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无罪

柳云儿嘲讽我年老色衰,是个山村野妇,配不上齐远。
我熟练地拔下簪子捅进她纤细的脖子,她很快就没了动静。
尸体滚落山崖,我拍拍裙角的灰尘回了齐家,因为该死的不止她一个。

-1-
桃花村里买童养媳的人家很多。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便宜,皮实,好用。
小时候干活,等儿子长大了伺候他。
生了孩子没用了还可以租出去。
只用付出几百文钱,比牛便宜多了。
齐母也紧跟潮流,怀了孩子后就买了我,我那年五岁。
齐远考上进士后,被人榜下捉婿。
他嫌那女子丑若无盐,又恐得罪权势,便说家中早有发妻。
竟引得旁人赞叹他不弃糟糠之妻,有君子之风。
一年后,他遇到了柳云儿。
将军之女,家中舅舅是吏部侍郎。
柳云儿对他一见倾心。
听到我的存在后吵闹不休,扬言要另觅良缘。
齐母唯恐我坏了她儿子的青云梯。
把我赶到山里去采药,以免打扰齐远和柳云儿的好事。
山中虎狼肆虐,我却一直毫发无伤。
齐母看我的眼神也越发凶恶。
有心想卖我,又舍不得我采药的本事。
齐父不管家里的事,总是色眯眯的。
趁齐母不注意对我动手动脚。齐母发现后破口大骂。
让我滚到山上的草屋去睡,没有采到百年人参不准下山。
还未落雪,草屋并不算冷,只是天干物燥,在某天夜里着了火。
我跌跌撞撞下山,却看到柳云儿正在给她的家仆发赏钱。
更让我心如刀割的是,齐远竟也早就知晓。
「云儿,这下我们之间再也没有阻碍了。等天一亮我就去给她收尸。」
「不行,我不许你去。」
「好好好,那让我娘亲去,到时候随便一扔也就是了。」
齐母兴冲冲地上山,看到我安然无恙有些失望,随即破口大骂。
「你这小贱人,房子着火了你都不知道叫人吗?怎么没把你烧死。」
我被猛扇了几个耳光,脑子一片蒙。
她仍不解恨,又踹了我几脚:「该死不死,还不滚去采药。云儿已有身孕了,需要好好调养。」

-2-
我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她,希望自己听到的是假的。
她却洋洋得意地显摆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
「这是云儿孝敬我的,她肚子里可还有我的乖孙呢。我做婆婆的一定得表示表示,」
她拧着我的耳朵厉声呵斥:「快去采药,挑品相最好的采。」
我浑浑噩噩地走进了山林,连采药的工具都忘了带。
满脑子都是齐远的话,曾经,我以为这个家里只有他是我的救赎。
齐母凶恶,齐父好色,齐远偶尔一句话就能让我好过很多。
我一直期待着能跟他早日成婚。
他为了我拒婚时,我高兴得一夜未睡,扯了块布想要给他做个香囊。
我白日里有干不完的农活,只能趁着月色偷偷绣。
可惜,香囊绣到只剩最后一片叶子时,齐远带着柳云儿回了家。
我把香囊藏了起来,歇了嫁给齐远的心思。
心想齐母虽然对我不好,但毕竟也把我养大。
如果她愿意,我可以不做她的儿媳,做她的女儿。
我鼓起勇气私下跟她说了我的打算,却换来劈头盖脸一顿打。
「你就是我家养的一条狗,嫁不了我儿就该卖到窑子里,你如今还想当起姑奶奶了。我可不缺闺女,闺女不过是个赔钱货,怎么比得上我的远儿。」
她转头就去找了牙婆,已经说好了人家,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娘,我很有用的,你别卖我。我会砍柴、做饭、洗衣服、种田,我、我还会采药。」
她抬手就要狠狠挥下,我下意识地蜷缩身体等待接下来的毒打,齐母却迟迟没有动手。
我抬头看去,她眼中闪过莫名的精光。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不能采药,有你好瞧的。」
我挖到了一个 8 两重的三七,18 头,卖到药铺足足挣了六两银子。
齐母啃了一口银子,露出发黄的牙:「算你个废物还有点用处。」
她不关心我是怎么采的药,只不断地催我采更多名贵的药材。
现在她套牢了更有用的柳云儿,我没用了。
一阵腥气扑面而来,我被惊回了神。
是一条蟒蛇,它从天而降落在我的头顶。
动作飞快缠住了我,逐渐收紧。
我心灰意冷,想要等死,闭上了双眼。
身上的禁锢却忽地一松,蟒蛇落到地上痛苦地翻滚,一尾巴把我甩到了一边。
蟒蛇的眼睛被戳瞎了一只,七寸处还插着把匕首。

