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请闭眼

高考当天,面前的试卷突然变成一道生死题。
【如果要在这个考场推一个人去死,你选谁?】
就在我迟疑不决的时候,眼前突然涌出弹幕。
【女配圣母一个,谁也不想伤害就写了自己名,结果第一轮就被祭天了。】
【她到死都不知道,一直给她出谋划策的校草才是真正票她的人。】
【唉?墙角那个不是大 BOSS 吗,他亲自参加游戏了?】
我立刻站起身,对墙角的病弱少年伸出手。
「你好,组队吗?」

-1-
高考当天,试卷上所有题目突然消失,只浮现出一道题。
【如果要在这个考场推一个人去死,你选谁?】
我笔尖一滞,下意识抬头观察周围。
其他考生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显然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就在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广播突然响起一道欢快的萝莉音。
【欢迎各位加入高考逃生游戏,赌上你们的命,来场刺激的狂欢吧!】
【请大家谨慎对待试卷上的题目,所有人做完选择后,得票最多的考生会死哟~】
广播声音消失,整个考场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站了起来。
「我叫孙杰,相信大家也或多或少听说过我的名字,请大家听我说两句。」
我微微一愣。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模考中多次蝉联第一,是出了名的学神。
孙杰注意到大家崇拜的眼神,声音顿时有了底气。
「其实有个明显的 bug,只要每个人都投自己,就不会有人被票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大部分人选择相信孙杰,少部分提出质疑。
毕竟道理谁都懂,可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人浑水摸鱼呢?
我还在犹豫时,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转头看去,心跳漏了半拍。
是我高中时一直暗恋的姜之恒。
他长得帅,是学校篮球队长,喜欢上他是很容易的事。
只是高中三年Ṭű⁽我也只敢远远偷看他,根本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他这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你是沈安安对吧,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姜之恒盯着我羞红的脸色,笑了一下。
「既然是校友,我们当然要互相帮忙,对吧?」
「我觉得孙杰的提议不错,一会你就写自己的名字,第一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三句话,比我和他高中三年加起来说话的字Ṭü⁾数都多。
我头脑发晕,在姜之恒的注视下拿起笔。
正要写名字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排滑动的小字。
【恋爱脑女配马上要被祭天了,她到死都想不到,男主转手就写了她的名字。】
【就是,女配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为了利用她,男主都不屑跟她说话。】
【男主是为了保护女主才主动上来跟女配搭话的,好好磕呀。】
我笔尖一顿,朝姜之恒的身后望去,捕捉一道敌意的目光。
正是校花蒋琬,也就是弹幕中说的女主。
仿佛被人劈头盖脸地泼了一盆冷水,我燥热的血液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2-
「怎么了安安?快写啊,一会时间就来不及了。」
见我不动笔,姜之恒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不停催促。
我心里却再也没有一丝悸动,甚至有了几分厌恶。
原来他也不过如此,是我的喜欢给他加了一层滤镜。
我不再搭理姜之恒,被弹幕吸引了注意。
【诶,角落里的那个少年不就是大 BOSS 白怀明吗?他怎么亲自来参加游戏了?】
【不知道,剧情里没提过他,再往下看看吧。】
我视线落到角落里脸色苍白的少年身上。
他手执试卷,抱臂看着其他人惊惶的模样,嘴角始终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猛地站起身,无视姜之恒惊愕的眼神,径直走向白怀明。
「你好,组队吗?」
白怀明看了我半晌,眼里掀起几抹兴味的波澜。
「你有什么想法,先说来听听?」
「虽说大部分人都许诺会写自己,可人心莫测,所以我们可以归票给一个人,这样至少有两票。」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而且据我所知有两个人已经开始组队了,他们大概率会投我,所以我需要帮助。」
白怀明挑了下眉,「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跟着他们投你ṱųₕ不就稳了,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你不会的。」
我定定看着他,「因为那样就不好玩了,不是吗?」
