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嗣相公

秀才相公当着我的面喝下了绝嗣药。
三个月后,我却被诊出有孕,所有人都骂我不守妇道是个荡妇,我百口莫辩,最后被生生溺毙在荷花池里。
死后我的灵魂飘荡在相公身边,相公满目柔情地抚着怀中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
「钟琪那个蠢货,还真以为我喝了绝嗣药,其实我喝的是助兴的大补药。
「她一个商贾之女,也配当我堂堂秀才老爷的正妻,要不是看在她丰厚的嫁妆又是孤女的份上,她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相公的话让我明白,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的谋划。
怀着巨大的恨意,我重生到了洞房花烛夜的时候。
这一次,我要让他真的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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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都说女人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走一遭,我太爱你了,不能让你有一点闪失。只要我喝下绝嗣药,你就不用承受生子之痛了。」
满目红色的喜房里,白皙俊朗的秀才相公,深情款款地诉说着对我的爱意。
前世,相公也是这般说的,他不顾Ţũ⁶我的阻止,执意喝下绝嗣药,我被他的爱感动,加上他不能有后的愧疚,恨不得将心掏出来对他好。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在三个月后被查出了喜脉。
一时间所有人都骂我不守妇道是个荡妇,我百口莫辩,明明只有相公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呢。
相公对我失望至极,他扔出休书决绝离开,扬言永不相见。
婆婆则是命人将我绑了扔进荷花池,最后我被活活溺毙在冰凉的池水里。
死后我的魂魄跟在相公身边,才发现了所有真相,原来他喝的根本不是绝嗣药,而是助兴的大补药。
他一直厌恶我商贾之女的身份,娶我只是为了吃我绝户。
幸好老天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这一次,我要让他真的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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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心头所有的恨意,我一脸感动地看着眼前深情款款的男人。
「相公,你对我太好了,但我舍不得你做到这个地步,还是让我喝避子汤吧。」
「不行,避子汤太伤身体,我怎么舍得呢,还是我来吧,这样能一次性从根上杜绝。」
「呜呜呜,相公,没想到你这么爱我,妾身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和这个家好。」
我抱住张远哭得情真意切,其实是不想让他看到我眼底的冰冷。
张远很满意我的反应,抬手轻拍着我的背。
「虽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为了你,我愿意背上千古骂名。
「相公,妾身不想让你牺牲这么大,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说完,在张远没反应过来时,我抬手打碎了那碗「绝嗣药」。
张远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愤怒,但很快就换上了宠溺。
「娘子,别闹了,我心意已决,你打碎了这一碗,我还会再熬一碗,总之没喝药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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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如此为我着想的相公,我是又高兴又难过,将自己嗓子哭哑后,我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相公,既如此,那就让妾身亲手帮你熬一碗吧,这样以后娘发现了真相,也不会怪你了。」
见我终于同意,张远连连点头:「好,都听娘子的,我就怕出什么意外,已经让人熬上第二碗了,你看着火就行。」
「好,那相公先等等妾身。」我含羞带怯地告别张远,带着丫鬟去了院子里的小灶房。
为了让张远更好地补身体读书,我们院子里的灶房便主要用来做一些药膳。
灶房里,王嬷嬷正守在药炉前,一阵阵药香从里面钻出来。
王嬷嬷忙起身向我见礼,我抬手让她免礼。
「老爷的药我要亲自来煎,你先出去吧。」
王嬷嬷迟疑:「夫人,老爷吩咐老奴不能离眼,还是让老奴留下吧。」
见王嬷嬷坚持,加上她又是伺候张远的老人,我就没再赶她走,而是对春桃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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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春桃陪着我一起长大,对我绝对忠诚,前世我被诬陷的时候,是她拼死护着我,最后被婆婆让人活活打死。
这一世,我一定要护她周全。
凭着这么多年的主仆默契,春桃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
「哎呀,夫人小心,有老鼠。」
「啊,在哪?」王嬷嬷本能地跳脚躲避,一只手不小心碰到了药炉上。
