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喵喵

我是一只通身雪白，双眼异瞳的宠物猫。
从猫贩子手中逃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被本地猫看不起、排挤、欺负。
整天吃不饱，睡不好。
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当地猫王——那只性格孤僻，却打遍周边无敌手，无猫敢惹的碧眼玄猫。
决心跟在他身后做一个兢兢业业的小弟，蹭吃蹭喝。
经过努力，我成功和他混熟。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后来，面对老是帮我舔毛，随时随地贴贴，把我当媳妇照顾的他，我浑身一震——
大哥，我也是公猫啊！

-1-
我真是一只悲惨的小猫咪。
出门遛圈被猫贩子拐走不说，好不容易逃走了，这会儿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既没有温暖的家，也没有相熟的朋友。
一只猫孤零零的，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好。
走在路上都会被路过的狗和猫莫名其妙骂两句，更别说从他们口中抢吃的了。
在陌生的城市漫无目的溜达了几天，我找到一个小区，决定暂时在此定居。
两脚兽在小区里放置了很多猫窝，还有好多个投喂点，每天都有吃的。
就是作为一只外来者，我压根吃不上新鲜的饭饭。
比如说这天——
来到一处投喂点，我发现早已等候了很多猫。
两只橘猫，一只狸花猫，还有一只玳瑁猫。
它们显然已经很熟练了，两脚兽把猫粮往三只碗里一倒，立刻冲上去吃。
等那两脚兽走了，我才敢从草丛里钻出来。
蹑手蹑脚地朝前走几步，对着正在大快朵颐的猫们，小心翼翼开口：「你们好。」
几只猫不约而同抬头看我，眼神不善。
我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可、可以给我留点饭吗？」
其中一只狸花猫朝我龇牙。
语气凶狠：「哪里来的丑东西ťũ̂₌？滚开！」
气得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好吧……其实是吓得。
跑到角落暗自伤神，我不由得怀念起我的铲屎官。
她会给我好多好吃的。
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我来到投喂点。见那几只猫已经吃完在不远处舔爪子了，这才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三只碗里还剩下几颗零碎的猫粮。
肚子饿得不行，我含泪吃下了。

-2-
最近几天，除了想办法找吃的，我经常在小区里面晃悠，企图在本地猫面前刷刷脸，让它们不那么排斥我。
有时候也会遇见对着我投来新奇视线的两脚兽，似乎在说：「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经历过被猫贩子提溜脖子抓走，度过了艰难痛苦的一段日子，我现在已经不太敢接近人类。
只是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听他们用乱七八糟的语法「喵喵」叫「引诱」我。
等人走远了，才敢走出来去吃他们留下的食物。
这天，总算有猫愿意跟我说话了。
吃饱喝足的胖大橘舔舔手，问我：「丑东西，你从哪儿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我不叫丑东西，」我嗫嚅着反驳：「我小名雪糕，大名洛银！」
「哦。」
大橘圆头圆脑，年纪比我大很多，是个不怒自威的严肃大叔。
我后退了一步，要是他冲上来打我，随时准备跑路。
「我、我家不在这里，我被人抓走了。」我解释：「逃出来后，就来到了这里。」
胖大橘身边的一只狸花猫开口：「看你这样，之前是被人类宠着的小少爷吧。」
「啊？」我局促地点点头：「嗯嗯。」
这天聊过之后，这几只猫虽然没有接纳我，但好歹不会再朝我龇牙哈气了。
我开心地继续乱晃，决心要让这片的猫都眼熟我！

