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和驸马最恨的人是我。
认为是我害死了他们的白月光。
在我成亲那日,驸马拒婚:
「臣已有心上人,纵使一死,不能委身于公主。」
皇兄一道圣旨,要将我赐死:
「明珠恶毒,不配公主之位。」
我被囚禁,死里逃生的白月光夜叩宫门。
「我不怪公主,是我不小心跌下了悬崖。」
她被封为郡主,我被满京城指责是蛇蝎心肠,被亲生的皇兄赐了毒酒,绝望之下和她同归于尽。
再睁眼,我回到了父皇在位的时候。
白月光跳进湖里栽赃我,被捞上来时奄奄一息:
「你是公主又如何,太子哥哥他们心尖尖上的人是我。」
我命宫女强迫她下跪,狠狠掌嘴。
「本公主是中宫嫡女,就凭你,也配与本公主相提并论?」
「这几巴掌,是教你何为尊卑。」
-1-
我醒来时,贺姝正泪眼婆娑。
婢女早已经被屏退,她有恃无恐,一面故作害怕落泪,一面挑衅道:
「你是公主又如何?我才是太子哥哥他们心尖尖上的人。」
「殿下不如想想怎么赔罪,毕竟可是殿下亲手将我推下湖,若是太子哥哥问起来,殿下又要被罚跪了呢。」
贺姝依旧是那副小白花的柔弱模样,我却始终面无表情。
印象中她还要嘲讽一会儿,想激怒我动手,最后强行抓了我的手往后一摔。
而皇兄和驸马匆匆赶来,正巧看到我将她推进湖中。
虽然是她故意栽赃,可我那皇兄看不透,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定要我赔罪。
大雨滂沱,我堂堂嫡公主愣是在雨中站了一夜,大病月余,甚至在父皇面前替他们遮掩。
没等贺姝继续开口,我如同发疯一般,甩了她一巴掌将她推入湖中。
「盛明珠!你!你怎么敢!」
贺姝一脸的难以置信,在她的设想里,应该是太子英雄救美,再狠狠责罚罪魁祸首。
她没有想到,向来心善的我居然会如此恶毒,二话不说便下了狠手。
以至于太子还没赶到,她只能自己在湖里拼命扑腾。
我冷眼看她呛水,憋红了一张脸。
等到她气力全无,几乎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时,才挥挥手,示意婢女捞人。
「盛明珠……咳……你等着,太子哥哥一定会替我做主……」
贺姝咳个不停,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憎恨。
我冷笑一声,发号施令:
「帮贺小姐跪下,让她清醒清醒。」
婢女对我忠心耿耿,二话不说便踹向贺姝的膝盖,按着她强迫下跪。
想来她们也觉得我堂堂公主,委实是窝囊吧。
不管现在是死前的走马观花,抑或是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都没关系。
我会让贺姝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
-2-
前世,我死在大婚那一日。
我身穿价值连城的嫁衣,薛誉即将成为我的驸马。
在上花轿前,我握着父皇母后留给我的玉佩,唇角含笑。
「薛誉待我很好,我会和你们希冀的一样,一生顺遂的。」
可红绸的另一端,薛誉忽而停住了脚步。
隔着红盖头,我看不真切,只不解,唤他:
「夫君……?怎么了?」
薛誉厌恶的声音传来:
「薛某福薄,担不起公主这声夫君。」
他又说:
「我早有心上人,若非公主逼迫也不会阴阳两隔……即便陛下降怒,我也不愿违背本心,迎娶公主。」
满朝文武寂静一片,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怎么会?
薛誉是皇兄的伴读,我们青梅竹马十余载,他一向待我极好,哪里来的心上人?
红盖头飘飘摇摇落地,我手足无措时,皇兄的到来如天降甘霖。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兄,夫君他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抗旨不遵。」
我们的婚约是父皇生前赐下,皇兄宠我,我怕他一怒之下治罪薛誉。
可皇兄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甩开我拉着他衣袖的手。
我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平日里娇惯我的皇兄此刻异常淡漠,冷声道:
「明珠恶毒,不配为公主之位。」
「即日起,废除公主之位,赐鸩酒。」
薛誉笑出了泪:
「盛明珠,你害死姝儿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
姝儿,贺姝?
她分明是自己失足坠崖!
我难以置信,最亲的两个人竟然为了贺姝,在我最重要的日子里给我致命一击。
这场闹剧落幕,公主府被查封,我也被囚禁深宫,等着一杯鸩酒。
可坠崖的贺姝根本没死,她夜叩宫门,要皇兄放我一命。
她说:「我不怪公主,公主并不是有意推我的,那天是我失足才落下悬崖。」
于是满京城都在称赞她心善,指责我最毒妇人心。
贺姝来探望我时,向我袒露了真相。
「我故意假死就是为了陷害你,那又怎么样?你在意的人不还是被我耍得团团转,只爱我一个?」
「你还不知道吧,唯一在意你的先帝,就是被你的好皇兄毒死的呀。」
我瞳孔收缩,父皇明明身子康健,却突然暴毙……原来是被皇兄下了毒?
