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合欢宗笨蛋遇上无情道学霸

合欢宗最笨的我,要勾引无情道最优秀的弟子。
大师兄清冷漠然,美若天仙。
他左劈妖狐,右砍艳鬼。
歇息时,却无知地接过我递去的茶水。
面无表情,一饮而尽。
等药效时,我们沉默对视。
他看着我,我眼巴巴盯着他。
大师兄垂眼拭去杯子边缘沾的药粉。
「你药放够量了吗?」他平静地问,「不够可以再加。」

-1-
我下山试炼时,听从师兄建议在山路上勾引人。
我穿着凡人的布裙,猛地撞向路过的仙者。
然后「啊」的一声,原地转了个圈,软软地坐到了地上。
在那一群阳气充盈的年轻男子的沉默注视中。
我「唰」地拉了下衣领,露出了左肩。
「奴家……奴家摔倒了,需要精壮的男修士扶一下哦。」
众人:「……」
死寂。
「栖真师兄!这一看就是合欢宗的!」一个灰衣少年指着我就大喊。
领头的男子,清冷矜贵,脸长得却惊艳近妖。
他皱眉看我,神色戒备又怀疑。
眼角一粒红痣自带三分冷冽。
我笨笨地,讨好地噘着嘴,冲他 bur 了一下。
谭栖真面无表情地别看眼,果断说:「不,合欢宗不可能这么拙劣。」
一声剑鸣,冰凉剑气刺向我!力若万钧!
下一息,却擦过我的耳侧,毫不留情地扎入树丛。
一只暗中观察的狐妖被捅了个对穿。
狐妖伏诛。
谭栖真肃然地打量着我。
笃定宣布:「她合该是个被狐妖当作诱饵的凡人。」
他冷静又犀利地补充:「没准还是个被妖气迷坏脑子的傻子。」
众人提议说先让尊长给我治好脑子,再给我放回家中,不然可能会为患四方。
就这样,我被带回了无情道。
路上,谭栖真拎着我,御剑而行。
凛冽的山风将他身上那股极为浓烈纯粹的阳气一股脑塞进我鼻孔里。
香香的,冷冷的,像玉兰。
我馋得不行。
又怕又馋地小声问:「我能摸摸你吗?」
谭栖真笃定:「果然不错。你是凡人,没御过剑,所以才会又怕又急地想扶我。」
我咽着口水,连连点头,伸手摸向他的胸肌。
却被他țū́₀一把推开。
无情道顶级无情大弟子,谭栖真冷漠地盯着我,嘴像淬毒似的说——
「但你害怕管我什么事?我有洁癖,少来碰我。」
他漠然说:「剑身很宽,空间很大,麻烦姑娘离我远点。」
我贼心不死,笨笨地开口:「对了,说到大——」
谭栖真:「?」
身后的灰衣少年狂吼:「大家听啊!她就是合欢宗的吧!!!」

-2-
顷刻后,无情道殿内。
「首先,她绝对不是合欢宗的。」无情道的长老说。
他喃喃自语:「那她会是谁呢?」
我跪在殿中央。
仰头兴奋地看着无情道内门的众人。
与正哥!魅魅姐!我出息了啊!
