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魅魔丈夫很恨我,所以即使他快饿晕过去了,也不愿意让我碰一下。
每次喂他,都是我霸王硬上弓。
吃完后,他还要嘴硬地来一句:「真难吃,还不如让我饿死算了。」
起初我怜惜他那张俊美的脸,还能处处纵容。
但时间长了,我也开始厌倦。
打算离婚的前一晚,我彻夜未归,第二天拎着契约书去找他解约。
可推开房门,却看见丈夫抱着我的裙子蜷缩在角落里睡了一宿。
「原来还舍得回来?我以为你权当我死了。」
男人抬眸冷言,身后的倒三角尾巴紧跟着缠了过来。
我低头沉默,手里的契约书不慎掉落。
丈夫发现了。
仅仅是那一瞬间,他就红了眼眶,带着哭腔:
「你要和我离婚?
「明明当初是你强迫我跟着你的,现在又想撒手不要我,你这个坏女人,不可以这样!」
-1-
时砚皮肤饥渴症发作时,我乘虚而入。
在他喉结下端留下了一处印记。
那是魅魔一族特有的标志,意味着,已成熟的男人,现在身有所属。
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时砚对我的厌恶。
和他缔结婚约的那天,我顺便让他去民政局和我领证。
男人却冷着脸,坐在副驾不愿动一下。
「我从来都不想和你结婚,不想当你的丈夫,凭什么要听你的,一直都是你强迫我。」
我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哦,说完了?现在下车。」
解开安全带后,我看见他领口的扣子开了,俯身想要替他扣上。
可时砚却忽然后仰,如临大敌般盯着我,那双暗红的眸子里全是危机感。
「扣子没系好,等会儿拍照不好看。」
我捏起他卷边的领口,轻声解释。
男人有些恼怒,擒住我的手腕:「都说了不去,我才不管你想如何……」
我彻底冷下脸,伸手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唇:
「你不去的后果就是我将不公开你的身份,即使你拥有印记已经归我所属,但对于我来说,我依然单身,哪怕你饿死了,我也可以不管你,懂吗?」
魅魔如果没有妻子的关爱,是会死掉的。
「时砚,就算你再讨厌我,也要努力活下去啊。」
我伸出食指,勾勒着他左脸那处因为愤怒而显现的暗纹。
从小我就不择手段。
谁让他Ṱŭ⁻那天遇见我了呢,还对我笑得那么好看。
-2-
拍照时,工作人员让我们靠近一点。
男人不愿意,是我强硬地攥紧了他的手,将他扯近了几分。
空气里弥漫着魅魔散发的香气,混杂着我今天喷的香水,格外刺鼻。
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闪光点亮起,我听见男人低语:
「我不爱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你。」
真是好残忍啊,说这么让妻子伤心的话。
但谁在乎呢?
我大声地笑了出来。
工作人员放下相机,也跟着露出了一些笑意,以为这对郎才女貌的新人在为自己的婚姻而感到幸福。
-3-
领证后,我没有邀请亲朋好友,大办婚礼。
只是默默戴上了戒指,表示已婚。
而时砚的戒指被他草率地扔在了床头,就像一枚即将进入垃圾桶的易拉罐拉环。
哪怕同居了一个月,他也未曾主动与我说过一句话。
我也只是在他快要饿到昏厥的时候,推开他的房门,用绳子将他绑在床头,强迫喂饭。
「忧蓝,你真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你才不是我的妻子,走开,不要你。」
男人脸颊涨红,胸膛起伏不停,但嘴上功夫依旧。
往常这时,他不听话,我就耐着性子哄哄他。
但今天我真的累极了。
在公司处处都是客户的刁难,回到家后还要被他这样嫌弃。
我忽然松开了麻绳,把他放了:
「好吧,那你走吧,我不是你的妻子,你去找你真正的妻子去。」
男人腰间的印记还在发亮,眼眶都憋出了泪水。
双手忽然被松绑,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暗红的眸子盯上我时,还处于一种发蒙的状态。
老实说,我看上他,完全是因为他生了一张姣好的脸和标志性的身材,如果不是魅族的天赋,或许我都不会选择他。
魅魔的契约一旦生效,只有主人选择解除,他才能另找他人。
他要被迫忠诚。