贺姝见我一脸难以置信,反而更加开怀。
她摔碎了父皇母后留给我的玉佩,耀武扬威。
绝望之下,我趁饮酒时奋起反抗,掐着她的脖子猛灌鸩酒。
看着她和我同饮鸩酒,我含笑吐血。
父皇,母后,明珠真的好痛啊……
-3-
思绪回笼。
贺姝被压着跪在我面前,满脸憎恨。
她喊道:「你不怕太子哥哥知道吗?」
太子哥哥?父皇如今尚在世,他不过是婢女所出,记在我母后名下才沾了光成为嫡子。
这时候,他讨好我这个妹妹还来不及,哪里敢触我的霉头?
我冷眼觑她:「来人,掌嘴,教教贺小姐何为尊卑。」
「本公主乃中宫嫡出,就凭你,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大呼小叫?」
婢女压着她掌嘴,那张白净的脸被打得通红。
清脆的啪声回荡在湖边,十分悦耳。
我缓步走到亭子里落座,悠然饮了一口婢女新沏的茶。
远远地,两道身影疾步而来。
正是我那好皇兄和未婚夫。
贺姝又喊道:「我劝你放了我!否则太子哥哥登基之后可没你好果子吃!」
蠢货。
父皇身子康健,她就敢嚷嚷太子登基。
生怕她的太子哥哥不被连累吗?
想到前世太子狼心狗肺毒害父皇,我攥紧了袖口。
重来一次,我定然会让他也付出代价。
-4-
将情绪压下去,我将杯中ťū₂淡茶一饮而尽。
太子的声音也在此刻传来。
「明珠,贺小姐毕竟是大将军的千金,孤担心御史会弹劾你仗势欺人。」
他和薛誉来到我面前。
两个人皆是满脸的忧虑,前世我以为他们是关心我,现在想想,分明是担心贺姝。
太子又开口:
「来人,还不把贺小姐扶下去歇息?」
他的婢女正要照做,我却轻启唇:
「且慢。」
太子一脸隐忍:「明珠!你何时这般任性了?」
薛誉也附和:「我不喜欢咄咄逼人的女子,公主还是贤惠些比较好。」
我站起来,径直甩了薛誉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公主指手画脚?」
随后,我看向太子,他紧攥的拳出卖了他的情绪。
我却是天真一笑,好似寻求兄长夸赞的娇憨少女。
「贺小姐冒犯公主,我罚她跪一夜,皇兄,你说我做得对不对?」
太子平日里都端着储君的雅正从容,此刻却一双剑眉紧蹙。
「明珠……」
在贺姝那「太子哥哥一定会英雄救美」的目光里。
太子缓缓松开了拳,冲着我笑得温和又宠溺。
他伸手亲昵地摸了摸我的软发:
「我们明珠当然是对的。」
「冲撞了孤的皇妹,跪一晚上已经是再仁慈不过的惩罚。」
-5-
贺姝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太子哥哥!」
她啜嚅着质问:
「你不是说,她不过是……」
太子面色一变,声调陡然拔高,打断了她的话:「贺小姐慎言!明珠是孤的皇妹,是父皇和孤的掌上明珠!」
好一出狗咬狗的大戏。
前世我事事不争不抢,没有我的阻拦,太子对贺姝几乎是百依百顺。
而现在,我不过是表露了一丝不满。
太子就转变了对贺姝的态度。
最是无情帝王家,不愧是前世能登上皇位的人,他确实心狠手辣,现在更是为了权力隐忍至此,连白月光都能随便舍弃。
「我就知道皇兄最疼我。」
我一脸孺慕,故意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撒娇,一时间竟也显得其乐融融。
「晚些我去寻父皇,定要同父皇炫耀,我可是皇兄最喜欢的妹妹!」
才怪。
晚上我去向父皇请安的时候,不只要查查毒,还要好好地哭诉这位好皇兄是如何欺上瞒下的。
这时太子脸上的笑,才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念着我会替他说好话,他又耐着性子哄了我几句:
「那是自然,明珠是孤一母所出的妹妹,孤的掌上明珠,不疼明珠还能疼谁?」
还敢攀扯我母后,谁和你这晦气东西一母所出?
