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开玩笑的医院实习生

医院里来了个爱开玩笑的实习生。
麻醉时,她偷偷录下病人的胡言乱语。
病人说【我想喝水】,她恶意剪成【我想和人睡】。
最后病人被造谣到抑郁自尽,她却皱眉一撇。
「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大姐要不要这么玩儿不起?」
手术时,病人遗憾离世。
家属担心之余询问,她却咧嘴一笑。
「手术很成功,病人很失败。
「观看三十秒广告,病人即可复活。」
家属被她的玩笑气到晕厥,她却反手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我们科长告诉我们,通知家属病情时尽量委婉,最好能开点玩笑缓解伤心。」
就这样,我被气愤至极的家属拿着ṭű³剪刀当场捅死。
而她却凭着恶搞我们,成为一炮而红的网红医生。
再睁眼,我回到实习生刚发布视频那天。

-1-
「霍医生,你看看这视频背景像不像我们医院手术室?」
护士小刘把手机举到我面前,顺手点了播放键。
手机传出声音:【我想和……人睡……】
再一看视频内容,粉发女生躺在手术台上,注射麻醉药剂后陷入胡言乱语的状态。
在医学上被称为术后谵妄,百分之二十的患者在接受全身麻醉后都会出现这种反应。
我却浑身冒汗!
「霍医生,你怎么了?」
小刘见我脸色苍白,连忙上前搀扶住我,招呼其他同事搭把手。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问道:「今天是几号?」
「三月十号啊!」小刘有些担心,「你真的没事吗?」
距离我被病人家属捅死还有三个月时间。
我闭上眼睛,稳住心神:
「陈诗蕊去哪儿了?」
小刘环顾四周:「那个新来的实习生?不知道,我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她,可能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吧。」
我心中冷笑。
陈诗蕊哪是身体不舒服,她是太舒服了!
舒服到给病人造黄谣、整天开她那地狱笑话。
视频中的病人压根儿没说过「我想和人睡」这句话,人家明明说的是「我想喝水」。
陈诗蕊不仅违反手术制度,偷偷将手机带进手术室。
甚至胡乱剪辑病人的谵妄反应,将其发布到互联网上博取流量。
她是火了。
可那个无辜女孩被造黄ṭū́ₓ谣、被各种骚扰,最后得了抑郁症,从医院楼顶跳了下去。
后来真相大白,医院按照规章制度要给陈诗蕊处分。
对此,她却瘪瘪嘴:
「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大姐要不要这么玩儿不起?
「她失去的只是一条命,而我失去的是三个月的奖金啊!」
在另一场手术里,我和其他医生拼命救治病人。
而陈诗蕊对着变成直线的心电图大开玩笑:
「好消息,他的医保卡再也不用扣年费了!」
我大动肝火:
「陈诗蕊,你闭嘴!知不知道你已经违反了医生职业道德?」
陈诗蕊被我吼得一愣,默默记恨上我。
等到走出手术室时,病人家属怀着希冀问手术状况。
我抬起血迹斑斑的手:「很不幸……」
「bingo,手术很成功,病人很失败!观看三十秒广告,病人即可复活。」
陈诗蕊学会抢答,俏皮地眨眨眼睛。
病人的妻子气到昏厥,她儿子抱着母亲大哭:
「你们这群庸医!不仅害死了我爸,还害惨了我妈,我要跟你们拼命!」
他抄起一把手术刀,明晃晃地对准陈诗蕊。
陈诗蕊慌了,一屁股摔在地上:
「呜呜,不关我的事啊!我们科长告诉我们,通知家属病情时尽量委婉,最好能开点玩笑缓解伤心。
「冤有头债有主,你千万不要怪我啊!」
男子调转手术刀,双眼猩红:
「原来是你!你害死我爸,不配做医生,去地狱赎罪吧!」
没等我反应过来,手术刀穿胸而过。
我无力地倒在地上,任凭鲜血铺满地板,一命呜呼。
陈诗蕊趁机逃之夭夭。
后来还当着媒体的面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们科长蔑视患者,咎由自取。我提醒过她好多次要嘴下积德,但她根本不听。」
「患者家属也是被逼无奈才动手的,请社会和法院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在舆论压力下,杀人犯只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而陈诗蕊成了心怀慈悲的美女网红医生,靠踩着我的鲜血日进斗金。
上天怜惜,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我势必要让陈诗蕊付出代价!

