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店的防卫

当时我家开了酒楼,一群客人来吃饭,都喝多了。
我老婆上菜的时候要弯腰,女人在弯腰的时候,领口难免会耸拉下来。
一个醉汉竟然把手伸进她的领口,用力捏了一把。
我老婆吓得尖叫,下意识抬起手,一耳光扇在了那个客人的脸上。
结果客人喝多了酒,觉得面子下不来,当着众人的面,殴打我的老婆。
当我推开包厢门,老婆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我气得骂人,却被他一拳砸在下巴上,咬断了舌头。
我报复了。
我把那人的胳膊按在桌子上,提起剁骨刀,一刀剁下去,就这么简单。
哪只手摸了我老婆,我就剁哪只手。
当我要剁了他脖子的时候,是老婆抱住我,哭着求我别再打了。
老婆为了我,赔到倾家荡产,才给我换来一个缓刑,这还是对方先喝醉酒调戏我老婆,又先动手打断我舌头的前提下。
我们尝试过伸冤,但是没用。
因为当我把那人的胳膊摁在桌上的时候,他吓得酒醒了,说自己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却克制不住我的愤怒,一刀剁了上去。
饭桌上十几个人共同作证,认定我是在凶手道歉求饶的前提下,还劈出了那一刀。
法官判我防卫过当。
我们卖掉了房子、酒楼,奋斗多年的积蓄,全都没了。
我们用剩余的钱开了个福建小吃店,我腿上还绑着缓刑的电子镣铐,终日不得自由。
老婆却不离不弃,还喜欢哄着我,夸我鱼丸做得比以前的大菜还好吃,每当我戴着镣铐卖出第一份鱼丸,她就开心地说:「老公好棒,又赚了五块钱。」
可我们的噩梦没有结束。
这天,他又来了。
即使我的酒楼变成了福建小吃店,他却还是来光顾了。
感受到我的视线,他很没好气地跟我说:「看你爹呢?还想赔老子一套房是不是?」
我强压制住自己的愤怒。
我不能动手。
我还在缓刑期,我老婆也怀孕了。
在缓刑期动手,我会马上入狱。
之前我们也偶遇过,但都井水不犯河水。
可今天他明显又喝多了,点了一份鱼丸,说记得加胡椒粉。
可当我老婆将打包好的鱼丸递给他时,他却没好气地冲她怒吼:「老子叫你加胡椒粉,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啊!」
那怒吼声很大,把我老婆吓得不知所措,她紧张地说:「我加了你没看到,不信你闻闻。」
我刚才确实看到我老婆按要求加了胡椒粉,只是那时候他正好低头在玩手机,没看见加了。
老婆打开盖子,将鱼丸递给醉汉闻,结果醉汉突然用手一推,那滚烫的鱼丸直接泼在了我老婆的身上,他破口大骂:「你加你吗了个比!」
滚烫的鱼丸,烫得我老婆当场哭了,她急忙把衣服扯起来,露出了隆起的大肚子,打开水龙头,把冰凉的水泼在自己的身上。
我一把拿起剁骨刀要出去,旁边帮忙收银的我妈看见了,却急忙冲到厨房间,把门给锁上了,不让我出来。
她透过出餐口,恳求地和我说:「别出来,你不能再打架了,我们再也赔不起了。他今天喝多了,可能气不过,故意冲你来的。」
老婆也看见我有动作,她忍着烫,挤出笑容跟我说:「老公,我没事,没烫着我。」
她怎么可能没被烫到?
我亲眼看见她肚子都红了一块,只能用冷水不断地冲洗自己。
她明明自己也好痛,却要先哄我。
我死死看着那个醉汉,和当初一样,依然那副醉醺醺的样子。
他满身酒气,指着我老婆破口大骂:「老子就站在你身边看你打包,明明没加的东西你还要我闻,我厌蠢症都犯了!」
老婆不断用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身体,她明明已经怀孕八个月了,下个月就是预产期,哪里受得住冷水冲洗身体!