-3-
看着来人将匕首扎得更深了些,又转动了几下,我叹了口气。
她瞪了我一眼,划开蛇皮,把血淋淋的蛇胆扔了过来。
「给你压压惊,看你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青青,蛇胆贵重,你留着吧。我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说了给你就是给你。什么叫用不着。」
我苦笑一声,说了昨晚的事。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蛇鼠一窝,狼心狗肺。他们都骑到你头上来了你还这么受着吗?」
我有些迷茫:「那我应该怎么做,毕竟他们把我养大,恩重如山。」
「他家养你什么了,且不说你这些年给他们家当牛做马,就这段时间你卖的药材都够他家买几十个你了。」
「要不是你帮我,我也采不到那些药材。可能真跟娘说的一样,我是个没用的赔钱货。」
「别人说什么你就是什么吗?我娘说我是扫把星我也没死啊。」
她坐在我旁边,侧头看我:「救我的时候不是很会说吗,怎么到自己就忘了?」
我和青青是三年前认识的,她刚从家里逃出来。
在山里躲藏时不慎落入了猎人的陷阱。
我把她救上来后,她发了高热。
我胡乱找了草药熬好喂给了她,竟真的救活了。
她醒来生龙活虎地要报恩。
我只心虚偷偷用掉的柴火,生怕被齐母发现,催她离开。
她却孤身一人进了山:「我没有家了,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
我心中十分愧疚,追上去道歉。「对不起,我做不了主,那你接下来要去哪?」
她咧嘴一笑:「我要去山里练武,以后当个女侠。」
青青果然很厉害,山里的豺狼虎豹被她揍得服服帖帖。
在我偶尔上山割猪草、砍柴的时候。
她会笑嘻嘻地给我分享果子。大多数时候很甜。
有时她会把啃过一口的果子给我。
看我被酸得挤出眼泪时才一脸扭曲地捂住牙。
两人对视后笑作一团。
我偶尔会给她补被树枝划破的衣服,给她带来一些自己做的野菜饼。
她教我识字,还用打的猎物给我换了本医书。
我学会了采药,把她当成我的小白鼠。
她一边抱怨一边坚定地把草药敷在自己受伤的胳膊上。
看着她嫌弃中又带着关切的眼神,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都想让我死,可我不想死啊。」
越说我却觉得委屈,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恨铁不成钢地骂我:「你的命是你自己的,管别人做什么。」
我呆呆地看着她,她掐了一下我的脸。
「你要是不想待在齐家,我们一起去京城,去江南。哪里都可以。」
我犹豫了一下:「你让我再想想。」

-4-
我带着鹿仙草回了齐家,跟齐母说这个孕妇不能用,但药铺医馆都收。
她翻了个白眼:「别啰唆那么多,我就问你值不值钱?」
「前些日子我学了炮制药材,炮制好的更值钱些。」
「这还差不多。十天后是云儿生日,你再多采些,我要给她买燕窝调养身子。」
夜里,青青下山找我,给我送蛇胆。
我们的谈话声吵到了柳云儿。
她气势汹汹就要找我算账,可在看到青青后变了脸色,扭头就要走。
我生怕她找齐母告状,催青青快走。
青青却直接叫住了她:「你不准去告状,否则我就划了你的脸。」
柳云儿脸色很难看:「我身边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你可以试试看。」
我半推半哄地送走了青青,刚一转身,柳云儿给了我一巴掌。
「贱人,还去找人给你撑腰是吧。」
「我没有,她是我的朋友。」
「她从哪来的,叫什么,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被她盯得有些难受,借口要去翻晾药材跑开了。
她神色阴沉,叫来丫鬟耳语了几句。
第二天家里来了个中年妇人,衣衫华丽,神色傲慢。
齐母以为是柳云儿的娘亲,连忙上前巴结。
那人嘴角一撇:「老奴是小姐的奶娘,担不起一声夫人。」
柳云儿亲热地拉着她进屋说话,看也没看齐母。
齐母有火没处撒,又冲进来骂我。
我顶着红肿的脸进了山,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
三天后青青失踪了,我失魂落魄回到家时。
却听到柳云儿和她奶娘的对话。
「娘,这次你还没抓到那个小贱人,万一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我儿莫怕,她已受了重伤,晾她也跑不了多远。这次把她手脚折断,舌头割掉,就算将军和夫人见了也认不出她。」
「还是娘对我好,这下我永远是柳家的大小姐了。」
「我儿本来就是大小姐,定会一生平安,富贵荣华。」
我捂住了嘴,生怕被屋内的人发现。
「实在不行,就放火烧山。我就不信她能飞了不成。」
我缓慢后退,最后大步狂奔。
我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青青。