-2-
我打开小刘给我发过来的视频链接。
评论区一片乌烟瘴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哥哥陪你睡。】
【好姑娘谁染粉毛?一看就是不正经的女人,祝大卖。】
更有甚者人肉出了女孩的个人信息,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一应俱全。
不好!
我急忙赶到女孩住的病房,猛然推开房门。
她已经砸碎玻璃,半条腿迈到窗外,表情布满绝望。
「等等,不要跳!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我能帮你洗清冤屈,将凶手绳之以法!」
我大喊。
女孩动作一顿。
我抓住机会,一个飞扑拽住她的脚踝,将她从窗台上拖回来。
女孩哭得伤心欲绝:「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想活了!」
说罢又要往窗台冲。
我压住她的四肢,语气急切:
「如果你想看到凶手靠吃你的人血馒头走上人生巅峰,那你就去死好了,我现在就能给你办出院手续。」
女孩痛哭流涕:「我不要……」
我放软语气:
「那你就听我的,我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年人,比你这种刚出学校不久的年轻人有经验。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能帮你洗雪冤屈,好吗?」
女孩终于慢慢停止哭泣,迟疑地望着我,最后点点头。
我将手机递给她:「先报警,我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下午两点,陈诗蕊施施然走进医院,手里还捧着一杯奶茶。
她将白大褂改成性感外套,靠在办公桌上拍了一组美美的照片发布到社交平台上。
配文是:【黑眼圈好重,成了叙利亚战损妆。】
粉丝们夸夸道:
【女神工作一定很累吧,人美心善,爱死你了!】
【你可是我在医学圈结识的唯一人脉,我还指望你分享更多趣事呢,千万不要太过操劳。】
【宝宝辛苦了,一定要注意休息,医院里那些病秧子不值得你拼命。】
陈诗蕊咯咯直笑。
我走进办公室,态度严厉:
「陈诗蕊,你跟我过来一趟。」
陈诗蕊不情不愿放下手机,随手撩起耳边的碎发:
「怎么了?」
我直截了当:
「你是不是私自拍摄了我们科室做手术的过程?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陈诗蕊摆弄美甲,不以为然:
「哦,这件事啊。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我随手一拍,没想到火了。大不了扣我的奖金呗,反正我多发一个视频就能赚回来了。」
「不仅如此,你还恶意剪辑病人的术后谵妄反应。如果我没记错,人家明明说的是我要喝水,但我看了你的视频,你配上的字幕却是我要和人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继续逼问。
陈诗蕊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撑着说:
「主任你别上纲上线,我这不是为了宣传咱们医院吗?病人都没反对,你干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纵使早已知晓陈诗蕊有多不要脸,她此刻的表现依然给了我不小的震撼。
我提高声量:
「你还好意思提病人?病人差点儿被你逼死!若不是大家及时发现,那女孩现在已经没命了!」
「事儿精。」陈诗蕊小声嘟囔一句,「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大姐要不要这么玩不起?」
「我帮她引流成为网红,她该感谢我才对。而且她最后不是没死吗?那就罚我三天不许喝奶茶好了。」
我被陈诗蕊的无耻震惊了。
残存的最后一丝不忍也荡然无存。

-3-
在我眼神示意下。
女孩举着手机冲到陈诗蕊面前:
「大家都听清楚了吧?原来是不良医生在视频上动了手脚陷害我!」
「我根本没说那些话,请大家辨忠奸!」
女孩开着直播,弹幕滚滚:
【卧槽,刚才我听到了什么?】
【亏陈诗蕊是几十万的网红,居然拿假视频蒙骗我们,建议封杀!】
【所以说粉发女生是无辜的?】
【专业医生在这里提醒大家,术后谵妄是手术过后常见的并发症,患者会出现一系列精神和行为异常。无论患者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都不应该成为被网暴的理由。】
陈诗蕊花容失色,一味东躲西藏: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
女孩怒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陈诗蕊,你还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陈诗蕊根本顾不上弹幕,赶忙捂住脸:
「我不叫陈诗蕊,我不许拍我,你这叫侵犯个人隐私!」