她冷得全身都在发抖,哭着跟那醉汉说:「我真的加了,我这里有监控,你不信的话可以看。」
醉汉不耐烦地说:「你还跟老子顶嘴是吧?」
他直接走进了打包台,狠狠推了我老婆一下。
我老婆差点摔倒,我妈急忙扶住了她,着急地说:「你怎么还打人啊,我们不做你生意了!」
醉汉一听,更愤怒了,他问:「老子钱都付了,马上重新做一份给我!」
我冷冷地看着醉汉,用力地拍了拍出餐口,拿剁骨刀指着他。
喝酒后欺负女人的,欺负学生的,比比皆是。
但没有人会在喝醉后到处发红包,也不会在喝醉后去欺负纹身大汉。
嘴上说自己喝醉了,每次欺负人却都精准挑选弱者。
喝醉闹事,只是一群人渣展现自己内心邪恶的借口。
醉汉见我又拿了剁骨刀,他下意识想跑。
可当看见厨房门被我妈用锁给锁上了,他又不跑了,对我冷笑道:「你躲厨房里吓唬老子啊?你有种出来啊!」
我一言不发。
见我不说话,醉汉不耐烦地说:「拿把刀吓唬老子,你自己倒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哦对,我想起来了,你没有舌头,我打断的。」
说话时,他抬起了右手,撩起衣袖。
那手腕上,是一道深深的伤疤。
他说:「老子也一样,手被你给剁了,虽然接回去了,但手能动,手指却废了,没有一家单位愿意要我。」
我用手指了指锁,我的意思是告诉那醉汉,有种就把锁拿开,进来跟我干一仗。
老婆知道我的脾气,她忍着寒冷刺骨,恳求地跟醉汉说:「你别气了,酒后动怒伤身,你先消消气。」
她的肚子在动。
她身体被冷水冲得降温,肚里的宝宝好像觉得难受,还在踢她的肚子,肉眼可见。
醉汉却突然哇地一口,直接吐在了店里的地板上。
他擦擦嘴,指着老婆的肚子说:「恶不恶心啊,把你那肚子收起来行不行,肚子上还长毛,老子都看吐了啊!」
我妈气坏了,她说:「孕妇肚子上长毛很正常啊!」
醉汉说:「还扯什么酒后动怒伤身,我看着你这恶心的肚子我才伤身!」
老婆急忙让我妈也别说了,她用冰冷的衣服盖住肚子,讨好地说:「我把钱给你退了,再免费请你吃一碗好吗?老公,你重新做一份,我去换个衣服。」
她捂着肚子往仓库走,结果醉汉突然伸出手,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扯了回来。
他表现得异常激动,很吃惊地问我老婆:「为什么要你请我吃?老子吃不起你一碗鱼丸吗?」
老婆急忙说:「我没那个意思。」
醉汉却好像自尊心受挫了一样,在这个习惯用手机支付的年代,他却突然拿出钱包,抽出两百块钱,狠狠砸在了我老婆的脸上怒吼:「老子吃不起吗!」
我握着剁骨刀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
老婆已经说话都带着哭腔:「不是的,请你吃饭是我的荣幸,你就给妹妹一个面子。」
醉汉犯恶心地说:「这么大肚子还自称妹妹,你都是个要生娃的老娘们了。我现在就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只剩一条胳膊了,找不到工作了,就落魄到连一碗鱼丸都吃不起?我用得着你可怜吗?」
「我真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就跪下!给老子道歉!」
醉汉怒吼一句,忽然抓住了我老婆的肩膀,把她死死往下按。
我老婆一个孕妇,哪里承受得住壮汉的压迫,她被压得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地以后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疼得她惨叫了一声。
醉汉抓着她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你怎么这么金贵呢,我只是摸了你一下,你们把我的人生都给毁了!」
他越说越愤怒,突然把那只残疾的手压在我老婆的胸上,随着我老婆尖叫,他却一边摸我老婆,一边抬头看着我,对我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来啊!把我的手再剁一次啊!」
我狠狠一脚踹在了门上!
