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命

我有旺夫命,旺得夫君考上状元,却把我休了。
弹幕笑疯了:
【没了旺夫命,前夫哥这官算是做到头了】
【后夫哥一个开国皇帝,一个官居一品,一个封狼居胥,唯独前夫哥错过一切,悔得肠子都青了】
【女主被天下最有权势的三个男人争夺,每夜都狠狠绽放,刺激】
我就奇怪了。
倘若我的命格如此特殊。
天下最有权势之人,不应当是我吗?

-1-
我在一本娇妻文中。
美艳妖娆,天生福运,每一任夫君都能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每一任夫君都对我痴心一片,想将我锁在床笫之间,同我抵死缠绵。
我震惊。
看了眼自己粗糙暗黄的双手。
啊?我?认错人了吧?
「还愣着做什么,陈袖?你该不会是想当官夫人吧?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
严倦一脸不屑,厌恶地将休书塞进我手里。
【哟,前夫哥又狗叫上了】
【考个状元把他能的,要不是女主的旺夫命,他能进殿试?】
【现在叫得有多欢,以后得知真相哭得就有多惨。亲手把本书最强外挂解绑,真是人才】
我眼角微弯。
这些奇怪的「弹幕」,说话真叫人舒心。
莫非是我被休弃后痛不欲生,产生了幻想?
「你一个村妇,又不懂执掌中馈,又不会结交权贵,一无是处,只会让我沦为笑柄……」
严倦狗叫个不停。
我充耳不闻,展开休书细看。
字如其人,没什么风骨。遣词造句也乏善可陈。
这种水货,竟能一举夺魁?
我盯住他小人得志的脸。
上天。倘若我有旺夫命——
他的运,还我!
「你、你瞪我做甚,」严倦抖了一下,又挺起腰杆,「我们好聚好散,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
「你读书赶考,欠我家七十六两三钱银子。
「还钱!」

-2-
【终于有钱了,快去找男主,开国皇帝这会儿在要饭,两个馒头就能买他的钩子!】
【去找男二!!凛若冰霜的首辅大人,现在惨遭灭门,整个人要碎了,女主快点乘虚而入啊!被他红着眼睛掐住细腰抵在墙上……】
【停!各位听我一言,去找男三!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现在年纪小,好骗!主要是,他那个是粉的!】
我脑瓜子嗡嗡的。
这篇文,它是正经文吗?
长安居大不易,我掂量一下钱袋,买了头毛驴离开京城。
独自上路,不免孤单。万幸我有弹幕陪伴。
【这段有点无聊,我先跳过了哈】
【等女主到晋城再看】
我:……
【别怕。】
谢谢,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可能是剧情的力量,我信驴由缰,随便一走,就到了晋城。
【降落成功】
刚进城,我便发觉有异。
怎么人人身上都裹着一团「气」?
我眯起眼细看。
街市上,有些摊贩的客人多,「气」也浓;有些摊贩无人问津,「气」也淡。
难道这些「气」,是气运?
放眼看去,每个人身上都有「气」。或白,或黑。大都稀薄而寡淡。
唯独一个人,身上的「气」浓郁而磅礴,几乎将整个人淹没。
我不由望过去——
一个少年,跪在街边,头上插着草标。
满身黑「气」弥漫。
是厄运。
【是男主吗是男主吗是男主吗?!】
男主?本为要饭的乞儿,却仗着我的运势一步登天,坐上皇帝的宝座。
凭什么?我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
他身上,黑云压城般的厄运,到底怎么回事?
我倒退回去,问他:「为何卖身?」
他抬起头,露出乌黑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哑:「卖身葬父。」
【我靠,独霸一方的男主居然是狗狗眼,爱了】
「会做什么?」
「打猎砍柴,挑水煮饭。」
「很好,没用的人我不要。țũ̂₀」
我拔掉他头上的草标,顺口问道:「多少银子?」
「二两。」
说好的只要俩馒头呢?弹幕骗我。
好想把草标插回去……
我咬咬牙,一脸心痛地掏了钱。
【女主都心疼死了,小小年纪就卖身葬父】
【男主落魄时唯一的救赎,永远的白月光,嗑了】
他瞧见我的表情,怔了一下,随后伏在地上磕头。拿过银子,买了棺木,妥当地安葬了他爹。
然后一声不响地跟在我身后。
沉默着陪我逛了街,用了饭,回了客栈,一路无事发生。
等我要更衣就寝了,他才忍不住发问:
「主子,你买我,是要做什么?」
我倚在房门上回望他,轻笑:
「做夫君啊。」
他的脸腾地红了。
我勾住他的衣襟,向屋里一扯:
「进来。」

-3-
热气蒸腾的浴桶里。
少年的脸红透了,低垂着头,几乎要将脸埋进水里。
然后被我捏住下巴,被迫抬起头来。
他满眼错愕,然后羞愤地垂下眼,不敢看我。
【刺激啊,一代帝王,冷肃持重,居然有这么纯情的时候,吸溜】
【死丫头,吃这么好,让我演两集】
我扬唇一笑,手指顺着他的下巴向下滑,撩起湿漉漉的头发,抚上他的喉结。
他身子僵硬,喉结微微滚动。
【等一下,这不是男主吧?男主胸前有个胎记啊】
【刚才就想说,男主不是要饭的吗?怎么变成卖身葬父的了?】
【卧槽,他不是男主,那他是谁???】
我愣了一下,手下不由得重了。
少年吃痛,却不敢闪躲,只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黑亮的眼睛偷偷看我。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脸。
旺夫命在我,那么——
我陈袖的夫君是谁,谁便是男主。
不过。
我疑惑地看向他通红的脸。
水有这么热吗?
我凑近他,气息交缠间,贴上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
【我是尊贵的会员,你就给我看这些?】

-4-
又赔二两银子。
我在药房抓了药,蹙眉盯着药方。
甘草、草果、银花……都是些常见药草而已,怎么合起来这么贵?
我正抬腿要走,一个乡下汉子提着布袋走进来:
「掌柜,俺采的甘草……」
「十文一斤。」
我生生刹住脚步,惊喜地拉住汉子:
「哎,这不是二叔吗,好巧呀!」
汉子闻言也惊喜地转过头,然后面露疑惑。
我将他拖到药房外:
「我出十一文一斤。还有这几味药草,有多少要多少。」
搞定药材后,我回客栈,让小二帮忙煎了药,又用漏筒灌进少年嘴里。
【头一次见女主用漏斗给人喂药的】
【喂药这么暧昧的剧情,让你演得这么高效,服了】
少年迷蒙睁眼,舔了舔嘴角的药ṭúⁿ汁,愣住了,急切地想要起身:
「主子!我不用吃药,药太金贵了,我不值……」
【小狗急哭了,这副药和他的命一个价钱】
我说:
「以后多卖点力气,不就值了?」
【在床上多卖点力气,不就值了?】
【正好他在发烧,烫烫的,好想试一下】
【但他不是男主哎,算了,演啥看啥吧,什么都吃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试试也行,买都买了,不能花冤枉钱。
少年不知所措,最后下定决心道:
「我、莫一,愿为主子当牛做马,生死相随!」
【翻译:愿意做主人的狗】
【他做到了。】
我笑了一下,往他嘴里塞了个甜枣。
他的烧退了。
他身上浓郁的黑「气」,也开始消散。

