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拍掉的两条命

同事宣布怀孕当天,我拍了下她的肩膀。
「恭喜啊!」
可一个月后,她的胎芽没了,竟把这一切都怪罪到我的头上。
「我想不通,我明明有好好备孕、好好保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只有一种可能——」
「是你那一巴掌把我的胎芽拍掉的!」
我感到很不可置信,反问她:
「如果是我的原因,那医院为什么不拍肩膀打胎?」
可她却陷入了疯狂,怎么都听不进去,还趁我下楼时狠狠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一命换一命,给我未出世的儿子陪葬吧!」
再睁眼,同事又在笑眯眯的告诉我,她怀孕了。
我立马左手死死拽住右手,可千万别再手贱了哈……

-1-
再睁眼,同事唐升又在笑眯眯地宣布,她怀孕了。
办公室里瞬间响起一片热烈的恭喜和祝福,她脸上洋溢着幸福到快要溢出来的甜腻笑容,得体地回应着每一个人的道贺。
我的心跳却在瞬间漏掉一拍,随即如擂鼓般狂跳起来。
那句已经滑到嘴边的「恭喜啊!」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的右手已经微微抬起,差一点,就像上一世那样,亲热又自然地拍上她的肩膀。
不!
我猛地用左手死死拽住右手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里,尖锐的刺痛让我瞬间清醒。
就是这一拍,上一世,要了我整条命。
那场噩梦的开端,和此刻一模一样。
唐升宣布怀孕,我真心为她高兴,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喜。
可一个月后,她的胎芽毫无征兆地停育了。
然后,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她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怨毒与疯狂。
「我想不通,我明明有好好备孕、好好保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只有一种可能——」
她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嘶吼。
「是你!是你那一巴掌把我的胎芽拍掉的!」
我以为她只是伤心过度,口不择言,还试图跟她讲道理。
「如果是我的原因,那医院为什么不推广拍肩膀打胎?方便又省钱。」
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终于,那天我加完班,身心俱疲地走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唐升就站在拐角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柔弱,只有扭曲的恨意。
「一命换一命,」
她声音嘶哑,像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给我未出世的儿子陪葬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就传来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道。
天旋地转。
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从楼梯上滚下去,骨头碎裂的剧痛席卷全身。
温热的血从额头流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不甘心……

-2-
「婉秋?婉秋?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只手轻轻搭上我的胳膊,我像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弹开,惊恐地看向来人。
是唐升。
她正歪着头,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她关切地问,又想伸手来扶我。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别碰我!」
我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颤抖。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我看到他们眼中的诧异和不解。
唐升被我吼得一愣,眼眶迅速红了,委屈地咬着嘴唇,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
「婉秋……我,我只是看你不对劲,想关心一下你……」
她这副模样,立刻激起了旁人的保护欲。
「余婉秋你干什么啊?唐升好心关心你,你吼她干嘛?」
「就是啊,人家现在是孕妇,你别吓着她。」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上唐升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
我从那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得意。
重来一世,我不会再给你任何陷害我的机会。
我连忙换上一副抱歉的样子:
「对不起,昨晚看了部鬼片,刚刚有点没反应过来,对不起呀唐升~」
她见我一脸真诚,便也没说什么,正好主管这时从办公室出来,她赶忙回了工位。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活得如履薄冰,刻意与唐升保持着绝对的安全距离。
她进茶水间,我立刻转身就走。
她走向打印机,我宁愿多等十分钟也不与她共处一室。
我们部门在七楼,我宁可每天爬楼梯,也绝不和她同乘一部电梯。
我的反常举动,在旁人眼中成了「嫉妒」和「小心眼」的铁证。
而唐升,则将她的「娇妻」人设发挥到了极致。
她每天踩着点上班,手里拎着她老公亲手做的「孕妇爱心便当」。
午休时,必然会接到她老公的电话,她会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和电话那头的人讨论是该给宝宝买蓝色的婴儿床还是粉色的。
她甚至会把 B 超单带到公司,向每一个人展示那个模糊的小点,脸上是圣洁的母性光辉。
她也会主动靠近我,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婉秋,我老公今天做了好多水果捞,你要不要吃一点?补充维生素对皮肤好哦。」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精致玻璃碗,只觉得那里面装的是穿肠毒药。
「不用了,谢谢。」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化为善解人意的体谅。
「没关系,可能你不爱吃这个口味吧。」
她转身走开,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些同事投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Ṱŭ₃
她们可能觉得,我的疏离,是羡慕嫉妒的象征。
毕竟我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大,她已经快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了,而我还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每一次她不经意的身体接触,都让我心惊肉跳。
条件反射般的躲避,又会引来周围人更加异样的审视。
我不在乎。
只要能避免上一世的悲剧,我愿意承受这一切。

-3-
我死死地盯着日历,一天,又一天。
我没有碰她,一次都没有。
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擦到过。
我看她这次,还能把账算在谁的头上!
