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回来后,我被处处刁难。
不仅爹不疼,娘不爱,哥哥还把我当大白菜。
无奈之下,我敲响了曾被我霸王硬上弓的死对头的家门。
死对头捏紧我的下巴,刁难道:「求我。」
我誓死不从。
他脸色微红,「那就吻我。」
-1-
被原家赶出来后,我拎着行李去了纪予殊家。
我和纪予殊,同年同月同日生,二十年如一日,保持着见面就互掐的关系。
常常是,他把我关鬼屋,我把他塞狗洞。
我们是名副其实的死对头。
这些年来,我仗着自己是原家大小姐,灯红酒绿,财大气粗,朋友有难,我必出手相助。
可原家的真千金原真真回来后,所有人都有意疏远了我。
我放眼望去,举目无亲,还真只有纪予殊待我如初。
纪予殊的别墅里正在开派对,音乐声放得大,俊男美女齐聚一堂。
我心尖一颤。
糟糕,我忘了,纪予殊这会儿正忙着找那个雷雨夜,爬上他床的姑娘。
而我,心虚,心虚极了。
我转身欲走,我俩的发小眼尖,看见我,眼疾手快,就把我往里头拽,边拽边喊:「殊哥,宛初姐来了!」
「姐我跟你说,殊哥为了找那个女人,把上次参加派对的人都叫过来了,现在正一个一个认呢!」
「不过姐你怎么这时候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不是最喜欢参加派对的吗?这回怎么不积极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我问懵逼了。
我总不能说,我就是那个夺走纪予殊清白的女人吧。
我额间直冒汗。
这时候,纪予殊来了。
他生得很好,身形高挑,长着一张厌世脸,眉眼冷峻,好像对谁都看不惯似的。
这会儿,他神情忿忿,嘴皮子结着痂,脸颊、脖颈、手臂……都像是被狗啃过似的,布满牙齿印。
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
发小指着我,惊讶道:「欸,宛初姐,你嘴巴也被啃了啊?」
纪予殊狐疑的目光朝我扫射而来。
我干笑道:「上火了!别瞎联想!」
「纪予殊,你不是说你身经百战、处处留情吗?就一个女人而已,那么在意干什么?」
只有我知道,纪予殊一天到晚吹牛 B,其实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初哥。
纪予殊瞪大眼睛,别开脸,耳根微红,「那不一样!」
发小坏笑道:「哪不一样?难道是那天那个特别像宛初姐?」
纪予殊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满脸被气得通红,「瞎七八说什么呢!给我滚!老子就是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她!」
我嗤笑,「正好,就算世界上只剩你这最后一个男人了,我也不会选你。」
发小嘟囔,「你俩这不是配得很吗……」
他话音未落,被我和纪予殊一左一右攻击屁股瓣儿。
发小哀嚎,捂着屁股跑了。
纪予殊这才问我:「我喊你来参加派对你不来,这会儿拎着行李箱要来干嘛?」
我拽住他的衣袖,仰脸看他,「纪予殊,我没地方去了。」
「你收留我吧。」
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想和最爱的人一起过。
爸爸妈妈和哥哥,已经是别人的爸爸妈妈和哥哥。
但纪予殊,总归还是那个最欠的纪予殊。
他,总不会不要我吧?
-2-
我在纪予殊这住了下来。
没几天,就是我二十岁的生日,当然,也是原真真的生日。
原、纪家两家交好,我和纪予殊又是同一天生的,两家一合计,干脆生日宴都同一天办算了。
所以这些年,我和纪予殊一直是一起过生日的。
可惜,今年我没资格。
纪予殊却和往年一样,兴冲冲地带我置办礼服和珠宝。
「你是小爷的女伴,什么都别想,只管给小爷美着。」
我盯着他,没说话。
纪予殊摸摸鼻子,「别说那些煽情的话,小爷听不得。」
「我先走了,忙着呢,那个坏女人还没找到。」
我问:「找到了怎么办?」
纪予殊轻咳一声,向来白净的脸颊,竟然罕见地浮现一丝绯色。
他一拍桌子,「睡了小爷还敢一声不吭就跑,我要狠狠惩罚她!」
我轻嘲,「你小子霸总文看多了吧。」
纪予殊破大防:「你个母单,你懂个屁!」
我的声音有些发涩,「那如果她得了绝症,要死了呢?」
纪予殊一愣,「那我就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虐她千百遍,才能放手。」
我怔怔地盯着他,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自己什么感受。
这次宴会,设在纪家的庄园里。
女主人公很快到场。
原真真众星捧月地下了车。
爸爸妈妈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哥哥跟在她身后给她提裙摆。
他们已经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笑得好开心。
这些天,没有一个人找过我。
我的心里泛酸。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如同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暗地窥探他人的幸福。
我曾经拥有的一切,都被他们给了原真真。
不,甚至给得更满更多。
从来教育我要独立要自强的妈妈,会不厌其烦地给早已成年的原真真读睡前故事。
