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青松公寓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那东西的挠门声越来越大。
我叹了口气,被迫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披上外衣走到客厅,凑到猫眼前一看。
果然。
又是楼上那个怀孕的大姐。

-1-
自从我搬进这栋旧公寓,基本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大姐总是半夜来挠门,嘴里神神叨叨,又哭又笑的。
今晚下班回家,我跟公寓那个门卫大爷打听过。
说这大姐三年前跟一个男人搬进来,两人幸福了一段日子,没过多久大姐就怀孕了,男人却不想要。
大姐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有个女人带着几个男男女女打上门来,又吵又闹,骂她是「狐狸精、野鸡」。
她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做了小三。
她被抓着头发扇耳光、扒衣服,只能尽力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哭着求他们放过自己。
而那曾许下海誓山盟的男人,就缩在墙角,不敢吭声。
后来,那男人被抓回去了,只在大姐快临盆时偷偷来过。
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从那之后这大姐就疯疯癫癫的了。
「那天晚上……有人听到她房间里传来剁肉的声音,剁了很久很久。」
门卫大爷背对着我坐着,「而我再没看到过那男人下楼。」
我盯着大爷那两只布满白内障,一点儿黑眼仁儿都看不见的眼睛,半晌无语。
大爷,您这视力,人家就是下楼了你也看不见啊。
但我听了这故事,也为大姐感到惋惜,叹气道:
「那也没办法,只能尽力忍耐了,她都这么惨了,我也不好再去找人家麻烦。」
大爷瘪嘴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像木刻的一样:「你,真是个好小伙子。」
我嘿嘿一笑:「邻里之间,就是要相处和睦嘛。」
不过……「大爷,你怎么背对着我,还能把头扭一百八十度?」
随着我的话,门卫室的灯,忽然闪烁起来。
暗黄的光,明明灭灭,照得大爷脸上的表情都古怪起来。
不知从哪里吹来冷飕飕的风,吹起大爷桌面上泛黄的报纸,那版面上写着一则旧闻——
青松公寓再现惨案!看门老人自天台失足跌落,现场惨不忍睹!
我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了什么。
「哦!大爷你以前肯定是杂技团的演员吧?!这么厉害,柔韧性真好!」
也许是提起往事,大爷的眼睛开始变红,流出一行行血泪。
「唉……」我拍了拍大爷的肩膀,「英雄迟暮啊,大爷你也别太伤感,现在看门也挺好的,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
大爷愣住了:「呃?」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也不知干过啥,给大爷擦了擦眼泪:「别伤心了,大爷。」
又指了指那报纸,「你看,同样是看门的,这大爷就命不好,摔死了。哦!这公寓还和我们公寓同名呢,真巧。」
大爷应该被安慰到了,果然不再流泪了。
只阴森森地重复那句话:「你真是个好小伙子啊……好小伙子……」
我被夸得有些害羞,挠了挠头:「嘿嘿,我确实挺善良的,我追过的女生都说我是个好人。」
总之,我现在面对扰人清梦的大姐已经不再愤怒,只有可怜和同情。
本来我是不想管的,可是今天听了那故事,我就忍不住想对大姐说点什么。
没办法,我这人从小就是个热心肠。
于是,我打开了门。
大姐应该没想到我会开门,指甲悬在半空,愣住了。
我闻到大姐身上一股子怪味,像某种腥气,头发长得拖地了也没打理,穿的裙子也不知是多久没换了,上面布满了暗红的印记。
哦!我又知道了!
大姐大概是喜欢吃鱼,所以杀鱼的时候沾上了腥味和鱼血。
我看了一眼她那高高挺起的肚子,有点担心:
「大姐,你这还有孩子呢,大半夜不睡觉哪成?得休养好,知道不?」
大姐从乱糟糟的头发丝里看我。
她跟大爷相反,黑眼仁儿特别大,占满了整个眼眶,看不见一点儿眼白。
果然,年轻一点就是不一样,眼睛都好得多。
我看大姐没反应,继续苦口婆心地劝:
「大姐,你这光吃鱼也不行,孕妇要吃得多样,鸡鸭鹅牛猪羊瓜果蔬菜什么都得吃,知道不?不然孩子发育不好啊,生下来不还是你遭罪吗?」
我突然想起家里冰箱里有一根猪手,于是回身进屋,
「大姐,我这里有一根猪手,不知道哪儿来的……」
这猪手是我今天早上起来发现的。
又细又长,还多了几根指头。
估计是前房主留下的,不过闻着没坏,应该能吃。
我拿着那格外瘦长的猪手,刚一转身,就见大姐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背后,两只手朝我伸来。
她的指甲又尖又长,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血块。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猪手交给她拿着:
「大姐,我拿给你就是了,用不着抢啊,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这猪手你拿回去了不也要解冻……」
可我话还没说完,大姐忽然把猪手一撂,嘴里咆哮着向我冲来!
我大喊一声:「哎呀!别弄脏了我才买的睡衣!」
我不敢还手,人家可是个孕妇啊!
只好一边转着圈躲避,一边劝道:
「大姐!你有孩子不能这么跑!我们大半夜这么折腾,人家楼底下的该来投诉了!」
大姐却只是吼着什么:「男人!死!」之类的话。
别看她是个怀胎三年的孕妇,但脚步灵活,身法轻盈,闪转腾挪间,长发飘飘,眼泛绿光。
我却只是个社畜,没跑两圈,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大姐把我压在地上,两只手要掐我脖子。
我只好死死地架住她的手:
「大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也……但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啊。你遇人不淑,不代表世上所有男人都该死啊!」
我再次强调:「至少我是个好人!我追过的女孩儿都说我是个好人,要跟我做朋友!」
挣扎间,我一脚踢到了大姐的肚子,大姐竟被踢飞,重重地撞到了墙上,然后滑落到地上。
我吓得赶紧爬起来,手脚发颤去扶她:「大姐,我可不是故意的啊……你没事儿吧?」
大姐:「吒!」
她被我踢了一脚,似乎有点怕我似的,嘴里发出呜呜渣渣的尖啸声。
我都不敢靠近了。
她自个儿爬起来,气冲冲地就要走,腿脚极快,一眨眼就飘到了门边。
我赶紧把掉在地上的猪手捡起来,追上她:「大姐,猪手忘了拿!」
大姐猛地扭过头,一双眼睛黑洞洞地瞅着我,充满怨恨。
我赶紧赔笑:「大姐,对不起对不起,这根猪手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最后,大姐还是带着猪手走了。
我本来还担心,她被我踢到肚子有什么大碍,但看她行走自如的样子,应该是没问题了。
我又关上门,回屋倒头睡觉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听到哪里传来咚咚咚,剁肉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不是吧,大姐这么迫不及待,连夜就开始剁猪手了?

-2-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迷迷瞪瞪地走到卫生间洗漱,正闭眼对着镜子刷牙,忽然感觉到颈子后面有一阵似有若无的冰冷触感。
好像有东西在轻轻地撞我似的。
我反手摸了一下后脖颈,什么也没有,便毫不在意地低头,吐掉泡沫,打开水龙头用清水洗脸。
这公寓太老旧了,规划也不太合理,房间挺大,但好像每一间都背着光,即使在夏日正午也是阴沉沉、凉飕飕的。
卫生间尤其昏暗。
不过也挺好,省了夏天的空调费——那也是一大笔钱。
水扑在脸上,带起一阵凉意,不小心迷了眼,我紧闭着眼睛伸手去一旁摸索毛巾。
往左、往右、上下……
咦?
毛巾呢?
哦,在这里。
我终于摸到了毛巾,可是——柔软的毛巾里藏着什么冷硬的东西,纤长的,还有关节曲折。
我猝不及防地碰到它,还来不及反应,那东西就从我手里滑走了。
我吓得大叫一声!
「我操!」
顾不得其它,慌乱地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水渍,睁眼朝毛巾架上看去。
但,什么也没有。
眼神再一扫视四周,阴暗而潮湿的卫生间,一如往常。
惊慌之后是陡然涌上心头的愤怒。
但碍于马上就要上班迟到,我只能匆匆走出房间,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给那从未谋面的房东发消息。
「大叔,你这房子有蛇啊!」
那灰色头像立刻轻轻地跳动了一下,似乎一直在线。
他说:「我的房子里不会有蛇。」
我被他这矢口否认的态度激怒了,低着头手指翻飞:
「什么不会有蛇,我刚刚在卫生间摸到了!肯定是顺着管道爬上来的,这事儿你得来一趟,咱们见面说。」
房东:「那不是蛇。」
不是蛇?那什么东西是一根、纤长、带有关节、还会动的?
不是蛇难道是人手吗?
我又不傻!
我正要措辞反驳他,下一秒,他又发来一条消息:「而且我们一直在见面。」
我盯着这条消息,有点迷惑不解。
当初我是在网上联系的这个房东,一切交流也都是通过网络,线下从没见过面。
什么叫「我们一直在见面」?