……
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
那天下午,办公室里格外安静。
唐升没有像往常一样和老公煲电话粥,也没有精力十足地和同事讨论育儿经。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突然,她捂住肚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离她最近的同事惊呼起来:「唐升,你怎么了?」
不到一小时,她的老公就来了我们公司,脸上满是焦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风一样地冲向了电梯。
办公室里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体纹丝不动,但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第二天,消息像病毒一样在公司内部传开——唐升的胎芽,又没了。
我坐在工位上,听着耳边传来的叹息和议论,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的平静。
果然如此。
我就知道,问题的根源,从来就不是我那倒霉的一巴掌。
我正想着,就看到唐升在老公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没有化妆,双眼红肿,神情憔悴,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
她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上一世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寒的、幽怨的哀伤。
她没有说话,眼泪就那么无声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我知道,这次她没办法像上一世一样怪到我头上。
那么这一次,唐升,你又要怪谁呢?
再次回到公司的唐升,憔悴依旧。
但不同于上一世,那份针对我的、刻骨的恨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神经质的、四处寻觅的癫狂。
她像一只受了伤的困兽,双眼通红,在办公室里逡巡,ƭū₄寻找着可以撕咬的对象。
她需要一个凶手,一个可以让她发泄所有痛苦和怨恨的实体。
既然我这个「现成」的凶手铜墙铁壁,无懈可击,那她就必须重新找一个。
第一个被她选中的,是新来的实习生小雅。
那天,小雅抱着一摞文件,小心翼翼地从唐升的工位旁走过。
不知是紧张还是地面太滑,她脚下一个趔趄,怀里的文件哗啦一下散了一地。
其中一份报表不偏不倚地打翻了唐升桌上的水杯。
清水泼洒出来,浸湿了唐升的键盘。
「对不起对不起!唐姐,我不是故意的!」
小雅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蹲下身去捡文件,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去擦。
「别碰我的东西!」
唐升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那声音凄厉得让整个办公室瞬间死寂。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抖如筛糠的实习生,眼神阴鸷得仿佛要吃人。
「是你!一定是你!你就是嫉妒我!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4-
这顶帽子扣得太重,也太荒谬。
小雅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场就吓哭了。
「不是我……我没有……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围的同事都惊呆了,面面相觑。
有人想上去劝,却被唐升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吓退了。
她不再是那个温柔甜美的准妈妈,而是一个散发着怨毒气息的女鬼。
她死死地盯着小雅,嘴里不断咒骂着。
那些恶毒的词汇,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和不适。
我坐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唐升需要的不是真相,只是一个可以让她心安理得去憎恨的「替罪羊」。
这场闹剧最终以小雅哭着跑出办公室,部门主管出面调停而告终。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唐升有些反应过度,但念在她刚刚失去孩子的份上,大家还是选择了体谅。
只是对她的同情,已经悄然变了味。
很快,唐升又找到了第二个目标。
一个隔壁组的男同事,因为项目紧张,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每天都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
唐升在茶水间和他迎面撞上,竟像ťŭ₌见了瘟神一样猛地后退一步,用手捂住口鼻,满脸嫌恶地说道:
「你离我远点!看你那一身的晦气,怪不得我最近这么倒霉!」
男同事莫名其妙被怼,一脸错愕:「唐升,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唐升冷笑一声,声音拔高了八度。
「你这种人,整天阴沉沉的,把公司的风水都带坏了!谁沾上你谁倒霉!」
「我的孩子……肯定就是被你这种人的晦气冲撞了!」
男同事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和一个刚刚流产的女人计较,只能愤愤地骂了一句「神经病」,转身就走。
唐升的疯狂,让同情她的人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避之不及的疏远。
她像一颗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次会冲着谁爆炸。
而我,不再是那个只会被动承受一切的余婉秋了。
从她宣布怀孕的那天,我就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记录她。
我发现,她所谓的「娇妻」人设,漏洞百出。
她会在接完老公嘘寒问暖的电话后,转头就对给她送文件的行政人员甩脸子。
她会在社交网络上晒着老公炖的各种补品,却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加满冰块的碳酸饮料。
她不是在备孕,她是在表演备孕。
她不是在幸福,她是在表演幸福。
我悄悄地用手机录下了她对保洁阿姨尖酸刻薄的嘲讽,拍下了她偷偷吃垃圾食品的照片。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用上。
