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上京城有名的草包千金,被继母设计嫁给跛脚的侯爷做填房。
谁知大婚当天盖头还没掀,小侯爷就领命去了边关。
反正都是混吃等死,换个地盘也没差。
但偏偏侯爷还给我留了个拖油瓶继女。
那孩子简直是我的克星。
我摆烂睡懒觉,那孩子在学堂跟别人打架,我不得不爬起来去收拾烂摊子。
我躺平看话本子,那孩子打骂侍女,我被老夫人罚跪祠堂。
后来被她连累的次数多了,我突然觉得她犯错的模式很熟悉。
这不跟我小时候被继母算计一模一样吗?
-1-
我自小娇气爱漂亮,吃不得苦,装不了相。
好在继母怜惜我自小没有娘,对我格外宠溺。
我贪凉爱吃冰,继母就让小厨房敞开了给我做各种碎冰水果。
我爱美,继母就跟各大铺子打招呼:「一定要多准备一些大小姐这个年纪爱的花样,要是进献的款式得不到大小姐的欢心,仔细你们的皮。」
慢慢地,随着继母生的妹妹越发出色后,所有人提起我,只会摇摇头说一声草包千金。
这些话我一开始是完全都不知道的,直到十六岁那年议亲,我生母去世前给我订下的婚事,却被继母换给了妹妹。
我才发现,继母心计之深,但为时已晚。
跟我订下婚事的小公爷,在我及笄礼那日,亲自上门退亲。
我亲生父亲一口一个贤婿叫着,我疼在手心的妹妹,娇羞看着侮辱我的小公爷。
而我视若亲娘的继母,笑得温婉:「芙蕖被我惯坏了,小公爷就算不退亲,我们也跟国公爷商量好了,嫁入国公府的是芙蓉。」
在场的宾客都笑着称赞继母贤惠,父亲拉着小公爷去前头喝酒。
周遭贵女们指指点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再受不了,猛地一头扎进河里。
与其被这般羞辱,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河水灌进口鼻,我突然萌发出求生的意志。
做错事的是别人,我人小心眼少,被别人欺辱,是我愚蠢。
但罪不至死,坏人都还在好好活着,我凭什么死?
我开始拼命挣扎喊救命。
但继母在岸上哭得肝肠寸断,却迟迟不提让人跳下来救我。
嘴里、耳朵里、鼻子里,到处都灌满了河水,我越发往下沉溺,心底一阵不甘和绝望。
我娘的嫁妆我还没怎么花,我要是死了,估计要便宜继母和妹妹了。
就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一道黑色身影跳了下来。
他托举我,把我从窒息中解救出来。
孤男寡女,搂抱在一起,哪怕是为了救我的命。
镇北侯顾渊野依旧被我这个草包千金赖上了。
意识模糊间,我还能听到继母在哭嚎:「小侯爷,您毁了我们芙蕖的清白,您必须负责。」
就这样,我这个草包千金,嫁给了上京城人人避之不及的阎王镇北侯。
还是一个跛脚、死了前任老婆的小侯爷。
-2-
成婚前,顾渊野特意见了我。
他说他身体残疾配不上我。
府上还有个小女儿也需要麻烦我。
在我目瞪口呆中,他弯了眉眼:「但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你现在日子有多逍遥,嫁给我以后,也不必改。」
我瞬间来了精神:「可以赖床不起?」
顾渊野含笑点头。
「打人骂人都可?」
顾渊野以拳掩唇:「打骂了别人,可就不能打我了。」
「可以随意看话本子?」
顾渊野神色得意:「书社是我和别人合开的,里面的所有书你都随意看。」
因为这些,我对于嫁给顾渊野充满了期待。
甚至连继母口中的拖油瓶继女,我也觉得无伤大雅。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和他刚举行完婚礼,甚至连盖头都没掀,顾渊野就领命紧急去了边关。
我眼底凝了一泡泪:「你可一定要小心,全须全尾给我回来,我还需要你给我撑腰呢。」
顾渊野叮嘱他的奶嬷嬷:「以后我们院,一切都由夫人做主。」后,就紧急骑马离开了。
第二日老夫人命人传话:「渊野不在家,敬茶请安先免了,待来日渊野得胜归来,咱们再好好热闹。」
我深以为然。
不用请安就意味着我可以睡懒觉。
懒得搭理我就意味着我可以躺平看话本子。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名声差,别再把继女给养歪了。
所以在继女顾柠萱倔头倔脑不愿意喊我娘的时候,我甚至心情很好的问她:「是不是我太漂亮,你觉得我更像你姐姐?」
小丫头气呼呼跑走了,我把脑袋撑在小翠的肩膀上:「怎么还恼了?」
继母难为啊,我又不像我继母那么黑心。
罢了罢了,除了她的吃喝用度,我还是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3-
一开始,我着实过了一段悠闲的好日子。
但偏偏好景不长,这日我正在睡懒觉,奶嬷嬷就不客气把我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夫人,三小姐在学堂跟大小姐和大少爷打架了,您快去看看。」
我睡得迷迷糊糊:「打架找家长啊,找我干嘛。」
奶嬷嬷话都懒得跟我说了,只一个劲伺候我穿衣梳洗。
被奶嬷嬷重手服侍的我彻底清醒,三小姐顾柠萱,好像是我的继女。
我着急忙慌跟着奶嬷嬷一起去学堂,远远就看到柠萱倔犟站在原地:「我没错,我凭什么认错?」
「是大哥哥不讲理,偏要抢我的书给大姐姐,还说什么我读书差,这书还不如给大姐姐用。」
二弟妹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就借你一本书,你就把墨水兜头浇到你大哥哥头上?」
看到我,二弟妹立马拉扯我胳膊:「大嫂,你来评评理,这柠萱像什么样子?」
「我们浩宇只是让她把书借给沫儿,她就把墨水泼了我们浩宇一身。」
「我们沫儿以长姐的身份教训她,她就拿毛笔在我们沫儿身上画王八。这是什么道理?」
我自小跋扈不讲理,一听这话拿起手边的书就砸到了二弟妹身上:「还说呢?我们柠萱好好读书,你家两个孩子,比我们柠萱大,还欺负我们柠萱,这是什么道理?」
