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只不知

与慕白结婚三年时,我提了离婚。
原因是我去他公司需要登记等待。
他满不在乎:「就为了这?」
「对,就为了这。」
多年后,我们再次重逢,他红着双眼,卑微地对我乞求能不能再看他一眼。
一双有力的手直接将我拉入怀里,语气嘲弄:「慕总,我媳妇都显怀了,你还不放弃?」

-1-
明亮的大厅里,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子一蹦一跳地越过我,直接跑进总经理专用电梯里。
而刚刚把我拦下来的工作人员却都心照不宣地视若无睹。
我脸色难看:「刚刚那个女孩为什么不用登记?」
毕竟我每次来,都必须登记等待,等到上面的那个人忙完了,我才能被安排带上去,甚至常常还会忘掉我的存在。
前台工作人员面露尴尬,低声解释:「她是新招的小助理,慕总打过招呼,她可以随意进出。」
我有些不敢相信,结婚三年,从来最讲原则的人,竟为了个小女孩打破自己的规则。
还是说,他的规则,只是针对我。
想到此,看着工作人员眼里的探究,我顿时觉得有些难堪。
转身将精心准备的午餐直接扔进垃圾桶里准备离开,身后传来弱弱的迟疑声:
「太太,您不继续等待了吗?」
我逆着光,心里竟意外的平静:「不等了。」

-2-
我跟慕白是大学同学,那年我父母双亡,一个人背着行李从小县城来到大城市上学。
面对周围同龄人的自信开朗,我敏感又自卑地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一次偶然间,我意外救了在商场里突发心脏病的慕白奶奶。
在得知我跟慕白是同学后,她热情地拉着我对我嘘寒问暖,更是在知道我是孤儿的情况下,对我心疼不已,资助了我四年的大学学费跟生活费。
为了感谢奶奶,在这四年里我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她唯一的孙子,慕白。他周围的朋友都嘲笑我是个甩不掉的鼻涕虫。
我以为他也是这么想的,不会去替我反驳。
毕竟他常常厌烦地回头看着我,一脸警告地让我离他远点。
结果这次他却转头一拳揍到了那个人脸上,就这样,我们走到了一起。
直到大学毕业,在奶奶临终前,我们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在那场婚礼里,我以为慕白是真心爱我,然而婚后他对我依旧冷淡。
就连我想去他公司上班,也被他以不想假公济私,安排自己老婆进公司为由劝退。
刚好那两年他事业处于上升期,常常饮食不规律导致肠胃痛,所以我干脆辞职,全身心地在家照顾着他日常生活。
可是原来,他并不对别人撇清关系。
只是对我,不想扯上关系。

-3-
我出来后并没有走远,只是来到车库里坐在车上,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直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我的沉思。
只见慕白身边跟着刚刚上去的那个女孩,只一眼,我就知道我跟她完全不同。
我沉静似水,永远不会大声地说笑。
而那个女孩长相明艳,性格肆意张扬。
不知道说到什么,那个女孩笑得浑身发颤,而一旁的慕白满眼宠溺地扶着她。
然后自然而然地坐上了副驾,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其实这段时间我早有所察觉。
最近他下班后常常会捧着手机傻笑,甚至在洗澡时还会破天荒地哼唱着歌。
仿佛是才恋爱时的毛头小子。
这时我才意识到,也许从一开始他并不爱我,跟我在一起甚至结婚,都只是为了安奶奶的心。
晚上,直到夜深了慕白才回来。面对客厅空无一人的黑暗,他有些诧异,毕竟我们结婚多年,无论他每天回来得有多晚,我都会坐在客厅等他回家,为他亮一盏灯。
这是第一次我没等到他却自己上床休息了。
我感受到床的一旁微微下沉,一具温热的身体紧贴着我,身上带来一股陌生的香甜气息笼罩着我的鼻子,让我一夜无眠。