我冷了脸色,抽出手来。
「我累了,皇兄请回吧。至于贺小姐,就跪在这慢慢反省。」
-5-
太子丝毫没在意我的冷淡。
嘘寒问暖一阵后,被我不耐烦地赶走。
反而是刚刚被打了一巴掌的薛誉,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本公主说累了,要回宫歇息,薛公子是听不懂吗?」
走到殿前,我才回眸施舍给他一个目光,阴阳ƭúₐ道:
「还是说,薛公子这样的端方君子,也要对女子纠缠不休?」
他一直号称是端方君子,温润如玉。
其实和我那皇兄狼狈为奸,早就是一丘之貉的脏东西。
薛誉面色铁青,像是被我堵得无话可说。
良久,等到我不耐烦一甩袖子,转身便走时,他才开口:
「明珠,你以前最是知礼,怎么今日这般没有规矩?」
「贸然对未婚夫婿动手,这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日后我们成了亲,你是主母,必须贤良淑德。」
他并不是不计较,只是刚刚被我一巴掌打懵了,此刻滔滔不绝地指责,将我贬低得一无是处。
「还有贺小姐,她那般柔弱,你怎么能罚她跪?」
「要我说,你明日亲自去跟她赔罪,不然你如此心胸狭隘,可进不了我薛家的门。」
真是情深义重啊。
-6-
前世,直到听了薛誉醉酒真言,我才撞破。
薛誉在一次秋狩时不小心惊了马。
书生文弱,薛誉惊慌失措。
将门虎女英姿飒爽,直追了几里地,才制服了发狂的马。
那次我染病卧床,缺席了秋猎。
所以我不知道,被救下的薛誉,从此对贺姝情根深重。
可他是最受宠的明珠公主的未婚夫。
这桩婚事是陛下金口玉言,而抗旨不遵是杀头的大罪。
于是,他不得不将对贺姝的情意深藏心底。
想到这里,我忽而笑了:
「说够了吗?薛誉。」
漫不经心拂了拂袖口,我倾身过去,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是本公主赏你的。」
「规矩?在这里,本公主就是规矩!」
看着他极度震惊,我又侮辱性拍了拍他的脸。
「也就这张脸勉强能看。」
「不过现在本公主看倦了,自会去央父皇取消婚约。至于你?想娶本公主……」
「痴、心、妄、想。」
薛誉一脸屈辱。
好像下一秒就要大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松了手,畅快转身,扬长离去。
「送客,遣人问问薛丞相,他养的好儿子在本公主面前如此颐指气使。」
「难不成他们薛家是想造反吗?」
-7-
「殿下料事如神,薛丞相呀,气得脸都绿了。」
婢女捂着脸,笑得娇俏。
「您早该如此,让他薛誉明白,殿下金枝玉叶,可不是他能胡乱攀扯的。」
听说薛丞相大发雷霆,直呼要请家法惩戒孽子。
次日早朝,更是哭得涕泗横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哭诉自己教子无方。
这下子薛誉面子里子都没留住,又挨了板子,又失了谦谦君子的名声。
我碾着手里的佛珠,含笑瞧着池子里的锦鲤争食:
「这才到哪里?且等着,好戏还在后头。」
鱼食抛进池塘,锦鲤会奋力争夺。
前世太子和薛誉号称君子之交,那么若是有了利益的对立,抑或是为了美色反目成仇呢?
我饶有兴趣地放下手中的瓷碗,拂去手上的鱼食。
婢女恭恭敬敬递过锦帕,替我洗洗擦拭。
「走吧,算算时辰,父皇也该下朝了。」
-8-
父皇和母后是年少夫妻。
两人青梅竹马,一路互相扶持。
在父皇遇刺时,母后更是毫不犹豫地挡箭。
也正是因此,母后落下了病根,在那年冬日撒手人寰。
朝中有人说国不可一日无后,逼迫父皇再立新后时,父皇以铁血手段压下了风声。
「卿卿吾妻,朕不敢忘怀,众卿不必再提。」
父皇常跟我说,母后是他唯一的妻。
为了自己百年之后,他和母后唯一的女儿能平安顺遂,将奴婢所生的皇子记在母后名下。
又赐下婚约,只为我能有他们那般青梅竹马的美满。
「这般,足以保我明珠一生安乐。」
册封太子那日,父皇叮嘱他:
「你的一切都得益于明珠,朕只有一个要求,护好明珠,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父皇啊,为我想好了一切退路。
只是太子到底狼子野心,薛誉亦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眉眼低垂,让人摸不透情绪。
直到福公公殷勤笑着唤我回神:
「哎哟,小殿下,您怎地候在这里?若是陛下瞧见了,一准心疼您。」
是啊,明珠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甚至可以无诏直接进入御书房。
这是连太子都没ťũₘ有的待遇。
我敛了敛情绪,抬眸扬起笑颜,指了指手中的食盒。
「我这便去。」
-9-
进了御书房,父皇冲我笑得和蔼。
我微微一愣,恍如隔世。
「你这孩子,愣着干什么?」
他唤我落座,又关心些琐事,处处留意,生怕委屈了我一分一毫。
我只是轻咬着唇,摇了摇头,将食盒里的点心一一摆出。
「明珠?明珠?在想些什么?」
父皇见我愣愣出神,担忧蹙眉。
「可是受委屈了?父皇替你做主。朕倒要瞧瞧,是谁敢欺负朕的掌上明珠?」
我忽而有些哽咽。
兴许是太久没见父皇,又或许是满腔委屈无人倾诉。
我开口:「父皇,太子有谋反之心,薛誉亦然。」