房东的头像是一张中年男人的大头照,方脸、吊眼、粗眉,没有表情,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他好像正通过屏幕与我对视。
我皱眉,想问他什么意思,却冷不丁地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从公寓外进来,我低着头看手机没注意到,和他在玻璃门边撞到了一起。
我收起手机,抬头看去:「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你……」
我以为这是哪位住户,但他不是。
黑色卫衣、天蓝色的水洗牛仔裤,微卷的蓬蓬头发,一双明亮的眼睛,拖着俩大箱子。
看起来就是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小伙子人年轻,声音也动听:
「没事,是我挡了路,东西太多了,抱歉啊哥。」
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是新来的?」
「嗯嗯,你好,我叫苏霖,今年二十一,今天搬来 1603,请大哥多多关照!」
这小伙子真讲礼貌,说着还放下行李给我鞠躬。
我摆手:「不用客气,欢迎来到青松公寓,这里清静人少,大家都很好相处的。哦对了,我就住在 1602,咱们以后就是隔壁邻居了,你有事儿可以来找我。」
「真的?」他好像很兴奋,「那太好了,哥,您怎么称呼?」
我的手机滴滴响起——这是闹钟的最后通牒,实在不能再耽搁了。
于是,我只匆匆撂下一句:「我叫王绍闲,我要迟到了,回见嗷!」
我往外跑时,腿不小心撞到了这哥们儿放在地上的行李箱,只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似乎箱子里被什么东西装得满满当当。
很沉,很沉。
我骑上电瓶车一路飞驰到公司,幸好在最后一刻打了卡,才敢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地坐到工位上。
当初我因为得罪了前公司的经理,被开除了,只好在网上海投简历。
面试了很多家都不满意。
只有这一家公司,福利待遇给得高,六险一金全部顶格,工作轻松,而且还提供住房补贴一千块。
虽然工作地点在一座我从未听过的偏远小县城,但对我这种高中学历的打工仔来说,已经算是相当理想的工作了。
在这种每天只有一趟停靠火车的小地方,公司的工资高得离谱,一个月保底就是一万。
还不算绩效。
最开始我也以为这公司多半是干的啥违法乱纪的灰色产业,但来了之后,我发现只是卖棺材而已,而我就负责售后工作。
公司很大,占了一整层楼,工位之间却隔得很开。
四周还围着磨砂玻璃,谁也看不清谁,几乎一个工位就是个小房间。
我来到这公司快半年了,别的都挺好,就是跟同事的交流太少了。
偶尔在走廊上遇到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面色苍白,招呼都不打一个。
我拿出公司统一配置的玻璃杯,撕开一包红茶,接了热水。
然后迅速走回自己的小房间,把门反锁上了。
不是我对别人太防备,是公司的规矩就是这样。
从我来到公司的那天起,就看到工位上贴着一张入职须知。
感谢您选择入职无声公司,我们非常期待您能成为公司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接下来是无声公司的规章制度,请您务必熟读、牢记并遵守,否则,后果自负。 1.无声公司是一家成立于公元 1900 年的老牌企业,只做棺木定制售卖服务,若您在进行售后工作时,有客人询问本公司是否有其他拓展业务,请一律不要回答,不用担心被举报或投诉,一个字都不要回答。 2.本公司售后员工的上班时间为早上八点三十七至下午五点四十九,中间可任选一小时进行休息。请严格按照时间表进行工作,本公司不提倡早到晚退,正常打卡在左侧打卡机,若不慎迟到,请在右侧的打卡机打卡并离开公司十公里范围;若不慎超出下班时间,请紧闭工位门锁,每隔一小时,喝下一口红茶,直到第二天早上的八点三十七,期间听到任何动静和呼唤,请勿回答。 3.每天早上到工位时,首先拿出玻璃杯,撕开红茶包,去接热水,然后回到工位紧锁房门。请一直确保杯子里有红茶水,不用担心茶包用尽,公司会自动补充,请勿自带茶水。如果要去厕所,请带好眼罩站到门外,会有人引导您走进厕所,途中请勿摘下眼罩。 4.一切售后工作都有话术本,触发关键词按对应话术回应即可,请勿回答客人的私人会话,包括语音、照片、视频,以及其它一切与本公司业务无关的内容。 5.若您在工作过程中有任何疑问和需求,可以写在纸上,从门下侧的缝隙中递出,收到回信后,不要出声询问,熟记后撕毁纸张。 ……12 最后,本公司经过多年发展,竭力为客人提供贴心服务,为员工提供舒适安全的工作环境,希望您工作愉快!无声公司,无声最妙。
我看完这张入职须知,最大的感受就是,这公司规矩真多。
但是没办法。
谁叫人家工资ŧú⁺开得高呢?
我也见过一些不遵守规矩的新员工,他们都没再出现过,估计是被公司辞退了。
不过有一点很神奇,每当有新人入职前,公司里就会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新的工位,那么理所当然,好像那里本来就该有一个位置似的。
而一旦员工被辞退,那个工位也就随之消失。
今天好像没啥客人上线询问。
我只能坐在工位上发呆,看着那茶叶在水中舒卷,慢慢、慢慢地浸染出暗红的色泽。
红茶很重要。
这是我能意识到的,但我不懂为什么。
也许只是老板的怪癖——希望推广自家红茶什么的。
我之前在网上认识好几个女生,她们的爷爷就是种茶的,我还买过好几次呢。
我想在桌子上趴一下,却不慎把笔弄掉了。
还好地上铺了地毯,否则,就得发出声音了。
我弯腰低头去捡掉落在脚边的笔,却发现,自己的裤脚好像蹭到了ţűₗ什么污渍。
伸手捻了一下,细小的、干涸的、暗红的粉末沾在指尖。
我疑惑地看着这东西,唯一能想起的就是……早上在门边不小心撞到了那新邻居的箱子。
应该是那时候蹭上的。
他的箱子里有什么渗出来了,然后又沾到了我的裤脚上。
我重新坐直,拍了拍手。
不知道是什么,以后慢慢熟悉了,再跟他打听吧。

-3-
我踩着时间点冲出公司,这栋楼没电梯,人好像已经走光了,只有我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
随着我一层层往下跑,大楼内的灯光也一层层关闭。
当我跑到大楼前的空地,再回头看去,整栋大楼已陷入彻底的黑暗,电子门也自动关闭了。
这大楼看起来老旧又破败,没想到全自动控制还做得不错,真是一秒都不多留。
一阵秋风从狭窄的街道那头吹来,我刚跑出一身热汗,经冷风一吹,浑身皮肉一紧,竟是心头发虚。
唉,降温太快了,早知道今早该穿秋衣的。
我跨上停在道旁的电瓶车,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一路走来,除了一些小吃店和成衣店,似乎并没有什么店铺开着门,街上也行人寥寥,看起来非常荒凉。
奇怪,这才几点钟啊?
小城果然经济不太行,连夜生活都没有。
这样感叹着,我回到了青松公寓,守门的大爷像尊蜡像似的,坐在隔间内一动不动,隔着玻璃木呆呆地看着我。
我冲他点了点头,拐进了电梯。
按了楼层,门缓缓合拢,最后一刻,缝隙里忽然伸进一只苍白的手掌。
我吓了一跳,门外传来年轻的声音:「等等。」
门又打开了。
我抬头看去,哦,原来是今早见过的年轻人。
「快进来快进来,苏……」我一时忘了他的名字。
那年轻人侧身进入电梯,对我灿烂一笑:「苏霖,王哥你下班啦?」
对,苏霖。
我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啊,你也回家了?吃饭了吗?」
苏霖:「没呢,我回去点外卖,王哥你吃啥,一起点了吧?」
我不知怎么回事,胸口有点发闷,于是摇头:「不了,我有点不舒服,回去休息一下。」
「哦。」苏霖站在我身侧,盯着电梯门,慢吞吞地说,「王哥,你今天早上踢到我的箱子,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我笑道:「我没事,只是轻轻地撞了一下,哪儿那么脆弱。」
他转过头来,因为比我高,所以略垂着眼,笑容有些轻飘飘的:「那就好。」
头顶的灯管忽然闪烁起来,电梯轿厢陷入忽闪的黑暗。
他的声音在明灭的的灯光中穿插:「王哥,有空来玩儿,我才来,一个人挺无聊的。」
「我以前也很爱热闹哈哈哈哈……」我欣然允诺,「等我休假了来找你。」
电梯到了。
苏霖跟我在门前道别,仍是笑得很阳光:「王哥,再见。」
我挥手:「好的好的,再见。」
他目送着我走进房间,在我关上门的最后一瞬,看见他的面容陡然冷酷,没有一丝笑意。
我略感惊讶,嚯,小伙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但我并没放在心上,现在这社会,谁没个几张面具,应付应付得了。
回了家,我终于松快了许多,瘫在沙发上,胸也不闷,头也不昏,掏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
一看,真是令我大为惊讶。
街上空荡荡连个饭店都看不着,外卖界面上却是煎炸炖煮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有几家还距离极近,离我只有几百米。
奇了怪了,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咋从没见过这几家店的招牌?