「用墨水泼浩宇怎么了?用毛笔在沫儿身上写字怎么了?要是我,谁敢抢我的书,我直接用砚台敲他的头。」
柠萱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却还嘟着嘴站在一旁不说话。
二弟妹被我气得直拍胸口:「大嫂,今天这事我记下了,等晚上我去老夫人那里,好好分说分说。」
我赶忙拉扯住她的衣袖。
二弟妹大大的眼睛轻蔑地打量我:「大嫂,就凭你用书本打我,今天这事就不能善了。更何况柠萱这丫头如此跋扈,除非你跪下给我磕个头,今天这事我考虑考虑。」
柠萱气得眼眶通红站在我旁边:「你不许跪她。」
我摊摊手:「谁说我要跪她了。」
「那你,也不许跟她求饶。」
二弟妹不耐烦地看着我:「大嫂要是没什么要说的ťṻ¹,我就去找老夫人了。」
柠萱眼睛却紧紧瞪着我,唯恐我服软,跌了她的面子。
可惜呀,我们这对怨种母女,彼此了解的还比较少,所以她还不知道我草包千金的名头是怎么来的。
我从来就不会忍,更不懂什么装相。
我只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二弟妹,走之前把我们柠萱的墨钱,还有毛笔钱都赔上吧,还有耽误我们柠萱读书,也得赔给我们一个礼物,不然这事没完。」
眼巴巴看着我的柠萱,眼睛瞬时亮了起来,我捏了捏她瘦巴巴的小手,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这孩子也太瘦了吧?
二弟妹整个人都像煮熟了的螃蟹,脸憋得通红:「大嫂这是打定主意不讲理了?」
我困惑极了:「你这人怎么还颠倒黑白呢?不是你们先不讲理的吗?你们不抢书,什么事都没有。下次跟你家孩子说清楚,少欺负我们柠萱,是不是ƭüₗ看我们侯爷不在家,就欺负我们娘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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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去老夫人院子中吃饭的时候,老夫人审视的目光放在我身上:「芙蕖,父母之爱子,则为之长远计,你身为继母,却教唆柠萱不睦兄弟,粗鲁打人,这是哪家的规矩?」
我规规矩矩行礼:「母亲容禀,我在娘家的时候,继母怜惜我自小没娘,就是这般护着我的,慈母心肠让人感动。如今我做了柠萱的母亲,自然要学继母的好处。」
老夫人被我气得饭都吃不下了,捂着心口就去了内室。
二夫人睨了我一眼:「你把老夫人气病了,改日大哥知道了这个消息,你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
顾渊野可说了,打骂了别人,就不能打他了。
我不打骂他,他只会拍手叫好。
但这话我还是不要告诉二弟妹了,我跟她的情分还没到这份上。
寿安堂又是请大夫,又是宣扬侯夫人把老夫人气病了。
我理都不理,拉着忐忑不安的小柠萱就回了院子。
小人儿嘴巴抿得紧紧的:「你,你不怕别人骂你不孝?」
我感觉这孩子还蛮有意思:「那你在学堂用墨水泼你大哥哥,用毛笔在你大姐姐身上画乌龟,你不怕别人说你跋扈没规矩?」
小柠萱留下一句:「那是她们有错在先。」就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孩子,她就没听说过虱子多了不怕痒吗?
从我年幼无知开始,我继母就各种为我宣扬,如今我哪还有什么名声?
区区不孝算什么?
不过老夫人这么爱装相,长此以往多倒胃口啊。
我晚饭都没吃饱呢。
想了想,我附耳在小翠耳边叮嘱一番。
小翠迟疑:「这,不好吧?无论怎么说,看起来是您气晕了老夫人,您还给她下黄连,万一被知道了……」
这丫头,刚夸她懂我,这又开始笨了。
「我孝敬老夫人的是我娘家陪嫁的极品黄连,千金难求,清火效果一流。如若不是老夫人需要,谁来找我也不会给的。」
小翠苦着脸:「可,这药要怎么下?」
「你看,刚刚我乖女儿都点醒我了,我身为长媳,婆母生病,我怎能独善其身?把黄连藏好,走,咱们亲自给老夫人熬药,喂药。」
并且为了显示孝顺,我还把丫鬟婆子都赶走了,亲自服侍老夫人喝下了夹杂我「孝心」的良药。
第二日老夫人病就好了呢。
可见我的孝心日月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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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母不哼哼唧唧在床上装病了,我闲来无事就去顾渊野的书院淘书。
掌柜苦着一张脸:「夫人,这些书,不太适合您看。」
我捂住书面上的双男子图:「掌柜的,我们做生意不能用有色眼光看待顾客,不能因身份性别不同就区别对待,不然生意不会长远的。」
「还有,让我来找书,是侯爷走之前吩咐的,难不成还用我写信问问他?」
掌柜憋着一口气,最后摆摆手让我走。
出门上马车后,我瞪了小翠一眼:「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带几个包袱,把书名盖上,你……」
小翠撇嘴:「我带了十个包袱,你看看您选了多少本书,包不完,根本包不完。」
好像是选的有些多了。
罢了罢了,不用注意这些细节,借到书,尤其是一些趣味的书,我躺在小榻上,小翠给我喂梨子,我边吃边看。
小翠一边看书,嘴巴还不闲着:「小姐,您说奶嬷嬷怎么没念叨您看这些书?」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奶嬷嬷不识字。」
我和小翠乐得前仰后合,偏人不能念叨,这刚说完奶嬷嬷,奶嬷嬷就冷着脸来找我。
小翠眼神示意我:难不成奶嬷嬷认识封面的图片?