-3-
这天，我晃悠到了小区另一边。
这边猫似乎不多，我很少看见出没的。
正坐下来洗脸，我余光瞥见不远处围墙上出现了一只猫。
好鬼魅的身影！我刚才竟完全没感觉到。
我抬头看去，见这是一只黑猫。
他端坐在围墙上，尾巴随意下垂，毛发黝黑如墨，整只猫身形是介于微胖与瘦弱之间的健硕，十分匀称。
我好奇地伸头看，想要看见对方的正脸。
也许是感受到我的视线，他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
他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在阳光映衬下犹如宝石一般耀眼。
我这才发现，这猫浑身散发着身经百战的凛冽气息，只一眼便让人通体发寒，具有十足的威慑力。
长得好帅呀，就是感觉好凶。
我吓得一哆嗦，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却见对方早已移开了视线。
既没有警告也没有驱赶。
就好像……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4-
次日，我去问了大橘叔，也就是那天第一只和我搭话的猫。
经过我坚持不懈的骚扰……啊呸，是感化，他们终于愿意偶尔同我说几句话了。
他问我：「碧眼黑猫？你看见夜玄了？」
「我劝你别去招惹他，」大橘叔瞅我一眼：「就你这样的，还不够他一拳揍的。」
我问：「他很厉害吗？」
说起夜玄，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从他们的描述中，我对夜玄有了初步的了解。
性格孤僻，独来独往。实力超强，打遍周边无敌手，连对战不长眼的大型犬都毫无压力。
自从他的「传奇」扩散开来，还从没听说有过败绩呢。
方圆百里无猫敢惹，连凶犬都要避让三分。是这片区当之无愧的「猫王」。
「哇——」
我发出了羡慕的感叹。
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我要是去当他的小弟的话，岂不是就可以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了？

-5-
打定主意，我在次日便开始了行动。
据说夜玄日常在我昨天看见他的那片区域出没。
于是我今天来到了附近。
没过多久，果然看见了不远处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
对方迈着平稳的步伐缓缓走过来，就在我以为看见对方发呆的我他会停下时，对方却略过我，继续向前走去。
在心里唾骂了一句自己的怂样，我转身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发现他来到一个大箱子面前。
我在小区里别的地方也见过，这个大箱子会按时落下吃的。
果然，没过多久，哒哒哒的声音响起，大箱子里出现了好多猫粮。
夜玄不急不缓地吃着饭，我就坐在离他三米远的距离外，紧张兮兮地看着。
等他吃完了，才鼓起勇气开口：「你、你好。」
「请问你缺不缺小弟呀？」
他总算正眼看我了，那双碧瞳盯着我看了几秒，开口问：「你谁？」
被他这么看的时候，还是感觉很有压力的。
我忍住将要瑟瑟发抖的冲动，回答：「我是一只不久之前才来到这里的猫，大名洛银，小名雪糕。」
「我可以不可以当你的小弟呀？」
「不可以，」他说：「一边玩去。」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沮丧地垂下脑袋。
但是没关系。我这猫吧，除了长得好看可爱，能吃会干，聪明绝顶等等优点之外，还有一个绝佳的优点，那就是坚持不懈！
相信总有一天ẗūₕ，夜玄会被我打动，答应收下我这个小弟的。
想开之后，我屁颠屁颠跑去大箱子里吃饭。
里面还剩下好多粮，足够我吃饱喝足。这边来吃饭的猫不多，看来以后我可以常来这里吃哎。

-6-
之后的几天里，我就一直待在附近晃悠。
看见夜玄了，就追上去，跟在他屁股后面。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哥，你考虑一下嘛。我很能干的，而且很聪明，吃得也少。你想一想，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弟你就能更威风了呀！」
夜玄一开始不理会我，烦了就说一句：「别跟着我。」
为了让他感受到我的决心，我依旧看见他就跟上去询问。
「大哥，你今天缺小弟吗？」
「大哥，我以后可以跟着你混吗？」
「大哥，我以后可以再少吃一点，你就答应我吧。」
……
好多猫知道了我天天去找夜玄，和大橘叔一起玩的狸花猫还告诫我：「长得不好看就算了，脑子还不好使，小心夜玄下一个揍的就是你！」
「我可聪明了！」我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远远反驳：「他才不会揍我，我又没有得罪他。」
经过几天的观察，我发现夜玄其实也没他们说得那么可怕，反正一次都没有凶过我呢。
他肯定是一只很讲道理的猫。