「而且,太子对您饮食起居动了手脚,父皇……您身边被安插了太子的人手。」
父皇沉默了良久。
他似乎是有些怒意,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他是天子。
父皇拍了拍我的肩。
他没提太子的谋划,甚至没想自己是不是遭了什么暗害。
他只是说:「累不累?苦了我的明珠,我本想护你一生无忧无虑的。」
「明珠,别怕,有父皇在。」
父皇说,他会处理好一切。
可是父皇,我不是以前的娇娇儿。
重活一世,我是从深渊里爬出来,讨债的厉鬼。
-10-
贺姝跪废了腿,薛誉挨了板子。
就连太子也因为政事处理不当,挨了父皇训斥。
一连几日,我都清静得很。
最先坐不住的是薛丞相。
他夫人递了帖子,邀我去府上赏花。
名义上是赏花,实则有赔罪的意思在。
我应了帖子,后脚父皇遣人来说,是茶水泡了烈性的药材。
「陛下说,此子心狠手辣,断不可留。」
原本只喝茶也没什么,偏生太子为表孝心送来了特制的香。
这药和茶水混在一起,成了慢性的毒。
索性发现得早,对父皇的身体没造成什么损害。
可怜了福公公,每日都要处理得一干二净,还要伪装成是父皇喝了茶。
父皇遣来的心腹又说:
「陛下还叮嘱您,薛丞相和贺将军势大,殿下勿要以身涉险,万事有陛下替您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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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走了父皇传话的心腹,我唤了婢子来梳妆打扮。
前世,在太子和薛誉明里暗里的贬低下,我不忍他们为难,登门朝贺姝赔礼道歉,自然没有薛家递帖子赔罪这一出。
可如今不一样,整个薛府都等着我消气。
「殿下,这只簪子衬得您气色极好。」
镜中人眉眼如画,婢子端详了半晌,又往我发间插了支流苏步摇。
「依奴婢看来,殿下今日定能艳压群芳。」
见我并未出声打断,她又打抱不平说:
「薛公子真是瞎了眼了,殿下您这般仙姿玉貌,他却和一个鲁莽武夫之女纠缠不清,还闹得满城风雨。」
「奴婢失言,还请殿下责罚!」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婢子猛然跪了下去。
我起了兴致,问她:「哦?满城风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与本公主听听。」
她瑟瑟发抖,犹豫再三才说:「近来有些流言,都说……说薛公子和贺小姐情投意合,闹得满城风雨。」
「更有甚者,还说太子也对贺小姐有情意,日后若是贺小姐成了太子妃,公主您定会失宠…ṱű₁…」
我一言不发,她不敢抬头。
似乎是怕我为流言伤心,又似乎是怕我迁怒于她。
良久,我低低笑出了声。
我当然听说过这传言,毕竟就是我亲自授意,从我这殿里传播出去的。
「怎么会是流言?这分明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这传言,父皇御案上弹劾我骄纵的奏折没有一百也有数十。
云鬓上御赐的凤钗雍容华贵,我缓缓起身。
「该去赴宴了。」
-12-
我到时姗姗来迟。
可薛丞相领着家眷在门前迎接,称赞着将我夸了又夸。
「殿下亲临,薛府蓬荜生辉。」
丞相夫人诚惶诚恐,引我往后院去。
席上所有目光都聚在我身上,不知哪位贵女先拜道:「见过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于是一片声呼万福。
我缓缓走至主位落座,方开口:
「免礼。」
得了我示意,贵女公子们才起身,气氛也舒缓了些,有吟诗作对的,也不乏弹琴吹笛的。
这种赏花宴,少不了世家小姐公子们相看,以往我来,大多是和薛誉一起。
丞相夫人照例唤了薛誉来作陪,便识趣退去另一侧,将这地方腾出来。
估计是打着让我们修复关系的想法。
薛誉憋了半晌,才放下身段。
「明珠……不,殿下。」
「殿下可有喜欢的花,我去替殿下折来。」
许是因为我上次发了狠话,说要取消婚约。
薛誉的姿态终于放低了些。
他又说:「虞美人开得正艳,我遣人去摘些来,簪在殿下鬓边。」
我扑哧一笑,示意他向前。
「那你去替本公主将开得最盛的一支摘来。」
见薛誉顺从地折腰俯身过来,玉冠束发,青丝垂落,别有一番风情。
他生得面如冠玉,光风霁月一般,不然我前世也不会痴情于他。
我伸手挑起他下巴,瞧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屈辱。
「听见了吗,本公主的意思,是你亲自去摘。」
-13-
薛誉还是去了。
毕竟薛丞相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那虞美人开得确实娇艳欲滴,正巧贺姝在凉亭中舞剑。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应当也会夸一声虎父无犬女,这剑舞得干脆利落。
「殿下,您瞧薛公子,说是去替您摘花,眼睛都要黏在狐狸精身上了。」
我淡然一笑,全当一乐。
只是目光落在她手中利剑上时,微微一顿。
外祖家亦是武将出身,那柄剑是母后闺阁时,父皇所赠的定情信物。
怎会在贺姝手里?