-5-
我站在高处,俯瞰脚下纵横交错的村落。
数月前,北方大旱,百姓流离。
严倦写在策论里。
成就他的高谈阔论,他的殿前奏对,他的金榜题名。
如今,晋城大旱,我亲眼见到。
稻田干涸,土地龟裂,有人家挂起了白幡,有人横尸荒野,被野狗啃食。
【女主这边好惨啊,此时此刻前夫哥正在大摆婚宴,大鱼大肉吃不完,都进泔水桶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等等,前夫哥都演到二婚了,女主剧情怎么风平浪静的?不应该晋城瘟疫大爆发,尸横遍野,十室九空吗??】
我嘴角勾了勾,看向莫一身上淡淡的白色气运。
四两银子,赚了。
而且,果真挺烫。
【卧槽,难道女主随手买的小狗,是晋城瘟疫的源头??】
【问题是,晋城瘟疫是男主从乞丐发家的契机啊!!这么大个剧情,让女主整没了?】
我撇嘴。
死伤一城之人得来的契机,我不要。
既然要坐拥天下,百姓皆为我之所有,岂有折损之理?
可惜……疫病被发觉时,往往早已蔓延。
晋城的邻居,江城沦陷。
我独力难支,各处搜罗的上百斤药材,只能等人来取了。
「站住!想活命的话,车上的药材给我留下!」
来了。

-6-
来人是一伙山贼,共六人,面目凶悍,带着大刀。
莫一挡在我身前,掏出一把短刀,同他们对峙。
【六对一,怎么打?】
【看看旺夫命怎么说】
我看向山贼们身上稀薄的气运,问道:
「你们首领姓什么?」
山贼不明所以,一人站出来,拍拍胸脯高声道:「姓叶!」
我心念转动,裹在他身上的气运一丝丝剥离,转而环绕在莫一身上。
我点点头:「以后姓陈。」
「你说啥子,兄弟们,上!」
山贼们冲了过来!
莫一握紧了短刀,牢牢将我护在身后,冷汗滴了下来。
没想到,山石路滑,为首的山贼猛地跌了一跤,后头的小弟收不住,大刀纷纷砍在他身上。
死了。
「我说过了,以后你们首领姓陈。
「我,陈袖。」
【报一丝啊叶哥,一来就抢了你的位置】
山贼群虫无首,面面相觑,最后梗着脖子道:
「死了一个又咋了!识相的就赶紧把药材交出来!」
我摇摇头:
「我这点药材,才够几个人?我知道一个地方,药材堆积如山ṭű̂ₐ。随我来。Ṭṻ₅」
山贼将信将疑。
到了地方,他们瞪大眼睛:
「俺娘嘞,这娘儿们是不是疯了。
「她带俺们劫官道!」

-7-
「啊?俺?劫官道?」
【笑死了,山贼:我也知道银行里有钱】
【劫得好啊!江城知府的官位是砸钱买的,根本不干人事,赈灾物资都被他勾结豪族高价卖了,压根没发到百姓手里!】
山贼们满脸的生无可恋。
山贼想跑,没承想在他们最熟悉的林子里,居然迷了路,鬼打墙,甚至又带了更多山贼回来。
山贼不服,结果左脚踩右脚,跪倒在我面前。
山贼服了。
【这外挂真是没天理了,恐怖如斯】
莫一一开始紧张兮兮地保护我,最后找了片空地支起火堆,静静地烤鸟蛋给我吃。
我则指挥山贼们挖地陷,屯巨石,做好准备。
赈灾队伍慢悠悠经过时,竟然准确无误地踩中陷阱,又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精准打击。
大魏的官兵果然威武,立即四散溃逃而去。
【强如旺夫命,也无法在大魏官兵投降之前击败他们】
毕竟命是自己的,赈物是朝廷的,日后让江城知府出兵剿匪便是。
只可惜,他们受了伤,逃得仓促,又不识路。
没有莫一脚程快。
江城城门紧闭,门外挤满了流民。
莫一将一袋粟米洒在地上,喊道:
「放粮了——我们有粮——」
而我在后方运粮运药,混在一群凶神恶煞的山贼中,提心吊胆之际,不禁喟叹。
一个夫君还是不太够用。

-8-
有粮有药,占山为王,我迅速吸纳了大量流民。
为了阻断疫病,我偷学弹幕,命手下裁衣制成面巾戴上。
山贼们积极响应:
「俺听说书的讲过,这叫黄巾军!」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莫一的气运愈加浓厚,做事顺顺当当,学起武也是进步飞快。
我百般尝试,终于找到诀窍。
吸食了他的气运。
镜子里,我的皮肤变得白皙细腻,眼珠透亮,嘴唇嫣红。
而且,筋骨强健,有学武之资。
莫一端茶进来,莫名被门槛绊倒在地,被泼出的热茶烫伤,又被摔碎的瓷片割伤了手。
他一声不吭跪在地上,捡拾碎瓷片。
我拉过他的手腕,用手帕细细擦净了他的血,又在红肿处轻轻吹了吹。
莫一任由我摆弄,垂着头耳尖发热。
【小狗又感动上了,没想到自己受伤是女主搞的鬼,笑死】
【拿小狗气运给自己美容养颜,女主真有你的啊】
我确认他没什么大碍,便将他撇到一边。
莫一攥住手帕,抬头方要开口,看见我的脸,突然呆住。
【小狗眼睛都看直了】
他磕磕巴巴说道:
「主、主子,他们抓了个囚犯上山。」
我还没作出反应,弹幕激动起来:
【啊啊啊!是男二!肯定是男二!!首辅大人终于出场了!!】
【高岭之花落难,灭门的家破碎的他,女主冲啊快把他拿下!被他抵在墙上红眼掐腰给命啊啊啊!】