白怀明歪着头打量我,似是听进去了我的话。
他慢悠悠直起身子,朝着姜之恒的方向扬起下巴。
「你是想投他吧?」
我点头,把已经写好名字的试卷亮给他看。
「如你所愿。」
白怀明刚写完名字,广播里的萝莉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全员投票结束,唔,有三个人平票呢。】
【姜之恒、沈安安、孙杰都得了两票,现在进入加时赛——】
我双手握拳,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姜之恒的那两票是我和白怀明。
我的那两票是姜之恒和蒋琬。
至于孙杰的两票,实属意料之外。
广播里的萝莉音还在继续。
【这三个人中,有一个长期虐猫、一个曾陪校长睡觉、还有一个偷过东西。】
【请其他人根据以上信息,对这三人重新投票!】
话音刚落,整个考场沸腾了。

-3-
大概是由于自己逃过一劫,大家紧张的情绪纷纷放松下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三条罪行。
有人指着我道:「三人中只有沈安安一个女生,应该就是对应陪校长睡觉那条了,至于其他两个就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没想到看着文文静静的,背地里这么骚。」
其他人上下打量我一番,眼神中带着鄙视。
「不过说回游戏,相比于偷东西,我觉得虐猫的人更该死,现在就看到底是孙杰还是姜之恒了。」
姜之恒皱眉瞪道:「我家里养了一猫一狗,怎么可能虐猫?」
「怎么不可能?」
孙杰袖子下的手微微发抖,「心理学表明,虐待动物的人很喜欢利用养宠人设掩盖真实性格。」
「我看就是姜ƭû²之恒,大家快投他!」
两人对峙之时,蒋琬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把举起孙杰的手臂。
「大家看孙杰手臂上的三道血痕,显然是小动物剧烈挣扎时抓出来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一把撸起孙杰的袖子,露出下面皮肤上的伤痕。
孙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嗫喏了半晌,扑通跪在地上。
堂堂一米八的大男生,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求求你们,我不想死啊……」
萝莉音再次响起。
【叮!二次投票结束,考生孙杰全票出局!】
话音刚落,从墙壁里瞬间射出一颗子弹,穿透了孙杰的眉心。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直直地倒在了血泊中。
整个考场唰地安静下来,只有压抑的抽泣声。

-4-
我捂着狂跳的心脏,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
因为我是女生,所以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陪校长睡觉的那个人是我。
其实不是。
我对应的是偷窃那条。
我小时候在幼儿园,出于嫉妒心理,偷了别人一条名贵的手链。
我妈发现后,把我打得皮开肉绽,给人家上门赔罪。
那是我人生中遭到的唯一一次打,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刚才怕引火烧身,我没有反驳大家的猜测,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现在,我有些好奇。
偷东西的是我,虐猫的是孙杰,那陪校长睡觉的,岂不就是……
我忍不住看向姜之恒的方向,正好撞上他抛过来的眼神。
轻蔑中夹杂着几分狠意。
他大概是猜到那两票是我投的了。
突然出现的萝莉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沈安安,首次从加时赛中逃脱的幸运儿有奖励哟,恭喜你获得道具——护身符!」
周围并没有人看过来,显然这道声音只有我自己听到。
我抬头看向姜之恒那边,他眉心一挑,显然也得到了什么奖励道具。
难道也是护身符吗?
正胡思乱想时,考场内的广播再一次响起。
「恭喜大家顺利度过第一关,接下来请大家在黑板上选择是否现在逃离游戏?」
面前的黑板上出现了两个答案:是和否。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生冲上去按下了「是」。
「这破游戏谁爱玩谁玩,反正我要走!」
难道真的可以逃脱了吗?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怀明。
他嘴角饶有兴致地勾起,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果然没那么简单。
下一秒,黑板上的字就变了。
「每位考生现在奖金一万,如第二关通过,奖金将变成十万,请再次确认是否现在离开?」
花衫男扬起的手停在了空中,半晌都没有按下去。
有人催促道:「大哥你快按呀,我可不想死在这。」
另一人却犹豫道:「要不然还是再玩一关吧,我听说以后进到社会上很多人年薪都没十万呢。」
「都给老子闭嘴!」
花衫男转身吼了一声。
「反正高考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还不如赌一把!」
说罢,他便用力按下了【否】。
几乎是一瞬间,考场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轻快的萝莉音发出了渗人的笑声。