所以即使我把绳子解开了,男人还是得饿着。
「你明明知道我不能……」
时砚有些羞耻,紧攥着双手,站在床边。
他将外套重新穿上,连带着拉链都拉到了喉结处。
「谁管你,我要睡了,关灯。」
我掀开被子,躺在了最里面。
这是时砚的床。
-4-
默算着他还要罚站多长时间,身后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接着,床边有了凹陷。
我听见了他有些虚弱的呼吸声。
毕竟他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男人应该还是有求生欲的。
主动攀上了我冰凉的手,显现出来的倒三角尾巴,无意识地刺痛了我的小腿。
「尾巴拿出去,扎疼我了。」我冷声斥责。
饿极了的魅魔,终于选择妥协,闷声应道:
「知道了。」
我的气味能让他缓解饥饿。
他总是一边说着难吃,一边贪婪地想要更多。
白天跟我装不熟,晚上又准时来找我。
-5-
周末休息时间,我被叫出去应酬。
经理说,这次有个大项目,对方投资人指名道姓要我接手。
明明心中隐隐不安,但我没法拒绝。
结果晚上果然看见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
「赵老板,您赏识的人,我给您带来了,你们聊啊,我出去了。」
经理脸上堆着假笑,客客气气地关上了门。
我这个名义上的混账哥哥,还是想方设法地找来了。
「好久不见,妹妹。」
赵清朗端着高脚杯,示意秘书把我桌前的酒加满。
我僵硬地挤出一点笑:「赵总抬举了,哪有什么妹妹,叫我小忧就行。」
以前寄养在他家,他总是像现在这样欺负我,明知道我不会喝酒,却依然强迫我。
好像看我出丑,折磨我,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我端起酒杯,勉强抿了一下。
赵清朗咂舌,蹙眉不满:「你是不是打心底里就瞧不起我啊,连喝完一杯的面子都不卖给我。」
接着一杯下肚。
我刻意抬高的右手,让钻戒正对着头顶的灯光,刚好闪了对面那人的眼。
「什么时候结的婚?」
赵清朗玩味的笑容僵在脸上,表情有点扭曲。
我恍然大悟:「哦,瞧我这记性,结婚这么久都忘了在朋友圈官宣一下。」
实际上,我也没他好友。
赵总摔碎了酒杯,扬长而去。
这单子黄了,有些可惜,但心里爽了。
-6-
我哼着歌,摇摇晃晃地按开电梯门。
迎面撞见了一个俊美的男人。
他逆着光低下头,睫毛又密又长,他好像很焦急,但在看见我时,焦急变成了愤怒:
「你知不Ŧù₃知道几点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如实回答:「谈生意去了。」
时砚靠近,拉住我的手放在鼻尖下轻嗅:
「撒谎,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我笑着推开他:「废话,被叫去酒桌上谈生意,能不是一群男的吗?」
喝醉了,脑海里隐约记得眼前这个人好像是我的丈夫。
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逗他的心思。
我的脸颊滚烫,又自作主张地牵起他的手。
「再说了,我就算撒谎,你也不能拿我怎样。」
时砚的脸色愈发低沉,静静地看着我发酒疯。
我胃里难受,玩笑还没开完,忽然跑到草坪边蹲下呕吐。
从来都不会喝酒的人,今晚喝了一杯白的。
包被我丢在旁边。
我感觉自己胆汁都快吐出来。
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你走吧,我自己在这坐会儿。」
我冲他摆摆手,让他回去不用管我。
那个男人沉默着,转身上了楼。
我靠在垃圾桶旁边,冷风吹得我眼泪直流。
上班真难受。
讨厌上班。
讨厌脑残经理。
讨厌煞笔赵总。
我拢紧大衣,打算闭眼睡会儿,可刚上楼的男人,又原路折回了。
手里还多了一瓶矿泉水。
「漱口。」他的语气冷冷的。
我接过,冲他笑了一下:「谢谢。」
时砚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垃圾桶旁边的我,他说:「真是个疯子,我一点都不想管你。」
可下一秒,他捡起地上的包,顺便也将我拦腰抱起。
魅魔生气时,身上格外香。
我靠在男人的臂膀间,猛吸了一大口,但依然疑惑。
那他现在为什么要管我?
