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将灶王爷请成了阎王爷。
还供奉了干噎酸奶、麻辣王子和泡椒鸡爪。
结果阎王爷当晚就入梦了。
他一边嚼嚼嚼干噎酸奶,一边问我:
「申小豹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愣住了,「它是我的小猫啊!」
正当我感叹别人是上面有人,我是下面有猫时,阎王爷继续嚼嚼嚼,甚至脖子都伸出去二里地。
过了好久,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它在地府闯了祸,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1-
一道白光闪过,我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一个全身黑衣、面容冷峻的男人。
我慌忙去问楼下香烛店老板,老板大惊失色:「姑娘,你供奉的不是灶王爷,而是阎王爷啊!」
我震惊道:「老板,我明明请的是灶王爷啊!怎么成了阎王爷了?」
老板低头不语,只是一个劲地翻着手机。
两分钟后,他直接将聊天记录摆在我面前,无辜地摊了摊手。
「你看看,这就是你要的呀。」
我低头一看,还真是!
妈蛋!万恶的九键!我恨你!
我没仔细看,打错了!
灶王爷打成了阎王爷!
我无语扶额:「谁家好人请阎王爷啊?」
老板挠了挠头,尴尬一笑:「我寻思你有啥特殊爱好呢,咱也没好意思问……」
我说当时老板将神像送来时,怎么神色那么怪异!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又见到了那个男人,或许我应该称他为——阎王爷。
阎王爷清冷的嗓音响起:
「你叫申若楠?」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阎王爷,这是要勾我的魂了吗?
「你还记得申小豹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头很疼很疼,连带着心里都在绞痛。
过了许久,脑海里才浮现出一只狸花猫的身影。
「它是我的小猫啊!」
我尽力搜寻着记忆,连回答都是下意识的:「可是,一年前,它就不见了……」
阎王爷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它在地府闯了祸,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微凉的大手就覆上了我的眼。
「别说话,我带你入鬼门,踏地府。」
周围陷入黑暗时,我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原来我的猫它不是不要我了,而是死了……
-2-
一阵阴风过后,阎王爷带着我平稳落地,四周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
森然肃穆的阎罗大殿、雕刻着繁复符文的石壁、神秘又威严的判官台……
正当我被地府的庄严所震撼时,视线落在判官台后面的阎王宝座上。
一只胖狸花猫的身影格外惹眼,不是申小豹又是谁?
此时它正跳起来扇一只巨大的萨摩耶嘴巴子,爪子都挥出了残影。
想到阎王爷说小豹在地府惹了祸,我一下明白了,原来它在揍阎王爷的狗!
一瞬间我头都大了!条件反射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申!小!豹!」
申小豹愣了一瞬,随即回头。
它看到我时,用爪子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动了动嘴:「妈?」
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新手爸妈第一次听到孩子开口叫妈妈那么激动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抱它,却扑了个空。
这才想起来,它现在是灵魂状态,没有实体。
一下子什么怒气全都没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申小豹!我的宝贝,妈妈好想你啊……」
阎王爷随手一挥,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我发现我可以触碰到小豹了。
我连忙把它抱进怀里,却发现曾经十七斤重的小豹如今却仿佛没有重量。
一时间我更心疼了。
小豹有些疑惑地歪着头问我:
「不是说人类能活得很久的吗?妈,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
当然是拜你所赐啊!宝宝!
我欲哭无泪,只觉得殿内温度骤降。
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发现阎王爷正似笑非笑地盯着申小豹。
一旁的萨摩耶用鼻子去拱阎王爷的手心,嘴里还发出哼唧声。
我连忙把小豹护在身后,不好意思地向阎王爷道歉:
「对不起啊阎王爷,小豹生前被我宠坏了,它见人打人,见狗打狗……」
我干笑了两声,顺手摸上萨摩耶的头,谁知那大狗狗看到我竟然满脸惊恐。
「不过你的狗脾气可真好啊,头上居然长了一个角,还有两颗尖尖的小牙齿,好可爱呀!就是有点怕人,哈哈,对了,它叫什么名字啊?」
阎王爷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淡淡道:「它叫谛听。」
-3-
我摸狗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谛听?地府的通灵神兽?