-5-
我发现青青的时候她被几人逼到了悬崖边。
在大刀挥下之际,她跳了下去。
他们看了看高度,摇了摇头,笑着下山了。
我掐着自己大腿让自己保持冷静,抹了一把眼泪。
顺着藤蔓爬下悬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了雨。
我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去还好被腰间的藤蔓勒住了。
在看到横着的大树上熟悉的人影时,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大雨冲刷了一切痕迹,就连炮制的草药也被冲坏了。
我照常每天都进山寻找青青的踪迹。
柳云儿一天比一天得意,总挺着肚子在院子里晃来晃去。
再回到家时,手里拿着青青的玉佩。Ţù³
柳云儿看见就想抢,我厉声制止。
「这玉佩我分成两半,一半藏起来了,你要是敢抢,我就把这一半摔碎。」
「这是那个贱人偷的,这本来就是我的玉佩。」
我讥讽一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省点力气吧。」
她冲过来就要抢,我举起了一旁的石头作势欲砸。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让阿远纳你当个小妾总行了吧,别得寸进尺,快把玉佩给我。」
「你要去给青青赔罪道歉。」
她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就这?走吧。阿远下午还要带我去赏花呢。」
她的丫鬟小草要跟着,被她喝住:「炖燕窝去,要仔细择干净了,有一根毛我就让你好看。」
她一路上不是在炫耀齐远对她有多好,就是嘲讽我人老珠黄。
我一声不吭,一直把她带到悬崖边的土堆旁。
她皱了皱眉:「可以把玉佩给我了吧?」
「下跪道歉。说你抢了她的身份,还害了她,你罪该万死。」
她愣了一下,捧腹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阿远说你傻真的没说错,土包子一个。又老又丑,根本配不上他。」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你为什么总要抢别人的东西。」
「当然是因为你们都不配,能抢到就是我的。你们不过是蝼蚁罢了。快把玉佩给我,不然我下山告状,让阿远把你卖去窑子。」
扑哧一声,她的鲜血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的眼中倒映着她不可置信的脸,眨都没眨。
我克制自己的手不要发抖,静静地看着她失去呼吸。

-6-
齐母正在炫耀柳云儿给她的金镯子。
看我神色慌张跑过来就吊着个脸。
「齐家缺你吃还是缺你喝,搞这个样子给谁看呢。」
「柳小姐说非要你上山去接她,不然她就要把孩子打掉。」
「什么?她敢,她去山上干什么。」ţü⁺
我怯懦地摇头:「我不知道,柳小姐催得紧,娘你快去吧。」
她骂骂咧咧地跟我上了山,却没有看到柳云儿。
只看到了一个小土堆,她嫌恶地看着地上的纸钱。
「谁埋在这啊,真晦气。云儿呢,怎么不在这?」
「可能等不及下山了吧。」
她转过来就要打我:「上山就这一条路,她要真在山上我们怎么可能没看见,是不是你ṱú⁸这个小蹄子骗我。」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反打了回去。
她被我推倒在地,一脸惊愕:「你是失心疯了吗?居然敢打我。」
我拽住她的头发往她嘴里灌了些药水。
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我的力气比她大。
把药水一滴不剩地灌进她的喉咙才松开她。
她眼神慌乱,开始抠喉咙。
我笑着说:「娘,这是半夏,是很好的药材呢。」
她渐渐口舌麻木,嘴角流出涎水,脸也因为呼吸不畅变得通红。
看着她哀求的眼神,我拖着她往山下走去。
山路崎岖,她却一声不吭,我不禁赞叹。
「娘,还是你能吃苦,怪不得平日总说我受不得罪。等到家了我就给你请大夫。」
到村口的时候,她嘴角还有呕吐的残渣,衣服也破烂得不成样子。
我跪在她身边大声哭喊:「娘,你可不能有事啊,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我连招呼都来不及跟几个婶娘打,慌忙往齐家跑去。
齐远正在书房温书,被我拽出来的时候气得不行。
「你干什么拉拉扯扯,被云儿看到怎么办。」
我掩面哭泣:「娘和柳小姐吵起来了,正在村口呢。」
他强忍着怒气跑到村口。
不知道哪个好心人把齐母扶起来靠在了树上。
齐远看见齐母背对着他一言不发,柳云儿不见踪影。
上去就推了齐母一把:「娘,你怎么能跟云儿吵架呢,她人呢?」
齐母一言不发倒在地上,我惊呼一声要去扶她。
「别去,我倒要看看她要干什么。拖后腿就算了还装可怜。」