-7-
这天，吃完午饭后，我躺在无人的小路上晒太阳。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我飞快起身，往草丛里蹿。
好讨厌雨，它们会把我淋得湿漉漉的，超级难受。
环顾一圈，我寻找着能躲雨的地方。
不远处的大房子映入眼帘。
那是夜玄经常住的猫窝，里面蛮大的，可以容下很多猫猫住。
但碍于夜玄的威名，基本没有其他猫敢进去住，他一猫独享「豪宅」。
犹豫了两秒，我飞速跑过去。
他在里面趴着，冷静地看着落下的雨。
「大哥，下雨了。」我来到离猫窝几步远的地方，问：「我可以进去里面吗？」
看了我片刻，夜玄一甩尾巴，稍微挪了挪身子，接着把头转到另一边去，没说话。
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肯定是同意了！
我心花怒放地钻进窝里。
进去了，但是不敢太放肆。
坐在不会碰到夜玄的地方，舔我被雨淋湿的毛发。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很快变成了倾盆大雨。「啪嗒啪嗒」的声音久久不息。
猫窝里都是夜玄的味道，莫名让猫安心。
我躺下蜷缩起身子，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8-
醒来时，我发现夜玄已经不在窝里了。
我从此每天心安理得地跟在夜玄身后。
他都已经让我进窝了，肯定是已经默许了我成为他的小弟。
作为小弟的第一要务便是知道大哥每天都做些什么。
夜玄太厉害了，身手矫健灵敏，好高的墙一次便能纵身跃上去。
我起码得尝试两次。
他每天都会在小区里绕一圈，似乎是在巡逻领地。有时候他速度太快，我得用尽全力才能勉强追上他。
「大哥，你等等我。」
我从草丛里钻出来，对他说。
他扫我一眼：「夜玄。」
「啊？」
「我的名字是夜玄，别乱喊。」
「哦，」我应下，听话改口：「夜玄。」
看来他不喜欢「大哥」这个称呼，是嫌太高调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傍上了夜玄的缘故，小区里的猫都对我和颜悦色了许多，至少不会莫名其妙朝我龇牙了。
比起刚来到这里时吃不饱、睡不好，还被猫看不起的日子，我现在过得好多了。

-9-
我发现夜玄不仅特别厉害，还很聪明。
他会去人类家里，帮他们抓老鼠。
接着就会得到丰厚的「报酬」——鸡胸肉、冻干、猫条……
面对狡猾且能蹿的老鼠也是屡战屡胜。
说来惭愧，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自己抓到过一只老鼠呢。
或许是我艳羡的目光太强烈，夜玄问我：「你不会？」
「会的！」我挺起胸膛，掩盖住心虚：「就是不太熟练。」
抓老鼠可是我们猫的天性啊，我肯定行的。
「哦。」
他转身走了，我连忙跟上去：「大…夜玄，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是第二天，他示意我跟上，带我来到了一处街边。
「待在这儿别动，」他对我说：「看好，我只教一遍。」
我郑重地点头：「好！」
随后夜玄走了几步Ŧû₂，蹲伏在地上，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井盖。
一片沉静中，他似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鼻尖微动。
突然，他身子如弦般飞出去，爪子一掏，轻而易举将探头的老鼠叼在口中。
速度之快，动作之准。
我的夸奖脱口而出：「夜玄，你好厉害！」
他走到我身边，口一松。
那还未断气的老鼠撒腿便要跑。
身体比脑子先动，我下意识扑上去，按住了它。
老鼠在我的爪子下挣扎着动来动去，反正它也跑不了，我玩心大起，用爪子扒拉着它玩，见它要跑远了，又扑上去咬住。
乐此不疲地逗弄了好一会儿，见它放弃挣扎，我才一口把它解决。
夜玄一直在旁边看着我玩，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等了挺久了，我挺不好意思的。
「我们走吧。」

-10-
和夜玄同吃同住了一段时日，我发现自己当时的决定是真机智啊。
作为一只乐观开朗的小猫咪，我每天需要做的事就是吃饭、睡觉、玩耍。
最近天气转凉，我比较喜欢在窝里睡觉。
这天，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身边某个地方散发着温暖，身子一翻就靠了过去。
然后感觉自己的脸埋在了一堆毛绒绒里。
更暖和了，好舒服啊。
我陷入了沉睡。
醒来的时候，睁眼便看见黑亮的绒毛。
一个激灵，我完全清醒了过来。
我、我竟然滚到了夜玄的怀里，还贴着他睡了好久。
夜玄也在睡觉，或许是我动静太大，把他吵醒了。
没有预料中的大发雷霆，他只是抬眸扫了我一眼，又懒懒地阖眼。
我愣了几秒，身子放松下来。
他好像并不介意哎，既然他不介意，那我就更不介意了。
从今往后我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贴贴了！