从来忙得起飞的爸爸,恨不得放下手里所有事务,陪他的女儿飞到世界各地玩耍。
看到我,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妈妈皱着眉头,沉声问道:「原宛初,你来干什么?!」
哥哥更是以保护的姿态挡在原真真面前,那样子,好像生怕我会伤害他的宝贝。
他不顾旁人的目光,大骂我,「原宛初,你欺负真真欺负得还不够吗?你还要干什么!」
这些年我太胡闹。
我一直觉得,爸爸妈妈是我的爸爸妈妈,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会永远保护我、爱惜我。
所以在他们眼里,我一直是骄纵刁蛮、无法无天的。
我想和原真真好好处的,我占了她的人生,我也愧疚,我也在尽力弥补她。
可是原真真不愿意。
她大概是害怕我的存在会威胁她的地位,总是搞些不入流的手段再嫁祸给我。
我不屑那些阴谋阳谋,我以为,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会像从前一样,相信我,为我撑起一片天。
可我错了。
原来人心真的易变。
他们对原真真很愧疚,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
上次原真真污蔑我在学校欺负她,她离家出走好几天,看到我就哭,所以他们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赶了出去。
我要解释,妈妈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这么打我。
我的妈妈,从来爱我,从来温柔。
可那一瞬间,我甚至认不出眼前这个面容狰狞的女人是谁。
「原宛初,你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我不欠你的了!」
「要不是你那个杀千刀的亲妈,和我同一天生产,我会和我的真真分别这么多年吗?!」
可是妈妈,我也是无辜的啊。
难道这一切,对我就不残忍了吗?
-3-
看到原家人对我的态度,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看来原家是真不要原宛初了。她以前多嚣张啊,原、纪两家都宠着她,现在好了,成丧家之犬了。」
「本来就是她偷了别人的人生,她活该!」
原真真头戴皇冠,高昂着脖颈,满脸无辜:「姐姐,我很喜欢你的这条项链,妈妈就取出来给了我。你不会介意吧?」
我设计的项链,我拿过奖的项链,被我好好珍藏留作纪念的东西,戴到了原真真脖子上。
这条项链对我意义非凡,这是我要送给奶奶的项链!
可是当我设计好以后,奶奶就生了重病。
奶奶说,让我好好留着它,以后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可是原真真,不仅偷偷戴了,还要在我面前毫无底线地炫耀!
我总是惦记着我欠她的。
我总是对自己说要还。
她回来以后,抢我的房间,以她神经衰弱、听不得一点动静为由,把我赶到一楼的佣人房去住。
还曾让司机把我丢到半山腰,让我大半夜自己走路回家,零度的天,我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礼服!我差点死在那个夜晚!
那晚以后,我生了好大一场病,原真真却和爸爸妈妈说,是我自己闹脾气不肯上车。
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我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可现在,我不想忍了。
我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地道:「介意。」
「把它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你不问自取就是偷。」
「原真真,你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偷!」
原真真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妈妈心疼坏了,怒瞪我,「你才是小偷,原宛初,是你偷走了本属于真真的人生!」
哥哥更是推了我一把。
我穿着高跟鞋,连退几步,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
哥哥理直气壮:「怎么就是偷了?这是你送给奶奶的东西,真真回来,奶奶肯定都会把最好的都给她!这条项链,就是奶奶送她的!」
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不对!如果奶奶还在的话,她一定不会像你们这样对我!」
我是奶奶最疼爱的孙女。
爷爷去世后,是我经常陪着奶奶。
我和奶奶之间的感情,是朝夕相处生出来的,不仅仅是这一点血缘关系!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和你们一样,也是被命运玩弄的!我不应该被你们这样对待!」
妈妈歇斯底里,「好好好,你还委屈上了?你有什么资格委屈?!」
我为什么没资格?
我得了绝症,我都快死了!
命运对我,也未曾有一丝一毫的眷顾!
明明我也才二十岁,明明我也刚处于最好的年纪!
明明我才刚刚绽放,却就要凋谢了!
我也恨啊!