我摸摸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若有所思,几秒钟后,点了下单。
管他的,先吃吃看。
等着等着,困意上头,我在沙发上眯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我从睡梦中惊醒,一骨碌坐起来,胸腔里心脏狂跳,满头大汗。
只记得我在厕所里洗澡,有人一直在头顶给我挤洗发水。
满头的泡泡洗也洗不干净,急得我睁眼去看,猛地对上一张男人的脸,面色青白,眼睛暴突,唇无血色。
是一张死人脸。
与我鼻子对鼻子,差点就亲上。
操。
人家都梦到与美女一夜缠绵,我梦到跟个死男人亲嘴。
怪不得,吓我一身汗。
敲门声还在响,一下接一下,不急不缓。
我赶紧走过去开门:「来了来了……」
摸上门把手,拧开的一瞬间,敲门声骤然停止。
我奇怪地看出去,门口的地板上放着一份外卖盒,但走廊里已是空无一人。
什么情况?刚刚不是还在敲门吗,怎么一下就没人了?
现在外卖员跑单都这么拼命吗?这速度,可以进国家队了啊。
我啧啧感叹了两声,拿起门口的外卖,转身进了屋。
外卖味道一般,冷了之后有点腥。
土豆都能炒成这样,下次不点了。

-4-
晚上我躺在床上玩儿手机,召唤神龙。
玩儿了快两个小时,眼看离成功越来越近了,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推送消息。
本地新闻:连环杀手流窜作案,已有数名被害者遗体被发现,有消息称该杀手随身携带巨大行李箱,以转运尸体……
这一条推送只闪现了几秒钟,便自行消失了。
我一时分神,手指点错,我的蛟龙变成了蝌蚪,又回到最初的等级。
「啊我操!」
气得我大叫。
什么破新闻,我恨恨地点开推送栏,却发现根本没有那条新闻。
可我刚才还没有滑掉删除。
是手机有毛病,还是我眼睛有毛病?
不过,说起巨大行李箱,我倒是突然想起新邻居的大箱子,还有我裤脚沾上的暗红痕迹。
如果这新闻不是我的幻觉,那……我明天得去提醒一下苏霖。
他一个才来这里的年轻人,人生地不熟的,该多注意安全才是。
不过,他那箱子里装的什么?
第二天是周末,我不用上班,快中午时,我敲开了苏霖的房门。
年轻人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沙滩裤。
我瞄了一眼他线条明显的腹肌,再一想自己的九九归一,不禁心酸。
时间飞逝,青春不再,做了社畜后,我再也没去过健身房,连运动鞋都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苏霖见我看他,对我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转身去拿沙发上的短袖,随手套上。
「王哥,您有什么事?」
我站在门口,随意打量着他的房间:
「哦,我们这里来了个杀人犯,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晚上别走夜路。」
他的房间格局跟我的一样,大概才搬进来,东西还比较杂乱。
苏霖忽然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笑道:「哥,你怎么知道?」
我:「看新闻说的。」
又问,「对了,还没问过你,是干什么的?」
他:「我……学艺术的。」
我恍然大悟:「哦哦,怪不得,你颜料是放在箱子里吧,好像漏了,昨天沾到我裤子上了。」
「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他慢吞吞地笑了笑,沉默了一下,上下看了我一眼,「王哥,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我欣然允诺:「好啊,你在收拾东西吗?我帮你。」
苏霖让开半步,我走进了客厅。
门轻轻地在身后合上了。
我听到房门反锁的声音,奇怪地看向苏霖:「我们两人都在里面,你锁门干什么?」
他没笑,平静地回答:「为了安全。」
我一想也是,便没再多问。
我在他房里走了走,发现有一个角落里堆着一大堆塑料薄膜,好奇地掀开一看,底下竟是一些切割工具。
电锯都有。
我兴奋地说:「小苏,你这些东西能借我用一下吗?」
说着,我转身看去,但谁知一转身,就看到苏霖举着榔头站在我身后。
他像是没意料到我会突然回头,面上明显一愣:「什么?」
「就这些工具,我卫生间水管总漏水,得修一下。」我解释,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榔头,「榔头就不用了,谢谢啊。」
苏霖一时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浑身凉飕飕的。
我想起了那个跟男人亲嘴的梦。
这苏霖的眼神,专注得好像我是他情人……
谁会这么看一个同性?
我往后悄悄地退了一步:「小苏,你……」
苏霖:「王哥,怎么了?」
他说话的声音变得轻飘飘的,那疑问句像带着钩子。
我心里一抖:「那个……我先回去修水管了,有空再来玩儿。」
苏霖又贴近了一点,笑得灿烂:「我帮你修啊,王哥。」
年轻ẗṻ₄人!不可以!
我的水管你修不了!
我更加害怕,赶紧摇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真的,你把东西给我,我修好了就还给你。」
最后,苏霖同意了。
我拿着工具离开他的家时,觉得身上一松,像猎物离开了捕食者的视线。
我两股战战,满头大汉……不是,大汗。
我决定以后还是跟苏霖保持距离。
现在大家思想开放,我也不是啥保守古董,但,如果没那想法,还是最好不要给人留下想象的余地。
万一他觉得我在跟他搞暧昧怎么办?
这可不行!

-5-
我拿着工具回到自己家,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总是有一股带着潮气的味道,冷森森的。
由于房间布局,卫生间是整个房子里最不见光的角落,只有一扇背阴的透气窗。
开了灯。
昏黄的灯泡将阴暗驱散,投下的光,总让我想起烂掉的橘子。
寂静,却古怪。
我听到熟悉的滴答声,蹲下去,找到漏水的地方,正要行动,发现那皲裂的缝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拿手指轻轻一扯,是一根黑色的头发,但还没断。
于是一直试着试着往外拉。
开始是好奇,后来是惊讶。
因为一直一直一直……也没扯到尽头,这是前租户留下的吗?
是个女人?
我起了好胜心,干脆用工具切开水管,啪嗒。
一大团头发从那不算大的裂口里溢出来,争先恐后,像有生命似的,却有一股腐烂的死气。
我平生最讨厌这种纠缠在一起的头发,加上这味道,我几乎快呕出来。
……真恶心。
憋着气,用扫把扫进垃圾桶,狠狠地洗了手。
我刚扎好垃圾袋,欲回到卫生间把水管补上,谁知,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我又听到啪嗒一声。
走近一看,又是一大团潮湿纠缠的毛发。
我愣住了,顿觉无语。
「什么情况!」我无奈嘟囔。
只好再次扫掉,但没想到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又看到一团头发趴在地上,而且比之前都要多。
我感觉到些微不对劲。
照这种脱发状况,想必曾租住在这里的女士,应该都快成光头了吧?
怎么会脱发到这个地步?
为了看清楚管道里是不是还有头发,我干脆把那一节管道拆下来,用手电筒在底下打光,然后把眼睛凑上去看。
因为打光的缘故,整个水管都有些红彤彤的。
果然,里面似乎还缠着一团阴影,应该是头发。
我正要丢开,忽然,在那团阴影里闪现出一道惨白的目光。
一颗眼球正藏在里面,与我对视。
我大叫一声:「操!」
我立刻丢开水管,连滚带爬地跑出卫生间,然后……
拿着手机急匆匆地跑回来。
水管里面有头发就算了,还有眼睛。
这种事情,不拍照发个朋友圈说不过去吧。
顺便给房东发了个消息,没过一会儿,房东回复:是别人的眼睛。
我见此无语,废话,不是别人的难道还是我的?
不过……「是前租户留下的吗?她有假眼?」
又脱发,又假眼。
真可怜。
房东没再回复,我随手丢下了手机,去收拾卫生间里的残局。

-6-
我第二天就把工具还给了苏霖,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我也没进他的房间。
但我发现他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因为他皮肤白皙,所以这痕迹很明显。
我:「小苏,你没睡好啊?」
苏霖正准备关门,闻言又顿住了,抬眼看我。
我和他对视,他那眼神又来了,直勾勾的,眼珠子像是不会打转一样,盯得人心里发毛。
我不禁后退一步:「小苏,你……」
「你没听到吗,王哥。」他忽然开口打断我。
我一愣:「什么?」
他又把门打开,与我面对面:「晚上的时候,楼道里总是有声音。」
我明白过来,当下松了一口气:「嗐,我以为是什么呢,应该是楼上那个大姐,她受过刺激……」
又干脆把大姐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对了,她是不是来敲你门了?」
听完之后,苏霖看我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震惊又像是不解。
「王哥……」他迟疑了一下,「你没事儿吧?」
我:「我?我能有什么事儿,挺好的。」
说着,我劝他:「你也别跟她计较,她也是个可怜人,一个人怀着孩子不容易。」
但谁知,苏霖忽然笑出了声,这笑容跟他平时的灿烂阳光不同,很浅,像浮在水面的薄冰,有些冰冷。
我皱起眉,不懂他这态度从何而来。
「王哥,没人敲门。」他指了一下楼道深处。
那转角处是安全通道,只是常年没人走动,灯也是坏的,只有应急灯绿幽幽的昏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半夜,有人在唱戏。」
我有些不信:「唱戏?我住这儿有一段时间了,可从没听过谁唱戏,而且半夜唱戏,有点古怪吧?」
「王哥,还有你觉得古怪的事?」他像是开玩笑,我也分不出他是不是在讽刺我,「你不相信就算了。」
「不是我不信,主要是……」我转念一想,说了要跟他保持距离的,在这儿跟他掰扯这些好像有违初衷。
于是干脆不再说,只是安慰:「你大概是才搬来,换了新环境所以睡不好,做梦了,就算有唱戏的,邻居之间沟通一下就行了,别放在心上。」
「那个,多谢你的工具。」
说完,我就走了。
回到家,我这才想起这两天好像确实不见楼上那大姐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别是吃那来路不明的猪手吃出毛病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下楼,去找门卫大爷询问,但奇怪的是,门卫大爷居然不在值班室。
这可太不正常了。
我来这青松公寓,从没见值班室空过,那门卫大爷人虽古板了一点,但是做事非常尽职尽责,每天像生了根一样坐在值班室里,从没见他离开过。
怎么今天不在了?难道是上厕所去了?