我眸光一凛,猛然起身,阔步朝凉亭去。
贺姝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我便到了跟前。
「殿下,贺姐姐并未冒犯您,您这样针对,是不是有些太咄咄逼人。」
我还没开口,御史家嫉恶如仇的小公子便将贺姝护在了身后。
礼部尚书家的小姐也说:「谁不知道贺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虽是将门之后,才情却不输男子,不像殿下……」
看来流言传播之广,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恶毒公主,坏了名声。
「公主面前,岂容放肆!」
薛誉匆匆赶来,他手里的虞美人都因为急切,被攥得不像样子。
看似是护着我,实则是担忧我仗着宠爱无法无天,对贺姝不利。
他也不知道,为何对他百依百顺的小公主,突然就如此尖锐起来。
我正要开口夺剑。
却又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公主小心!」
薛誉面上有一瞬间的犹豫,却还是下意识将贺姝拉到身后,反应过来之后,他只来得及大喊。
羽箭冲着我面门而来,却被人径直截住。
来人一双眸子透着淡淡的金色,许是常年的风吹日晒,给皮肤染上了一层浅浅的古铜色。
长长的珠链随着他略卷的发尾摆动,转身间,他又接住了一箭,朝我一笑。
「百闻不如一见,明珠公主果然绝色。」
是南疆来的使者,小王子呼延灼。
我未曾分给他半点目光,毕竟就算他不出手,我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这暗箭本就伤不到我一丝一毫。
目光全落在了那柄剑上。
我冷笑一声,推开薛誉,一把夺过了剑。
贺姝下意识想来抢。
「这剑是太子所赠,殿下为何夺人所爱!」
我只拔剑出鞘,长剑凛冽,直指她贺姝心口。
「你也配?」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用剑尖拍了拍她白皙的脸。
「你的意思是,皇兄将御赐之物,随意赠给了你?」
贺姝受惊,朝后一退。
我手中佛珠一弹,直击她膝盖。
一瞬间,贺姝站立不稳,一头栽进了荷花池里。
侍候我的婢子嚷道:「薛公子!您这样置我们公主于何地?」
薛誉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把推进了池中。
他进一步也不是,退一步也不是。
想到近来的传言,索性心一狠将贺姝救起。
毕竟……
他大可以说是自己被算计了,不是吗?
若是错过了这次,贺姝真的成了太子妃,可就和他薛誉再无关系了。
一片乱糟糟的惊呼过后,薛誉将贺姝救上了岸。
那南疆小王子呼延灼忽然开口:「原来这位薛公子,是明珠公主的未婚夫?只是我来京城,一直听百姓说薛公子和贺小姐郎才女貌。」
「薛公子第一时间护着的也是贺小姐,我还以为两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瞧我这嘴,我不懂你们中原的规矩,薛公子莫怪,莫怪。」
薛丞相急匆匆赶来,看见的就是这样针锋相对的场景。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家儿子湿漉漉的,他擦了一把额头虚汗,公主若是真的在他府上受刺身亡,他这个丞相明日就得告老还乡!
「殿下受惊了,薛誉!还不送公主去歇息一会儿?」
我摆了摆手,这时薛丞相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薛大人也瞧见了,薛誉心里没有本公主,更何况如今贺小姐失了清白,薛誉理应负责。」
「既然如此,本公主会向父皇请旨,废了这婚约。」
沸沸扬扬的传言,加上薛誉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贺姝有了这样亲密的接触。
薛丞相再不情愿,却也知道没有挽回的办法。
-14-
次日散了早朝,我便带了婢子去御书房。
「儿臣特来请旨,废了与薛公子的婚约。」
文武大臣大汗淋漓,听侍候我的婢ṭŭ⁼子挨个招呼:
「御史大人,贵公子今日指责我们殿下咄咄逼人。
「尚书大人,令千金嘲讽我们殿下绣花枕头一包草,毫无才情。」
「贺将军,您家小姐舞剑,舞的可是陛下和先皇后定情的剑。」
一番阴阳怪气下来,被点了名的大臣俱是大汗淋漓。
自家孩子怎么就招惹了宫里骄纵的明珠公主?