门被我踹得摇晃,但那锁就是死死挡着我们之间的距离。
老婆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哀求,她不是跟我求助,她是求我千万不要冲动。
醉汉做这一切的时候,都在保证自己和大门没有格挡。
就好像刚才见到我提刀想跑,他虽然喝醉了,但他的目标很明确。
只要我出得来,他就马上逃跑。
不需要等我砍中他,只要我提着刀追出这个门,我马上就会入狱。
在他眼里,我就好像一条疯狗,缓刑是拴着我的铁链,法官是教训我的主人。
我妈气疯了,她崩溃地拿起手机,对着醉汉说:「我现在就报警!」
醉汉却哈哈大笑起来:「你报警嘛,老子现在被你儿子害得工作和媳妇都找不到,我还怕有案底吗?而且我今天干的事,最多拘留我,我出来后还找你们麻烦!」
他说得对。
摸女人的胸不算刑事案件,一个人只要不在乎自己的前途,他可以直接摸,都属于治安处罚,到不了刑事处罚,拘留几天就放出来了。
哪怕是鱼丸泼我老婆烫伤,他也可以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而我不一样。
他当着我的面,摸我老婆,逼她下跪,哪怕我只是扇他一个耳光,我都要入狱。
就在这时,我老婆忽然倒在了地上。
她捂着肚子,身体痛苦地抽搐。
我妈一看急了,连忙扑上去着急Ṫū́ₚ地问:「你怎么了?」
老婆疼得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她发着抖,抓着我妈的胳膊,痛苦地说:「肚……肚子……」
我着急地踹着门,我妈赶紧要拿手机叫救护车,那醉汉却一把夺走了手机,不耐烦地说:「想干嘛呢?」
我妈哭着说:「老总,我知道你和我儿子有仇,但现在我儿媳妇要赶紧上医院,你别找事了好不好?她肚子里有孩子啊!」
醉汉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又不是我的孩子,关我什么事?」
愤怒之下,我一次次踹着门,可这锁就是纹丝不动!
那醉汉思索了一会儿,随后笑嘻嘻地说:「想带你老婆去医院是吧?行,我已经付了钱,重新做一碗鱼丸给我,我就让你老婆去医院。」
我愤怒地怒吼,可我嘴里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
老婆忍着痛,她艰难地爬了起来,虚弱地跟我说:「老公,做给他。」
她满脸恳求地看着我,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她是希望我为了孩子,好好忍下这口气!
我咬牙切齿地将鱼丸丢进了锅里煮,老婆就捂住肚子坐在椅子上,疼得冷汗直流。
醉汉反而乐了,他笑嘻嘻地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拿了鱼丸,我们就两清了,这次记得加胡椒粉啊。」
我将鱼丸放在了出餐台,我妈赶紧当着他的面,往里面撒了胡椒粉,问:「这下你满意了吗?」
醉汉点点头,然后指着我说:「把厨房里所有的刀子丢出来,我就让你出来送老婆去医院。」
我强忍住怒气,将所有的菜刀都放在了出餐台。
醉汉瞥了我妈一眼,说:「还不快去拿?」
我妈只能拿出了这些菜刀,着急地说:「可以让我儿媳妇去医院了吗?」
醉汉拿起一个鱼丸吹了吹,他塞进嘴里吃着,笑嘻嘻地说:「开门吧。」
他提起那些菜刀,走到了门口,然后打开门口排水管道的盖子,将菜刀全都丢了进去。
这时候,我妈赶紧过来打开了锁,我正要出来,那醉汉却回来了。
他嚼着鱼丸,嘴里嘟哝着说:「胡椒粉加太多了,你们自己尝尝!」
我老婆正坐在椅子上疼得冷汗淋漓,他却一把掐住了我老婆的脸,疼得我老婆不得不张开嘴。
随后他低下头,将嘴里嚼烂的鱼丸,直接呸进了我老婆的嘴里!
刹那间,我老婆恶心得要吐了,他却捂着我老婆的嘴,癫狂地大叫:「是不是加太多了!你自己尝尝,加这么多胡椒粉,老子怎么吃!」
他捂着我老婆的口鼻,导致她不能呼吸,也吐不出来。
在这痛苦的折磨下,她不得不将那嚼烂了的鱼丸咽了下去!
本来就难受的老婆,顿时剧烈呕吐起来,肚子明显可见的在抽搐!