-9-
那人穿着赭衣,身形消瘦,面容清癯,脸色苍白如冰,唯独眼尾一枚红痣添了几分艳色。
我问他:「姓名?」
他眼睑低垂,抿唇不语。
【没错,我们男二就是高冷,不爱说话】
我拔出匕首,冰冷的刀刃抵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
「说。」
「……谢均。」
这不是会说话吗?
我用刀背拍在他的脸上:
「名字不错。姓谢。」
一听就是名门之后呢。
【啊啊啊谢均出身显赫,才高八斗,不愧是昔日的京城第一公子!!】
【可惜父亲被小人诬陷,抄家流放,父母亲人死绝,好惨啊】
【女主快乘虚而入,用火热的爱意融化他冰冷的心!】
凭什么?
我说:
「弱不禁风,不堪大用,去伙房烧饭吧。」
【居然让高岭之花烧饭!!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虽然但是,伙房也是挺火热的了】
发配了谢均,我开始学武练兵。
手下的流民养了些时日,疫病痊愈,顿顿饱餐,一改面黄肌瘦。
光着膀子在空地上操练,很有几分架势。
我想起弹幕提过,男主胸前有块胎记,便趁机挨个看过去。
胎记没看到,蜜色的肌肤和硕大的胸肌倒是见了不少……
莫一追随我的视线,看了看旁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晚上,他卖完力气,眼睛无光,闷声说:
「主子若是嫌我伺候得不好,便再挑几人。」
我正失神,听了纳闷。
他勇猛过人,横冲直撞,简直将我搅得天翻地覆,哪还有力气找别人?
我摸摸他的脸颊:
「我没嫌你。好像瘦了点,是不是操练太多?明日猎些肉来补一补。」
莫一贴上我的掌心,黑沉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小狗又在高兴些什么?】
【女主:感冒了?自己喝点热水。小狗:她好关心我】
【不是,小狗怎么在床上搞纯爱啊,纯度会不会太高了?】
次日,我去了伙房,打算偷摸开小灶。
遇见谢均在杀鸡。
都说君子远庖厨,他杀鸡的手法特别生疏,面色特别不忍。
鸡挣扎扑腾,惨叫连连。
谢均手足无措,我只好走过去,徒手拧断了鸡的脖子。
「掐住鸡,又不杀,是等着鸡飞起来啄你的眼吗?」
谢均低声道: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我呵笑一声:
「那是你自视甚高,自以为扼其命脉,掌控其生死。
「若有饿狼缀行,猛虎扑面,你也不忍、不杀?」
谢均怔了半晌,惋惜道:
「姑娘腹有诗书,洞明事理,奈何落草为贼。」
下一瞬,他被我猛地掷在墙上。
「好胆量,目睹我徒手杀鸡,还敢骂我是贼?
「都穿上囚衣了,还自认是儒生,是贤臣,想要教化我?
「难道非要杀了你,才肯认清你与我无异,都只是待宰的鸡、案上的肉?」
谢均面色浮现痛苦,想挣脱我。
我扼住他清瘦的腰。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再答。
「刮尽民脂为一人所用的是谁?卖官鬻爵、宠幸奸佞的是谁?冤枉你父兄、抄没你全族的是谁?
「何人是贼?」
【等等,这个剧情是不是演反了?怎么是男二被摁墙上了?】
谢均眼睛通红,嗓音低低的:
「龙椅之上,天下之贼。」
【女上男下也好带劲啊!】
我单手捏住他的脸:
「你们谢氏一族,于皇帝便是饿狼猛虎,不除则寝食难安。
「而我,偏要驯狼驱虎,吞并天下。
「他不要的人,我要。他乱判的旧案,我来反。他废弛的纪纲,我来扶正。
「我名陈袖,你跟不跟我?」
谢均被我压在墙上,毫无还手余地,咫尺之间,眼神对望,气息交缠。
砰的一声,有重物落地,我回过头去。
莫一脚下是一头濒死的鹿,身上有些划伤,脸上的欣喜之色还没消退。

-10-
「主子,此人身形单薄无力,恐怕伺候不周。」
莫一缓缓说。
【哟哟哟小狗吃醋了】
【女主别信,男二只是看着瘦,实际上能干得很,花样还多】
【世家大族出来的,见多识广,说不定还修过房中术】
我朝他抬抬下巴:
「那也能用。你去烧水。」
莫一眼神一暗,默不作声走出去劈柴,劈得哗哗作响。
「我追随你。」
谢均出声,拉回我的注意。
他肤色极白,脸上被我掐出了红痕,眼底蕴着幽暗的情绪,声音喑哑:
「你想怎么用我?」
我陡然松开他。
「你先把鸡洗了,毛拔了,鹿肉也处理干净,再加点蘑菇,一起煮。」
「哦。」
莫一狠狠劈了满地柴火,得知喊他烧水是要炖肉吃,又高兴起来。
我们三人围坐一处,一边煮鹿,一边用树枝在地上勾画出江城周围的地形。
「你们两个,去把江城打下来。」
谢均神色一滞。
莫一放下碗,认认真真研究起地形,指了条路:
「我从此路入?」
谢均恢复了冷静:
「江城守军,论制应有六千之数。
「而主君麾下流民,据伙房饭食数量推算,约有万余。然老弱妇孺占了半数,有刀弓兵器者,又只占二成。
「一千散兵游勇,去攻江城?」
我夹了块鸡心放到他碗里。
「这不是你该考量的事吗,军师?」

-11-
谢均从伙夫翻身,第一件事,便是派流民混入江城,散布流言。
大魏气枯,百日不降雨珠。
圣人无德,蝗虫吃空麦壳。
近年的几处天灾,被他半真半假编进了歌谣,四处传唱。
江城人心惶惶。
恰逢莫一带人演习排兵布阵时,在山中发现了几处泉眼。
谢均得到灵感,说这是天女怜悯世人,流下眼泪,变作甘泉给百姓生路。
天女出世,斩邪留正。
【我是天女,V 我 500,助力我成为人皇,尔等论功行赏】
不得不说,文人真的很会睁眼说瞎话。
花样也是真的多。
谢均手段频出,不仅江城人心浮动,我手下的流民,更是认定了我是下凡的天女。
我那怪异的旺夫命,被他矫饰一番,便成了天命。
人人盼着天女的部下降临江城,救江城百姓于水火。
老弱妇孺齐上,改造农具,削尖木枪,筹备石块,弥补上武器的空缺。
莫一穿上粗陋的盔甲,有些紧张。
我握住他的手,放入一枚简陋的荷包。
「护身符。」
莫一看着荷包上的点点红痕,瞳孔微缩。
「主子伤着手了?」
我倒不在意。
和原剧情相比,我换了男主,不知道他带兵打仗能否顺利,只能出此下策。
旺夫命的「夫」,不知是如何判定的,总之多些水乳交融、血浓于水的关联,应该比没有要好。
莫一珍惜地将荷包贴身藏好。
「愿以死相报。」
「我是要你活着。」
谢均四处宣扬,天女出世,日出东方。
我只好率着一众人,到江城东城门处叫阵。
半夜,黄巾军每人举着若干火把,影影绰绰似是大军来袭。
江城紧急防备。
我只搞些假动作,直到丑时,江城守兵松懈下来,困意翻涌时。
莫一带兵直攻向西城门,他选的那条路。
他开弓搭箭,准头有如神鬼相助,城墙上的守兵心惊胆战,龟缩墙内不敢露头。
他同几个壮汉抬着巨木撞门,不过几下,城门松动,缓缓敞开。
「他们、他们有天女的法力!」
【嗯?我记得应该是夸男主百发百中,神勇无敌来着?】
【你没记错,还有拔山盖世,力能扛鼎,合着男主换了,待遇也降了?】
守兵不敢再战,四散而逃。
莫一直入城内,洞开大门,恭敬地迎我入城。
我领着一百壮士,数千老弱妇人,入主江城。
恰好天光乍破,旭日初升。