我竟然混进了合欢宗 top1 难度的无情道内门。
正当我观光时,谭栖真和长老正在低声讨论。
「师尊,她为何不可能是民女?」
「栖真,那狐妖道行浅,控制凡人也控制不了这么久。」
长老高深莫测:「定是有人想要离间合欢宗和无情道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才安插了这么个棋子,想要误导我们和合欢宗对立……可到底会是谁呢?」
无情道近年杀妻杀夫证道的层出不穷,仇家太多了。
谭栖真皱眉思索,没有定论。
长老低声:「不慌,先试探一下她的目的。」
他扬声问我:「这位道友,你费尽心思潜入无情道,所为何事?」
我:「我可以和栖真师兄睡吗?」
灰衣少年忍无可忍,震撼大喊:「你们听听呐!她是要勾引大师兄啊!」
长老:「不!不会这么简单!」
他变了脸色:「她背后之人一定料到我们会拒绝,然后把她安排给普通弟子看管。对!她在放烟雾弹,她的目的是策反普通弟子!」
谭栖真凝重:「有道理。」
长老连忙说:「栖真,本宗门内你最慧眼如炬。我们干脆将计就计,让她待在你身边。」
谭栖真点头。
长老慎重地告诫:「你务必要日夜死守,探出她的破绽!」
谭栖真重重点头。
我没太听懂但感激涕零:「谢谢啊。」

-3-
就这样,我被带到了合欢宗难度 Top1 中的 Top1——大师兄谭栖真的住所。
我紧急联系了我的师兄师姐——与正哥和魅魅姐。
他们首先对我能混入无情道表示震惊,又对我攻略谭栖真的决定表示震撼。
魅魅姐说:「你要真能成功,毕业课题至少能加六十分!没准还能评为最优秀毕业生呢!」
与正哥遗憾:「谭栖真啊,老红人了。好多人念念不忘,想要俘获这尊高岭之花,只可惜……我记得我们那届最优秀的人才都被他搞到道心破碎,遁入空门。」
他们担心我能力有限,纷纷送来法器。
我望着与正哥送来的「勾魂索命蕾丝宝衣」和魅魅姐送来的「绝命三颠猫娘耳」。
猫娘耳好说,戴头上就好。
「宝衣」就比较难了。
我拎着眼前由几根粉色细带子组成的东西,笨拙又迷茫地把它套在了脖子上。
然后,敲了敲谭栖真的门。
他皱着眉,忽然望到歪歪扭扭,囫囵挂在我脖子上的「宝衣」,愣住了。
我认真地抬头问:「栖真哥,你认识这个啊?那你教教我怎么穿,好不好?」

-4-
谭栖真不语。
他眉头蹙紧,深吸了一口气。
听见外面有人路过的脚步声时,他立刻拽着我进了房间。
美人的房间,全是好闻的阳气,沁人心脾,胃口大开。
我鼻头动了动,偷偷拼命嗅。
突然听见谭栖真质问:「谁给你的?」
我下意识回答:「呃……与正哥。」
谭栖真的双眉仍没有展开,眼珠却更冷了。
「你叫他哥?他却将这等伤风败俗之物给你?」
我试图辩驳:「与正哥人挺好的。」
谭栖真表情越发难看。
我又害怕,又笨拙,呆呆地站在原地,紧张地用手指搅着那几根布条。
「栖真哥,你别露出这表情,好不好?」我小声求饶,「我有点害怕。」
我很没有底线地做出让步:「你要是不喜欢我穿这个,我可以脱了再勾引你。」
谭栖真:「别叫我栖真哥,叫你与正哥去!」
我顺从:「好的,栖真。」
谭栖真皱着眉瞪我,我茫然回视。
他罕见地败下阵,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算了,她也是被人哄骗的。」
我听见了。
我诚恳地说:「我没有啊。」
谭栖真没理我,喃喃道:「那个叫与正的男人手段了得,诱骗孤女,才是罪大恶极。」
我急切:「与正哥没有啊!」
谭栖真对林与正的第一印象更加糟糕。
他冷眼盯我,恨铁不成钢,「你真是冥顽不灵!」
我委屈:「我不是啊。」
我只是灵力太少了,急需补充阳气。
我饿过了头,才笨笨的。只要让我吃饱了,我也会很聪明的,好不好!