-4-
所以第二天一早,在慕白面无表情地吃着早餐时,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他看也不看直接丢一边:「要买什么东西找助理。」
他以为是什么房子或者车子的购买合同。
我重新拾起来,摊在他面前:「你最好看一下,这是离婚协议,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在下面签个字。
「你所有财产我都不要,这么多年照顾你,就算请保姆 8000 块钱一个月,我也照顾你好几年了。但看在奶奶的份上,就当我这几年在报恩。」
慕白眉头紧皱,语气不耐烦:「你突然发什么疯?」
我平静道:「我看到你公司的那个小助理了。这么多年,我每次去找你都必须排队等号,而她却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时找你。」
「就为了这个事?」
我点点头:「对,就为了这个事。」
他突然暴躁起来:「她心思单纯不会来争什么,倒是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离了婚能去哪?」
我心脏骤然被拽紧,孤儿两个字生生刺痛了我。
「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你只需要签字离婚就行。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去你公司闹,看谁能丢得起这个脸。」
慕白死死地盯着我,然后愤怒地扯过离婚协议书签下字:「滚吧!我告诉你沈只只,别到时候像条狗一样爬回来找我!」
我拿过协议,对他的讽刺充耳不闻,只是催促他趁民政局还没下班赶紧去把流程走了。
在等待的这一个月里,慕白一次都没与我见过。
直到拿证当天,他才铁青着脸出现,表情严肃:「沈只只,你认真的?只要你承认错误,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回应他的只有我毫不犹豫转身进屋的背影。
因为顾念着奶奶临终前对我的照顾,慕白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过户给了我。
在处理好房子这天,我订了机票。
飞行三个小时,又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5-
都说人老了都会想落叶归根,可是对于一个早已没有家的人,也会格外想念家乡。
虽然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我在镇上租了一个院子,周围的家乡话熟悉又陌生。
好在小镇里的人都很淳朴,对我很是热情。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后,我从行李箱底部拿出婚前拍的婚纱照,想着既然要重新开始,就应该把这些都烧掉。
火苗吞噬了一张张照片,里面慕白的每一张脸都透露出不耐烦,然而当时的我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幸福里,并没有看出来。
直到火势越来越大,我才反应过赶紧扑救。
然而这里临海,晚上风一吹,火苗顺势被点燃,堵住了我出去的路。
我害怕地掏出电话,拨打了 119。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逝去,火势也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就在我绝望地闭上眼,准备放弃挣扎的时候。
一个消防员直接破门而进,掏出一个防毒面具罩上我,把我打横抱起来,一路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然而刚到安全的地方,他直接把我扔在地上。
我生气地站起来,正准备开口质问,他却脱下面罩。
一张熟悉又久远的面容露了出来。
我哑然失声,竟是高中的同学兼同桌——时洵。
他愤怒地看着我:「你不要命了吗!」
低头看到我手里还剩半截的婚纱照,眸子黑沉,冷笑一声:「所以你这是为情所困,想不开啊?」
我难堪地别过头:「不是,我只是想跟过去告别,不是故意的。」
他还准备说什么,旁边一个同事过来拍拍他肩。
「时洵,你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转过头对着我:「你们认识吧?你别介意,他就这个臭脾气。
「你不知道他接到你的报警电话,本来都下班了,愣是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出警。
「到了后本来火势太大进不去,他却直接拿出随身携带的遗书不顾劝阻地往里冲,拉都拉不住。」
听到此我更是心虚,不敢抬头看他。
时洵也不理我,转身去处理后续事宜了。

-6-
因为我租的是个独立小院,火势并没有蔓延开来,除了房子有点损坏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最后我愧疚地去跟房东商量,赔了一部分装修钱。
然而房子是住不了了,只能另外再找住所。
第二天我拿上一些水果,趁门卫不注意直接把东西丢在消防站大门,感谢他们昨天的舍命相救。
当天晚上我便找到新房子,出门丢垃圾回来的时候,碰到刚好准备出门的时洵,心里忍不住感慨:【这世界真小,拐个弯都能遇到熟人。】
他转过身看着我,神色莫测。
我尴尬地打招呼:「真,真巧啊。」
「沈只只,你出息了,终于舍得回来啦。」