她疼得嗷了一声,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春桃赶紧凑过去查看王嬷嬷的情况:「王嬷嬷,你也太不小心了,我带你去涂药吧。」
王嬷嬷担忧地看着快熬好的药,她不想走却又实在太疼。
看出她的纠结,我出声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王嬷嬷放心,我对药材一窍不通,一切都等你回来。」
王嬷嬷知道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现在有了我的保证,便安心地跟春桃离开。
等灶房里只剩下我一人,我去药架上寻了几味药材。
王嬷嬷不知道的是,我从小跟着爹娘走南闯北,不光会做生意赚钱,对药材也是颇有研究。
现在被我重新加了料的药,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绝嗣药了。
我现在倒是非常期待,三个月后我没怀孕,张远自编自导的这出戏要如何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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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带着王嬷嬷回来的时候,我正安静地守在药炉旁,连姿势都没变过。
王嬷嬷暗暗松了口气,笑着迎上前:「夫人,药熬好了,老奴现在就倒出来让您给老爷端去。」
「好,辛苦王嬷嬷了。」
王嬷嬷怕路上出意外,全程护送到门口才离开。
张远见我亲自端着药,忙紧张地要接过去:「夫人,以后这样的下等活,都交给奴才去做,我见了会心疼的。」
读书人惯会说甜言蜜语,ŧŭ⁺张远就是用这张巧嘴先后哄住了我爹和我,让我们心甘情愿为他的ẗŭ̀ₙ前途铺路。
重活这一次,我不会再信他一个字。
「相公,身为你的娘子,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愿意亲力亲为。」
张远一脸感动:「有妻如此夫妇何求。」
似乎是怕我再劝,张远忙仰脖喝光了碗里的汤药。
他将碗口朝下晃了晃:「娘子,我喝得一滴不剩,这下足以证明我对你的爱了吧。」
我用力点头:「相公,你的爱妻之举,绝对能名垂青史。」
张远被夸得飘飘然:「娘子,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就好,时间不早,我们该歇息了。」
我挡住张远要抱我上床的手:「相公,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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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张远的语气带着些不满。
我娇羞地低下头:「相公,我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你,我想重新沐浴熏香,等我一会好吗?」
张远见我这么重视他,那一点点不悦立马消散。
两刻钟后,我一身轻薄红纱裙,重新出现在张远面前。
张远的眼睛都直了,几步上前抱住我,埋在我颈窝深深吸了一口。
「娘子,你好香啊,好像跟你平时用的香料不太一样。」
自然是不同的,这可是我精心为他准备的迷幻香,既然已经知道了张远的真面目,我就不会再让他占到我一点便宜。
夜深了,我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抱着柱子啃来啃去的张远,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我亲自伺候张远洗漱。
张远坐在床上,眼底一片青黑,本就白的脸更苍白了几分。
「娘子,我们昨晚……」
不等张远说出后面的话,我先羞涩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相公,不要说了,你昨晚实在是太厉害了,妾身都要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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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本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如今见我被他的能力征服,加上贞洁帕上那大片的殷红,当即将那一丁点怀疑抛到了九霄云外。
「娘子,是我不好,你毕竟是第一次,我该轻点的。」
张远将我压在他唇上的手指握住,放在嘴边亲哄。
我强忍着恶心,继续跟他虚与委蛇。
「相公,时间不早了,该去给母亲敬茶了。」
「好。」
张远掀开被子下床,却不想腿突然软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我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嘴里还不忘夸赞:「定是昨晚太凶猛亏了身子,妾身一定要帮你补回来。」
张远对自己昨晚的表现也很满意,不但没怀疑,脸上的神情还更得意了。
刚跨进婆婆所住的院子,就听她在指桑骂槐。
「商户之女就是上不得台面,只顾着偷欢,一点礼数都不懂,跟灵灵你这种出身书香门第的人是没法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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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表嫂虽出身不高,但也是很好的人,加上表哥喜欢,我们应该像Ŧų⁹对待家人一样对她好。」