【恭喜各位考生进入第二关:天黑请闭眼!】
【十分钟后,考官将进入考场屠杀十人。】
【每个人被袭击的概率都是一样的,只有获得「护身符」道具的考生才能保证不会被攻击。】
广播还没说完,就有人被吓哭了。
「我们一共才三十人,岂不是每个人都有三分之一的概率被杀吗?」
「哭什么哭,给老子憋回去!」
我默默拉住旁边的白怀明,努力降低存在感。
这时候有护身符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果然,花衫男大吼了一声,对广播问道:「喂,我可以抢走别人的护身符吗?」
萝莉音笑得更甜了。
【当然可以,悄悄说一声,现在场上有考生țṻ⁶已经有护身符啦,杀了 ta 的人就可以抢夺哟!】
【十分钟倒计时,开始咯!】
广播结束,黑板上发出刺目的倒计时红光。
慌乱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连个提示都没有,我们怎么知道护身符在谁身上啊?」
「要是找到有护身符的人,我们真的要杀了 ta 吗?」
姜之恒的声音冒了出来。
「我知道护身符在谁身上。」
脚步声逐渐靠近,姜之恒一把将我拽了起来。
「首轮加时赛的逃生者会获得系统奖励,我得到的是可以听到隐藏广播的能力。」
「我听到了,沈安安获得了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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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安静了几秒,突然有人说道:「所以只要杀了沈安安抢夺护身符,我就不用死了对不对?」
几道目光朝我的方向投过来,大家都在蠢蠢欲动。
花衫男率先站起,抄起一把椅子就朝我挪了过来。
「这护身符老子势在必得,我看你们谁敢争!」
我心乱如鼓,在姜之恒手中拼命挣扎。
弹幕却适时冒出。
【女配脸上的表情好绝望啊,不敢看了。】
【谁让她注定就是炮灰命,早死晚死都得死。】
【这女配又被男主利用了,其实男主也得到了护身符,就是把女配推出来挡灾的。】
我眼睛一亮,大声朝广播问道:「你只说有人获得了护身符,却没说有几个人。」
「所以我和姜之恒都获得了护身符,对吗?」
广播的萝莉音顿了一下,随即发出渗人的笑声。
「我喜欢聪明的考生,提醒一下,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众人的脚步一顿,随即齐刷刷地看向了姜之恒。
除了抢夺护身符的欲望,还带了几分被欺骗的愠怒。
趁着他们僵持的时候,我挣脱出来,迅速钻到白怀明身后。
他们一哄而上。
有人被绊倒、有人被推搡、有人被误伤。
打砸声、叫骂声、祈祷声乱糟糟地充斥在教室里。
我紧抓着白怀明的袖子,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众人在黑暗中摸索我和姜之恒的身影。
白怀明迅速转身,宽阔的背牢牢挡住我的脸。
像是一道墙,把我和那些人分隔开。
只能从弹幕的只言片语中了解现在的情况。
黑暗中,他侧目低头,我抬头看他。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好像笑了一下。
「沈安安,这次你表现得很好。」
我有些疑惑。
「这次」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来不及思考,弹幕便纷纷刷屏了。
「我没看错吧,男主把女主推出来挡刀?我磕的 CP 塌房了?」
「完全偏离剧情了啊,原文里他们不是最后一起逃生的吗?」
「都怪女配,要不是女配把男主牵扯出来,男主怎么会慌不择路放弃女主呢?」
蒋琬死了?
我嘴巴震惊得能装下一个鸡蛋。
还没吃全瓜,甜美的萝莉音又一次响起了。
「十分钟到,考官进场!你们,准备好了吗?」

-5-
黑暗中,我的指甲深深掐进白怀明的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考场的大门被轰然撞开,腐肉混合着铁锈的腥气扑面而来。
灯光突然频闪,照亮怪物的身影——
它足有两米高,佝偻的脊背顶着沾满血污的衬衫,破碎的考号牌在胸前摇晃。
每走一步,腐烂的脚掌都会在地面留下湿漉漉的血印。
手中的链锯突然轰鸣起来,锯齿上还挂着凝固的血肉,随着它的动作「啪嗒」掉落在地。​
「第一个……」
怪物发出齿轮卡壳般的声音,浑浊的眼球扫过人群,最终锁定在角落的女生身上。
那女生还没来得及尖叫,链锯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血花溅在墙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尖叫声瞬间炸开,有人被吓得瘫倒在地,有人发了疯似的朝门口冲去,却撞在了突然升起的铁栅栏上。
怪物如同死神般在人群中穿梭,链锯所到之处,残肢断臂横飞。
我听见有人在哭喊「不要」,有人在咒骂,还有人发出绝望的呜咽。
白怀明的后背突然紧绷如弦,我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怪物的脚步逐渐逼近,链锯的轰鸣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指甲几乎要穿透白怀明的衣袖。
「你有护身符,它不会伤害你。」
白怀明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这才发现,他的掌心也全是冷汗。
他,在担心什么?