但谭栖真很讨厌我顶嘴,为了惩罚我,他两指一并,用力捏住那件宝衣。
真气一爆,衣服瞬间化为齑粉。
他垂眼,看着委屈到快哭了的我,不留任何情面,冷冰冰地说:「你缺少教导。」

-5-
谭栖真说到做到,带弟子下山试炼时,也随身带着我。
刚下山,香风暗涌,水波粼粼,清池中露出美人肩。
我看呆了,忍不住凑过去。
「好漂亮的姐姐……这么冷的天洗澡,别冻着了,我给她捂捂吧。」我关切地自言自语。
谭栖真面无表情拎起我,任由我的双脚徒劳在空中蹬了两圈。
他冷喝:「艳鬼!至少勾过十人下水!该杀!」
真气暴起,宝剑出鞘,一击夺命,池水瞬间血红。
他杀鬼时无波无澜,转过头时却蹙起眉毛,「还有你,男女不分,花痴严重,该罚!」
「啊!」我的手掌被剑鞘重重一打。
我连忙给肿起的手掌吹气。
沮丧地垂头,窝囊地认错:「知道了,我以后谁都不看,只看栖真哥。」
谭栖真欲ƭůₔ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话。
只是很无奈,很没有办法地重重叹了口气。
「唉!」
进入小镇时,我们这群猎妖队受到了百姓的瞩目。
其中,最受青睐的无疑是谭栖真。
他肤色白皙,如玉般清冷,若雪般高深。
可眼角那粒红痣却又让人欲罢不能,勾起亵渎的念头。
无数年轻女子向他投掷鲜花和瓜果。
谭栖真既没有害羞,也没有心猿意马。
他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冰冷的真气布满全身,毫不客气地将鲜花帕子全挡了回去。
那双深黑的眼珠,不惹尘埃。
忽然间。
一声娇吟,一个蒙着面纱的舞女死死抱着琵琶,从茶楼上摔落而下。
裙角的铜铃四散落下,惊如鸟啼。
谭栖真用剑一挑,真气化如流水,稳稳接住了那女人。
只是,落地时,她的面纱掉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容。
她凄婉,又倔强:「多谢仙人。奴家被恶霸调戏,ţũ₄不愿受辱,自己跳下来的。」
她眼角含泪,拈了枚铜铃递给谭栖真,「仙人,奴家别无他物,只能以此答谢,就此诀别!」
我担心地拉住谭栖真:「她不会要自尽吧!我们救救她吧。」
谭栖真推开我趁机摸他手的指头,冷酷地抽剑:「妖孽,好一个琵琶精!该杀!」
他的剑气戳中那尾琵琶。
一声惨叫后,紧抱琵琶的美人如同漏气皮球般,骤然变成枯皮。
我看得心惊肉跳。
又忽然。
一个姑娘哎呀了一声,吓得软倒在地。
她无辜抬头,楚楚可怜:「公子,你吓到我了,我脚踝扭到了。」
谭栖真只望了一眼:「你摔的是屁股,该屁股疼,关脚踝什么事?」
他冷酷无情地大步离开。
却被那女子叫住:「谭师兄,我其实是要去无情道拜师的,你带我一程吧。」
她轻笑,勾魂夺魄,钓得不能再钓,「难道你怕我日后超过你,不愿意带我修行?」
我看得目瞪口呆,又心虚又佩服。
现在各门各路的修仙者都这么厉害。
难怪谭栖真到现在都不肯让我吃。
我突然觉得很忧虑,这几日刚生出的自信心被击碎。
我比不过她们。
我偷偷捏住口袋里仅剩的那猫娘耳。
心里默默念叨,要是这次还吃不到谭栖真,我就回合欢宗吧。
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6-
新加入的姑娘叫楚楚。
她脚踝扭伤了。
谭栖真让一个灰衣弟子背着她一块走。
楚楚姑娘又漂亮又大方,几句话工夫,灰衣弟子就开始一口一个小师妹,叫得很亲热。
他指着我,对楚楚说:「小师妹,你防着点她,我总觉得她是合欢宗派来的。」
我垂下头。
楚楚「哦」了一声,很单纯地问:「可是她看起来平平无奇诶。」
灰衣少年说:「那又如何!谁说合欢宗的就得无敌漂亮了?没准也有丑八怪呢!」
楚楚掩着嘴笑:「明正师兄,你真风趣。」
我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们一路风声笑语,对我明褒暗贬。
谭栖真皱着眉,扬声道:「吵死了țü⁶,专心赶路。」
这才安静。
到了客栈。
楚楚刚要和谭栖真说话,他沉着脸拎起我,看也不看楚楚,直接进了房间。
他质问:「你鼻子底下长的啥?」
我:「小嘴巴。」
谭栖真:「……」
他气到难得语塞,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长嘴了不会说话啊?非得让他们一路叽叽喳喳,吵死我了!」
我低头:「他们说得也没错,我确实又笨又差劲。」
谭栖真死死盯着我,他冷哼一声,笑道:「这招以退为进,诱人可怜你的套路,也是你与正哥教你的?」
我「啊」了一声,诚实地说:「真没有。与正哥人很好的,他总夸我努力又上进。」
谭栖真阴阳怪气地哼了几声,声调完美契合「与正哥人很好的~」。
他说:「夸几句就觉得人好?你还挺容易被勾引的。别说让合欢宗的来了,就是无情道出个外门ťūₙ弟子,估计都能哄得你上天。」
我委屈至极。
我就是合欢宗的,要让无情道的来勾引我,那不是倒反天罡吗?