但我知道,握有武器,总比赤手空拳要好。
终于,唐升将矛头指向了一个她绝对惹不起的人——我们公司的营销副总监,赵婧。

-5-
赵总监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
她三十出头,雷厉风行,背景深厚,是公司里谁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在一周的例会上,赵总监对唐升负责的那部分工作提出了几点质疑,语气一如既往的公事公办,犀利直接。
会议结束后,唐升突然拦住了赵总监的去路。
她双眼红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还没走远的几个部门主管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总监,我知道您看我不顺眼。开会的时候,您一直用那种眼神盯着我。」
「您知道吗!一定就是您那种不善的眼神,让我压力很大,情绪波动,所以才……才影响了我的胎芽发育!」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唐升的无理取闹,竟然会升级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不是甩锅,而是赤裸裸的攀诬了。
赵总监是什么人?
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唐升,眼神冰冷得像刀子。
「唐升,第一,例会是对事不对人,你的方案有问题,我作为负责人,有权提出。」
「第二,我眼神不善?」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建议你去挂个精神科看看,是不是出现了被迫害妄想。」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刚刚说的话,已经构成了诽谤。」
「拿出我导致你流产的证据,否则,我的律师函会准时送到你的工位上。」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唐升被这番话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大概从未想过,会有人完全不吃她「受害者」的这一套,并且用如此强硬的方式直接回怼。
她习惯了用眼泪和脆弱博取同情,但在赵总监这里,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你……你欺人太甚!」
唐升憋了半天,只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随即捂着脸,呜咽着跑开了。
第一次,她在正面交锋中,尝到了惨败的滋味。
但这并没Ťųₗ有让她收敛,反而激起了她更深的怨毒。
她开始在背后变本加厉地散布赵总监的谣言。
说她为人刻薄,私生活混乱,靠着不正当关系才爬上高位,甚至添油加醋地编造她用「邪术」害自己流产的鬼话。
谣言像野草一样疯长,虽然没人全信,但说的人多了,总会给赵总监的声誉带来负面影响。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那天深夜,我将整理好的所有证据,用一个匿名的邮箱,发给了赵总监。
里面有唐升辱骂同事的录音,有她不遵医嘱偷吃禁忌食品的照片,还有她和别人聊天时抱怨自己老公、抱怨婆家的截图。
每一条,都精准地撕开了她「完美受害者」的假面。
第二天下午,公司内部的工作大群里,唐升引爆了那颗她精心准备的炸弹。
她发了一篇声泪俱下的小作文。
里面详细描述了自己如何「兢兢业业」,又如何被「位高权重的女高管」用「恶毒的眼神和言语」霸凌,导致自己身心受创,痛失爱子。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助、可怜、只能在网络上寻求一丝公道的小职员,试图用舆论煽动同事们的情绪。
一时间,群里不少不知情的人开始附和,纷纷安慰唐升,指责这种「职场霸凌」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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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升即将博得满堂同情的时候,赵总监,那个头像是一片黑色的账号,终于出现了。
她没有发任何文字。
她只是接连在群里甩出了几段录音和几张照片。
第一段录音,是唐升对实习生小雅的咒骂:「那个笨手笨脚的蠢货,我真想撕了她!」
第二段录音,是她对保洁阿姨的呵斥:「你眼睛瞎了吗?没看到我刚拖的地?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活该穷一辈子!」
然后是照片,一张是她坐在街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碗刨冰。
另一张,是她拿着一杯奶茶,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而那杯奶茶,正是她口口声声说为了备孕绝对不碰的品牌。
最后,赵总监才发了一句话,冷静,且充满了压迫感。
【唐升,与其花时间编故事博同情,不如好好反省一下,你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另外,关于你对我本人的诽谤,法务部已经完成取证。】
整个大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秒还在为唐升鸣不平的人,此刻都消失了。
那些安慰和站队,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显得无比讽刺和可笑。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切,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我看到唐升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死死地攥着手机,脸色从惨白变成了猪肝色。
这一次,她真真切切地,在所有人面前,颜面尽失。
大群里的那场风暴,余波持续了整整一周。
办公室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只剩下键盘敲击和复印机运转的单调声响。
没有人再公开讨论这件事,但那种诡异的沉默,比任何议论都更令人窒息。
唐升没有辞职,也没有请假,她就那么顶着一张死灰色的脸,每天准时出现在工位上。
她很安静,却充满了即将爆发的危险气息。
我感觉得到,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大部分时间都像毒蛇一样,黏在我的背上。
最Ṭŭ̀₇初的几天,她只是看。
那种眼神,充满了怨毒、不解和疯狂的揣测。
她想不通,赵总监怎么会有那些东西?