怪物的影子已经笼罩在我们头顶,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
锯齿擦着他的肩膀掠过,撕裂布料的声响混着皮肉绽开的闷响。
白怀明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
我愣住了。
他明明是大 BOSS,可也会在游戏中受伤,甚至可能死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暗中此起彼伏的惨叫被一声声金属碰撞打断。
怪物终于餍足离场,考场灯光再度亮起,已是一地的血肉。
人群突然爆发出诡异的欢呼,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白怀明表情淡漠地扯下布条缠住伤口,动作利落得像是早已习惯疼痛。
我长舒一口气,广播里的萝莉音再度响起,笑得花枝乱颤。
「各位幸存者,请大家在黑板上选择是否现在逃离游戏?」
【悄悄说一句,每位考生现在奖金十万,如第三关通过,奖金将变成一百万哟!】
花衫男呸了一口血沫,挪到黑板前。
「给一千万老子都不干了,老子现在就要走!」
他凌厉的眼神扫视一圈,众人纷纷点头。
就连刚才那几个提议再玩一轮的都不说话了。
钱没了可以去赚,但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花衫男粗粝的手掌悬在黑板「是」字上方,身后此起彼伏的催促声像沸腾的沸水。
「快按啊!」
「我可不想再待这鬼地方!」
他额角青筋暴起,就在手掌拍下的瞬间,一道血污影子从侧方直直地冲了过来。
众人还未及反应,姜之恒染血的校服已重重撞在花衫男背上。
篮球特长生的爆发力将花衫男撞得飞扑出去,额头磕在讲台边沿发出闷响。
而姜之恒抢先一步拍在「否」字区域,鲜红指印在漆黑的黑板上炸开,像朵妖冶的曼陀罗。
「想逃?」
他喘息着转身,额发黏在渗血的眉骨上,清俊的眉眼竟有几分狰狞。
「一百万奖金就在眼前,你们这群孬种一个都别走!」

-6-
从第一关开始,我就一直很好奇姜之恒这样的人怎么会跟校长有所牵扯。
直到看到弹幕,我才终于明白一切。
【我刚才翻烂了剧情,有一个重大发现!】
「男主爹早年做生意被骗,欠下巨额债务,男主妈自己做情妇不说,还把男主献给金主当娈童。」
「你们猜那个金主是谁?就是校长那个老头!」
「男主爹因为没钱跳楼,男主妈因为没钱丢了尊严,就连男主自己也因为没钱受制于人,所以在男主的世界观里,钱的重要性远超他自己的生命。」
弹幕还没说完,黑板上就浮现了一个巨大的轮盘。
上面只有两个不同的色块:真心话和大冒险。
广播中的萝莉音兴奋到发颤。
「恭喜各位考生进入第三关:真心话大冒险!」
「每位考生转动轮盘,根据指针停留区域做出反应,如果十秒钟未应答,就会……」
有人颤声追问道:「就会什么?」
「就会死哟~」
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愿意上前。
抽到真心话还好,无非就是说些隐秘不可告人之事罢了。
可若是抽到大冒险,以这个诡异游戏的尿性,保不齐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每个人的衣服上突然出现了血色号码牌。
黑板上涌现出血色字迹:「1 号请转动转盘。」
1 号男生的喉结剧烈滚动,轮盘转动的声响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指针在「真心话」与「大冒险」之间疯狂摇晃,最终停在血红色的大冒险区域。​
黑板上的字迹如同活物般扭曲重组:「请剁掉自己一根手指」。
「我……我不要!」
1 号的哭腔撕破死寂,踉跄着后退撞上课桌。
有人冲上去按住他肩膀:「兄弟冷静!说不定是吓唬人——」
话音未落,黑板角落突然浮现血色倒计时,数字「10」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
众人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劝阻声、咒骂声混作一团。
我死死攥住白怀明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他腰间未愈的伤口。
1 号男生突然发疯似的冲向教室后门,可还没触及门把手,墙面骤然伸出铁刺将他钉在原地。
倒计时跳到「3」时,他绝望的眼神与我对上,泪水混着鼻涕糊满脸庞:「求、求你们……」​
「2!」
最后一声数字在空气中炸开的刹那,墙内射出的子弹穿透了 1 号男生的太阳穴。