我眼神回瞪她:不许心虚,气势拿起来,死不承认。
奶嬷嬷开口我才舒了一口气:「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三小姐要打死院中的丫鬟。」
刚舒下的那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我这继女还挺暴躁?
我不紧不慢地坐起来:「为何?」
奶嬷嬷抿唇:「这,奴婢也不敢细问,老夫人和二夫人都去了,您也快去看看吧。」
也罢,柠萱才七岁,作为她的便宜娘,我总得去给她撑腰。
谁知我们刚到,老夫人就肃着脸让仆妇把我和柠萱都押了起来:「老大家的,你嫁进来时间也不短了吧?柠萱这孩子是你的女儿。子不教父之过,渊野不在家,你就应该承担起父母的责任,如今我要罚你,你服不服?」
这话说的,虽然我从小混到大,但规避被打的技巧我也掌握不少。
眼看小柠萱眼神凌厉,我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好汉不吃眼前亏。
可怜我话本子都没收起来就和小柠萱一起被老夫人押去了祠堂罚跪。
临走前,我眼巴巴看着小翠,向来跟我配合默契的小翠点了点头,看来那些书能保住了,我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祠堂厚重的大门一关,我和小柠萱大眼瞪小眼跪在祖宗牌位前。
小柠萱手握成拳:「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怎么就怂了?」
我凑到她脸前,仔细打量她:「你这孩子,我喜欢,有我当年的气魄。你知道吗?我八岁那年,差点打死了一个奶嬷嬷和三个服侍的丫鬟。」
小柠萱黯淡的神色瞬间来了精神:「你没骗人?」
我摇了摇头:「真没骗人,我跟你一样,都是可怜虫,自小就没了娘。」
柠萱嘴巴抿得紧紧的,但借着烛火的映照,我能看到她眼底的晶莹。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给她讲述我小时候,第一次被继母宣扬出跋扈名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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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八岁那年,对刺绣很感兴趣。
教我和妹妹刺绣的师傅,也格外喜欢我。
她夸赞我一点就透,还隐晦地跟继母建议,说妹妹可能更适合学琴,建议继母根据孩子们的兴趣爱好培养。
表面上,继母也答应了。
但背地里,每次我去学刺绣,跟着我的丫鬟,不是忘记带材料,就是不小心把脏东西撒到我的绣架上。
最过分的一次是,师傅布置一个作品给我,但只要我动手,丫鬟们就强制断灯,还说什么我必须要休息的鬼话。
一次两次师傅还能体谅,时间长了,师傅觉得我学习态度不端正,本打算教给我的双面绣,也没有再提起。
我本就难过,李嬷嬷还哄我喝酒:「大姐儿,那刺绣就是下人的活计,您费那个心思做什么?还不如陪老奴喝两杯。」
我讨厌酒的辛辣,李嬷嬷偏说酒可以取暖,每晚都逼着我喝。
我贴身的三个丫鬟也跟李嬷嬷一个鼻孔出气,气得狠了,我拿起扫地的扫把,一下又一下打在这四个刁奴身上。
李嬷嬷看我年岁小,捏着扫把就劈头给我夺了下来:「姐儿没规矩,粗俗暴躁,老奴这就去回禀夫人。」
这下我更气了,拦着巡逻的护卫,叉腰指使他们狠狠打李嬷嬷和三个丫鬟。
看着柠萱亮晶晶的眸子,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可惜,我那继母消息灵通,来得快,那几个丫鬟没吃多少苦头,我反而落了个飞扬跋扈的名头。」
「现在,小柠萱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打侍女吗?我相信柠萱和我一样,一定有气极了的缘故。」
小柠萱抿唇看了我半晌,却咬牙不开口。
我装作膝盖疼,挪动了一下身子:「唉,就是可怜了我的膝盖,为了小柠萱跪了那么久,却连跪着的原因都不知道。」
小柠萱神色紧绷看着我龇牙咧嘴的模样,眉毛紧皱:「你们都不信我的,我说了又有什么用?」
这是在抱怨?还是在撒娇?
但这种心态我太懂了。
我小时候不懂继母的苦口婆心,遇到委屈就会嚷开。
「是这贱奴才逼我喝酒我才打她的。」
「他们推三阻四不许我刺绣,师傅都生我的气了。」
「母亲,您快为女儿做主。」
可我的大喊大叫,非但没为自己求得公平。
反而是父亲拿起棍棒狠狠教训了我一顿。
继母也以师傅小气为由,把认真教授我的师傅赶出了府。
再后来,别人冤枉我,我拿起棍子就上手,讲不明白就不讲了。
如今再看小姑娘冷面下掩藏的忐忑和希翼,我再忍不住,抱住小姑娘:「谁说没用的?你跟我说,我去替你教训那些不长眼的下人,仔细累着你的手。」
柠萱被我抱在怀里,胳膊脊背都僵硬得仿若在寒风中冻了很久一般:「我长大了,你不要抱我。」
我偏不听:「长多大了?才七岁小屁孩,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赖在继母怀里撒娇呢。」
小柠萱身子依旧很僵硬,我装作不知道,自然而然摆弄她的头发:「你猜我继母对我好不好?」
柠萱摇摇头:「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我不懂。」
如若柠萱发脾气,生气甚至撒娇,我都没那么难过。
偏偏七岁的小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迷茫地看着我:「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没被别人好好对待过,所以连好或者不好的标准都不懂。
就像幼年的我,觉得纵着我吃冰饮子的继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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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浮上心头,我不知道是因为怜惜幼年无人做主的小芙蕖,还是心疼眼前茫然的小柠萱,只能无力地抱住小柠萱:「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你,但我力气大,脾气冲,我还不讲理,名义上你是我的女儿,那我就会偏袒你。」
柠萱半边身子都依偎在我怀里,低垂着眉眼,故意不去看我的眼睛:「侍女榴红总强迫我吃鱼肉,我吃鱼肉就会起疹子还会腹泻,但榴红不听。」
吃鱼肉就会起疹子和腹泻?