她更想不通,自己完美无缺的受害者剧本,为什么会演砸了?
然后,她开始怀疑。
她的怀疑是地毯式的,扫过每一个可能「背叛」她的人。
但最终,她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我身上。
或许是因为,自从她宣布怀孕那天起,我没有对她露出恭喜和羡慕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在她众星捧月的时候,只有我,像个局外人一样冷静地旁观。
对于一个极度自恋和偏执的人来说,不顺从,就是原罪。
她开始行动了。
她没有再去找赵总监的麻烦,而是将所有的火力都对准了我。
她故技重施,只是这一次,主角换成了我。
她利用了那些曾经围着她,想蹭「孕气」的女同事。
她脆弱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她们哭诉,说自己流产后精神恍惚,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害她。
「我总觉得是婉秋,」
她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工位的人听见。
「自从我怀孕,她就怪怪的,总躲着我。」
「现在我出事了,她是不是……最高兴?」

-7-
这种诛心之论,最是恶毒。
她不直接指控,而是用「感觉」、「怀疑」来引导舆论,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流产阴影笼罩、草木皆兵的可怜人。
而我,就成了那个在她伤口上撒盐的、心机深沉的恶毒女人。
这些人没有被她冤枉过,又对我最近的态度有所怀疑。
尽管她们没有我害唐升的证据,但一个见不得同事好的人,足以引起这些小团体的针对。
很快,那些同情心泛滥的「盟友」便开始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婉秋,唐升现在身体不好,情绪也不稳定,你就多让着她点吧。」
「是啊,她刚没了孩子,你别老是板着一张脸,怪吓人的。」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个可怜人,你就不能对她好点吗?」
她们的话语像一把把软刀子,试图将我钉在「冷漠无情」的十字架上。
我只是抬起眼,平静地看着她们。
「所以,因为她可怜,我就要为我没做过的事道歉?就要对她的无端猜忌笑脸相迎?」
我的反问让她们哑口无言。
我早已不是那个会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就委屈难过的人了。
见舆论攻势无效,唐升变得更加疯狂。
一天下午,她突然在办公室里尖叫起来,说她放在抽屉里的,那个她老公特意从寺庙里求来的「求胎符」不见了。
她一边哭一边翻着抽屉,然后猛地冲到我的工位前,死死地盯着我。
「是不是你拿了?你是不是嫉妒我,所以偷我的东西,想害我?」
整个办公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这一次,她是指名道姓的诬陷。
我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只是从容地解锁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文件,然后将屏幕转向她,以及那些围过来看热闹的同事。
手机屏幕上,是昨天傍晚下班后的监控录像。
画面清晰地显示,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唐升自己的身影出现了。
她鬼鬼祟祟地从抽屉里拿出那个所谓的「求胎符」,环顾四周后,迅速塞进了消防通道的杂物箱里。
我甚至贴心地将视频快进到了关键部分,然后按下了暂停键。
我对她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
「唐升,东西我帮你找到了,就在消防通道的杂物箱第三层。」
「下次想陷害我,记得先检查一下公司新装的高清摄像头,360 度,无死角。」
唐升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她的脸在一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又在下一秒褪得惨白。
周围的同事们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看她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惊愕,最后化为鄙夷和厌恶。
她策划的又一场大戏,被我用一个视频,变成了她自导自演的独角滑稽剧。
但她依旧没有善罢甘休。

-8-
几天后,公司茶水间开始流传我和项目部王经理的绯闻。
说有ƭű̂₁人看到我上周末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而王经理开的,正好是同款车。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说我能搞定难缠的客户,是不是也用了「不正当」的手段。