太侮辱人了。
我受不住气,想要彰显一下我的实力。
于是,我趁着谭栖真练功时,偷偷拿出那猫娘耳朵戴在头顶。
猫耳温顺,像是天生长出来的一般,随我心意而动。
而更神奇的是,一道妖气从猫耳透出,顺着我的脊Ţűₘ骨滑下,竟然还让我长出了一条猫咪尾巴。
魅魅姐!你对我真好!这法器真好!
我踮着脚,偷摸摸趴到练功的谭栖真身旁。
拍了拍他的肩膀:「嘿,栖真哥,你快看我啊!」

-5-
几乎与此同时,门被敲响。
楚楚声音可爱又清脆,「谭师兄,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谭栖真睁眼,他望了我一眼ŧų⁸。
瞳孔快速一缩,又恢复平静,「这是什么?」
我小声说:「魅魅姐给的。」
谭栖真声音潜藏崩溃,质问道:「你到底还有几个兄弟姐妹?」
但还没等我回答,门就被打开。
「谭师兄,我听见你没睡——」楚楚声音袅袅。
我吓得猫耳耸立,下意识想跑,却一个踉跄,踩中自己的尾巴,大叫一声,倒在了谭栖真床上。
谭栖真小声说:「笨蛋。」
楚楚掩住嘴,震惊地看着我,「我的天呐。」
这声惊呼,聚来了许多没睡的弟子。
他们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的猫耳和狼狈姿势。
楚楚轻笑着,眼珠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文白妹妹,你不会是在勾引谭师兄吧?」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无所遁形,有种莫名的局促感。
忽然,一床被子盖在我身上,严严实实地挡住所有人的目光。
谭栖真摁着剑鞘,一侧身,盘腿坐在我身前。
他冷脸,肃穆,「绝非如此。」
他扫视众人,「当日你们都在大殿上亲耳听到师尊所言,如今竟然还颠倒是非,私下污蔑无辜!」
谭栖真厉声呵斥:「你们看看她,她哪里有勾引人的做派!」
他指着灰衣弟子,「愚昧!」
他冷眼瞪楚楚:「绿茶!」
楚楚笑容僵住。
他骂完了弟子,还要骂我。
谭栖真用力一拍被子,恨铁不成钢,「还有你!好骗又窝囊!」
最后,攻击完整个世界的谭栖真不忘初心,「所有人!滚回去睡觉!谁再吵我,弄死你!」
我在被子里,脑袋痛痛,欲哭无泪。
与正哥、魅魅姐,你们所言不错。
他谭栖真果然是无情道顶级无情人,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6-
众人散去,房门重新合上。
被子被一把掀开。
我的猫耳被谭栖真一把揪住。
我啊了一声,捂着脑袋,讨饶道:「别拔,别拔,疼!」
我的尾巴下意识绕住他的大腿,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栖真哥,你轻一点。」
谭栖真连忙松手,皱眉:「这不是假的吗?」