传闻它能驱邪避恶,明辨是非,通晓天地,洞察人心。ṭü⁼
就连当初诸神佛都难辨别的孙悟空和六耳猕猴,它都能看出来真假。
而我的猫狠起来居然连谛听都敢打?
认清事实的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偏偏当事猫还一脸无辜。
申小豹,有你真是我的福气啊!
我硬着头皮再次道歉:「阎王爷,孩子小不懂事,它肯定不是故意打您的狗,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它吧!」
阎王爷漫不经心地斜睨了小豹一眼,随即深邃的眼眸望向我。
他墨色的眼瞳里映着摇曳的烛火,仿佛带着炙热的温度。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男人看起来还真挺帅的,如果他不是阎王爷的话。
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熟悉。
还来不及细想,猝不及防间,我已被阎王带至判官桌前,阴影瞬间笼罩我全身。
他从满案卷宗中抽出一个厚厚的大本,纸页在他手中沙沙翻动,最终定格在某一页上。
阎王俯下身,眯起眼眸,指着已经看不出原本写的什么的那一栏,低沉魅惑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自己看。」
只见上面满是黑黑的猫脚印,只依稀能看到一个「楠」字。
我有些疑惑:「这是?」
阎王爷薄唇轻启:「生死簿。」
他的眸光竟比那生死簿上的墨色还要沉。
此时,我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辣!」
某罪魁祸首猫梗着脖子叫嚣:「那咋啦?电视上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猫怎么能捅这么大篓子?
可还是下意识地把小豹护在身后,毕竟这个大孝子乱涂生死簿是为了不让我死。
「阎王大人,您听我解释,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它只是觉得生死簿页面设计有点单调,想画些梅花装饰一下而已……」
申小豹却从我身后窜出来,它挺高了背,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朝着阎王爷呲牙咧嘴:
「老东西!快把我妈的名字从那生死簿上勾了去!」
殿内的气压顿时低了好几个度,阎王的脸越来越黑,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撅过去。
一旁的萨摩耶,哦不,谛听连忙上前一口咬住阎王的袖子哼唧道:
「它只是知道主人阳寿将尽,一时着急犯的错,别怪它了。」
谁知小豹却突然怒了,弓着身子瞪圆了眼睛:
「臭狗!你胡说!我妈才不会死!」
我满头问号:「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真的要死了?」
谛听有些害怕地看了我一眼,弱弱地说:「你的死期,就是今天。」
-4-
我是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的。
我猛然睁开眼,眼前没有小豹,没有谛听,也没有阎王爷。
我懵了好久,才想起来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对老夫妻,还有一个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人。
老男人试探性地开口:「闺女,你还记不记得我们?」
我皱眉,努力思索了很久,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女人见状连忙拿出一个保温饭盒,亲热地搂上我的胳膊就要往屋里走。
「楠楠,这是我特意给你煲的鸡汤,专门给你补补身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头很痛,那个女人碰到我时,我身体本能的抗拒。
我抽出胳膊,语气客气又疏离:「我不认识你们。」
周围邻居听到动静,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老女人愣了一瞬后就开始拍着大腿哭嚎:「楠楠啊!我可怜的女儿!你从楼上掉下来,摔到了脑袋,医生说你失忆了,现在连你亲爹亲妈还有亲弟弟全都不认识了!」
说着,她似乎怕邻居不信,还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众人展示。
「看!这就是我们一家四口!」
照片中他们三人笑得喜气洋洋,最边上站着一个女孩,那确实是我的样子。
女孩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几人簇拥着我进了屋,一进来就挨个屋子看。
老女人指着我的卧室惊喜大叫:
「这间屋子大,阳光好,给咱们光宗住正合适!」
被称作光宗的油腻男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撇了撇嘴:「勉勉强强吧。」
老女人又打量了次卧一眼,自顾自地安排上了:
「这间虽然小了点,但我和你爸住也可以。」
我不禁有些好笑,我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
「这好像是我的房子吧?你们想让我住哪里呢?」
老男人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随手指向阳台,「那不是还有空地吗?给你搭个板子不就是床了吗?」
随后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矫情什么?以前睡杂物间还不是睡得好好的。」
我有些怀疑,他们真的是我的父母和弟弟吗?