这一次,我甚至没等谣言发酵。
我在午休时间,直接在朋友圈发了一组九宫格照片。
照片里,是我和爸妈、哥哥嫂嫂,还有小侄子在邻市的温泉酒店度假的场景。
我们一家人笑得开怀,背景里,是我哥那辆崭新的黑色奔驰,车牌号清晰可见。
我的配文是:【美好的家庭周末,感谢司机哥哥的全程接送。PS: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哥的车还是个大众款。】
这条朋友圈对公司所有人可见。
那些刚刚还在背后议论我的人,瞬间噤声。
我能想象到她们看到这条朋友圈时尴尬的表情。
而唐升,她精心炮制的又一发炮弹,还没出膛就炸了膛,把自己炸得灰头土脸。
几次三番的交手,我毫发无损。
而唐升却像个小丑,一次次地在众人面前剥光自己的伪装,露出内里最丑陋的恶意。
她渐渐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岛,再也没有人敢附和她,甚至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晦气。
但我知道,这还不够。
只要她那个看似爱她、无条件信任她的老公还在给她做后盾,她就永远不会真正倒下。
她会把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外界的迫害」,然后回家向老公寻求安慰,积蓄下一次攻击我的能量。
我必须,砍断她最后的精神支柱。
机会很快就来了。
唐升的老公李哲,为了安抚妻子的情绪,特意来公司接她下班。
他捧着一束花,站在公司门口,脸上带着温和又略带歉意的笑。
显然,他从唐升那里听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版本。
我算好时间,抱着一叠文件「恰好」下班。
路过他身边时,我像是才认出他来,惊讶地打了声招呼:「是李先生吧?来接唐升下班吗?」
李哲愣了一下,随即认出我是唐升的同事,礼貌地点了点头。
「是的。婉秋是吧?我听唐升提起过你。」
「是吗?」
我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无奈和担忧的微笑。
「唐升她……最近还好吗?我们都挺担心她的。」
「她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有时候会说一些……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刻意用词模糊,引他发问。
果然,李哲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确实压力很大,总觉得是公司有人对她不好,才……唉。」
「我能理解,」
我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善意」的开解。
「其实赵总监那天也是气急了。主要是唐升为了备孕,精神太紧张了,很多事情都做得有点极端。」
「我们都劝过她,备孕也要讲科学,不能光听信网上那些偏方。」
「我记得她之前还神神秘秘地和别的同事推荐什么药水,说是能『保胎』。」
「有几次她说你没空带她去产检,她就直接和医生打电话推掉了。」
「还有她的饮食,医生明明嘱咐了要忌口,可她私下里还是忍不住……唉,我们做同事的,也不好说得太多。」
我每说一句,李哲的脸色就沉一分。

-9-
我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点到为止,换上更关切的语气。
「李先生,你别误会,我没有指责唐升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她可能太焦虑了,需要的是专业的心理疏导,而不是胡思乱想,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尤其是她总说有人想害她,这种想法太危险了。」
「孩子的离开,大家都很痛心,但如果找不到真正的原因,下一次……可能还会重蹈覆辙啊。」
最后那句话,让李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我不再多言,对他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话有点多了。唐升出来了,我先走了。」
我转身离开,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唐升正快步向李哲走去。
而李哲,他看着自己妻子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怜惜和心疼,而是多了一丝复杂难辨的审视和怀疑。
我按下电梯,走进轿厢,看着光滑的金属门面倒映出我平静的脸。
唐升,你把婚姻当作你的避风港,把丈夫的爱当作你的武器。
现在,你最大的依仗,即将变成审判你的法官。
你猜,你曾经那套「完美受害者」的说辞,还会有用吗?