我忽然想起在娘家的时候,饭桌上从不允许出现花生,因为芙蓉吃花生就会起疹子,严重的时候还会喘不开气。
大夫说芙蓉不可以碰花生,难不成柠萱也不能碰鱼肉?
柠萱猛地挣脱开我的怀抱:「我就知道,你跟她们一样,也觉得我无理取闹,觉得我挑食不省心。」
尖利的喊叫声拉回了我的神思,看着像炸毛的猫咪一样的柠萱,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孩子。
我不顾她反抗,把她抱回来:「咱们柠萱不能吃鱼肉,以后你饮食中一丁点鱼肉都不许上餐桌,但凡哪个丫鬟不听话,我就把她赶出我们府上。」
柠萱挣扎的动作一顿:「你,你是不是为了讨好我,才故意惯着我?」
「我跟你讲,府上大人都不喜欢我,你讨好我,也没办法讨好我祖母的。」
我赶忙背过身去,唯恐小柠萱发现我眼底的泪。
这孩子,表面张扬跋扈,其实她能感受到大人对她的态度的。
甚至她比小时候的我更敏感,更聪慧。在侯府野蛮生长的这些年,她养成了自己的认知,她觉得别人对她好,一定是有企图的,甚至是目的不纯的。
而她明明渴望被偏爱,却先把弊端说出来。
我把头趴在小姑娘稚嫩的肩膀上:「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单纯喜欢你,我觉得你特别好。」
因为我不讲道理的接触,小柠萱身子很僵硬,说出的话也硬邦邦。
「你骗人,府上的大人,还有来做客的人都更喜欢大姐姐,大姐姐温柔娴静懂规矩,她们都说我没娘教养,所以……」
看着小柠萱眼底忍不住的泪意,我捂住了她的嘴:「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丫鬟婆子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继母飞扬跋扈,胸无点墨,就是个草包废物?让你离我远一点?」
小柠萱露出小秘密被拆穿的表情,别别扭扭开口:「其实,你也没那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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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了捏她粉嫩的腮帮子:「对啊,你看Ṫüₙ我也挺好的吧,咱们这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我也觉得你好。」
「你大姐姐或许有很多很多人喜爱偏宠,但在我眼里,你就是千好万好,你打人我都觉得你有劲。」
柠萱眼底挂着一泡泪,忐忑看向我:「真的?」
我猛点头:「真的,咱们再打个商量,你看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能不能也喜欢我一点点?我名声差,大家都不跟我玩儿,我好寂寞的。」
柠萱表情很是慎重:「你别怕,我父亲看起来吓人,其实他人特别好的,你这么好,我父亲一定会喜欢你的。」
「等他回来了,我一定帮你说好话。」
我伸出手指:「拉钩,到时候我可就靠你了。」
柠萱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原来你也怕父亲对你不满意?我最怕父亲皱眉了。」
我在心底狠狠吐槽顾渊野,你天天不在家Ťŭ̀ₙ,回来也不能好好疼疼孩子,瞧把孩子委屈的。
但表面,我一副求保护的模样:「那咱们可就说好了,你父亲回来前,我罩着你,等你父亲回来,你帮着我。」
达成这个协议后,柠萱对于我的怀抱没有刚开始那么抵触了,但我知道,要想让这孩子信赖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从祠堂出来后,我立马不讲理地把柠萱提到的,逼迫她,管束她的几个丫鬟婆子都撵走了。
二弟妹在寿安堂请安的时候,特意当着众人给我上眼药:「大嫂,我知道你作为继室心里不踏实。但柠萱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她生母留给她的,你就这样大咧咧打发走了,也不怕人戳你脊梁骨。」
柠萱握着我的手猛然收紧,我安抚地拍了拍她,再对上二弟妹时,忍不住嗤笑出声:「我是大房的当家主母,我爱用哪个丫鬟就用哪个丫鬟,我还没听说过有弟妹插手大哥房里头的,怎么?婆母是不在了吗?要让二弟妹盯着我们院子?」
二弟妹神色一窒:「我这也是为了大嫂的名声着想。」
我眼皮都不抬:「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名声本来就差,也不在乎多一个苛待继女的名声。」
二弟妹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
老夫人眼底冒火,深呼吸一口气:「都走,都走,闹腾什么的?嫌日子太安稳了是吧?」
我笑眯眯地行礼告辞:「那我就不在这碍您的眼了,母亲,我和柠萱先回去了。」
说完,拉着柠萱就走。
一路上,小姑娘偷瞄了我好几次,唇角虽然刻意抿起,但依旧藏不住笑。
我转过头看她:「你笑什么?」
小姑娘别别扭扭:「我哪有笑?」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撒谎晚上会尿床哦。」
小柠萱眼睛亮闪闪的:「你,你真不怕别人议论你吗?」
「你为什么能如此随心所欲,并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摊摊手:「虱子多了不怕痒呀,休想用名声枷锁束缚我,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那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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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我飞扬跋扈不讲理的气质征服了柠萱,从那天起,这丫头就赖上了我。