-12-
知府府邸,就是比山寨住着舒坦。
谢均接管了政务,忙得焦头烂额,又听说军队出了乱子。
杂牌兵进了城,就想掠夺财物,亵玩妇女。
全然忘了他们也是贫苦百姓出身,常年受苛税盘剥,才上山成了贼。
莫一严令禁止。
「主子是仁义之师,怎能败坏她的名声?」
收效甚微。
谢均匆忙赶来:
「要搜刮金银,我这儿有些好去处。」
江城的豪族富商们,伤筋动骨,遭了老罪。
士兵得了钱,买了酒,逛了花楼,终于不再骚动。
谢均昼夜无休,折腾得骨头要散了,指着莫一痛骂:
「你以为他们都同你一样,对你主子唯命是从,无欲无求?
「不给他们钱和女人,谁肯卖命?
「你手下的兵,下次自己管!少来烦我。」
谢均收起了腐儒那套作风,我很欣慰。
莫一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只点点头说:「受教了。」
他有样学样,收编了城中的守兵,安顿了流民,倒也办得井井有条。
我拿出一部分钱财论功行赏,给攻城的勇猛之士封了些将军头衔。
收了军心。
又拿出江城粮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施放给百姓。
得了民心。
百姓从城破的惶恐中平复下来。
甚至有童谣传唱,天女法力无边,仁爱世人。
【惊了,原剧情是歌颂男主宽厚仁爱、天命所归来着】
【这样算不算女主抢了男主的命运?】
【旺夫命 buff 本来就是女主的啊,原剧情就是女主默默操持一切,但是好处全让男主占了,现在这样才是各归其位吧】
豪族不服,联合押送赈灾物资的官兵反抗。
声称我们是劫匪,盗取朝廷物资,假仁假义,欺瞒百姓。
反抗被轻松镇压。
但是民心动摇。
我派人彻查,搜出了前任知府和豪族富商之间的密信。
他们早已约好高价出售赈灾粮,得利二八分成。
民情激愤。
我从容杀了不听话的大户,没激起一点民怨。
江城平定下来。
我命铁匠日夜烧炉铸造,给士兵锻造了铁甲兵器。
给莫一铸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莫一惊喜非常,爱护如命,日夜不离手。
整装完备,我命他带兵去攻隔壁的晋城。
大军开拔当夜。
谢均敲开我的卧房,单衣散发,朗目疏眉。
「那日,莫一斥我单薄无力,实乃构陷。」

-13-
「你不服,就去上战场,上我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上你啊】
【女主我恨你是块木头!!你看着男二那张脸,你能坐怀不乱??】
谢均静了一下,开口:
「为君者,最忌厚此薄彼。主君为何只怜惜莫一,不顾惜我?」
「你要什么?」
给你一堆活儿干还不够?
谢均眼神幽深。
「莫一的运气,是不是好得过头了?」
【那必须,女主的旺夫命只给了他一个人啊,小狗现在就算被扔在野外也饿不死,野鸡野兔排着队在他脚边撞死】
【本来男二能分走一半气运的,现在自力更生,给人累成牛马了】
我上下打量了谢均。
他面容憔悴,唇无血色,一副饱受摧折的模样。
也是,入城以来,桩桩件件的琐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上任知府留下的烂摊子,堆积如山的卷宗,也是他在处理。
仅凭一己之力,属实不易。
原文设定里,谢均才高八斗,天下人共分二斗。若能锦上添花,自然更好。
他又长得这般模样,我横竖不亏。
我勾起他垂在肩上的发丝。
「你自己编的天女,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此番前来,是想同我修房中之术?」
他哑声说:
「不敢。」
没看出他谢均有什么不敢的。
也没料到,他平日一副清冷孤绝的样子,私下里……
磨人得很。
不知为何,一沾上他,便如金风相逢了玉露。
勾魂摄魄,神魂颠倒。
醒过神时,我竟一脸温柔小意,站在城主府的厨房中,洗手作羹汤。
【剧情终于回到正轨了,果然还是男二魅力无穷】
【女主又做回娇妻了,怎么突然有点别扭】
【感觉小狗有点可怜,在外面打个仗,家被偷了】
我冷下脸。
剧情?娇妻?
给男人「洗手作羹汤」,就是我回到正轨的命吗?
我看着手边那碗浓白的鸡汤,仰头一饮而尽。
晚上便锁了房门,不许谢均入内。
谢均气运正浓,容色更盛,眼尾的红痣妖冶若血,墨发如瀑,披着单衣立在门外。
待到半夜,更深霜寒,不见我回心转意,低叹一句「最是无情,可成大业」,便走了。
过几日,士兵来报,晋城夺下了。
我大喜。
他又低下头,说莫将军一时不慎,中了一箭,生命垂危。
【我的小狗!不许死!!】
【小狗好惨,是因为气运被分走了吗】

-14-
莫一昏迷不醒。
我坐在他床边,沉着脸察看他的伤势。
军医说,病情凶险,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侥幸心口有个荷包,阻了箭势,未伤及心脉,尚有一线生机。
莫一身上的箭已拔除,荷包被他死死攥在手里,上面破了个洞,露出我随手放进去的几枚铜钱。
血做的护身符,竟然真有几分用。
我不假思索,当即割破左手手掌,血流如注,喂他喝下。
莫一恍惚醒来。
「主子,我、我将你的护身符,弄坏了……」
我将左手藏在身后,右手摸摸他的脸。
「护住你便好。」
他吃力地撑起身子,向我凑过来,努力睁开眼看我,却看见我锁骨上欢愉过的痕迹。
神情一震,无力地倒回去。
含糊不清地说:
「主子,我很快就好。你等等我。
「别不要我。」
莫一回到我身边,如遇良药,很快好转。
刚能勉强起身,就去找谢均打了一架。
谢均打不过,便骂他善妒不贤,犯了七出之罪,不可公仪天下。
我听得头疼,想起谢均教我不可厚此薄彼。
于是不偏不倚,一人夸了一句。
「奇思妙想。
「身残志坚。」
【谢均骂人的流派,是明知不占理就自己创造道理吗?】
【小狗真的身残志坚,有点力气就去伺候女主,你有这个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小狗嘴上说让女主找别人伺候,实际一到晚上就蹲女主房里看家了,笑死】
【男主不合,多是女主无德,雨露均沾不好吗?】
我没工夫理会他们的恩怨。
在江城连日观摩谢均处理政务,我已经出师了,正好拿晋城开刀。
将晋城从里到外整饬一遍之后,库房塞满,富得流油。
我干脆免了田税。
谢均从府衙扒拉出几个能用的人,重新厘算人口,均分田地。
治下一片安乐。
【无人在意的角落,前夫哥二婚好不容易攀上的老丈人,祖业就在晋城,家底都让女主掀了】
【前夫哥霉运缠身,自己差事办不利索,想结交同僚,宴席上被乌鸦拉屎,同僚看见他就绕道走】
【只能死死抱住老丈人大腿维持生活,结果老丈人家被女主弄垮一半,真是沾谁谁倒霉】
我都忘了这人了。
与之相比,我更在意的是,弹幕说小将军男三即将出场。
朝廷派来镇压起义的大军,快来了。