那醉汉却笑了,他走到我面前,对我摊开双手,很无辜地说:「如果你不爽的话,你可以打我。但是我告诉你,我家里人知道我来了,他们随时会报警。」
我握紧了拳头。
然而,老婆却抱住了我的胳膊。
她虚弱地说:「不要……你马上当爸爸了,别冲动……就当是为了我和孩子……」
醉汉笑嘻嘻地说:「是呀,我记得你是判二缓一,听你老婆的话,千万别冲动,否则你一进去……」
他凑到我耳边,在我耳边轻声说:「你要是坐牢了,我马上叫人搞你老婆,你猜我说的这个搞字,到底是怎么个搞你老婆?」
我呼吸都变得急促,一股怒意在我的心头蔓延。
他还觉得不够过瘾,继续笑嘻嘻地说:「当然了,就算你不打我,我也天天来。」
我老婆哭着说:「你放过我们一家不好吗?当初明明就是你不对在先!」
醉汉冷冷地说:「我承认我不对,可当初我道歉愿意赔钱的时候,你老公还是剁了我一只手。我的手指已经废了,你们毁了我一辈子,那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我抱起老婆,带她往外走去。
老婆说得对,现在不能跟他起争执,我马上就要当爸爸了,我不能入狱,我必须照顾好自己的老婆孩子。
突然,我老婆尖叫了起来。
我是公主抱的方式,此时我侧头一看,才发现那醉汉竟然低下头,在我老婆的小腿上狠狠舔了一下。
他与我四目相对,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说:「女人都是喜欢被舔的,你没舌头了,我帮你老婆舔舔。」
我心中的怒意,已经炸了。
但我更清楚,眼下不是冲动的时候,我老婆危在旦夕,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
无论我心中的愤怒有多强烈,都不如我老婆的安危重要。
这醉汉明明是清醒的,他做的事情很理智。
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没有限制我老婆的人身自由,他是故意在恶心我们。
只要他没控制我老婆的人身自由,那我就算不上是紧急情况的正当防卫。
他还跟在我的身边,甚至伸出手,摸着我老婆的大肚子,笑嘻嘻地说:「小朋友乖一点,等你从你娘的狗肚子里爬出来以后,我会经常来幼儿园照顾你的。」
我强忍着呼吸的急促,来到店门口。
谢天谢地,街道上正好有一辆出租车,我连忙拦下了出租车,我妈也是着急地跟司机说:「师傅,快送我儿媳妇去医院。」
我打开车门,让我妈上了车,和我老婆一起坐在后座,帮忙照顾她。
然而,我并没有上车。
当察觉到我没上车后,我妈顿时紧张起来了,她摇下车窗,着急地跟我说:「你也上车啊!你不要跟他计较,快跟我们一起去医院!」
我看着妈妈一脸着急的样子,我摇了摇头。
老婆痛苦地和我说:「这个店我们不开了,明天就把店转了,我们换个地方住,让他找不到我们。」
我挤出笑容,走到了出租车的另一边,当车窗摇下来后,我低下头,亲吻了老婆的额头,又对司机挥了挥手。
老婆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克制不住地抽泣起来,司机却已经踩下了油门。
我看着出租车ṭù¹渐行渐远,这醉汉往旁边吐了口痰,随口说:「真无聊,我回家了。」
我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嘿嘿一笑,仿佛奸计得逞的样子,回过身来跟我说:「我错了哥们,我郑重和你道歉,对不起!」
他这道歉,并不是说给我听的。
我店里有监控,他是故意说给警察听的。
只要我动手了,监控就会证明他已经跟我道歉,停止迫害我的家人,我却依然选择了故意伤害。
我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扯回了店里。
他仗着店里没刀具,满不在乎地嬉皮笑脸:「你要打我是吗?来,你打,我家里人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过来,你今天如果不打我,你就是狗娘养的。」
我缓慢地说:「你要死。」
舌头断了,会让人说话发音不清楚。哪怕经过长久的训练,也很难像个普通人一样说话流利。
我说得很慢,很艰难。
他听到以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说什么东西啊ṭü₁?你要不要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我没有和他吵架,我只是扯着他回到了店里。