-5-
老女人见我面色不对,连忙打开保温饭盒,把鸡汤倒在碗里端在我面前。
「楠楠啊,快尝尝妈做的鸡汤,我可是特意炖了三个小时呢!」
我盯着眼前泛着油花的鸡汤,脑子里还是很茫然。
见我不动,老女人焦急地催促道:「楠楠,快趁热喝啊!」
可当我触碰到碗时,不知道为什么碗突然碎了,鸡汤洒了一地。
「死丫头!你干什么?」
老女人责备的话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态,她立马面色尴尬地笑了笑:
「楠楠啊,妈妈只是一时着急,怕你受伤,乖女儿,有没有烫到啊?」
接着,她又换了一个碗,可结果还是一样,我只要一碰到碗就会碎。
眼看着保温饭盒里的鸡汤就快见了底,几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申光宗怒气冲冲朝我吼道:「申若楠!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我刚想解释,申光宗突然面色惊恐地看着我身后大叫:「猫!有猫!」
光宗妈轻捶了儿子胸口一下,嗔怪道:「一只破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光宗面色惨白,连声音都在颤抖:
「不是啊妈,这只猫和咱们当初打死那只一模一样啊!」
光宗妈强装镇定,把儿子搂进怀里,安慰道:
「猫都长得差不多,别自己吓自己,再说了那只破猫都被咱们剁碎了,骨头都成渣子了,怕什么?一个畜生还能成精了吗?」
她的话仿若一颗炸弹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开,小豹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
骤然间,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是他们!是他们杀了我的猫!
-6-
想到小豹当时的惨状,我的心就揪得生疼。
就因为我没有把房子过户给申光宗,我名义上的父母就千方百计想要害我。
是小豹救了我,它拼命阻拦我喝下那杯加了料的橙汁。
如果不是小豹的话,现在我已经被那些畜生卖到某个不知名的山村,永不见天日。
见我没能着他们的道,他们就趁我出门时,残忍地把小豹杀害了。
那天,我回到家时,小豹破天荒地没有站在门口迎接我。
屋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地板像是刚刚擦过。
我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找不到小豹的踪迹。
我查看监控才发现他们的暴行。
这几个畜生!
