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墨央相知相爱一生。
一起重生后,却默契地避开与对方相遇。
前世,他年仅十八便高中状元。
打马游街时,救下被挤落茶楼的我,一见钟情。
上门求娶时,礼金丰厚,给足我脸面。
此后余生待我如初,从未有过外室通房。
我亦是爱他如命。
可是重来一世,他却没有接住从茶楼上落下的我。
-1-
我重生在他高中状元打马游街,而我被狂热的怀春少女们挤下茶楼的那一瞬间。
坠落时,我下意识地朝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陆墨央瞧去,却见他微微偏过脸,目光落在了街头另一名女子脸上。
那女子我认识,是兵部侍郎的次女富乐薇,性格爽朗,甜美爱笑。
那一刻,寒意从我心底疯狂蔓延,浑身冰冷僵硬。
我知他一定也回来了,而且此生他不想再选我了。Ţū₆
闭上眼,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因为我会武……
在将将落地时,下意识地一个旋身翻过来,稳稳站在地上。
周围立即响起一片掌声,围观众人无不夸赞我的好身手,其中就包括富乐薇。
那是一个极其美好的女子,可惜前世命运多舛,死在冷宫里。
我倒不知陆墨央与她竟有交集。
在热烈的掌声中,我微微抬起下巴,孤傲地享受赞美。
一时之间,倒抢去陆墨央状元郎的风头。
我抬眼看他,却见他嘴角含笑,淡淡扫了我一眼,便打马离去。
背影纤长高挑,一身文质彬彬,却又暗藏锋芒的气息。
不愧是他,前世最年轻的宰辅,风姿当真卓越,举世无双。
可惜这样的良人,今生似乎不想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呵!
他嫌弃我?
要找心中的白月光?
我还没嫌弃他呢!
上辈子,他一心朝政。
我怀孕吐到吐血时,他在江南赈灾。
我生二儿子难产时,他在漠北打仗。
小闺女高烧不退时,他在和敌国使者为了疆土据理力争,破口大骂。
我四胎不稳,流产血崩时,他在宫里跪了三天三夜,请求陛下给西北军增加军粮。
我被人劫持,找他索要银两,却没找到他人,因为他瞒着所有人去幽州斩杀叛军。
劫持我的匪徒得知消息后,都忍不住同情我。
「这宰辅夫人,做得够憋屈的。」
是啊!
够憋屈的。
他一心为国为民,一个时辰掰成两个时辰用,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没错。
他一生之功绩足以载入青史,千古留名。
他也是爱重我的。
无论多晚回来,身心多么疲惫,都会做一小盅我喜欢的红豆粥,用暖炉温在屋里。
只要我清晨醒来,便能吃上热乎乎的甜粥。
出差在外,看到什么好东西都会让人带回来送我。
街边的泥人,银楼里的宝石,亦或是山上的一朵野花……
若是时间久了,便每日一封书信,从未间断。
每次发现错过我艰辛困苦的时候,就会在我床边跪搓衣板赔罪。
我们这样过了一辈子,我倒从未发现过他对富乐薇另有私情。
呵!
藏得怪深的……
-2-
思绪回笼,我满怀心事地走回江府。
继母张云霓着一身低调的灰色云锦坐在厅堂上,见我回来,冷冷扫了我一眼,随手把一套花名册丢在我脚边。
「世家公子的名单都在这儿了,同我们门当户对的都用红笔勾上了,你自己选一个。该张罗的,我都会替你张罗。」
我淡淡扫了眼高高在上的她,微微扯了扯嘴角。
前世也有这一出,我记得那名单里,勾的全是京城里出名的浪荡子。
那时的我,到底稚嫩,被气哭了也不敢反抗。
若没有陆墨央及时上门求娶,怕是一生尽毁。
我摇了摇头,瞧着张云霓嗤笑。
「母亲辛苦了,特意给我圈出京里嫖赌俱全的纨绔子弟,眼睛都快挑瞎了吧!」
继母面色骤然阴冷,却没有说话。
因为,我那骠骑大将军的父亲,已经冷哼一声,面色难看地从侧门大步走进来。
「放肆!江皎月,你一个小辈怎能这么同你母亲说话。还不给我跪下,给你母亲道歉!」
父亲一身悍匪之气,走进来后,凶狠地大眼瞪着我。
他人高马大又膀粗腰圆,素有怒目张飞之称。
若是曾经那个刚刚及笄的我,确实会害怕。
必定会忍着委屈,憋着一包泪,乖乖跪下给我平生最厌恶的人磕头赔罪。
可如今,论前世的年岁,我活得比他还久。
跟着陆墨央连太子逼宫的阵仗都见过,哪里还会怂他。
是以,我捡起地上的册子翻开后,用上巧劲,冷冷摔在他脸上。
「我又不是你,惯是爱舔的。」
蠢爹被花名册砸了一脸,顿时气急,抓着花名册就指着我骂。
「你……你个不孝女……」
高座上的张云霓静静看戏,还有闲心端茶细品,偶尔斜向我的眸光里,满是得意。
我还真见不得她这模样。
脚下一点便使出迷踪步绕开蠢爹,晃到她眼前,把她手里滚烫的茶杯直接扣在她脸上。
「啊!」
茶水从她的脸上滑入衣领,从脸到脖子一片艳红。