此时帮我说话的人叫杜灵灵,是张远的表妹。前世她也是这般维护我,原以为她是个纯善之人,却不想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张远也听到了婆婆的话,他握紧了我的手:「娘子,你不要多想,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你真心对她,她一定会像待亲女儿那般对你。」
「相公说的是,娘是长辈,我们不该让她等的,只怪相公太厉害,我这身子不争气。」
最后一句话成功取悦了张远,他凑近我耳边坏坏地低语:「那娘子就跟我一起补吧。」
这么亲密的举动,恰巧被从房间里出来的女子看到。
她紧了紧手里的帕子,眼圈微微泛红,看着张远的眼神带着幽怨和丝丝恼恨。
前世我只当这对表兄妹关系好,从没想过二人是那种关系。
死后灵魂飘荡在张远身边我才知道,两人青梅竹马,早就互许终身了,娶我进门,只是为了谋夺我的巨额嫁妆。
「表哥,光天化日的,你们这样,太不合乎体统了。」
杜灵灵微咬着唇,柔声劝告。
张远不悦皱眉。
「我跟你表嫂感情好,难免会情不自禁,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张远拉着我,绕过杜灵灵,径直走进了房间。
前世也是这样,张远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得厌恶杜灵灵,让我相信他一点都不喜欢她,其实背地里两人早滚到一起了。
收回思绪,我恭敬地给婆婆敬茶。
婆婆已经拿到了那块染了狗血的贞洁帕,她以为我被彻底拿捏了,再没了议亲时的亲厚和善。
她迟迟不肯接我手中的茶盏,决心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钟琪,你既已嫁进我张家,那就要守我们的规矩。远儿可是秀才,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你出身小门小户,务必要谨言慎行。
「早晚给我请安只是最基本的,三餐也要你亲自准备伺候,这本是张家家规,你拿回去背熟,我明日要考的。」
「是,媳妇谨记。」
见我柔弱好拿捏,婆婆的态度更加傲慢,撇着嘴接过我手中的茶盏:「行了,念在你刚过门的份上,就不重罚你了,就去佛堂抄一天经文吧。」
张远在考上秀才后,只会种地的婆婆装起了高雅,学起了官家夫人那一套,整日礼佛煮茶,没事再买些古董充门面。
只不过她忘了,她现在所享受的一切,全都是用我的银子。
没有我,她的秀才儿子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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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就先让她蹦跶一段时间。
我捧着家规去佛堂,张远想跟我一起,在出门前被婆婆喊住。
「远儿,你是要考状元的,可不能被某个狐狸精勾了心魂,灵灵,你去书房监督你表哥读书。」
「是,姨母。」
杜灵灵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欢快的声音却还是将她出卖了。
张远愧疚地看了我一眼,说晚会去看我。
我乖巧应好,心里无半分期待。
「小姐,依奴婢看,表小姐看姑爷的眼神很不清白,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没外人在的时候,春桃还是喊我小姐。
前世春桃同样提醒过我,当时的我被张远演出来的深情迷惑,并没将春桃的怀疑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其实张远这一家子的演技并不高明,只是我被一个情字困住了。
「让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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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姐。」
这座院子是我买的,奴才们的卖身契也都在我手里,只要我想调查,这院子里根本藏不住秘密。
很快,春桃就将书房外洒扫家丁带来的消息转述给了我。
「小姐,姑爷口口声声要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在书房里就跟他表妹做起了苟且之事,当真太欺负人了。」
春桃气得眼睛都红了。
「别气,且让他们快活些时日吧。」
我丢下手中的佛经,走到床边眺望着外面的春色,原来前世婆婆磋磨我的时候,嘴上爱我到骨子里的相公,都在跟表妹翻云覆雨。
我在佛堂里乖乖抄了一天的佛经,结果回去就病倒了。
我这次病得很重,已经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
张远来看过我几次,看得出来,他是想跟我做点什么的,但见我病得实在厉害,只能打消了那个念头。
我这一病就是一个月,等我大病初愈,婆婆就迫不及待喊了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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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张钟氏,没想到你的身子这么不中用。这样吧,为了给你减轻负担,你手上的铺子庄园,就交给灵灵打理吧。
「她是名门之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算账更是一把好手,尽管放心交给她就是。」
婆婆所谓的名门之后,不过是个夫子的女子,读过几天书罢了。
我虽出身商贾之家,却熟读四书五经,要不是前世被张远蒙蔽,根本不会被这家人吃了绝户。
张远见我面带难色,也跟着劝:「娘子,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这样费脑子的事就让杜灵灵去做吧。」
说到杜灵灵三个字的时候,张远还故意带上了厌恶,而杜灵灵也配合着落寞地垂了头。