我的运气,在从前的二十年,都用尽了。
那些围绕着我的幸福泡影,在一刹那,就消散了个干净。
-4-
我朝原真真伸出手,加重语气道:「还给我!」
原真真站在原地,看看爸爸妈妈,又看看哥哥,不知所措。
爸爸皱着眉头,「原宛初,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你就非要欺负真真吗?!」
我被气出了眼泪,「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明明是你们一大家子在欺负我好吗?!」
我提高音量,「原真真,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哥哥解开原真真脖子里的项链,一把摔在地上,「这破东西,谁稀罕!」
「真真,哥下次去拍卖会,给你买比这更贵更漂亮的!这破烂,咱不要了!」
妈妈硬生生拽下她手腕间的翡翠镯子,对准我的脸砸来,「她的东西,我们全都不要了!」
那是我送给妈妈的镯子。
爸爸妈妈以前真的对我很好的,爸爸早早教我投资,他希望我能有自己的事业。
所以我早早学习珠宝设计,用我自己挣的第一桶金,为妈妈买了这个翡翠镯子。
妈妈感动得哭,还说会永远永远戴着。
我向她保证过的,我会挣更多更多的钱,给她买世界上最好的翡翠。
可现在,妈妈不想要了。
妈妈扔出的镯子砸到了我的额头,我连忙伸手去接,可是镯子还是摔到了地上。
碎成了好几节,再也拼不全了。
我呆呆盯着地上的碎片。
有一瞬间,我几乎觉得喘不上气来。
这时候,纪予殊出现了。
刚刚他去接迷路的远房亲戚,这时候才回来。
ṭūₐ看到他,原真真连忙迎上去,脸颊微红,含羞带怯,「予殊哥哥,听爸爸说,你就是我的未婚夫……」
纪予殊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是吗?小爷连原宛初都不要,你这个乡下来的丫头,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当我的未婚妻?」
我强撑着笑容,像从前一样,掐他腰间软肉。
纪予殊捂着腰跳到一旁,讨好地笑道:「本来就是啊!我们的宛初大小姐,这么善良美丽,惹人喜欢,简直是无与伦比!我连你都看不上,她这个哪都平平无奇的绿茶女,凭什么被我喜欢?」
说完这句话,纪予殊特意来看我的表情。
见我不置一词,他有些愣,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今天怎么了?我说这些话都不打我?」
「转性了?」
我想笑的,可是一扯开嘴角,先出现的,却是眼泪。
纪予殊的脸色「唰」地就变了,环顾四周,「你们谁欺负她了?」
没人吱声。
纪予殊神情阴鸷,「到底是谁?!」
原真真却满脸委屈,反倒问我:「姐姐,予殊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吗?」
「可是爸爸明明说,我们才是要结婚的一对啊。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呢。」
「姐姐,你这样,算是小三了吧。」
她已经夺走了我的一切。
这次,她就连纪予殊也不想放过。
纪予殊的脸色更难看了,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谁他妈跟你一对了?你要不要脸?!」
爸爸脸上挂不住。
刚刚还对我疾言厉色的妈妈,顿时换了一副笑脸,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
「今天你们俩过生日呢,不吵了啊。」
这些年,纪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原家早就比不上了。
妈妈不敢得罪纪予殊这个混世大魔王。
她挽着原真真,「走宝贝,我们去吃生日蛋糕。」
-5-
爸爸妈妈和哥哥,簇拥着原真真走向那个奢华精美的生日蛋糕。
从前,这副温馨画面的主角都是我。
妈妈讨好地朝纪予殊笑,让他一起来吹蜡烛。
纪予殊没动。
所有人都围着眼前这个巨大的蛋糕。
黑暗中,烛光照亮了爸爸妈妈和哥哥的脸。
他们看向原真真的眼神好温柔。
烛光被吹灭了。
哥哥揉着原真真的脑袋,嗓音宠溺:「真真许了什么愿呀?」
「我希望这不是一场梦,希望我能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永远在一起。」
她看着我,装模作样地说:「爸爸妈妈,只要姐姐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向我好好道个歉,那我们就原谅她,让她回家吧。姐姐也好可怜的。」
妈妈捏捏她的脸蛋,一脸疼爱,叹气道:「真真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
爸爸冷哼,「我是绝对不会再给她伤害你的机会!她已经成年了,以后,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哥哥也附和道:「她就算跪下来道歉都没用!我们已经和她断绝关系了!她是死是活,都和我们毫不相关!」
原真真看着我,「姐姐对不起,爸爸妈妈和哥哥不想让你回家,我也没有办法。」
她的语气和表情好像非常难过和失落。
可眼里发出的亮光,却还是暴露了她现在兴奋的心情。
她的目的达到了,让爸爸妈妈和哥哥,当着所有人的面,和我断绝关系。
席间,众人神色各异。
可想而知,以后我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加难过。
我实在受不了原真真这副贱样,撸起袖子就是干。
啪!啪!
我左右开弓,给了她两巴掌!