趁她痛苦尖叫,我伏在她耳边低笑。
「你嚣张不了几日了,你当年毒死我娘的事儿,我可查到不少线索了……」
「逆女,你在干什么?」
蠢爹见心爱的续夫人被我如此折辱,当即一拳头轰向我的后脑勺。
我堪堪避过后,冷眼看他。
「蠢爹,刚刚那招可是战场上的杀招啊!你就这么用来对付你的女儿?」
若是前世刚及笄的我,绝对没有如今的敏锐,必然是躲不开的。
可见,我这前妻生的女儿,在他眼里是多么无足轻重。
蠢爹愣了愣,眸中闪过一丝后悔。
但只一瞬便被张云霓的哭声吸引,急忙去扶起她,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伤。
一口一个心肝。
那茶确实够烫的,不过这么一会儿,已经起了水泡了。
蠢爹急出一头冷汗,打横抱起她,匆忙出门找大夫去了。
临走前放下狠话。
「看来这个家是容不下你了,明日我便找个军卒,将你嫁了去……」
我翻了个白眼,在家门口贴了张告示。
「母ƭųₛ仇未报,谁敢娶走我江皎月,我就弄死谁!」
此贴一出,立刻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同时,也引来那些对此事好奇,且嫌日子太过无聊,绞尽脑汁想查出当年我娘病死真相的人。
再说,市井小民的脑子和嘴,随便那么一混合,嘿,说得比话本子还带劲。
张云霓还未养好伤,就被外头各种炸裂的流言蜚语,气出了心绞痛。
成日窝在蠢爹的怀里哭哭唧唧,可把蠢爹心疼坏了。
于是,蠢爹就更想早些把我这尊瘟神送走。
当然他不是没找过我麻烦,而是找了,发现打不过……
我遗传了娘亲的天生神力,如今又有近百年的武功心得傍身,哪里是他一个半路出家的伙夫能斗得过的。
当年若不是娘亲有眼无珠,哪里会看上他这头蠢物。
但我没想到,蠢爹也有不太蠢的时候。
在他那群手下里找不到敢娶我之人,便求到御前,当真给我求了个亲事回来。
对方是在战场上折了双腿的安逸王,也是前世陆墨央的最大政敌。
听说他在战场失了工具,不能人事了,回来后就性情大变,暴虐无常,杀人如麻。
三番两次被人瞧见杀了爬床丫鬟后,浑身是血的模样。
风评比我这京城恶女有过之而无不及,京城少女闻之色变,无人敢嫁。
蠢爹回来后,把圣旨扔给我,冷笑。
「你不是嫌你母亲给你找的都是纨绔子弟吗,现在这位战功累累,是你幼时崇拜的对象,总没话说了吧!」
-3-
接下圣旨那刻,我知道今生和陆墨央,只能形同陌路了。
许是前世到底恩爱,想到此处,心里多少有些瘀堵。
又想起前世,我几次于危难中,他为了家国大义不在京城时,都是安逸王出手相助。
便觉得许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定夺。
前世恩,今世还嘛!
虽说安逸王因为不能人事,性格暴躁。
ťù₎但晚年时,为战场上的将士添衣添粮散尽家财,又收养无数战后孤儿,虽无子息,却有数不清的孩子尽孝。
我若嫁过去,既不用服侍他,还可以不生孩子,就享受数不清的孩子尽孝,怎么算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所以,想看我生气跳脚的张云霓,便只能失望地看着我乐颠颠地去库房拨银子置办嫁妆头面。
见我支出的银两越来越多,她几次三番地想要变脸,但都被蠢爹压住了。
「无妨,只要她嫁出去,以后家里的一切便都是你和幺儿的。」
张云霓再觉着恶心,最后也只能忍下来。
可惜蠢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当我拿出娘亲的嫁妆单子,去张云霓屋里搬东西,连她和蠢爹睡着的雕花大床,都被我叫人拆走时,张云霓彻底绷不住了。
顶着一脸水泡消肿后的脸,冲到我装了将军府半数家财的院子。
「江皎月,你是要把江府搬空不成?你一个外嫁女,凭什么搬走这许多东西?」
我冲她扬了扬手中的嫁妆单子,斜眼睨着她。
「就凭这些都是我娘的东西,这才兑了一半呢!」
她面色一白。
我着眼打量着院子里的各式古董家具,冷笑。
「偌大一个江府,除了院子是陛下赐下的,其他,呵呵……可不就得搬空吗?」
江云霓扫了眼周围,眉头跳了跳,随即冷哼一声。
「你倒是贪心,我告诉你绝不可能!我这就去禀报老爷,看他会不会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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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霓回到自己院中,便气得砸了两个花瓶,身边侍候的嬷嬷立刻安抚她。
「主子,别气!等她嫁到安逸王府,说不定活不过两日呢!」
张云霓想着安逸王惯爱虐杀女性的名声,也跟着你勾唇冷笑。