他的鲜血喷溅在「真心话大冒险」的轮盘上,竟被红色色块全部吸收。
白怀明的手臂横在我身前,挡住我的视线。
可血腥味还是不受控地钻进鼻腔,混合着 1 号男生最后那声呜咽,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干呕声,有女生直接瘫倒在地,指甲在地面抓出刺耳的声响。
「下一个……2 号。」
黑板上的倒计时归零后,又重新浮现出刺目的红色数字。
一个一个倒下。
目前还没有人存活下来。
我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号码牌——7 号。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裤腰,我仿佛听到死神的召唤。
「7 号请转动轮盘。」

-7-
轮盘在众人屏息中缓缓转动,直直停在「真心话」区域。
教室死寂得能听见剧烈的心跳,黑板上的字迹如同毒蛇吐信般浮现:【当年你为什么偷那条手链?】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耳尖嗡嗡作响。
幼儿园时期那道皮开肉绽的伤痕仿佛在皮肉下重新裂开。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疼痛却比不上记忆翻涌的刺痛。
花衫男突然怪笑出声:「哟,看着文文静静的,原来是个小偷啊?」
他的声音像根钢针扎进耳膜,人群中传来细碎的议论。
姜之恒似笑非笑的目光刺得我后背发僵。
倒计时开始的红光映在黑板上,数字「10」每跳动一次,都像重锤砸在心脏。
白怀明突然凑近,淡淡的血腥味包裹过来:「说吧,把他们当成死人就好。」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让我慌乱的心脏平静下来。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陷入回忆。
「那条手链,是她的父亲送给她的,那男人也是我的父亲。」
「2!」​
「我从出生起,就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父亲的礼物,我偷她的那条手链,只是因为那是他送给她的。」
我猛地睁眼,声音颤抖却字字清晰。
「因为我是私生女,而她却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光下,所以我嫉妒她,这个回答可以了吗?」
整个教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没有子弹射穿头颅,我还好好地活着。
下一秒,广播里的萝莉音爆发出尖锐的喝彩。
「恭喜 7 号顺利通关!」

-8-
我瘫在椅子上,沉浸在那段回忆里。
就连眼前的血花一个又一个地绽开,心里也麻木到没有一丝波澜。
当年的事我还没有说完。
我妈发现我偷了那个女孩的手链后,拿皮带把我打得皮开肉绽,然后压着我上门道歉。
她怕因为我不懂事的举动,就断了我爸给我们的生活费。
于是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父亲的家。
我们居住在狭小的出租屋,他却住在明亮的大平层。
他的妻子气质端庄,他的女儿在爱里长大。
我妈压着我给他们鞠躬道歉,而我爸就坐在沙发上,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我们。
就像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我妈的预想没错。
那事之后,我爸直接一笔钱买断我们的关系,从此再无瓜葛。
因为我碰了他的底线,惹到了他最疼爱的女儿……
指尖被人轻碰,我倏地回过神。
白怀明眼神示意,「这关结束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抬头观察最后的存活者。
除了我和白怀明之外,还有姜之恒、花衫男和一对情侣。
黑板上又浮现出那个问题。
下一关的奖励变成一千万,问考生是否选择离开游戏。
众人无言。
从一万到十万、一百万,再到现在的一千万。
无限贪婪的代价,就是这陨落一地的性命。
姜之恒满身血污地踉跄上前,选择继续。
萝莉音再度响起。
「恭喜各位考生进入最终关:兔子之死。」
「请根据黑板上的信息,推测出完整的故事。」
「每人仅一次机会,说错了,就要死哟。」
众人一起看向黑板。
「兔子、鹿、狼、狐狸四种动物,经历欺骗、拯救、杀戮、牺牲几种事件。」
「请组装动物与事件,还原故事。提示,每个动物不止出现一次。」