我又抬头盯着他那双冷漠但漂亮的眼睛。
心想:哦,或许是今天我还没有喂他。
-7-
早上,我被电话吵醒。
听筒里,中年男人尖锐的声音像一只打鸣的公鸡:
「忧蓝,你干什么吃的,昨晚那么大一个单子,你都给我搞砸!」
我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先行一步:
「你大清早的鬼叫什么?吃炸药了?」
低头看见备注【经理】两个字时,已经来不及改口了。
「好,你好得很,明天不用来公司了!」
「不是,经理你听我解释……」
对面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我狼狈地找补。
时砚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推开了卧室门。
他大概没听见开头,但撞见了结尾。
我尴尬地放下手机。
昨晚那杯酒,几乎让我颜面扫地。
「有事?」
我强装镇定地直视他。
尽管此刻我的头发像鸡窝一样乱。
「没事,看你有没有醒酒,怕你酒精中毒。」
时砚表情不太自然,见我依然盯着他没说话,又迅速补了一句:
「我是怕你死在家里,我有重大嫌疑。」
我低头,弯腰找我的拖鞋,没有理会他这句多出来的嫌弃。
「我鞋去哪了?」
他刚要离开又被我抓住手臂。
「门口。」
「我昨晚光脚进来的?」
喝断片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时砚抿唇不语,身上忽然又涌出一股香气,变得莫名其妙。
大概半分钟后,他敷衍了一句:
「不知道,应该吧。」
他在气什么?
难道昨晚我发酒疯扇他了?
男人一直没理我。
我也不自讨没趣,打开电视认真地盯着屏幕。
但余光一直瞟着厨房里的背影。
时砚在捯饬什么?
他开燃气灶干嘛?
想炸死我,和我同归于尽?
直到空气中有一股煳味,我终于忍不住进去看看。
「你在做什么?」
我冷着脸,看见了盘子里的一堆黑炭。
「我闲得无聊,做饭也不让吗?」
他倔强地护着自己的黑暗料理。
「这玩意是饭?」
他一个魅魔做饭干嘛。
无聊到这种程度了。
「怎么就不是了,能吃。」时砚继续倔强,说完还拿起筷子抄起其中一粒往嘴里塞。
等我伸手阻止时,已经咽到肚子里去了。
最后时砚成功地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食物中毒。」
我看着检查报告上的四个字,深吸了一口气。
「以后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别瞎折腾。」
男人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委屈地转过身,不想理我。
还好中毒不深,打两针就没事了。
我看着他手背上的针管,本来打算下午去公司一趟,现在只能推到明天。
「还疼吗?」打完一吊瓶后,我推了推他的肩膀。
「疼。」他蚊子一样嗡嗡。
我叹气,伸手轻轻揉着他的肚子,结果全是腹肌,邦邦硬,按不动。
「能别吸气憋着吗?」
我看过科普的,只有使劲的时候腹肌才是硬的。
时砚默不作声,红着耳朵尖,又深呼吸了一次。
-8-
去公司前,我特意将酒柜里那瓶珍藏多年的红酒拿去给那老头儿赔罪。
果不其然,没用。
「你要是识趣点,去跟赵总认个错,这单子要是还能成țų⁽,那咱们就皆大欢喜了啊,有什么难的呢?」
老头陷在皮椅里抽烟,随手从烟灰缸旁边取出一张名片塞给我。
是赵清朗的电话。
「彦经理,我和他真是仇人,这没法谈。」
「那就很遗憾了,工资和补偿金月底会打给你的。」
小员工干了三四年他不来找我麻烦,偏偏我当上主管没几天就被这个狗东西找到了。
真是贱得没边。
出了公司大楼,我立刻把手里的名片撕得粉碎。