-15-
我提拔了赵随、王汾等数名将领,亲自率兵,攻打附近的大小城池。
因着「天女救世」的信仰,配合「均田免赋」的口号。
不少百姓一听说天女亲至,纷纷响应,带着锄头、铁叉加入了黄巾……呃,不叫黄巾军了。
谢均嫌弃。
他勉强改成「凰军」。
弹幕里一片哭爹喊娘,撒泼打滚,坚决反对。
于是叫「凤军」,与龙相对。还画了个旗子,浴火凤凰,凛然自威。
又顺口瞎编了一堆天命玄凤、有凤来仪的传说,说得神乎其神,传得沸沸扬扬。
谢均这口舌,我是服了。
为了对抗小将军明悬的大军,我广招贤士,募兵入伍,日夜操练,不敢有半点懈怠。
在明悬率兵到来之时,我已集结了五万人。
明悬只有三万人。
明悬被擒。
我:……
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太过顺利,以至于我怀疑他在玩什么反间计。
明悬双手被缚,跪在地上,气愤不已:
「他们骗我!说什么贼寇不足万人,不成气候,便只给了我五万人!
「后来听说领头的是个女子,又撤走两万,让我少花点钱!
「我出兵后,又不断给我发急召,说我来都来了,顺便捎点特产回去,一会儿要葡萄一会儿要荔枝,延误我行军!」
真是人才。
我说怎么斥候一脸怪异,说明悬行军跟游玩一样,东逛一下西逛一下,永远在路上。
原来是猪队友在拖后腿。
【零个人注意到,前夫哥才是本场 MVP!!前夫哥仕途不顺,黑化加入奸臣阵营】
【别人说皇上最近天灾人祸频发,你最好是发个罪己诏滑跪一下,他说皇上能有什么错,此地险峻商旅不通但是水果一绝,请皇上趁此时机品尝一下】
【这不歪打正着吗?这就叫垃圾是放错地方的珍宝】
明悬气得胸口起伏,头顶红缨一颤一颤。
我一把拽住。
「既然他们骗你,你不如从了我吧。」
明悬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说话怎能如此孟浪!与其受辱,不如让我赶紧死了干净!」
【我们明悬年纪小脸皮薄,听不得这些】
倒是个正经人。
我拈起红缨,轻轻搔他的脸。
「那也行。我就对外说——明悬将军一见我便神魂颠倒,半夜钻入我的罗帐,解了战袍,要与我一试长枪,共度春宵。」
【女主说话 going down 了,明悬听完恨不得一头撞死】
明悬果然炸毛:
「呸,坏女人!我、我分明是半夜突袭,擒贼先擒王,结果、被人打落银枪,又被你扒了铠甲……」
他面红耳赤,越说气势越弱。
我凉凉说:
「我有哪个字说错吗?无所谓,你都死了不会说话,还不是由着我说。
「不论我成王还是败寇,反正你名声是毁了。」
明悬气得扭过头去,正好看见谢均,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也在这儿?你出身谢氏,难道自甘堕落,屈从这个妖女?」
谢均立马反驳:
「她是天女。」
这可是他的匠心之作,岂容明悬胡乱歪曲,遂开口道:
「云笈七签有言……」
明悬连忙捂住耳朵,挪开视线,气鼓鼓在帐内看了一圈。
一个是活捉他的莫一,他打不过。
一个是才高八斗的谢均,他骂不过。
天人交战半天,明悬看向我,悲愤交加:
「好,我从了你!反正这两人都从了,不差我一个。但我未经人事,恐怕……」
他越说脸越红。
我喜不自胜:
「我看小将军带兵打仗很有章法。可惜狗皇帝有眼无珠,不识将才。
「今后你跟着我,和莫一分头领兵,做我的左膀右臂!待我登基,你便有从凤之功!」
明悬呆呆地道:
「啊?哦。过奖……」
【谁懂啊,明悬已经咬牙准备献身了,女主又把他裤子提上,还给焊死了】
【怪不得男三被皇帝骗,因为他真的很好骗,女主玩他跟玩狗一样】
【小狗在旁边牙都咬碎了,后悔自己怎么没一剑戳死他,这下好了又来一个劲敌】
【女主快点拿下明悬爽一爽啊!尊贵的会员想知道他的那个真是粉的吗?】
……我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擒贼擒王,拿下了明悬的三万大军,很爽。

-16-
明悬不愧是男三,天生将才。有了他,如虎添翼。
明悬却纳罕。
「我自幼领兵,勤加练武,怎么会不如他?难道他会妖法?」
莫一好端端地练着剑,突然被骂。一声不吭收了剑,坐到我脚边歇息。
【因为女主给他开挂了 hh,不然肯定男三更强】
【明悬是众星捧月长大的,现在处处被人压一头,好惨,要不女主也给他点吧】
没必要。
我低头看着莫一被汗水浸湿的脸,顺手拿帕子擦了一下。
莫一温顺地偎在我手心里。
明悬点评:「妖媚惑主。」
莫一:「……」
【明悬自己长得唇红齿白,哪来的立场说别人哈哈哈】
我低头逗他。
「你不解释一下,这是默认了?」
莫一平静道:
「他不喜我,多说无益。」
他向来话少,明悬和他吵不起来,便自我安慰:
「虽然我暂时打不过他,但是子曾经曰过,只要在河边久坐,早晚会看见敌人的尸体从眼前漂过。」
谢均眉头一皱。
「谁教你的?你除了兵书,别的书都没看过吧。」
【最强大脑又找到了他的舞台】
在这个领域,没有人能胜过谢均。
明悬不敢吱声了。
真是三个男人一台戏。
我有最强大脑谢均运筹帷幄,又有左膀右臂明悬、莫一南征北战,逐步蚕食了附近城池。
城中百姓云集响应,又壮大了我的军队。
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如狼似虎,吞下了大魏半壁江山。
皇帝坐不住了,连连派出几路兵马镇压。
他人虽蠢,但兵马是真多。
凤军浴血奋战,殊死一搏,终于险胜。
我命人杀鸡宰羊,好好犒劳将士们。
此战过后,几乎是大魏江山尽落在我手中,我看得心头火热,喝得醉眼蒙眬。
忍不住按着莫一,胡乱放纵了一夜。
次日醒来,我看到躺在旁边,一身凌乱痕迹的——
竟是明悬。