-11-
最近白天到处晃悠的时候，我认识了几个聊友，和我一样，都是嘴碎的，啊不，是开朗健谈的。
一只体型均匀的橘猫，叫橙子；另一只是黑白相间的奶牛猫，叫二霍；还有一只是狸花猫，叫阿花。
大家都是还没找到老婆的公猫。
橙子惯会「碰瓷」，走在街上见人路过，便熟练地上前，或是躺在地上打滚，或是一个劲地蹭人，通过撒娇卖萌俘获两脚兽的心，轻轻松松拿下吃的。
二霍经常零元购，溜达去超市，趁人不注意叼起肉肠就跑，十分爱鸡肉肠。
阿花一到夜晚，就跑去附近小吃街，溜达溜达。伸长脖子观察，哪桌肉最多，就去那附近晃，一遍遍喊：「给我吃点，给我吃点。」
大家各有各的活法。
这晚，我和他们仨一起在小区滑梯这里玩。
白天这里都是人类小孩子，轮不上我们，现在空无一人。我们总算可以放肆玩耍了。
排着队，上楼梯，一滑，再排队，动作一气呵成。
「你们注意没，小圆前两天下崽了。」橙子说：「大叮当老心疼了，给他老婆孩子带了好多吃的。」
二霍应和：「他俩感情老好了。」
我听着他们聊八卦，也好奇起来，问：「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反正挺久了。」阿花说：「从我来到这片区后，就看见他们天天在一起。」
「哦～真幸福。」
就这样，我们边聊边玩，不知不觉过了好久。
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是我欢快地滑下滑梯，然后不经意间看见了不远处那个黑色的身影。
昏暗的路灯将他的影子照得长长的，夜玄就这么坐在路灯下，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感觉他的脸有点黑，虽然他的脸本来就是黑的。
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我飞快地跑过去，脑袋往他的脸上一蹭。
有些心虚：「夜玄～你来了。」
「……」他冷淡地问：「还没玩够？」
「够了够了，我们回去吧。」
和小伙伴们打了个招呼，我转身跟着夜玄离开。
他没说话，像之前一样冷酷酷的，但我觉得他在生气。
于是小跑上前，继续蹭他，左边蹭蹭，右边蹭蹭。
「夜玄，夜玄，我以后会早点回去的。」我小声解释：「今天在和他们聊天，一不小心就待久了。」
「嗯。」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尾巴慢慢地竖了起来。
橙黄的街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12-
最近夜玄去人类家里帮他们抓老鼠的时候，我会和他一起去。
但大多数时候，我只是蹲在院子外，隔着一段距离看他，起到一个给他加油打气、喝彩夸奖的作用，有一次还围堵到一只落跑的老鼠。
我对人类有阴影，还是不太敢靠近。
等他们给夜玄准备了好吃的，离开之后，夜玄就会喊我。
「洛银，过来。」
视线范围内没人了，我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夜玄让到一边，言简意赅：「吃吧。」
总是让我先吃。
他这猫真好，我哭死。
吃得正香，突然听见脚步声，房子里面的人打开窗户。
我吓得立刻蹿到夜玄身后，缩起身子，紧张地ƭŭ̀₇盯着她看。
那人好奇地看了看我，语气惊奇：「小黑，你找到媳妇了？」
「还是个异瞳小白猫，真漂亮。就是胆子有点小。」
我：「！！！」
小黑？她是在说夜玄吗？那她口中的小白猫岂不就是我了。
她夸我好看，有点品位。就是好笨，我不是夜玄的媳妇，是他的小弟。
夜玄对她的话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安慰我：「没事，她不会伤害你。」
「哦……好。」
我无意识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