女孩气极反笑:「你还有脸说别人侵犯隐私?你偷偷把手机带进手术室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的隐私?」
陈诗蕊词穷。
直播间的热度节节攀升。
网警也出现了,保证一定会查清事情真伪,还无辜者一个公道。
情急之下,陈诗蕊夺过女孩的手机,狠狠往地上摔:
「让你再拍!我几十万粉丝可不是吃素的!」
「啪!」
手机摔成五瓣。
陈诗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
下一秒,两个警察手持执法记录仪对准她。
陈诗蕊的笑容逐渐消失。
造谣污蔑外加损害他人财物,足够她去警察局蹲上十天半个月了。
直到这时,陈诗蕊终于害怕了。
「警察叔叔,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恶意,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都怪我们主任!是她说要宣传我们医院,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吧!」
我十分无语。
陈诗蕊把警察当成傻子,那就别怪警察采取强制措施。
咔嚓。警察将手铐铐到陈诗蕊手腕上。
来往走廊间的同事和病人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这一幕。
还有人认出了陈诗蕊的网红身份,顺手拍了张照片上传到互联网。
那些追捧她的男粉丝们忽然变了脸,开始骚扰起曾经的女神。
【一看她这面相就知道够骚的,其实想找人睡觉的是她自己吧?】
【诗蕊妹妹想男人了可以来找我,哥哥绝对让你满意。】
还有人将不雅照私发给陈诗蕊,晒腹肌的,遛鸟的,满屏乌烟瘴气。
检查陈诗蕊社交账号的警察都要吐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陈诗蕊侮辱诽谤他人的罪名逃不掉了。
她被处以十五天拘留,并在档案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半个月后,陈诗蕊总算被放了出来。
粉发女孩将陈诗蕊告上法庭,要求她赔偿ẗųₔ精神损失费,外加赔礼道歉。
律师为陈诗蕊据理力争。
没想到她口出狂言,反手背刺:
「666,建议医学院和法学院搞联名,我们负责制造医闹事故,你们负责变现矛盾,双赢!」
法官和律师脸都绿了,天平不自觉向原告倾斜。
直到陈诗蕊意识到判决书对自己不利时,她终于反应过来,慌乱辩解:
「各位叔叔阿姨,人家在开玩笑啦,你们不要当真呀!」
可惜她没明白,无论是法院还是医院,从来都不是经得起玩笑的地方。
法官手起锤落,勒令陈诗蕊当场道歉,并赔偿十万元精神损失费。
「十万?你们怎么不去抢?我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凭什么要我掏这么多钱!」
任她如何大喊大叫,已成定局。
我冷眼瞧着她,心里没半点同情。
我的报复才刚开始。
陈诗蕊,等着瞧吧!

-4-
等她来上班那天,同事们都离她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至于病人更不愿意接触陈诗蕊了。
他们知道上一个受害者就是病患,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遑论陈诗蕊嘴巴很贱,喜欢往人心窝上戳刀子。
新仇旧怨加起来,根本没人喜欢她。
奈何陈诗蕊的舅舅是本院的副院长。
他强硬地压下反抗,大言不惭:
「谁年轻时没犯过错,你们要给年轻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霍婕,我把诗蕊交给你了,你好好带她,我不希望有人再讨论这件事。」
同事们哑口无言,碍于副院长的淫威不敢开口说话。
陈诗蕊瞪我一眼,转头跟她舅舅撒娇:
「我才不要跟她学习,要不是她和我说了那些话,那个贱人怎么会录到证据?」
当即有一个同事站出来,力挺陈诗蕊。
「是啊院长,天下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诗蕊之所以会造成医疗事故,根本原因是霍婕没教好她。」
说话的人叫胡信,是妇产科的医生。
曾经是三甲医院的主治医生,后来因为猥亵病人被开除,这才「屈尊」来了这家私立医院,费尽心思收红包、开高价药。
自从陈诗蕊来医院实习后,胡信总有事没事往我们科室跑。
同事们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平时不爱搭理他。
唯有陈诗蕊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无论别人如何提醒她小心胡信,她总会反手背刺人家,将这段话添油加醋地讲给胡信听。
渐渐地,大家也不敢在陈诗蕊面前说什么了。
不顾所有人异样的眼神,胡信自信满满:
「我愿意当诗蕊的带教老师,保证绝不会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副院长有些迟疑,而陈诗蕊迫不及待奔到胡信身边:
「舅舅,你就让我去产科实习吧,我不会捣乱的。」
见陈诗蕊如此坚定,副院长只好同意。
没想到不到两个星期,陈诗蕊就惹出了大麻烦。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我刚值完夜班经过妇产科,看到手术室外站着一个男子。
他焦灼不堪,来回在走廊里踱步。
看到我穿着白大褂,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来握我的手:
「大夫,我老婆进去有十几个小时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会有事吧?」
我向男子道歉:
「我不是妇产科的医生,不过妇女第一次生产的平均时间是十一至十二个小时,你不用太着急。」
男人闻言,颓唐地坐在椅子上。
我正准备离开,指示灯一亮,陈诗蕊迈着猫步慢悠悠走出手术室。
男人唰地站起来,声线颤抖: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陈诗蕊咧嘴一笑。
好在口罩遮住了面部表情,男人在紧张状态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她继续说:「孕妇突然大出血,可能会危及生命安全,你先在这里签个字吧!」
男人拿起笔,哆哆嗦嗦签好名字:
「手术成功率是多少?我老婆还能活下来吗?」
紧要关头,陈诗蕊又开始犯贱了:
「哦,您问手术成功率?这么说吧,我们上周收了五个病人,有一个成了植物人,剩下的……」
男人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剩下四个都治好了?也就是说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
陈诗蕊摇摇头,俏皮道:
「剩下四个现在在天堂给我们医院写五星好评呢!」

-5-
空气凝滞,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头上。
男人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灯光昏暗,斜斜地打在他脸上,显得格外阴郁。
陈诗蕊依旧喋喋不休。
下一秒,男子的拳头就挥到了陈诗蕊脸上。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拔腿就跑,完全没回头。
身后传来陈诗蕊的惨叫:
「啊啊啊!霍婕,救救我!」
我眼皮一跳,跑得更快了。
等我跑到保安室时,累得气喘吁吁:
「快……快叫人去妇产科,有人医闹!」
保安从半睡半醒间惊醒,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
但现在是半夜,保安室只有一位值班的保安。
等到其他保安赶来时,时针已走过一大格。
一伙人风风火火地赶往手术室。
陈诗蕊已经被揍得半死,躺在地上哀嚎。
男子双眼猩红,下手愈发狠厉:
「让你咒我老婆!如果她死了,我让你们全家陪葬!」
他用余光扫到全副武装的保安们,猛然掐住陈诗蕊的脖子:
「你们要是敢过来,我就掐死她!」
保安们不敢轻举妄动。
陈诗蕊的脖颈被大手死死掐住,脸色涨成青紫色,双手无力地在地上扑腾,指甲泛白。
局面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胡信走出手术室,宣布孕妇情况急剧恶化,需要紧急转院。
男子更加绝望了,化作一头愤怒的公牛,挥拳向胡信砸去:
「庸医,你也去死!」
胡信猝不及防,嘎嘣一声被打断了鼻梁骨。
保安趁机救出陈诗蕊,又拨打了报警电话。
十几分钟后,警察控制住男子,将他带走。
而陈诗蕊和胡信被送进急救室进行急救,同事见了他们的惨状后心有余悸,纷纷为自己购置保险。
其实并没有必要。
若不是陈诗蕊的嘴太贱,她也不会沦落到这种下场。
男子本就处在极其焦虑的状态,陈诗蕊还故意激怒人家,这就好比举着火把在火药桶旁边跳舞,迟早会玩火自焚。
最惨的还要数胡信。
他虽然人品堪忧,但这次没来得及做过分的举动,就惨遭陈诗蕊连累。
鼻梁生生断了一截,凹下去一大块,光修复手术就得十几万。
当胡信了解到事情原委后,满腔怒火对准陈诗蕊:
「你他妈有病啊?没事说什么屁话!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躺在病床上的陈诗蕊同样感到委屈:
「我也是受害者,你朝我吼什么吼?有本事去打那个男的!」
胡信气急,要不是护士眼疾手快地拦住,他沙包大的拳头早砸到陈诗蕊脸上去了。
后者吓得哇哇大哭,病房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我走进病房,面无表情,将手中的检查单递给护士。
「换药。」
陈诗蕊一见到我,嚣张的气焰又占了上风。
「霍婕,你还敢来看我?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这副下场。」
「你最好赶紧向我道歉,再把我和胡信的医药费、营养费和误工费掏了,否则我们法庭上见!」
陈诗蕊怕不是脑子被打坏了,否则怎会颠成疯狗,逮谁咬谁?