-7-
我神情恍惚,记忆一下被拉回那年的夏天。
我跟时洵是高中同学,他成绩优异,本身也长得白净,五官轮廓利落分明,眼尾很长,笑起来的时候平白添了几分勾人的意味,桀骜又肆意。
而我长相普通,家里只有生病的妈,跛脚的爸,跟破碎的家。
高三那年,我被安排跟他做同桌。
一下课他周围都围满了人,叽叽喳喳的,很受欢迎。
这时候我总是很识趣地端着满杯的水杯假装出去打水。
直到有次被他发现了,然后等我再次出去回来后,周围的人早已一哄而散,从那以后下课再也没人围上来。
我松口气的同时又很紧张,因为每次下课,时洵也没再出去过,只是静静地趴在桌子上。
我只能拿出没做完的题继续研究,来掩饰自己的心慌。
然而不会的题就是不会,无论我怎么看,依旧没灵感。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抽过我手里的卷子。
指着我的错题,声音低沉地替我讲解起来。
下午的夕阳透过窗户,在他头顶上打了个旋,表情严肃又认真。
渐渐地,我们也熟络起来。
他会在打球后冷漠地拒绝女生递来的水,然后自然地从我身后抢过水瓶。
也会在我做不出题时皱着眉出现,但仍耐心地替我把题型拆解分析。
直到高考结束后在填志愿的那天,他半夜给我发信息,告诉我第二天有重要的话要当面跟我讲。
可是我并没有听到。
因为我妈早已被查出癌症晚期,为了不影响我高考,都瞒着我没说。
直到家里没有钱治,他们不想拖累我,于是在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双双跳河自杀。
我忍痛办理了他们的后事,在填了志愿后第二天便拖着行李独自一人离开。

-8-
回过神,时洵还在一动不动地看着我,黑沉沉的眼睛,眼底波涛汹涌:「当年你为什么不来?」
我说不出实话,当年父母突然离世,本就自卑的我只能匆匆结束Ṭúₕ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慌乱逃走。
我想,时洵长得这么好看,会喜欢上他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见我不说话,时洵也不再追问,而是长长松了一口气,「不管为什么,你回来就好。」
呼吸一滞,我感觉心跳慢了半拍,只能红着脸落荒而逃。
在关门的瞬间,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声音竟隐隐有些颤抖:
「我终于把你等回来了!」

-9-
第二天下午,门被敲响,时洵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背着包站在我屋外。
「走,陪我去爬山看日出。」
说着指了指我身后的方向。
我知道那里,算是一个有名的风景区,每年登山的人络绎不绝,都说上面的景色很好。
我有些心动。
时洵没给我考虑的时间,直接把我拉走,往我怀里塞了个一样的包。
路上我才知道时洵很有露营经验,包里的装备齐全。
我们一路无言,暗暗地往上爬。
直到天快黑了,我们才到山顶。
时洵开始忙里忙外地搭帐篷,Ťṻ⁽我在旁默契地偶尔搭把手。
直到晚上繁星出来,时洵收拾好后拿出包里的食物跟水,大大咧咧地躺在我旁边的椅子上。
他手枕在脑后,看着刚刚布满星辰的夜空,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你要不要过来躺下,这里看星空很美。」
我迟疑着,他却拽着我一拉,将我拉到他身旁。
我也不再矜持,顺势躺下。
天上的星空近在眼前,仿佛伸手都能摸到。
「其实我已经知道你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了。」半晌旁边的时洵哑涩开口,看着我的眸中闪过痛色和愧疚。
「对不起,那时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时洵会知道我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小镇那么小,有什么消息第二天大家都能传开。
我摇摇头:「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也挺好。」
然后假装打趣:「你成绩那么好,怎么还留在这个小县城没出去?」
时洵隐晦地看着我,情绪涌出,声音喑哑,低沉道:
「我在等一个人。」
我心口骤然被拽紧,声音飘散:「等,等谁?」
「等一个失约的人,我害怕她回来找不到我。」