但随即,便又冷下脸来。
「还是不成,她若死在王府,那带过去的嫁妆,便休想再拿回来了。我努力了半辈子,连江大牛那张恶心的脸都忍下来了,怎能叫别人捡了便宜。」
嬷嬷点点头,细长的三角眼里凶光闪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便如当初对付她娘夏如一样……」
张云霓斜了她一眼后,点点头,随后,又沉吟了片刻。
「你有没有觉得,自打江皎月从状元游街回来,整个人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嬷嬷想了想后,「嘶」了一声。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以前再凶悍,也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小丫头,好拿捏得很。但近几日,总觉得她那眼中的光就仿佛身处高位许多年的老人,俯视众生的模样,手段也越发狠厉和没有破绽……」
张云霓轻笑。
「或许是突然开窍了吧!这窍开得好啊!你马上去护国寺,请一灯大师。就跟他说,家里的小姐最近着了妖邪,让他上门捉妖,我有重赏。」
嬷嬷眸光一亮,立即点头。
「奴婢这就去!」
-5-
张云霓走后,我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这个院子,其实是娘亲的院子。
她病逝之后,年仅三岁的我实在太过想念她,几次三番哭晕在自己院子里。
我幼时,爱搂着娘亲的手臂,摸着她细腻的皮肤睡。
她逝去后,我每每夜里醒来,都极为不适应。
便总是避过守夜的丫鬟,偷偷溜到娘亲的院子里,窝在娘亲的床上,抱着她最爱的听风瓶睡。
因为那瓶子像极了娘亲手臂的形状,床铺上也有娘亲的味道。
那时,蠢爹还是很爱重娘亲的,对我这个唯一的长女也十分用心。
多次发现我这般,便心疼得无以复加,让我住在了这个院子里。
可惜啊!
人走茶凉。
张云霓的狐媚手段也厉害,没过两年便怀上儿子,蠢爹便一口一个心肝,再也想不起我娘亲的好来。
比如眼下,我才赶走张云霓,他就气冲冲地来了。
睁着一双虎目,恼恨地瞪着我。
「江皎月,你不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就不舒服是吧?你是要把整个江府都搬走不成?」
若是年幼时的我,被他这么一吼必定羞愧难堪。
可眼下吗……
我随手抓起一个价值千金的古董花瓶,细细摸着花瓶上的彩釉。
「这个花瓶,爹一直很喜欢吧!」
说完这句,我手一松,花瓶瞬间往地下落去。
蠢爹嘴角一抽,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庞大中带着矫捷的身体快速接住。
他把花瓶放回博古架上,才松了一口气,我就又拿起一个汝窑的贡品香薰炉开砸,他脸色发白,顿时连多年不曾用过的轻功都用上了。
即使这般,也才堪堪保住香炉。
țṻ⁴眼见着我又去拿其他瓶子,他怒火中烧地朝我大吼。
「逆女,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都是你娘亲留下的,你以前不是最宝贝了吗?你……」
此时,我正拿着娘亲生前最喜欢的听风瓶,目露嘲讽地看着他。
「你也知道这些东西是娘亲最喜欢的,而且还是娘亲的嫁妆。娘亲的嫁妆按照律例和娘亲的遗愿,本来就是留给我的。毕竟我又没有同胞兄弟。」
蠢爹愣了愣,下意识回我。
「么儿也是你弟弟!」
我冷笑。
「侵吞前妻嫁妆补贴别人生的儿子,您还真不要脸。」
「你……」
我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听风瓶。
「我就是把这些东西都毁了,也不会便宜你们一家子。所以,你非要争夺我娘留下的嫁妆,我会让你们所有人给这些嫁妆陪葬。我说到做到。」
说完,我把听风瓶放回原位,回头冷冷看着他。
前世,我到底年幼,失去母亲的庇佑之后,性子变得刁钻粗糙,时而暴躁,时而阴郁。
又期盼挽回渐渐流失的父爱,所以他们的要求哪怕再过分,我也会咬咬牙容忍。
直到我带着所剩无几的嫁妆,嫁给陆墨央,在他的引导和娇惯下,才渐渐走出情绪困境,渐渐培养出稳定的性情。
也通过陆墨央有意的培养和借用他的官职便利,才渐渐查清,我的娘亲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张云霓用慢性毒药日复一日地毒死的。
后来,我将张云霓的罪行揭发。
我那蠢爹竟还埋怨我为了过去的恩怨,毁了他们的家庭。
直到查出蠢爹一口一个心肝的么儿,不过是张云霓与别人生的孩子之后。
他才恍然大悟,在娘亲的墓前泣血而死。
呵!