-9-
「这么恨我呢?」
身后冷不丁冒出一道阴冷的男声,像鬼。
一回头,又是赵清朗的脸。
「赵忧蓝,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找到你?」
赵清朗总喜欢一步一步地算计我。
高二那年,他污蔑我偷了他女朋友的联名款项链。
一模一样的项链,他买了两个。
前一天晚上,他当着养父母的面,亲手戴到我的脖子上,祝我生日快乐。
第二天,从我包里翻出来,成了证据。
「十七岁的生日礼物附带一个小惊喜,喜欢吗?妹妹。」
之后,我成了被全班孤立的对象。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凑近我,他兴奋地说我害怕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实在太好玩了。
我就是他无聊时的玩具。
所以我拼了命,终于离开了那里。
「我不姓赵,我和你的父母已经解除收养关系了,赵清朗,我和你没有一点瓜葛。」
我拍开赵清朗伸出来的手。
他却趁机攥住我右手指的那枚钻戒,想抢走。
「抢劫?你穷疯了?」
「我只是觉得你这枚戒指真的很难看,扔掉吧,哥哥再给你买一枚新的。」
赵清朗假笑时,嘴角边有一道褶,以往我看到这个表情都会下意识地想跑。
可如今,我只想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我的确也这么做了。
「你给我买?你算什么东西?」
他明明被我扇歪了头,却笑得喘不过气,老远望去,以为在和多年不见的好友叙旧时,谈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赵清朗笑够了,忽然扯住我的胳膊:「前几天的单子,你真不想要?」
本来被辞退就够烦的了。
「滚!」
我实在忍无可忍,一皮包砸向赵清朗,彻底肆无忌惮地发起疯:
「又来威胁我?告诉你老娘已经不干!你已经不是赵总了,现在你在我面前就是个屁!
「以前你就一直欺负我,我好不容易跑了又找上门,到底想咋,同归于尽是吗?行,给我等着。」
说罢,我抄起地上的大板砖,追着他砸去。
他终于知道躲了。
但晚了。
最后是路过的市民被吓ŧũ⁸得躲在树边报了警。
-10-
「姓名,年龄。」
「忧蓝,二十五岁。」
派出所里,民警让我签写调解书。
协商之后,赔偿赵清朗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共计两千块,他也就是头被蹭破了点皮而已。
但我手机被摔得开不了机了。
「家里人电话呢。」警察质问。
「你丈夫的号码多少,我给他打,让他送过来。」
「我能不能先回去,明天把钱送过来。」
我窘迫地扣着指腹,不太想说。
「不行,一次性给清,万一明天再见面又打起来了怎么办?」
-11-
出了警局。
我跟在时砚身后,走得很慢。
他一直一言不发。
走走停停,最后没注意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你知道我刚接到警察电话时是什么心情吗?」
男人在路灯下转身,逆着光,刚好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病好了,现在说话的声音都大了。
我挪了视线:「回去还你钱就是了。」
「不是这个原因,我想问你为什么要打架。」
我的手背现ƭü₂在还疼着,一听他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我,叛逆的心思「噌」一下就上去了:
「我打他那是因为他该打,早就该打了。别在我面前装老好人。」
他知道我的过去吗?知道我十几岁被赵清朗烫伤的疤痕到现在都还依然发痒发疼吗?