-17-
【感谢剧情的力量,终于睡到粉雕玉琢的明悬了,粉色的雕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我正穿衣欲走,惊得一个踉跄,仓促地回头看了一眼。
明悬乏累不醒,唇色嫣红,玉面含春,白玉似的肌体上遍布红痕,红粉照人,春光乍好。
他年纪尚小,真是罪过。
我匆匆离开。
门外,莫一正垂头抱剑坐着,沾了一身夜霜,见我出来,立即爬起来,一言不发跟上我。
我问:「昨晚怎么不拦着我?」
差点又要当上娇妻了,好险。
莫一愣了一下:「以为主子想要他。」
我哼笑:「气量见长。」
「……没长。」
莫一的目光扫过我唇上的咬痕,目光凝滞,声音艰涩:
「主子会有更多人伺候,我总要习惯。」
我倒不想。
我这命格,睡了男人反而被男人采补,想想就亏。
于是捏捏他的脸:
「哪有人比你伺候得好?」
他予取予求,任我摆弄,不许他动时,忍得眼睛涨红也不会动一下,听话得紧。
我安抚道:
「我只买了你做夫君,差了合婚拜堂,以后补给你。ţű₎」
莫一怔住,脸上慢慢透出欣喜,手微微颤抖。
我牵住他冻得发僵的手,慢慢往回走。
【好了,女主把明悬糟蹋了,等他爹带着几十万大军杀过来,有你好果子吃】
我心头一跳。
明悬的父亲明德,大魏第一猛将,常年驻守边疆,战功赫赫,威名远扬。
皇帝调他出兵,定是血战一场。
而凤军刚经过恶战,元气大伤,正待休养,哪里遭得住?
我忧心不已,盯着弹幕,试图寻找先机。
【能生出明悬这种漂亮小孩,我看他爹也是风韵犹存,不如父子双收,登基之后,不就是上朕父子兵了吗?】
……我就知道。
一点也不靠谱,但是给了我新思路。
我叫来明悬,让他给他爹写封求和信。
明悬咬着笔,吭哧吭哧写道:
【爹,且住,此女天生凤命,百鸟来朝,儿已以身相许……亲亲相残,儿如何自处?】
一句话成功让明德陷入忠亲两难。
明德回信:
【如之奈何?】
那咋办。
明悬说:
【中原美食甚多,可沿路就食,缓缓至矣】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明德的大军果然蜗行牛步,行军缓慢。
凤军得以喘息。
明悬偷瞄我,有些羞于启齿:
「我已沐浴焚香,主君今夜……」
「你年纪小,节制些。回去吧。」
ẗű̂⁷【用完就丢,明悬好惨】
明悬很倔:
「明家家训清正忠贞,不可无媒苟合,主君须给我一个名分。」
「那是自然。」
我若称帝,你必为大将军。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明悬,却见侍立一旁的莫一脸色灰败,哑声问:
「那我呢?」
【女主后院起火了哈哈哈,就这个修罗场,爽】
【女主少作点死,等男主称帝了把你锁在深宫每天这样那样,有你好受的哈哈哈】
【但是小狗不是原文男主啊,男主是胸口有胎记那个,至今没出现,难道在憋个大的?】
我冷下脸。
「你去帮我找个人。」
男主是吧?待我将他杀了,且看他如何称帝?
莫一领兵四处搜寻胸有胎记之人,翻遍全城,都没找到。
有个老乞丐来见,说曾经见过这样的人,在晋城之战中,中了流矢,死了。
太久远了,尸体早烂了,死无对证。
我心有疑虑,恨不能掘地三尺,将可疑之人除尽。
但百姓被搅扰,颇有怨言,我只好消停下来。
心事未了,寝食难安。
直到某夜,看见莫一隆起的胸膛上,多了道蜿蜒扭曲的伤疤。
我皱眉。
「怎么弄的?」
「烫的。」
「你傻吗,不疼?」
「不疼。能合主子的心意吗?」
【笑死,小狗不知道主人找胎记是为啥,小狗只想满足主人的愿望】
我轻轻抚上他皮开肉绽的烙印,他抽了口气,咬牙忍耐着。
还说不疼。
没过几日,军中流言四起,说莫将军身有龙纹,有帝王之相。
【合着胎记才是男主本体呗?】
我几乎想笑。
我极力躲避,反而推着自己,走上了原本的剧情吗?

-18-
「真会没事找事。」
谢均气得脸色发青,但还是任劳任怨,和我一起把流言压下去。
莫一垂着头不吭声。
不查不知道,我发现暗地里早就有不少人在鼓吹他,推举他,拥立他。
说他英武,神勇,百战百胜,天命所归。
说到底,不愿被女人骑在头顶罢了。
我有些忌惮,暗中记下了头目的名字。
赵随。等我寻个由头,处理了他。
凤军休整完毕,整装待发。
我跨上马,和明悬、莫一率军一路策马疾行。
在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冲破了皇城,捉住了逃亡的昏君。
火光冲天,剑拔弩张。
昏君两股战战。
我一路走来,血雨腥风,尸骨如山,终于走到今天,只待诛杀昏君,皇位唾手可得。
有人大喊:「莫将军,快杀了他!」
莫一迟疑不定。
「为了女人,糊涂啊!她若称帝,你只是幸臣之一,你就甘心吗?
「何不夺下皇位,将她囚于深宫,任你施为!」
莫一动了。
他俯冲而来,长剑在我身前一挑,打落昏君偷袭我的短刀。
昏君衣袍凌乱,状若疯癫:
「朕一世威名,岂能死于女人之手?」
话未说完,一道寒冷的剑光闪过,他脖颈断裂,喷出漫天血花。
「生于女人,死于女人,你该圆满才是。」
我抬眉,举起染血的剑,指向一众将士:
「何人不从?」

-19-
我笑意森然,看向先前喊话的将领。
「赵随,你要莫一杀的,是谁?」
杀了昏君,抢占先机,便能称帝?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原本想杀的是我!
赵随梗着脖子:
「你妄图牝鸡司晨,天理不容!
「什么天女出世,都是谢均的胡言乱语,与其信他,不如信莫将军身上的龙纹!
「我等跟着莫将军出生入死,只服莫将军!」
莫一皱眉,喝道:「赵随!」
这话,我给你粮草,给你疫病的草药时,怎么不说?
我仰天大笑:
「那我就教你明白,什么是天命!」
说罢,我转眼间便剥夺了赵随的气运,猛地挥剑而去!
赵随嗤笑一声,后倒躲过,但身下骏马突然躁动向前。
他瞪大眼睛,来不及避闪,直直撞上我的剑。
莫一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擦过他的衣领。
我冷眼看着莫一:
「你也要忤逆我?」
你方才冲杀过来,是想保护我,还是被赵随触动了心思?
莫一眼睁睁看着赵随喉咙断裂,摔下马去,没了声息。
他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
我抽出剑来,剑尖探入赵随的盔甲,勾出一件明黄的衣袍。
我嘴角透出冷笑。
「准备得这么齐全,真是好样的啊!」
我挽了个剑花,黄袍被挑飞,又缓缓落在我肩上。
我身披黄袍,抬起剑,指向一个个沉默的将领。
「还有谁想试试?」
众将领噤若寒蝉。
莫一回过神,率先跃下马,朝我跪下。
「陛下——」
众将士方才反应过来,纷纷下马跪拜,声音如松涛般涌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靠,不会真让女主称帝了吧?娇妻文爆改大女主】
我听着朝拜,心中一片冰冷。
他们,这不还是唯莫一马首是瞻吗?