-13-
现在我每次睡觉，不和夜玄贴着睡的话，都睡不安稳了。
他总是会搂着我，怀里又软又暖和，舒服极了。
有时候醒着，我也会把前爪搭在他肚皮上，忍不住踩奶。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夜玄也不阻止。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知道，他一定早已被我打动，心里承认了我这个小弟。
这天吃完饭，我和夜玄并排蹲坐在地，动作一致地洗脸、洗澡澡。
舔舔爪子，再抹抹脸，又转过身子去舔后背。
我正认认真真地梳理着后背的毛发，突然感觉头顶传来了湿润的触感。
愣了一下，我转头看去，发现是夜玄凑到了我身边，在给我舔毛。
我快感动死了：「夜玄……」
他扫了我一眼，没说话，动作不停。
我舒服地闭上眼，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这之后，我们每天都会相互舔毛，待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14-
夜玄没有我爱玩，但现在每天都会陪我玩。
叼着一只老鼠扔给我抓着逗弄；尾巴甩来甩去让我追着玩；蹲守在墙根埋伏着的我跳出去吓他时，装作吃惊被吓的样子；甚至和我一起去滑滑梯……
猫生过得很舒服，就是有时候还是会想念铲屎官。
这天睡觉前，我和夜玄讲之前听到的八卦：「夜玄，小圆生小猫了，你最近巡逻有没有看见他们？」
夜玄「嗯」了一声。
「我听说大叮每天都给他们带好吃的，大叮真是个好公猫。」
「……」夜玄沉默几秒：「我也可以天天给你带好吃的。」
「你也是个好公猫！」我从善如流地夸他：「是我见过最帅最厉害的猫！」
他满意地舔了舔我的毛。
我还在絮絮叨叨，讲起八卦来就说个不停。
夜玄却烦了，前肢一伸把我搂在怀里：「睡觉。」
好吧，我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毛绒绒里睡觉。
刚和夜玄说了这事，隔天我就看到了大叮。
他嘴里叼着一条不大不小的鱼，急匆匆地往某个方向跑去。
在差不多的时间点，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我好奇：「他怎么天天都能找到鱼？」
夜玄就说，小区附近有个地方，人类的框框里每天都有很多鱼。
「哦哦。」
我大概知道了，之前铲屎官带我出门见到过，那地方好像叫什么海鲜市场。

-15-
我看着大叮嘴里的鱼，有点馋。
好久没吃过了呢。
第二天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夜玄不在旁边。
以往每次醒来，他都会在我身边的。
我心一慌，立马起来出去找他。
「夜玄，夜玄——」
还没走几步，就见夜玄回来了，嘴里叼着一条大鱼。
他在我震惊又敬佩的目光中走近，嘴一松把鱼放在地上，对我说：「吃吧。」
我兴奋地冲上去蹭他：「夜玄，你真好！」
我俩把一条大鱼吞进肚里。
我优哉游哉地趴下，甩着尾巴晒太阳，对他说：「大哥，真好吃。」
他走过来舔了舔我头顶的毛ẗũ₄：「别这么喊，我不缺小弟。」
我一愣：「那你缺什么？」
「缺老婆。」

-16-
摇晃着的尾巴慢慢垂了下去，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那、那你要去找老婆了吗？」我声音都在发颤，心里委屈又难受：「你不要我了吗？」
夜玄停下动作，面对我：「没有不要你。」
「你给我当老婆。」
「啊？」我瞪圆了眼：「可我是公猫呀。」
他语气平静：「我知道，不影响。」
「可、可我不会生小猫。」
「我不要小猫。」
我懵了，还是感觉脑子转不过来。
公猫也可以给另一只公猫当老婆吗？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纠结和疑虑，夜玄说：「你不喜欢我们待在一起，一起吃饭、玩耍，贴着睡觉，相互舔毛吗？」
我急忙回答：「喜欢的！」
「嗯，」他说，「喜欢的话，你就给我当老婆。」
想了想，我晕乎乎地回答：「……好，那我给你当老婆。」

-17-
成为夜玄的老婆后，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们和以前一样，一起吃饭、睡觉、玩，贴贴蹭蹭，互相舔毛，他还会经常给我带好吃的。
原来我之前就在给夜玄当老婆。
和橙子他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都很震惊，看向我的眼神一言难尽。
我感觉那是羡慕的眼神。
二霍说：「还有这种操作？」
很快，他们向我分享了另一个消息。
大叮被车撞了。
是在他叼着鱼回去的路上。
小圆把孩子哄睡，久久等不到丈夫回来，就出门寻找。
看见了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大叮。
她怎么也喊不起来大叮，就一直守着他，不厌其烦地叫他的名字。
可惜大叮最终都没能睁开眼睛看她。
有人类过来了，把大叮带走，还想要带走小圆时，她想起家里的孩子，跑了。