「相公,表小姐毕竟是个外人,以后总是要嫁人的,我怎能放心将田产铺面交给她打理。」
婆婆听我担忧的是这个,当即拍胸脯保证:「放心吧,灵灵永远不会背叛远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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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杜灵灵的头垂得更低了,脸颊上还带了粉色。
「是啊,娘子,即便不相信杜灵灵,我们也该相信娘,就这么决定了,好不好?」
「相公,我自然是相信娘的,为了万无一失,不如你将表妹纳为妾室,这样我们成了一家人,我也能放心将所有嫁妆都交出去了。」
婆婆和张远一听我要交出所有嫁妆,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他们没想到我这么好骗。
跟两人不同的是,杜灵灵的脸色却很难看。
她自认为是这十里八乡的才女,宁为平民妻,不做高门妾,她要的一直是正妻的位置。
果然如我猜想的那般,她哭着跪到婆婆面前。
「姨母,我一直拿表哥当亲哥哥,我们是万万不能在一起的。我们杜家有家训,绝不给人做妾。」
婆婆看得心疼,忙起身将人扶起来:「好好好,是姨母考虑不周了,放心,正妻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张远等人的这次夺权,最后以内讧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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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见暂时无法从我手中夺走权利,又开始在子嗣上找我麻烦。
「张钟氏,你嫁到我们张家已一月有余,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不会是不能生吧。」
我被说得一脸紧张心虚,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
婆婆冷哼一声:「我再给你两个月时间,如果还怀不上,可别怪我老婆子无情。」
我紧张地捏着帕子,额头上一层细汗:「娘,你听我解释,其实是……」
「不用狡辩,还不赶紧走,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张远知道我在婆婆那里受了气,他打算身体力行地补偿我。
我再次用了迷幻香,让张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两个月后,恰逢婆婆生辰,为了出风头,她将能请的人都喊来了,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坐了满满一院子。
婆婆被养得珠圆玉润,她穿着大红色的寿星服,被众人捧着夸着,很是享受。
「远郎娘啊,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养出了这么个争气的儿子。」
「是啊,远郎要不是秀才,钟家小姐也不会嫁过来。今天这吃的用的,应该用的都是她的嫁妆吧。」
婆婆开始听着还很受用,后面这人的话算是戳了她的肺管子,当即变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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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说话就把嘴缝上,钟琪能嫁到我们张家,那是她钟家祖坟冒青烟了。她人都是我们家的,嫁妆自然也是。」
婆婆爱显摆还小气,很多人只是明面上恭维她,心里都等着她跌入泥潭呢。
她这番不要脸的话一出,立马有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婆婆有气发不出,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张远。
身为大孝子,张远必须替母亲排忧解难,只见他信心满满地朝婆婆点了点头。
婆婆的脸色瞬间阴转晴,吩咐下人上菜。
我跟张远坐在一起,他体贴地将我喜欢吃的肉和鱼挪到我面前。
说来奇怪,平时喜欢吃的菜,今日闻了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呕。」我实在没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嘈杂声立马消失,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我。
婆婆更是欣喜地跑到我面前:「快请大夫来给远郎媳妇把脉,这是有了啊。」
我用力摇头解释:「娘,我不是害喜,最近胃有些不舒服,相公,你帮我说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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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体贴的相公,此时正愤怒地盯着我的肚子。
「钟琪,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竟给我戴绿帽子,说,孩子是谁的?」
张远红着眼,双手疯狂摇晃着我的身子。
众人有些蒙,娘子有喜不是该高兴嘛,张远怎么一副被绿了的样子,难道媳妇红杏出墙了。
大家都竖直了耳朵等后续,婆婆已经动手来打我了。
幸好我早有准备,请了几个壮汉保护我。
婆婆被架走的时候还在破口大骂:「钟琪,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说,你肚子里野种的爹,是不是他们。」