-10-
我失了神,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时洵,你,我结过婚了。」
「离了吗?」
「离了。」
「那就行。」时洵松了口气,「没离也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没有谁比我更爱你。」
我不敢回应,只是看到他漆黑的眼睛,眼底蕴含着细碎的光,突然心里有点慌,胸腔里的心跳似乎快要跳出来。
后半夜我沉沉睡去。
虽然帐篷很简陋,可这是我父母去世后,我有史以来睡得最安心的一个觉。
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起来,时洵早已收拾完毕,坐在旁边看着我,眼里是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深情。
朝阳恰好缓缓升起,温柔地抚摸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我一时有些晃神。
直到最后我也没对他做出回应,只是临别时认真地告诉他,让他等等我。
等我把心里清干净,再让他住进来。
时洵站在门口揉揉我的头发,语气霸道又温柔。
「我不急,只要最后是我就行!」

-11-
虽然小镇很小,可是时洵作为消防站站长依然很忙。
可只要有时间,他都会跑到我的小屋陪我一起吃饭,一起做家务。
因为那套婚房地段很好,所以卖的价格也高,在这个小镇里不需要太大的消费,因此对于生计Ṱû⁰我一时也不急。
所以我重新拾起了曾经丢掉的画笔,偶尔出去写生。
学画画是我从小最奢侈的兴趣爱好,为此爸爸多打了一份工,只为让我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跟慕白结婚后,他嫌弃我身上刺鼻的颜料味。
更因为要照顾他的一切没有时间,所以在婚后我再也没动过画笔。
回到家乡不知不觉已经半年,我越来越喜欢这里的宁静。
一个黄昏后,我背着画板从外写生回来。
看见前方堆了很多人,我好奇地上前。
只见时洵穿着消防员作战服,身上挂着钩子,小心翼翼地站在 12 层楼的阳台外,狭窄逼仄的屋檐,站一只脚都得小心翼翼。
在长长的屋檐尽头,一只弱小的小猫趴在崖边,随时有掉下去的风险。
周围的群众纷纷在下面紧张讨论。
「听说是谁家的猫跑到阳台外去了,还报警求助。」
「谁家吃多了吧!这么高的地方就为了救只猫,万一人摔下来怎么办?」
「这年头浪费警力的人真多,猫就是命,那人就不是命呀,这地方摔下来,不死也残。」
……
我看着上方的时洵,他面色认真而专一,就如当年给我讲题一般。
过去没有因为我的渺小而看轻我,现在也没有因为被救助的仅仅是一只小猫而放弃。
他一如既往的善良而执着。
我紧紧地盯着他,屏住呼吸,拽着画板的手用力到发白。
直到时洵安全下来,抱着刚救助下来的猫站到我面前时,我还依然有些恍惚,大脑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写生去了吗?」
我扑进他怀里,牢牢地抱住他。
「你不要命了吗爬这么高!万一掉下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吓死我了!」
时洵呆了那么一瞬,反应过来,紧紧地搂住我:「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啊。」
嘴角压抑不住地弯起来。
「咳咳咳……」旁边的同事不好意思地打断,手里扶着一个老太太。
「那个,公共场合哈,回去再抱,回去再抱。」
我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推开他。
那个老奶奶上前从时洵手里颤巍巍地接过猫,浑浊的眼神里泪光闪闪。
对着时洵不停地说谢谢。
看着老奶奶抱着猫被同事送走的背影,他轻声开口:「奶奶的子女都不在了,只有这个猫陪她。
「救下它,也算是救了奶奶的命。」
我回过头,夕阳恰好照在我们身上,拉了长长的影子,依偎在一起。
眼前眉眼成熟的时洵,与当年那个在午后跟我讲题略带着青涩的时洵重叠在一起。
仿佛什么都没变。
只听我坚定的声音响起:「时洵,我们在一起吧!」