-18-
我知道世界上会有这种永久性的分别，但这还是发生在身边的第一次。
大叮一定很痛吧。
闭上眼的前一秒，他是不是在想未送到的鱼，等待他的妻子和孩子。
心里面堵得难受，我闷闷不乐地回到家。
看见夜玄，立马扑了上去，朝他呜呜哇哇：「夜玄，你不要被车撞，我不想以后见不到你……」
夜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沉默着任我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胡作非为。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怎么了？」
等听我断断续续地讲清楚了事件之后，夜玄难得语气严肃认真：「洛银，大家都在很努力地活着。」
「但是生活远比你想得要残酷，会有许多我们无法预料的意外发生。」
「我会保护你，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好，」我吸了吸鼻子：「我也要保护你。」
这天，我用力钻进他的怀里，却还是睡得不太安稳。

-19-
小圆是只很坚强很勇敢的猫猫。
大叮离开后，养育孩子的重任落到了她一只猫身上。
之后一段日子里，我时常会看见小圆到处寻找食物的身影。
好不容易找到了好吃的，她自己也不吃，就叼回家给小猫崽。
看起来挺辛苦的。
但幸运的是，几天后，她遇到了心软的人类。
那是个小姑娘，就住在这个小区。
每次见了小圆，她都会笑吟吟地蹲下身，耐心又温柔地抚摸她，陪她玩，还给她带许多吃的。
让小圆能喂饱小猫崽。
他们的生活渐渐好起来了，小猫崽也一天天长大。
就是有时候，我会看见小圆蹲在路边，静静地看着某个方向。
那是大叮被车撞的那条路。

-20-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但人类给小区里添置了更多猫窝和投喂点。基本上每只猫都能找到一个安身的窝。
阿花前几天去烧烤摊要肉吃的时候，被一对人类情侣看上「拐」走了。
想到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他了，我还惆怅了一会儿，但还是为他感到开心，以后他就有吃不ƭû⁽完的肉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这天，我吃了饭正和夜玄一起散步呢，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
我们循着声音走去。
鼻子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钻出一个草丛后，我看见了令猫难忘的一幕——
小圆被一根绳子勒住脖子吊在树上，四肢瘫软，黏稠腥气的液体从身上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喉咙里发出十分微弱的嘤咛，我仔细辨别，发现她在喊：「宝宝……」
可是几秒后，声音消散，她完全没了生息。
我整只猫怔在原地，只感觉全身发寒，控制不住地颤抖。
夜玄率先挡在了我面前：「洛银，不要看。」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夜玄……小圆她做错了什么？」
夜玄抬起爪子碰了碰我的脸：「她什么也没有做错。」
「那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刚才来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了那个仓皇逃离的背影。
夜玄沉默下来，似乎也找不到答案。

-21-
都说我们遇到人类，都是在赌的过程。
只是赌错了一次，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世界那么大，却容不下小圆。
她只是一只想要努力活下去的小猫。
次日一早，小圆的尸体被小区居民们发现。
有人震惊，有人不忍，有人惋惜……
反应最大的，是经常来找小圆的小姑娘。
她痛哭了一场，咒骂着某个同类的丧心病狂。
后来，他们挖了个坑，把小圆埋进土里。
属于大叮的那个小土堆旁，又多了一个土包。
我和夜玄躲在不远处看着，心里还是感觉很难过。
夜玄蹭了蹭我的脸颊：「他们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生活。」
「真的吗？」我睁圆了眼看他：「那小圆和大叮团聚了吗？」
「团聚了。」
我相信夜玄，毕竟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猫。