「诸位爱卿。」
父皇果然面色阴沉,他猛一拍案桌,几位国之栋梁便一哆嗦。
贺将军踌躇着求情:
「陛下息怒,是臣管教不严。」
「只是明珠公主这般,让小女失了清白……陛下若是执意要罚小女,怕是会寒了众将士的心啊!」
父皇又是一拍桌子,气极驳斥道:「住口!明珠是朕与皇后唯一的子嗣,你们这般逼迫,就不怕寒了朕的心?」
贺将军正欲再说几句,毕竟他觉得自家女儿确实受了天大的委屈。
只是父皇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忽而颤抖着,像是气极了,两眼一闭,倒头栽了过去。
「陛下——!宣太医!快宣太医!」
福公公惊呼一声,几位大臣也惊惶失措。
我愣在原地,扑到父皇身前,泪眼婆娑。
ṱůₛ「父皇?父皇您别吓我!」
候在最前头的太子,脸色亦是一变。
许是觉得自己计划奏了效,如今父皇毒性发作,不日等父皇归西,他再不用看我脸色。
此刻,太子底气也足了些。
他道:「好了,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别的事情都先放一放,以大局为重。明珠,你是公主,这般成何体统?」
我刻意扬起声调,一脸难以置信质问他:
「皇兄!分明是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明珠!你不是最疼明珠吗,为何不替明珠讨回公道?」
活脱脱一个不顾大局、娇纵公主的模样。
眼看着大权在握,太子摆起了架子:
「父皇身体不适,孤有监国之职责,如今也是秉公办事。」
「好了,来人,送明珠公主回寝殿。」
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自然有一定的话语权。
而我此刻看起来,不过是空有宠爱,毫无实权的公主。
于是侍卫纷纷凑过来,试图扭送我离开。
「本公主要守着父皇!盛璟,你不过是个婢生子,也配拦我盛明珠!」
这话显然激怒了太子。
他一巴掌就要落在我脸上,似乎要将之前的屈辱通通讨回来。
只是我一剑横出,太子被我惊得猝不及防,虽然及时躲开,却还是被我斩断了一缕发丝。
「盛明珠!孤看你是被父皇宠得无法无天了!」
在他看来,我就是没有脑子的蠢货,父皇一死,我就任人拿捏,竟然还有心思大吵大闹,同他这个未来的靠山闹翻。
「南疆使者不日就要觐见,两朝和谈,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你就在自己殿里好生反省吧。」
太子一甩袖子,怒气冲冲。
「送明珠公主回宫,没有孤的命令,不许出殿半步。」
我被搡着离开时,余光瞥见他踹了侍卫一脚。「没用的东西!」
「再有下次,孤要你们人头落地!」
-15-
我被囚禁了。
太子或许是觉得计谋得逞,待我也没有了之前的耐心。
下面的人趋炎附势,一时之间,我这里竟成了宫里最冷清的地儿。
不仅克扣了嫡公主应该有的分例,一日三餐也敷衍了事。
人人都说,陛下生死不明,我这个公主又和太子离心,算是失了宠。
「殿下,您就同太子服个软,太子那般疼爱您,定然不会忍心让您受苦的。」
婢子苦口婆心劝着,唯恐我钻了牛角尖,拉不下面子去,只能自己咬着牙受苦。
我置若罔闻,自顾自倒了一盏茶。
算算时辰,这时候外面应该斗出个结果来了吧?
婢子又劝:
「我的好殿下,您和太子那是嫡亲的兄妹,太子是您日后的倚仗。」
殿里侍候的人不少,一个个都悄悄关注着我的举止言行。
目光徘徊了一阵,扫过屏风时,我忽而发怒,一把掀翻了案桌。
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声音清脆极了。
刚刚倒好的热茶泼在毯子上,浸出淡棕色的印子。
殿中瞬间跪了一地,婢子更是瑟瑟发抖:「殿下息怒。」
我又愤愤将手边的东西全都掀落,仿佛发泄一般。
「滚!都给本公主滚出去!」
婢子如蒙大赦,不多时辰,殿中侍候的人散了个干净。
四下一片寂静,刚刚还暴跳如雷的我,优哉游哉躺在贵妃椅上,头也不回地开口:
「要我亲自去请你出来?」
屏风后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是戏谑的声音:
「外面乱成一锅粥,小公主,你这里倒是清静。」
呼延灼手里的扇子一甩,徐徐展开:「太子和薛誉反目成仇了,薛家和贺家现如今也针锋相对,你这个幕后主使却一点没被波及。」
「小公主好计谋,算无遗策,都笑你失势被囚深宫,谁想到你是故意惹怒太子,好借机置身事外?」
前世贺姝假死,薛誉和太子才能结盟,联手将我害死。
如今贺姝活得好好的,还被ṭũ₌薛誉毁了清白。
一直想娶贺姝的太子当然坐不住。
我嗤笑一声,满脑子情情爱爱,只顾卿卿我我的蠢货,也配和我斗?
「哎,不如小公主你同我去南疆当王妃吧。」
呼延灼目光炯炯,看向我时像一只不停摇尾巴的大型犬。
他说话时俯身凑到我身侧,近得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怎么样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耳侧很痒,我毫不留情将人推开。
正要开口,却听见外面吵吵闹闹。
「太子殿下,殿下!公主她……」
「让开!难不成要孤在外面等她宣召不成?」
脚步声渐近。
是我那好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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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珠,孤让你好生反省,你可倒好!南疆使臣亲自询问,希望你赴宴!孤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般本事?」
太子气冲冲地闯进来,像被踩了尾巴的落水狗。
我对着铜镜梳妆,闻言手中一顿。
「孤在同你说话!」
眼见他再往前走一步,就能瞧见躲在屏风后的呼延灼。
我转过身来,泫然欲泣瞧他。
「皇兄,明珠知道错了。」
我特意化了憔悴的妆,眼眶微红,学的贺姝那般娇弱姿态。
「千错万错都是明珠的错,皇兄……明珠只是太担心父皇了。」
既然已经离间了太子和薛誉,我也没必要继续处在风波之外。
以身入局,才更真实不是吗?