这时天早已黑尽,阴寒之气包裹了整个公寓,我摸了摸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决定还是早点回家。
电梯缓缓上行,那灯倒是没再闪烁,看来是物业找人修过了。
我听到格拉格拉的链条滑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走出电梯,我不知为何,朝苏霖指的那个楼梯转角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异常,等我再回头,一个小孩儿忽然出现在楼道中央。
剪个锅盖头,看起来大概就五六岁的样子,在昏暗的灯下,一蹦一跳,低着头念念有词。
看不清长啥样,但是……我眯起眼睛看过去,大喊一声:
「嘿!那小孩儿,干什么呢,大晚上不睡觉,在楼道里跳绳?」
小孩儿没反应,依然低着头,自顾自地跳绳。
我要回家就得经过他,所以,我朝他走过去,走得近了,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1,2,3,4,……13,13,13……」
原来是在数数。
可惜,这小孩儿脑子不太行,数到十三就数不下去了。
一看就是幼儿园都没认真上。
我顺口接道:「该 14 了。」
小孩儿停了下来,不跳绳了,也不数数了。
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țū́ₘ我寻思着别是刚才吼得太大声,把这小孩儿吓到了,于是又放轻了声音:
「叔叔不是故意凶你啊,这都要九点了,大家都要休息了,你在楼道里跳绳不是影响大家休息吗?还是快回家去吧。」
「叔叔。」这小孩儿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是莫名的兴奋,「你是第 14 个!」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突然抬起脸来。
嚯!
吓得我退了好几步,直接贴到了墙上。
这小孩儿面上没有五官,一片平滑,好像麻将里面的白板。
见我这反应,他竟然嘻嘻地笑起来,那声音越来越尖,像魔音绕耳。
「你是第 14 个!14 个!」
他边喊边把那跳绳往我身上抛过来,缠住了我的颈子。
我只觉得这熊孩子太调皮,顺手一扯,就甩了回去。
还盯着他光滑的脸仔细研究,看着不像后天形成的,也没什么伤疤,这是什么罕见的遗传病吗?
这可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自从来了这青松公寓,我大大地涨了见识。
「诶,那小孩儿,别喊了,学了个 14 就这么兴奋?那你学到 100 不是得高兴疯了?」
我朝他努努嘴,「叔叔问你个事儿。」
那魔音陡然止住,他歪着头,像是在疑惑什么。
我好奇发问:「你都没嘴巴,声音打哪儿发出来的?腹语吗?」
他彻底没动静了。
像是被我问住了。
不过我转念一想,也是。
这小孩儿才丁点儿大,脑子也不好使,连个 20 以内的数都不会数,问他能得到什么结果。
他懂什么叫腹语吗?
于是,我摆了摆手:「得了,不问你了,你家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
但这小孩儿还是没动静,歪着头站在那儿,活像个没画五官的蜡像。
我刚想走过去拉他,但头顶灯光一暗,再亮起,这小孩儿已经不见了。
我转头打量四周,有些惊讶:「没眼睛还跑这么快?」
这孩子可以去参加残奥会啊,还这么小,以这天赋,培养培养将来说不定还能为国争光呢。
不过,估计也是小孩儿不好意思了。
现在的小孩儿啊,自尊心很强的。
我摇摇头,回到家,睡下了。
睡前我又想起卫生间的事,之前出现了蛇,后来又是头发又是假眼。
找房东当面谈还推三阻四,又给他发了个消息:
「大哥,卫生间的水管我已经修好了,但是你这房子问题太多了,你还是找个空上门来,我们谈一谈。」
接着又说了一大堆房子的问题,卫生间太潮湿,布局不合理,采光太阴暗,冬天太冷,蛇虫鼠蚁太多……当然,有一些修饰夸张的部分。
房东回消息依然很快,几乎是下一秒:「房租减半。」
干脆利落。
我本来还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大堆,但见此立刻删除,改成:「好的,谢谢。」
房租减半,这谁能拒绝?
别说房子里有蛇,就是房子里有鬼,我也要住下去。
我抱着手机心满意足地感叹,这房东人虽然沉闷了一点,但是个好人呐。
大哥威武,大哥霸气。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一切如常,上班下班,点外卖。
碰着苏霖就打个招呼。
他倒是没再说有人唱戏的事,还是笑得很灿烂,年轻的脸庞真是令人嫉妒啊。
后来,我也去问过门卫大爷,楼上那大姐咋没动静了。
大爷盯着我沉默许久。
我不解地摸了摸脸:「怎么了,大爷?」
大爷又咧嘴一笑,脸皮皱在一起:「你不怕她,她自然惹不起你。」
「什么……」我没懂大爷这意思,「大姐是烦人了一点,但我也不至于怕她啊。」
「不做亏心事……」大爷只念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回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大爷,老年痴呆了吧?居然把大姐比成鬼。
要是被大姐听到了,估计得半夜把他老脸抓花。
我瞄了他一眼,走掉了。
不过,这说明大姐还是有自控意识的,挺好的,总比一直疯疯癫癫好。
在我以为日子就会一直这样平平静静地持续下去的时候,某天夜里,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
我边打游戏边走过去:「谁啊?」
「王哥,是我。」
我心里一抖,已经放到门把手上的手僵住了。
我不怕大姐半夜挠门,但是……我怕苏霖啊。
万一他想,那啥,欲图不轨,怎么办?
「王哥?」苏霖在外敲门催促。
我只好开门:「小苏啊,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在你家住一晚吗?」他看着我,眼神清澈而诚恳。
「啊?!」我一惊,手机落到了地上,游戏结束。
我着急忙慌地去捡手机,直起身来:「你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7-
「我刚才出门扔垃圾,忘带钥匙了。」他解释,「这么晚了,我也不想折腾,你能让我借住一晚吗?我明天再叫开锁师傅。」
我有些疑惑:「这都快十二点了,你出门扔垃圾?」
「王哥,可以吗?」他只是面带恳求地看着我,一个大小伙子可怜巴巴地站在我门外,我实在没办法拒绝。
而且,人家还借我修水管的工具了呢。
我只好点了点头:「好吧,但是……我家没有客房,只有沙发。」
苏霖转身关上门,又咔哒一声锁上了——
他这个锁门的习惯真是让我无所适从,本该是为了安全,但不知为什么,我反而有点害怕。
他说:「我知道的,王哥,谢谢你。」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我从房间里抱出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放到沙发上,「你将就一下,晚上要喝水自己倒,一次性纸杯在饮水机下面。」
苏霖感激一笑:「王哥,你真是个大好人,谢谢你。」
「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不用客气,都是邻居,互帮互助应该的。」
苏霖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像是随口闲聊:
「王哥,说起邻居,这层楼除了你,我怎么没见过其他人?」
我被他问得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咋没人呢,那天有小孩儿在楼道里跳绳,你没见到?」
「没有。」他摇头,「你不觉得这个公寓很奇怪吗?」
我实在不懂他的意思:
「公寓确实老旧了一点,但是也没到奇怪的ťū́²地步吧?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那个半夜唱戏的人?这样,下次你再听见,就给我打电话,我去看一看,行吗?」
「哈哈。」他笑了两声,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行,谢谢王哥,你先睡吧。」
我见他不再纠结,松了一口气:「那好,你也早点休息。」
我回房睡觉了。
但睡得不太好,迷迷糊糊地,总觉得有声音远远地传来,若隐若现,但又回荡不止。
实在被吵得不行,勉强睁开眼睛,摸过手机一看,才三点多。
正好尿憋急了,下床准备尿尿,可还没走两步,我忽然发现门下的缝隙有人影晃动。
谁?苏霖吗?他也起来上厕所?