-22-
大叮和小圆走了。
但是他们的宝宝还留在这里。
跳进小圆家里的时候，小猫崽们吓了一跳，几只挤成一团，缩在角落，嘴里喊着「妈！妈！妈！」。
我蹲下身子，耐心地朝他们解释：「你们的妈妈去别的地方生活了。」
一个多月大的猫崽似乎还理解不了我说的话，依旧惊慌失措地喊着妈。
好吧，我放弃交流。
把他们一只一只叼去了我和夜玄的窝。
不久，夜玄回来了。
看着窝里四只小猫和心虚的我，沉默不语。
我走过去，讨好地舔了舔他的脸：「夜玄，看，我们也有小猫了。」
「……」他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洛银，你没办法哺乳。」
我小声说：「一个多月了，他们应该不用喝奶了吧？可以喂点别的。」
小猫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夜玄也知道，这么小的猫崽，没了爸妈，是很难独自生存下去的。
其实他是只心软又善良的猫。
四只小猫，三狸一橘白，整天不是喊妈就是叫饿。
毕竟之前没见过，他们对我和夜玄不熟悉，害怕又警惕。
有一只小狸尤其凶，我一靠近便朝我哈气。
直到有一次，夜玄忍无可忍抬爪给了他一巴掌，他这才彻底安分下来。
想到夜玄之前的赫赫战功，我有些担心：「夜玄，你不会把他打傻了吧？」
「……我没用力，」他语气沉闷，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慈母多败儿。」
我炸毛：「我是慈父！！」
慢慢地，小猫崽和我们熟悉起来，完全不怕我们了。
吃饱喝足后便缠着我们玩。
以往夜玄摇晃的尾巴都是属于我的，这会儿却被他们「霸占」了。
我用爪子压下来的枝叶，他们都能不厌其烦地玩好久。
当然，也不能只顾着玩。
夜玄将教授生活技能提上了日程。
他教小猫们爬树、跳高墙、抓老鼠……
虽然严格，但效果不错。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天气越发冷，我意识到，快要入冬了。

-23-
有一天，我看见小区里来了几个奇怪的人。
是之前没见过的，手里提着笼子，拿着网兜，十分可疑。
可那小姑娘和经常喂我们的大姨也都在他们身边，应当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我见他们在小区晃悠了一圈，最后走向了——我们的窝？？
什么！他们的目标竟然是我家？
我撒腿就去找夜玄。
刚跑出几步就看见了他的身影。
冲上去慌乱地说：ťüⁱ「夜玄，我们要被偷家了！」
他看起来却并不惊讶，说：「我知道，别担心。」
「他们是谁？」我问。
夜玄告诉我，他们这几人之前也来过几次，把生了小猫的，连妈带崽一窝带走，然后把他们送去人类家里，和人类一起生活。
基本上之后的日子就吃喝不愁，后顾无忧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就像以前，我和铲屎官生活一样。住在大房子里，每天都有好吃的，不用风餐露宿，也不会受冻挨饿。
我没见过那些人类，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但我相信夜玄。
沉默良久，我说：「我想去看看小猫。」