-7-
齐母一直没动,齐远有些慌,大声说。
「娘,你能不能别闹了,快说云儿去哪了,你总躺那像什么样子?」
我小声地说:「ŧű⁽远哥,妈已经中风了,说不了话了。」
他瞳孔微缩,去扶齐母,摸到了她呕吐物后嫌弃甩手。
齐母咚一声又倒回了地上,这次还磕到了一块石头。
登时鲜血流了一脸,显得她更像个狰狞恶鬼了。
我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把针扎进了齐母的身体。
等齐远请大夫来时,她已经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
这大夫只会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看着齐母的症状像中风便说是中风。
让他开药时头摇得像拨浪鼓:「别想讹我,这老太太眼看就不行了。」
齐远脸色阴沉,打算去请城里的大夫。
我拦住了他:「柳小姐要紧,万一她回来了看到你只顾老娘不顾她,一气之下走了怎么办。」
齐远一脸慌张就跑出去找了,我在齐母旁边坐了下来。
她刚被那个庸医扎了两针已经醒了,看我的眼神满是恐惧。
我笑了笑:「娘,你要死了,你害怕吗?」
我继续把针扎进她的身体,轻声细语地问她。
「你怎么一直满嘴谎话呢?你说我是你买回来的,说我的爹娘不要我了,是真的吗?」
她嘴里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也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齐父酒后说出了真相,我可能真的一辈子被他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束缚着。
我爹娘带我回家探亲,却不慎被毒蛇咬伤,向路过的齐母求救。
齐母看到他们的钱财起了歹心,搬石头砸死了他们。
齐母原本也想杀了我,看到我被吓傻后又改了主意。
由于那天的事太过刺激,我忘得一干二净。
战战兢兢地当起了童养媳,被她们骗了快二十年。
丫鬟进门唤我:「齐娘子,我家小姐怎么还没回来,她不是和你一起出去了吗?」
我扭头看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当然是因为她死了啊。」
她张嘴欲喊,我捂住了她的嘴。
「小草姑娘对她这么忠心吗?她平日对你也不好啊。如果我说你的卖身契已经被她给了齐远,要让你当齐远小娘你还会喊吗?」
她一脸不信,我拉着她到了齐远书房,翻出了卖身契递给她。
「你可以不信,不过我父亲是早就看上你,向你家小姐讨要多次了。」
看她有些动摇,我再接再厉。
「你真的愿意嫁给一个年过半百,游手好闲的人当小妾吗?我过的日子就是你以后的日子。」
「可你杀了小姐,被人知道了我也会被你害死的。」
「没有人会知道的,只要你愿意帮我。卖身契也在你自己手上,你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过人该过的日子。」
她抚了一下手臂上的淤青,点了点头:「我帮你。」