「看到了吗?我真揍人是这样的!」
「我从来就没欺负过你!老娘才不搞那些下贱肮脏的手段!」
我以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我做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女儿,他们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的。
是我太高看他们了。
原真真懵了,眼里马上就出现了两泡眼泪,委屈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打我……」
我怒道:「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我还不解气,直接把她的脑袋摁进了蛋糕里。
现在舒服了。
我把纪予殊的生日宴搞得一塌糊涂,他却还在鼓掌叫好,「原宛初,太牛逼了!不愧是你!」
妈妈发了疯。
从来温婉的妈妈尖声叫道:「你这个没教养的小贱人,竟然敢动我的宝贝!」
她冲过来就想打我。
纪予殊将我护在身后,「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爸爸和哥哥一左一右拽住原真真的胳膊,将她从蛋糕里拔了出来。
原真真精心装扮的妆容全都毁于一旦。
她满脸都是蛋糕,连眼睛都被糊住了,活像个小丑。
全场都在笑。
原真真哭着扑向哥哥,要哥哥为她讨公道。
但有洁癖的哥哥没忍住,往旁边躲了躲。
原真真愣在原地,哭得更伤心了。
我看着这些画面,心里积攒的委屈和难过,终于在这天,一扫而空。
爸爸不忍原真真继续哭泣,吼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纪予殊,没你管的份!」
纪母微微一笑,「是吗?刚刚你们不是已经和初初断绝关系了吗?」
她上前一步搂住我,满眼爱怜地看着我,「从今以后,初初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她的事情,我们纪家来管。」
「你们不疼她,那我们来疼。」
-6-
我的眼眶湿润了。
这时候,纪父推着一个更大更精美的蛋糕进来。
纪予殊招呼我:「原宛初,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和小爷一起吹蜡烛啊!」
我再也绷不住了。
纪予殊呜哇呜哇大叫,「原宛初,你别把鼻涕蹭我身上了!脏!」
我站在蛋糕前,双手合十,哽咽着说:「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了。谢谢你们,纪叔叔,纪阿姨,还有你,纪予殊。」
纪予殊叉腰,故意搞怪逗我笑,「还会有更开心的,相信我。」
不会再有了。
很可惜,不会再有了。
我要好用力好用力,才能压住喉咙里的呜咽声。
妈妈死死拽住我的胳膊,用她尖利的长指甲戳我的头,愤恨道:「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纪家给你过一个生日,你就感恩戴德!我们可是养了你二十年!」
原真真满脸扭曲,「姐姐,你不会以为,予殊哥哥真的喜欢你吧?他就是把你当妹妹!我听说他最近在找一个女人,那个人,就是我!」
纪予殊愣在原地。
原真真还在继续说:「那天晚上,我本来是要去找姐姐的,但是我看到予殊哥哥倒在地上,很难受的样子,我就上前扶起他,没想到他一下就把我扑倒了!」
她边说边偷瞄纪予殊,面带红霞,神情羞涩。
「发生那种事情后,我有点不好意思,就跑掉了……」
纪予殊皱着眉,有些疑惑:「真是你?」
原真真急忙道:「当然是我啊!哪会有女孩子,用自己的清白来骗人啊?!」
爸爸神情冷峻,「纪予殊,你得对我女儿负责!」
我看到纪予殊的神情渐渐变得温柔。
原真真什么都要抢。
我什么都没有了,最后的时光,我只想和纪予殊好好度过。
像从前一样,打打架,斗斗嘴。
这是我最后一点心愿!可她连这都不肯成全我!
我实在受不了了,大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哥哥冷笑,「怎么了?原宛初,你嫉妒了是吧?不是你的就永远不是你的!你以为纪予殊会喜欢你吗?」
「你就是一条可怜的寄生虫!纪家不过是看你可怜,才说这种话!但他们永远不会把你当一家人!」
「原宛初,你没有家!你就是一个遭人唾弃的孤儿!」
哥哥的面容变得好可怕。
他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才好。
我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了。
现在,就连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对我怒目而视,他们恨我。
我没有家,也不再有家人,我真的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我的嘴角扯开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我想体面地离开这里。
我不想哭的。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直往下掉。
有什么腥甜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流。
我摊开手掌,鼻血滴在手掌上,开出一朵一朵灿烂的血花。
纪予殊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原宛初,你怎么了?你怎么会流血?!」
爸爸一脸不耐烦,别开脸。
妈妈皱眉,「你又在演什么?」
哥哥讥讽:「原宛初,你别以为这样卖惨,我们就会让你回来!」
原真真依旧是满脸无辜,「虽然姐姐很喜欢说谎,但没准这一次是真的呢?」
纪父打电话叫着救护车。
纪母急得手足无措,几欲破音:「你们闭嘴!」
我的鼻血还在流。
我跌坐在地上。
那张诊断单,早已被我撕成了碎片。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
纪予殊扶着我,声音里带了哭腔,「爸爸,救护车怎么还没来!你再催催啊!」
他无助慌乱得像个孩子。
我朝他凄然一笑。
纪予殊骂我:「别对我露出这种笑容!你又不是要死了!」
我喃喃道:「我真的要死了。医生说,我活不过两个月了。纪予殊,以后没人会揍你了。」
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他,那晚的人是我。
我怕他会难过,会太难过。
妈妈的脸色变了。
她的声音里,好像带了些颤抖,「原宛初,你别骗人了!你好得很!」
我仰脸看她,对上她那双惴惴不安的眼睛,笑:「妈妈,要是我真的那么好,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呀?」
空气静了半晌。
就连哥哥也愣愣地看着我,向我走近两步。
他动了动唇,像是想说些什么安慰我。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口袋里摸索着,递给我一颗糖。
我小时候体弱,经常打针吃药。
我最怕疼怕苦了,所以哥哥总是随身携带着糖果。
一旦我喊疼喊苦喊累,他就会像变戏法一样,从掌心里变出糖果让我吃。
只要我吃了,好像就再也不会疼了。
我看着这颗糖,眼泪终于还是决堤。
-7-
救护车很快到了。
纪予殊跟着担架,几乎是歇斯底里:「都滚开!别拦着!都滚开!」
妈妈要跟上车,被纪予殊赶走了。
直到救护车开出很远,我才陡然发觉,刚刚在人前一直怒吼着的纪予殊,这会儿安静得可怕。
我抬眼看去。
只看到纪予殊呆滞地坐在角落,浑身颤抖。
他耷拉着脑袋,眉眼低垂,活像一条被谁抛弃的流浪狗。
两滴眼泪盈满了那双从来不羁的漂亮眼睛,轻颤着,摇摇欲坠,然后滴落在他熨帖的西装裤上,留下两圈深深的痕迹。
他哭了。
纪予殊要面子,从来不哭的。
八岁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哭。
见我看他,纪予殊胡乱擦干脸上的泪水,恶狠狠地说:「你个骗子,你说会和我打一辈子架!以后还要欺负我小孩的!」
我淡淡一笑,心情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纪予殊死死盯着我,嗓音故作凶狠,可神情却凄惶不安,「不准!你不准!我不允许!你给我好起来!」
我望着救护车车顶,「可是纪予殊,我真的很讨厌原真真……」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和她在一起?