我就是忍得太久了。
早早给那男的一板砖,或许我就不会有之后那么多的痛苦。
「他欺负我,我还击,我有错吗?有错吗?」
我本来想气势磅礴地替自己再争辩一下,但是一开口声音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眼眶也发酸,难受。
我别过脸,绕过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掉眼泪。
在他心里,我肯定是世界上最恶毒的人。
-12-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泪都风干了。
我坐在小区公园的长椅上,安静发呆。
从小我就没爹妈,孤儿院里都各玩各的,也没人理我,后来赵家人收养了我,我以为他们缺个女儿。
实际上,只是缺个陪太子读书的女仆。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自私自利地活了半生。
我的人生里只充满着各种算计,不是算计别人,就是被别人算计。
所以时砚很不幸地成为被我算计的对象。
今天让他去警局捞人,估计也是他的耻辱。
他居然和我这样的人,成了夫妻。
手背上被砖块划伤的那道口子,很小一个,但疼起来存在感还挺强。
我坐够了,准备回家。
起身时,一双温热的手停在了我眼前。
时砚拿出了一盒创可贴,放在长椅边,取出其中一片,屈膝蹲在我面前,拉住了我的右手,沿着伤口轻轻贴了上去。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刚才接到警察电话之后有点着急,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语气。」
他低下头,小声地道歉。
我红着眼眶,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喃喃道:「小事。」
回家后,门口玄关上放着一个保温饭盒。
我问时砚,你要给谁送饭吗?
他尴尬地将饭盒拎回厨房:「本来今晚的饭都做好了,结果警察打电话过来,我想着送饭给你,走到门口忘拿了。」
「算了,我还是点外卖吧。」
他是魅魔体质,普通的饭菜根本无法充饥。
但他学会了做饭。
原来那天他真的在学做饭。
我打开饭盒,尝了一口,还是热的,味道还行,至少不会吃进医院了。
「不用啊,还能吃。」
时砚坐在我旁边,他喉结下端不再遮掩的印记正在闪闪发光。
他讨好般的语气问我:「那好吃吗?」
「好吃。」
我忽然闪现的良心开始隐隐作痛。
时砚学做饭居然是做给我吃。
-13-
夜里,我迟迟没有闭眼,悄悄翻了个身。
旁边温暖的怀抱又慢慢靠近。
我想,或许他被天性束缚得很难受,但又被迫接近我。
第一次相遇,是我连续加班了好几天,有些低血糖,没注意脚下的路,差点栽在路边。他经过,碰巧扶了我一把。
我还记得,他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袖子挽起了两道卷在胳膊上。
我和他说谢谢,他笑着对我说没关系。
那天阳光也正好明媚,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原来有人能对我笑得如此灿烂。
「你后背的伤口,是不是还会疼?」
我的回忆忽然被打断,脑海里的主人公声音被放大。
时砚主动和我讲话,轻轻触碰我的脊梁。
「偶尔会痒。」我转身看着他,任凭他的倒三角尾巴攀上我。
「你今天闻起来一直很伤心,毕竟我们缔结了契约,按照你们人类的习俗,我是你的丈夫,有义务照顾你的情绪。」
「被我强迫的,也愿意?」
我漫不经心地提起,引来了他的沉默。
半晌,他搂紧我,低语道:「可我已经是你的丈夫了。」
他好像真的认命接受了我是他妻子的事实。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被强迫的基础上。
我和时砚的婚姻,对他,并不公平。
-14-
我们的关系开始渐渐缓和。
时砚从以前的抗拒状态变得乖顺,甚至主动。
临近春节,时砚说他想回老家,回他父母家。
我扒着碗里的米饭,看他又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询问,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很难受,还不如之前那样反抗我来得痛快。
好像我一直在囚禁他似的。
不过也的确如此。
时砚如果不在我身边,就会被饿死。
他家里人可能都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也不能厚着脸皮跟着一起去。
「好。」
我放下筷子,笑着答应他。
当夜,我在时砚熟睡的时候,悄悄凑近,在他喉结处ẗű̂²的印记上,落下了一个吻。
我解开了束缚他的契约。
-15-
男人在房间收拾行李的时候,倒三角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压抑不住的开心。
我戴着无度数的眼镜,在客厅假装工作,认认真真。
打开的文档里输入的全是乱码。
时砚拎着行李箱经过,我的心跳止不住加速。
「怎么还在工作?」他停下问我。
「嗯,加班。」
我又把眼睛往屏幕前凑了些:
「收拾完就赶紧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系围巾的手一顿,转身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什么意思?你不陪我一起回去?」
什么意思?
他让我陪他一起回去吗?