我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小豹被虐杀的整个过程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现在我眼前。
申光宗一脚踢飞了小豹,它小小的身体狠狠撞在墙上,发出惨叫。
紧接着,申光宗肥腻的手死死捏住小豹纤细的脖子,满脸狞笑。
「都怪这只臭猫,要不是它打翻橙汁,怎么可能让那个贱丫头察觉?」
「快!把它弄死,看它还怎么捣乱!」
小豹察觉到危险,拼命的挣扎。
两个老畜生见状也加入进来,他们拿着榔头死命地锤打着小豹。
被三个成年人控制着,小豹难以挣脱。
一开始,小豹还在惨叫着。
可我那个名义上的恶魔母亲突然说道:
「叫啊!最好把那个贱丫头叫回来!正好把她卖掉!都收了人家的彩礼,死丫头还敢不嫁!我看她还能躲到哪去!」
听到这话,小豹它忽然就不叫了,也不挣扎了。
它只是朝着监控的方向看,那眼神好像在说:「妈,你快跑啊,别回来了。」
它明明可以向我求救的,它那么机灵。
我在家里安了监控,它想我的时候就会冲着监控喵喵叫。
它就那么倒在血泊中,再也没了一点声息。
我盯着屏幕目呲欲裂,心脏像是插入了一柄尖刀,狠狠翻搅着,疼得喘不过气。
原来小猫啊,它比你想象中更爱你。
几个畜生把小豹残忍虐杀后,又拿刀把它剁碎了,然后扔进了马桶里。
我的胃里一阵翻腾,开始控制不住地呕吐。
我不停地吐啊、吐啊,直吐到脑子昏花,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时,我睁着眼睛和镜子中的自己直勾勾地对视。
凹陷的眼眶、赤红的眸子、鬼一样煞白的脸色。
下一秒,我提着刀去找那几个畜生。
-7-
见到我来,我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你个死丫头想清楚了?我早就说过女孩子要房子没用,结了婚自然会有,你想清楚了就赶紧把房子过户给光宗,然后早点嫁人才是正经事!」
我爸嘴里叼着烟,轻蔑地斜睨了我一眼。
「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哪配住那么好的房子?」
申光宗头也没抬,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嚷嚷着:
「占着茅坑不拉屎,我还等着房子娶媳妇呢!」
我越过两个老畜生,直接挥刀砍向正在低头打游戏的申光宗。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尖刀瞬间划破血肉。
申光宗「嗷」的一声尖叫着跳起来,捂着手臂鬼叫:
「申若楠!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真可惜。
没有伤到他的要害。
我又举起了刀,或许是我的面色太过恐怖,几个畜生终于害怕了。
我妈扯着嗓子大喊:「杀人啦!不孝女杀人啦!」
申光宗直往他爸妈身后躲,他身上油腻的肥肉由于害怕在不断抖动。
真是个怂包。
连小豹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我挥着刀朝他们逼近,老畜生举起桌上的烟灰缸向我砸来。
黏腻的鲜血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流,我却感觉不到疼。
就在我的尖刀就要扎破畜牲的命根子时,我被闻讯赶来的村里人还有警察给控制住了。
我不明白。
我只是想为小豹讨回公道。
可这世间没有公道。
我得到的都是指责:
「一个宠物而已,哪有人重要?死了就死了。」
「就为了一只破猫?你就对亲爹亲妈还有亲弟弟喊打喊杀的,你是不是有病?又不是什么名贵品种。」
「那是你亲爹亲妈,你还动上刀子了?真是作孽啊。」
「老申家这闺女算是白养了,这不是养了个白眼狼吗?」
最终我没有被警察带走,因为那两个老畜生替我求情。
「警官,我们原谅她了,再怎么不对,她还是我们的亲闺女啊!」
「是啊,母女哪有隔夜仇啊,更何况她脑子有问题的。」
我冷眼看着他们满是算计的脸,嘲讽一笑。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把我送进监狱呢?
如果我进去了,他们拿什么跟对方交代?