-8-
柳云儿的奶娘从城里回来没看到柳云儿,我把对齐远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她急得架子都顾不上摆了,当即就要出门。
「李嬷嬷真的爱女如命啊,柳小姐就像你的亲生孩子一样,真是让人羡慕,不知道李嬷嬷自己有没有孩子呢。」
她停下了脚步瞪我一眼:「胡说什么,你也配问我的事,给我滚开。」
我一脸无辜:「我只是想告诉嬷嬷,云儿小姐好像是往山上跑了。」
她脸色有点难看,我又补了一句。
「齐少爷也去山上了,看上去很激动的样子,两人怕是会吵架呢。」
原本还想叫几个家丁帮忙的她瞬间改了主意,直奔山上而去。
齐远一脸挫败地走下来,我在李嬷嬷身后低语。
「柳小姐怎么没一起下来,难道……」
齐远说他没见到柳云儿,让我继续在山上找。
他要去给他娘亲请大夫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我幽幽地一句:「心上人还是比不过亲ŧű²娘啊,更何况新人胜旧人。」
李嬷嬷逼问我到底什么意思,我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她抓住我的手塞了一张银票:「快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看着银票十分犹豫:「我娘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她不让我往外说。」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ṱū́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齐远回家后看到死去多时的齐母大哭一场。
准备料理后事,却一直不见齐父踪影。
官府又来人了,说他涉嫌命案。
他连连告饶,说自己是新科进士,与将军府也交情匪浅。
官兵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告你的正是将军府的人。」
他被关进了大牢,我哭哭啼啼地去看他。
「远哥,爹一直没回家,我找不到人帮忙,娘在家里已经臭了。」
「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快找云儿来救我啊。是不是她生我气了才让将军府的人告我的,我怎么会跟命案有关呢。」
我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开口。
「外面都传遍了,说是你杀了柳小姐。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杀她。她人呢,肯定是她在怪我,你快去找她给我解释清楚啊。」
我掩面而泣:「对不起,远哥,我不能帮一个杀人凶手。」
他在后面疯狂喊我,惹来看守一顿毒打。
李嬷嬷在外面等我,见我出来就迎了上来:「怎么样,他还是没说云儿在哪吗?」
「他不承认自己杀了柳小姐,更别说供出她的尸身在哪了。」
李嬷嬷抹了一下眼角的泪,咬牙切齿:「我要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齐远受了各种酷刑,却一直没招供。
是啊,他没做过的事,他怎么招供呢。

-9-
一直到将军夫人赶回来,齐远已经是个废人了。
李嬷嬷含泪跪地磕头祈求,像死了亲生孩子一样悲痛。
「夫人,小姐被他害死了。你一定要为小姐报仇啊,把他五马分尸。」
将军夫人脸色煞白,却依然坚持。
「他杀人自然有官府惩治,我不能以权谋私。」
「夫人只要打个招呼都不愿意吗?难道小姐常年不在你身边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我倒要问你,云儿原本应该在她舅舅家学琴,为何会与一个陌生男子有纠葛,还白白送了性命。你就是这么看顾小姐的吗?」
李嬷嬷不吱声了,一味地哭泣:「我的云儿,可怜的云儿。」
将军夫人一脸哀痛,挥了挥手。
「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我不罚你,你去庄子养老吧。」
「不、不、我要看着这贼人血债血偿,云儿的尸骨还没找到,我不走。」
李嬷嬷整个人疯了一样,激愤之下晕了过去。
她醒来后倒是真的中风了,半边身子都不听使唤了。
齐远死活不肯招供,好在柳云儿的尸体找到了。
官府在他的床下找到了柳云儿的荷包。
再加上我和丫鬟小草的口供。
县令认为齐远因对柳云儿的跋扈不满,一时不忿将人推下了山崖。
人证物证俱在,他被判了流放沙门岛。
李嬷嬷从大牢出来,在给柳云儿烧纸的时候,我又出现在了她身后。
「嬷嬷对亲生女儿可比对养女好多了,想必柳云儿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
她怒目而视,想骂人,嘴却不听使唤。
我掏出了一块玉佩在她面前晃了晃。
「嬷嬷认得这个吗?柳云儿当时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呢。」
我轻松躲过她的手,将玉佩在手里晃着。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死了,你应该很难过吧,是不是自己也想随她而去啊?」
她勉强挤出几个字:「小姐就是小姐。」
「装得久了自己就以为是真的了吗?那你们为什么要追杀青青,难道不是怕她有朝一日发现真相吗?」
她眼神闪过一丝快意:「要不是你,我还发现不了那个小贱人,她不孝父母,顶撞小姐,她该死。」
再看向我时,她的眼中满是杀意:「是你害了我的云儿,你也该死。」
「像你这样的恶人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李嬷嬷扑过来想掐死我,被我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刚要抬头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
看清来人后她脸色大变:「你还没死?怎么可能?」
「让你失望了,娘亲,还是我应该叫你奶娘呢,李嬷嬷。」
「你、你偷了小姐的玉佩就开始痴心妄想了吗?你就是我的女儿,贱种一个,土鸡永远也变不成凤凰。」
我还想再反驳,却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你是我的云儿吗?」