-20-
我还是坐上了龙椅,国号为周。
权力的滋味,远胜男人。
我以雷霆手段,弄死了前朝的奸佞,清理了有异心的将领,平反了谢氏的诬构旧案。
和原剧情一样,谢均官居一品,明悬封大将军。
他二人,一个儒书读遍,想要君臣相得,经世济民。一个武将世家,想要驱匈靖边,封狼居胥。
唯有男主,乞丐出身,受尽践踏,想要一步登天,立于万人之上。
莫一,你想要什么呢?
我疑心他也和原剧情一样,觊觎着那把龙椅,早晚要颠覆我的皇位。
帝王多疑。
他又功高盖主。
偏偏,找不到他勾结谋反的证据。
我忙着挑他的毛病,他却闲得很,请了个夫子教他写字,陶冶情操练起书法来了。
我揉了揉眉心,暂且按下此事,出宫散心。
莫一搁下笔,默默跟上我。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京城。
几年前,我听说严倦中了状元,舟车劳顿上京寻他,却只得了一纸休书,便灰溜溜离开。
如今,时过境迁,天地已换。
我微行闾里,享京城繁华,心里松快不少。
吃茶看戏,好不快活。
还赶上菜市场砍头的表演。
表演者:严倦。
【前夫哥实惨,每天勤勤恳恳溜须拍马讨好皇上,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了,结果皇上换人了】
【前夫哥一上朝看见女主人都傻了,还没等厚着脸皮叙旧,直接按奸臣党羽打入大牢秋后问斩,笑死】
严倦灰头土脸,在人群中看见我,如濒死的鱼一般扑腾起来:
「皇上,皇上救我!
「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分上,饶我一命吧!」
严倦涕泗横流,好话说了一箩筐,没得到半点回应。
他人之将死,恶向胆边生,叫骂道:
「陈袖你不得好死!我不过是另觅良人,你竟狠心要杀我,好无情的女人!
「你这种歹毒之人,也配当皇上?你不过是靠着男人!我早听说了,你的男人各个运气极好,哈哈,你竟然有旺夫命!」
他的头颅飞上了天。
好笑,哪个皇帝不是倚靠文臣武将,偏我不行?
但我不会多费口舌。
因为他是死人,我是皇帝,只要坐稳了皇位,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我拉着莫一匆匆走了,跑去街上吃馄饨。
馄饨摊子热气腾腾,往来客人闲聊。
「这么多人,卖馄饨挣不少钱吧?」
「哪能啊,挣几个铜板都供我相公读书了。」
「那敢情好啊,等你相公出人头地,你就成官家娘子喽。对了,今儿听说个奇事,当今……是个旺夫命!」
「哟,那可真稀奇,当今是人中龙凤,咱可比不上。」
我吃着馄饨,掀起眼皮,瞟了眼忙得热火朝天的大姐。
有什么稀奇。
劳碌自身,供养夫君。
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是旺夫命呢?
「如今后位空悬,你说,谁会当上皇夫啊?」
莫一正默默吃着馄饨,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
或许是今日太过快活,我短暂地忘了心中芥蒂,跟他调笑。
「怎么,你想当?」
莫一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
「主子的夫君,不是刚被砍了吗?」
【小狗的语气不对劲啊】

-21-
隔着蒸腾的热气,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怕什么,我又不会那样对你。」
只要你听话,我不会杀你。
「皇夫,你来当,如何?」
卸下兵权,远离朝堂,不要让我操心。
这是我唯一想到的,既不杀他,又能安心的法子。
莫一,你向来听话的。
莫一嘴唇动了动:
「我……不想。」
【Emmm 谁能放弃兵权呢?入宫不就纯任人宰割吗?小狗刚才还亲眼看着前夫哥被砍头】
他第一次不听我的话。
我撂下碗,直接起身离开。
莫一连忙结了账,快步追过来,默不作声跟上我。
我声音发冷:
「为何不肯入宫?」
莫一顿了一下。
「入了宫,我就没用了,我不想。
「主子,我想求禁军统领一职。」
禁军护卫皇城,是我最后的防线,怎么可能交到我最提防的人手里?
莫一,我不想杀你,可你不听话了。
几日后,莫一被查出私藏厌胜之物,欲行巫蛊之术。
他房中有个木雕,如我一般模样。
红纸上,有我的八字。
甚而,有我的头发。
【不是吧不是吧,有谁知道小狗是怎么回事吗急急急】
【小狗不是原书主角,我们没有视角,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啊!!】
【听到女主命格奇特,就用巫蛊克她吗?可她的旺夫命旺的是你啊!】
我的心冷到谷底,问他:
「要辩解吗?」
他低头,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根根头发,声音干哑。
「陛下不信我,多说无益。」
既无异议,处绞刑,株连……
他孑然一身,只有我一人。
我张了张口,却像堵住了石头,梗塞难言。
满室寂静,臣子无人敢出声,落针可闻。
谢均站出来:
「陛下乃天女,无惧鬼魅伎俩。
「但莫一胆敢不敬,不可轻饶,生当伐桂舂米劳苦不休,死当入血池地狱日夜煎熬,不可减免其一。」
我点头,剥了他的兵权,罚他去修皇陵。
我迈出房门,被一众扈从簇拥着离开,只留他跪在原地。
这一次,他没有追上来。

-22-
尘埃落定后,明德姗姗来迟。
他拱手道:
「明家世代忠君……
「既已改朝换代,ťŭ₍便效忠新君。」
是个妙人。
他离开边疆时,只带了一半士兵,沿路上又屡次让人送特产回去。
越走人越少,抵达京城时,只剩几千人。
是以边疆并未失守。
明德干脆地交还虎符:
「惟愿陛下,善待我儿。」
好说。
明悬羞赧:
「陛下要我入宫?」
「不要。」
他可是日后封狼居胥的将才,入什么宫?
我让他暂领禁军统领,给我看家护院。
等我休养生息、国富兵强之后,便放他出去遛遛,给我扩大版图。
明悬哭丧着脸:
「我第一次……有那么差劲?
「陛下,容我多加操练,日后定会精进的啊!」
谢均气定神闲:
「依臣之见,陛下不必拘泥于后宫。
「后宫乃男帝古制,教妃子大门不出,不见外男,确保所出子嗣为皇家血脉。
「而陛下有女子之便,子嗣皆为正统,何必墨守成规。
「不如着眼于人品才貌,皇夫聪慧,则太女聪敏,此乃兴国利民之计。」
【谢均直接报自己身份证算了】
我没有立皇夫。
因为,我有孕了。
【为啥现在才怀孕?】
【别问,问就是设定,不然就原文这个频率,女主肚皮根本闲不住】
【而是孩子不知道是谁的,所以被三个男主捧在手心里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爽得很,让我演两集!】
明悬美滋滋:「我当爹了!」
谢均蹙眉:「莫一当爹了?」
好了,人选只剩两个。
排除一个最聪明的,剩了两个白痴武将。
我的大周,该不会二世而亡吧?