我那蠢皇兄果然吃这一套,态度略微缓和了些,施舍般哄骗我说:
「明珠,皇兄只是怕你吃亏,你是孤最疼爱的妹妹。」
「太医说父皇是突发恶疾,情况危急,若是父皇有什么不测……孤就只剩下你了。」
我看到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那呼延灼生性狡诈,孤怕他利用你。」
是怕我借呼延灼的势力做些什么,威胁到他的皇位吧。
可我早就同呼延灼达成了协议。
我拽着他的衣角示弱,挤出一抹笑意:
「明珠都听皇兄的,一定离他远一些。」
太子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心满意足离去。
「今晚宫中设宴,招待南疆使者,先前是孤对你太苛刻,即日起禁足便免了,孤遣人给你送些首饰梳妆。」
「孤的皇妹倾城之姿,定能艳压群芳。」
他一走,我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若是他今夜有意送我去和亲,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呼延灼倚着屏风,笑着应我:
「我自然是感激不尽,风光娶你回去……」
「毕竟太子殿下开出的条件着实是诱人。」
见我并未在意,也没当真,他忽而正经起来,阖了手中的扇子,认真道:
「逗你的,小公主。」
「收了你的诚意,我自然应该为你准备一份大礼。况且,按照你们中原的规矩,千金一诺,我怎么能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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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上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父皇病危的消息传来,不少官员急着站队,同太子这个储君示好。
毕竟他记在母后名下,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太子开了私库,给我送来了许多名贵的首饰。
我来得晚,太子也丝毫不怪罪,反而唤我在他身侧落座。
「明珠来了,果然只有孤的皇妹配得上这些珠玉首饰。」
一时之间,万众瞩目。
毕竟在外人眼里,我是个失宠的公主,可若是太子疼爱……
于是一些见风使舵的人,又开始夸赞,将我硬生生夸成了天仙一样的人物。
太子挥了挥手,身侧的太监会意,便扬声道:
「宣南疆使臣入殿——」
呼延灼入乡随俗,一身中原服饰,身后跟着一袭南疆使臣。
他行了个中原的礼节,在和太子的互相吹捧中入座。
好巧不巧,呼延灼身侧正是薛誉和贺姝。
两人纠缠不清,贺姝名誉毁了个干净,只等着黄道吉日嫁给薛誉。
虽然薛丞相觉得贺姝毁了薛誉的婚约,贺将军觉得薛誉污了自家女儿清白。
两人日日吵得不可开交,最终也无可奈何。
太子酸涩的目光频频落在他们身上,又迅速移开。
我瞥了一眼,只觉得薛誉和贺姝之间没有了那种郎情妾意,可是太子看不透。
他坐在主位上,遥遥举杯敬呼延灼。
「南疆使者远道而来,孤敬诸位一杯。」
呼延灼回敬,又遣使臣呈上南疆贡品。
「父王特意寻来的夜明珠,赠给贵朝陛下。」
他又将此行目的细细说来:
「再有就是,除了互通贸易之事,还希望能迎贵朝公主回南疆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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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风波又起。
父皇子嗣不多,适龄的公主只我一位。
可我手中有呼延灼的把柄,他怎么会出卖我?
我看向呼延灼,目中威胁意味浓厚。
呼延灼笑着看我,面不改色。
这一番对视,落在别人眼中却不是针锋相对,成了公主含羞带怯,郎君眉目含情的天赐良缘。
太子脸上浮上了酒后红晕,他拍掌笑道:「郎情妾意,不乏是一桩好姻缘!孤准了!」
我拍案而起:「本公主不嫁ṱü₌!」
刚刚还恭贺的大臣们瞬间寂静了下来。
太子脸色阴沉,转着手中的酒杯:「明珠,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我破罐子破摔一般,像是走投无路,只能搬出最后的底牌:「想让本公主去和亲?皇兄,你可问过父皇的意见?」
众人一听,也多了几分忌惮,毕竟如果父皇康健,明珠公主备受宠爱也确是事实。
太子攥着酒杯,几乎要将它捏变形。
他沉默不语,一直到钟声四起。
三声钟响,是帝王驾崩。
福公公的声音遥遥传来:「陛下,殡天了————」
太子冷笑一声,起身看向我:
「明珠,如今这天下,是孤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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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将军率先跪下山呼万岁。
他老谋深算,最是会见风使舵。
况且陛下驾崩,储君继位名正言顺,此刻正是表忠心的好机会。
于是下面竟然一片山呼万岁,好像下一刻就能拥护太子登基。
「众卿,免礼平身。」
太子醉醺醺举杯:「孤……不!朕……」
他话未说完,殿外吵吵嚷嚷,杀声四起。
有人见鬼了一般嚷着:「陛下!陛下……?!」
父皇雄赳赳气昂昂,阔步走来。
他一挥手:「拿下!」
太子惊得合不拢嘴:「父皇?你,你不是……」
父皇面色一凝:「我不是应该被毒死了,是不是?孽子!」
福公公将一个小太监搡进了殿前。
父皇又说:「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是谁?」
「你让他日日下毒,却没想到朕将计就计,传出死讯,好在今日将你和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墙头草想占个从龙之功的,或者早就和太子结党营私的臣子,被父皇的人手押了个措手不及。
父皇早就想清理朝堂,今日算是清了个彻彻底底,留下的全是老实本分、忠于父皇、一心为民的清官。
「太子,你到底是棋差一招。」