「你的父母,应该不认识我吧。」我心虚地开口。
「为什么不认识,我早就和他们说了啊。」
-16-
以往的除夕,我都是一份外卖解决。
今年却不一样了。
时砚的家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友善。
他们家很大,装修得也十分气派,墙角的发财树上都挂着小红灯笼,暖橘色的灯光照在不远处的年夜饭上。
浓浓的年味。
他的父母就站在门口等着我们。
尤其是他的母亲,刚开门看见我时,就激动地拉住了我的手:
「好儿媳,终于让我见着你了!」
我被这个女人温柔地搂在怀里,她身上有着和时砚一样的香气。
一路上的担忧霎时间散得一干二净。
可我又有些惭愧。
因为我没法告诉她,我是如何和Ţū⁵她的儿子相爱的。
春晚倒计时那十秒之后,窗外烟花绽放。
我扭头看向时砚的侧脸,他满眼笑意,察觉到我的视线后,和我说了一声:
「忧蓝,新年快乐。」
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
「时砚,新年快乐。」
我忽然抬起手停在半空中,好想抓住这样的幸福,将此刻的画面定格,可刚点开相机,烟花已经停止。
这个世界,刚才短暂地爱了我一下。
-17-
晚上做梦,我又梦见赵清朗拿着那条项链威胁我。
那个顽劣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说:「如果你承认,是你偷的,那明年的学费还会有。如果不承认,你就自生自灭吧。」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画面一转。
变成了我强迫时砚的那天。
我用上帝视角看着自己嚣张的样子,听见自己说:「别再反抗了,不然你会饿死的。」
时砚气红了眼眶,他推开我,生气地说恨我。
我却不在乎地大笑起来,并不知道在笑谁。
惊醒后,我的额间全是汗。
我把被子紧紧攥在手里,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时砚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将尾巴凑近了些:「做噩梦了吗?」
「没事,你睡吧。」
我调整了呼吸,又若无其事地躺在他的怀中。
抬眸却看见之前被他丢在角落的戒指,被他串了一条银链正戴在脖子上。
我的呼吸更轻了,有点高兴,却又更害怕。
到最后,越看越不觉得是项链,而是拴着他的铁链。
天亮前,我又检查了他的印记,再次确定契约是否解除。
-18-
返程那天,下了一场大雨。
似乎预示着某个故事即将落幕。
我到现在才知道,时砚之前的工作生活不在我的那个城市。
他只是出了一趟差就被我困在了那里。
走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失落。
「时砚,你想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进车站前,我忽然停住问他。
但他好像被我训怕了,以为我又会拿以前那套恐吓他:
「不,我会跟你回去的。」
男人紧张得很明显,我都看在眼里。
我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毕竟他还是已婚状态,魅魔要重新寻找真爱,肯定也得是单身才行啊。
返程途中,我盯着右手上的戒指看了很久,最后悄悄将它摘下,放进了口袋。
-19-
回去之后,我把结婚证从上锁的柜子里拿了出来。
放在客厅很显眼的位置。
在时砚回来之前,我一直在重复地练习我该怎样开口。
很真挚地道歉吗?
告诉他,我忽然良心发现,觉得之前很过分,现在打算还他自由?