毕竟收了二十万彩礼呢。
我被他们送去了精神病院。
那时,我觉得活着真是一件特别没意思的事情Ťũₒ。
终于,我一点点崩溃,对这个世界彻底厌弃。
在某个夜晚,我站上了天台,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8-
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
我并没有死,但是记忆变成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后来,脑海中的声音告诉我,我是申若楠,我的家住在哪里。
就连请灶王爷都是脑海中的指令。
这一年来,我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现在才知道,我忘记的是我的小猫啊。
我转身,对着空气说道:「小豹,碗是你打碎的吧?」
空气中立马传来一声「喵呜~」。
我笑了。
我就知道,我的小猫会无条件地保护我。
光宗妈气急败坏地朝我吼:
「死丫头,你果然是装的!你根本没失忆!还敢装神弄鬼吓唬我们?」
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朝他们逼近。
「又是下药?你们能不能有点新意?」
光宗妈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咬着牙说道:
「死丫头,你只有一个人,你以为我们会怕你?」
我看向神像,「谁说只有我一个人?」
申光宗嗤笑一声:「申若楠,你少装神弄鬼了!供奉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紧接着,他作死一般地要去撕墙上的神像。
神像被撕掉的那一刻,金光四射,一人一狗从天而降。
「阎王爷的神像也敢撕,看来真是活腻了。」
-9-
几人看着凭空出现的一人一狗,终于知道害怕了,大叫着:「鬼啊!」
一个个抱头鼠窜,连连后退,慌乱中撞翻了什么东西。
瞬间,圆鼓鼓的小颗粒「哗啦啦」地滚落一地。
哦,原来是猫粮啊。
空气中传来「嘶嘶」的低吼声,我知道,这是小豹发怒的前兆。
光宗妈突然瞪大双眼,表情扭曲。
光宗爸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无法动弹,满面惊恐之色。
申光宗捂着脸不停尖叫,只见他的脸上布满了一道道血淋淋的抓痕。
五分钟后,几人终于停止惨叫。
阎王爷随手一挥,一把伞凭空出现。
伞下一团毛茸茸的身影逐渐显现,正是申小豹。
谛听讨好地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过去把伞扶正,又像个保镖一样乖巧地立在小豹旁边。
申小豹傲娇地舔着毛,两颗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整只猫看起来神秘又优雅。
反观那几个畜生一个个头发凌乱、衣不蔽体、狼狈不堪。
申光宗油腻的身躯瘫在地上,活像一只翻了身的肥猪。
地上还有一滩可疑的黄色液体,散发着阵阵恶臭。
小豹伸了伸爪子,刀子一般的眼神射向几个畜生。
申光宗立马双手抱头,不断呼喊求饶:「别过来!别杀我!」
他指向龟缩在旁边的父母,高声喊道:
「你要报仇找他们报!是他们害的你!跟我无关啊!」
两个老畜生面色惊恐地看向他们当成眼珠子般疼爱的儿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走到他们面前,嘲讽一笑:「冷血自私的人还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看到我,申光宗眼睛一亮,连滚带爬到我脚边,抓住我的裤脚苦苦哀求:
「姐,我错了!都怪妈!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让我干的!」
-10-
从小到大,申光宗从未叫过我一声姐,他对我永远都是直呼大名或者是「死丫头、贱丫头。」
如今他伏在我脚边痛哭流涕的样子跟之前不可一世的模样还真是判若两人呢。
我狠狠一脚踢开申光宗,嫌弃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
然后,两个老畜生又扑上来了。
两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好女儿,我们可是你父母啊!」
我冷哼一声:「当我的父母,你们也配?」
我没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伞下的小豹,蹲下身朝它伸出手。
小豹仍然是一副拽拽的样子,但还是抬起小爪子放在了我的手心。
我笑了笑,真是只傲娇猫。
几人趁机屁滚尿流地狂奔向门外,甚至连鞋都跑掉了。
阎王爷见状抬手就要施法,被我拦住了。
男人皱着好看的眉头,满脸不解:
「为什么拦着我?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我抬脚把破鞋踢出门外,稳准狠地砸在申光宗的脑袋上。
回头深深地看了阎王爷一眼。
「你想再受一次雷刑?」
阎王爷有些许慌乱,眼神却难掩激动,「你、你都想起来了?」
-11-
眼前一身黑衣的男人和多年前的白衣少年身影重合。
我轻轻叹了口气:
「小陆沉,多年不见,你都当上阎王爷了,还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
如果在人间冒然使用法术伤人的话,会遭到天罚。
陆沉定定地望着我,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发出声音:
「眼睁睁地看着你再死一次,我做不到,我只想替你报仇。」
尘封许久的记忆像洪水般席卷而来,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我本是地府最大反骨仔申无烬。
狂妄不羁、桀骜不驯。
申小豹是第二反骨仔,性子比较野,主打一个叛逆。
打起架来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我领着申小豹在地府招摇过市,所到之处鬼魂纷纷避之不及,就连谛听都缩着脖子躲在白衣少年身后。
怪不得谛听那么怕我和小豹。
想当年它可没少挨我俩揍。
少年的一身白衣已经狼狈不堪,神色却不卑不亢。
我吐掉嘴里的野草,朝他挑了挑眉:
「你就是被上面贬下来的?」
「以后,地府这片,小爷罩着你!」
少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后来啊,九天之上,数万道天雷滚滚,白衣少年倔强地挡在我的身前。
我用尽最后一点ƭų₄神力将少年护在幽冥塔中。
天君的声音威严又森冷:「申无烬,为何弑神?你可知罪?」
我嗤笑一声,挑着眉眼不驯地望向天君。
「天道不公,看不惯,都杀了,怎么了?」
天君怒而抬手,一瞬间雷声轰鸣,深入骨髓的痛楚遍布全身,整个人像被撕裂一般。
直到九十九道惊雷尽数落下,我一身修为被废。
紧接着,我被天君打入轮回之中,历经人间的苦难与折磨。
我投胎Ṭũ̂ⁿ后成为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循规蹈矩,逆来顺受。
而那些负责折磨我的人则是天君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是十恶不赦的恶鬼投胎。
看来天君还真是处心积虑地想磨磨我的性子呢。
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想到这里,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报仇又何须急在一时,让他们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
-12-
申小豹惊奇地看着我,眼睛都瞪圆了,「老大,你终于想起来了!」
我伸手捋了捋它的毛,柔声说道:
「每一世都能精准的找到我,小豹,你一定经历了千辛万苦吧!」
小豹莫名娇羞了,它别过头去,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还好啦。」
紧接着,小豹蹭蹭我的手,满脸邀功:
「老大,我把那几个坏蛋打得屁滚尿流,厉不厉害?」
我故意板起脸训它:
「你的魂体那么弱,还要逞强,要不是陆沉的聚魂伞,你就魂飞魄散了知不知道?」
小豹失落地低下头背过身去,尾巴低垂着左右摇晃,看起来委屈极了。
糟了!玩大了!
我赶紧蹲下身去一把抱住它,挠挠它的脸颊,抬起它的下巴,郑重地跟它说:
「我的意思是,你很棒,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申小豹这才露出笑脸,发出愉悦的喵喵叫声。
我拍了拍陆沉的肩膀,「好啦,你们在人间不便久留,快回去吧!」
一人一猫都担忧地看着我,另外一狗则是狗狗祟祟的往后躲。
我一把薅出来拼命降低存在感的谛听,「小谛听,你往哪躲呀?」
谛听认命地昂起头露出脖子,「挠吧挠吧!别烧我毛行吗?」
想起我曾经对它做的荒唐事,我尴尬地嘴角抽搐。
最后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谛听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读懂了它的眼神,它在说:「这女人竟然转性了。」
陆沉和小豹仍然是依依不舍的眼神。
我不耐烦地扬了扬手,「放心吧!小爷我是谁啊?」
可他俩还是不走,陆沉忽然变得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
犹豫半天他才开口:
「那天的辣条,还有吗?」
说完后,陆沉的俊脸染上可疑的红晕。
我:「?」
陆沉轻咳了一声,「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这小子在地府过的什么苦日子啊!
我转身打开零食柜,把各种辣度的辣条还有干噎酸奶一股脑地递给他。
谁知他盯着干噎酸奶一脸惊恐,「这个就算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吃这么难咽的玩意。」
看了一眼盯着零食柜流口水的小豹,我立马会意。
从里面取出了猫粮、猫条、肉干、罐罐,小豹开心地围着我疯跑。
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我拿起肉干放到谛听面前。
这条傻狗受宠若惊,眼睛都瞪圆了。
「给我的?我也能吃?」
可怜的谛听,跟着陆沉都是过得什么日子啊?