……
此时,蠢爹目露诧异,满脸失望地看着我。
「皎月,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和么儿是亲姐弟,你怎么能一点都不为他着想?你当真连你娘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我双手抱胸,俯视着他抱着香炉倒在地上的可笑模样。
「如果不是娘亲太傻太善良,又如何会落个被人算计死的结局?这点,我自愧不如。至于你的么儿?呵呵……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你蠢爹吗?」
蠢爹恼怒。
「因为你不孝!」
我翻了个白眼。
「呵!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头上的青青草原可跑马了,赶紧查去吧!」
说完,我一把抢走他怀里的香炉,倒反天罡地给他下逐客令。
「我这里不欢迎你,滚!」
「你个不孝女……」
蠢爹从地上爬起来,面色难看地瞪了我一眼,但到底受我的话影响,有了些许心事,匆匆离去。
看着他行色匆匆,出院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我就知道,过几天必有好戏看了。
-6-
次日下午,下了一场雨。
我正带着丫鬟们清点打包嫁妆时,我那准未婚夫竟亲自上门拜访。
张云霓去接待,结果被他一句「本王此番是为见未来王妃而来,不是来见你一个贱妾」给打发了。
自从张云霓毒死我娘,让蠢爹给她扶正之后,已经很少有人敢说她是妾了。
也无人敢说。
可安逸王是什么人?
他是陛下的长子,哪怕如今废了,在陛下的心里也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他骂她贱妾,张云霓只能受着。
毕竟皇权压死人,又不是写话本子。
听到这事时,我对安逸王的印象便又好了些。
只是他坐着轮椅被属下推到前花园约我见面时,开口便是:
「本王不能人事,你应该知道吧!若你以后耐不住寂寞让本王戴了绿帽子,那凌迟处死都算便宜你了。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本王可去退婚。」
他说这话时,就坐在紫藤花下,冷峻的面容如白玉一般,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清冷感。
我看着他残废的双腿,淡笑。
「我嫁!」
他微微一愣,抬眼看我时,眸光深处闪过一丝错愕。
而这时,门房又来通报,说新科状元陆墨央求见我。
我撇了撇嘴,想起他骑在马上看向富乐薇的模样,心口就堵着一口气。
本想让门房给他带话,说既然已经选择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那就别反悔。
可这些话到底不能明说,便不好拒见。
安逸王瞧了眼门房,斟酌着问我:
「需要本王回避吗?」
我摇摇头。
「我既要嫁与王爷,夫妻一体何须回避!」
这便让门房去将人请进来。
陆墨央被带到前花园,恭恭敬敬给安逸王行礼,而后便静静等在一边,什么话都不讲。
我瞧着他那装鹌鹑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大尾巴狼装小白兔的即视感。
安逸王轻咳了一声。
「不知状元郎今日拜访本王的未来王妃,是有何事?」
陆墨央却没有看我,垂首道:
「回王爷,下官是为您而来。只是王府森严,下官不得其门而入,只好出此下策……」
我听后,忍不住想翻白眼。
好嘛!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前世这个时间段,北疆草原上的胡人已经开始集结,入冬时大举进攻,导致我国北地失守,造成二十几万的战后灾民。
这一世,他既然已经得了先机,自不会坐视不理。
但他眼下只是一个刚中状元的小官官,手里的权力及其有限。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眼下应该在大理寺当差,和管理战事的兵部八竿子打不着一撇。
而目前,也只有安逸王对北疆军事了若指掌,且有干涉的权利。
所以,便来投靠前世针锋相对一辈子的政敌?
啧!
求娶兵部尚书的女儿富乐薇岂不是更好?
我心里酸滋滋的,好几次骂自己没出息……
我心里呕得要死,这两人却聊上了。
相谈甚欢,约好以后常见面探讨家事、国事、天下事。
完全没有前世那种针尖对麦芒的感觉,显然是某人在刻意逢迎……
我心里嗤笑,还真是能屈能伸……
他们聊着聊着,太阳就下山了。
而我也被迫听了一脑子的勤政爱民,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从椅子上起来时,甚至有点站不住。
安逸王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天色,本想拉着陆墨央告辞,那感情好的仿佛他们才是未婚夫妻一样。
这时,外头却忽然闯进来一个和尚。
大喊着:「有妖气,这将军府里,果然有妖孽,就在花园里。」
说着就朝我们的方向快步跑来。
最后,指着我脸怒吼。
「妖孽,你不在深山苦修,居然附在江大小姐身上为祸人间,老衲这就收了你。」
说着,便拿出一个金钵,将钵口对着我,然后默念口诀。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晕眩,紧接着,一阵头痛欲裂之后跌倒在地。