第二天我到公司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一触即发的气息。
唐升的工位是空的,但她的水杯和披肩都还在,说明她来过。
茶水间里,几个同事在窃窃私语,看到我进来,立刻噤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坦然地接了杯水,她们的反应,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李哲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直到上午十点,唐升才再次回来。
她化了精致的妆,但依旧遮不住眼下的青黑和浮肿,眼角发红,像是大哭过一场。
她一坐下,就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耸动,做出那副最擅长的、引人怜惜的姿态。
过去,立刻会有几个「好姐妹」围上去嘘寒问暖。
但今天,她们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了目光,假装忙于工作。
这阵无声的孤立,比任何尖刻的言语都更伤人。
午休时,我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我走到楼梯间,按下了接听键。
「是……余婉秋小姐吗?我是李哲。」
他的声音沙哑、疲惫,像是一夜未眠。
「李先生,你好。」我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昨天说的那些药水,我在我们家储藏室的角落里找到了。」
「还有一堆所谓的『备孕符』。」
「我问她,她就只会哭,说我被外人挑拨了,说我不信她,说我跟公司的人一起害她……」
李哲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是不是……是不是真的精神上出了问题?」
「李先生,我只是个外人,不好评价你们的家事。」
我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
「但唐升她……确实有些偏执。她总觉得别人要害她,这种想法由来已久。」
「或许你可以找个机会,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提了,她反应很激烈,说我嫌弃她生不了孩子,要抛弃她。」
李哲的声音几乎要碎了。
「我查了她之前看的那个『老中医』,根本就是个骗子。」
「她现在把医生开的养身体的药都扔了,就信那些三无产品能让她重新怀上!」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先生,你现在需要的不是自责,而是真相。」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唐升变成这样,或许并不是从这次怀孕开始的。」
「你有没有想过,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10-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挂了电话,我立刻着手进行下一步。
我翻出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林潇。
她是三年前我们部门的首席设计师,才华横溢,却因为一次「抄袭」风波黯然离职。
而那次风波的「受害者」,正是唐升。
当时唐升哭诉自己的创意被林潇剽窃,闹得人尽皆知。
当个人造成的损失大于产生的价值,公司为了平息事端,牺牲了无法「自证清白」的林潇。
但我清楚地记得,唐升所谓的「创意」,是她在一次下午茶时听林潇偶然提起的。
我拨通了林潇的电话。
起初,她对我充满警惕。
但当我将唐升最近的所作所为,以及她是如何利用流产来构陷赵总监的事情和盘托出后,电话那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林潇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多年的愤怒。
「当年她就是这样,装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背后捅人刀子!」
「现在,有一个机会,」
我循循善诱。
「一个让她所有谎言都公之于众的机会。」
「她老公已经开始怀疑她,公司里的人也对她敬而远之。你愿意站出来,敲下最后一锤吗?」
林潇沉默了片刻,然后,我听到了她坚定的回答:「我愿意。」
当天下午,公司内网的匿名论坛炸了。
一篇名为《一个被唐升毁掉职业生涯的前员工的血泪控诉》的帖子被置顶标红,发帖人正是林潇。
帖子里,林潇详细地、有条理地回顾了三年前的「抄袭」事件,并附上了她当时的设计草稿、时间戳、以及几位愿意为她作证的、早已离职的同事的联系方式。
她用词恳切,逻辑清晰,将唐升如何窃取创意、如何扮演受害者、如何利用舆论逼她走投无路的整个过程,还原得淋漓尽致。
一石激起千层浪。
帖子下面,瞬间涌入了无数评论。
有震惊的,有质疑的,但更多的是,开始有人站出来,讲述自己曾经被唐升「穿小鞋」或者背后造谣的经历。
原来,被她用「柔弱」当武器伤害过的人,远不止林潇一个。
证据越来越多,矛头直指那个此刻正脸色惨白地盯着屏幕的女人。
唐升的人设,瞬间破裂。
她不再是那个让人怜爱的柔弱孕妇,而是一个谎话连篇、心肠歹毒的惯犯。
那些曾经围着她转的「朋友」,此刻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生怕和她扯上一点关系。
赵总监亲自将唐升叫进了办公室。
这一次,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我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唐升歇斯底里的哭喊和辩解。
但回应她的,只有赵总监冰冷而公式化的声音。
「公司会对林潇女士提出的指控进行严肃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请你暂停所有工作,回家等候通知。」
傍晚,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唐升失魂落魄地从办公室走出来,她试图抓住一个曾经与她交好的女同事的手臂,哀求道:
「小莉,你相信我,她们都是在诬陷我……」