「你能坐在今天的位置,都是托了明珠的福,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害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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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党羽被废,他如今就是强弩之末。
多年的谋划毁于一旦,他面目狰狞,仰天长笑:「哈哈?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孤才应该是皇帝!」
笑了半晌,他忽而拔剑,朝着我刺来:「孤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凭什么她是中宫嫡出,我就得看着她的脸色活在这世上?」
「明珠!」
父皇焦急万分。
我原本在不动声色地慢慢后退,只是那剑忽而刺来,就要刺到我身上,我狼狈一闪。
却见一人挡在我面前。
呼延灼将我朝后一拉,躲闪间,他左肩硬生生受了这一剑。
他用手攥剑,蓄力拔出,将太子连人带剑甩翻。
侍卫立刻将其制服。
呼延灼回头,迎着我担忧的目光,耸肩一笑:「小公主,别怕。」
「我厉不厉害?怎么样?要不要当我的王妃?」
-21-
这一场闹剧,在父皇毫不拖泥带水的镇压下结束了。
太子被压入天牢,却因备受打击,撞墙自尽。
贺姝不知为何嚷着要嫁去南疆,甚至捅了薛誉一刀。
薛誉知道了她一直在陷害我后,嚷着要见我最后一面。
我去见薛誉时,他吊着最后一口气,满脸眷恋:「明珠,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们没有解除婚约……」
他气息微弱:「如果我没有被贺姝蒙骗的话,明珠,你本应该是我的妻。」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当贺姝没有坠崖假死,也就不再是他心底的白月光。
我轻声说:「那不是梦。」
「薛誉,你罪该万死。你知道吗?那日在丞相府,贺姝落水可不是陷害我,而是我推的她,又故意设计你救他。」
笑了笑,我又说:「你猜为何他们敢冒着得罪本公主的风险,说你们天赐良缘?当然是因为……这流言是我遣人散播的呀。」
「薛誉,如今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本公主的名声清清白白。」
薛誉气急,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指着我断断续续骂道:「毒妇……毒……」
话未说完,他便断了气,到死都不瞑目。
至于贺姝,她本以为薛誉死了,她就可以嫁给呼延灼当王妃。
却不承想,父皇封她为公主去和亲,是嫁给妻妾成群的南疆王,给呼延灼当小妈。
南疆王暴虐好色,惯爱折磨人,呼延灼给她挖了个大坑,嫁过去的第二月,她便死在了南疆王的床榻上。
而我……
父皇有意培养我当皇太女。
他说我有勇有谋,毫不逊色于男儿。
许多年以后, 百姓安居乐业, 在太平盛世中,我是人人称赞的贤明女帝。
偶尔我也会想起, 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曾扬鞭坐于马上, 含笑开口:「如果我不要这王位……」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可他应该是南疆自由的鹰,他有他的血海深仇, 凌云志向,独独不该困于此处。
于是我笑着打断了他:
「回南疆去,把他拉下王位吧,呼延灼。」
呼延灼番外
-1-
明媚张扬的少女摘下帷帽, 说要同我谈一笔交易。
我认得她, 中原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
出于好奇,我听了听她的计划。
她竟然想拉她皇兄下马,有意思。
原来不是天真的小公主, 是黑芝麻汤圆。
-2-
她给出的条件很优厚,我无法拒绝。
毕竟老头子不止我一个儿子, 我需要借助她的力量夺嫡。
况且,中原皇帝也做出保障, 这笔交易我稳赚不亏。
再有就是……我的私心。
小公主看向我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闪发光。
小爷我不知道怎么着,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3-
她真有趣。
演得还挺像,柔柔弱弱的惹人心疼。
太子和薛誉被她耍得团团转。
贺姝那点手段在她面前,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哦,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贺姝。
当然是贺姝被小爷我迷得神魂颠倒, 什么手段都往我手上用。
为了帮帮小公主, 我可是牺牲了色相, 亏大了!
当我说出求娶时,小公主脸色铁青。
哎, 她会不会给我一拳?
贺姝含羞带怯, 以为我要求娶她。
害, 我那是下套,替我那半截身子入土的父王找侧妃呢。
谁让她那样欺负小公主,还找人暗杀她?
那天丞相府的暗箭, 如果不是我伸手截住了, 伤到小公主怎么办?
-4-
气死我了!
小公主的皇兄居然真的想让她嫁给我父王?
那半死不活的脑残老头也配?
她皇兄翻脸比翻书都快。
一听爹死了,脸笑得跟菊花一样。
想不到吧,这是哥几个联合做的局。
太子他爹中气十足地出来呵斥时, 太子的脸都绿了哈哈哈!
受死吧太子,受死吧负心汉薛誉!
小爷我挡剑的姿势真是帅呆了!小公主一定爱死我了吧!
-5-
骗你的。
她不喜欢我。
离开那天,我鬼使神差开口说:「如果我不要这王位……」
她笑着打断了我, 说:「去吧,把你口中该死的老头子从王位上拉下来。」
是啊,我得回南疆去, 母妃等着我替她报仇, 等着我成为南疆的王。
我怎么能留在这里?
我要是不要这王位,你愿意……
她知道我想说什么,却没等我说完。
最终,我洒脱一笑, 爽朗开口:
「等着,小爷这就取而代之。」
「小公主,等小爷我的好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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