被相公和婆婆一起误会,我的眼泪止不住滚落。
「相公,你相信我,我只有你一个男人,而你又不能生,我怎么可能怀孕呢。」
不能生三个字让大家的耳朵又竖了竖,今天真是没白来,有吃有喝不算,还有笑料听。
在张远的计划里,他是想用暂时不能生,坐实我不守妇道淫荡的罪名。等夺了我的嫁妆,他再放出偶遇神医,将他身体治好的消息。
如此一来,他既得到了我的嫁妆,又没有什么损失。
现在由我说出来,又同时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只觉得脸火辣辣地疼,恨不得用目光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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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让,大夫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众人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婆婆和张远看着背着药箱的老大夫,都有些蒙,怎么不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那个。
但两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是十里八乡最刚正不阿的,不会被任何人收买。
看着眼前的大夫,我下意识缩了缩手,这动作落在其他人眼里就变成了心虚。
张远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直接拽到老大夫面前。
「大夫,你给看看,贱内是不是有喜了?」
老大夫捋了捋山羊胡,抬指搭上我的脉搏。
张远一直紧紧盯着,生怕会出一点意外。
老大夫放下手,摇了摇头:「张秀才,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会有的,不要急于一时。」
张远不能相信这个结果,有些话不过脑子就出了口:「我明明看到她一闻肉味腥味就吐的,怎么可能没怀孕。」
婆婆更是直接推开我挤到老大夫面前:「你摸错了,钟琪她一定有喜了。」
老大夫最讨厌别人怀疑他的医术,态度当即冷了几分。
「老夫行医数十载,是不是喜脉还能摸错吗?你儿媳妇只是吃坏了东西,好好养着就行了。」
说完,老大夫就要背着药箱离开。
「等等,表小姐也吐了,麻烦帮她诊断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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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拖着杜灵灵走上前来。
杜灵灵想反抗,奈何手劲没春桃大。
身为医者,老大夫即便不满,还是给杜灵灵把了脉。
众人看好戏的目光落在杜灵灵身上,纷纷猜测着,这位表小姐是不是也吃坏了肚子。
老大夫放开杜灵灵的手,笑了:「恭喜,这位小姐的是喜脉啊,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喜脉两个字镇的众人都张大了嘴巴,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杜灵灵还未婚配,是怎么怀上孩子的呢。
张远不满地瞪杜灵灵,似乎是责怪她擅作主张。
依着他们之前的计划,张远是打算除掉我后,再让杜灵灵怀孕的,这样他的名声就一点都不会受损了。
但他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从我进门的那刻起,杜灵灵就换掉了避子汤,再加上我故意到她面前炫耀张远对我的宠爱,她自然等不及了。
张远黑脸就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想通了,毕竟是跟自己最爱之人的孩子,来都来了,只能尽快将人娶回去了。
见张远的神色稍缓,杜灵灵才梨花带雨地跟众人解释。
「大家不要怪我表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是杜灵灵仗着有钱拆散了我们这对有情人。
「她不但逼着表哥喝下绝嗣药,更不允许他纳妾,所以我们才会情难自禁做了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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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既然张秀才都喝绝嗣药不能生了,你这孩子是怎么怀上的?」
在春桃的授意下,当即有人提出疑问。
杜灵灵只想着用孩子上位取代我,根本没考虑这么多。
现在被人问起,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张远。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张远只能硬着头皮先保下有孕的杜灵灵,以后再想办法解决我。
「大家不要胡乱猜了,杜灵灵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
我不可置信地摇头:「不,我不相信,相公,你明明喝了绝嗣药的啊。难不成是那药没用,你现在还是能生的。」
「太好了,大夫,麻烦你给我相公看看。」
得知张远还能生,我破涕为笑,忙求老大夫替他诊治。
众人跟着起哄:「ṭū́ₒ张秀才,为了男人的尊严,你就让大夫给看看吧。」
张远矜贵地点头:「那就瞧瞧吧。」
老大夫抬手把上张远的脉搏,他这次把的时间有些长,表情也很凝重。
张远心里不禁起疑,按理说他在钟琪身上足够努力,如果他的种子没问题的话,早该开花结果了才对。