我小声说:「魅魅姐的法器很厉害的,栩栩如生,拔不得的。得过一晚上才能自动消失。」
谭栖真盯着我,「尾巴。」
我连忙压住那根在谭栖真大腿间乱扫胡翘的尾巴。
「对不起,我第一次用,有点控制不住。」
话还没说完,尾巴尖又从我指缝翘出来,轻轻缠住谭栖真的剑鞘。
谭栖真眼眸幽深,看了看,一言不发。
我笨拙地冲他猛挤了下眼睛,抛了个媚眼。
我扮演猫娘道:「栖真哥,好人哥,我真的好饿,给我点吃的吧,喵~」
也许是我的努力终于打动了谭栖真。
他虽然脸上没有任何动情的痕迹,仍然很无奈地问:「吃什么?」
「你的纯阳真气。」我很诚实。
谭栖真:「滚吧你。」
他翻身睡觉,扯走了我的被子。
不经意间,他的腰带缠住了我的尾巴。
本来吓得要走的我,又只好迫不得已地靠过去。
我可怜兮兮地将手摸向他的胸肌,「好人,好人,给口饭吃吧。」
我连推几下,谭栖真一动不动。
他似乎真睡着了。
我只好磕磕绊绊地把我的尾巴从他腰带上解下来,解了半天,才解开。
「好人……」我又唤了声,「栖真哥。」
他眼眸紧闭。
我定定站在床边,心中无比绝望。
用力擦了下眼睛,只好垂着耳朵,走出客栈。
两件法器都没用。
我想回合欢宗了。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出小镇,边走边给与正哥和魅魅姐传秘音。
太晚了,他们都睡了,没有人接到我的秘音。
我无助地走到小镇边,看着山下幽黑幽黑的一片片密林。
我压根不知道回宗门的路是哪一条。
我忍不住给他们传秘信——「与正哥,魅魅姐,我失败了,我好想你们。」
这信,可能明早才能得到回复。
我情不自禁回忆往昔的幸福——
这个实诚,我本该躺在合欢宗的床上,宠我爱我的师兄师姐会一个个抱我,亲我额头,道晚安,哄我睡觉。
而不是站在这个破镇子吹冷风。
我吸了下鼻子。
好冷好饿,好想回家。
我脆弱无助得像个大学生。
但最终想不到任何办法,只能无可奈何地折返回客栈。
我憋着气,安安静静地躺到谭栖真身旁。
小心翼翼等了一个时辰,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确认他睡着后。
我终于忍不住抽噎,捂着嘴偷偷哭了出来。
好想回宗门。
我不知道,黑暗中,听见响动的谭栖真无声地睁开眼。
他警惕地看向我,误以为我想趁他不备,作奸犯科。
他等了又等,终于等到我握住他的指头。
我轻轻一擦,又给他放了回去。
指腹上的水渍,却是眼泪。
谭栖真愣住了。

-7-
「哭什么?」
我听到这声冷哼,吓得一缩,连忙说:「我不吵你,你别弄死我。」
谭栖真沉默了一瞬,却又问:「怕我干嘛?我又没欺负你!真论起来,你还摸了我几把,该哭的是我吧。」
我说:「干摸不抵饿啊!我好饿!」
我哭得大声:「床也好硬。也没人哄我睡觉,没人亲我,没人抱我,没人给我真气!」
谭栖真嘲讽:「多大的人了,还亲亲抱抱的!你就是欠教!再哭我真揍你了!」
无情!好无情!