而他也在配合我,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因为气不过,想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把我送进监狱。
他回到店里,坐在了椅子上,满不在乎地说:「警察马上来,你要是气不过的话,那你就动手打我吧,我不还手。」
我瞥了他一眼,然后抓住了店门口的卷拉门,将门拉了下来。
眼看着我锁上门,醉汉笑不出来了,他有些紧张地说:「你关门干什么?」
我艰难地说:「怕你跑。」
他急了,没有了一开始的从容不迫,赶紧跑到了厨房查看。
当发现厨房里没有菜刀后,他明显松了口气,又看了看我店里的椅子,发现所有椅子都是塑料凳后,他又恢复了得意洋洋。
他挑衅地说:「没刀你跟我装什么啊?来来来,你今天只管打老子,有本事你在警察来之前,赤手空拳把老子活活打死!」
我一把抓住店里的广告海报,扯了下来。
蒸饺海报的背后,是一个消防箱。
我打开了消防箱,拿出了巨大的消防斧头,走向了醉汉。
原本胜券在握的醉汉,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甚至吓得跑进了厨房关上门,在出餐口惊恐地对我大叫:「喂!你冷静点!你要当爹了,我以后不惹你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太慌了,甚至忘了我们厨房的门是从外面上锁。
我提着斧头,踢开了厨房的门。
我爱我的老婆,很爱,深爱。
我知道做出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
但很抱歉,我要辜负老婆了。
总有人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那对我没用。
我很清楚,如果今天我选择了忍,那以后活着的每一天,我都会像个行尸走肉,活得毫无意义。
他以后喝醉了还会来的,欺负我的老婆,恐吓我的小孩。
做男人活到这么憋屈,倒不如一死了之。
在死之前,我要把他剁了喂狗。
醉汉已经吓傻了,他估计没想过自己今天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惊慌之下,他拿起厨房里所有能捡起来的东西,一个劲地朝我丢过来。
钢丝球,海绵布,饺子蒸笼。
他有什么拿什么,一个劲砸我身上,我却没有停下走向他的脚步。
醉汉急了,最终他只能拿起厨房里的炒锅,而我用的炒锅,连手柄都没有,只有两边的铁环把手。
他想将炒锅盖在自己的身上当盾牌,但是他右手不灵活,怎么可能拿得稳这么重的炒锅?
我狠狠一斧头劈了上去!
炒锅被劈出了一个大口子,他手指没扣好,其中两根手指被铁环把手压住,直接给扭断了!
醉汉倒在地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捂着自己的断指,痛苦地往外爬,哭着说:「我得到惩罚了!我手指断了!我已经得到惩罚了,我错了!」
哦,原来手指虽然不灵活了,但还是会有痛觉。
他狼狈地在地上爬,即使哭叫显得那么撕心裂肺,我还是提着斧头走向他。
在他那惊恐的目光里,我应该就像死神一样,宣判着他生命的终结。
醉汉哭得眼泪和鼻涕都流出来了,他不敢看我的斧头,而是举起手,让我看他扭曲的手指。
他大哭说:「我只是摸了一下你老婆,我手指断了,这惩罚已经很过火了。我跟你发誓,我再也不会来找麻烦,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劈出了一斧头。
正好他举着手。
锋利的斧头,将他那两根断掉扭曲的手指,直接砍了下来!
随着两根手指飞出去,他的手开始喷涌着鲜血。
他痛得全身一哆嗦,捂着断指的部分,努力想挡住血流,却于事无补。
醉汉看着自己的手指被砍下来,他惊恐地大叫,也顾不得自己手指断了,狼狈地想爬起来,却又踩到了地上的水渍摔倒。
报应总是来得很快。
那地上的水渍,正好是他刚才打泼的鱼丸汤。
我艰难地说:「你不死,我睡不着。」
我再次举起斧头,朝着他的脑袋,狠狠劈了下去!
他惊恐之下举起了手。
斧头砍穿了他的手掌,又顺着胳膊砍下去,将他的胳膊竖着一分为二!