不对,灵灵都怀孕了,钟琪怀不上,只能说明是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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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远胡思乱想之际,老大夫惋惜地摇了摇头。
「张秀才,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不如考虑过继一个到自己名下吧。」
「不可能,我的身体没问题,我在新婚夜喝的不是绝嗣药而是大补药。杜灵灵怀了我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真的不能生这件事让张远彻底破防,他急于证明自己行,连真相都不打自招了。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相公,你骗得我好惨啊,原来自始至终,你都在算计我。
「不过我爱你,即便你这样对我,我也愿意原谅你,你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只要你以后能好好跟我过日子就行。」
众人都被我的善良大度感动,对张远和杜灵灵也就更唾弃了。
张远无法承受众人看他的目光,他拉住每一个人解释:「杜灵灵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所以我是能生的。」
被他拉住的人怜悯地看着他的头顶:「张秀才,杜灵灵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不是你的,你还是好好查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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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人说出来,其他人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张秀才,你这表妹都能没名没分地跟着你,难保不会跟其他人啊。」
「是啊,这种放荡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杜灵灵惊惶失措地躲到张远身后,怯怯地拉他袖子:「表哥,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只有你一个男人,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这么多人都说自己不行,张远已经没那么自信了,他愤怒地掐上杜灵灵的脖子。
「贱人,说实话,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杜灵灵忍着窒息的痛苦,依然嘴硬:「表哥,是你的。」
看着杜灵灵眼中的坚定,张远又有些动摇了,但我怎么会让杜灵灵得逞呢。
在我的眼神暗示下,家里的马夫站了出来。
「张秀才,对不起,杜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她说要找我借种,我开始是不同意的,可她给我下了药,最后就糊里糊涂成了事。」
「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委身你一个下贱的马夫。」
「杜小姐,我就怕你不承认,特意留了这个当证据。」
马夫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红色布料。

-21-
看着马夫手里那个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色肚兜,张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甩开杜灵灵,拳脚就朝着她身上招呼。
「贱人,骚货,我那么爱Ṫũ̂ⁿ你,为你谋划了那么多,你竟耐不住寂寞找其他男人,我让你浪,我今天非打死你。」
众人忙上前拉开张远:「张秀才,杀人可是犯法的,再说杜小姐既不是你的妻,又不是你的妾,她跟了别人也无可厚非啊。」
「对啊,她是做得不道德,但不犯法啊。」
婆婆终于反应过来,她死死拉住张远的手,让他别冲动。
「远儿啊,即便你不能生了,但你还能当大官啊,别为了一个小骚货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娘,我就是不甘心,杜灵灵怎么敢背叛我的。」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杜灵灵,她知道自己跟张远没可能了,索性也不装柔弱了。
她不屑地看着张远:「虚伪的男人,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谋划,实际上是你看不起钟琪商贾之女的身份,又惦记她的嫁妆,才会想出吃假绝嗣药的主意。
「哈哈哈,可惜苍天有眼,让你假戏真做,真的不能生了。我会找别人借种,还不是因为你不行。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我就实话实说吧,张远,你那里真小,真不像个爷们。」

-22-
「你……」
张远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没有掌灯,我支着头守在他床头。
也许是长时间没有喝水的缘故,张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娘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见他醒了,我对他露出一抹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乖,我们以后将日子过好,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彻底闭嘴。明年就要乡试了,相公该是好好温书了。」