-12-
说完那句话我以为我们会先在一起适应一下,结果他连作战服都没脱,拉着我直奔民政局。
看着手中新鲜出炉的鲜红本本,我一时有些失神。
我不就鬼迷心窍表个白吗,怎么就被拉到结婚登记处了?
谁家好人一年不到拿了两个证呀。
时洵牵着我神采飞扬地从我手中抽走结婚证,挑眉看着我,语气得意:「沈只只,不以结婚为前提耍朋友就是耍流氓。
「你可要对我负责呀。」他扬扬手中的证,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后。
我回握住他,眉眼弯弯:「嗯,我们回家!」
时隔七年,沈只只再次有了家。不同于之前的冷冰与孤独,时洵给了我很多的温暖与情绪价值。
他会认真地夸我做的每一件小事,会记得每一个小节日,会在下班满身疲惫时路过花店仍记得带我最爱的向日葵。

-13-
慕白带保镖找上门时,时洵正在餐厅摆放着碗筷。
门一开,保镖们冲进来,被时洵拦住了。
「你们找谁?」
慕白推开保镖从外走进来,视线定格在我拿着锅铲的身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来接回我的太太。」
时隔近一年再次看到慕白,我恍如隔世。
时洵见此已明白对方的身份,冷笑出声:「乱叫什么呢?这里只ṭùₗ有我老婆!」
慕白转头对着保镖怒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拉开他!」
保镖上前动手,然而时洵到底是消防员,每天都会进行大量训练,竟一时跟对方几人僵持不下。
我害怕时洵会受伤,跑上前挡着他面前。
保镖及时收手。慕白双目赤红地走上前,视线和我遥遥对望。
「沈只只,你长本事了!竟敢背着我和别人领证?现在回来,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说这句话,仿佛他的一句没发生过,就是最大的恩赐,我就能忍辱偷生地回去继续粉饰太平。
我没有动,声音平静:「慕白,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别忘了当年是谁把你领回家?是谁在大学养了你四年!
「你一句没有关系就能撇清吗?沈只只,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慕白眼眶微微泛红,眼神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竟趁时洵没注意一下冲过来。
我的手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似乎都快被他捏断。
「你现在就去跟他办离婚证,只要你跟他离婚,我们就马上扯证!我不介意你这一年有过别的男人。」
我抽出空着的那只手一巴掌扇在了慕白的脸上。
周围保镖倒吸一口冷气,全场寂静。
慕白愣住了,像是半天没反应过来我干了什么。
「你发什么疯!我们已经分开了!你不介意我还嫌你脏,并且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你不是已经有你的小助理了吗?还来找我干嘛?我们都放过彼此不好吗?」
「我不放!」慕白眼神发狠,「奶奶把你带回来,养了你四年,你就算死也是我慕家的!」
说完拉着我就往外走。
时洵上前护住我,把我挡在身后:「慕总,你今天敢带走我老婆,我就告你绑架,在这个地方你不会觉得我没有护住自己人的能力吧?」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扭打在一块了。
看着两人不要命的打法,保镖都迟疑着不敢上前。
我有些惊魂未定,按理说慕白从来没有喜欢过我,离婚后他应该是高兴轻松的,现在又做出这种样子是给谁看呢?
好在最后是时洵赢了,虽然眼Ŧú₇角挂了彩,但比起慕白的狼狈算是轻伤。
「年龄大了就不要出来打架,老年人就该在家好好养老。」
我拉了拉时洵的袖子,提醒他低调,害怕后面被报复。
他把慕白直接推给带来的保镖:「快把你们慕总扶走,下次再来骚扰我老婆,见一次打一次!」