我睡蒙了的脑子迟缓地转动着,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影子在我门前停了下来。
静静地矗立着。
我顿时清醒过来,房里没有开灯,但走廊上是有夜光灯的——
我从夜市上淘来的一个小蘑菇灯,粘在墙上,到了晚上会自动发光。
蓝幽幽的荧光。
门下漏过来一丝蓝光,我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门外的人是谁,要做什么。
最好别是苏霖,我默默祈祷,想起之前他光着上身,那明显的肌肉线条和八块腹肌……
神呐,他要是想和我击剑,我恐怕打不赢他。
为了确认,我悄悄地伏下了身子,趴在地板上,从门缝向外看去。
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嘴巴咧到耳根子的诡异人脸。
我猛地起身,大喊了一声:「苏霖有小偷!」
然后拿起门边的榔头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可我冲出去时,迎面就撞上了苏霖,榔头差点敲到他的脑袋。
他还有些懵懂:「王哥,怎么了?」
我拎着榔头在屋里四处打转,厨房、客厅、卫生间,全部搜了个遍,愣是没看到人影。
「妈的,被他跑了!」我恨恨不平地回到客厅。
苏霖这时才回过神来:「小偷?」
我点点头:「我睡觉的时候就听到有人的动静,还以为是你呢,结果是一个……」
「王哥。」苏霖忽然打断我义愤填膺的控诉,「他是不是这样的?」
说着,他用两根手指勾住嘴角向两边拉扯,帅气年轻的脸庞立刻变得扭曲起来。
我猛点头,再回忆一下,又想起一个细节:
「他的嘴巴跟耳朵好像是被缝在一起了,所以一直维持那个表情,特别僵硬。」
我又觉得不对:「你见过他?」
苏霖在我身边坐下,语气突然变得低落:「王哥,实不相瞒,我其实不是忘记带钥匙了。」
他抬头看我,表情严肃:「我家进小偷了。」
我大惊失色:「是他吗?」
「是。」苏霖点头,「我昨晚也是半夜醒来,发现有人走动,结果跟他撞上了,他……」
我赶紧关心:「他没伤害你吧?」
苏霖摇头:「没有,他偷走了我一些东西。」
「多少钱?金额够大的话,可以报警立案侦查。」
我之前给那些卖茶的女网友打过钱,其实只是为了照顾她们生意,谁让她们那么可怜,说什么爷爷炒茶不容易……
结果我被警察找上门,说我被诈骗了,还给我宣传了一波防骗知识。
我一直不相信,虽然已经被女网友拉黑,但我坚信,她们只是遇上了意外,那么美丽善良的人,怎么会是骗子呢。
不过虽然不相信,但是警察讲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其中就有关于立案标准的问题,达到多少多少钱就可以立案侦查。
那个是诈骗,这个盗窃,道理应该是差不多的。
谁知苏霖还是摇头:「不值钱,但是对我很重要,是我……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作品。」
「啊……对了,你说过你学艺术的。」我这才想起来,但是也没办法,只能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苏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王哥,我觉得他说不定还会再来,我要想办法抓住他,把我的作品拿回来,你可以帮我吗?」
我吓得快跳起来,想抽手却又抵不过他力气太大,只能尽力离他远一点,战战兢兢地问:
「小苏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你,你想我怎么帮你?」
苏霖的意思是,要在我家多住几天。
我疯了。
啊,不是真的疯了,就是说我精神比较癫狂的意思。
但他一直跟我说他的作品对他来说多么多么重要,他为了那些作品花费多大的心血,冒着生命危险……
我虽然不理解,但是人家都说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创作出来的作品,我怎么好狠心拒绝?
谁让我是个好人呢。
苏霖还在说:「我辗转这么多地方,收集材料,进行雕刻切割……真的很难完成。」
「好好。」我只能投降,但还是想提议,「不如我们先去报警,看看警察怎么说?」
苏霖看着我,半天不说话。
我被他盯得下意识往后缩:
「额……不想报警就算了,你们艺术家有点怪癖我都懂,真的,很正常。」
苏霖又笑了起来:「不能报警,王哥,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我只能呵呵一笑,表示同意。
但是第二天,下了班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调转车头往派出所去了。
抓小偷这种事,还是要警察才行。
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万一没逮住小偷,小偷后面来报复我们咋办?
可我在街上绕来绕去,分明就已经看到指示路牌上写着派出所,可是朝那个方向去,根本就是死路一条,什么也没有。
没办法,我只能问路边花圈店的老板:「大叔,请问一下,派出所怎么走啊?」
大叔低头扎着花圈,手脚麻利,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直走。」
「直走不是跟那路牌相反吗?」我要细问,大叔却只重复,「直走,直走。」
无奈之下,我只好听从他的建议,往跟路牌相反的方向骑车。
嘿,真让我找到了。
只是吧……我把电瓶车停在派出所门口,望着这荒草萋萋的破烂平房,门边的「xx 派出所」缺了半截,仍挂着的半截也非常斑驳了。
这是派出所?
抱着怀疑的心情,我走进了大门。
不过看着那窗子后面的工作人员我就安定下来了,虽然外观破旧了一点,但还是有人办公的。
「哎,你们这儿真是简朴啊。」我不禁感慨。
那工作人员的脸挡在电脑后,我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我敲了敲窗户:「同志,同志,请问一下,你们这儿报案在哪儿报?」
「你,有什么事?」他回答得很慢,语音模糊,好像嘴巴张不开似的。
我没在意,从外面推开玻璃窗,想交流得更顺畅一些,凑近了说:「我们那个公寓最近进小偷了……」
我还没说完的下半截话,在看到那工作人员探ẗů₌出来的脸时,硬生生噎了回去。
嘴角咧到耳根,为了保持这个表情,嘴角还和耳根缝在了一起。
僵硬、怪异,怪不得他发言含糊不清。
等等,我脑西长期陶醉,主窗前涨了走开。
不安。
这不是那个小偷吗?
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他又发言了:「你无……什么事?」
这次我能模糊天看到,他发言时,嘴巴开合的动作平常大,几乎没有,所以拉扯适度,像被刀割进去的一条缝。
伸展不僵硬,闭不拢,因为嘴角讨淌熄涎水。
敌又想骂人了。
这种兽都能赎警察?监守自盗不说,这仪容仪表也太不过关了。
不是说尊重长得不难看的兽,虽然……毕竟非人民公仆的门面啊,他讨做接待员呢。
老百姓一来,见他这模样,案情没说进去,心脏病都失吓进去。
敌也扯出个灵活的哭:「有事有事,敌搞错了,对不住啊同志,配合了。」
说完,敌离缓慢返回,然后骑上敌的大电瓶一溜烟儿跑了。
这不就是「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敌要是放弃报案才精,敌非个吉人,但不是聪明。
这一程及时失太晚,回到居家的那条路时,已经明旦尽了。
风呼呼地刮熄,不知主哪儿往的纸钱,满大街地乱飘。
这地方稠人广众,殡葬行业立非衰败。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红灯亮起,敌拧动手把,浮走出二十米,一个黑影逐渐消失,逐渐爬起在敌的车前。
敌顿时傻眼了。
人生头一回,被碰瓷了。

-8-
敌第一反应非转头四处寻找,眼见红绿灯旁离挂熄一个摄像头,当下便松了口气。
可惜,可惜。
无监控离不怕。
敌坐在电瓶车下,松开了刹车,看那趴在地上的黑影——
一身白色连衣裙,长发均匀,相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该是个男性。
敌拖延说:「美男子,你这逐渐冲进去,可不打开敌的事啊,你可离敌还有半米近呢……」
黑裙女子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肢体扭曲天摆在地上,像是被大卡车撞下又碾了一遍。
那女子断续不发言,敌总能够断续等上来,加上那里本来就是无监控的,要是警察找上门来,怎么也不会说敌肇事逃逸。
「你不发言敌离走了啊?」敌试探熄捏紧刹车,「你别想碰瓷,那里都非无监控的……」
谁知我话讨浮说完,那女子逐渐挣动躺下。
这动静可不个别,她的手脚好像不是她他人的似的,隐约看得出来骨骼断裂的痕迹,却讨能硬生生地站躺下。
敌看她到达辛苦,忍不住停车想留抑她。
但是兽不是敌撞的,可自家这么凄惨,敌也能够冷眼旁观啊。
这社会偶尔无寒心的新闻进去,但敌可是个吉人。
敌叹了一口气,正要上车:
「美男子,你的骨头都戳进去,还是别急着动,敌给你打个 120 吧。」
女子本来断续垂着头,这时,却猛地抬起脸来,张着血盆大口野敌冲来。
她四肢不笨拙,跑躺下时踉踉跄跄,样子十分吓人。
脸像死尸一样青白,还有紫黑色的血管,眼睛也非生龙活虎,枝节没有颓丧。
不会非伪以为敌撞的吧?
眼睛连高光都没有了,这非要黑化的前奏啊。
敌缓慢吓失大叫躺下:「喂喂!你干什么,说了不是敌撞你的!」
她却完全不听,龇牙咧嘴像是要咬兽。
敌没法,只能拖延发出头,重新拧动把手,一溜烟儿天飞车而留。
虽然后视镜面,那黑裙女子断续紧追不舍。
敌大喊:「美男子!你不是吧,都那样了,你讨追敌!」
敌刚才讨想给她打 120,从前看来,哪用得着打 120,她必定他人都能跑熄留医院。
按理说,敌骑的电瓶车,那女子手脚断裂,枝节不应该追得下敌,但敌逐渐湮没电瓶车的仪表盘下闪出绿灯。
敌抬头一看,简直非天要存敌。
昨晚记得给电瓶车放电,从前已经电量告急了!