我晨起睡懒觉,这丫头偏偏去读书前还要来跟我告别:「我去读书去了。」
我眼睛都睁不开:「快走快走。」
下午我正窝在榻上看话本子,小丫头蹬蹬蹬跑来:「我跟你讲,我今天用砚台砸了大哥哥。」
我的话本子猛地掉落在地上,之前让小翠包的书皮也掉了,奶嬷嬷捡起书,看着封面上两个搂搂抱抱的男子,再看向因为把浩宇脑袋砸破了而骄傲得意的柠萱,深深呼出一口气。
小翠眼疾手快把话本子从奶嬷嬷手中抽走,我立马紧跟着追问:「今天怎么这么能干?」
果然,奶嬷嬷被转移了注意力:「夫人,三小姐还小,您要认真教导,不能教唆她打人,应该问清楚原因并带她去赔礼道歉,我们要以德服人。」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小翠藏好书后,拉扯着奶嬷嬷去小厨房给柠萱做糕点,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下次得叮嘱小翠,包书皮要多放点浆糊,不能一摔就掉,再被奶嬷嬷发现,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对,柠萱。
我摸了摸小姑娘昂得高高的脑袋:「跟我讲讲,怎么砸的?你怎么跑出来的?你大Ṭŭ̀₉哥哥没哭?二婶婶没去逮你?」
小姑娘表情臭屁得不行:「我下学后躲在树丛后面,大哥哥路过的时候,我立马砸了过去。」
「丫鬟婆子哭天喊地的时候,我溜回来了。」
嗯,孺子可教。
「为啥要打他?用的哪块砚台?」
小姑娘神气的表情立马塌了下来,她嘟起了嘴巴:「近日我们书院又多了几个过来借读的孩子,嬷嬷糕点做得漂亮,大家都很愿意跟我玩。」
「偏大哥哥跟别人说,我打骂下人,脾气冲,不让旁人跟我玩。」
确实是浩宇的不对。
我点了点她撅起的嘴巴:「都能挂油壶了,他不让人跟你玩,你就砸了他?」
柠萱深呼吸一口气:「我本来懒得理他的,他说我的坏话,自有脑子清醒的人陪我玩。」
「但不知道大哥哥跟二婶婶说了什么,今天岁安就被二婶婶赶出了学堂。」
「岁安家里穷,出了学堂就没办法读书了,您没看,走的时候岁安眼睛都哭肿了。」
这浩宇,被打了不亏。
「没事没事,待会我去了解一下情况,一定把你好朋友请回来读书。」
柠萱眼神游离:「不是好朋友,就是没那么蠢,不信大哥哥的话罢了。」
我点头:「好好好,不是好朋友,就是我们柠萱比较看得顺眼。」
正说着话,二弟妹闹上了门。
「没娘养的小贱种,缺少教养的草包废物,你们娘俩给我滚出来,老娘今天豁出去了。」
柠萱仿若被抢食的狗崽子一样,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该死的二弟妹,我好不容易顺好的毛,她养出来的祸害欺负我们柠萱,还好意思打上门。
我从小打架骂仗就没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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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着闻讯而来的小翠冷声吩咐:「二弟妹不敬长嫂,侮辱朝廷命妇,小翠给我掌她的嘴。」
小翠眼睛都瞪大了,清澈的眼神中都是写满了疑惑。
但面对二弟妹滔滔不绝的骂声,小翠还是二话不说对着二弟妹骂得正起劲的嘴,抡圆了胳膊就一巴掌。
「啪」一声,仿若静止符。
浩宇不再捂着头哭嚎了。
二弟妹被打懵在原地。
柠萱崇拜地看着小翠。
不是,早知道这孩子对打人耳光的行为如此崇拜,我该亲自上手的。
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二弟妹,你不是张嘴规矩,闭嘴品行吗?我问你,不敬长嫂什么罪?诋毁朝廷命妇什么罪?」
二弟妹捂着脸就往寿安堂跑:「我不活了,我们一家子被人欺负死了,我一把年纪被个毛丫头打了,我还活着什么劲?」
「我说错了什么?谁不知道前大嫂入门七个月就生下了柠萱,这孩子是不是大哥的种都不一定,就算是,前大嫂也不检点。」
「你名声差不差,你心底没数吗?人家小公爷当众退婚,要不是你和大哥衣冠不整搂搂抱抱赖上我们侯府,你如何配做我们侯府的当家主母?」
嘿,我这小暴脾气。
捉住二弟妹的胳膊猛一用力,二弟妹被我甩倒在了地上。
「你再满嘴喷粪,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我正得意想要看柠萱崇拜的表情。
脸上就被扇了一巴掌。
老夫人拄着拐杖冷眼瞪着我:「我们侯府不是你们伯爵府,轮不到你这个没规矩的撒野。」
脸上火辣辣疼起来,众人的目光轻蔑注视着我。
远处还有丫鬟仆妇们议论纷纷:「侯爷能看得上她?被人当众退婚,要是我,早就羞愤而死了。」
「二夫人在府上这么多年,孝顺公婆、管家理事,她居然敢打二夫人,老夫人指定让侯爷休了她。」
「三小姐以前虽然不懂事,但也没这么出格,如今被她教唆成这副样子,侯爷回来一定让她好看。」
我赶忙去看柠萱,唯恐这孩子因为她人议论而难过,没想到正对上一双红红的眼睛。
她瘪瘪嘴:「疼不疼?」
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我脸上的巴掌,忙摇头:「老夫人体弱,打人没我有力气。」
柠萱踮起脚尖,泪水顺着腮边往下流:「你骗人。」
我赶忙蹲下去:「真不疼,不信你摸摸,就看着红。」
柠萱的指尖有些凉,刚刚用砚台打人,手指上还残留了些墨汁,她小心翼翼地抚摸我红肿的伤处:「摸起来热热的,肯定火辣辣的疼。小翠姐姐,你快去给母亲拿冰块,这伤口不处理,母亲脸要肿胀好几日。」