我嗤笑:「你去告吧,我随时奉陪。」
陈诗蕊被我激怒,不管不顾地要来咬我。
我闪身一躲,她径直扑在地上,针头由于惯性拔出。
陈诗蕊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我好整以暇,抱臂道:
「虽然我现在是你的主治医生,但你不必行此大礼。有这个功夫不如好好想想该应对外面的媒体,他们对这个案件特别感兴趣哦。」
陈诗蕊怒吼道:「我不就说了句玩笑话,你们凭什么上纲上线?有罪的是那个暴力狂!」
「那你去跟媒体解释吧,我管不着。」
我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声声谩骂。

-6-
听说后续是打人的男子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但他宁愿坐牢也不愿意出钱买谅解书,还扬言等五年后出狱再让胡信和陈诗蕊知道他的厉害。
胡信直接辞职跑了。
而陈诗蕊不以为然:
「我不怕,像我这样开朗幽默的小天使总是福大命大。」
她在病床上舒舒服服躺了两个月,指挥同事为她添茶倒水。
陈诗蕊还想命令我伺候她,被我一句话怼回去:
「我是医生,不是你的丫鬟,如果不怕我在你的药瓶里下毒,你就继续作妖吧。」
陈诗蕊咬牙切齿:
「你敢威胁我?我要让我舅舅开除你!」
我冷笑:「随便,反正我早就不想在这儿干了。」
陈诗蕊无能狂怒,逼她舅舅惩罚我。
而我根本不怕。
第一,若不是为了亲眼目睹陈诗蕊的惨状,以解心头之恨,我早就主动辞职了。
第二,整个科室就我一个能挑事的,其他人的医术远不如我高超,副院长开除我等于自砸招牌。
无论到了什么时刻,实力才是硬道理。
果然,副院长没有开除我,反而再次把陈诗蕊塞到我手底下。
「霍医生,诗蕊不懂事,但她的本意不坏,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诗蕊在床上翻来覆去:
「我不要我不要,霍婕她见死不救,我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她给我下跪道歉还差不多,凭什么让我跟着她?」
「闭上你的臭嘴,再多说一句就滚回家去!」
副院长恼了,半点面子都没留。
陈诗蕊接二连三给院里惹麻烦,捅出的篓子一次比一次大。
记者像苍蝇似的围着医院打转,不少病人选择去其他医院看病,导致大家的绩效砍了一半。
要不是看在她是副院长亲戚的份上,她早被扫地出门了。
陈诗蕊不情不愿地闭嘴,嘴巴噘得老长。
好不容易等到她康复,已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
算算时间,终于到了前世我被病人家属捅死的节点。
我看了看正在镜头前搔首弄姿的陈诗蕊,残忍地勾起唇角。
陈诗蕊,终于轮到你了。

-7-
这天临近吃饭时,救护车的警铃响彻云霄。
交通路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送来的病人失血过多,气息奄奄。
全科室的同事一起动起来,有人为病人止血,有人清洗消毒。
唯有陈诗蕊举着手机乱拍:
「春节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还有小红人?家人们点个赞,祝你们新的一年也能像这个人一样红红火火。」
情况紧急,我没空指责她:
「陈诗蕊,快做好准备!」
陈诗蕊懒洋洋应了一声,随手套上白大褂。
病人被推进手术室,他的妻子呼天喊地,拦住我和同事们:
「Ŧųₒ医生,求求你们救活我老公,我们多少钱都掏得起!」
我和同事顾不上说话,匆匆跑进急救室。
陈诗蕊却笑着对家属说道:
「放心吧,少不了你掏钱的时候,如果你丈夫能被救活,ICU 的一天花费都够你买一台保时捷呢。」
病人家属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诗蕊!快点!」同事喊她。
「知道了,你们催命呢?」
陈诗蕊一边打哈欠一边走进手术室。
大门合上,徒留家属绝望地哭嚎。
尽管早已知道结局,但我依然尽心尽力抢救病人。
悬壶济世,与天争命,这才是医学的意义。
可惜奇迹并没有发生。
半个小时后。
伤患的生命特征突然消失,各类数值急转直下,任凭我们如何抢救,心电图依然归于沉寂。
所有人都沉默了。
陈诗蕊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
「好消息,他的医保卡再也不用扣年费了!」
这一次,我什么都没说。
天欲令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这条死路是陈诗蕊自找的。
我和同事们走出手术室,语气平静而克制:
「很不幸……」
与前世一模一样,陈诗蕊突然打断我的话,做了个鬼脸。
「bingo,手术很成功,病人很失败!观看三十秒广告,病人即可复活。」
死者的妻子捂住脸,发出绝望的哀嚎:「老公!」
随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死者的儿子急匆匆赶到医院,衣角沾满灰尘。
他抱住母亲,「妈,你醒醒!」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为了洗雪冤屈,我瞪了陈诗蕊一眼,决定横插一脚:
「你闭嘴,你能不能有点同理心?」
陈诗蕊这个蠢货当即和我杠起来:
「大姐,该闭嘴的是你才对,你装什么圣母玛利亚,笑死人了。」
她说得痛快,完全忘了自己处在多么危险的场合之中。

-8-
中年妇女紧紧闭着眼,气若游丝。
青年也绝望了,死死盯着陈诗蕊的脸:
「你再说一遍?」
陈诗蕊故作天真:「哎哟,人家在开玩笑,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幽默感。」
青年可不惯着她的幽默风趣。
「都怪你!你害死了我爸妈,去给他们偿命吧!」
说罢抄起手术刀,锋利的刀尖对准陈诗蕊的胸膛。
陈诗蕊死也没想到ţű̂₌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吓得放声尖叫:
「呜呜,不关我的事啊,我们科长告诉我们,通知家属病情时尽量委婉,最好能开点玩笑……」
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说辞。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惯着她了,厉声打断她的话: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能随便开玩笑了?我从一开始就警告你要遵守医生职业道德,你听过我的话吗?」
陈诗蕊被我整懵了,嘴巴半张,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青年攥紧刀柄,慢慢逼近:
「庸医,你去死!」
「啊啊啊!」陈诗蕊腿一软,径直跪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忽然,她灵光一闪:
「都怪霍婕!是她害怕耽误吃饭时间,这才草草结束手术害死你爸!我只是一个实习生,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青年已接近崩溃,双眼一转,死死盯住我:
「对啊……我差点儿被你的花言巧语骗了。一个实习生能掀出多大的风浪?还不是你们这些主治医生能力不够!」
陈诗蕊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她估计以为我死定了,脸上写满幸灾乐祸。
我不慌不忙,对青年说道:
「我已经尽力了,你爸不是我害死的,而是被陈诗蕊克死的!」
「你胡说八道!」陈诗蕊没想到话题又能绕回她身上,急忙辩解。
青年并不是很信任我,但调转了手术刀的方向:「你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
「你听,陈诗蕊从见到你爸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诅咒他了。」
青年夺过录音笔,开始播放。
从陈诗蕊说的「小红人」到「医保卡」,青年的脸色越来越黑。
再加上她刚刚说的那句刻薄话,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正在这时,青年的母亲悠悠转醒。
她想起死去的丈夫,不由得悲从心来,指着陈诗蕊恨恨道:
「儿子,千万不要放过她!刚到医院时你爸还能和我说话,如果不是她乌鸦嘴叫来黑白无常,你爸不可能被阎王爷收走!」
陈诗蕊六神无主,快要被吓哭了:
「我……我只是开开玩笑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没有诅咒你老公的意思,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还有你们,都替我说说好话啊!」
同事们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害怕自己成为青年的靶子。
再加上这场灾难的根源一开始就是陈诗蕊惹出来的,大家往后躲还来不及,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替这个灾星解释?