我爹当时选择张远当女婿,不光是他嘴好会说,更是看重了他的学识文采,就像婆婆说的那样,他以后是要当官的。
重生回来,我对他的报复可不仅限于让他做个假男人,还要靠他跨越阶层。
张远彻底被我感动,抓着我的手郑重保证:「娘子,你放心,我一定头悬梁锥刺股,明年一定金榜题名。」
「相公真厉害,那就由我每日监督你吧。」
自从婆婆的生辰宴后,两人学乖了不少。
张远被我监督着,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个月下来,整个人都瘦脱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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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心疼地拉着张远的手:「远儿,上进是好,但也不用这么拼吧。」
「娘,我能受得住,我必须闯出个名堂给所有人看看,即便不能生又如何,圣上面前Ţű₃最得宠的太监也不能生,但谁敢对他不敬,我要爬上高位,让所有人都仰视我。」
婆婆欣慰地直点头:「远儿,娘相信你一定能行,不过有件事也得提上日程了。如果你以后真当了大官,可不能没人继承你的家业啊。
「娘这里有个不错的人选,等过几天带来,你见见,就将他过继到你名下如何?」
张远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自己不能生的事实,可由他娘提出来,他又不能发脾气,只得应承着。
「娘觉得好就行。
「等等,不知娘找的是谁家的孩子?」
一大家子都吃我的喝我的,我有绝对的话语权。
婆婆不满我什么都不管,却也知道现在不能得罪我。
她不情不愿地说:「是我弟弟家的小儿子,今年八岁,长得机灵可爱,以后定也是当官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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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屈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精致的柳叶眉皱了皱:「不行,太大的孩子养不熟。」
婆婆见我反对,立马急了:「那可是我的亲侄子,身上流着我的血,怎么会不熟,远儿,你不要听这个女人的,听娘的指定没错。」
在我跟婆婆之间,张远自然更信任婆婆。
在他开口之前,我决定给他致命一击。
「相公,当初假绝嗣骗我嫁妆的主意,就是你娘跟杜灵灵想出来的吧。你就没想过,假的绝嗣药为什么变成了真的?」
「为什么?」张远急了, 他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明明王嬷嬷是他娘的人,怎么会弄错药材。
「因为娘一直在为她弟弟谋划, 她故意让你失去生子的能力, 才有机会扶持她弟弟的孩子上位啊。」
我的解释让张远如遭雷劈, 他伤心愤怒地指着婆婆:「娘,我知道你一直对舅舅和小姨家很好,却不知道你帮他们至此,竟连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
「先是让我不能生,再让杜灵灵背叛打击我, 最后将舅舅的孩子扶持上位, 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不, 远儿, 不是这样的。」
看着婆婆百口莫辩的样子,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畅快, 前世我也是这么冤屈无助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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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彻底跟婆婆决裂, 从此不再去看她一眼。
婆婆伤心欲绝,半个月后, 尸体在莲花池里被人发现。
有人说她是失足掉进去的, 也有人说她是生无可恋跳湖自杀的。
张远自动选择了第二种说法,这样一来,他还能安慰自己, 他娘是爱他的。
转眼到了张远上京赶考的日子, 我将家里安排好,亲自陪着他上京。
风吹起马车上的帘子, 露出街头的一角,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 正被馒头铺的老板追着打。
我认出了那个女人是谁, 正是跟马夫离开的杜灵灵。
前世她参与了整个计划,最终害我惨死,我没再对她报复, 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就让她这样发烂发臭下去吧。
京城繁华迷人眼, 张远觉得自己又行了,他想跟其他考生一样逛青楼喝花酒, 被我一顿皮鞭打老实了。
在我不遗余力地督促下,张远不负众望地中了举人。
在日复一日的勤学苦读和大补药的作用下,张远的身子已经垮了。
他没法继续参加科举, 只能当一个七品县令,虽然不高,我也知足了。
张远任职的第一年,ťűⁿ 我将一个孤儿过继到了他名下。

-26-
任职的第三年,河坝决堤,我劝张远要以民为天,凡事冲在最前面。
最后, 大片良田保住了,张远却永远留在了河底。
在外人看来,我哭得肝肠寸断,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 前世的仇终于报完了。
张远用他的死,给我跟儿子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
相信踩着他的尸骨,我跟儿子会走得更高更远。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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