是谁都可以,但不要是原真真,好不好?
这些话,我都没有说出口。
但纪予殊却好像懂了,「我也讨厌!她夺了小爷的清白,还敢装成那副受害者的样子!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
他仰天长啸,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是你我都能勉为其难接受,为什么偏偏是她啊!」
我没忍住,破涕为笑。
我被送到了纪家的私立医院。
爸爸妈妈和哥哥也紧随其后,跟着来了。
在我做检查的时候,纪予殊当场发疯,把他们都赶走了。
很快,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
医生说,我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根本不存在绝症这回事。
「不对啊……我上次也是在你们医院做的检查,那个叫莎毕的医生。」
医生皱眉思索,「我们医院,好像没有名字这么独特的医生。」
这时候,发小赶到了。
一来,就往我床边一跪一趴,哭得那是个声泪俱下,「宛初姐,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骂我吧!」
发小看向纪予殊,「殊哥,你也跪啊!你才是幕后黑手!ẗũ̂ₗ」
纪母怒骂:「到底是怎么回事?纪予殊你快说啊!」
纪予殊娓娓道来,总结一下就是,在我过生日之前,他打算和我玩把大的,特意借了医院、找了演员,骗我得绝症吓我。
这事他谋划了许久,但具体是我俩的发小去实施的。
纪予殊嘟囔:「结果后来出了那么多事,又是原真真回来,又是我被人夺走清白的……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而且今天事发突然,我看到你流鼻血,我都吓死了,根本没想起来这事!还是你进去做检查,我才有空思考,才想起来!」
发小也说:「是啊,宛初姐,今天宴会上我就想说出真相的,结果殊哥那副要死的鬼样子,我根本不敢提啊!还是等他到医院了联系我,我才敢说的!」
我不太信,「真的?」
我怕是纪予殊为了Ṭũ³让我燃起生的希望,所以特意来这么一出骗我。
发小痛哭流涕,连连告饶,还把那个莎毕医生带到了我面前。
「真的,我对天发誓!宛初姐,你看莎毕的毕业证,他是表演系的,根本不是学医的!」
纪予殊长舒一大口气,「我说你一天天的,怎么净愁眉苦脸呢。原来就这啊!」
纪父踹他一脚,「你还有脸说!给我跪下来道歉!」
我有些发懵。
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那我这段日子,眼泪白流了,心也白伤了?!