接收到我责怪的眼神,陆沉大声喊冤:
「它平常也不这样啊!凶得很!地府没鬼不怕它!」
谛听低眉顺眼地吃着肉干,边吃边看我的脸色。
一点也不凶啊!
-13-
送走他们后,我开始了我的复仇计划。
效果颇为显著。
三天后,申光宗最先崩溃了。
因为他每天半夜都在乱葬岗醒来。
每次醒来时,他身边都环绕着不同的新鲜的鬼。
舌头伸得老长的吊死鬼、满身湿哒哒的水鬼、肠穿肚烂的横死鬼……
各种类型的鬼应有尽有,包吓人的。
申光宗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终于,他被吓得晕了过去。
第二天他坐车跑到一千公里外的地方,他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可当天半夜又在乱葬岗醒来。
他吓疯了,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想要驱散周围的恐惧。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经过一晚上的各种鬼的惊吓和捉弄,此时的申光宗满脸青紫,肿如猪头,五官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只见他双手抱头,一个劲地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他被吓得不敢入睡,整日呆呆傻傻,总是自言自语。
-14-
申父申母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缠着申老头的是个老色鬼。
生前由于纵欲过度一不小心嘎了。
性别男,爱好男。
所有的鬼都嫌弃他,投胎更是抢不到名额。
只好在野鬼村一直游荡。
眼看着魂体越来越弱,又要嘎了。
我随手一捞,把他扔到申老头身旁。
老色鬼嗅了嗅,皱着眉头,有些嫌弃。
「是生魂?就是有点老,还有点臭……」
我无语翻了个白眼,「你还挑上了?赶紧去吧,别搞死了就行。」
老色鬼朝我抱了抱拳,转身对着申老头上下其手。
申老头「嗷」的一声蹦起来,朝老色鬼骂道:「你干什么?变态!耍流氓啊!」
可周围人根本看不到,只当他是神经病。
「有病吧?哪有人啊?」
「就是,再说了一个糟老头子谁搞他啊?」
「被害妄想症吧!要不就是精神病。」
申老头面色惊恐地大叫:「你们看不到吗?鬼啊!」
我适时出现,一把捏住他的手腕,不好意思地朝周围人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爸他脑子有问题。」
在热心群众的帮助下,老畜生被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就和当初一样。
只不过这回站在那扇门里的是他。
「死丫头,你是来报复我们的!」
申老头颤抖着手指向我,气得脖子涨红。
我冷眼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是啊。」
他身后的老色鬼卖力地运动着,申老头被搞得面如土色,眼神呆滞,仿佛被抽走了魂。
申母这边则是夜夜住新家。
不是喜欢大房子吗?
她每晚都在大别墅里醒来。
只不过嘛,这个大别墅可不是给活人住的。
四四方方的纸屋子,还冒着绿光,一看就不是阳间的东西。
老太婆不仅被吓得哭爹喊娘,还要被鬼打个半死。
申光宗和他老娘被折磨得没了人样,于是请了个道士来抓鬼。
-15-
老道士装模作样地朝我撒了一把糯米,拿剑指着我,口中念念有词:
「妖魔鬼怪快走开,急急如玉令!」
闻讯赶来的申小豹眼睛瞪得像铜铃:「就这?」
申光宗和他老娘躲在老道士身后,急急喊道:
「道长,快收了她!弄死她!」
我刀一样的眼神扫向几人,申光宗立马缩着脖子往后退。
申小豹慢条斯理地舔着毛,不屑道:「这种水平的,就派我小弟上吧!」
话音刚落,谛听「嗖」的一声窜出来,仰天咆哮。
只见它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里面尖锐的獠牙,猩红的眼睛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哦嚯,还真是挺凶的。
几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老道士吓得连剑都扔了,一瞬间就跑没影了。
谛听高高扬起下巴,小眼神满是傲娇:
「我就浅浅张了个嘴而已……」
小豹斜睨了它一眼,谛听立马开始讨好的摇尾巴。
这时,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我们赶过去就看到申光宗正捂着裆部哀嚎。
哦,原来是他的鸟废了。
被老鹰啄的。
也没全废,还给他剩了一丢丢。
小小的,软软的。
看上去就像……大树顶上挂辣椒。
一只冰凉的大手抚上我的眼睛,陆沉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不许看。」