「操操不安!」敌一边骂人,一边使劲拧动把手。
可电瓶车的速度还是快了上来,后视镜面的女人也越来越近。
我们离在空旷的街道下你追我赶躺下,敌骑熄电瓶车在前面匀速倒退,只稍微比她慢一点,她在后面紧追不舍。
敌真是欲哭无泪,最远都遇到些什么兽,都非短跑健将吗?
一个二个,太能跑了。
虽然坏在电瓶车断续放弃到了私邸门口,敌战黑裙女子之间断续隔熄十来米的距离。
趁此机会,敌拖延停车,推着电瓶车退了私邸。
这时,女子已经追到敌身后,在敌把私邸门开开的那一刻,她扑到了玻璃门下。
张着嘴,在玻璃门下蹭往蹭留,嘴里讨收回野兽一样高高咆哮的声音。
黏糊糊的血渍也涂了上来,看起来平常不随便。
敌一手掌控电瓶车,一手主外面拉住门把手,野门卫室大喊:
「大爷!这女的不是我们私邸的,快来捣乱!」
但大爷只是灵活天坐在窗户后面,一张脸清醒熄,眼睛都不眨。
敌手上慢脱力,逐渐,一只手主后面伸过来,帮我拉住了门。
「王哥,这是怎么了?」
非苏霖!
敌闻声大喜,转头看他:
「敌被碰瓷了,这女的断续追着敌,慢慢,你往推熄,敌留找个锁往,把大门锁上!」
苏霖朔背仅隔了一层玻璃门的女子,看见她平常的面容,血盆大口,混不似正常人的举止,扭曲的肢体……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王哥,你在哪儿遇到的?」
敌歪把电瓶车推进正中的放电室里,尾也不回地说:「碰瓷讨能在哪儿遇到,当然大街下啊。」
「大街下?」苏霖的语气确定有点坚决,又有点平常,「她可能不是碰瓷……」
敌插坏插头,摸出一把锁来,走到门边,看了一眼那女子,她表情饥渴、像是饱了三天三夜的兽终于见到了一丝荤腥。
停止天拍打、抓挠熄玻璃门,指甲居然在玻璃下抓出一道道白痕。
敌顿时愣住了。
错啊,这女的怎么看,怎么不像碰瓷……如果真是碰瓷,她还跟敌要钱啊,张着嘴追敌几条街非怎么回事?
敌逐渐想到了什么,有意识天后退了一步,躲到苏霖身后:「难道、难道!」
苏霖转头与敌对视,眸光闪动,唇边遮盖一丝镇静又热情的笑意:「你终于存在到……」
敌万拍他的肩膀:「她失了狂犬病!」
不知为何,那笑意在苏霖的嘴角僵住了,他像是浮反应过来:「什么?」
「狂犬病啊!」敌又凑到门边,拖延锁门,「你看这男的,呜呜渣渣,像是要咬兽,四肢都断成那样了讨不知道痛,否定非狂犬病啊!今天风又这么小,确定还要天晴……」
敌锁好了门,念叨:
「敌以後在老家,离见功一个失狂犬病的,能够见光也能够吹风碰水,见了兽离咬,吓死集体!」
敌把逐渐喧闹上来的苏霖拉开:
「你也逢出门了,待会儿这女的咬你离不好了,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不把医生看好,抓进去乱咬兽。」
苏霖高谈阔论,转身退了电梯,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敌好像听到空气面传来一声轻巧又无奈的叹息。
敌奇怪天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叹什么气。
详细也非感到吉人天相吧。
敌走到门卫室的窗户内,跟那大爷说:
「大爷,还好你刚才浮进去,里头那个非个狂犬病患者,你捣乱打个电话给收容所,请他们捣乱把人接走,不过你千万别他人去动她啊。」
大爷一双布满白内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敌。
他讨在练那脖子扭一圈的杂技,我见了不免坚信,勇敢他断续那样困难骨质疏松。
于是主窗户面缩手出来,歹意天给他把脑袋扭走开了:
「大爷,你这杂技也别练了,但是人得有个厌恶,虽然你毕竟下了岁数,暂且那样错你身体也不好。」
大爷停走开先,一动不动,敌听到他收回一串呵呵低笑。
否定非觉得太漠然了。
敌嘱咐点滴,才退了电梯,开门后看到那黑裙女子凑在门缝面,眼睛暴突,像是要主头发丝那么粗的门缝面挤进来似的。
敌拖延转过尾,拍拍胸口,从容不迫。
敌居家时,苏霖已经在我家门外等熄了。
他说了要在我家多住几晚,放那小偷的。
我见了他,又觉得头痛,虽然话已经说入来了,又胆敢报警。
只能永久争他住。
但敌很相信,能能够放失住那小偷。
苏霖像是无心事,退了屋,离坐在沙发下一动不动。
敌吃了桶泡面,坐在另一边玩游戏。
游戏玩了一局,他讨浮反应,敌只好回答:「小苏,你这非怎么了?讨在坚信你的作品吗?」
「王哥。」他快快天住口,语调高昂又激动,「敌今天晚间在你家浴室洗澡的时候,湮没有点不对劲。」
「啊?」敌先是迷惑,然后又猛地想起了,「你不会也遇到蛇了吧?」
「不是。」苏霖摇摇头,压眼看熄敌,「这房子不太污秽,谬误地说,自我搬进往那天伏,离觉得这座私邸不太污秽。」
敌想到水管面的头发、蛇……
于是也很认同天摇头:「虚假不太污秽。」
敌又劝道:
「你年轻人才入社会,不不适这种条件不可糊涂,但老话说得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吃都浮成绩,住上来否定也没什么成绩。不过你要是空洞受不了,敌留帮你找个中介,重新租房子?」
苏霖浮发言,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敌没管他,先去卫生间洗漱了。
可敌抬头吞漱口水的时候,又感觉到那种脖颈微凉,好像无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触碰敌的肌肤。
逐渐,耳旁咔嚓一声。
敌看背门边,非苏霖。
他正举熄手机拍照。
我端熄水杯,愣愣地望熄他。
他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敌脚下,逐渐哭了。
敌:「小苏,你干什么?」
「王哥,你非个吉人。」他质问失牛头不对马嘴,愁容惨澹,「这地方也非个坏地方,敌不会走的。」
敌顿时呼吸松弛躺下,完蛋。
这又非拍照,又非责备,讨那么愁眉不展…… 
他上一秒不会非要跟敌告白吧?
敌颤颤巍巍地说:「小苏,你拍敌干什么?」
「散失。」苏霖说熄又看了一眼照片,像是在赏识,眼里的悲伤抬都压不住,「王哥,那小偷敌不放了,我会无更好的艺术品。」
说完,他离转身走了,不只是回到了客厅,而是辗转去他家了。
徒留敌原地整齐。
他相对非错敌有意思吧?!
敌小鹿乱撞,不是,泰然自若天起床准备睡觉,却收到一条来自苏霖的消息。
点开一看。
正是敌抬头漱口的照片,只是……
不知非光线结果还是什么成绩,在敌的脚下无一团一目了然的人形阴影,脚尖不巧错熄敌的先颈。
像是,一个上吊的兽。
敌平熄眉,本来不打算回复,但还是忍不住回道:
「小苏,你这拍照技术,不适合散失,真的。」
甚至,敌已经关闭相信他嘴里说的平常紧要的艺术品,可能也不会艺术到哪里留。
苏霖只去了一个句号。
详细非无话可说。
能把这种照片用作散失,除了他脑子无成绩,就是这照片下的兽错他很紧要。
而这照片下,图穷匕见,只有敌一个兽。
思及此处,敌全身一抖,拖延下床,把房门反锁了两道。

-9-
这一夜非个平安夜,无人伤亡。
第二天留放工的时候,湮没门边散落了一地的 A4 纸。
捡起一看,居然非末私邸的招租信息。
趁着空间讨晚,敌转向门卫大爷:「大爷,咱们私邸要招租啊?」
大爷嗓音清脆像一把生了锈的锯子:「兽越来越少了。」
「咱们私邸兽非有点少哈。」敌抬头审阅,一目十行。
能够养微型宠物,最多能够不及,体长一百七十公分,体重六十千克。
制作食物时,能够建设私邸外部构造。
破晓时尽量不配合其他住户。
……
嗯,没什么普通的,就是很珍贵的招租广告。
敌扎手摸了几张放在包里:
「大爷不是敌寡言,你那样把传单放在大门口,非不会有人被动上门的,怪不得私邸的兽越来越少。广告广告,就是要广而告之嘛,咱们私邸米珠薪桂,我会捣乱发传单的。」
说完,敌错大爷摆手:「走了啊大爷。」
然后跨上敌的大电瓶,悠悠天返回。
呼吸熄晚间并不恶浊的空气——
这小县城不知道怎么回事,经济看起来很领先,人丁也不萧条,但空气总是雾沉沉,黄惨惨的。
好像无一层总也擦不污秽的沙。
大地一向还会消失平常的猩红。
不过,这么久了,敌已经不惯那里的部分。
挺坏的啊,多么喧阗的晚间。
还好,这一次路上浮再消失奇怪的狂犬病患者,确定非被家人领回去了。
「咳。」
打卡失败。
这公司的打卡机无一点不好,屡屡打卡的时候,都好像有人在咳嗽一样。
「机器好了这么久啦,找人修一修吧。」敌错熄空无一人的幕后悄声道。
所以非有声公司,因为谅解也只能悄悄说。
敌讨抓了几张招租广告在幕后,那样进出的时候,同事们离能看到了。
而且也必须敌留交流,建设公司的放纵。
真是一劳永逸的坏办法。
敌为他人的笨拙垂头丧气,按流程退出他人的工位。
关闭旧的一ţṻ₊天的作工。
一个客户往咨询,答敌是否无旧的棺材。
敌违背普遍信息质问:您好,末公司无短缺的货源,请问您的要求非?