我问:「那我怎么会流鼻血?」
纪予殊道:「我妈觉得你在原家受了欺负,所以最近都在给你补身体啊,补得太过了,你受不住,就流鼻血了……」
纪母尴尬一笑,「初初,是阿姨考虑不周,阿姨给你道歉。」
纪父揉揉我的脑袋,「你这傻孩子,这么大的事情,还打算自己扛吗?」
我没绷住,又哭又笑。
纪母搂着我,也哭得厉害,「你这孩子,真是吓死我了!」
纪父又踹了纪予殊一脚,「都是你这个小王八犊子!」
纪予殊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事已至此,原家那些人都以为你得绝症了,那咱们玩票大的?怎么样?」
-8-
爸爸妈妈和哥哥要来见我,都被纪父安排的人挡在了病ẗùₒ房外。
我看到监控里,原真真嗔怪道:「姐姐怎么可以这样?好歹爸爸妈妈也养了她二十年呀,连见一面都不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她的仇人呢!」
她换了新发型、做了新的美甲,心情好像非常好。
我要「死」了,从今以后,她就是原家唯一的大小姐,她自然开心。
爸爸冷哼,「管她的,反正我们已经做了我们应该做的,我们不欠她的!」
妈妈面向病房,软声哄我道:「初初,你好歹也让爸爸妈妈见你一面啊!」
哥哥一直沉默不语,他紧绷着下巴,手一直放在口袋里。
直到爸爸说要走,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撕开包装,自己吞了下去。
哥哥挽住妈妈,「算了妈,我们走吧。」
后来妈妈还来过几次,无一例外,都被挡在了门外。
没多久,纪父打电话通知原家人。
我躲在一旁,听纪父故作沉重地通知原家人,让他们来参加我的葬礼。
妈妈悲恸的哭声,从手机话筒里传出来。
她像是无法置信,一遍又一遍地问:「怎么可能?我的初初怎么可能就这样去世了?!」
「纪枫,是不是你把我们初初藏起来了?!你把我的初初还给我!」
听到妈妈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很奇怪,我竟然想笑。
等纪父挂了电话,我和纪予殊笑成一团。
很快,好戏开场。
这是一个下雨天。
整座城市笼罩在雨幕里,天空灰暗惨淡,没有一丝令人欢喜的光彩。
我的葬礼,原家人姗姗来迟。
爸爸妈妈和哥哥都穿着一身黑衣,面容肃穆。
而原真真穿着一身素洁的白裙,妆容无比精致,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看来我的「死」,正合她的心意。
妈妈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我的遗体。
殡仪馆的正中央,只有一个骨灰坛。
妈妈问道:「初初呢?你们不经我们的同意,就把她火化了?!我才是原宛初的妈妈!纪枫,你凭什么?!」
纪父叹口气,解释:「这是初初的遗愿。她知道你们讨厌她,所以不想你们膈应,干脆不让你们见到她最后一面。」
爸爸冷哼,「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就不该来!」
他转身欲走。
这时候,大屏幕亮起来了。
我出现在了屏幕中。
那是一段提前录制好的影像:我坐在病床上,整张脸毫无血色,黯淡无光,惨白得吓人。
我朝着镜头挥手,笑得很甜,声音却有气无力,「爸爸妈妈哥哥,你们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爸爸停下了离开的步伐。
妈妈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脸,眼圈红得好厉害。
-9-
屏幕里的我继续说:「我知道你们讨厌我,所以我们就不要见面好了。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向你们告别。」
妈妈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声从她嗓子里溢出来。
我:「爸爸,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是我的错。」
「所以我向爸爸赔罪,我给爸爸绣了一条独一无二的领带哦!」
纪予殊一身黑衣,双手捧着一个硕大的纸盒子,出现在葬礼现场。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掏出一条包装精美的领带,递给爸爸,「她死前,每天都在熬夜,为你绣这条领带。」
骗他的。
我根本就不会绣东西,这是在外边买的。
纪予殊声音哽咽,「医生说她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不应该干这些。但她不听,非要绣,她说,这是她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爸爸接过领带,不停地摩挲着它,坚硬冷漠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
自从原真真出现后,就再也没对我有过好脸色的爸爸,眼圈竟然也微微泛了红。
纪予殊又面向妈妈,递给她一个翡翠镯子。
我还在继续:「妈妈对不起,我的钱全都用来治病了,我没有更多的钱,给你买更好更绿的翡翠了。」
「但我把你摔碎的翡翠捡回来,请人修好了,我知道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就是气昏了头,才会把镯子摔坏。」
我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一遍又一遍擦干脸上的眼泪,一遍又一遍地说:「妈妈最爱我了,妈妈肯定舍不得我难过,所以妈妈一定是不小心的,对不对?」
妈妈拼命点头,呜咽着说:「对,对……」
「妈妈,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个镯子接好哦。」
妈妈盯着屏幕里我的脸,将镯子捧到胸口处,泣不成声。
纪予殊再递给哥哥一个护身符。
「哥哥十八岁那年,做肾结石手术,我爬到泰山,给哥哥求过一个护身符。」
我小时候被绑架,差点从吊机上摔下来。
所以我一直很恐高。
但这样的我,愿意爬上高耸入云的泰山,只为这一纸护身符,护我哥哥平安。
当时哥哥感动得痛哭流涕,说他会一辈子对我好。
这个护身符陪了哥哥许多年,后来哥哥出车祸,护身符的绳子断了,哥哥却安然无恙。
大家都说,是我求的护身符给哥哥挡了灾。
哥哥ṭū́ₙ也说,我是他的小福星。
可这些话这些事,他恐怕都忘了,才会为了原真真那样对我!
那我偏要他记起来!