寂静中,我蓦地开口:「我想去找与正哥。」
刚睡着的谭栖真腾地坐起来。
「与正哥!与正哥!天天就会叫与正哥!你倒是去啊!你刚才不是偷偷去找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明知故问。
他真坏。
我小声说:「我没找到路。」
谭栖真「呵呵」了一声,抱着被子,背对我睡去。
我戳了戳他的后背:「我不想勾引你了,栖真哥,你送我回去吧。」
谭栖真很严厉:「没出息,没恒心,做什么都三分钟热血!」
我很坚定:「求求你了嘛,栖真哥。」
谭栖真很不耐烦:「明早再说,我要睡觉!谁管你!」
我只好不说话,仰面平躺,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滚到脖子根。
忽然。
一团闪着白光的真气慢吞吞飘了过来。
我偷偷看了谭栖真一眼,断定这是他熟睡时偶然的真气涣散。
我贪婪地抱住它。
好闻的阳气,直冲鼻腔。
令人心旷神怡,心满意足。
我摸了摸它。
硬中带软,软中带硬,甚至有点像仙人的内丹。
但谭栖真怎么可能把内丹随便给别人摸。
定然是他从未纾解,导致真气比寻常修仙者更为浓厚罢了。
我抱着这团暖融融的真气,觉得饥肠辘辘的肚子总算好受了些。
我忍不住亲了又亲,摸了又摸,把它塞进我怀里,紧紧搂着睡觉。
不到一会儿功夫,我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我身旁的谭栖真躺得僵硬,双拳紧握,在我对他内丹又亲又摸时,差点叫出了声。
【要不是看她可怜又好骗……】
谭栖真忍到指尖发痛,自讨苦吃,只能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
【要不是看她可怜又好骗,谁管她啊!】
【是了,只有我管得了她,谁还能管她!所以我有什么办法!真麻烦!】
有苦难言的谭栖真,只好硬挺着装睡,直至清晨。

-8-
我睡醒后,谭栖真已经忘了昨天答应我的事。
对放我回去这件事,只字不提。
我试图找机会单独和他谈谈,但都被他一一躲过。
谭栖真今天似乎很忙。
但幸好,我的秘信收到了回音。
与正哥听闻两件宝器均无效后,咬牙切齿,无比担心。
他说:「小师妹,你别怕,哥今晚来接你走,咱大不了课题不做了,明儿我给你找个生猛樵夫!」

-9-
我下午格外高兴,走路都跳着走。
谭栖真看了我好几眼。
楚楚掩着唇笑,眼眸在我和谭栖真之间来回扫视。
「姐姐身上,怎么好大一股男人味?」
灰衣弟子耳朵灵,猛地抬头,瞪大眼睛,刚要指着我大喊。
下一瞬,冷剑出鞘。
嗡鸣声刺耳。
仙剑剑气带冰携霜刺向巧笑嫣然的姑娘。
骤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楚毫无气息,软倒在地。
灰衣弟子震惊:「大师兄!你干嘛!她是我们的师妹啊!」
谭栖真抽剑拭血,语气冷然:「你都没闻出来,一个未入门的师妹就能闻出来文白身上的真气味?还分得出是男子的?」
灰衣弟子哑然。
那无声息的尸体忽然化作一地白骨。
谭栖真冷笑:「原来是罕见的骨妖。」
众人沉默,有对妖怪险些混入无情宗的心有余悸,也有对顶级优等生谭栖真的敬畏。
「明正!你人妖不分,是非不清,回去受罚!」谭栖真蹙眉,「明正,明正,你这个正字起得最不好,才会生出这些事端。回去把正字改成德,你以后叫明德。」
明正师弟,如今的明德师弟,垂头丧气地称是。
明德转身,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震惊地说:「对了,师兄,所以她身上真有男人的真气味?还超浓的?!」
谭栖真面无表情:「……」
许久后,他硬声说:「不知道,别问我。」
我心虚地赶忙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也别问我。」
明德看着我们俩,他尖叫:「大师兄!我真的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啊!」

-10-
夜深了。
我抱着谭栖真又不小心泄散出来的真气团子,想着与正哥。
忽然,窗户「吱」的一声,露出条缝。
一只手指细长,带着珠链和戒指的手塞了进来,冲我晃了晃。
与正哥!