-14-
我拽着时洵进屋,拿出药箱。
他捂着脸,眉头紧皱:「老婆,我不会破相了吧?」
我翻出碘伏,按上去:「别瞎说,就算破相了我也不嫌弃你。」
他凑过头,快速地亲在我唇上:「那可不行,当年我可就靠这张脸,才让你对我心动。」
我脸颊泛红,浑身迅速红温,结结巴巴:「谁,谁对你心动啦。」
「当年你不就是对我见色起意吗?」
我恼羞成怒,就着他伤口使劲按上去。
「嘶--」时洵疼得龇牙咧嘴,我又不忍心地放轻动作。
他收敛了玩笑神色,语气认真又温柔:「我很庆幸他之前瞎了眼,我今天才能有机可乘。
「可是想到你没有被好好珍惜,我又很难过没有早点出现。
「只只,从很早开始,我就已经爱上你。」
我内心涌进一股暖流,嘴里没说话,只是动作更加轻柔ţų₌。
傻子,你才是瞎了眼的那个人,全世界只有你才会错把废材当成宝。

-15-
慕白没有回去,每天都锲而不舍地给我打电话,但都被我一一挂断。
直到一个傍晚,时洵出任务去了,我一个人买菜回来,他步伐踉跄地走出来拦住我。
眼眶深陷,领带歪斜,脸上布满了疲惫的痕迹,仿佛从以前的高高在上一下变成摇尾乞怜。
「只只,我错了,你能不能跟我回去。以后没有别人,只有你。」
我内心毫无波澜:「你走吧,我丈夫很小气的,等会他回来看到该吃醋了。」
他指尖微颤,眼神里压抑着汹涌的情绪:「他有什么好?只是一个消防员而已,有比当慕太太幸福吗?」
我瞬间垮下脸色,直接越过他,声线冰冷:「他哪里都比你好!」
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后面几天他再也没出现过。
反倒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找上我,是当年那个跟慕白暧昧的小助理——Ṭų⁷秦月。
她跟着慕白追到了这个小镇。
曾经那个明艳娇俏的女子已然不见,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她面目狰狞,眼神发狠地盯着我:「你用了什么手段,慕白哥哥为什么突然把我删了!
「你们都离婚了干嘛还纠缠他不放?」
我好笑地看着她:「当小三都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她神情坦然。
「那就把你的真爱管好,我已经结婚了,让他不要再来骚扰我。」
说完我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好好的日子,出门尽是添堵的人,看来下次出门得看黄历才行。