安逸王瞧见我这般,脸色有些难看。
倒是陆墨央,下意识想伸手扶我,但看了安逸王一眼后,便又垂着眼悻悻地把手收回去。
见无人扶我,那和尚眸光一闪立即大叫起来。
「糟糕,这妖孽太强了,老衲法力低微无法将她收入钵中。你们还不快叫人将她绑起来?」
安逸王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那和尚。
「和尚,你说的可是真的,她真的被妖孽附身了?」
那和尚立刻点头。
「对,王爷,这是一头千年狐妖,惯会摄人魂魄,吸人精血。」
随即又看着我摇摇头。
「老衲本想收了妖孽,救小姐一命,虽然这狐妖为了吸人阳气,已经用江大小姐的身体与许多男子苟合,但终究是一条性命啊!可惜,狐妖太强,老衲分离不出……唉……」
我急忙朝安逸王摇摇头。
「王爷,他在说谎,我没有。这些日子,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会去和男人苟合…Ṫū́₎…」
安逸王皱眉看着我,眼神中渐渐浮现出厌恶之色。
那和尚看了眼安逸王后,又瞧着我冷笑。
「大胆狐妖,Ṱüₒ竟敢狐媚王爷,看打……」
说着,就举起金刚禅杖朝我打来。
我此时浑身无力,眼见着禅杖落下,却只能呆坐在地上无法避开。
眼见着禅杖要砸得我脑袋开花,安逸王身后的侍卫,下意识把安逸王的轮椅拉开。
而千钧一发之际,却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陆墨央伸手接住了禅杖,目光凉凉地看着和尚。
「你这和尚,说想保江大小姐一命,却拿着金刚禅杖往她脑袋上打。你是打妖怪呢?还是想趁机杀人?」
那和尚微微一愣,当即气笑了。
「老衲是护国寺一灯,捉妖十几年,从未出过差错。就凭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敢质疑老衲?」
这时,匆匆追进来的张云霓看见我的状况后,吃惊地捂住嘴。
「这是怎么回事?皎月真的被狐妖附体了?那她还怎么嫁给安逸王爷?」
安逸王冷哼一声。
「本王自不会娶一个妖孽为妻,这婚事,本王自会让父皇收回。」
说着,让侍卫推着他离开了。
看着安逸王离开的背影,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前世他总能救我于危难,这一世却轻易把我抛弃了。
我竟然一时接受不了……
-7-
陆墨央凉凉地斜了眼望着安逸王的我,冷哼了一声,亲自拿麻绳将我捆上。
对一灯和尚说:「不巧,本官如今恰巧在大理寺任职,江大小姐若真如大师所说,被妖孽附身,那必然害了不少人,本官自要将她押入地牢好好反省。」
一灯和尚立即摇头。
「施主,这妖孽非同一般,一旦逃出去,不知又会祸乱谁家。若进了帝王家,你担待得起吗?」
张云霓眸光一闪,附和着点点头。
「咱们还是听大师的话,诛杀这妖孽吧?真正的皎月一定是明白事理的,说不定她早就想求死解脱了呢!」
一灯和尚点点头。
「夫人说得对!」
说着就举起金刚禅杖,再次砸下。
却被陆墨央一脚踹飞,他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灯。
「本官有理由怀疑,你坑蒙拐骗,为了金银数次残害良家女子。本官今日不止要带走江大小姐,还要带你回去一同审查。」
一灯一愣,随即眼眸一转,爬起来就朝陆墨央拱了拱手。
「既然大人非要带走妖孽,老衲也没有办法,老衲刚刚损耗过重,先回寺里休息。日后,若有……」
说着便朝大门方向退去,陆墨央皱了皱眉,到底没去追。
而是让将军府的下人将我捆绑后,塞入马车送去大理寺地牢。
路上,晕眩感渐渐消失,我如一条死鱼一样躺在他脚边,他轻嗤了一声。
「出息!」
我没理他,直到被送入大理寺的地牢,见四下无人,才叹了口气。
「这辈子,果然还是不想和你一起过了,你这人,那张嘴还是那样得理不饶人。」
他翻了个白眼,解开我身上的绳索。
「全程,我就对你说了两个字……」
我点点头。
「对!你让我难受,仅仅需要两个字!有时候,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
我反手关上牢门。
「你可以走了,谢谢!」
陆墨央看了眼一个犯人都没有的牢房,轻笑。
「你向来眼瞎又怕黑,还怕孤独,我一会儿去调两个犯人陪你。」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待离开地牢门口时,还轻轻地呲了一声。
「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也不过如此……」
而后,独留我一人在黑漆漆的大理寺地牢里,彻底离开。
他这人向来说话算话,没一会儿后,就送来了两个杀夫杀子的死刑犯。
并且和我安排在了同一个牢房里。
那两人浑身脏兮兮的,说是要秋日问斩的,已经在刑部大牢里待了半年。
半年未洗澡,头发油得一块一块的,身上散发着迷人的臭味。
她们进来后,先是目露凶光地瞪了我一眼,而后就开始盘问我是为什么进来的。
听说我是狐狸精附身后,便气愤地扑过来掐我的脖子。
「最恨你们这些狐狸精,搞得我们家破人亡。哈哈!杀了你!杀了你……」
可惜,她们才扑到我眼前,就被我一脚踹飞了出去。
夜里,张云霓居然抱着一个食盒亲自来给我送饭。
狱卒打开牢房让她进来之后,她打量着周围脏乱的环境,以及牢房里那两个臭烘烘的女犯人,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得意。