屏幕里的我有气无力地说:「原来的护身符坏了,我一直记着要给哥哥求一个新的。诊断书一出来,我怕以后没时间了,所以就赶紧又去了趟泰山。」
骗他的。
这护身符是我在网上批发的,九块九十个,包邮发全国。
可是哥哥信了,他握着护身符的手臂,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纪予殊继续给自己加戏,哀伤道:「难怪那时候她会求我陪她去爬泰山,那天,她吓得腿都发抖,脸也全白了,却还要一ťų₋个劲儿地往上爬,原来是为了这个!」
纪予殊用袖子抹眼泪,「医生说她不能这么累的。从泰山回来后,她的病情就加重了很多!所以才会在生日宴上流血!止都止不住!」
哥哥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我艰难地扯出一个惨淡却满足的笑容,「哥哥,以后,你的小福星不在了,但你也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哦。」
哥哥的声音哀戚破碎,「是哥哥错了,哥哥没有怪你……」
我无比委屈,「爸爸妈妈哥哥,我真的没有欺负真真。」
「她是你们的宝贝,我想让你们开心,所以我也把她当宝贝。我都快死了,我还能争什么呢?」
妈妈已经走到了大屏幕前,哆嗦着手指,摸上我的脸颊,「好,妈妈相信你,妈妈信你。」
我坐在监控室里,看着葬礼上发生的这一切,突然觉得好悲哀。
好像只有我死了的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原来我是他们爱了二十年的女儿和妹妹。
-10-
一瞬间,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这原宛初啊真可怜。原真真一回来,原家就不把她当人看了。与其说她是得绝症死的,还不如说是他们一起把她逼死的呢!」
「这原真真心机也深啊,保不准是她在背后搞的什么鬼!以前原家人多疼原宛初啊,怎么没几个月就变成这样了?」
「肯定啊,人原宛初都说了,是原家误会她欺负原真真,我认识的原宛初,可不是那种背地里搞鬼的心机女!」
人们总是会对死者持有最大的善意。
原真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很快,殡仪馆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原真真。
她在某天闯入了我的病房,对「将死」的我耀武扬威。
但她并不知道,那天的我,正在录我的遗言。
「原宛初,我真的恨死你了,是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看着你那双天真纯洁、没有历经任何风浪的眼睛,我就恨得要死。凭什么,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幸福?!」
我挣扎着要起身,「可是我亲生父母也很爱你!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明明也没吃过一点苦,没受过一点累!你却还要污蔑他们虐待你!」
在我亲生父母的爱护下,她明明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长大了!
原真真死死摁住我的双肩,一把将我推倒在病床上。
我的后脑勺撞上床板,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葬礼现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哥哥更是朝原真真怒目而视,「初初都要死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对她?她该有多疼啊!」
妈妈靠在爸爸怀里,哭得几乎要晕死过去。
原真真环顾四周,惊慌失措,「谁干的,快把屏幕关了!关了!」
没人理她。
于是她搬起一个凳子,就要砸向屏幕。
哥哥把她推开,「你别发疯了!」
他指着她的鼻子,神情发狠,「原真真,我真没发现,你竟然是个这么恶毒的人!你连病人都不放过!」
原真真跌坐在地,满眼含泪。
视频还在继续。
屏幕里的原真真不知道我在录像,所以她大大方方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她面目狰狞,「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要让爸爸妈妈愧疚,要让他们像恨你亲生父母那样恨你!」
「我告诉你,我要的是钱!不是你亲生父母那廉价的爱!」
「一对穷鬼,还要生下小穷鬼!害得我受苦受难!」
我辩驳道:「他们只是普通人!不算穷!」
原真真:「跟原家比起来,就是穷!」
嫉妒真的会让人面目全非的。
原真真仰天大笑,「老天有眼!你终于要死了哈哈哈!」
「早知道你得了绝症,我还费尽心思污蔑你干什么呢?!」
「我何必要往自己身上划刀子,何必要假装离家出走,何必要装自杀呢?」
全场哗然。
我问:「你就不怕我告诉爸爸妈妈吗?」
原真真凑近我,眼珠子瞪得很大,颇为骇人,「你去呀,他们根本就不会信你。」
「原宛初,没有人会相信你。他们只会觉得是你在欺负我,他们都恨死你了!」
-11-
窗外一道惊雷,视频戛然而止。
妈妈哭得力竭,跪倒在地,心痛得不停捶打自己的胸口,「我的初初,我的初初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纪予殊破口大骂:「二十年,养条狗都有感情了。你们却因为原真真的一面之词,就这样对她!」
「如果我是她,肯定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们!」
纪予殊话说得慷慨激昂。
但只有我看到,他死死掐着大腿肉,生怕自己笑场。
妈妈突然起身,扑倒原真真,拽住她的衣领。
「我的初初,我的宝贝,就是被你害死的!」
「难怪,难怪她生病后,都不肯见我们!她恨我们!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哥哥攥紧手里的护身符,猛地给了原真真一巴掌。
「你这个毒妇!你好狠的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初初都快要死了!你还要这样扎她的心!原真真,你真恶毒!」
从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爸爸,也流下了两行长泪。
他仰脸叹息,「我们养了初初二十年,却因为对你亏欠,被你的一面之词蒙蔽了双眼。」
「原真真,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目光炯炯,一字一句地说:「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女儿!」