-10-
青青转过身去看到了眼含热泪的柳夫人。
两人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一面,别的话都不必再说。
李嬷嬷挣扎着喊:「夫人,她不是小姐,她是我女儿。」
柳夫人抚摸着青青的脸泪如雨下,看到她手臂上的胎记后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李嬷嬷一脚踢翻在地。
「你个贱妇,当年我从边关回来,你说自己女儿死了。原来是起了这个心思。我儿竟被你磋磨至此,你好狠毒的心肠。」
李嬷嬷口吐鲜血,还在狡辩:「夫人,你被蒙骗了。坟里躺着的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那为何她有胎记而那个云儿没有?她长得和我如此相像,怪不得你不敢让我见她。」
远远看到来人,我皱了皱眉,低声对李嬷嬷说了一句话。
她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闭上了眼睛,顺从地被官兵带走了。
她在饭菜里下了毒,毒死了齐远。
我拍了拍墓碑:「你也算有个好娘亲,很快她就要去陪你了。」
我去大牢看了李嬷嬷,她看到我后有些激动。
「你要说话算话,不准去动我女儿的坟,不然我就把一切都说出来。」
我随便点了点头:「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刨坟掘墓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做的。」
她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笑了, 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要不是我,云儿这时候还好好地做她的大小姐。我不该贪图齐远的十两银子为他牵线。」
「是啊,都是你害的, 你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如早点下去陪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
她犹豫了,生死面前谁能不怕呢。我又加了把火。
「听说未婚苟合的人在下面会被油炸火烤, 万一魂魄受损那下辈子只能做猪做狗了。」
她的眼泪越流越快,我欣赏了一阵后转身离开了。
没过几天, 听说李嬷嬷认罪以后吞下了碎瓷片死在了大牢里。
我去看望青青,是柳夫人出面。
她神色严峻, 拿出了一盘银子。
「你救了青青我理当道谢,但她身子不好不方便见外人。你们以后少来往吧。」
我接过银子道谢:「柳夫人言之有理, 我与大小姐云泥有别,自然不敢高攀。」
「你小小年纪,性情过于偏激,往后要多积德行善,有慈悲之心才对。」
「是,谢夫人教诲, 我会离开此地, 不再回来。夫人可以放心。」

-11-
我回到桃花村的时候,齐家已经被搬空了。
邻居阿婶见我回来,神秘兮兮地问我。
「齐家小子真死了?那你以后ťű̂ₑ有什么打算?嫁给我儿怎么样,他喜欢你好久了。」
我故作欣喜,欲言又止:「婶子不嫌我命硬克全家吗?我正无处可去呢。」
她愣住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想到了齐家死的死, 失踪的失踪。
讪笑着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让我老老实实在此等齐父回来为他养老。
我含泪答应了, 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她。
我坐在门槛上眯着眼看太阳,是个好天气。
可惜告诉我这么多秘密的齐父在河底是再也看不到了。
我回到山上找到了我亲生父母的尸骨。
说来可笑,我从他们身边走了无数遍,时隔多年, 才终于见到了他们。
有人见我抱着一堆东西下山,好奇地凑过来, 看到后又嫌恶跑开。
我坐船打算去江南, 看着一路的山清水秀,心中郁结渐渐散去。
船靠岸采买东西时, 我正拿着个话本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有人问我:「我能上船吗?」
我摆摆手:「等船家来了你问他。」
「我偏要问你, 无情无义的负心人。」
我抬头看她,是一脸生气的青青。
她看我不可置信的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 想抛下我一个人去过好日子?你都不知道我追了多久。」
「你身体还没好, 怎么能赶路?Ŧũ₌怎么不在家好好养着。」
她跳到船上挨着我坐下:「我娘亲非要我学什么琴棋书画,我跑出来了。」
「柳夫人也是为了你好,你既不愿意可以好好跟她说, 跑出来做什么, 她会担心的。」
「别说了别说了,没一句我爱听的。我来保护你啊,你一个人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嘴角微勾又觉得不妥:「可是……」
她直接捂住了我的嘴:「没什么可是, 我们不是早就约好了吗?我可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我握住了她的手:「好,不管天南地北我们都一路同行。」
她笑得眼睛弯弯:「一言为定。」
阳光正好,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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