小翠呆愣在原地,我也仿佛吃了一大勺蜂蜜,整颗心都泡在蜜罐里:「你叫我什么?」
柠萱扑到我怀里:「呜呜呜,母亲,我犯了错,我认罚,您别管我了,因为我,您都被打了。」
-11-
我怎么可能不管她。
她叫我母亲,她是我的女儿啊。
我安抚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髻:「女儿受辱,就是母亲无能,在这侯府,咱们娘俩相依为命,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我瞪着老夫人:「母亲,无论怎么说,我还是侯爷明媒正娶的侯夫人,您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您觉得这合适吗?」
说罢,我手指二弟妹:「今日二弟妹骂上门,不仅诋毁我的名声,还敢对柠萱的身世胡言乱语。」
「如若母亲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进宫去找太后,问问这世间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
听闻我要进宫找太后,老夫人嫌弃地看了一眼二弟妹,再看向我时,立马转换出一副慈祥的模样:「你这孩子,性子也太烈了些,一家人过日子还有牙齿碰到嘴唇的时候,并且我也问过了,事情的起因不过是柠萱和浩宇闹别扭,浩宇脑袋都被砸破了。」
我骄傲地看向柠萱:「柠萱这点我喜欢,不肯吃亏,我们侯府嫡出大小姐,本就吃不得亏。」
说罢,我点了点浩宇的脑袋:「你比我们柠萱大四岁,我警告你,再敢拉帮结派孤立妹妹,以权势压人,把柠萱的朋友赶出学堂,我可不会饶过你。」
浩宇瑟缩地躲到二弟妹怀中。
二弟妹摸着脸:「母亲,您看我脸上的伤,我在府上这么多年,今天被一个毛丫头打了,我还有什么脸面?」
我冷哼:「我堂堂侯夫人,被老夫人打,我都不觉得丢人,母亲教育我应该的。长嫂如母,我教训你,下人更不会多说一句话。」
说着,我指着刚刚说我和柠萱闲话的三个下人:「小翠,去找管家,这三个不懂规矩,赶紧发卖了去。」
「你们这些人都看好了,这三个人就是教训,谁再敢在府上胡言乱语,我立马发卖了出去。」
随着那三个嚼舌根的丫鬟被拉走,老夫人摆摆手,憋气转身回了寿安堂。
二弟妹眼眶赤红,拉扯着畏畏缩缩的浩宇走了。
柠萱低垂着头就要走。
我拽住她的袖子:「跑什么跑?叫了母亲,母亲不得给你点礼物啥的?」
小姑娘脸瞬间就红了。
啧,这孩子还挺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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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这一场后,府上所有下人对我和柠萱恭恭敬敬。
学堂上浩宇见了柠萱就躲着走,沫儿也不敢再招惹柠萱,再加上奶嬷嬷对柠萱的吃食上心,这孩子身上总算养出了一点肉。
人也看着精神了不少。
这日柠萱陪着我用完晚膳,奶嬷嬷注视着柠萱欢快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夫人,您能不能把注意力从那野男人身上移开?」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我没有,我嫁进侯府后,除了去书院挑书,当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奶嬷嬷嫌弃地拿开我手上的话本子:「这种书,您……」
哦,说这野男人呢。
我眼巴巴看着奶嬷嬷:「侯爷不在家,府上众人不待见我,娘家背刺我,您说,我不看点书消遣,这日子怎么过?」
奶嬷嬷捏着书的一角,扔到书桌上:「老奴是想跟您说说三小姐。」
我瞬间坐直了身子:「谁又欺负柠萱了?这才刚安稳两个月,是谁,走,我这就去教训她。」
奶嬷嬷垮起了喵喵脸:「二夫人那日说的话,您就没半分怀疑?」
「您是说,柠萱早产的事?」
奶嬷嬷眼神悠远:「侯爷没去过前夫人的房间。」
我腾地站了起来:「姐姐这么勇猛?」
奶嬷嬷拍了我一下:「这里面的故事很复杂。」
「您倒是说啊,铺垫这么多干什么?直奔主题,懂不懂?」
在奶嬷嬷的讲述中,我才知道,为什么二夫人乌鸡眼一样盯着柠萱。
老夫人是顾渊野的继母,二夫人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女。
当初为了拿捏顾渊野,原本二夫人议亲的对象是顾渊野,但顾渊野以边关公务繁忙为由,婉拒了婚事。
二夫人后来嫁给了二弟顾渊洲,生下了浩宇和沫儿这对龙凤胎,侯府人口简单,婆母是亲姑母,二夫人掌家理事很是惬意。
但好景不长,说是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婚事的顾渊野,从边关带回了一女子,兴冲冲娶了亲。
更气人的是,那女子嫁过来才七个月就生了柠萱。
虽然那女子难产死了,二夫人却怎么看柠萱怎么不顺眼。
顾渊野公务在身,没法时时护着柠萱,为了让府上众人善待这个孩子,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大笔钱给柠萱作为生活开销。
听到这里,我立马懂了:「所以她们明知道柠萱不能吃鱼肉,却非要给她吃。」
奶嬷嬷叹息:「是啊,这样就有理由克扣三小姐的份例了。对外都可以说:不是我们不给她吃用,是这孩子挑剔。」
觑着我的神色,奶嬷嬷抿唇:「以往我想左了,觉得三小姐身世不明,所以对这孩子关心也不够,要不是您,老奴可能真没脸去见侯爷了。」
我又缓慢躺回了小榻,把这些事仔细捋了捋。
在二夫人看来,前头夫人夺走了她侯夫人的位置,最主要,前头夫人的Ŧű⁴肚子还不清白。
所以,有没有可能,前头夫人是被二夫人害死的?