还是继续最初的样子,直接说我腻了他,现在要把他甩了。
想得头疼。
直到他回来后,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男人将卧室里的毛毯盖在了我的肩膀。
收拾着桌上杂乱的东西。
之后,像往常一样,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我睁开眼,望着他的背影,桌上的结婚证被我藏在了身下。
果然还是不舍得。
我不能当面直接告诉他。
-20-
于是,我开始早出晚归。
时砚发来消息,问我几点回家。
我蹲坐在便利店门口,敷衍回了一句:「在应酬,不知道。」
连续一个星期都是这样。
男人终于感到不满,晚上他等着我回家后,极其不情愿地掀开被子,缩在床沿边,躺成一条长长的竖线,恨不得跟我隔了一条河的距离。
我故意去碰他的下巴。
时砚恼羞成怒地想推开我,又不怎么用力:「原来你还舍得回来,走开,不要碰我。」
我弄出些动静,翻身下床去开灯,恶狠狠地对他说:
「谁想碰你!以为我还稀罕吗?」țű̂ₓ
再假装说漏嘴:「你的标记我早就解开了,爱去哪去哪。」
最后我去了隔壁卧室,隔着一堵墙,终于听不到时砚的声音了,可我的心也被墙堵上了。
-21-
冷战的这一整天,我没有回家。
我只是给时砚发了一条短信:【你现在自由了,不过我最近很忙,下个月去离婚,我会通知你。】
我望着二十一层那个黑漆漆的窗户,躺在车里睡了一宿。
第二天,睡得腰酸背痛。
我打算回去补觉。
打开门,看见玄关处时砚前几天才换的玫瑰花已经枯萎。
心里忽然一阵酸涩,想拎起来扔进垃圾桶,可抬起的手最后又放下。
我没有进卧室,直接倒在沙发上就闭上了眼。
脑子里昏沉得厉害,还有耳鸣的感觉。
一阵一阵的。
像是谁在哽咽。
我突然睁开眼,径直朝着我的卧室走去。
「时砚?」
男人正躲在衣柜里,将我的衣服紧紧搂在怀中,那么大的个子把自己缩在一块角落,看着可怜又滑稽。
「你怎么没走?」
我以为他应该是离开了的,昨晚灯都没开。
男人抬起红润湿透的双眼,摇头:「我凭什么走。」
「我已经放你自由了啊。」我屈膝蹲下。
「之前是我不对,我总是仗着那个印记威胁你,抱歉。」
我很真诚地道歉。
「我现在想通了,我们的婚姻从来就不对等,我不该强迫你留在我身边。」
时砚丢掉了我的裙子,拽住了我的衣袖:「你说放就放?也不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吗?」
他的眼泪还在往下掉。
我抽出一张纸巾,替他擦去。
「你怎么会不愿意,领证那天,你亲口说的, 一辈子都不会爱我。
「时砚,我这样的人不配爱, 我现在才明白。」
我定了最近的一趟航班, 决定亲自送他回去。
「从今往后, 你可以选择真正爱的人, 不必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
-22-
「我不!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
那道哽咽低哑的声音带着倔强,一口否决。
时砚看着我, 终于没了之前那样的小心翼翼。
「是你当初强迫我跟着你,我反抗过,但是我接受了, 可等我每天都想见到你的时候,你又要让我走, 凭什么一直你说了算。
「忧蓝,你真的很坏, 永远对我很坏。」
丈夫的控诉带着哭腔,没有任何震慑力。
我却更加无法理解:「就是我想对你好, 才会放你走啊。」
一阵沉默后,我挑起了他的下巴, 让他看着我:
「那你现在回答我,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我听见你说让我走,我会伤心, 我会想哭,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男人说得含糊不清,我就是听不懂。
「那应该不是吧,你可能是被我胁迫惯了,患上了那个什么,斯德哥尔摩了。」
我冷静分析了一番。
时砚快气死了,直言道:「我没病, 我就是想让你哄哄我,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再哄我一次吗?」
枉我之前良心不安了那么久。
合着他就爱玩强制爱呗。
「那我真的很坏吗?」
我默默退掉手机上的机票。
「你不理我的时候就是很坏啊,还有刚结婚不久你就出去喝酒, 那么晚才回来。」
时砚的尾巴又冒了出来, 将衣柜敲得梆梆作响。
「你那天醉酒, 是我把你抱进卧室的, 我以为你醒来会理我,会谢谢我, 结果你说你鞋不见了。
「你怎么不坏, 偷偷取消了印记,我还要假装没有发现继续厚着脸皮留在你身边。
「对我感兴趣就找我, 不爱了就扔掉,忧蓝,你说你怎么不坏。」
男人一边说, 一边哭。
我听着却忍不住想笑:
「好了, 我不赶你走,别哭了,你身上的香气越来越浓了。」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魅魔体质。
现在都快把人香晕了。
时砚趁机解开领口的扣子:「那你重新标记一下,不然我不安心。」
吻在落下前, 我听见他再一次低语:
「忧蓝,我爱你,我这一辈子都会爱你。」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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