我连忙放下真气团子,跳起来去找他。
「小师妹~快来快来。」
下一瞬,我被人用力一挡。
袖袍随真气而动,将我遮得严严实实。
剑气直接劈开墙,照脸砸向与正哥。
与正哥连忙躲开。
「是你!」谭栖真挡在我前面,冷眼瞪着与正师兄,「你就是那与正哥?」
与正师兄愣了一下,缓缓说:「你倒也不必叫得如此亲厚。」
「邪佞!狂徒!畜生!恶狗!」谭栖真厉声呵斥,四道剑气几乎同时砸向与正哥。
与正哥避无可避,被生生砸倒在地。
他吐了一口血,脸色苍白,很无辜地说:「你有病啊!你骂我干嘛?骂得还挺花哨!」
谭栖真气到浑身冷气几乎凝结,抄起剑就要要了他性命。
我心惊肉跳,他除妖时,都只克制地用剑气。
从没亲手拿剑,把阵仗搞得这么大过。
我一把推开谭栖真。
「别伤与正哥!」
我挡住他。
谭栖真眼皮一跳。
「让开,笨蛋。」
我又急又怕。
与正哥捂着胸口,「哇」地吐了口血。
我看得红了眼,气得口不择言:「栖真哥,你怎么这么坏啊!」
谭栖真的脸色顿时一白。
我没注意,我光顾着去搀扶与正哥。
与正哥娇弱无力地扶住我的肩,「走,我们回合欢宗。」
我看得心疼,对谭栖真重重说道:「你真是太坏了!」
我就想勾引个樵夫,又没想来无情道,是谭栖真非要带我来的,好坏。
我说想回家,谭栖真明明答应了,又忘了,太坏了。
现在还伤了只是想带我走的与正哥,更坏了。
谭栖真气得握剑的手都发颤,连连吸气,最终僵着脸说:「我哪坏了?」
「你欺负我。」
「我欺负你?你摸我算什么?你亲我内丹又算什么?」
我愣住,强绷住表情,「亲一亲又怎么了?」
「那你就是承认占我便宜了呗?」谭栖真面无表情。
「我!」我张口结舌。
原本捂着胸口的与正哥,脑袋转来转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气得发抖的谭栖真。
作为局外人,他听明白了。
与正哥默默吸溜了一口,把血咽了回去,麻利起身。
「小师妹。」他转身时偷偷给我塞了个东西,「师兄有事先走了,你好好哄哄你的课题。」
「与正哥……」我苦巴巴地求他,「你不是来带我走的吗?」
谭栖真打断我的依依不舍,毫不留情地宣布:「你哪都不许走,说不清楚不准走!」
与正哥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肩膀。
「你再试试,我觉得吧,有戏!」
他就像头一次送小孩上山修行的父母,深切地向我投来祝福的眼神,然后摆摆手,跑了。
我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感觉后背发冷。
下一瞬,我被人拎了起来。
「我坏?」
我缩得扁扁地开口:「栖真哥,求求你,我是个好人,你原谅我吧。」
谭栖真不语,只是一昧冷笑。
我绝望又害怕地开始哭。
泪珠一颗一颗从脖子根滚到脚尖。
谭栖真拎着我,像拎着一团软绵绵、湿哒哒的黄色小海绵。
谭栖真:「……」
半晌。
他缓缓开口:「好了,别哭了。」
他沉默了一瞬,轻轻说:「是栖真哥错了……不该吓到你。」

-11-
我原谅栖真哥了。
我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与正哥昨晚偷偷塞给我的是一包媚药。
一指甲盖的粉末,就够让人间的清冷佛子动情三日。
谭栖真左劈狐妖,右砍艳鬼的时候,我偷偷往他茶杯里倒了一小银勺的药。
他修炼结束,歇息的时候,我谄媚地端给他。
「栖真哥,干累了吧,来喝药,啊不,喝点茶。」
谭栖真看了我一眼,又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忍直视地闭住眼。
我紧张到发抖,茶盏跟着「啪啪啪」颤抖着。
好在谭栖真没有识破我的诡计。
他面无表情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我们沉默地对视。
大眼瞪小眼。
各自心怀鬼胎。
我在等药效上来,他在做什么?