不然怎么那么凑巧?身子康健的前头夫人,生下柠萱就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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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疑问,在顾渊野押着顾渊洲进京后,终于得到了解答。
老夫人目光沉沉盯着我:「老大家的,老大最近有没有给你写信?」
我老实点头:「有。」
「可有提起关于老二的事?」
我惶恐摇头:「侯爷只给我写情书,我们除了甜言蜜语,不谈扫兴的事。」
二夫人气得跳起来抓住我的衣领:「现在不是你耍贫嘴的时候,什么叫扫兴的事?我家老爷是他亲弟弟,古往今来,哪有亲哥哥押送亲弟弟进京的?」
我钳制住二夫人的手,猛地用力:「现在不就有先例了。」
二夫人疼得脸都青了起来:「母亲,您看她!」
老夫人把拐杖捣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笃笃」声:「老大家的,我们顾府一荣俱荣,如若从内里散了,这个家也就散了。」
二夫人对着我就开始磕头:「大嫂,我错了,我不该惹你和柠萱不开心,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爷吧。浩宇和沫儿还那么小,我不能……」
「通敌叛国,二弟妹有功夫在这哭,还不如想想怎么保全浩宇和沫儿比较好。」
冷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回来啦?」
顾渊野冲我点了点头:「这阵子辛苦你了。」
老夫人疾步走过来:「渊野,你二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渊野冷嗤一声:「事到如今,母亲还要装相?当年您逼迫我小小年纪就去军营打拼。我好不容易混出名堂,得圣上钦赐为小侯爷,您又哭闹说二弟不争气,逼迫我把二弟带去军营。」
「我还真以为您让二弟去军营是为了历练,结果呢?」
「四年前,我率领二百先锋偷袭,却被敌军先行得知了消息,母亲,您知道那场战役打得有多艰难吗?」
「您知道那二百战士家中,也有苦苦等待的父母妻儿吗?」
「要不是李副将用身体掩护住儿子,儿子就不只是跛脚这么简单了。」
「这些年,您一直埋怨我把持着家业,府外的营收不给您,您怎么就不想想,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没了,我要安置他们的家人啊。」
老夫人脸色越发青紫,却依旧嘴犟:「你少污蔑人。」
顾渊野叹口气:「儿子上次回来,就是为了探查柠萱母亲锦绣的死因。」
二夫人身子不受控制地抖起来,大滴大滴汗水从她额头落下来。
「二弟妹好手段,买通道姑,在锦绣的小佛堂动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就害得锦绣难产而亡。」
二夫人拼命往后躲:「你冤枉人,你说什么道姑,我不知道。」
顾渊野一拍手,就有侍卫薅着一个道姑走过来,那道姑尖着嗓子急喊:「二夫人,您快救救我,侯爷要杀了我,二夫人,那药是您要我配的,二夫人。」
二弟妹瘫软在地上,身下衣裙瞬间湿透了。
老夫人老泪纵横:「老侯爷,您怎么死那么早,您不在了,一个继子都可以欺辱我老太婆,我活着还有什么劲。」
顾渊野淡漠看着老夫人演戏:「母亲也不用哭,二弟在宫里都招了,他在军营对我动手,就是您指使的。就连那内奸,都是您派人把持了他一家老小威胁的。」
「传旨的太监马上就来了,母亲还是留着精力,去宫里分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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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渊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没跟我说两句话,又风风火火押着老夫人和二弟妹去了皇宫。
柠萱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跑进来:「母亲,父亲回来了是吗?我听说,我亲生母亲,是被二婶害死的。」
我赶忙倒杯水递给风风火火的小姑娘:「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刚才在寿安堂,听你父亲的意思,你祖母和二叔在战场上害你父亲,你二婶在府上害你母亲。」
「但你父亲很厉害,已经找到了证据,现在把坏人都押送入宫了。」
小翠神色慌张走进来:「小姐,神兵营来人包围住了二房,大小姐和大少爷都吓哭了。」
我叹息一声:「先把孩子带到我这里来,跟侍卫好好说说话,孩子是无辜的。」
柠萱把头扭到一边去:「你要是跟她们俩好,我就不理你了。」
我被气笑了:「好好好,我只跟你好,但现在形势紧迫,我得先安顿好他们,你说是不是?」
柠萱这才点了头。
浩宇和沫儿已经被吓傻了,呆呆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奶嬷嬷端着牛乳和点心递给他们,悄悄凑到我耳边:「定夺下来了,那三人被判了斩立决。侯爷和这俩孩子的舅舅陈寻为这俩孩子求情,圣上怜惜幼子无辜饶恕了他们,待会陈家就派人来接他们俩了。」
「二老爷的书房现在被翻了个底朝天,其中牵扯甚深,国公爷和小公爷也被关押起来了。」
国公爷?
「你是说,裴洵和他爹都被关押起来了?」
奶嬷嬷声音很小:「听前头传来的消息,小公爷押送粮草出了问题,二老爷的书信中也牵扯了国公爷。」
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浩宇和沫儿,我知道我不该高兴。
但我实在忍不住,裴洵当众拒婚的难堪再次浮现在眼前。
继母多年筹谋,就为了小公爷这门婚事,还有父亲,张嘴伯爵府,闭嘴伯爵府,如今呢?