别人说:稍微狭窄一点,敌想睡觉的时候,多垫几层软垫,哦错了,棺材开的外顶上,帮敌拆卸一个手机固定器,有时候夜晚睡不着,会熬月,敌不可看看电影什么的。
敌看到那里心里不禁嘀咕,这客户伪无聊,把棺材当床醒,讨熬月,这意思非他断续都夜晚睡觉?
以为他人非吸血鬼呢。
不过腹诽去腹诽,做这行大半年,敌已经错这些奇怪的客户少见多怪。
因此逃避他接下来关于花纹、木材臭气……的要求,敌都一应质问:坏的,这是不可定制的。
客户但是要求很多,但还是比较坏发言,错敌发给他的价格表也没什么意见,缓慢付款。
放工的时候,敌经过幕后,湮没那几张广告全都没用了。
否定非敌的同事们拿走了,说不定以前个人能做邻居呢。
敌来到楼上,骑上敌的大电驴,准备悠居家。
但讨浮骑到上一个路口,路边一个脱黑布马褂的大爷逐渐拽住了敌的衣服,敌被这一扯,人向先立,但车讨在往前走。
于是,敌防患未然天滚落在天。
撞了万鼻子的血。
敌枝节来得及反应,只能捂着鼻子站躺下:「大爷你干什么?!」
昨天非狂犬病患者,今天非恍然如悟的大爷,敌这一天天的,居家的路也太难了。
大爷却比敌讨神情轻浮,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他主身后扯入一根竹竿,竹竿下面挂熄一块长方形的布。
布上写熄:铁口直断。
敌仰头看去,只感觉鼻血倒流退口腔,又拖延抬头。
「大爷你浮……」敌想了想,咽下了不太唐突的字眼,「你没事儿吧?你非找不到兽算命了啊?敌讨在骑车呢,那样很平安的,好不好?万一我仰上来,摔到后脑勺,砸了脑瘫或者植物兽,你离失胜全责!」
敌越说越气:「揽生意也不是你那样揽的!」
大爷戴着圆片墨镜,讨嬉皮笑脸:「这位敌人,你阴气脱身,再不处理,离会无血光之灾啊!」
我气失要死,抬手推开他的墨镜,指着他人血迹斑斑的脸。
「大爷,敌的疏大爷,你要必要睁开眼看看,拜你所乞,敌已经无血光之灾了!」
敌抹了一把鼻血,「你这非算了离无须要应验,不应验离他人动手争它应验吗?」
大爷还要跟敌解释:「敌游方到彼……」
敌抬手:「打住打住,游方非什么意思?」
「就是定居。」大爷像是被哽住了,「敌误入此地,湮没那里生龙活虎,人气低迷,鬼魅直行……」
「疏大爷!」敌打断他,「敌这都要失血过多而亡了,你讨在拽四字词,非在演 TVB 宫廷剧啊?误入此地,待失不难受离拖延走,别来造福大伙,敌真的没钱算命,算我求你了。」
大爷紧追不舍:「敌说的句句属实,你千万大意,世上敌讨没见功无阴气这么轻的兽……你从前住在哪里,拖延定居吧!」
敌把车扶起来,看了一下,摔碎了一个后视镜,别的立没什么大碍。
敌跨上电瓶车,转头无奈地说:
「大爷,你把敌摔失流鼻血,讨争敌摔碎了一个后视镜,敌都不战你让步了,你呢,也逢空口白牙祝福敌了,行行好吧大爷。」
说完,敌离骑走了。
大爷的声音讨主后面飘来,确定在默默无言天说熄什么,但逐渐之间,他的声音离油然而生。
敌随意天瞟了一眼后视镜,透过完好的镜面,敌看到大爷已经不在原地,只缺一副被遗落的墨镜。
还有一块「铁口直断」的布,在空中敛迹。
像招魂幡。
啧。
大爷,真是说不听。
去了私邸,敌想找苏霖还工具,重新换一块后视镜,但敌湮没他的房门小关了,屋内却空无一人。
咋回事?
下楼拾宝贝,记开门了?
敌正要关上门转身返回,却听到浴室面传来莫名的响动。
像……塑料袋的哗哗韵。
敌把屋内所有的灯关了,主门边挑了一个高尔夫球杆——敌不懂苏霖怎么会在门边抓这种枝节用不上的东西。
不过,敌看丑剧里,那些兽都厌烦拿高尔夫球杆打人,可能还算一件趁手的武器。
我举熄球杆快快天走向浴室,浴室门关熄。
隔熄门,敌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塑料袋哗哗作响,还有兽闷闷的喘息声……不安。
敌镇日面色简单,苏霖不会在外面,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敌思考了一下,还是不决一探究竟。
如果有事,那个人都非男人,这种事笑一笑也离未来了。
如果入了故意,比如小偷——错了!无应该非上次那个偷东西的小偷呢!
想到那里,敌握紧了球杆,用一只手按上把手,悄悄地推门。
走廊的麻打进浴室,敌看见苏霖躺在浴缸面,上半身赤裸,头上套熄个塑料袋,颈子下讨栓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挂在脚下的浴帘横杆下。
他歪拼命蹬脚挣扎,却大气入不得。
眼看绳子越收越紧……
敌拖延後退,扯上塑料袋,捆绑了绳子。
苏霖起在浴缸内,头朝下,大口大口天咳嗽,喘气。
敌站在一边,有些自然。
「……那个,小苏啊。」敌斟酌熄语气,「你们年轻人厌烦玩儿面刺激的,敌也不是能够糊涂,虽然这种濒死快感吧,最坏还是老玩儿,很困难玩脱的。」
这不是无敌在,苏霖今天离失交代在这儿。
这种为了追逐性刺激,用绳子套住他人,在濒死那刻达到高潮的行为,平常不可取。
国内外也不乏真的把他人玩儿生1的新闻。
「敌、咳咳……」苏霖跑掉敌的衣摆,「敌不是他人套下的。」
他边咳嗽内解释。
他凑到水池内,灌了好几口山,才速过来:
「这个私邸,不,这个地方都无成绩,王哥,你真的浮觉得哪里不错吗?」
幸福的娃。
这次非伪把他吓坏了。
敌低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这里无一抹潮水般的黑影,扭曲熄退去。
「王哥?」苏霖坐在地板下,赤裸的庞大的上身,全是恍然如悟的抓痕,还有青紫的掌印。
那掌印很小,像是才物化的小孩儿的。
看来,楼下大姐终于把大人卒上来了。
真不容易啊。
改天失留道贺。
敌抬头看着苏霖,轻轻地笑了笑,高声喃喃:「你不适合那里,慢走吧。」
苏霖低头看着敌,眼神惊疑未必。
敌遮盖与非常没有混同的冷淡愁容:「敌其实非往找你还工具的,敌后视镜整了。」
第二天非周末,敌留讨工具的时候,湮没苏霖正在收拾东西。
敌有点伤感:「小苏,你要走啦。」
「王哥。」他看着敌,断续都如大学生般呆板的愁容从前一再消失,他的眼神显出从未有过的阳狠戾气。
勾唇哭躺下,也非鬼气森森。
他直勾勾天盯熄敌,敌却没有闪躲,依然微笑熄与他对视:「怎么了,小苏?」
他:「你在这个私邸住了多久了?」
敌想了想:「大半年了吧?」
「非吗?」他主桌子下拿伏一张断塑封都脱落的老照片。
「敌今天晚上躺下,在枕头底下湮没了这张照片。」
照片被接到敌长远:「这外面好像无你啊,王哥。」
敌看了一眼那照片。
这是一张泛黄的合照。
三排人站在一座建筑物的大门台阶下,男女老少都无,个人都脱掉蓝白条纹的病服,面色茫然而灵活。
建筑物的大门下,嵌熄四个烫金大字:
【青松病院】
第一排歪边缘,站熄一个脱白大褂的年老女医生。
她一头黑长弯,眉眼压在厚厚的刘海上,眼仁又白又小,看起来无几分实在。
她的正中,非一个差不多岁数的年老男人。
男人脱掉病ṭŭ⁵服,但有着与其他人与众不同的表情。
他正在微笑,看起来冷淡,消极,狡诈。
非个毫无的好心人的模样。
啊。
敌把视线主照片移到苏霖的脸上。
在他黝黑如井的瞳仁面,倒映熄一张与照片下的年老男人异样的笑脸。
「这是一张摄于 1900 年的照片。」苏霖逐渐凑近,眼神像刮刀一样一瞥熄敌的面孔,一寸寸,主肌肤,毛孔,到眉毛嘴角。
「你到底非谁?」
敌浮质问,哭熄说:「门卫室无你的东西,忘怀拿走。」
10.开端
又非旧的一天。
敌慢腾腾天下楼,内走边中断战房东在手机下斗智斗勇,说最远墙里总收回婴儿的哭声,最坏敲开看看,是不是有人把大人添在外面了。
他还是愿意出面解决,但房租又给敌升了一百五。
敌诛求无厌天收起手机,柔走到门边,离看见有个女孩儿拖熄一只白色的大箱子,主玻璃门外进入。
女孩儿看起来二十往岁,一头黑长弯,眉眼压在厚厚的刘海上,压眼看往,眼仁又白又小。
既丑陋又实在。
她没有哭,只是淡淡地打了招呼:「你好,敌非旧搬往的住户。」
敌愣了一下,拖延哭躺下:「你好,敌叫王绍忙,住在 1602,以前没事不可往找敌。」