她捂着鼻子把食盒放到我跟前。
「皎月,老爷回来听说你的事,很痛心。他已到处找熟人托关系,想要将你从这牢里捞出去。你放心,好好吃饭,明日说不定就可以出去了。」
她忍着恶臭扑鼻的恶心,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放到地上之后,就转身出了牢房。
隔着牢房的栏杆,很是关心地嘱托我。
「这些可是浮云楼大厨做出来的,可香了,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几道菜。你也饿了一整日了,快吃吧!饿瘦了老爷会难过的。」
我嘴边勾起一抹讽笑。
「那还多谢继母关心了!」
说完就拿起筷子,在饭碗里戳了戳。
她见此,微微挑了挑眉,满意地离开了。
狱卒带着张云霓离去之后,同牢房的那两名女犯人眼冒绿光地瞧着我身前的饭菜。
我此时本来也没什么胃口,便把筷子一扔,走到角落坐好。
眼见着那两人蠢蠢欲动,嘴边勾起了一抹讽笑。
「别看菜色极好,说不定是下了剧毒的,我这后娘可不是好角色。」
那两人闻言互相望了一眼,立刻跑到了菜前,小心翼翼地把菜分成了两份,拿起筷子就准备吃。
我皱起眉头,上前打掉她们的筷子。
「我说了,有毒!」
其中一人嘿嘿一笑。
「有毒怎么了?我们这辈子还没吃过肉呢!你看看这些,我们以前见都没见过的。」
另一人点点头,干瘦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刺得我的眼睛有些发疼。
「我们不像你,生来便是千金小姐。我叫春草,出生时因是女孩差点被家里人淹死,后来勉强长大了,爹娘便把我二两银子卖给村口的李瘸子。那时,我十二,李瘸子六十。我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他把女儿丢山里喂狼了。但是我生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他便时常打骂我……」
说着便把袖子往上撩,在微弱昏黄的烛光下,那干瘦的手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布满了手腕。
有一两道深可见骨,多处伤口还在流脓溃烂。
「他那鞭子有倒刺儿,一鞭又一鞭……他还让我儿子一起打我,打得越疼,他就夸儿子,还给儿子买肉吃。我一边给他们做肉,身上一边流着血,血混着肉一起做给他们吃。那肉太香了,我偷偷喝了口肉汤,就被李瘸子用拐杖打断了肋骨。我伤得太重了,躺在柴房里不能再服侍他,他就去找村口的孀妇,让我成了全村的笑柄……」
她吸了吸鼻子。
「后来李瘸子又让我做肉,说要送给那孀妇一起吃,我就在肉里面下了我卖蘑菇买的砒霜,呵呵……我本来想自己也喝一碗一起死的,可是他们一家三口一口汤都没给我剩。」
说完她捡起筷子,不顾我的劝阻开始扒拉白米饭,一边吃饭一边吃着福云楼最出名的红烧狮子头,幸福得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断头饭都没这么丰盛呢!你不必觉得愧疚,我还需感谢你呢,反正都是死……」
另一人看着我,眼中泪光闪闪。
「我叫翠花,和她身世差不多,只是我那夫君是个赌徒,我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都被他卖了还赌债了。她们可乖了,可我找不到她们了。在夫君和他的姘头想要把我的小女儿也拿去卖掉的那一日,我忍不下去了,趁着他午睡用石头砸碎了他的脑袋……小丫吓坏了,后来就呆呆傻傻的。我被抓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翠花看着我,眸光中满是期盼。
「小姐,我活着本就没意思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孩子,我知你不是一般人。这饭我们吃了,你肯定也能利用好,就当欠我们一个人情。你出去之后帮我找到女儿们,留她们在您身边做个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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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人吃完便躺在草堆上说着悄悄话,欢喜地迎接死亡,幻想着来生能投一个好人家,摆脱贫困潦倒又憋屈悲哀的一生。
我忽然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眼前浮过前世晚年陆墨央的脸,他临终前还在批阅奏折。
他说:百姓太苦,但凡我活着一日,便要为百姓请命。
我一直知道百姓苦,也知道百姓中的女子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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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我无法眼睁睁地瞧着她们断气,便掰弯一根牢房栏杆,从牢房里挤了出去。
趁牢头在打瞌睡,从地牢里出来,悄悄摸回江府。
我以为今夜的江府必定是难以入眠的。
不想,满府之人皆已入睡,我那蠢爹躺在自己的卧室里鼾声。
何来四处为我寻关系一说?