这斧头一直砍到了他的胳膊肘,才被坚硬的肘关节给挡住了。
我叹了口气。
真愚蠢,他本来可以死得轻松点。
我拔出了斧头,冷冷看着醉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受重伤激发了他的肾上腺素,他癫狂地大叫着,竟然还真让他狼狈地爬了起来,疯狂往外逃跑。
外面的卷拉门已经被我关上了,醉汉慌不择路,竟然直接狠狠地用身体去撞卷拉门!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那卷拉门被他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凹槽。
但很可惜的是,门并没有被他撞开,只不过卷拉门的最底下出现了一个小口子。
我是没见过这么蠢的东西了,竟然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醉汉摔倒在地,回头一看,我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他跪在了地上,哭着抱住了我的大腿。
他嚎啕大哭:「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今天喝多了,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气不过,就故意来找麻烦,我本来以为你打我一顿就算了,我没想到你真要杀人啊!」
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应他的话。
而我的这份沉默,更增加了他的恐惧。
他忍着胳膊被一劈为二的痛,急忙对着我不断地磕头。
他磕头的力气很大,每一次额头砸在地上,都发出砰砰闷响,还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我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求求你饶了我这条命,我想活下去,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 我从今天开始就戒酒!」
他一开始有多么嚣张跋扈,现在就有多么卑微。
我甚至还闻到了一股恶臭,想都不用想,这家伙太害怕,拉裤子里了。
我坐在了椅子上,冷冷看着他。
我也在犹豫要不要宰了他,如果我这一斧头劈下去,我应该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了,被枪毙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我信不过他。
如果我现在对他仁慈,那我的这份仁慈,在我入狱以后,全都会化为他的残暴,千倍万倍报复在我老婆孩子的身上。
想到这里,我又握紧了斧头,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做这种傻事。
等我进了监狱,根本保护不了我的老婆孩子!
眼看我再次举起了斧头,醉汉吓得全身都开始哆嗦,他着急大哭:「你怎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我都给你磕头了,我给你道歉多少次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我轻轻地说:「你的话,信不过。」
醉汉的心态彻底崩盘了,他仿佛没有了理智,像个疯子一样癫狂地大叫着,竟然对准了卷拉门的那个小口子,使劲地往外爬。
这口子太小了,估计最多只能跑出去一只猫,他却已经慌不择路到了这个地步。
在他把脑袋探过去以后,身体也疯狂地往外面钻,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一只胳膊已经被我一分为二。
剧烈的痛苦让他爬得越来越用力,而他也在爬出去的同时,想把卷拉门往上抬,可紧接着,让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街边的店铺一般都有台阶,这个卷拉门是我房东自己加上去的,所以卷拉门的尺寸在玻璃门的外面,正好压在了台阶边缘。
由于他刚才用力的往外面撞,导致卷拉门已经有点被破坏,朝着台阶外面去了。
随着他用力往外钻,卷拉门被他彻底带出了台阶边缘,竟然直接压在了他的脖子上,朝着下一节台阶压去。
这也就代表着,他脖子被上百斤重的卷拉门狠狠地压住了。
他的喉咙顶在了台阶边缘,卡得他连叫都叫不出来,我哪怕隔着一层门,都能听见他喉咙里怪异的声音。
他仿佛想叫,可是没有办法叫,因为他气管被压住了,不管是吸气还是吐气,他都做不到。
我尝试着动了一下卷拉门,随后我惊讶地发现,就因为他刚才那一下的撞击,这个卷拉门已经被他撞坏了,弯曲部分死死地卡住了两边的边缘,怎么都没法抬起来。
他一次次地想用脖子把卷拉门抬起来,好让自己吸一口气,可是别说卷拉门已经被卡住了 就算没卡住,这百斤重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脖子抬得动的?