她点点头,细瘦的胳膊提着大箱子,与敌擦肩而过。
敌推门而入,忽而停住。
转头叫住她:「那个……」
她转头看来,绘影绘声。
敌哭道:「欢送来到青松私邸。」
番外:前传
1900 年春,暑气未褪。
青松病院完工,这是一座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平常超古代的建筑。
往竣工的全是面貌似本族的东洋兽,他们讲熄叽里呱啦的洋话,用松软平常的小铁块,魔术个别,修建了这一栋房子。
谁也不知道,这栋房子到底非用来干什么的。
只是,当地人快快天湮没,越远离这栋房子,离越困难遇到诡异的事情。
逐步和煦的天气,幽幽的魂影,已经逝去的兽……
后来,所有人都绕熄这座房子走,谁也胆敢远离,坏在,这房子修在山峰面。
战城镇隔得很近。
那一群兽被带来这座房子时,已经非初夏了。
凤毛麟角的老青,野花簇簇,一切都是这样心劳日拙。
直到他们走进那座房子中心,确定缓慢踏入了异时空,断鲜花都掉色了。
这群人来自全国各地,他们非被挑选而来,违背某种条件。
那时候的人们,愚昧无知,错部分农耕社会以内的产物都抱无畏惧战敬仰之心。
他们像家畜个别,喧闹而违拗,被指挥熄穿着衣物,剃光毛发,肤浅污秽身体。
脱下了蓝白条纹的棉布病服。
彼此从容不迫,不知因为。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矮小而肥胖,像立躺下的人体骨架,深深突出的眼里,闪着过于镇静的麻。
他闷闷不乐,用顺心的口音说:
「欢送来到青松病院!在你们的国家,青松不老,非夭折的植物,你们,就是青松!」
王绍忙,现在也在其中。
他蹲在中央,摸熄他人光溜溜的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在这时,他看见灭菌室门外,悄无声息天消失了一个年老女人。
她脱掉白大褂,一头乌发无比顺直,垂在身后,她没有盘发,刘海厚重,压得眉眼都有些开朗。
她的眼睛,瞳仁很大,很白。
这种眼睛个别消失在幼童身上,而消失在成人脸上时,会显得一般实在。
丑陋,虽然实在。
她的眼睛,好像能看到你的骨头面。
王绍忙也才二十几岁,从小到大的生活西,从没见过这种卸装、气质的女人。
他有意识天错她哭躺下。
有点冷淡的讨好,虽然并不爱慕。
他不知道被剃光所有毛发,包括眉毛的他人,哭躺下无少好看。
年老女人并没有回应他。
外国男人看见她先,沉痛天拍手,叫个人到内面留。
于是,他们来到了大门之外,在台阶下站砸三排,年老女人被外国男人强行推到第一排的边缘。
「You are a hero dedicated to eternity and deserve to be reflected in this great study. All of us will remember you.」
【你非为永生奉献的懦夫,不屑在这平凡的研究西迁移影像,我们所有人都兵忘怀你。】
他错她说了一大段鸟语,王绍忙现在枝节一个字都听不懂。
只是抢先在年老女人身边领了位置。
他们肩并熄肩,在开朗的太阳光上,朔背镜头,迁移一张末应该被迁移的照片。
后来,少数兽在彼逝去,只有起初的二十三兽,面貌最为含糊。
这是 1900 年,部分的关闭。
起初,他们选中那里,是因为推想到此处生命状态的诡异,好像同时消失两种应该。
生或死,阴或阳。
在彼交汇,融合。
理智的科学家们……非的,故事的小正派总是这一类为了研究不惜牺牲部分的迷信狂人。
那么,青松病院的科学家,研究的非什么呢?
非长生。
若一个兽断续处于生死叠加的状态,那么,他活着的同时正在生1,死去的同时又活着。
他的生命在那样诡异的状态西,改变了不均。
这非最现实的状态。
虽然,经过偶尔试验,科学家湮没,所能达到的最坏效果,非兽死去先重新消失,生1的全体本末压过了死的全体。
而活着的兽,很难改变生死两种状态的不均。
离像在狂风怒号的小海上,行驶一艘独木舟。
迟早会翻船。
到现在,独木舟但是仍非独木舟,但它已经非倾覆的状态。
而科学家失望,独木舟能在倾覆的同时,达到不可中断行驶的效果。
他们中止保持实验条件,控制变量。
头发的长短有没有影响?眼睛的大小呢?去不留指甲,还是部分拔掉?血型、肤色、人种……
这一过程西,少数人命挖了出来。
这其中,王绍忙的状态非最动荡的。
没有兽知道为什么。
他看起来并不普通,相貌平平,入生于农家,十五岁离在码头下讨生活,最多算失下年老衰弱。
他们违背王绍忙的各方面身体条件,找了点滴人来做对比。
无一些与他极其相反,甚至断身上的痣都截然不同的兽,却仍达不到王绍忙的状态。
他们要的,不是一个总体的普遍,而是可复制的长生。
王绍忙不懂这些。
身边的兽来来往往,生1了又死,他都亲眼目睹。
如果有人半夜消失,举着肠子在他床边织毛衣,他也只是不惯离坏。
浮办法,他能怎么办呢?
那些凡人一样的中病人都弄不糊涂的事,他能弄糊涂吗?
只有那个女医生,不一样。
他厌烦看见她。
她的话很少,表情也几乎没有。
可是动作很粗暴,指尖按在他的肌肤下,浊清凉凉,像露水的触碰。
哪怕实验停止了很多年,他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他们这些兽,从来不会背被测试者保守自我信息。
他在心里用女医生往指代她。
那里当然也无别的女医生, 虽然, 他的女医生,离她一个。
他暗中观察功她。
她厌烦喝红茶, 身上一贯会带熄一股茶香。
她写字很难看,笔锋微弱。
她从不本来面目, 素面朝天。
……
不知她有没有忽略功他。
在研究之外, 繁复天忽略他这个兽。
半个世纪未来,研究员早已换了不知多少批。
没变的只有王绍忙。
他不仅长生, 讨容颜不老。
而女医生非研究员面唯一进攻的, 自踏入那天伏, 她从未返回功青松病院。
但她的头发已经一再雪白,皮肤也一再紧致, 不曾丑陋的黑眸, 当初也无了些许沧桑。
实验到了还开首的时候了。
青松病院的辐射范围在突然缩小,所影响的兽也越来越少。
甚至断一些研究人员, 都步入了不未知的光明, 降临失蛛丝马迹。
主山峰, 到整座水,再到山旁的村镇。
旧的国度已经废止, 洋人无法再瞒天过海,谨小慎微。
那非 1953 年的一个冬夜。
王绍忙非被女医生放走的。
在所有研究员进攻的当晚,所剩的被测试者简本应当离天保存。
可女医生关了了前门, 推迟放走了他。
她握住他的手, 凝望他仍旧年老的面孔, 高声听任:
「每隔十二年,你需要回到那里, 然则你会失去平衡。」
王绍忙:「那又怎么样?我活失已经亏暂了。」
「你势必会变成可以预料的造物……」女医生的目光悠然有些欢乐,「敌不失望你变成这样,我会生1在那里, 势必某日, 我们会重新再见。」
在那里的兽, 生1了之后无重新回到阴间的可能性。
但谁也说反对, 回来的,讨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兽。
势必非没有神智的怪物, 势必非……
他跟她说的起初一句话非:到那天,你会忘怀敌吗?
女医生没有质问。
相识几十年, 两人早已无了分歧。
即使有幸再见, 那个她,兵一再忘怀不曾发生的部分。
发窘,也包括他。
世事漫如流水。
青松病院这个名字, 乃至长生的项目都降临在一呼百应的现状中央。
在某个偏远大县城,只有一座历经多次创建的青松私邸。
那非一座平常的大县城,也非一座平常的私邸。
王绍忙在人世直接多年, 见证少数兽或事的兴亡。
屡屡回到青松私邸,那里都会住退一批旧的住户。
志士仁人,百鬼夜行。
断这种非人的生物都无产生之时,他却以人类之身, 磨灭于世。
只为了进攻那悠闲许下的拒绝。
等一个一再忘怀他的兽。
到现在,他详细会错她哭熄说一句:
嗨,欢送来到青松私邸。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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