我冷笑一声,端来一盆冷水泼醒他。
他惊得从床上跳起来,瞧见我后正要破口大骂,随即却疑惑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护国寺上香了吗?大晚上回来发什么疯?」
我挑了挑眉,原来居然没人告诉他,我被诬陷妖孽上身,打入大理寺大牢了。
也是,毕竟整个江府,可都掌握在张云霓和她的姘头手里,早就被他们治理得铁板一块,我和蠢爹反而像两个外人了。
蠢爹从床上下来之后,忽然一个踉跄趴在地上。
捂着脑袋爬起来时,晕乎乎的,只能扶着墙才能站稳,他摇了摇头,当即又晕得差点跌倒。
我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瓶清心丸塞到他嘴里。
「她给你下了这么多年药,你都没感觉,当真是蠢透了……」
蠢爹想要生气。
可眼下,他再蠢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因为这里不只是他的卧室,也是张云霓的卧室,明明他们是一起睡的,可眼下这里只有他,至于门外守门的丫鬟婆子居然一个都没有。
我瞧着他这模样叹了口气。
「去后门偏院看一看吧!记着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到时候被人通风报信,就白瞎了。」
他吃下清心丸之后,明显好了许多,赶紧套上衣物,只瞧了我一眼后,就默默朝后院走去。
后院很精彩,婆子丫鬟守门。
屋里妖精打架。
「坏蛋,你轻点……」
「我们已经好久没这样了,不是着急嘛!姓江的老匹夫,这些年窝在家里不去打仗,可熬死我了……」
张云霓娇笑。
「你这死人,我不是每个月都来找你吗?那老头身体太差了,哪有你一半厉害。」
「那是,他早年在战场上那儿被人打了一闷棍,虽然还能用,但到底不能生育了。军医怕他难受,并没告诉他。便是如此,咱们才有机会生下不凡,继承将江府ṱṻ⁺万贯家财呀!」
「你当时叫我接近夏如,与她姐妹相交,让她怜惜我一介孤女,入府当一个妾,但我还怨恨过你呢!对了,江皎月说,她查到当年我们毒死夏如的证据了,这一次咱们必须除了她……」
「嘿嘿……毒死夏如的药乃是苗疆奇毒,当时根本没有人查得出来。除非开棺验尸……」
「江皎月那么爱她娘,必然是不肯的。江老头……我也忍不了了……」
「那过些日子咱们就……」
蠢爹站在院子里的阴暗处,听着两人一边妖精打架,一边小声地唠叨,一张脸已经黑了又白,白了又青。
听到这里,我已经不想再听了。
趁天还未亮,赶紧回到大理寺地牢,钻回牢里之后,把掰弯的栏杆又掰回去。
而后才看向草堆上的两人。
发现这两人已经睡着并且呼吸均匀……
「没毒?」
我疑惑地挑挑眉,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折腾了一天也累了,便找了个角落靠着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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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春草用尿滋醒的……
原来张云霓送给我的饭里,确实没有致命毒药,但是能让人发疯。
我被滋了一脸尿后,惊醒过来就发现春草和翠花脱了衣服,到处拉屎拉尿,笑着跳舞,唱着诡异的儿歌,状若疯魔。
想象着若是我自己吃了那些饭菜,再加上一灯大师和张云霓泼脏水,我就是没被当成妖孽处以火刑,也会因为名声不保,彻底毁了吧!
张云霓好毒的手段!
我冷笑一声,费尽全身力气,才把衣服给这俩人重新穿上,而后大声喊来牢头。
牢头过来见春草和翠花这般疯魔,又听说我被抢了晚餐,眸光一闪,便出门寻了一个老头来。
那老头捏起地上的剩饭剩菜闻了一下,抬起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之后便走了。
紧接着,就有人闯进来给春草和翠花灌下两桶煮得翠绿的水,并把牢房重新清理了一遍。
而我则被老头带走,送到衙门审问。
我被带进大堂时,陆墨央和大理寺卿赵极坐在高堂上。
张云霓以及江家的管家姜胜,还有我那个在私塾读书许久未露面的弟弟江不凡,以及昨天还十分嚣张的一灯大师,此时都在大堂上跪着。
蠢爹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站在他们身侧,想来昨晚捉奸作得挺顺畅的。
张云霓见我进来,面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
「你怎么……」
「我怎么没疯,对不对?」
我冷笑一声,没理她,而是在大堂上跪下。
「我要状告张氏毒害我娘夏如,与管家姜胜苟合生下孩子,意图吞并我姜家家产,并给我下药,伙同一灯大师污蔑我被狐妖附身毁我名节。」
「你血口喷人!」
张云霓自不可能承认,爬到蠢爹的脚边,抱着他的裤腿撒娇。
「夫君我知道错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害人。」
蠢爹冷笑不语,眼里再没了往日的怜惜。
在我向大理寺卿提议开棺验尸之后,张云霓顿时如遭雷劈,骂我不孝。
「你个不孝女,你娘亲已经入土为安,竟然还想打扰她的安宁。」
可惜她这话在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很快,牢里令人发疯的饭菜、春草和翠花,还有我娘那被剧毒侵蚀的漆黑骸骨,也被送上公堂。
而之前在牢里出现过的那个老头,竟然是我朝第一仵作,原来是安逸王的军医,跟在军中做事的。
安逸王受伤退下来之后,他也跟着回到京城,转业成了一名仵作。
许是在军中见过的死人太多,又或者是杀的人太多,经验十分独到。他帮大理寺和刑部破了不少大案,名声越来越响。
他一眼便看出我娘亲骸骨上的毒素来自苗疆,和令人发疯的饭菜同源。
「启禀大人,两种毒素都来自苗疆皇族,请彻查江家管家姜胜。」
大理寺卿眉头一挑,正要说话,知道大势已去的姜胜忽然从地上一窜而起,竟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冲到我身边想要挟持我。。