-9-
「这关不是很难。」
情侣女攥着染血的发绳,指尖因恐惧而发白。
她望向蜷缩在角落的众人,眼神里带着同为弱者的共情,随后坚定地站了起来。
「狐狸生性狡猾,所以对应着欺骗。」
「它假意与狼合作捕猎,实则欺骗了狼想独吞兔子,狼恼羞成怒杀戮了狐狸。」
「鹿从狼的手下拯救了兔子,自己却被抓住。兔子为了报恩牺牲自己。」
一个完美符合动物特点的精彩故事。
情侣女转身时,脸上还带着势在必得的微笑。
「你们慢慢玩,我先出去了……」
话未说完,墙面突然射出一颗子弹,穿透她的眉心。
花衫男紧攥着上一回合徒手掰掉的牙齿,一说话便满口是血。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他神情激动,吞了满口的血也浑然不觉。
「狐狸诱捕兔子(欺骗),鹿讲义气去救兔子(拯救),没想到自己被抓住(牺牲),逃脱的兔子转头遇见了狼(杀戮)。」
倒计时红光爬上他手臂的瞬间,天花板坠落的风扇叶切断了他的嘶吼。
情侣男浑身发抖地捡起女友染血的发绳,声音带着哭腔:
「别杀我……」
「我猜是狼抓住了狐狸,狐狸为了活命接近鹿(牺牲),鹿甘愿给狼吃(牺牲),兔子跑来救鹿(拯救),反被抓住吃掉(杀戮)。」
似乎也觉得这个故事太离谱了,他脸色苍白地朝广播的方向磕头求饶。
「求求了,我只想活着……」
他的懦弱只换来和他女朋友一样的下场。
我越看越心惊,大脑飞速转动。
他们的故事几乎把我能想到的说完了,几乎没有别的可能了吧?
第四个尝试的,是姜之恒。
他踢开情侣男滑落的手臂,用沾血的球鞋碾过花衫男扔掉的牙齿:「愚蠢,谁说鹿就一定是纯善的了?」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了,我们总是先入为主地把狐狸和狼、鹿和兔子自动划分阵营。
局限在动物表现出来的特质里,但皮下揣的是什么心思,谁又能说得准呢?
「鹿、兔子、狐狸同时被狼抓住(杀戮),狐狸对狼用计让大家脱身(拯救),可它也有疏漏的时候。」
「在逃亡途中,鹿利用了兔子的信任成功脱身(欺骗),却导致兔子和狐狸身陷险境。」
「最后,兔子牺牲自己,让狐狸脱身。」
姜之恒大步走向黑板,用血迹画出四角关系图。
「如果我是那只鹿,我会以朋友的身份接近那只兔子,不是为了保护它,而是让它为我实现最大的价值。」
他抬头看向白怀明,眼中闪过算计,「毕竟在食物链里,草食动物最会装无辜。」
白怀明并不应答,始终倚在墙角,苍白的手指轻轻敲着裤侧的血迹。
广播突兀响起,传来萝莉音的叹息。
【好可惜,只差一点点了。】
「考生姜之恒,出局。」
机关算尽的姜之恒,最终倒在了他永无止境的贪婪之下。
下一个作答的,是我。

-10-
我盯着黑板上姜之恒的答案,似乎只要挪动几个角色,就能还原完整故事了。
广播催促道:「沈安安,请在十秒内回答。」
我余光瞥见白怀明反复摩挲袖口的动作——他似乎很紧张。
「沈安安,别害怕。」
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到的。」
他说话时,耳尖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瞳孔却死死盯着黑板上的血迹,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衡。
我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
「我想先确认一个问题,这țũ̂⁽关的题目叫兔子之死,那兔子最后是真的死亡了吗?」
广播迟疑一秒,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题目……是我随便取的哟。」
我心里一动。
果然是这样Ṱůₚ,人们总是先入为主地以为题目会与内容有关,姜之恒也不例外。
所以,兔子最后没死。
我抬头紧盯着黑板,说出了和姜之恒有细微差别的答案。
「鹿、兔子、狐狸同时被狼抓住(杀戮),狐狸对狼用计让大家脱身(拯救),可它也有疏漏的时候。」
「在逃亡途中,鹿利用了兔子的信任成功脱身(欺骗),却导致兔子和狐狸身陷险境。」
「最后,狐狸牺牲自己,让兔子脱身!」
最后一声落下时,我紧闭上双眼,手心里紧张得全是汗。
却突然陷入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拥抱。
白怀明的心跳震着我的耳膜。
「别怕。」
他的下巴抵在我发顶,声Ṱū́ₕ音染着低低浅浅的笑意。
「沈安安,你答得很好。」
广播滋啦滋啦地响,电流声刺得人太阳穴发疼。
【滋……恭喜考生沈安安……通关成功!】