哼,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
「嬷嬷,待会吩咐厨房,多做几道拿手好菜,再烫几壶小酒,侯爷回来了,恶心的人也受到了惩罚,咱们好好庆贺一番。」
奶嬷嬷看看两个可怜的孩子,又看看我压不住的嘴角,叹口气:「夫人,您好歹装一装。」
装什么装,装不了一点。
一想到妹妹不痛快,我就想多喝几杯快活一番。
顾渊野是和陈寻一起回来的。
陈寻带走了浩宇和沫儿:「顾侯今日网开一面,我代表陈氏领了顾侯这份恩情,来日有用得到我们陈氏的地方,顾侯随意差遣。」
我艰难地做出难过的表情,待陈家人一走,我立马拉扯住顾渊野的衣袖。
「裴洵那狗东西怎么判的?」
「还有国公爷那个老贼,堂堂一个国公爷,对我挑三拣四。」
顾渊野笑起来,明亮的眼眸弯起来,我一时竟看得呆了。
「裴洵贪墨粮草,延误军机,国公爷通敌卖国,圣上大怒,但怜惜国公府世代忠心,未曾牵连他人,唯国公爷父子俩,秋后问斩。」
「当真?」
「我骗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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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别重逢,我本想跟顾渊野畅饮一番,再叙叙旧。
谁知偏有人不长眼,大半夜求到府上。
小翠撅着嘴:「小姐,是老爷和夫人,他们说有要紧的事求见您。」
顾渊野瞥了我一眼:「我这次大获全胜,圣上在朝堂上亲口允诺会答应我一个请求。」
我开口就骂:「放屁,你的功劳只能给我和柠萱用,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顾渊野蹙眉:「不是说好了,骂了他们就不能骂我了吗?」
可是,你把他们都团灭了啊?
「现在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吗?」
我拉着顾渊野的手就去了会客厅,父亲端坐在椅子上,继母急得团团转:「那死丫头,我们都求上门了,她还故意晾着我们。」
「早知道她是这样没心肝的东西,当初就该把她嫁进国公府,我可怜的ṭűₕ蓉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忍不住拍了掌:「哎呀,有些人,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心心念念筹谋的婚事,结果啊,心尖尖上的女儿要成寡妇咯。」
「就连那国公府,都被圣上收回去了呢……不过也没事,反正有父亲和母亲宠溺,妹妹带着孩子,在伯爵府怎么都能混口饭吃。」
继母握紧了拳头,可面对我的时候,却立马哭出了声:「芙蕖,你妹妹命苦啊,当初要不是她代替你嫁入那虎狼窝,你妹妹如今也不会落入这个地步。」
「今日我去看她,她还说幸好嫁进国公府的不是你。好孩子,你们姐妹情深,求你看在你妹妹对你这么好的份上,求求顾侯,让圣上饶恕了小公爷吧?」
父亲冷脸坐在那里:「芙蕖,当初为父怎么教育你的?一家子姊妹,就应该守望相助。」
「您忘了当初您和母亲怎么说的了?我缺少教养,跋扈不堪,我这样的人,你们指望我?不好意思,看到抢我未婚夫的妹妹落入今日这番境界,我只有拍手称快的。」
「饶恕?饶恕不了一点,我只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继母眼珠子转得很快:「贤婿,对不住,我们没教育好这孩子,她嫁给你还对前未婚夫念念不忘,但咱们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贤婿,您抬抬手,以后国公府也记着您的大恩不是?」
顾渊野翻了个白眼:「什么话都叫您说了,可惜您还不了解我,我惧内,只要我夫人不打骂我,她点火烧院子,我都觉得她点子多。」
「如今我夫人说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王管家,你去跟神兵营的领队说一声,抄国公府的时候,务必细致,不许留下一草一木。」
继母捂着心口跌坐到地上:「你,你, 你怎可如此狠心?」
父亲终于变了脸色:「贤婿,看在芙蕖的面子上, 你抬抬手, 芙蓉是芙蕖的亲妹妹啊。」
顾渊野直接下了逐客令:「当初芙蓉踩着芙蕖立人设, 抢夺芙蕖的婚事时, 可有想过, 芙蕖是她的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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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继母被人拖下去了。
离得老远, 继母的咒骂声和抱怨声还能传过来。
顾渊野用手捂住了我的耳朵:「不要听。」
我看着身侧走路有些跛脚的男人,不知为什么, 觉得仿佛有一座大山挡在我身前。
挡住继母的精明算计, 挡住父亲的冷心冷肺, 挡住我前半生的风霜严寒。
顾渊野轻轻帮我抹去眼角的泪珠:「怎么跟柠萱一样, 还哭鼻子了, 羞羞哦。」
我一抹脸:「哪有, 你看错了。」
小翠很没眼力劲:「小姐,酒冷了, 我又帮您温好了,您和姑爷趁热喝啊。还有上次被打断的洞房。」
我一跺脚, 扯住她的耳朵就往前跑。
这死丫头, 怎么什么都说。
多羞人。
吃完三碗酒后,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抱着顾渊野就开始哭:「娘,您怎么走得这么早?」
「娘,您知道吗?我以前是不太懂的,小时候跌跌撞撞长大了,很多事我也忘了。」
「但我遇见了柠萱, 呜呜呜,娘,没娘的孩子怎么这么苦啊。」
顾渊野说了什么, 我也听不清, 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娘,芙蕖小时候吃的苦,柠萱不用再吃了,娘, 柠萱比我幸福,她有了新的娘, 就是我。」
「嗯,女儿做母亲了呢。」
说完, 我țų₍沉沉入睡。
半夜被尿憋醒, 隐约听到隔壁有动静,凑过去一看,顾渊野正对着一副铠甲念念叨叨。
「李大哥, 我对不住您, 没保护好您的妻子锦绣。但好在,柠萱遇到了真正心疼她的人,我向你保证, 一定和芙蕖好好疼爱柠萱。」
我装作没看见,转头去了净房。
反正不管怎么着,柠萱就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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