最喜欢……」
「听话,回你阿嫲身ẗû₄边去……」
他们塞给我香喷喷的馕饼,给我的水囊里装满热乎乎的奶茶。
师父说,一样米养千样人,我好像有些懂了。
我辞别他们时,他们望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我心绪难宁。

-10-
在我即将消耗完肉干时,我终于找到了可汗王帐所在的营地。
可汗的营地很大,数不清的帐篷挨在一起。
旁边是一条河流,平时他们就在这条河里打水,在河边烤羊煮奶。
营地外围有重兵把守。
一个个穿着软盔甲的大汉骑着高头大马,一圈一圈地巡逻。
但凡发现可疑之人,会立刻取下腰上的弯刀,砍掉那人的脑袋。
我远远躲着,紧紧盯着那些帐篷边上的羊圈和马棚。
猜测娘亲会被关在哪里……
我盯了整整十日,始终没有发现娘的踪迹。
心里急得不行。
可又不敢靠近。
我焦急地围着营地转圈,想从别的角度看一看,结果却被那些巡逻的骑兵发现了。
十几个人骑着大马背着弓箭提着弯刀,将我团团围住,目光犀利地打量我。
「这孩子……有点眼熟?」
其中一人金发蓝眼,英俊面容上有一条长长的疤。
但这条疤并不影响他的俊美,配上他的桃花眼笑起来时,甚至有铁汉柔情的味道。
「蓝灰眼睛的,这瞳色和我一样啊!草原上我这一脉的人不多了,这么漂亮的孩子,会是谁家的……」
他身边的一个汉子大笑。
「柔嬛那个女儿,好像也是这个瞳色,我一直怀疑那孩子是你的种……」
「切!别把那脏兮兮的小杂种按到我头上,我媳妇会生气的。」
「哈哈哈哈……沙司,你这么怕媳妇,为什么去找柔嬛的次数,比我还多?」
「我就喜欢敌国帝姬像狗一样趴在我身下的模样,难道你们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
「这孩子该怎么办?穿着珍贵的狐皮,肯定不是那个小杂种。」
「要不先带回去?天气冷了,在外面会冻死的……」
「好像是个小哑巴……」
……
他们用长长的马鞭抽打我的矮脚马。
驱赶它走向王帐。
我紧张地抓着矮脚马的马鬃,手心里全是汗。
我不敢说话。
因为他们听过我的声音。
我怕他们的弯刀下一刻就会把我的脑袋砍下来。
我还没见到娘呢!
我被赶入营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其中就有沙司的女儿。
她撅着嘴拦在我面前。
「阿布,她是谁,为什么和你一样拥有蓝眼睛,我都没有……」
沙司翻身下马抱起她,轻轻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路上捡的,估计是我们族人的孩子。走,阿布带你去烤羊羔吃。」
那女孩却不愿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身上的白狐皮。
「阿布,我喜欢她身上的皮毛,你让她脱了给我。」
沙司愣了愣,转头看向我身上的白狐皮,想了片刻后拿出一块鸟蛋大的红碧玺递给我。
「我家沐英喜欢你身上的皮毛斗篷,我用这个跟你换。」
我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怀里的女孩。
微风拂过,她身上绚丽的蒙古袍,犹如一朵盛开的萨日朗花,鲜艳夺目。
圆圆的脸上,微微上挑的眉眼里,透着凌人的傲气。
不知为何,看着沐英,我心里居然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嫉妒。
她的衣服那么好看,头上的每一根辫子上都挂着宝石,脖子宝石项链一圈又一圈。
她的阿布看着她的眼神那么温柔。
她几乎拥有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为何还要抢我的东西呢?