卷拉门并不是直接压断他的气管,让他一命呜呼,而是就这么沉重缓慢地压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把他的气管给压断,让他清楚地感受到死亡的折磨。
让他缓慢地知道自己要死了,却无能为力。
刚开始的时候,醉汉的身体还能挣扎,把卷拉门打得砰砰响,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力气越来越小了。
现在是深夜,外面虽然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但好歹没有白天那么多人。
我眼睁睁看着他挣扎了一分多钟,外面才终于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路人们越聚越多,大家都打不开这个卷拉门,最终只能选择直接把门给破坏。
当卷拉门被破坏以后,我终于看见了他的情况。
他的脸紫黑紫黑的,脖子上有一道特别深的勒痕,当他好不容易翻过身来,我明明看见他眼神已经黯淡无光了,结果还是哇的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吐出黑血以后,他也没有呼吸的征兆,那些黑血喷到了他的眼睛里,他也是眼皮眨都没眨一下。
估计在气管压断以后,大量鲜血进了他的肺里,他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血液往肺里集中得越来越多,把他活活呛死憋死。
我知道他死得很惨,但是路人们没有关注他的死状,因为大家都呆呆地看着我手上带血的斧头,还有他那被我一分为二的胳膊。
路人们发出尖叫,开始四处乱逃。
我只是叹了口气,坐在了尸体旁边,瞥了一眼他的脖子,那勒痕之深,țùₓ甚至已经把他的皮肤压破了,喉咙都从里面暴露出来。
我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当那边接通以后,我很艰难地说:「我自首。」
挂断电话后,我给老婆发了个微信,告诉她我很爱她。
在我刚发出我爱她后,我妈忽然给我发来了消息,她哭着说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叫我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尸体,露出苦笑,恐怕妈妈的劝告来得太晚了。
我很快就被警方刑事拘留了,虽然我有了个孩子,但是我却不能见到她。
家里也在帮我找律师,帮我打官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警察实话实说,反正也没什么好撒谎的,店里装的监控把该拍的都拍下来了。
坏消息是我犯法了,我要坐牢,但好消息是我不会被判死刑。
这一次,法官判了我 7 年。
也就是说,我在监狱里面好好改造,哪怕提前出来,我的孩子也已经在上幼儿园了。
在法庭上,法官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说感觉自己挺倒霉的。
他问我后不后悔,我说我很后悔,这是以前律师教我这么说的,千万不要在法庭上表现出不认罪的样子。
其实我没什么好后悔的,被人欺负到了那个份上,哪怕时间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
但在法庭上,我依然表现得诚恳,说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希望法官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积极改造,以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判决下来后,法官问我要不要上诉,我想了想,就上诉吧。但是上诉没有成功,被驳回了,维持原判。
监狱里的生活至少比看守所要好很多,我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半岁了,
老Ŧṻ₎婆一直都忍着哭,不停地对我挤出笑容,说家里现在没人找麻烦了,安慰我在监狱里一定要吃饱, 她会在外面等我出来。
我只是苦笑着跟她说, 我拖累她了,也拖累孩子了。要等我的时间太久,不行的话就改嫁吧。
老婆一个劲地摇头, 让我千万别这么说。
她说自己绝对不会改嫁的, 一定要在外面带着孩子等我出来。
然而时间这个东西,真的比承诺要残酷很多。
刚开始的时候, 我们还会好好写信,经常打电话,她能过来见我就过来见我。
后来逐渐的,老婆开始跟我抱怨, 一个人带孩子真的很累, 生活也没有什么盼头,我也只能尽可能安慰她。
等我入狱两年后,老婆跟我的书信来往已经明显变少了。
我们打电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问问孩子最近怎么样,还有吃得好不好。
在我入狱 4 年后,老婆来看我了, 但是没有带孩子来, 她给我递来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我也明白,我 4 年不在老婆的身边,她在外面确实过得很辛苦,而且孩子已经记事了, 没有必要带孩子来监狱这种地方看我。
老婆哭了,希望我能原谅她。
我也有点想哭, 但是我忍住了, 因为我认为她的做法是对的,就算我出狱了,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去照顾她。
我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再之后等我出狱的Ţů₁时候,老婆已经带着孩子搬家了。
她很诚恳地让人给我转交了一封信,说孩子跟新爸爸在一起过得很快乐, 她能理解我想孩子, 但是希望我尽量不要打扰孩子的生活了, 祝福我能找到一个新的家庭。
我出狱的这天,看着老婆给我的这封信发呆,不对, 不该叫老婆了, 应该叫前妻了。
我常常在想, 当初的决定值不值得。
一个人入狱以后,留在外面的家属要承担的太多。
也许我当初可以选择搬家, 也许我当初可以选择妥协。
在冲动的时候,人们总以为自己可以Ŧṻ⁻付出代价,在感情热烈的时候, 人们总以为自己可以延续一生。
但情绪终归抵不过时间的洗刷。
我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遇到事的时候,还是冷静点吧,要记住幸福者退让原则。Ŧů⁶
我曾经真的以为我不后悔。
可我后悔了。
我写下了我的故事,我的结局很荒诞, 却也很现实。
人这一辈子,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不要犯法,不要把命运交给冲动。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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