-23-
我费了不少时日,将莫一的旧部,分而化之。
又勤勉理政,让百姓休养生息。
渐渐地,声望日高。
诞下皇太女之日,宫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我大赦天下,举国同欢。
心里想着,该让莫一回来了。
风波已定,他翻不出浪花了。
与其待在遥远的皇陵,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帮我养育太女。
他若是见到我粉嫩娇软的皇太女,应是又欣喜,又手足无措吧。
没想到,皇陵传信。
莫一死了。
我几乎站不住:
「他那么孔武,怎么会突然死了?
「定是、定是他假死脱身,想要伺机谋反!」
传信太监战战兢兢。
「皇上,罪臣莫一,在皇陵终日郁郁,身体日衰,后来突然高热惊厥,浑身溃烂而死。」
我不敢信,我不能信。
【这个症状有点眼熟,不就是原文开篇的晋城疫病吗?】
【小狗是病源,按照设定初见女主那天就会死的。因为女主的旺夫命,才撑到现在……】
【女主不要他了,他的气运散了,就会走向原本的结局】
【就像前夫哥,得到过旺夫气运的人,一旦被丢弃,会反噬自身,下场凄惨】
【呜呜,不要啊,我的小狗!!女主为什么要这样!!小狗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你现在满意了吧,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我跌坐在龙椅上。
心像是被剜去一块,吹进刺骨的寒风。
「他可曾留下什么话?」我轻声问。
「没有。他食不能咽,口不能言。但留了遗物。」
曾经拥兵数十万,威武显赫的开国大将,遗物是——
一把剑,一个荷包,一方手帕,一颗枣核。
没有任何他自己的东西。
没有留下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
仿佛在说,你给的,还给你。
我忽然想起什么,奔到寝宫,翻箱倒柜,找出曾没收的他的木雕。
颤声道:「召王汾过来。」
莫一的旧部,王汾惶惶不安走进来。
「可见过此物?」
王汾瞥了一眼,吓得赶忙跪下道:
「是……罪臣莫一的厌胜之物,巫蛊一案的证物!」
我冷了声音,又问一遍:
「可见过此物?」
王汾犹豫道:
「臣跟随莫一四处征战时,曾见过他将此物带在身边,藏于帐内,小心保存,时常擦拭。」
【啊啊原来不是巫蛊小人,是女主手办!!】
我又找出写了我八字的红纸:
「这个,可曾见过?」
「未曾,」王汾忐忑。「皇上,不若仔细搜查莫一旧宅,或许,亦有他自己的八字?」
王汾小心翼翼道:
「兴许,莫一写下八字,不是为了行巫蛊,而是为了写婚书?」
「合婚拜堂,以后补给你。」
所以,他满心欢喜,一笔一画写下了合婚的庚帖。
我捏着发旧的红纸,嗓音发紧:
「你既然知晓,当初为何不说?」
王汾立马伏地叩首:
「臣胆怯,臣罪该万死!」
【我看该死的另有其人!!女主为什么不信小狗啊!!】
【可是小狗威胁了女主的地位啊,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反正男人有的是,皇位可只有一个】
【女主也很惨,害死了最爱的人,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孤单】
胆怯。
是啊,我是皇帝,我要一人死,他即便毫无瑕疵,亦有人能替我罗织罪名,献上尖刀,让我称心如意地处死他。
一计不成,还有下一计,总能逼死他。
归根结底,是我忌惮他,我不信他。
就连他自己,也无力辩驳,只说一句:
「陛下不信我,多说无益。」
那竟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24-
我并未难过太久,便振作起来。
帝王总是无情。
我更多是醒悟过来。若是猜忌臣下,兔死狗烹,我和被我杀死的昏君,又有何异?
当初我对谢均说,「驯狼驱虎,吞并天下」,何等张狂,何等快意?
为何坐拥天下后,我反而畏首畏尾,想要折断狼爪,打落虎牙,从而保全自身?
我重审巫蛊一案,拨乱反正,诬告者反坐,冤屈者再任。
又屡开科举,搜罗可用之才。
弹幕多半是骂我,我早已麻木,心绪无波,反倒研究起他们的文法。
发现弹幕的语句中,常用顿点,简单易读。
当年,我偷看严倦的书籍,看那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的文字,只觉得两眼发昏。
偷听他摇头晃脑地诵读,才勉强理解。
我上不了学堂,便是这样,一点一点偷学了他的书。
如今,尚有千万名学子交不起束脩,有万万名女子入不了学堂。
若是书中字句间有这样的顿点,即便不入学堂,也能学得句读吧?
我便同谢均商议,大周朝的文书句段,均以「。」结束。
此行异想天开,离经叛道,但谢均还是尽力推行。
后来,科举中榜的贫寒学子越来越多,女人也冒了头,除却能够延请名师的世家子弟,天下人人称好。
授之书而习其句读,称天下之师。
史书该记我一笔,文治教化之功吧。

-25-
天下名师,自然ţũ̂ₜ当属才高八斗的谢均了。
谢均任太女太傅。
任劳任怨,视如己出。
可能是身上流着武将的血,太女生来活泼好动,行事莽撞,让谢均头疼不已。
太女稍大些,便跟着明悬出去打仗。
明悬怕她不小心死了。
本来惯用不管不顾的莽撞打法,现在只好连夜背诵兵书,研究奇兵巧计。
为了避免太女亲征,他硬是深入漠北,逼得匈奴远遁,封狼居胥,威震天下。
很好,以后我的谥号,应该有个「武」字吧。

-26-
在位几十年,我老了。
谢均积劳成疾,明悬满身伤病,都先我而去。
朝夕相见的老臣,病的病,死的死。
太女监国,忙得脚不沾地。
徒留我一人。
朝堂上人人歌功颂德,吹嘘我圣武崇文,旷世之功。
可我知道,人心各异。
帝王,到最后, 都是孤家寡人。
恍惚间, 我记起曾经有那么一个人, 总是默默陪着我, 等着我。
我曾经全心全意地信他。
可后来, 为何不信了呢?
只因为那个捉弄命运般的扭曲印记吗?
他举起烙铁时, 会想到, 他为了讨我欢心,咬牙忍痛烫下的烙印, 反而招来了我的猜忌吗?
而我, 我割血救他时, 会想到,后来我连几根头发都吝啬给他,要罚他远走皇陵, 孤零零死去吗?
他死了。
我富有天下,却再没有二两银子能买回他。
我缓缓摩挲着他遗留的荷包。
那是我们亲密无间时, 我送他的荷包,后来破了个洞, 他又自己补了两只鸭子上去。
我用颤巍巍的手指, 慢慢解开荷包。
里面,除了我放的几枚铜钱, 还有两缕系在一处的头发。
定罪那日, 他低头慢慢捡起散落一地的头发。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我缓缓阖上眼。
番外
我本以为,我治下国泰民安, 万邦来朝,死后该登极乐。
没想到, 金光闪过,我来到一处藏书阁中。
书的字里行间,夹杂评论, 像极了我曾见过的弹幕。
我心念一动,仔细翻找, 找到了我那本。
竟然不是《大周创业起居注》,不是《周太祖本纪》,而是——
《小娇妻她狠狠绽放》。
我无语地翻开,看见自己被严倦休弃,弹幕嘻嘻哈哈出现, 透露了接下来的剧情。
就是那一天,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看着手边的笔。
若我也能写下只言片语……
我看着剧情中的自己, 孤单地骑着小毛驴,慌兮兮地走在荒郊野岭。
这条通往帝王的荆棘之路上, 最初是一个人, 最后,仍是一个人。
我笑了一下, 写下一句。
【别怕。】
我看着记忆里那个人再度出现, 插着草标,跪在街上。
被我用二两银子,买走了一生。
「我、莫一,愿为主子当牛做马, 生死相随!」
这一句,他守了一世。
我摸了摸他的名字,流下眼泪。
【他做到了。】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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