没有这一身狐裘,我无法渡过草原的冬夜……
所以我摇了摇头。
「啪!」
我才摇头,沐英就勾着沙司的脖子,扑过来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傲气Ŧŭ⁽凛然地俯视着我。
「你知道我阿布是谁吗?竟敢拒绝他。」
我捂着脸看向沙司,却见他面色从容,并没有替女儿道歉的意思。
「我阿布是可汗旗下最得力的大将,当年柔嬛帝姬就是他掳来的,他是我们草原上的苍鹰。你怎么敢拒绝他?」
听到娘亲名字的那一刹那,我浑身一僵,垂下脸默默ţú₉脱下身上的狐皮斗篷。
好在里面我还穿了一件哈吉的羊皮马甲,刚好能给我当裙子,遮住了师父给我改的汉人棉服。
沙司轻笑一声,把碧玺塞进我手里之后就把皮毛拿走了。
夕阳下,是沐英欢快的笑声。
「阿布,这斗篷太丑了,我要把它拆了,重新做衣裳。」
「好啊!阿布再给你找一些宝石,保证比刚刚那个还大。」
「嗯嗯,阿布最好了……」
夕阳落下之后,他们在河边燃起篝火,载歌载舞,烤着全羊,喝着牛奶或者奶茶。
有人感叹,若是有酒就好了。
可眼下,中原人的军队已经近在眼前,他们为了防止他们偷袭,并没有喝酒。
我被安排在偏僻的帐篷里,没有人看着我。
有人给我送来一壶羊奶,还有一块烤肉。
但我没有吃。
我蹲在角落里,从包袱里拿出肉干,一点一点地啃食。

-11-
夜深时,我缩在帐篷的角落里,听到外面巡逻的人小声嘀咕。
「我这两天总是头晕头疼,身上还出现了紫色的斑点……」
「我媳妇也是,这病好奇怪……」
「马上要打仗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会不会是柔嬛带来的脏病?早知道我就不去马棚了,现在那边还有许多人,要不要去劝劝……」
「去吧……」
我紧紧地抱着自己,指甲抠进棉服,指甲都抠断了,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啾~砰~」
天空上,忽然传来爆炸的声音。
「是信号烟……遭了,营地里混进老鼠了。」
骑兵们紧急集合,在营地里巡逻了一整晚。
其他人也都不敢睡,戒备了一整夜。
可是直到次日清晨,也没有中原军队的踪迹。
轮值的人打着哈欠抱怨。
「到底是谁干的?害我一晚没睡还要轮值……」
可中午太阳当空时,天空中又炸响了一次信号烟。
可汗看着营地的勇士们,一个个打着哈欠,觉得事情不对,决定再次迁移营地。
可就在这时,营地里很多人开始吐血,尤其是妇人和孩子。
这些吐血的人,身上都有黑斑和紫斑。
军医和萨满急得团团转。
「是瘟疫!」
有人大吼,却被可汗一刀砍了脑袋。
「祸乱军心者杀……」
那人一死,整个营地里一片寂静。
因为整个营地大部分人都病了,没有人注意到处溜达的我。
因此,我终于找到了被关在马厩里,明明是大冬天,却身无寸缕的娘亲。
她身上满是鞭痕,下面红肿溃烂,流出污血。
许是今日病倒的人太多,便没有人再来欺辱她了。
她神情麻木地躺在马棚里,像一具尸体。
我爬进去,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依偎在她怀里,心很疼很疼。
「娘~」
我轻轻地呼唤她,她浑身一僵,麻木没有焦距的眼睛里瞬间被厌恶填满。
「滚……」
她的声音嘶哑,满是厌恶。
她试图推开我。
但是推不动,她已经没力气了。
而且,脸上很烫,红得很不自然。
我用水囊里的水给她擦脸。
我小时候发烧时,她就是用羊奶给我擦身的。
「娘!你放心,欺负你的人,都会死的,包括我。」
娘亲闭上眼,没有说话。
但我每次给她擦脸时,她都会躲避我。
我想着以前我生病时,娘会抱着我唱歌,便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我唱歌给娘听吧!」
她依旧没有理我。
我却心里暖暖的,因为这比赶我走好太多了。
「玉盘玉盘,心头光。月光月光,亮汪汪。玉盘玉盘,那孩子正抬头凝望,请仙鹤来访直驾九天上……」
我歌声响起时,营地外五十万大军的马蹄声,震动了地面。
「杀……」
大乾将士们震天响的喊杀声,让如木偶一般的娘亲,激动得浑身发颤。
明明那么虚弱,却拼命爬起来,攀住马棚的柱子。
睁着根本看不见的眼睛,「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12-
我深深望了娘亲一眼,翻出马棚,从烤全羊下的火堆里抽出火把,点燃了皮毛厚重的绵羊和它们附近的干草堆。