却被我一脚踹翻,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就跑,被蠢爹一脚踹回来。
他冷眼俯视着他。
「苗疆圣子,这些年委身在江家做管家,真是委屈你了!」
很快姜胜就被衙役们制服,他不看蠢爹,反而恨恨地瞪着我。
「别的我都承认,可江皎月若没被妖孽附体,我是不信的,这段日子她变得太多了。」
张云霓也跟着疯狂点头,扯了扯蠢爹的裤脚。
「老爷,你不觉得皎月这段时日变得不一样了吗?她真的是被妖孽附身了,你不信问一灯大师……」
此时一灯大师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可眼下事到临头,他不得不为自己辩白。
「我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我甚至不是护国寺的人,真正的一灯另有其人。都是这些想要除掉家里碍眼小辈的毒妇,他们花百两银子买我污人清白,当作妖孽诛杀,昨日便是如此……」
「荒唐!」
大理寺卿听后气极,狠狠拍了惊堂木。
「来人,姜胜涉及苗疆诸多事情,打入天牢,过后继续审问。张云霓和假一灯秋后问斩。」
张云霓这时才知大势已去,两眼一翻晕倒Ťúₖ在了江不凡的怀里。
而突然知道自己不是蠢爹亲儿子的江不凡,看着曾经爱惜他的蠢爹,如今望着他的眼神,犹如看一条野狗,便面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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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府衙出来后,爹就要把江不凡赶出江府。
江不凡哭成了泪人,死活不想离开,哪怕为奴为婢都愿意。
被江不凡死死抱住裤腿的蠢爹到底于心不忍,准备答应下来时,江不凡眼眸一厉忽然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了蠢爹的心口。
「你……」
蠢爹两眼一翻,和我那早死的娘亲一样,死在了心软和善良上。
我当时正在给娘的骸骨清洗,想洗完之后重新安葬。
听到下人来禀报时,江不凡已经抢了库房一笔银子之后跑了。
我把娘的骸骨放在床上,叫人随便找个地方把蠢爹埋了,便换上骑装,牵着马,按下人打探来的消息,追出门去。
可才出门口,就见江不凡如同一头丧家之犬,被安逸王的侍卫押送回来。
安逸王坐着轮椅,懒懒地看着我,眼眸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婚事已退,往后你想嫁谁便嫁谁。虽陆墨央那厮还是如以前那般让人厌恶,但你们之间那种无形的气氛,更叫人恶心,本王忍不了的……」
说完便令侍卫推着他上了专属马车,慢悠悠地走了。
我这时才知,原来……他也回来了。
那前日他一副和陆墨央相谈甚欢的模样,也是演的吧?
啧!
我咋觉着,他们两才是绝配?
……
送江不凡去地牢和他母亲团聚后,我才重新安葬娘亲。至于蠢爹,娘亲定是不愿意再看到他的,便将他安排在了离娘很远的地方。
张云霓和江不凡被问斩时,春草和翠花也到时间了。
我带着翠花的三个女儿,到刑场上给她们送别,翠花狠狠地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小姐慈悲!」
后面血淋淋的场景,我没让三个女孩看,只是领回尸体后,让她们寻个风水宝地好好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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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我的日子便清闲了下来。
偶尔也会凭着前世的记忆, 救下一些百姓, 可惜女子不能为官,我能做的其实很少。
所以,我也没有想过再去找陆墨央,他那样的人, 不应该有我这样的束缚。
他是一只雄鹰,不是风筝,不需要我牵的线。
直到三年后,全是我大儿子出生前的那一年春日。
陆墨央黑着脸上门,彼时我正在给边疆的战士做自己研究出来的最新款盔甲,只做了一半,还未做下半段……
他瞧着威武的盔甲, 红着眼睛无比委屈地质问我。
「你如今也该看清安逸王是个什么货色了,即便如此, 你还是不愿意来找我,多看我一眼吗?他有那么好吗?他都废了,你还给他做盔甲……」
「这辈子我打算成全你们的,可他不好, 还不要你……你……」
说着说着,他便垂下脸去, 苦笑一声。
「算了, 左右是厌了我了!我这一抹蚊子血, 哪里比得过你心头的白月光。」
话罢,便抿着嘴, 转身离去,背影极其萧索。
我冷哼了一声。
「怎么?娶不到你自己的白月光, 便后悔了, 又来找我了?」
他猛然回身, 恼火地瞪着我。
「我哪来的白月光?」
「富乐薇啊!现在的乐妃娘娘……」
他挑了挑眉, 忽然扯扯嘴角, 笑了。
「你醋了!」
我懒得理他,反正我决定这辈子不理他了, 一个人过有什么不好?
儿女上辈子金尊玉贵的养过了, 不欠他们的。
陆墨央却笑眯眯地在我身边坐下,还让下人给我端了壶茶, 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
随后又掏出怀里捂着的红豆糕,送到我面前。
接着抓耳挠腮地想了许久之后, 终于眸光一亮。
「这辈子我和富乐薇唯一一次接触,就是刚刚回来,发现自己在马背上打马游街的那一刻。」
「当时我想着这辈子成全你,就不能再跟你有身体接触了, 那点高度, 凭你的功夫哪里难得到你。为了忍住不去接你,我才特意扭过头去,随便找个方向看,就瞧见富乐薇了,想到她上一世被人削成人彘,便忍不住愣了愣……」
说完他把我手里的盔甲一丢,在我恼怒的眼神中跪在了盔甲上, 从怀里取出一支软鞭递给我。
「你要是还气,就打我吧!但不能打死了,这辈子我还想改变很多事的……说不定比上一辈子做得更好……」
我忍无可忍地磨了磨牙。
「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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