-24-
来到家附近，我发现大橘叔和二霍他们也在。
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热闹。
小猫崽们从窝里出来了，看见几个陌生人那么大阵仗，吓得四散开，想要逃跑。
两脚兽竟也挺灵活的，分头「围捕」，很快抓了两只小猫塞进笼子。
剩下两只看见我和夜玄，以为看到了救星，对着我大声喊：「妈！妈！妈！」
什么妈！
我都教过好多次了，要叫我爸，可他们就是改不过来。
我和夜玄走了过去。
两只小狸猫朝我们跌跌撞撞跑来。
「别怕啊，崽，」我说：「乖乖跟着哥哥妹妹去，今后你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在他们懵懂发愣之际，又一只被逮了去。
五分钟后，最后一只也败下阵来，和兄弟姐妹们团聚了。
有两脚兽懂事地走过来，给我和夜玄一猫分了一根忘崽猫条。
「小圆去了喵星之后，竟然是他们在照顾小猫们吗？」那小姑娘看着我和夜玄，语气惊奇：「好神奇，还是两只公猫。」
有人说：「要不把他们也端走？长得都那么别致好看，肯定有人争着领养。」
「说得也是。」
我和夜玄对视一眼，吃完猫条便迅速溜了。
除了把猫咪送去别人家，这群人还会把猫带去一个叫医院的地方打针，可怕得很！
等他们走了，我们才回家。
看着空了的猫窝，我有点惆怅。
以后再也听不见他们吱哇吱哇叫了。
虽然小猫崽们调皮又傻气，但还是很可爱的。
希望他们都能有好的归宿，过好猫生。
我闷闷不乐地趴在窝里，夜玄过来，躺下后熟练地贴着我，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歪着脑袋蹭蹭他，「就是有点不习惯。」
我想到一件事，问他：「夜玄，以前有没有人想要带你走呀？」
「有。」
我疑惑：「那你怎么不跟他们走？」
沉默了一会儿，夜玄才回答：「我可以自己生存下去。」
我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别的猫不一定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他想要把机会让给其他猫猫吗？
「你呢？刚才为什么不想跟他们走？」
「我不想跟你分开呀。」我说：「而且我想等我爹，就是之前和我一起生活的人类。」
虽然我知道，他能找到我的希望很渺茫。毕竟我脖颈间的项圈老早就丢失了。
我和夜玄说过，他知道我来到这里前的经历，闻言低低「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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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崽们走后，一切恢复如常。
我跟着夜玄巡逻、吃饭、睡觉、玩耍……
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就是最近越来越冷了，偶尔有凛冽的风吹进窝里，引得我一哆嗦，只能努力往夜玄怀里缩。
听夜玄说，半个月后会更冷，到时候还会下雪。
那将是猫们最难熬的一段时日。
不只是猫，很多小动物都熬不过寒冷的冬日。
这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我正找了个宽阔的地方舒服地躺下晒太阳呢，突然听见橙子急急忙忙地呼喊：「洛银！洛银！」
我甩了甩尾巴，看向橙子本奔来的方向：「怎么了，橙子？」
「有人找你，」他走过来：「你看看，是不是认识？」
我抬头，很快看见橙子身后，视线范围内走来了一个人。
对方看见我，大喊了一声：「雪糕？！」
竟然是铲屎官！
我 0.1 秒蹿起来，飞奔到他面前。
确认了容貌、声音、气味，真的是他，他竟然真的找到我了。
「铲屎官，你终于来了呜呜呜。」
我不停在他腿边蹭着，他蹲下身，把我抱在怀里。
「祖宗，总算找到你了。」他打量我一番：「……我怎么觉得你还胖了一圈呢？」
那当然，夜玄天天给我带好吃的。
叙旧了好一会儿，他说要带我回家。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跳下就要去找夜玄，示意他跟上我。
等他们见面了, 我就向铲屎官介绍：「这是夜玄，是一只超级帅气超级厉害的猫。」
「他，他还是我老公。」
随后对夜玄说：「这是我爹。」
铲屎官听不懂我说的话，见我和夜玄黏在一起, 好奇道：「可以啊雪糕, 你找女朋友了？你们是不是还生了小猫？」
我纠正：「不是女朋友，是老公！老公！」
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
「不对啊, 他也是公猫, 这是你的好兄弟啊？」他疑惑地看了看我们，随后一锤定音：「不管了，走, 一起回家去。」
我转头看向夜玄，软声说：「夜玄，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
满脸写着「你要是拒绝，我会非常伤心难受痛苦」。
夜玄定定看了我半晌，说：「你去哪儿, 我就去哪儿。」
我开心地碰上他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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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屎官把我们带回了家。
我看着熟悉的地方，开心地撒丫子跑起来逛了一圈。
然后把我藏起来的零食和最喜欢的玩具叼到了夜玄面前。
「夜玄, 给你～」
「谢谢，」夜玄舔舔我的脸颊：「你吃。」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夜玄依然时时黏在一起Ťů₍, 同吃同睡, 一起玩耍。
夜玄一开始不习惯待在屋子里, 他天性是一只爱自由的猫咪。不过有我陪着, 他渐渐适应了。
有一天，铲屎官看着我和夜玄贴贴，发出疑问：「不是，这俩真的是兄弟吗？我怎么觉着雪糕这是找了个男朋友回来, 这么腻歪。」
你终于发现了, 笨蛋！
他碰了碰身边的男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只是经常看见他们相互啃嘴巴, 奇奇怪怪的。
就像现在，那男人低头，在他嘴上碰了一会儿，然后说：「是吧。难不成是跟你学的，也找了个男朋友回来？」
「起开！」
我似懂非懂。
原来这个男人也是铲屎官的老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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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 他们在院子里给我和夜玄建了一间很大的木屋, 有门可以自由进出。
里面随时有吃的、喝的、窝和玩具, 还装了一个大盒子，夏天不热，冬天不冷。
我们也不用每天被关在屋子里, 随时都可以出门玩耍。
夜玄酷爱出门打猎, 经常带一些老鼠、青蛙、大蜘蛛、小蛇之类的东西放到门口给铲屎官他们，只是他们好像不太喜欢。
偶尔也会有其他猫来我们家串门，作为两只大度的小猫咪, 我和夜玄会向他们分享吃的。
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有夜玄在身边，更是加倍开心！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我和夜玄将会相伴着度过整个猫生。
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猫咪。