「火……」
胡人发现着火时,却无暇灭火。
因为,他们必须打起精神面对来势汹汹的大乾铁骑。
我趁机打开马棚,把娘推到矮脚马背上。
「你干什么?」
娘亲嘶哑地问我。
我看着被羊群冲散的围栏,摸了摸娘亲的脸。
「娘亲,你要如愿了!」
随后,我用力抽打矮脚马,将它赶出马棚。
它驮着干瘦的娘亲,一路冲出破损的围栏。
「宝儿……」
娘亲嘶哑地喊了一声,想翻下来,却发现她被我用腰带捆在马背上了。
我笑着和她挥了挥手。

-13-
羊群带着火,到处逃窜,很快就点燃了更多的干草和牛粪墙。
同时,大乾铁骑的弓箭手,毫不留情地朝这些帐篷射出了一波又一波带火的箭。
可汗焦急地大喊。
「快去把柔嬛带来……」
可沙司冲进马棚时,却发现娘亲早已不见。
他愣神时,躲在草堆后的我,朝他扔出了一把白灰。
「咳咳……」
他被呛得剧烈咳嗽时,我举起刮骨刀扎向他的ƭû⁽腿,却被他下意识地一脚踹开。
我被这一脚踹出老远,胸骨好像断了,根本爬不起来。
白灰散落,沙司揉着眼睛,看清是我后,狠狠拧起眉头。
「是你……」
此时的我,没有厚衣遮羞,身上曾经被他用鞭子抽过的伤疤暴露在草原冰冷的空气里。
再加上酷似娘亲的脸, 他立刻就认出我了。
其实,早在三年前, 他就觉得我可能是他的种。
可他这样骄傲的人,怎能允许肮脏如我的存在?
于是有一日, 他找娘快活后, 就扬起马鞭, 想要抽断我的脖子。
那时我才五岁。
若不是羊娘及时护住我, 我早就死了。
但是, 他还是不放过我, 一脚踹开羊娘, 继续抽我。
却被娘亲用瓷片划伤了脸。
而我也被羊群藏在了最后,他捂着脸,恼恨地瞪了娘一眼, 骑上马急匆匆地去找萨满治脸了。
因为他的妻子是可汗的女儿, 对方最在意的, 就是他这张脸。
此刻,他面色阴冷地瞪着我。
「当年, 我就该直接掐死你。」
随后, 他冷笑了一声。
「不过,现在也不迟……」
说着,便扯下腰间的弯刀, 轻蔑地俯视我。
「就凭你也想杀我?呵……呜……」
他忽然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 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你……毒?」
他目光错愕地瞪着我。
我捂着胸口, 艰难地爬起来。
「从师父那偷的,他说吸进去就必死, 我特意为你留着的……」
我一步步艰难地朝他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却一口黑血喷在了他脸上。
我擦了擦嘴,轻笑。
「可惜,只够毒死你和我的。不过其它人也活不了。」
我跌倒在他跟前, 同样轻蔑地看着他。
「十日前,我就在你们水源上方,杀了很多冬眠的旱獭。师父的书里说, 这东西也有毒……咳咳……会传播瘟疫……救不活的……」
「救不活?沐英儿……咳咳咳……」
「你的沐英儿脖子上全是紫斑……咳咳,哈哈……」
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我闭上眼, 叹息了一声。
「可惜……娘亲看不见我为她报仇了。」
我想着娘亲,她身上好像没长斑……
娘亲, 对不起!
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14-
军队踏平王帐时,五殿下诧异于胡人的无力反抗,不敢冒进。
军医看过敌军的尸体后,很快就发现不对。
「是瘟疫,快撤退!直接放火……」
这一战,草原上死了很多人,十年内,再也无法对中原构成威胁。
二殿下和五殿下班师回朝后,受到了陛下的嘉奖。
只是,宫里的柔嬛帝姬却忽然暴毙,多了一位遗落民间的瞎眼帝姬。

-15-
青城山上。
我一边背诵着《伤寒论》,一边给师父揉腿。
「师父,我背不动了, 昨日我才背完《本草纲目》,您就不能让我休息一日么?」
师父优哉游哉地躺在摇椅上, 冷哼了一声。
「那就去抄, 抄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一百遍。」
「……」
我无语望天。
「咩~」
羊娘趴在草丛里打了个滚,露出两只刚会走路的小羊羔……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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