当广播声彻底消失,白怀明忽然伸手将我按进怀里。
我听见他胸腔里传出闷闷的笑声,混着几不可闻的颤音。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却遮不住眼角眉梢漫溢的笑意。
「沈安安,我等了这么久,你终于做到了。」
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记起来了吗,那些动物都是谁?」

-11-
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兔子是我,狐狸是白怀明,鹿是姜之恒,狼是这场逃生游戏的主办方。
我不是第一次参加这个游戏了。
那时候,整本小说的剧情还没有开始。
没有蒋琬,没有弹幕,没有什么孙杰花衫男。
第一轮关卡是团队协作。
我和同校的姜之恒很快组队,而白怀明却被众人孤立。
因为大家都从新闻上看到过这位臭名昭著的天才诈骗犯。
尽管他早就回归校园,可依旧没人愿意与这样的人为伍。
在倒计时结束前的三秒,我拉住了白怀明的手,救了他一命, 为此还被姜之恒数落了一顿。
于是,我们三人结为同盟,靠着白怀明的脑子一路挺到最后一关。
广播说,这关只能逃生一人的时候,姜之恒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他利用我的信任,狠狠地踩了我和白怀明一脚,自己逃生了。
我以为我和白怀明必死无疑。
却没想到, 逃生游戏看中了白怀明, 要吸纳他。
最后,白怀明以加入游戏组织为代价,换我出去。
可这游戏里的逃生者, 会被抹去记忆陷入无限轮回。
重新加入新一轮的游戏,直至在游戏中死亡。
于是我和姜之恒各自进入了一轮又一轮的游戏,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保护我们过关。
直至这次,我和姜之恒出现在了同一场游戏里。
这,也就是整本书剧情的开始。
也是白怀明等待了很久的机会。
墙壁、桌椅, 周围的一切开始渐渐消散。
白怀明告诉我,这其实就是个未来科学家发明的全息游戏。
在游戏里死掉的人, 只会脑神经受损,并不会真的死掉。
最后一个游戏, 是他亲自设计的,就是为了让我想起一切。
我这个有记忆的考生成了异变,游戏代码便开始分崩瓦解。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12-
脑袋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我猛地睁眼,对上班主任愠怒的眼神。
「沈安安,明天就高考了,还打瞌睡呢?」
我激动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给了班主任一个大大的拥抱。
班主任被我抱得愣在原地,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
我松开手,望着教室里熟悉的吊扇与黑板报, 喉咙突然发紧——
那些在血雾中扭曲的课桌, 那些被链锯撕裂的尖叫,竟真的化作了一场消散而去的梦。
回家路上,傍晚的风裹着槐花香气。
我攥着考号信息, 指腹反复摩挲纸张边缘。
路过便利店时,玻璃倒影里的自己穿着干净的校服, 手腕上没有血痕, 脖颈间也没有被怪物扼住的青斑。
夜里, 我抱着枕头沉入梦乡,连梦都是甜的。
梦中有只白色的狐狸, 吊儿郎当地蹲在槐花树上, 尾巴扫过我鼻尖时,传来带着调侃的轻笑:「沈安安……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呢。」

-12-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床单上织出金线。
我咬着牙刷,镜中的少女眼底有淡淡青黑, 却透着劫后余生的松弛。
考场外挤满了家长,我攥着准考证穿过警戒线时,掌心全是冷汗。
教室的木质课桌还带着新漆味,监考老师分发试卷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拆礼物。
然而当我掀开试卷封皮, 第一页上的字迹突然渗出猩红,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沈安安,欢迎回到高考逃生游戏。」
原来不是梦。
原来我从未逃出生天。
(完结)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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