-16-
深夜,时洵迟迟不归,我心绪不宁地等在客厅,突然看见窗外不远处火光冲天,我脸色煞白。
拉开门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直接跑向着火点。
那里早已围得水泄不通,火势竟比我那次还要猛烈。
慌乱间,我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戴着面具的时洵,大声呼唤。
时洵仿佛听见了我的声音,遥遥望向我,在转身冲向火场的瞬间,我看清了他的未说出声的话。
「等我!」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猛,进去的人出来一拨又进去一拨,却始终没看到时洵。
周围人被隔离在安全地带,都在纷纷讨论。
「听说是一个女的放的火。」
「对,听刚刚跑出来的酒店老板说,是一个女的去求复合,结果男的不同意,女的直接半夜放火准备一起死。」
「怎么会有这么偏执的女人,为了一个男的去死,不值呀!」
……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想到了慕白跟上午刚见的秦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在小镇不大,最近也不是旅游旺季,所以住的人不多。
里面的人基本都被救出来,就连秦月我刚刚也看到被抬上救护车了,身上全是大面积烧伤。
就在我忍不住想趁人多偷偷冲进火场的时候,我终于看到时洵一瘸一拐地出来,手上还扶着一个浑身狼狈的慕白。
我再也忍不住,冲开人群跑进去,死死地抱着他不放手。
声音颤抖得不像话:「时洵,你是想让孩子生出来就没有爸爸吗?」
那晚,远处跳动摇曳的火光映射在他脸上,眼神里迸射出的是星星点点的惊讶与喜悦。
时洵把慕白扔在地上,死死地把我按进怀里:「老子说了要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17-
自从知道我怀孕后,时洵每天把我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生怕我哪里磕了碰了。直到工伤假期结束,他才不依不舍地回到岗位。
其实秦月来找我那天,是我才做完检查回来。
因为月事推迟了近一个月,为了不让时洵空欢喜一场,我忍着没说,直到去医院确定了,才准备晚上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刚好遇到火情。
想起那晚的惊险,我还有些后怕。
听说秦月因为烧伤太严重,至今还在医院治疗,但就算治疗成功了,出院后也会面临起诉。
虽然没有伤亡,但纵火罪是跑不掉了。
慕白就要好得多,大火时为了推开秦月,被倒下来的柜子压住双腿,若不是时洵去得及时,恐怕他在火场里根本跑不掉。
念及奶奶的恩情,我还是跟时洵报备了下,准备去医院看看他。
医院里,慕白看到我进来,眼神里闪过一瞬亮光。
他艰难地坐起身:「只只,我疼。」
熟悉的语气,就像以前为了工作,无数个在他下班疲惫的夜晚,回来对着我撒娇:「只只,我好累。」
然后我总会走过去,心疼地帮他按摩推拿。
只是这次我没动, 静静地看着他。
他难堪地别过头, 声音哽咽:「我ẗúₘ们真的回不去了吗?你再看看我好不好?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慕总,我媳妇都显怀了,你还不放弃呀。」
屋外的时洵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地进来,一把搂住我,像是在霸道地宣示自己的主权。
我暗暗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肉, 这人在电话里假装大方让我过来,结果还是小心眼儿地不放心赶来了。
「慕白, 看在奶奶的份上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望我们过好各自的生活, 都往前看!」
慕白低着头, 神色黯然。在我们推门即将离开的时候,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语。
「谢谢!」

-18-
我知道那是他在跟时洵道谢,谢他在大火里不顾安危, 放下恩怨地去救他。
屋外的时洵关上门还在不服气,嘴里抱怨:「这人一直这么别扭吗?道谢都不知道大声一点。」
医院外, 时洵小心翼翼地护着我,不放心地嘱咐我关于孕期的注意事项,我转过头看着他:「时洵,你不能换一个工作吗?」
他愣住了, 好半晌才哑声回我:
「只只,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可是遇到危险, 我不上总要有人上!如果人人都害怕不去, 那谁来保护大家呢?
「没有大家,何来小家?」
看吧, 这么温暖又认真的人, 我就说当年不是见色起意吧。
既如此, 那我就愿君身伴长安宁, 岁月静好皆如意。
你守护万家灯火, 我守护你!

-19-
慕白视角番外:
我自诩在商场上这么多年,心机深沉从来没看错过人。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与我最亲近的沈只只却从来也没看懂。
我以为她无依无靠,最开始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奶奶的恩。
所以我总是冷着脸不理她。
可看到她傻傻地站着被人欺负,我还是忍不住愤怒。
这傻女人怎么不知道反抗呢?
婚后我也总是一次次试探她的底线,想知道她到底爱不爱我。
所以当一个与沈只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出现时,我没有拒绝。
可没想到她居然发脾气, 直接拿出离婚协议书要跟我离婚。
我愤怒地签下字,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只有出去吃了苦,才知道家里的好。
却没想到她居然敢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一个人跑回自己的家乡跟别人结婚!
火场里,就在我绝望地以为即将命丧于此的时候, 那个被我一直看不起的消防员,竟逆着火光冲进来。
他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但下一秒还是坚定地跨过熊熊烈火, 对我实施救援。
事后我并没有去主动道谢,因为他抢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但想想,小声说说还是可以的。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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