「好好好,我不看。」
我转过身来直视着他,话音一转:「不过这老鹰是哪来的?」
陆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低声说道:
「老鹰就是喜欢吃小鸡啊!有什Ţŭ̀⁸么不对吗?」
我挑了挑眉,看破不说破。
原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我,替我报仇。
只可惜那几人阳寿未尽,只能折腾成这样了。
陆沉直勾勾地凝视着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无烬,跟我们回地府吧。」
在三脸期待中,我点了点头。
陆沉的眼睛瞬间染上一抹神采,竟比那漫天星辰还要璀璨耀眼。
-16-
到了地府后,申小豹两爪一摊,一脸无辜:
「我没钱,你来地府我可没房子给你住,我自己还没地方住呢,不然你住阎王殿吧!」
陆沉立马接话:「啊对!就住阎王殿!我看行。」
我转头看向小豹,眼神带着审视:「那你现在住哪?」
小豹不自然的四下张望,谛Ŧû₅听委屈地哼哼两声,我立马明白了, 小豹占人家窝了。
小豹一巴掌呼上去,「臭狗, 跟了我申小豹还委屈你了?」
谛听立马摇头,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看着一猫一狗,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吧, 阎王殿就阎王殿吧。
不过我发现一件事,申小豹居然不排斥陆沉!
要知道,以前的申小豹满脸写了四个字「莫挨老子」。
无论是谁,只要敢靠近它, 它立马做出一副要咬人的凶悍样子。
此时的陆沉受宠若惊,开心地摸了一把小豹的毛。
申小豹立马用爪子扒拉ŧŭ̀³开他的手,嫌弃地抖了抖毛,语带警告:
「姓陆的, 你越界了, 我可以蹭你, 但你不能摸我。」
陆沉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所以爱是单方面的, 对吗?」
他说这话时,满是幽怨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我。
我被吓得一激灵。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货还是个绿茶呢?
-17-
申小豹有个毛病,爱钻被窝。
还特别喜欢枕着我的脖子睡觉。
只是它的爱太沉重了, 都把我压麻了。
我推了推它, 没推动……
我闭着眼睛, 嘴里嘟囔着:「小豹, 你该减肥了。」
诶,不对啊,怎么触感有点不一样?
不是毛茸茸的, 竟然有点光滑。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一个男人,还是光溜溜的男人!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陆、ƭúₗ陆沉?你怎么在这?」
陆沉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 「渣女,昨晚……你都忘了吗?」
我冤枉啊!我干啥了?
陆沉身子一扭,「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你必须负责!」
啊……行吧。
三日后, 阎王娶妻。
陆沉牵起我的手, 目光沉沉。
「无烬,从此以后, 我的寿元与你同享。」
男人嘴角含笑, 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
我忽然想起多年前白衣少年紧抿着唇, 问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我想了想, 告诉他:「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18-
大婚结束后,陆沉带着我在冥界度了个蜜月。
三生石、莲花台、酆都城……
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溜达过了, 我累瘫了。
我慵懒地靠在阎王宝座上, 随意地翻着生死簿。
最终,视线定格在某一栏上。
哟, 还真是巧, 三人的死期是同一天。
陆沉一挥手,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申光宗和他父母的身影出现在镜子中。
我看到当大货车撞上去的那一刻,三人面上竟有一丝解脱。
也是,每天睁眼就见鬼的日子还不如死了呢!
阴差领着三只新魂跪在了阎王大殿, 他们一抬头就对上了我好整以暇的眸子。
以及申小豹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申光宗瞬间崩溃大叫,他父母则是一屁股瘫坐在地。
我朝着几人笑得阴沉。
游戏,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