女人的话如一滴水砸进油锅,其他病房的病人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医院治死人了?」
「不,是有个Ṫű₂实习生把病人克死了。」
「我瞧这个实习生挺眼熟,前不久刚上过新闻ṱũ̂ₚ吧?偷拍病人的隐私发在网上,害得小姑娘差点自杀。」
「还有一件事,有个产妇正在生孩子,结果这个实习生不分场合开玩笑,告诉人家老公手术成功率为零,最后他老婆果然没被治好,孩子没了。」
「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这实习生怎么还没被开除啊?」
「人家亲戚是副院长,关系硬呗。只是可怜了这些无辜的受害者,差点儿成了实习生的嘴下亡魂,真邪门。」
……
这一次,死神终于站到陈诗蕊身后。
青年像发狂的狮子,双眼浸血,咆哮道:
「证据都摆在这儿,就是你克死了我爸,还有脸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不配活着,去死吧!」
说罢,一刀捅进陈诗蕊胸口。
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离得最近的同事身上。
陈诗蕊的食管被血液堵满,大口大口往外吐。
她手脚并用往外爬, 留下蜿蜒的血路。
「救命……」
却被青年拖回去,手术刀接二连三地捅进皮肉。
刚才看热闹的群众全吓跑了, 纷纷大叫:
「杀人了!快报警啊!」
我隐匿在人流里, 往出口方向跑去。
青年还不过瘾,随手拽住一个护士, 「说清楚, 副院长办公室在哪儿?」
护士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青年男子。
他一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冲到办公室, 抓住一脸懵逼的副院长, 一刀送进他的肚子。

-9-
等到警车到达时,青年和他妈早已弃刀逃跑了。
副院长抱着肚子哎哟直叫唤, 而陈诗蕊躺在血泊里生死不明。
好在同事们反应过来,及时为他们俩抢救。
副院长大腹便便, 肚子脂肪含量极高,伤口并未伤及内脏。
而陈诗蕊就惨多了, 她身上中了数刀, 刀刀见血。
除了第一刀捅向胸膛之外, 其他几刀尽数落在喉管。
同事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死神手里夺回她的生命。
但陈诗蕊从胸膛以下全部瘫痪,而且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那张喜欢不分场合开玩笑的嘴, 终于永远闭上了。
两天后。
青年被警方抓住。
他不肯țű̂⁺赔礼道歉,更别提赔偿损失了。
还大放厥词:
「要不是那女人克死了我爸,我干嘛捅她?她活该!」
最后经法院审理, 判为死缓。
更令人绝望的是, 副院长知道自己的无妄之灾是闯祸精外甥女引起的, 暴跳如雷。
他决定开除陈诗蕊,并和她断绝舅甥关系。
至此, 陈诗蕊最后一个保护伞也被撕毁。
她凑不出来医药费,家里亲戚也没一个来照顾她的。
私立医院不是做慈善的,随着缴费日期一点点逼近, 整个办公室一致决定强制陈诗蕊出院。
我走进病房, 语气毫无波澜:
「陈诗蕊,你该走了。」
她的眼神如同淬了毒,死死地瞪着我, 恨不得从我身上剜下一块肉。
「嘶……贱……」
我觉得好笑:
「事到如今你还想骂我?省点力气吧!我怕你等会儿连爬的力气都没了。」
「杀了……你。」陈诗蕊费力地咒骂。
字眼蹦不出几个, 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我勾起唇角:
「很遗憾,这一次我活下来了, 该死的人是你。」
陈诗蕊瞪大双眼, 似是没理解我的意思。
我也懒得跟她废话, 还有十几个病房的病人等着我查房,我没空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时间。
「抬走。」
随着我一声令下,两名保安架起陈诗蕊, 拖着她往外走。
从那天起, 再也没人见过陈诗蕊的身影。
而我从医院辞职, 考进高校当老师。
在每一届新生见面会上,我都会不厌其烦地重申陈诗蕊的故事。
「没有科学的医学是愚昧的,没有人文的医学是冰冷的。作为医生, 我们在关注病人病情的同时,也要重视病人的心理健康。」
以人为本,才是医学的最终意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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