我心中奇怪。
谭栖真垂眼,看着杯沿上极为显眼的红色药粉Ťṻₗ,他无声叹了口气。
强迫症犯了,他忍不住用拇指一抹,摸得干净,毁尸灭迹。
「你……」他盯着我,很无奈,「别淫笑了可以吗?」
谭栖真无语:「稍微收敛点吧。」
可我已经得逞了,哪里还管他说什么,我得意洋洋:「哈哈哈,栖真哥,茶里有上等媚药,你完蛋了。」
我说:「你要被我吃干抹净了。」
谭栖真盯着我,竟然没有震惊,而是平静点头。
那宽大的手掌包裹住茶杯薄薄的白瓷胎身。
指腹轻抚。
目光定在我脸上。
竟然再次举杯, 一点点饮尽残茶。
谭栖真的下巴一寸寸抬高, 喉结滚动, 不断吞咽。
目光垂落而下, 却始终死死凝视着我。
我呆住。
谭栖真腕骨轻转, 让茶杯全然倾斜。
竟然喝得一点不剩。
他两指托着杯底, 将空空如也的茶杯倒扣给我看。
真的一滴都没了。
我僵住,傻眼:「我说……里面被我下药了!」
谭栖真:「我知道。」
他颔首,拇指轻擦嘴角。
药效已经起劲, 让他耳朵尖滚烫无比。
谭栖真善解人意:「药放够量了吗?」
他平淡地说:「不够可以再加。」
我瞳孔颤抖。
啊?
这对吗?
我僵硬地摇摇头。
谭栖真说:「我给你三息时间, 用来思考、后悔和逃跑。」
我张了张嘴, 还没来得及反应。
无情的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对刚说出口的话果断反悔, 「算了,不给你机会,你没机会了。」
我笨笨地站起身,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往门口跑。
腰被人揽住。
嘴唇被亲住。
药效,彻底上头了。
……

-12-
次日。
当合欢宗「最优秀毕业生」的流动红旗送到无情道大门口时。
明德冲着面色沉重的众人大喊:「我就说嘛!我早就说了!」
他尖叫:「她就是合欢宗的!」
他愤怒:「为什么!为什么都没人相信我!」
一群鸟叫,飞过树梢。
刚苏醒过来的我,靠在谭栖真的胸膛上。
啊。
我感叹:「与正哥果然说得不错……」
谭栖真睁开眼,面无表情,冷酷无比。
「与正哥, 与正哥!你一睁眼第一句话就是与正哥!你是不是想死啊!」
我抱着我的流动红旗和毕业证书,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他生生吸了一口气,平息怒火, 问道:「渴了吗?」
我呆呆点头。
谭栖真给我倒了满满一壶茶。
我:「谢谢啊。」
我咕嘟咕嘟喝完。
过了半息, 我就彻底变成了一块冒着水,又烫又黏人的小海绵。
我晕头转向:「栖真哥,我怎么又饿了呀?」
谭栖真面不改色地把空空的药包扔掉。
将黏黏糊糊搂住他的我彻底抱紧。
「来,栖真哥抱。」
他声音低沉,脸蛋冷冷的, 气质烧烧的。
「这世上只有栖真哥最好,只有栖真哥会把你喂饱, 记住了吗?」
我点头。
「栖真哥比与正哥好, 记住了吗?」
我迟疑。
谭栖真记忆力超群, 「栖真哥的床也软。也会哄你睡觉, 亲你,抱你,给你真气。」
我爽快:「那栖真哥更好。」
谭栖真心满意足,俯身喂我。
喂了一次, 一次又一次……
当晚。
合欢宗竟然又送来了流动红旗。
「史上最优秀毕业生」的称号竟然转而给了谭栖真!
附加的一面锦旗还标注了四个大字——「顶级魅魔!」
事后听闻,这是与正哥的手笔。
但当日,到手的荣誉称号被别人抢走的我,不可置信, 深受打击。
我悲伤又绝望地大喊:「栖真哥, 我讨厌你!」
谭栖真手忙脚乱地哄我,背地里咬牙切齿地烧了那锦旗。
他阴沉沉地喃喃自语:与正,你给我等着!
但我们都不知道, 比我们更悲伤,更绝望的是无情道师尊。
他听闻一天之内合欢宗送来两面流动红旗的噩耗。
更悲伤更绝望地大喊:「啊!合欢宗我和你们势不两立!」
他发出震古烁今的终极疑问——
「为什么从古至今,合欢宗非要逮着无情道薅啊!天爷!让我们道门好歹出个能顺利毕业飞升的吧!」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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