那个叫小莉的同事,却像触电般甩开了她的手,满脸厌恶地退后一步:「唐升,你太可怕了。」
唐升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朋友们一个个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一个人回头。
她成了公司里的一座孤岛,众叛亲离。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哲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
【我们分居了。她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妻子了。】
我收起手机,按下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我看到光滑的金属门上,映出我的微笑。

-11-
事实证明,众叛亲离的滋味,比我想象中更能ṱű̂₊摧毁一个人。
唐升被停职的第二天,就试图联系所有她认为的「朋友」,但无一例外,全部吃了闭门羹。
公司的调查组雷厉风行,在林潇和那几位前同事的配合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还原了三年前的真相。
铁证如山。
唐升不仅窃取了林潇的创意,甚至还用同样的手段,将另一个小组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的功劳据为己有。
只是那个实习生胆小怕事,拿了点封口费就忍气吞声地离职了。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光环,如今都变成了钉死她的罪证。
她从人人怜惜的「柔弱孕妇」,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心机毒妇」。
一周后,公司的处理结果正式公布:
唐升因严重违反公司职业道德规定,窃取他人劳动成果,对公司声誉造成恶劣影响, 予以开除处理,并全行业通报。
李哲也很快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唐升的堡垒, 彻底塌了。
她失去了一切,工作、丈夫、朋友、名声……
所有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 都在这场风暴中化为乌有。
我听说, 她因为受不了刺激, 精神彻底失常, 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个消息传来时, 办公室里一片唏嘘, 有人感慨, 有人解气。
之后的几个月,我的生活前所未有的平静和美好。
没有了唐升这个毒瘤,公司的氛围焕然一新。
我之前被搁置的几个项目重新启动, 并且大获成功。
赵总监对我委以重任, 我的职位和薪水都上了一个新台阶。
我以为, 过去的噩梦已经彻底终结,我的人生, 终于翻开了全新的篇章。
直到那天晚上。
因为一个紧急项目, 我在公司加班到很晚。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办公大楼时,已经快午夜了。
深夜的写字楼园区寂静无人,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我紧了紧大衣, 在手机上扒拉什么后, 快步走向停车场。
就在我拉开车门的一瞬间, 一股腐烂的、混杂着药水味的气息猛地从我身后袭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枯瘦的手就从黑暗中伸出, 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余婉秋……我终于等到你了……」
那个声音, 沙哑、怨毒,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是唐升!
我拼命挣扎,但她的力气大得吓人,手指像铁钳一样越收越紧。
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要你跟我一起下地狱!」她在我耳边疯狂地嘶吼着,脸上是扭曲而癫狂的笑容。
她瘦得脱了相, 眼球突出,布满血丝, 穿着一身破旧的病号服,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疯狂的气息。
她突然发出了凄厉的尖叫,那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
「你去死!都是你!谁让你不给我陪葬!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惨!」
陪葬?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猛地劈进我混沌的意识里。
为什么是……陪葬?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熟悉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道手电筒的强光射了过来,伴随着保安焦急的怒喝声。
「住手!你在干什么!」

-12-
我刚刚发出去的求救信号赶上了。
两名巡逻的保安及时赶到,他们合力将已经彻底疯狂的唐升从我身上拉开。
被制服的唐升依旧在不甘心地挣扎,她死死地盯着我,嘴里还在混乱地叫喊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重来一次,反而是你赢了……我不服!我不服!」
保安们以为她是在说疯话,将她牢牢按住,并报了警。
很快,精神病院的人也赶到了,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 将她重新带回了那个囚禁她的地方。
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坐在车里,慢慢调整呼吸。
她也想起来了。
不过已经结束了。
这一次, 我不会再傻兮兮地被她伤害。
无论是怎样的过去, 或是未知的将来,我都会亲手掌握自己的ƭũ⁷命运。
我的人生,由我做主。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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