原真真「扑通」一声跪下,拽着爸爸的衣袖,声泪俱下:「爸爸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想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了!」
「我只是太害怕你们爱姐姐,不爱我,所以我才会干出这种糊涂事……」
爸爸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你不是糊涂,你是坏!」
原真真继续说:「爸爸,姐姐已经死了,你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了啊!现在只有我能和予殊哥哥联姻了啊。」
「予殊哥哥说了他会对我负责的,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只差结婚了!」
爸爸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犹豫。
纪予殊连忙退开一步,「我又不是傻子,那天晚上的人是谁,我还能不知道吗?」
他知道?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他那天都烧糊涂了……全身上下的温度都高得吓人。
而且那天那么黑……
纪予殊冷哼,「再说了,就你这鸟样,原家都不要你,咋滴,我们纪家捡破烂的啊?!」
原真真脸色灰败,跪坐在地。
爸爸妈妈哥哥捧着我的「遗像」和「骨灰」,去了墓园。
听说,那天,他们淋着Ṱű̂₎雨一直到半夜。
好像这样,他们内心的罪恶感就会消除。
-12-
葬礼的第二天,阴了很久的天突然放晴。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纪予殊带我去了我们的秘密基地。
从前,我们总是跑到山顶喝酒看星星。
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们都好久没这样了。
纪予殊咧着一口大白牙,「看他们狗咬狗,解气了吗?」
我吹着山间的夜风,有些微醺。
「纪予殊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我是个很勇敢、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但直到原真真出现,直到他们都不要我了,我才发现,其实我是个胆小鬼。我以前拥有的那些底气,都是我爱的人、都是爱我的人给我的。」
「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纪予殊举着啤酒瓶,叫道:「谁说的!不是还有我吗?!你把小爷当什么了?空气啊?!」
我苦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纪予殊却捧住我的脸,神情无比认真,眼里像是盛满星河,「我会来爱你。」
他好像真的喝醉了。
我们越靠越近。
最后,吻在了一起。
纪予殊感叹:「还是熟悉的感觉。」
?
我们就那天晚上亲过!
我问:「你早就知道是我了?」
纪予殊哼哼道:「不然呢?有谁和你一样是属狗的,还敢咬小爷我?」
「再说了,你的声音,就算在那种时候,就算变了调,我也完全能认出来好吗?」
我有些尴尬。
一尴尬的时候,人就特别忙,我直接摸出了放在外套里的习题册。
这些天我都ťű₌在学英语,我申请了国外的学校,打算继续深造。
纪予殊竟然也装模作样地掏出一本单词书,开始「abandon」「abandon」。
我很诧异,「你不是最讨厌英语的吗?怎么开始学了?」
纪予殊耳根一红,「还不是我妈,她要我陪你!你这个人,就是个窝里横,去外面了还指不定被人家怎么欺负!我为你保驾护航还不好吗?」
我笑着道:「好, 当然好。」
再好不过啦。
从今以后,我就不叫原宛初啦。
我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的家人。
我会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和我爱的人一起, 直至永远。
【番外】
-1-
我和纪予殊还一起合谋干了几件有趣的事情。
葬礼过后,原真真在圈子里的名声就臭了。
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不想看到她,于是把她赶出了家门, 只有过年,她才被允许回家。
于是我和纪予殊, 就跑到她的出租屋, 帮她关关灯、开开电视机。
偶尔我还会穿着一身白衣服, 满脸是血的, 出现在她的镜子里。
原真真每次都鬼哭狼嚎,跪着向我道歉。
她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更差。
我也去见过哥哥。
在他酒后,我会偷偷进入他的房间, 和他说会儿话。
哥哥醉眼朦胧, 二十多岁的人了, 这时候却特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痛哭流涕。
「初初, 你来见哥哥啦?你是不是不怪哥哥啦?」
我笑而不语。
哥哥觉得这样就可以见到我,于是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酒鬼。
有好几次喝太多,酒精中毒进了医院。
午夜梦回时,我也会出现在妈妈面前, 带着一张惨白的脸, 睁着一双硕大无神的眼睛, 对她说:「妈妈,我好冷,我好饿, 你来陪我好不好?」
至于爸爸, 爸爸不需要我对付。
在纪父的操作下, 原氏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啦。
-2-
后来, 我和纪予殊一起出了国。
有很多关于原家的事情,只能从纪父纪母口中听到。
我听说, 原家宣布破产后, 爸爸一蹶不振。
妈妈自杀了。
哥哥酒后摔倒,摔断了腿,一辈子都是个残废了。
至于原真真, 早就销声匿迹, 不知道死在了哪个角落里。
我和纪予殊那场世纪婚礼举办时,有个坐着轮椅、面容沧桑的男人神色激动, 拼了命想要闯进来。
看到我, 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果, 大喊道:「初初, 你是初初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没死!」
「初初, 我是哥哥啊,哥哥知道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哥哥好想你!」
我笑了笑, 道:「不好意思,您认错人了。」
既然已经翱翔天际,那就不要留恋地上的风景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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